《我的貔貅只进不出》 第1章 水逆日与绝世倒霉蛋 麦秋禾觉得,今天绝对是她的“水逆”日,还是威力加强版的。 早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公司,还是迟到了三分钟,被部门主管王姐逮个正着,在晨会上含沙射影地训了十分钟,主题是“当代年轻人缺乏时间观念和职业精神”。 中午,她兴冲冲地点了最爱的麻辣烫外卖,结果吃了一半,赫然发现汤底里飘着一只形态安详的小飞虫,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一顿午饭报销殆尽。 下午,她精心准备了一周的策划案被合作方打了回来,理由是“创意不足,缺乏爆点”,王姐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暗示她如果这个案子搞不定,年终评级堪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天空却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麦秋禾站在公司门口,看着手里那把明显是劣质赠品、伞骨已经歪了一根的雨伞,无奈地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她现在。 更让她崩溃的事情发生在公交车上。拥挤的车厢里,她感觉背包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当时没太在意。下车后,她想买瓶水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一摸口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钱包不见了!里面有她这个月刚取出来的八百块现金,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卡! 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混合着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麦秋禾站在公交站台,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都市,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将她淹没。为什么倒霉的事情全都挤在今天了? 她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出租屋,索性自暴自弃地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伞坏了,她干脆也不打了,任由雨水淋湿头发和衣服,像个游魂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她拐进了一条平时很少经过的、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光线昏暗,雨水在坑洼的地面上积聚起一个个小水洼。就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快要走出巷子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哎哟!”她低呼一声,郁闷地回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绊了她。 借着远处霓虹灯牌反射过来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绊脚石——那似乎是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垃圾桶的旁边,一动不动。 麦秋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死人吧?或者是醉汉?抢劫犯? 她吓得后退两步,下意识地想立刻跑开。但一种莫名的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力,让她停住了脚步。那个人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不是现代常见的款式,倒像是古装剧里的那种月白色中式长衫,即使在昏暗的光线和泥泞的环境中,那衣料似乎也隐隐泛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柔光。 而且,他的身形看起来很高大,躺在那里也显露出修长的腿部线条。 鬼使神差地,麦秋禾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露出了大半张脸。 就在那一瞬间,麦秋禾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这么好看的男人。是的,就是“好看”,这个词虽然简单,但在那一刻,她贫乏的词汇库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即使闭着眼也显得挺拔精致的鼻梁,薄而唇线清晰的嘴唇,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雨水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滑落,流过线条完美的下颌,没入衣领。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有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一件被遗落人间的绝世艺术品。 麦秋禾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颊也有些发烫,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沮丧。 “喂?你还好吗?”她蹲下身,试探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入手处一片冰凉,但能感觉到衣物下坚实的肌肉。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麦秋禾犹豫了。报警?叫救护车?可是看他这样子,不像生病也不像受伤,更不像流浪汉(哪有流浪汉穿这么精致还长得这么帅的)。难道是……碰瓷的?可这地点、这方式,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让她打了个哆嗦。她看着地上这个昏迷不醒的“艺术品”,再看看自己一身狼狈。如果把他丢在这里,万一真出什么事……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透顶再加一等!”麦秋禾一咬牙,自言自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我麦秋禾就当日行一善了!” 她尝试把他扶起来,但男人的体重远超她的预期,沉得像块石头。尝试背更是不可能。最后,她只好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咬紧牙关,像拖一袋面粉一样,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把他往巷子口拖行。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沉……”麦秋禾累得气喘吁吁,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她新买的连衣裙下摆早已沾满了泥泞,高跟鞋的鞋跟也差点崴断。 这段不长的路,她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拖完。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看着她和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师傅,帮帮忙,我朋友……喝多了!”麦秋禾急中生智,陪着笑脸解释,又费力地把男人塞进后座。司机师傅皱着眉头,最终还是让她上了车。 回到她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出租屋,麦秋禾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把这个男人连拖带拽地弄到了沙发上。 “砰!”男人沉重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布艺沙发里。麦秋禾自己也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看着沙发上那个即使昏迷也依旧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再看看镜子里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像个女鬼一样的自己,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麦秋禾,一个今天倒霉到家的普通社畜,居然在雨夜捡了一个绝世帅哥回家? 这剧情,怎么想都应该是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找来干毛巾,笨拙地帮他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碰到他皮肤时,那冰凉细腻的触感让她手指像过电一样缩了回来。 接着,她又犯了难。他身上的湿衣服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穿着吧?会生病的。 “那个……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啊,我是为你好……”麦秋禾红着脸,对着昏迷的男人小声嘀咕,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寻求某种心理安慰。 她闭着眼睛,颤抖着手,开始解他长衫上的盘扣。那衣料触手生凉滑腻,绝非普通材质。好不容易解开几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小片结实的胸膛,麦秋禾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不行不行!做不到!”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扯过自己冬天用的厚毛毯,胡乱盖在他身上。“就这样吧,听天由命!” 做完这一切,疲惫和困意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草草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千爽的睡衣,回到卧室,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临睡前,她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早上醒来,他会不会已经走了?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她今天太倒霉而产生的幻觉? 窗外,雨声渐歇。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客厅的沙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个男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仿佛一个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谜。 第2章 苏醒的“祖宗” 麦秋禾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昨晚的暴雨过后,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去摸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雨夜、小巷、昏迷的绝世帅哥! 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不是幻觉,他真的还在! 麦秋禾的心跳瞬间加速,既紧张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悄悄把卧室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窥视。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那个男人已经醒了。他并没有像麦秋禾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或者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环境,而是……正以一种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庄严的姿态,端坐在沙发上——端坐着她那条因为拖拽他而沾满泥泞、此刻被她随意扔在沙发旁的连衣裙旁边。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虽然经过一夜褶皱了不少,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说不出的风骨。他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正在……极其认真地将裙子上已经干涸的泥块,一点一点地抠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标本或药材。 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愈发立体完美。但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一个古装美男,一大早不干别的,在抠她裙子上的泥巴? 麦秋禾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隐藏,直接推开了门。 听到动静,男人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站在卧室门口、穿着卡通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的麦秋禾。 四目相对。 麦秋禾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更是好看得不像话,瞳仁是极深的黑色,清澈却又不见底,带着一种疏离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被他这样看着,麦秋禾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闯入者。 “呃……你、你醒了?”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古韵,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麦秋禾差点噎住。 “此处,是汝之巢穴?”他用的词非常古怪。 巢穴?麦秋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家”的意思。“啊……是,是我家。昨晚下雨,我看你昏倒在巷子里,就把你……带回来了。”她省略了“拖”这个不太雅观的细节。 男人微微颔首,视线又重新落回那条裙子和茶几上的泥块上,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此等污秽之物,为何弃置于此?暴殄天物,实属不该。” 暴殄天物?泥巴?麦秋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位帅哥的脑子……是不是昨晚摔坏了? “那个……就是点泥巴,洗不掉就算了,裙子我也不打算要了。”她试图解释。 “不可!”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天地所生,皆为资财。岂可轻易弃之?”他说着,又继续专注地抠起泥巴来,那认真的劲儿,仿佛在挖掘金矿。 麦秋禾:“……”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捡回来了一个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颜值超高的病人。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尽地主之谊,麦秋禾决定先不管他的怪异行为。“你饿不饿?我弄点早餐吃吧?” 听到“吃”这个字,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可。” 麦秋禾松了口气,只要还能沟通就好。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一小把挂面,准备煮个简单的阳春面。她一边烧水,一边偷偷观察客厅里的男人。 他不再抠泥巴了,而是站起身,开始在她的小客厅里踱步。他的步伐很稳,背脊挺得笔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廉价的塑料桌椅、墙壁上贴的电影海报、小小的液晶电视机、还有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评估和审视的感觉?仿佛在计算这些物件的价值。 当他的目光扫过电视机旁边的插线板时,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麦秋禾心里嘀咕:难道他连插座都不认识? 水开了,麦秋禾把面条下进去。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她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厨房,喉结似乎轻轻滚动了一下。 看来是饿了。麦秋禾加快动作,把面捞进两个碗里,浇上酱油和香油,撒上葱花,又每人煎了一个荷包蛋盖在上面。 “吃饭了。”她端着两碗面走到小餐桌旁。 男人走过来,姿态优雅地在桌边坐下。他看着面前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上了一种……虔诚? 麦秋禾把一双筷子递给他。他接过筷子,动作有些生疏,但勉强能用。 然后,让麦秋禾再次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开始吃面,而是先拿起筷子,极其认真地将碗里每一根散落的面条都整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接着,他夹起一小撮面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品尝宫廷御宴。 最绝的是,他吃面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连汤都没有溅出来一滴。吃完碗里所有的面条后,他端起碗,将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最后,他用筷子夹起那个荷包蛋,小口小口地吃完,连一点蛋黄渣都没有留下。 吃完后,他放下碗筷,碗里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他看向麦秋禾,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但依旧保持着那副高冷的样子。 麦秋禾看着自己才吃了不到一半的面,又看看对方光可鉴人的碗,忍不住问:“你……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煮点?” 男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矜持地摇了摇头:“七分饱即可,过犹不及。”但那双眼睛,却诚实地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麦秋禾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太奇怪了,又抠门又讲究,还死要面子。 “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麦秋禾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男人用桌上抽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然后抬眼看向她,清晰地说道:“吾名,云貅。” 云貅?这个名字也很特别。麦秋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我叫麦秋禾。麦子的麦,秋天的禾苗。” 云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抛出了一个让麦秋禾措手不及的问题。 “此处甚好。”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出租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吾暂且居于此地。” “啊?”麦秋禾傻眼了,“暂居?什么意思?” 云貅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汝将吾带回,吾便是汝之责任。同理,汝之巢穴,亦受吾之庇护。自此,吾当居于此。” 麦秋禾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这算什么逻辑?她好心救人,还救出个祖宗来?要赖在她家不走了? “等、等一下!”麦秋禾急了,“云……云先生是吧?这不合适吧?我们素不相识,而且我这里就一间房,你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很不方便!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或者送你去派出所……” “无需。”云貅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吾并无他处可去。此地灵气虽稀薄,但尚可容身。汝既与吾有此因果,便当如此。” 灵气?因果?麦秋禾听得一头雾水。她越发觉得,这个云貅不仅行为怪异,说话也神神叨叨的。难道真的是从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出来的?或者……他说的“灵气”,是指……?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闯入麦秋禾的脑海。结合他那身古装、对现代事物的陌生、以及“云貅”这个奇怪的名字……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云貅……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人?” 云貅迎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神秘的弧度。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汝以为呢?”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那身月白长衫仿佛流转着淡淡的光华。麦秋禾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又猛地提了起来。 她好像……捡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第3章 论如何饲养一只貔貅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提醒着麦秋禾这里依然是现实世界。 “汝以为呢?”云貅这句带着淡淡戏谑的反问,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麦秋禾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不是人?那能是什么?神仙?妖怪?或者……真的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麦秋禾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荒唐的念头赶出去。她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唯物主义者,怎么能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对,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我不管你是谁,”麦秋禾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一些,“我这里真的不方便留你住。你看,我就一间卧室,你总不能一直睡沙发吧?而且,我一个单身女孩子,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这像什么话?” 云貅闻言,微微偏头,似乎真的在思考她的问题。他看了看那张对他来说显然有些短小的布艺沙发,又看了看麦秋禾,然后提出了一个让麦秋禾差点吐血解决方案。 “无妨。”他语气平淡,“吾可居于此处。”他伸手指了指客厅相对宽敞一些的空地,“只需一席之地即可。至于男女之防……”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说,“吾对汝并无兴趣,汝大可安心。” “……”麦秋禾感觉自己快要内伤了。什么叫“并无兴趣”?虽然这是事实,但从他嘴里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让人火大呢?而且,睡地板?他以为这是演苦情戏吗? “这不是睡哪里的问题!”麦秋禾提高了音量,“这是原则问题!我们非亲非故,我不能收留你!” 云貅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就在麦秋禾以为他要继续坚持或者发怒的时候,他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汝昨日,是否失了财帛?”他问道,语气笃定。 麦秋禾一愣,想起丢失的钱包,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你怎么知道?” “吾观汝气色,印堂晦暗,财帛宫有损。”云貅说得一本正经,“可是一个皮质方物,内藏薄金属片与花纸?” 麦秋禾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不仅知道她丢了东西,还准确地说出了钱包的材质(皮质)、里面的东西(银行卡是薄金属片,现金是花纸)!这绝对不是猜的! “你……你看见了?是你偷的?”这是麦秋禾的第一反应。 云貅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被侮辱的神情,他冷哼一声:“吾乃……吾岂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此乃吾天赋神通,对财气流失尤为敏感罢了。” 天赋神通?财气?麦秋禾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看着云貅那副矜贵傲娇的样子,确实不像个小偷。 “那……你能帮我找回来吗?”她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云貅摇了摇头:“气已散,难寻踪。大抵是寻不回了。” 麦秋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坐回椅子上。八百块啊!还有补□□件那些麻烦事…… “不过,”云貅话锋一转,“若吾居于此,可助汝聚拢财气,避免此类损耗再次发生。” 麦秋禾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助我?吹牛吧?” 云貅似乎很不喜欢被质疑,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然后指向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此木濒死,乃因方位不妥,吸纳了污秽之气,反噬主家财运。” 说着,他走过去,将那盆绿萝从窗台左边挪到了右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移至此位,可引微弱生气,化弊为利。” 他又走到门口,指着那个歪斜的鞋架:“此物歪斜,象征财运不稳,需正之。”他伸手轻轻一推,那本来有点晃的鞋架竟然稳稳当当地立直了。 接着,他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在麦秋禾这个小出租屋里转了一圈,时不时地移动一下小摆件的位置,或者指出某个角落堆积的杂物“阻碍气机”。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仿佛这一切是天经地义的。 麦秋禾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觉得这很可能是瞎忽悠,但被他这么一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屋子里的光线真的通透了一点点?而且,他指出的那些问题,比如杂物堆积、家具歪斜,确实是她平时没太在意的坏习惯。 “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风水大师?”麦秋禾忍不住再次问道。 云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朦胧的光晕。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古老的、神秘的意味。 “吾名云貅。”他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缓缓地、清晰地说道:“貔貅之貅。” “貔……貔貅?”麦秋禾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是一种……瑞兽?对!招财的神兽!只进不出的那个!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指着云貅:“你、你是说……你是那种,传说中的,龙的儿子?专门招财的貔貅?!” 云貅对于“龙的儿子”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悦,微微蹙眉,但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可如此理解。吾乃上古瑞兽,司掌招财聚宝,辟邪纳吉。” 麦秋禾彻底石化了。 她捡回来的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不是一个穿越者,而是一只……活生生的、成了精的、帅得惨绝人寰的——貔貅?!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信息量太大,麦秋禾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掉了。她需要时间消化。而眼前最现实的问题是——一只自称是貔貅的生物,要赖在她家不走了。 “就算……就算你真的是貔貅,”麦秋禾艰难地开口,“你也不能白住我这里吧?你看,你要吃饭,要用水用电,这都是要钱的!我昨天刚丢了钱包,现在很穷的!” 谈到“钱”,云貅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严肃和认真。 “资财之事,确需厘清。”他正色道,“吾既居于此,自不会平白耗费汝之资财。日后一应开销,吾会详加记录。” 麦秋禾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你会付房租和生活费?”难道貔貅身上有金子?或者古董? 然而,云貅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非也。”云貅摇头,“吾之意是,吾将助汝节省开销,并聚拢财气,以此抵偿住宿膳食之资。譬如,”他指着桌上的空碗,“方才那碗羹汤,用料寻常,但火候恰到好处,物尽其用,未有点滴浪费,此乃理财正道。有吾在,可保汝日后每分资财皆用在刀刃之上,绝无虚耗。” 麦秋禾:“……”所以,他所谓的“不白住”,就是当她的“省钱顾问”兼“招财猫”? 她看着云貅那张一本正经的、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突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她好像,真的摊上了一个不仅不赚钱,还要帮她“死命省钱”的“祖宗”男友?哦不,是“室友”! 云貅似乎很满意自己提出的方案,不再理会处于呆滞状态的麦秋禾,转身又走向厨房。麦秋禾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只见云貅站在水槽前,盯着那个略带水渍的水龙头,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拧了拧龙头开关,确保它没有在滴水。 “细水长流,亦为损耗。”他喃喃自语,然后又打开冰箱,审视着里面不多的存货。当他看到一盒快要过期的酸奶时,转头问麦秋禾:“此物即将腐坏,为何不食?” 麦秋禾有气无力地回答:“忘了……” “暴殄天物!”云貅痛心疾首地拿出那盒酸奶,塞到麦秋禾手里,“即刻食之!” 麦秋禾看着手里的酸奶,又看看面前这个对一盒临期酸奶都如此在意的“貔貅”,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只进不出”这个词,恐怕将是她未来生活的主旋律了。 而此刻,伟大的瑞兽云貅先生,已经开始了他在这个现代小出租屋里的第一次“财务巡检”和“节能督导”。麦秋禾仿佛能看到,她本就不富裕的工资,正在被他用放大镜一丝不苟地审视着,每一分钱都将面临“是否必要”的灵魂拷问。 她欲哭无泪。现在把这个“招财神兽”扔回巷子里,还来得及吗?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云貅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嗯,财务总监兼节能大使。 麦秋禾的“饲养貔貅”生活,就此被迫拉开序幕。 第4章 抠门是一种天道 麦秋禾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里面的景象,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云貅正站在洗脸池前,他面前整齐排列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塑料盆——那是麦秋禾平时用来洗脚、洗内衣和偶尔泡衣服的盆,现在被他征用了。他刚用最小的那个盆接了少量清水,极其讲究地洗完脸。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他的每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先用手掬水轻轻拍湿面部,然后用指尖取极少量麦秋禾的洗面奶(他研究了半天才确定用量),打出细腻的泡沫,在脸上画着圈按摩,最后用清水彻底冲净,连发际线边缘都不留一丝泡沫。 接下来,他没有把水倒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洗脸水倒进了旁边第二个稍大的盆里。水的转移过程中,他没有洒出一滴。 然后,他拿起麦秋禾放在柜子里的新牙刷,拆开包装,递给她,示意她刷牙。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麦秋禾接过牙刷,忍不住问:"你...留着这水干嘛?"她看着那盆还算清澈的洗脸水,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云貅用一种"这还用问"的眼神看着她,语气理所当然:"涤荡之用。"他指了指旁边的马桶,"此水尚洁,足以胜任。" "不是...我们有自来水,冲马桶的水不值钱的!"麦秋禾试图解释现代城市的供水系统,"你看,拧开这个阀门,水就源源不断地来了。"她示范着打开水龙头。 云貅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岂有此理。水乃生命之源,天地精华,岂有''不值钱''之理?"他走到水龙头前,仔细观察水流,"此物虽看似取之不尽,然制造、输送必耗资财。涓滴皆应惜之。"他说得义正辞严,那严肃的表情让麦秋禾觉得自己浪费一滴水都是罪过。 她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反驳。看着云貅郑重其事地将那盆水端到马桶边,准备等会儿"物尽其用",她默默地开始刷牙。算了,跟一只可能活了几千年的貔貅讲现代经济学,大概是对牛弹琴。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长期以来的消费习惯真的有问题。 刷牙的间隙,她透过镜子观察云貅。他又对洗手台上她的瓶瓶罐罐产生了兴趣。他拿起一瓶快见底的洗面奶,轻轻摇晃,侧耳倾听液体的声音,又凑近闻了闻,动作依旧优雅,然后放下。接着是爽肤水、乳液、精华、面霜...他一个个拿起来,仔细阅读上面的标签,虽然那些化学名词他显然看不懂,但他会观察液体的质地、颜色,甚至用手指蘸取少许感受触感。 整个过程就像一位严谨的科学家在研究未知标本。最后,他指着那堆价值不菲(对麦秋禾而言)的护肤品,下了结论:"此等''脂粉'',原料寻常,制作繁复,耗费颇巨。于容颜实则无甚裨益,徒增肌肤负累,虚耗资财。" 麦秋禾一口漱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吐掉水,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这是护肤品,保养皮肤用的!女孩子都要用的!你知道这一小瓶精华多少钱吗?"她拿起那瓶省吃俭用买下的精华液,在他面前晃了晃。 云貅转过身,清澈的目光落在麦秋禾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他的视线如此专注,让麦秋禾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脸颊开始发烫。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一种奇特的、类似檀香混合着雨后青草的气息。 "吾观汝之肤质,"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纹理细腻,气血充盈。清水涤之即可保持天然之态。此类人工之物,反掩其本来光华。此等花费,实属不智。" 麦秋禾:"..."她竟然被一只貔貅评价为"不智"?而且,他刚才那算是在夸她皮肤好吗?用这种学术探讨的语气?她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一方面因为他的靠近,一方面因为他的直言不讳。 她气鼓鼓地洗完脸,赌气似的拍了好几下爽肤水,声音啪啪响,试图引起某只瑞兽对"不智行为"的注意。云貅果然注意到了,他看着她浪费(在他看来)爽肤水的行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赞同,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住了,只是默默地继续他的"节水大业"——这次,他不仅把洗脸水收集起来,甚至开始研究如何用最少的水完成洗漱。 早餐依旧是清汤挂面,外加一个荷包蛋。云貅吃面的过程堪称行为艺术:他先是用筷子将碗里的面条整理得整整齐齐,然后从碗边缘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食用,确保每一口都包含适当比例的面条和汤汁。他咀嚼时双唇紧闭,没有任何声音。吃完碗里所有的面条后,他端起碗,将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最后,他用筷子夹起那个荷包蛋,小口小口地吃完,连一点蛋黄渣都没有留下。 吃完后,他放下碗筷,碗里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他看向麦秋禾,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但依旧保持着那副高冷的样子。 麦秋禾看着自己才吃了不到一半的面,又看看对方光可鉴人的碗,忍不住问:"你...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煮点?"她注意到他虽然吃得优雅,但速度其实不慢,而且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瞟向锅里的剩余面条。 云貅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目光在麦秋禾的碗和厨房锅灶之间游移。最终,理智或者说是抠门占据了上风,他矜持地摇了摇头:"七分饱即可,过犹不及。留存些许,午时再食,可省一次炊事。"但那双眼睛,却诚实地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麦秋禾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太奇怪了,又抠门又讲究,还死要面子。她突然觉得,饲养(?)一只貔貅,或许也不是全无乐趣。 吃完饭,麦秋禾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她得去上班了。可是,把云貅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实在不放心。倒不是担心他偷东西,况且貔貅只进不出,大概不屑于偷,而是担心他会不会乱动家里的电器,引发安全事故,或者跑出去走丢了——他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那个...云貅,"麦秋禾斟酌着开口,"我今天要去工作,就是...赚取资财。"她特意用了他的词汇。 果然,听到"资财"二字,云貅的眼睛亮了一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哦?如何去赚?" "就是去一个固定的地方,完成别人交代的事情,然后月底他们会给我...花纸和金属片。"麦秋禾尽量简单地解释。 云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价交换,倒也合理。吾与汝同去。" "不行!"麦秋禾立刻拒绝。带一只貔貅去公司?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我们那里有规矩,不能带...外人去。你得留在家里。" 云貅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显然对"留在家里"这个安排不太满意,但也似乎理解"规矩"的重要性。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出租屋,勉为其难地说:"也罢。吾便在此,替汝整顿内务,梳理气机。" 整顿内务?梳理气机?麦秋禾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赶紧交代注意事项:"你听着啊,家里有些东西不能乱动。尤其是那个,"她指着墙上的电源插座,"那个有电,很危险,碰了会...会受伤,治疗费用巨大!"她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云貅果然对"费用巨大"这个词反应敏锐,他郑重地点头:"吾知晓,此乃''雷电之力'',虽可驱使万物,亦含凶险。吾会谨慎避之。" 麦秋禾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有基本常识的。她又指了指电视机、微波炉等电器,简单说了下用途和危险性。云貅听得非常认真,那专注的样子,像是在聆听什么高深的功法秘籍。他甚至要求麦秋禾演示一下如何开关电视,并仔细记下了步骤。 临走前,麦秋禾看着云貅身上那件经过一夜蹂躏已经有些褶皱的月白长衫,犹豫了一下说:"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你这身打扮,太奇怪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自己买大了的男款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她有时当睡裤穿,"你先凑合穿这个吧?" 云貅接过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嫌弃表情。他摸了摸棉质的衣料,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触手生凉、隐隐流光的丝质长衫,果断拒绝:"此等粗劣之物,不及吾衣饰万一。吾穿自身衣物即可。" "可是你这样出去会被人围观的!"麦秋禾试图说服他。 "吾为何要出去?"云貅反问,"汝不是让吾留守于此吗?" 麦秋禾一时语塞。好吧,他说得对。"随你便!反正被当成怪人看的又不是我。"她拿起包,换上鞋,准备出门。 "且慢。"云貅突然叫住她。 "又怎么了?" 只见云貅走到窗边,指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天色已大亮,屋内光线充足,为何还需此物?"他指的是麦秋禾刚刚打开的玄关灯。 麦秋禾无语:"这是玄关,光线暗,开灯看得清楚点!" "多此一举。"云貅伸手,"啪"地一声关掉了开关,动作干脆利落,"日光乃天赐,当善加利用。此等耗费电力的行为,能省则省。" 麦秋禾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俊美得毫无瑕疵、却做着如此抠门行径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一只貔貅一般见识,尤其是一只帅得让她有点腿软的貔貅。 "行,你说了算。"她咬着后槽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麦秋禾仿佛能听到屋里那只貔貅开始了他"节省资财、梳理气机"的伟大工作。她叹了口气,感觉今天上班的心情,比昨天被主管骂了还要复杂和沉重。 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麦秋禾忍不住回想早上这一连串令人啼笑皆非的互动。云貅的每一个行为都那么不可思议,却又自有一套逻辑。她摇摇头,心想今晚回来,不知道这个家会被他"整顿"成什么样子。 第5章 帅得下饭与鸡飞狗跳 一整天,麦秋禾在公司都心神不宁,工作效率极低。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画面:云貅会不会好奇去摸插座?会不会把她的护肤品全当成"无用脂粉"给扔了?会不会打开煤气灶?会不会觉得她收集的那些小摆件是"无用之物"而清理掉?会不会跑出去找不到回家的路? "秋禾,这个数据报表你核对一下。"同事递过来一份文件。 "啊?好的..."麦秋禾接过文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想象着云貅一个人在家会做什么。 "秋禾,开会了!"主管在门口喊。 "来了!"她赶紧拿起笔记本,却在会议室里频频走神,幻想云貅对着电视机研究股票曲线的样子。 "麦秋禾!"主管王姐终于忍无可忍,在会议上点名,"你这个方案是怎么回事?重点完全偏离!心思飞到哪儿去了?" 麦秋禾猛地回神,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王姐,我...我马上修改。"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她食不知味地吃着外卖,忍不住给闺蜜小林发了条微信:"你说,如果一个人特别帅,但是特别抠门,连洗脸水都要存起来冲马桶,这是什么情况?" 小林秒回:"新型PUA手段?先用人设吸引你,再通过抠门打击你的自尊心?" 麦秋禾:"...不是,他好像是真的觉得应该那么做。" 小林:"那更可怕!是奇葩!快跑!除非帅得惨绝人寰!" 麦秋禾想起云貅那张脸,默默回了个:"...确实惨绝人寰。" 小林:"!!!无图无真相!速发照片!" 麦秋禾这才想起,自己居然连一张云貅的照片都没拍。她暗自决定,今晚回去一定要偷拍几张,否则说出来都没人信世界上有这种颜值的人类(?)。 下午的工作依旧效率低下。麦秋禾每隔半小时就看一次时间,盼着下班。她甚至开始搜索"如何与有特殊生活习惯的人同居"、"如何委婉地告诉室友不要过于节省"等奇怪的问题。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麦秋禾几乎是踩着点冲出了公司。她一路小跑回到家门口,心情忐忑地掏出钥匙,深吸一口气,才打开了门。 屋内的景象,让她再次愣在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干净。前所未有的干净。地板光洁如新,仿佛能照出人影。茶几、电视柜、所有的台面都一尘不染,物品摆放得...异常整齐,整齐到有一种强迫症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沿着桌边呈绝对的直角或平行线摆放。连遥控器都并排摆放在茶几中央,与茶几边缘严格平行。 窗户也被擦得锃亮,夕阳的余晖毫无阻碍地洒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新的气味,像是柠檬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功臣",正端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沙发上,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衫,姿态优雅地...在看电视? 不,准确地说,他是在"研究"电视。电视机是开着的,但被调到了静音模式。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财经新闻,画面里是不断跳动的股市K线图。云貅看得极其专注,眉头微蹙,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划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完美的剪影,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到是麦秋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继续回过头去研究那些红红绿绿的线条,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麦秋禾换鞋进屋,小心翼翼地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生怕留下脚印。她走到沙发边,忍不住问:"这...都是你打扫的?" "嗯。"云貅的目光没离开电视屏幕,"浊气已清,气机顺畅,利于聚财。吾将屋内杂物重新归置,各安其位,气运自然流通。" 麦秋禾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心里确实有点小惊喜。没想到这只貔貅还有洁癖和整理癖?这算是...意外之喜?她走进卧室,发现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重新折叠整理过,按照颜色和季节分类摆放,整齐得像专卖店货架。 她的目光落到电视上,好奇地问:"你能看懂这个?" 云貅沉吟了一下,指着那条下跌的绿色曲线:"此乃财气流失之象,大凶。"又指向一条上涨的红色曲线,"此乃财气汇聚之象,大吉。此物颇有意思,可显化天下资财流动之态势。"他顿了顿,补充道,"然,此等显化过于表象,真伪难辨。" 麦秋禾惊了。他居然真的能看懂股票?靠玄学吗? "那你看看,哪只会涨?"她忍不住凑近一点,指着屏幕上一只股票代码问道,带着一丝开玩笑的语气。 云貅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隔空望气,终有不及。需近观其物,感知其财气本源,方可知其虚实。此等虚幻之象,犹如镜花水月,不可尽信。" 得,看来指望他炒股发财是不现实了。麦秋禾撇撇嘴,准备去做饭。她走进厨房,发现厨房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灶台擦得能反光,连抽油烟机的滤网都像是被清洗过一样。调味料瓶子按照高矮顺序排列,标签一律朝外。 然而,当她打开冰箱准备拿食材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昨天买的一小盒蓝莓,不见了。那是一盒有点贵的进口蓝莓,她打算偶尔奢侈一下当零食的。同时消失的还有一根有点蔫了的香蕉和半盒鲜牛奶。 "云貅,"她探头出去问,"你看到冰箱里那盒蓝色的小果子了吗?还有香蕉和牛奶?" 云貅闻言,终于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点了点头:"看到了。此等物品已有衰败之气,食之无益,吾已替汝处置了。" "处置了?"麦秋禾心里一沉,"怎么处置的?" "弃于楼下秽物汇集之处了。"云貅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麦秋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盒蓝莓她昨晚才买的,只是表面有一两个有点软,根本没问题!香蕉只是皮有点黑,里面还好好的!牛奶离保质期还有两天!这个败家...啊不,这个抠门精!竟然把她的食物扔了! "那只是有点熟过头了!还能吃的!"麦秋禾心疼地叫道,那盒蓝莓花了她三十多块钱呢! "即将腐坏之物,食之有害无益,反损健康,乃更大之耗费。"云貅一本正经地阐述他的理论,"防微杜渐,方为理财持家之道。吾观汝之饮食习性,常有购置多余、浪费**之举,长此以往,财气必散。" 麦秋禾被他这套"为了省钱所以先浪费掉"的逻辑气得肝疼。她决定不跟他理论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咬他一口——尽管他帅得让人下不去嘴。她算是明白了,跟貔貅的消费观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她气呼呼地开始做饭,故意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云貅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看着他的无声财经新闻。但当麦秋禾准备淘米时,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且慢。"云貅开口道,"淘米一遍即可,次数过多,营养流失,亦是浪费。" 麦秋禾:"...我们一般都淘两遍的。" "无需。"云貅语气笃定,"一遍足矣。水量亦需控制。"他走过来,亲自指导麦秋禾应该放多少水煮饭,那个水量看起来比麦秋禾平时放的少了不少。 在云貅的"监督"下,这顿饭做得麦秋禾无比憋屈。炒菜时油不能多放,盐要精确到粒,云貅真的数了她放的盐粒,甚至连火候都要控制,因为"大火耗气"。 晚餐是极其清淡的青椒肉丝和一碗看起来有点干的米饭。吃饭的时候,麦秋禾故意吃得很大声,试图打破云貅那套"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能出声的规矩。然而,云貅只是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安静无声地吃着他自己那份,依旧吃得碗底干干净净,连一颗饭粒都没剩下。他甚至用筷子将粘在碗壁上的几粒米饭也仔细地拨到一起,吃掉了。 看着他那张在灯光下愈发显得俊美无俦的侧脸,以及那副认真对待食物的样子,麦秋禾心里的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她甚至觉得,在他这种"珍惜万物"的态度影响下,自己平时是不是真的有些浪费? 唉,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好看呢?麦秋禾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是个潜在的颜狗。对着这样一张脸,似乎他那些令人发指的抠门行为,都变得...有点可爱起来了?至少,他帮她打扫了卫生,让家里焕然一新。而且,他好像真的在努力用他的方式"帮助"她,虽然效果通常是适得其反。 吃完饭,麦秋禾窝在沙发另一头玩手机,云貅则继续研究电视,这次他换到了一个播放自然风光的纪录片频道,画面是壮丽的山川河流。他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依旧是静音模式。 "你看风景不开声音,多没意思啊。"麦秋禾忍不住说,"有解说,有背景音乐,感受完全不同。" "有声则耗电更多。"云貅的理由永远那么充分且无法反驳,"且吾观其形,便可知其意。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麦秋禾翻了个白眼,继续刷手机。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有点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当她端着水杯回来时,看到云貅正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一管护手霜,好奇地拧开盖子,闻了闻,又挤出一小点在手背上涂抹开,仔细感受。 "这也是''无用脂粉''?"麦秋禾没好气地问。 云貅放下护手霜,摇了摇头:"此物略有草木精华之气,尚可。然,汝之手,"他目光落在麦秋禾因为经常做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手上,"仍需清水勤涤,自然养护为上。此类外物,偶尔用之即可,无需依赖。" 麦秋禾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这家伙,眼睛怎么这么毒!她转移话题,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雪山画面:"你们...呃...你们那种地方,也有这样的雪山吗?" 云貅的目光投向屏幕,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吾之故土,山峦叠嶂,云海翻涌,较之此景,更为壮阔奇崛。"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然皆是过往了。" 这是云貅第一次提及他的"故土"。麦秋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云貅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时空裂隙,偶然坠落。具体缘由,吾亦不甚明了。"他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将注意力转回电视屏幕。 麦秋禾识趣地没有再问。她看着云貅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只抠门的神兽,或许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烦恼。 夜深了,该休息了。麦秋禾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薄被和一个枕头,递给云貅:"喏,给你。沙发虽然小了点儿,总比睡地板强。" 云貅接过被褥,摸了摸面料,似乎还算满意。他并没有立刻铺床,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了一幅与他的"故土"截然不同的景象。 "此间世界,昼夜不息,光华常明,恍若不夜之天。"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和困惑,"然,每一盏光华背后,皆是资财的消耗。如此挥霍,竟能维系,实乃奇事。" 麦秋禾走到他身边,看着夜景,第一次没有反驳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说得没错。现代文明的繁华,确实建立在巨大的能源消耗之上。只是生活其中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习惯了就好了。"她轻声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虽然消耗大,但也创造了很多便利和快乐啊。" 云貅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他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汝之生活,可觉欢喜?" 麦秋禾愣了一下。欢喜?每天挤公交、加班、挨骂、为房租和钱包发愁的生活,有多少欢喜可言?但似乎,也有很多小小的快乐,比如一顿美食,一部好电影,朋友的关心,或者...像今天这样,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一个帅得不像话的"室友"在身边,尽管他是个抠门精。 "有欢喜,也有烦恼吧。"她笑了笑,"这就是人生啊。不可能像你们神仙一样无忧无虑吧?" "神仙亦有烦恼。"云貅淡淡地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追求大道,守护一方,皆非易事。" 麦秋禾看着他被夜色柔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只貔貅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她打了个哈欠:"太深奥了不懂。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记得关电视...虽然你肯定记得。" 她回了卧室,关上门。客厅里,云貅将沙发整理好,铺上被褥。他没有立即躺下,而是盘膝坐在上面,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闭上了眼睛。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那身月白长衫仿佛在微微发光,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精灵。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周围空气中似乎有微弱的气流在向他汇聚。 卧室里的麦秋禾,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悄无声息,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天过得像坐过山车一样。她捡了一只貔貅回家,然后被迫开始了极度省钱的"同居"生活。他抠门得令人发指,却又帮她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他扔了她的食物,却又似乎真的在关心她的健康;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却又会对着风景流露出怀念之情。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但至少今晚,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这种感觉,似乎...还不坏?如果他能别再扔她的东西和关她的灯的话。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麦秋禾渐渐进入了梦乡。而客厅里的瑞兽,依旧在静静地打坐,吸纳着这个城市稀薄的"灵气",同时守护着他认定的、包括麦秋禾在内的"所有物"。 鸡飞狗跳又略带一丝奇幻色彩的适应期,才刚刚开始。而更多的挑战和惊喜,还在后头等着他们。 第6章 超市奇遇记与“法器”咒语 第二天是周六,麦秋禾不用上班。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走出卧室时,发现云貅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依旧是那副打坐的姿势,仿佛一夜未动。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不像真人。 “早啊。”麦秋禾揉着眼睛打招呼。 云貅缓缓睁开眼,眸中清澈如水,不见一丝刚睡醒的朦胧。“早。”他微微颔首,视线落在麦秋禾乱糟糟的头发和卡通睡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麦秋禾想起今天的重要任务——带云貅去超市采购,顺便让他见识一下现代社会。她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我们要出去一趟,采购一些……资财。”她学乖了,用他能理解的词汇。 “采购资财?”云貅果然来了兴趣,“去往何处?” “一个叫‘超市’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食物和日用品,可以用……金属片和花纸交换。”麦秋禾解释道。 云貅若有所思:“类似于市集?” “对,比市集大很多,东西也全很多。”麦秋禾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第一,不能乱跑,要紧跟着我。第二,不能随便拿东西,要等我付了……嗯,用了法术之后才能拿。第三,不能大惊小怪。”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付款过程。 云貅虽然对“法术”一词略显疑惑,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吾应允便是。” 出门前,麦秋禾看着云貅那身扎眼的长衫,再次试图说服他换衣服:“你就穿这个出去?真的会很引人注目的。” 云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语气平淡:“此乃吾之本相衣着,并无不妥。” “可是……” “无需多言。”云貅打断她,“世人目光,与吾何干?” 麦秋禾看着他那一脸“尔等凡人不懂”的高冷表情,只好放弃。算了,反正丢脸也是一起丢。 果然,从他们走出单元楼开始,回头率就是百分之两百。云貅身高腿长,容貌绝世,再加上那一身飘逸的古装,走在现代化的小区里,效果堪比明星出街。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麦秋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云貅却泰然自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只是微微蹙眉评价了一句:“此间凡人,为何如此热衷于观望他人?虚度光阴。” 麦秋禾:“……” 好吧,你帅你有理。 走进大型超市,云貅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前灯火通明、货架林立、商品琳琅满目的景象,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好奇。 “此乃……何等洞天福地?”他低声惊叹,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货架,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装商品,“竟有如此多……资财聚集于此?” “这叫超市,是买东西的地方。”麦秋禾推来一辆购物车,“来,跟着我,别乱走。” 云貅对购物车产生了兴趣,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敲了敲金属框架,又摸了摸塑料篮筐:“此车结构巧妙,用以载物,省力不少。”他对任何能“省力”等于间接省钱的设计都表示赞赏。 麦秋禾推着车往前走,云貅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在她身边,不时发出疑问。 走到零食区,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薯片、饼干、巧克力。云貅拿起一包印着鲜艳龙虾图案的薯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轻轻摇晃,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声音。 “此为何物?气味奇特。”他问。 “这是薯片,一种零食,吃的。”麦秋禾话音刚落,只见云貅竟然直接就要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撕开包装! “住手!”麦秋禾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把抢过来,“不能直接吃!还没付钱呢!” 云貅不解:“既已在此,为何不能食?吾观其形,应是可食之物。” “这是规矩!”麦秋禾头疼地解释,“必须用那个……‘法术’交换之后,东西才属于我们,才能吃。” 云貅似懂非懂,但记住了“规矩”二字,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目光依旧黏在那些包装鲜艳的零食上,显然很有尝试的**。麦秋禾只好赶紧把他拉离零食区。 来到生鲜区,看到水里游动的活鱼、冰柜里摆放的鲜肉,云貅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只是评论道:“食材倒是新鲜,然包装过于繁复,徒增耗费。”他指着一个用精美塑料盒包装的牛排摇了摇头。 最让麦秋禾头疼的是,云貅对价格标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拿起一瓶酱油,指着上面的价签问:“此数字‘15.90’,是何意?” “意思是这瓶酱油需要15.9个……嗯……小的金属片才能交换。”麦秋禾尽量简化。 云貅眉头紧锁:“数字为何能换食物?此乃何等法术?吾只知金银铜钱,或以物易物。” 麦秋禾感觉自己在给一个古代人上经济学启蒙课:“这个……说来话长。简单说,这些数字代表了一种大家都认可的价值符号,就像你们以前用的金银一样,只不过更方便。” 云貅显然无法理解“价值符号”这种抽象概念,但他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些数字,等同于金银?” “可以这么理解吧……”麦秋禾觉得再解释下去自己要先晕了。 这时,他们走到了打折区。一款酸奶正在搞促销,原价10.9,现价7.9。云貅拿起两瓶对比,发现了价格差异。 “为何此物今日价低?”他指着促销标签,语气充满了警惕和不解,“是否此物品质有瑕?或是明日价格会更低?吾等是否应明日再来?” 麦秋禾:“……这是促销,暂时降价,为了吸引人买。明天可能就恢复原价了。” “为何要暂时降价?岂非亏本?”云貅追问。 “呃……薄利多销?清理库存?营销策略?”麦秋禾抛出几个名词,看到云貅更加困惑的眼神,果断放弃,“反正就是……超市的一种规矩!买了不吃亏!” 云貅将信将疑,但还是把那瓶打折酸奶放进了购物车,并且严肃地对麦秋禾说:“若明日价格更低,便是今日决策有误,需引以为戒。” 麦秋禾:“……” 跟貔貅逛超市,简直是对耐心和知识储备的双重考验。 整个购物过程,云貅对商品的材质、包装、价格都表现出极大的关注,时不时提出让麦秋禾啼笑皆非的问题。比如看到纸巾,他会问“此帛为何如此柔软廉价?”;看到电池,他会疑惑“此小小圆筒竟能蕴藏雷电之力?”;看到洗发水,他会评价“气味过于人工,不及草木灰天然”。 麦秋禾一边艰难地解释,一边往车里放生活必需品。她发现云貅虽然问题多,但并不会乱拿东西,而且对“性价比”有着天生的敏感,总是倾向于选择价格更低、包装更简洁的商品——即使那可能质量稍差。 终于到了结账的时刻。麦秋禾把商品一件件放到传送带上,收银员熟练地扫码。云貅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过程,尤其是那个发出“嘀”声的扫码器,他似乎认为那是一种辨识物品价值的法器。 最后,收银员报出总价:“一共一百八十七块三毛。” 麦秋禾拿出手机,打开付款码。收银员用扫码枪“嘀”一声扫过。 “好了。”收银员说。 云貅看着麦秋禾只是晃了晃那个叫“手机”的小方块,既没有拿出金银,也没有拿出花纸金属片,就完成了交换,脸上露出了巨大的困惑。 “为何……不用金银?”他走出超市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方才那个‘嘀’声之后,法术就完成了?此‘手机’竟是如此强大的法器?能凭空转移资财?” 麦秋禾拎着购物袋,一边走一边努力解释:“这个不是法术……这叫移动支付。手机连着我的……嗯……库房,刚才那个‘嘀’一声,就是从我的库房里划走了对应的数字,转移到了超市的库房里。” 云貅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核心信息:“也就是说,此‘手机’,等同于一个可移动的小型库房?内藏资财数字?” “可以这么理解吧……”麦秋禾觉得这个比喻还挺形象。 云貅看着麦秋禾手中的手机,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和……炙热?他默默地将“手机=移动库房=能换东西的重要法器”这个等式记在了心里。麦秋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后得看好自己的手机了! 回到家,麦秋禾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带貔貅逛一次超市,比上一天班还累。她瘫在沙发上,指挥云貅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类放好。 云貅对这项任务完成得一丝不苟。他严格按照物品类别、使用频率、甚至颜色深浅来摆放,很快就把采购回来的物资整理得井井有条,比超市货架还整齐。 休息了一会儿,麦秋禾决定趁热打铁,教云貅使用一些基本的家电。首先从电灯开关开始。 “你看,这个是控制客厅顶灯的开关。”麦秋禾指着墙上的开关面板,“往上按,灯就亮了,往下按,灯就灭了。很简单吧?” 云貅走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白色的塑料开关。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啪”,灯亮了。他又按了一下,“啪”,灯灭了。他反复试了几次,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机械原理,点了点头:“此物设计倒也巧妙,控制‘雷电之力’的流通。” “对,就是这样。”麦秋禾松了口气,看来开关不难。 接下来是重头戏——空调。时值初夏,天气已经开始闷热。麦秋禾拿起空调遥控器,说:“这个呢,是控制那个的。”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空调室内机,“可以吹出冷风或者热风,调节房间里的温度。” 云貅看着那个小小的、布满按钮的遥控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接过遥控器,翻来覆去地查看,手指轻轻触摸上面的按键和液晶屏幕。 “此物……颇为复杂。”他沉吟道,“可是某种精密法器?需配合特定咒语方能驱使?” 麦秋禾差点笑出声:“这不是法器!这就是个遥控器,按按钮就行了!”她示范着按了下开机键,空调发出“嘀”的一声,开始运转,出风口缓缓打开。 云貅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开始吐风的空调,又看看手里的遥控器,眼神惊疑不定。 麦秋禾继续解释:“你看,这个按钮是调节温度的,往上按温度升高,往下按温度降低。这个是调节风速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云貅拿着遥控器,对准空调,一脸严肃地开始……念念有词?声音很低,麦秋禾凑近了才听清一些碎片: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呃……风伯雨师,听吾号令……急急如律令?……降温!” 麦秋禾:“???” 云貅念完一段他自己编的、夹杂着各种似是而非道术术语的“咒语”后,郑重地按下了温度降低的按钮。空调又“嘀”了一声,显示屏上的温度数字下降了一度。 云貅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转头对麦秋禾说:“此法器果然需咒语驱使。吾之咒语似乎略有偏差,效力不甚显著,待吾再钻研一番。” 麦秋禾看着他那张认真无比的俊脸,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云貅!你、你真是太有才了!哈哈哈哈!那不是咒语!那就是个按钮!按下去就行了!跟咒语没关系!哈哈哈哈!” 云貅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麦秋禾,眉头微蹙,似乎不太相信。他又尝试着不念咒语,直接按了一下风速键,空调风速发生了变化。 他愣住了,看看遥控器,又看看空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尴尬”和“困惑”交织的神情。他喃喃自语:“竟……无需咒语?直接碰触即可驱使?此界法器,竟如此……简便?” 麦秋禾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看着云貅那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耐心地继续教他其他按钮的功能,比如模式切换、风向调节等。云貅学得很认真,但每次操作时,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对“法器”的敬畏和谨慎,仿佛生怕按错了哪个键会引发天雷地火。 接下来的时间,麦秋禾又教了他如何使用电水壶、微波炉(这个又被他当成高级法器研究了半天)、和洗衣机。每一个现代电器对云貅来说都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他会从最基础的原理(在他理解的范围内)开始思考,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让麦秋禾时常感到词穷。 傍晚,当麦秋禾用新买的食材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时,云貅看着在微波炉里旋转加热的饭菜,忍不住再次感慨:“此界凡人,虽不修神通,却另辟蹊径,造出如此多便利之物,以代人力,省时省力,从长远看,亦是节约资财之道。” 麦秋禾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只抠门貔貅居然能从这个角度欣赏现代科技。看来他也不是完全食古不化嘛。 “是啊,科技改变生活嘛。”麦秋禾把热好的菜端上桌。 云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指着电饭煲说:“然,此物煮饭虽便捷,但火候终究不及柴火铁锅,米饭香气略有不足,可谓有得必有失。” 麦秋禾:“……” 好吧,要求一只貔貅完全认同现代生活,看来任重而道远。 夜幕降临,麦秋禾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云貅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空调遥控器,依旧在不甘心地研究,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空调,似乎还想试试他的“咒语”是否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才能生效。 麦秋禾看着他的侧影,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温暖。这个从天而降的“室友”,虽然古怪、抠门、有时让人哭笑不得,但却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和……热闹。 第7章 招财猫与守财奴的拉锯战 周末的下午,阳光正好。麦秋禾觉得总把云貅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决定带他去小区里散散步,熟悉一下环境,也顺便让他晒晒太阳——虽然她怀疑貔貅是否需要光合作用。 “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麦秋禾对正在研究如何用最少电量让电视机显示最清晰画面的云貅说。 云貅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也好。吾亦可勘察此地气机,观其财脉流向。” 麦秋禾:“……” 散步就散步,怎么又跟财气扯上关系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云貅依旧穿着他那身月白长衫,走在现代化的居民小区里,格格不入得像是一幅水墨画被误贴进了卡通海报。路人依旧纷纷侧目,但经过超市一役,麦秋禾的脸皮似乎变厚了些,也能勉强做到视而不见了。 云貅走路的样子很特别,不像普通人那样随意,而是步幅均匀,背脊挺直,目光平视前方,带着一种巡视自己领地般的从容。但麦秋禾很快发现,他看似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得像雷达。 走了不到五十米,云貅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极其自然地向右前方偏离了一小步,弯腰,起身。麦秋禾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一枚一元钱的硬币。 “咦?这里怎么有块钱?”麦秋禾有点惊讶。 云貅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硬币在自己长衫上擦了擦(麦秋禾内心吐槽:你那衣服比硬币干净多了好吧!),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麦秋禾之前见过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小布包。他解开系口的绳子,郑重其事地将硬币放了进去,然后迅速将布包收好,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此乃无主之财,散落于地,蒙受尘垢,吾见之不忍,当收而纳之。”云貅一脸“我在做善事”的正气凛然。 麦秋禾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分明是捡钱,说得这么高大上。 接下来,麦秋禾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走路都能捡到钱”。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云貅仿佛自带金属探测和GPS定位功能: 在儿童滑梯旁,他精准地从沙坑边缘捡起一个五毛钱硬币。 在健身器材区,他从扭腰机的转盘缝隙里抠出一枚一角钱硬币。 甚至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他都能从落叶堆里发现一枚不知道躺了多久、已经有些氧化的一元钱硬币。 最离谱的是,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居然停下脚步,盯着桶边一个被揉成一团的彩票废票看了几秒,然后略带遗憾地摇摇头:“此物虽曾承载财气,然时运已过,气散如烟,已成废纸。” 这才继续往前走。 麦秋禾看得目瞪口呆。这一路下来,云貅那个小布包里的硬币叮当作响,估计加起来有十几块钱了。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真是可惜了! “你……你怎么总能看见这些钱?”麦秋禾忍不住问,“我天天走这条路,从来没捡到过。” 云貅用一种“这很正常”的语气回答:“吾对财气感应敏锐。凡有金属钱币散落,其微弱财气犹如暗夜萤火,在吾感知中清晰可辨。”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大多凡人行色匆匆,心浮气躁,难以察觉脚下微末之物。” 麦秋禾无言以对。好吧,神兽的天赋技能,羡慕不来。 散步的终点,是小区中心的小广场。广场边上那家小超市门口格外热闹,围了不少人,还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开业三周年庆典,消费满58元即可参与抽奖!一等奖:品牌烤箱一台!” 麦秋禾想起家里正好需要一台烤箱,虽然云貅可能更倾向于用锅加热,便拉着云貅凑过去看热闹。她刚好早上在这家店买过东西,小票金额超过了58元,便去服务台换了一张抽奖券。 抽奖箱是个不透明的纸箱,里面放着很多折叠好的奖券。奖品设置很简单:谢谢惠顾、参与奖(纸巾一包)、三等奖(酱油一瓶)、二等奖(洗衣液一桶)、一等奖(烤箱 )。 “试试手气。”麦秋禾摩拳擦掌,把手伸进抽奖箱,摸索了半天,抽出一张奖券。打开一看——“谢谢惠顾”。 “唉,果然没这运气。”麦秋禾撇撇嘴,有点小失望。 站在她旁边的云貅,一直安静地看着抽奖过程,眼神里带着探究。见麦秋禾没中,他开口道:“此箱中之物,气运混杂,强弱不一。汝方才所取,气运微弱,自然是空。” 麦秋禾没好气地把奖券塞给他:“你说得轻巧,有本事你抽个中的试试?” 云貅接过那张“谢谢惠顾”的奖券,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几秒钟后,他睁开眼,将奖券还给麦秋禾,语气平淡却自信:“此券已废,无用。箱中东南角,有一物财气最为凝聚,光华内蕴,应是头彩。” 麦秋禾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说东南角就东南角啊?箱子又不透明。” “信与不信,一试便知。”云貅示意她去抽。 麦秋禾看着他那笃定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又走向服务员:“那个……我能再抽一次吗?我朋友说东南角那个能中。” 服务员是个小姑娘,被麦秋禾的话逗笑了:“阿姨,这箱子里的券都是打乱的,哪分什么东南西北角啊?不过您想再抽一次也行,反正今天人不多。”她好心通融了。 麦秋禾按照云貅说的,把手伸向纸箱的大致东南角方向,摸索了一下,果然感觉到那个角落的奖券似乎比其他地方稍微厚实一点点?她抽出了那张奖券。 心脏怦怦跳地打开奖券——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字:“一等奖”! “哇!中了!真的是一等奖!”麦秋禾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身边的云貅,“烤箱!云貅你太神了!” 云貅被她抱得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推开,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耳根微微泛红。周围的人也投来羡慕的目光。 服务员小姑娘也惊讶地确认了奖券,然后笑着指向旁边摆着的奖品:“恭喜您!这台烤箱是您的了!” 那是一款崭新的白色微波炉,包装盒看起来就很高级。麦秋禾喜滋滋地走过去,正准备弯腰抱起那个不小的纸箱。 “且慢。” 云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麦秋禾回头,只见云貅快步走到烤箱前,伸出双臂,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拦住了她。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极其严肃的、近乎戒备的神情。 “此物,乃吾指引所获,理应由吾处置。”云貅看着麦秋禾,一字一句地说。 麦秋禾愣住了,没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是你帮我抽中的,所以我们一起把它搬回家用啊?家里正好缺一个呢。” “不可。”云貅断然拒绝,手臂依然拦在烤箱前,“此乃吾所获之财,当入吾之私库,不可与他人共享。”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麦秋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私库?云貅你开玩笑吧?这是烤箱!是家用电器!要用的!难道你要把它塞进你那个小布包里吗?”她指着云貅怀里那个顶多能装下一台手机的小布包。 “形态大小,并非关键。”云貅的逻辑自成一体,“此物既因吾之感应而得,其上便附有吾之财气印记,当归吾所有。至于如何使用,或珍藏,或待价而沽,皆由吾定夺。共享?绝无可能。” “待价而沽?”麦秋禾气笑了,“你打算把它卖了?然后钱放进你的小布包?云貅!这是我们共同的生活用品!是我消费了小票才有的抽奖机会!没有我,你连抽奖的资格都没有!” “机会源于汝,然气运指引在吾。”云貅寸步不让,眼神坚定,“若非吾识得财气,汝亦与头彩失之交臂。按贡献而论,此物归属权,吾占七成以上。” 麦秋禾被他这套强盗逻辑气得浑身发抖:“云貅!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现在是……是室友!东西应该共享!而且这烤箱搬回去也是大家一起用,又不是我一个人独吞!” “共享便是损耗。”云貅摇头,“今日用之,明日用之,日久天长,此物价值必损。且众人共用,气机混杂,有碍吾之财气凝聚。吾宁愿将其束之高阁,亦不可开此共享之先例,此乃原则问题。” 原则问题?麦秋禾看着云貅那副死死护住烤箱、仿佛护崽母鸡一样的架势,终于彻底体会到了“貔貅只进不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这已经不是抠门了,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所有物”的绝对占有欲! 旁边的工作人员和还没散去的围观群众都看傻了。这对高颜值的情侣(他们看来是),刚刚还一起高兴地中了奖,怎么转眼就为了一台烤箱的归属权吵起来了?而且帅哥的理论怎么那么奇怪? “那个……二位,”服务员小姑娘试图打圆场,“这烤箱……还要吗?” “要!” “自然要!” 麦秋禾和云貅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瞪了一眼。 “这是我的!”麦秋禾强调。 “此乃吾之财!”云貅毫不退缩。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麦秋禾想去搬烤箱,云貅就挡在前面。云貅想独自把烤箱拿走,麦秋禾就拉住包装箱的带子。两人在超市门口僵持不下,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你看那男的,长那么帅,怎么这么小气?” “穿得古里古气的,是不是在拍戏啊?” “为一台烤箱至于吗?女朋友想要就给她呗!” 周围的议论声让麦秋禾脸皮发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云貅却完全不受影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护“他的”烤箱上,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自动屏蔽了。 麦秋禾试着讲道理:“云貅,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啊!我们先搬回家,回家再商量好不好?” “不好。”云貅一口回绝,“搬回家中,此物便置于汝之领地,届时归属更难厘清。需在此处明确权属。”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在这门口抱着它过夜吗?”麦秋禾快崩溃了。 云貅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吾可将其暂存于一处安全之地,待日后……” “日后什么日后!”麦秋禾终于忍无可忍,使出了杀手锏,“云貅!你忘了你是谁捡回来的吗?你忘了你住在谁家里了吗?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中了个奖就想独吞?你这叫忘恩负义!”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云貅的某个点。他愣了一下,护着烤箱的手臂微微松了些力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看了看气得眼圈发红的麦秋禾,又看了看怀里崭新的烤箱,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他根深蒂固、近乎本能的“聚财守财”天性,另一边是麦秋禾所说的“收留之恩”。对他而言,因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欠下恩情,是必须偿还的。 僵持了足足有十分钟,就在麦秋禾几乎要放弃,打算扭头就走的时候,云貅终于极其艰难地、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 “此物……可置于公用之处。”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其所有权,仍归于吾。吾……允许汝使用。”他说“允许”两个字的时候,表情痛苦得像是在割肉。 麦秋禾:“……” 这算什么?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 但看着云貅那副做出了巨大让步、仿佛损失了几个亿的样子,麦秋禾知道,这恐怕已经是这只貔貅能做到的极限了。再逼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抱着烤箱跑掉。 “行……行吧。”麦秋禾疲惫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打了一场身心俱疲的仗,“所有权归你,使用权共享。现在,我们能把它搬回家了吗?云、老、板?” 云貅听到“云老板”这个称呼,怔了一下,似乎觉得还不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烤箱的包装,确认完好无损,这才极其不情愿地、和麦秋禾一人一边,抬起了那个沉重的纸箱。 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麦秋禾是气的,也是累的。云貅则是一脸凝重,时不时地看一眼两人抬着的烤箱,仿佛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到了家门口,麦秋禾掏出钥匙开门。云貅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吾并非忘恩负义之辈。汝之收留,吾铭记于心。他日……必有回报。” 麦秋禾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把烤箱搬进客厅,云貅立刻开始寻找“安全”的摆放位置。最终,他选择将烤箱放在客厅一个靠墙的角落,并且要求麦秋禾保证不会随意移动它,使用时必须征得他的“同意”,用完后要立即断电,并盖上他找来的一块干净布以防落尘。 麦秋禾看着那台被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的烤箱,再看看旁边一脸严肃、正在制定“烤箱使用管理条例”的云貅,真是哭笑不得。 她终于明白,饲养一只貔貅,不仅要接受他的抠门,还要时刻准备好与他那强大的“占有欲”作斗争。今天的烤箱事件,恐怕只是未来无数场“财物保卫战”的序幕。 而此刻的云貅,在确认烤箱安置妥当后,默默地走到阳台,望着远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和困惑。他似乎也在思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坚守了千百年的原则,是否需要进行一些……调整? 夜色渐浓,小小的出租屋里,一人一兽,各怀心事。那台崭新的烤箱静静地立在墙角,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两个不同世界的碰撞与磨合。 第8章 别扭的陪伴与发丝的重量 日子在鸡飞狗跳和偶尔的温馨中悄然流逝。麦秋禾逐渐习惯了家里多了一个颜值逆天、行为古怪的“室友”。云貅也似乎慢慢适应了现代生活的节奏,虽然他的适应方式总是带着浓厚的个人色彩——比如,他成功地将家里的月度电费控制在了令人发指的低水平,水费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天,麦秋禾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临时要求修改方案,第二天一早就要提交最终版。这意味着,她今晚必须加班到深夜。 下班回家,她匆匆煮了碗面对付完晚饭,就一头扎进了工作中。笔记本电脑摊在客厅的小餐桌上,各种资料文件铺了满桌。她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时不时停下来查阅资料,或者对着屏幕沉思。 云貅像往常一样,先是完成了他的“日常巡检”——检查水龙头是否滴水、电器插头是否在不使用时拔掉、物品是否摆放整齐。做完这些,他习惯性地走向电视遥控器,准备进行他每晚的“无声财经研究”。 然而,他的手在触碰到遥控器之前停住了。他回头看了看专注工作的麦秋禾,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以及屋内明亮的灯光(麦秋禾工作需要,不得不开灯)。 他沉默地走到沙发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看电视,而是拿起一本麦秋禾买回来就没翻过的杂志,坐在了离餐桌不远的椅子上,安静地翻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麦秋禾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偶尔的叹息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的工作才完成了一半。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干涩发胀,脖子和肩膀也开始酸痛。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下意识地想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杯温水,无声地递到了她面前。 麦秋禾一愣,抬头看去,只见云貅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水杯,杯里的水冒着微微的热气。 “呃……谢谢。”麦秋禾有些意外地接过水杯。她记得云貅一向是准时“就寝”(打坐)的,而且非常反对晚上点灯耗电。 云貅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又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继续翻看那本他可能根本看不懂内容的时尚杂志,姿态依旧端正。 麦秋禾喝了几口水,感觉干渴的喉咙舒服了些。她继续投入工作。过了一会儿,当她需要找一份压在下面的文件时,发现原本有些杂乱的文件,不知何时被整理过,按照类别和页码顺序叠放得整整齐齐,方便她取用。 她再次看向云貅,他依旧在“看”杂志,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麦秋禾心中升起。这家伙……是在陪她? 到了十一点多,麦秋禾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云貅立刻站起身,走到厨房。麦秋禾听到微波炉启动的声音(云貅经过多次“演练”,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法器”的简便操作,但每次使用都如临大敌)。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过来,放在麦秋禾手边。 “此物……据说有助于安神。”云貅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记得前几天麦秋禾睡不着时自己热过牛奶喝。 麦秋禾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云貅,很晚了,你……不去休息吗?这里开着灯也挺耗电的。”她故意提起耗电,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云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故作镇定的语气回答:“无妨。吾在此处,可……可震慑此灯,使其耗电减缓。”这个理由蹩脚得连他自己可能都不信,说完后,他的耳根明显泛起了红色。他避开麦秋禾探究的目光,强装镇定地补充道,“况且,一人独亮一室之灯,与两人共享一室之光,人均耗费实则更低,更为经济。” 麦秋禾看着他这副明明是想陪她、却非要找一堆抠门理由的别扭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她突然觉得,这只貔貅别扭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哦~原来是为了更‘经济’啊。”麦秋禾故意拉长声音,带着笑意说,“那真是辛苦你了,云‘经济师’。” 云貅听出了她话里的调侃,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依旧维持着高冷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坐回椅子上,拿起杂志,仿佛要把它看穿。 经过这个小插曲,麦秋禾感觉疲惫似乎消散了一些,工作效率也提高了。有个人默默地陪在身边,即使他不说话,那种无形的支持也让人感到安心。她不再觉得加班是件那么痛苦的事情了。 终于在凌晨一点前,麦秋禾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她保存好文件,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完成了?”云貅几乎是在她合上电脑的瞬间就放下了杂志(那本杂志他可能一页都没看进去),开口问道。 “嗯,搞定了!”麦秋禾疲惫但满足地点点头,“谢谢你啊……陪我到这么晚。” “吾并非刻意陪汝。”云貅立刻否认,站起身,动作迅速地开始关闭客厅的灯,只留下玄关一盏昏暗的小灯,“只是恰好……在研究此刊物的排版与印刷耗费是否合理。”他指着那本时尚杂志说道。 麦秋禾看着他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忍着笑:“是是是,云大师研究得真深入。那我先去洗漱了,你也早点……打坐休息吧。” “嗯。”云貅应了一声,看着麦秋禾走向卫生间的背影,直到门关上,他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陪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果然还是不太熟练。 第二天是周日,麦秋禾难得地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她走出卧室,看到云貅正站在阳台,对着阳光观察他那个小布包里的硬币,似乎在清点他的“私库”财产。 阳光很好,麦秋禾心情也不错。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拿起梳子梳理睡了一夜有些凌乱的头发。梳着梳着,几根掉落的发丝缠在了梳齿上。 她随手将那几根头发取下,准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住手!” 一声低喝从身后传来,吓了麦秋禾一跳。她回头,只见云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手中的那几根头发,表情严肃得像是在面对什么重大事件。 “怎么了?”麦秋禾莫名其妙。 云貅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麦秋禾指尖将那几根细小的发丝取了过去。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然后,在麦秋禾惊讶的目光中,他掏出那个深蓝色的小布包,解开系绳,将这几根头发丝仔细地、平整地放了进去,和那些硬币放在了一起。做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麦秋禾看得一头雾水:“云貅……你捡我的头发干什么?那……那都是要扔掉的东西啊。”她心里甚至有点毛毛的,收集头发这行为,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云貅抬起头,看着麦秋禾,眼神异常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此物乃你身之物,源于你体,附有你之精气神,岂可随意弃之?”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在吾看来,凡归属于吾……呃,凡与吾相关之重要资财,无论形态大小,皆有其存在之价值,不可轻弃。发丝虽微,亦是汝身一部分,弃之于秽土,有损……有损整体气运。”他差点说漏嘴,及时改口,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麦秋禾怔怔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阴影,他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并不是在做什么诡异的事情,而是在用他那种独特的方式,表达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珍惜。 在他那套“只进不出”、“万物皆财”的法则里,连她掉落的几根头发,都被纳入了需要小心守护的范畴。这不是变态,而是……而是他认知世界里,对“属于他的东西”最高级别的重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地淌过麦秋禾的心田。那种感觉,比昨天深夜他默默的陪伴更加强烈。她突然意识到,对于云貅这样一只天性聚财、吝于付出的神兽来说,他能给予的关心和重视,或许就是这种看似古怪、却无比真诚的“守护”吧。 守护她的财物,虽然方式令人抓狂,守护她的家,虽然标准过于苛刻,甚至……守护她掉落的头发。 “你……”麦秋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最终,她只是轻轻笑了笑,语气柔和地说,“好吧,随你。不过下次别突然喊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云貅见麦秋禾没有责怪他,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将小布包仔细收好,点了点头:“吾知晓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麦秋禾感觉自己和云貅之间的距离,似乎无形中拉近了一些。她开始更能理解他那些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着的逻辑和……善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麦秋禾主动给云貅多煎了一个蛋,虽然用的是最小的那个鸡蛋。云貅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蛋,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麦秋禾。 “快吃吧,今天辛苦了。”麦秋禾笑着说,意指他昨晚的陪伴和早上的“护发”行为。 云貅沉默地低下头,开始吃面。这一次,他吃得格外慢,格外仔细,连碗壁上沾着的一点蛋花都用筷子仔细地刮下来吃掉了。吃完后,他破天荒地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清洗——虽然洗的过程中依旧严格控水,但态度十分认真。 麦秋禾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觉得,饲养一只貔貅,似乎也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甜头。 下午,麦秋禾决定放松一下,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云貅也坐在沙发另一端,他没有再看无声电视,而是安静地看着麦秋禾播放的电影。这次,麦秋禾开了声音。 电影是一部温馨的爱情片。当放到男女主角历经磨难终于重逢相拥时,背景音乐悠扬响起。麦秋禾看得有些感动,眼角微微湿润。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云貅,想看看这位上古瑞兽对人间爱情有何评价。却见云貅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有何不妥吗?”麦秋禾忍不住问。 云貅指着屏幕上相拥的男女主角,一本正经地问:“此二人,为何要放弃原有居所,奔波千里相会?期间耗费资财无数,耗时耗力,最终目的仅是……肢体接触?此等行为,于资源优化配置而言,效率极低,得不偿失。” 麦秋禾:“……” 好吧,她就不该指望一只貔貅能理解浪漫。 她试图解释:“这不是效率问题,这是……感情。因为他们相爱,所以愿意为对方付出时间、金钱和精力。” “相爱?”云貅对这个词显得很陌生,“此等强烈的情感纽带,竟能驱动凡人做出如此不经济的决策?真是……难以理解。”他摇了摇头,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屏幕上,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超越他认知的概念。 麦秋禾看着他那副困惑又好奇的样子,突然觉得,教一只貔貅理解人类的情感,或许比教他使用家电更有挑战性,但也……更有意思。 夜幕再次降临。今晚的云貅,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到点就催促关灯。他甚至默许了麦秋禾在客厅多开一盏阅读灯看书。 他依旧盘膝坐在沙发上打坐,但麦秋禾感觉,周围的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清冷,而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第9章 高级餐厅的馒头与电影院的饮料瓶 紧张的加班周期终于过去,项目顺利交付,麦秋禾还意外得到了主管王姐的表扬,心情大好。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她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也顺便……带某个“土包子”神兽去见见世面。 “云貅,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麦秋禾对着正在阳台给那盆挪了位置的绿萝精确浇灌用量以滴计算的云貅宣布。 云貅放下那个用矿泉水瓶改装的、瓶盖上扎了眼儿的简易喷壶,转过身,脸上带着警惕:“出去吃?何处?耗费几何?”省钱三连问脱口而出。 麦秋禾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笑眯眯地说:“放心,我请客!庆祝我工作顺利完成。带你去个好地方,体验一下现代美食的魅力。”她特意强调“我请客”,以免触动他敏感的“资财”神经。 云貅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汝之资财,亦需珍惜。庆祝未必需要额外耗费。” “哎呀,人生得意须尽欢嘛!”麦秋禾走过去,推着他往屋里走,“快去换衣服……哦不对,你也没衣服可换。那就整理一下你这身‘本相衣着’,我们出发!” 麦秋禾选的是市中心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环境优雅,格调很高。她想着云貅既然对“柴火铁锅”煮饭的香气念念不忘,说不定会对这种精致烹调感兴趣。 走进餐厅,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以及穿着得体的客人们,立刻营造出一种与家常小馆截然不同的氛围。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将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云貅依旧是那身月白长衫,但他出众的容貌和独特的气质,在这种环境中反而不再显得突兀,甚至有种奇异的和谐感,引得不少客人侧目。麦秋禾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落座后,服务生递上精美的菜单。麦秋禾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一杯果汁,然后把菜单递给云貅:“你看看想吃什么?” 云貅接过那本厚重、带着皮质封面的菜单,并没有翻开,而是先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摸了摸材质,评价道:“包装过于奢华,此等成本,最终必转嫁于食客。” 麦秋禾:“……你先看看里面。” 云貅这才翻开菜单。当他看到那些配着诱人图片、但价格不菲的菜品时,眉头越皱越紧。他指着一道标价288元的牛排,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此一块肉食,竟需如此多……数字?在超市可购多少米面肉菜?”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就餐环境里,还是引来了邻桌客人的注意。麦秋禾赶紧压低声音:“这里是餐厅,价格包含了环境、服务、厨师的技艺等等。不一样的。” “环境与服务,皆属虚妄,果腹才是根本。”云貅摇头,合上菜单,显然对这里的“性价比”极度不满。 麦秋禾正想再劝,只见云貅做了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动作——他神色自若地从他那宽大的袖袍里(天知道他的袖子到底有多大容量),掏出了两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看起来十分扎实的白面馒头!接着,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些色泽诱人的酱黄瓜条! “吾已备好餐食。”云貅将馒头和咸菜放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那画面简直违和到极点,“此等场所物价虚高,华而不实,不如馒头实在。”说着,他掰开一个馒头,夹上几根咸菜,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动作依旧优雅,咀嚼依旧无声,但内容物与周围环境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麦秋禾瞬间石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混杂着惊讶、好奇、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甚至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服务生也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职业笑容都僵硬了,大概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在高级西餐厅自带馒头咸菜的客人。 “云、云貅!你干什么!快收起来!”麦秋禾恨不得扑过去把那些东西抢过来塞回他袖子里,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云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咽下口中的食物,平静地说:“为何要收?此乃吾之餐食,干净卫生,且成本极低。汝若觉得不妥,亦可尝之,吾可分汝半个馒头。”他还真的大方地把另一个馒头往麦秋禾这边推了推。 麦秋禾看着那个白胖的馒头,再看看周围那些精致的餐盘和窃窃私语的客人,简直欲哭无泪。她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我不吃!你……你也别吃了!算我求你了!”麦秋禾双手合十,几乎要作揖了。 这时,餐厅经理闻讯赶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穿着得体西装的男士。他看到桌上的馒头咸菜,眼角也抽搐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他保持了礼貌。 “这位先生,女士,抱歉打扰一下。我们餐厅有规定,不允许外带食品……”经理尽量委婉地说。 云貅抬起头,看着经理,眼神清澈而坦然:“此规定不合理。吾自带餐食,并未占用贵店食材,亦未要求烹饪服务,为何不可?况且,吾同伴在此消费,吾坐于此,并未驱赶,已是宽容。” 经理被这番理直气壮的理论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麦秋禾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对不起对不起!经理,他……他不太懂这边的规矩。我们马上收起来!我点餐!点双人份的!”她一边道歉,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馒头咸菜包好,塞进自己的大包里,然后狠狠地瞪了云貅一眼。 云貅看着被收走的馒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但没再说什么。 这顿饭,麦秋禾吃得如同嚼蜡。尽管后来的牛排确实美味,但她全程都感觉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结束逃离。而云貅,在麦秋禾的强烈要求兼威胁下,勉强尝了尝牛排,评价是“火候尚可,然香料过重,掩盖本味,且价格荒谬”,然后就不再动刀叉,只是安静地喝着白水,看着窗外,仿佛在为自己那两个被浪费的馒头默哀。 结账时,看着那张数额不小的账单,麦秋禾的心在滴血。而云貅在一旁适时地补刀:“吾早说过,此地耗费不菲。若食馒头,成本不足十分之一。” 麦秋禾:“……”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带这只貔貅来任何像样的餐厅了! 为了挽回一点心情,或者说为了让自己这“冤枉钱”花得值一点,麦秋禾决定去看场电影。最近正好有一部她期待已久的大片上映。 吸取了餐厅的教训,在去电影院的路上,麦秋禾对云貅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观影须知”教育,核心思想就是:多看少问,别乱动,尤其不能捡东西! 云貅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电影院的气氛比餐厅要轻松许多,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麦秋禾买了票,又去买爆米花和饮料。云貅看着那一大桶爆米花和杯装可乐,再次对价格提出了质疑,被麦秋禾以“这是看电影的仪式感”强行镇压。 进入影厅,找到位置坐下。灯光暗下,巨幕亮起,震撼的音效环绕四周。云貅第一次体验这种视听盛宴,明显被吸引住了,坐姿都比平时更挺直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麦秋禾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电影能镇住他。她安心地开始享受电影和爆米花。 影片过半,剧情进入**。麦秋禾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她扭头一看,云貅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正弯着腰,在昏暗的光线下,小心翼翼地捡起前排观众离开时遗落在座位下的一个空饮料瓶! 麦秋禾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她一把拉住云貅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你干什么!快放下!” 云貅拿着那个空可乐瓶,一脸理所当然:“此瓶完好,乃可回收之物,置于此地,最终必被当作垃圾弃置,实属浪费。吾记得小区门口有回收机器,此瓶可换得几分钱。” “几分钱!为了几分钱你在电影院里捡垃圾?!”麦秋禾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快扔了!不对,放回原地!” “为何要放回?无主之物,见之即收,此乃天经地义。”云貅不肯松手,还仔细地把瓶子压扁,准备收进他那神奇的袖子里。 他们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影厅里还是引起了旁边观众的注意。有人不满地“嘘”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拿着手电筒的工作人员循声走了过来。“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工作人员看到云貅手里的空瓶子,愣了一下。 麦秋禾赶紧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他看错了,以为是我们的瓶子。我们马上处理好!”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想从云貅手里把瓶子夺过来。 云貅却握得很紧,还对工作人员说:“此瓶乃他人遗弃,吾捡之,有何不妥?留在贵地,亦是增加尔等清扫负担。” 工作人员大概也没见过这么“讲道理”的捡瓶子行为,一时语塞,只好说:“先生,影厅内请不要随意走动和捡拾物品,以免影响其他观众。这个瓶子……您要是想要,就……就拿走吧,但请先回座位好吗?” 最终,在麦秋禾杀人般的目光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云貅才不情不愿地拿着那个压扁的饮料瓶回到了座位。整个后半场电影,麦秋禾完全没了心思,只觉得如芒在背。而云貅,则把瓶子放在脚边,继续专注地看电影,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麦秋禾几乎是拖着云貅逃离了影厅。一出影院门,她就爆发了:“云貅!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丢人?!” 云貅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麦秋禾,脸上带着不解:“吾并未行偷抢之事,捡拾无主废弃之物,变废为宝,何错之有?为何要觉丢人?”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这是……这是社交礼仪!是常识!”麦秋禾觉得自己快要词穷了。 “常识?”云貅微微偏头,“浪费资财是为常识?视可回收之物如敝履是为常识?吾不解。” 麦秋禾看着他清澈而困惑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意识到,她和云貅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几千年的时光,更是一套完全不同的价值体系和行为准则。对他来说,节约资源、聚敛财物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是至高无上的“道”。而世俗的眼光、所谓的面子,在他眼中可能毫无意义。 她叹了口气,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无奈,也有点……心疼?心疼他这个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异类”。 “算了……”麦秋禾摆摆手,疲惫地说,“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云貅默默地将那个压扁的饮料瓶放进了小区门口的回收机,听着机器吐出几个硬币的清脆声响,他小心翼翼地将硬币收进小布包,脸上露出一丝满足。 麦秋禾看着他的侧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他明明拥有令人艳羡的容颜和神秘的能力,却执着于几分几毛的收益,活得简单又……纯粹。 到家后,麦秋禾瘫在沙发上,感觉比加几天班还累。云貅则像往常一样,开始巡视家中,检查水电,然后将今晚“收获”的硬币和那个空瓶子换来的几毛钱,郑重地加入他的“私库”。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沙发边,看着无精打采的麦秋禾,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今日……让汝破费了。那餐食与影票,耗费颇巨。” 麦秋禾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这是云貅第一次主动承认她“破费”了。 云貅避开她的目光,看着窗外,语气有些别扭:“虽……虽不经济,但……那影像故事,尚可一观。”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阳台,开始了每晚的打坐。 麦秋禾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那句别别扭扭的话。他这是在……为今天的事情感到一丝歉意?还是在肯定电影的价值? 虽然过程无比尴尬和糟心,但最终,这只貔貅似乎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麦秋禾心里那点郁闷,忽然就消散了不少。 她想,或许下次“见世面”,应该选个更……接地气的地方?比如,逛免费的公园?或者,去看广场舞?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和一只貔貅的生活,果然永远充满了“惊喜”。 第10章 竖瞳、高烧与坦白的夜 自从经历了餐厅和电影院的“社会性死亡”事件后,麦秋禾对云貅的身份愈发好奇。他那些远超常人的能力——精准捡钱、辨别财气、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未知力量——以及他根深蒂固、近乎本能的“守财”天性,都指向一个结论:他绝非凡人。 麦秋禾尝试过几次旁敲侧击。 “云貅,你们老家……风景是不是特别好?没什么污染那种?”她一边洗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云貅正在用一块细绒布擦拭他那个小布包,闻言头也不抬:“天地灵气充沛,非此间可比。” “灵气?”麦秋禾抓住关键词,“那你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会点……特别的?”她比划了一下,意指他那些神奇之处。 云貅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目光深邃:“并非人人皆可。天赋机缘,缺一不可。”说完,便不再多言,继续专注地保养他的“私库”。 又一次,麦秋禾看到电视里播放关于古墓发掘的纪录片,里面提到了陪葬的金银玉器。她故意感叹:“哇,这么多宝贝,要是能见到真的就好了。” 云貅瞥了一眼屏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此等俗物,虽有些许年岁,然灵光已失,不过是死物罢了。吾曾见过的天地奇珍,方是真正瑰宝。” “你见过?在哪儿见的?”麦秋禾立刻追问。 云貅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闭口不言,无论麦秋禾怎么软磨硬泡,都不再透露半个字。他的嘴巴紧得像蚌壳,关于自己的来历和过去,始终守口如瓶。 麦秋禾虽然好奇得心痒痒,但也看出云貅似乎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强行逼问。只是那种“室友是个谜”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转机发生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夜晚。 初秋天气多变,麦秋禾白天穿着单薄淋了场小雨,晚上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先是喉咙痛,接着浑身发冷,脑袋昏沉沉的。她量了体温,38.5度,发烧了。 她强撑着吃了片退烧药,早早躺下休息,希望睡一觉能好。然而到了半夜,病情反而加重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冰窖和火炉之间来回切换,一会儿冷得浑身发抖,一会儿又热得满头大汗,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水……”她无意识地呻吟着,想爬起来倒水,却浑身酸软无力,连抬起手臂都困难。 就在她难受得蜷缩成一团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是云貅。他每晚打坐,灵觉敏锐,显然察觉到了麦秋禾异常的气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云貅看到麦秋禾脸色潮红,额头布满冷汗,呼吸急促,嘴唇干裂。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云貅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焦急和……一丝慌乱。凡人身体的脆弱,他虽有耳闻,但亲身面对还是第一次。 “水……好渴……”麦秋禾迷迷糊糊地呓语。 云貅立刻转身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他扶起麦秋禾,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到她唇边。麦秋禾贪婪地喝了几口,水流过灼热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 但高烧并没有退去。云貅看着麦秋禾痛苦的样子,眉头紧锁。他记得麦秋禾之前吃过一种白色的药片,便去翻找药箱。找到退烧药后,他又遇到了难题——该吃几颗?说明书上的文字他认得,但组合起来的意思却需要时间理解,而麦秋禾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情急之下,云貅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放下药片,重新在麦秋禾床边坐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缓缓抬起,悬在麦秋禾额头上方。 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白光,从他掌心渗出,如同清凉的月华,缓缓笼罩住麦秋禾滚烫的额头。这是他所剩不多的、用于维持自身形体的本源法力,极其珍贵,平时绝不轻易动用。但此刻,他没有任何犹豫。 麦秋禾在昏沉中,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额头注入,如同甘泉流过干涸的土地,迅速驱散着体内的燥热和不适。那种难以忍受的高热感开始消退,身体的酸痛也得到了缓解。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意识也清晰了一些。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云貅正坐在床边,双手悬在她上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凝重?而最让她心惊的是,在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云貅那双原本深邃漆黑的瞳孔,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变成了两道金色的、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竖瞳! 那竖瞳充满了非人的神秘感和威严,与他平日俊美的人类样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麦秋禾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完全清醒了!“你……你的眼睛!” 云貅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金光迅速褪去,瞳孔恢复了正常的圆形。他收回手,脸上的焦急和凝重也瞬间被惯有的平静掩盖,但一丝来不及收起的疲惫还是泄露了他刚才的消耗。 两人四目相对,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麦秋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麦秋禾的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一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竖瞳!那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再加上他刚才那疑似“发功”的行为……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你……”麦秋禾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震惊和确认感。 云貅沉默地看着她,那双刚刚恢复正常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被识破的无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或许还有……如释重负? 他知道,瞒不住了。或者说,从他用本源法力为她降温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再彻底隐瞒。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站起身,没有开灯,而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对着麦秋禾,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 “吾名云貅,并非虚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吾之本相,乃是上古瑞兽,貔貅。”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麦秋禾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貔貅! “你……你真的是……神兽?”麦秋禾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飘。 “然也。”云貅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吾司掌招财聚宝,辟邪纳吉。因一场意外,时空裂隙动荡,吾不慎坠落此界,法力受损,故而流落于此。”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来历,然后重点强调了他无法改变的天性:“‘聚宝’与‘只进不出’,乃是吾之天性,如同汝等凡人需呼吸饮食一般,刻于神魂深处,无法更改。并非吾刻意吝啬,实乃本能驱使。”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麦秋禾靠在床头,消化着这个惊天动地的信息。 虽然云貅在初见面时就已经说明他的名字,但是她还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这一刻。 她回想起与云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初醒时的懵懂,对金钱的敏感,极致的节俭,强大的招财能力,还有那些关于“气机”、“资财”的古怪理论……一切的一切,此刻都变得合情合理,有了解释。 原来,他不是怪胎,不是精神病,他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神兽。他的抠门,是他的出厂设置;他的招财,是他的本职工作。 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荒谬?是兴奋?还是……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她看着站在月光下的云貅,他坦然承认了一切,不再掩饰。那双恢复了正常的眼睛,清澈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审判,等待她这个渺小凡人,在得知他非凡身份后的反应。 是会恐惧?会排斥?还是会把他当成怪物? 麦秋禾沉默了很久。云貅也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夜风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终于,麦秋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几分释然:“我说呢……难怪你这么抠门,原来是天生的,改不了的那种。看来我以前错怪你了,你不是故意气我,是身不由己啊。” 这个反应显然出乎云貅的意料。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带着笑意的接纳。他怔怔地看着麦秋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不害怕?不觉得他是异类? 麦秋禾看着他那副愣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酸。她掀开被子,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烧似乎真的退了。她下床,走到云貅面前,仰头看着这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看了,根本就不是人类嘛! “谢谢你啊,”麦秋禾真诚地说,“刚才是不是你用……嗯……法力帮我退烧的?感觉好多了。” 云貅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举手之劳……嗯,耗费不大。”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知道动用了本源之力。 “不管怎样,谢谢。”麦秋禾笑了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那……你们貔貅,是不是都长得像你这么好看?” 云貅:“……皮相不过是外在表象,无关紧要。”但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是泄露了他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好吧好吧,内在美更重要。”麦秋禾从善如流,然后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你能不能变回原形给我看看?是不是特别威武?有翅膀吗?是不是浑身都是宝石?”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云貅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断然拒绝:“不可。此地狭小,且吾法力未复,维持人形已属不易。原形……不便示人。” “小气鬼。”麦秋禾撇撇嘴,但也没再强求。她知道,能让云貅坦白身份,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睡。麦秋禾退烧后精神还不错,泡了两杯热茶,和云貅坐在客厅里,聊了很多。主要是她问,云貅选择性回答。她知道了云貅来自一个叫“云渺界”的地方(听起来就很仙),那里灵气充沛,神兽仙灵与人族共存。也知道了他是因为一场意外的“界域震荡”才掉到这里,暂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云貅虽然话不多,但比起之前的讳莫如深,已经算是敞开心扉了。麦秋禾能感觉到,在她坦然接受他的身份后,他紧绷的心弦似乎放松了一些。 天色微亮时,麦秋禾打了个哈欠,终于感到了倦意。 “我去睡个回笼觉。”她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看向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云貅,语气轻松地说,“放心吧,云貅大人,你的秘密我会守口如瓶的。以后呢,你还是我的室友,我呢,还是要继续‘饲养’你这只珍贵的国家级保护动物……哦不,是宇宙级保护瑞兽!” 云貅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容,听着她玩笑般的话语,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仿佛悄然落地。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嗯。” 麦秋禾关上门后,云貅独自坐在渐亮的晨光中,感受着体内因为消耗法力而传来的微弱虚弱感,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并且知晓他秘密,却并不畏惧排斥他的角落。 而卧室里的麦秋禾,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感觉像做了一场离奇的梦。她的室友是只貔貅!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既荒谬又兴奋。未来的生活,恐怕会更加不可思议了吧? 带着这种复杂而新奇的心情,她沉沉入睡。窗外的天空,朝阳正喷薄而出,预示着新的一天,以及一段全新关系的开始。 第11章 小妖来袭、COSPLAY与首要宝藏 云貅身份坦白后,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麦秋禾看云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参观珍稀动物”的好奇,而云貅则似乎卸下了一些包袱,虽然依旧抠门至极,但偶尔会对麦秋禾一些无伤大雅的“浪费”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云貅的存在,就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终究会引来一些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夜晚。麦秋禾窝在沙发里刷剧,云貅则在阳台打坐,吸纳着城市夜晚稀薄得可怜的月华,试图缓慢恢复一丝法力。 突然,阳台上的云貅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警惕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弱但充满恶意的妖气,正在迅速靠近!目标直指这个方向! “不好!”云貅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从阳台回到了客厅中央,挡在了麦秋禾身前。 “怎么了?”麦秋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薯片都掉了几片。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刮过紧闭的窗户,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客厅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的尖锐声音,从窗外传来。 “什、什么声音?”麦秋禾吓得扔下平板,缩到了沙发角落。 云貅面色凝重,将麦秋禾护在身后,低声道:“有妖物寻来。气息驳杂,应是未流小妖,但来者不善。” 他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客厅的一扇窗户玻璃竟然凭空碎裂!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破口处窜了进来,落在客厅地板上。 那是一只外形极其丑陋的怪物。大小如同大型犬,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的粘稠鳞片,脑袋像癞蛤蟆,却长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和满口獠牙,四肢着地,尾巴短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 “桀桀桀……果然没错!好精纯的貔貅气息!”那小妖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猩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云貅,“虽然看起来法力大损,但吞了你的本源,老祖我必能修为大涨!” 麦秋禾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建国以后不是不准成精吗?这玩意儿是从哪个恐怖片片场跑出来的?! 云貅将麦秋禾牢牢护在身后,面对小妖,他虽然法力未复,但身为上古瑞兽的威仪仍在。他冷冷地开口:“区区一只癞毒蚣,也敢觊觎本尊之力?不知死活!” 那被称为“癞毒蚣”的小妖被道破跟脚,恼羞成怒:“哼!强弩之末还敢嚣张!看招!”它后腿一蹬,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扑向云貅,口中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 “闭气!”云貅急喝一声,一把将麦秋禾推向沙发更深处,自己则迎了上去。他袖袍一拂,带起一股无形的气浪,勉强将毒雾驱散几分。但小妖的利爪已经到了面前! 云貅侧身躲过,顺势一掌拍在小妖的侧腹。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他残存的力量,发出一声闷响。小妖吃痛,发出一声怪叫,更加疯狂地攻击起来。 一时间,客厅里妖风阵阵,人影和兽影翻飞。云貅毕竟法力受损,行动间远不如巅峰时期灵活,更多的是依靠经验和本能闪避、格挡。那小妖虽然品级低,但胜在凶悍灵活,而且毒雾和利爪都带有腐蚀性。 打斗中,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客厅的家具。 “哐当!”小妖被云貅一脚踹飞,撞翻了电视柜旁边的落地灯,灯罩碎裂,灯杆扭曲。 “咔嚓!”云貅为了躲避毒雾,侧身撞到了餐桌,一条桌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哗啦!”小妖的尾巴扫过茶几,将上面的水杯、遥控器全都扫到了地上,碎片四溅。 麦秋禾躲在沙发后面,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转眼间一片狼藉,心疼得无以复加,恐惧之余竟然生出了一股怒火!这些可都是钱啊! “我的灯!我的桌子!我的杯子!”她忍不住哀嚎,“云貅!你轻点打!那都是钱买的!” 云貅在激烈的打斗中听到麦秋禾的喊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眼下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分心。那小妖见久攻不下,越发焦躁,突然改变目标,猩红的眼睛转向了沙发后的麦秋禾! “先吃了你这个凡人打打牙祭!”小妖嘶吼着,绕过云貅,直扑麦秋禾! “你敢!”云貅勃然大怒,眼中金光一闪而逝!他猛地提速,后发先至,挡在麦秋禾身前,硬生生用手臂格挡住了小妖的利爪!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云貅的袖袍被撕裂,手臂上出现了几道血痕,但他毫不在意,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白光,点向小妖的额头! “嗷!”小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灼烧一般,翻滚着向后跌去,身上冒起阵阵黑烟。它惊恐地看了云貅一眼,似乎没想到对方还有此等力量,不敢再恋战,化作一道黑烟,从破碎的窗户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妖气迅速消散,客厅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两人。 云貅松了口气,身体晃了一下,刚才强行催动本源之力,让他消耗巨大。他眼中的金色竖瞳因为力量波动和情绪激动,一时无法完全收敛,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 麦秋禾从沙发后探出头,确认安全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看着如同被台风席卷过的客厅,欲哭无泪:“我的老天……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 就在这时,“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伴随着邻居大妈关切又带着警惕的喊声:“小麦!小麦你家怎么回事啊?刚才乒铃乓啷的,那么大动静?没事吧?” 麦秋禾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刚才的打斗动静太大,把邻居引来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貅,他因为消耗过大,脸色有些苍白,最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还是竖着的!这要是被邻居看到,还不得当场报警抓“妖怪”? 情急之下,麦秋禾的脑子飞速运转。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声回应:“没事没事!王阿姨!我们没事!”一边手忙脚乱地把云貅往卧室里推,压低声音急道:“快!快进去!别出来!眼睛!你的眼睛!” 云貅也意识到了问题,顺从地被麦秋禾推进卧室,关上了门。 麦秋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打开了房门一条缝。门外站着隔壁的王阿姨和几个被惊动的邻居,都好奇地往里张望。 “哎呀,小麦,你们家这是……”王阿姨看到客厅里的惨状,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王阿姨,不好意思啊,打扰大家休息了!”麦秋禾赶紧解释,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我们刚才……在拍视频!对,拍COSPLAY的视频!就是那种角色扮演,剧情需要,有点打斗场面,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碰倒了东西。” 她说着,还指了指地上破碎的“道具”,其实是真碎的玻璃,和歪倒的“布景”(撞坏的家具)。 “COSPLAY?”王阿姨和邻居们将信将疑,但看到麦秋禾似乎真的没事,客厅里也没有别人(云貅被藏起来了),倒是信了几分。毕竟年轻人玩的东西,他们也不太懂。 “哦……拍视频啊,那也小心点嘛,吓我们一跳。”王阿姨松了口气,“那行,你没事就好,早点收拾收拾休息吧。” “好的好的,谢谢王阿姨关心!我们马上收拾!”麦秋禾陪着笑脸,赶紧关上了门,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麦秋禾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好了,出来了。” 云貅打开门走了出来,眼中的竖瞳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脸色依旧不太好。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比刚才对付小妖时还要凝重和……心痛的表情。 他走到被打坏的落地灯前,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扭曲的灯杆,痛心疾首地喃喃道:“此灯材质尚可,修补不易,恐需废弃。购置新灯,又是一笔开销。” 他又走到餐桌旁,检查那条裂开的桌腿:“此桌……或可勉强修复,然稳固性大不如前,存在安全隐患。” 接着,他清点着地上的碎玻璃、坏掉的遥控器……每看一样,他的脸色就沉一分。最后,他抬起头,看着麦秋禾,无比严肃且心疼地说:“此番损失,粗略估算,需多捡拾十日……不,半月钱财,方可弥补。” 麦秋禾看着他这副“守财奴”本色尽显的样子,原本因为受惊和损失而产生的郁闷情绪,竟然被冲淡了不少,甚至有点想笑。这家伙,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赔了多少钱? 然而,云貅接下来的话,却让麦秋禾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从那些损坏的家具上移开,落在了麦秋禾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心疼,但更深处,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然,财物虽损,终可复得。你捡了我,你便是我的首要宝藏,自当护你周全。此乃根本,无可撼动。” “首要宝藏”……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麦秋禾的心脏。她看着云貅那张在凌乱背景下依旧俊美非凡的脸,看着他因为消耗法力而略显苍白的嘴唇,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和守护之意,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心跳也骤然加速,砰砰砰地像是在敲鼓。 她想起了他刚才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用手臂硬生生格挡小妖利爪的情景;想起了他因为小妖攻击她而勃然大怒的样子;也想起了他平日里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抠门行为。 原来,在他那“只进不出”的天性之上,还有一条更高的准则,那就是——守护他的“宝藏”。而不知从何时起,她麦秋禾,已经被他划归到了这个最重要的范畴之内。 一种混杂着感动、安心、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情绪,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你……”麦秋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他乱花钱?还是谢谢他舍命相护?好像都不太对。 最终,她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笨蛋貔貅。下次打架……记得去外面打。” 云貅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骂他“笨蛋”,但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真的生气。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记下了这条“战斗注意事项”:“嗯,吾知晓了。下次定引它去空旷无人、损毁之物较少之处。” 麦秋禾:“……” 重点是这个吗?! 两人开始默默收拾残局。破碎的玻璃小心扫起,歪倒的家具暂时扶正。看着共同经营的“小家”变成这样,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但一种奇异的、共同经历了风雨后的紧密感,却在无声中悄然滋生。 今夜,有惊无险,有损失,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于麦秋禾而言,云貅那句“首要宝藏”,或许比任何招财进宝的能力,都更让她心动。 第12章 免费的风光与清白的喜悦 与小妖一战之后,云貅虽然成功退敌,但强行催动本源之力也让他本就未恢复的身体雪上加霜,需要一段时间静养。这段时间,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准地吸纳微薄灵气,脸色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平日里那种对资财锱铢必较的劲头似乎也因虚弱而淡了些,更多时候是安静地打坐或凝神休息。 麦秋禾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紧。她这才意识到,这只平时看起来无所不能、甚至有点“讨人嫌”的貔貅,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甚至破天荒地在他打坐时,将空调开到29度(对她而言已是极限的“高温”),并细心地在他膝上搭一条薄毯,轻声解释:“你身上凉,出虚汗的时候容易着凉,反而更费药钱。” 云貅对此没有多说什么,但每次麦秋禾把晾到恰好的温水递到他手边,或者悄悄把他舍不得扔掉的、边缘有些发蔫的蔬菜换成新鲜部分炒进菜里时,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总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被熨帖到的暖意。两人之间的相处,少了许多鸡飞狗跳的争吵,多了一份无声的默契和细水长流的关怀。 一个天光澄澈、秋风送爽的下午,麦秋禾见云貅气息平稳了许多,便提议:“总闷在家里气息不畅,不利于恢复。我们出去走走吧?找个气机干净的地方换换心情。” 云貅对“出去”依旧保持警惕,第一反应是:“何处?需花费否?”声音虽仍带着点虚弱,但原则不忘。 麦秋禾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性,莞尔一笑:“放心,有个绝佳的去处,山清水秀,风光无限,最关键的是——完全免费,童叟无欺。” 她带云貅去的是离家不远的一个免费开放式湿地公园。公园面积颇大,有起伏的草坡、蜿蜒的木质栈道穿过芦苇荡、还有一片视野开阔的湖泊。果然,一走进公园,远离了车马喧嚣,云貅原本微蹙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湖水、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虽远不及他故土的灵气充沛,但在这都市中已属难得。 “此处确然甚佳。”云貅颔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舒缓之色,“有自然之水,有生生之木,格局开阔,气机流通。更妙的是,天地无私,滋养万物,于此间漫步,确实无需耗费分文,实乃明智之选。” 他特意强调了“无需耗费”,表示对这次出行的认可。 麦秋禾看着他像久居樊笼的鸟儿重返自然般的神情,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温暖。对于一只习惯了仙山灵境的貔貅来说,这片人造但尽力贴近自然的湿地公园,或许就是他在这钢筋水泥丛林里所能寻到的最佳慰藉。 两人沿着湖畔的栈道慢慢走着。云貅的步伐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审视评估的目的性,而是变得真正悠闲起来。他会驻足观察水面上掠过的蜻蜓,会对着一丛在秋风中摇曳的芦苇露出思索的表情,甚至会仔细分辨不同鸟儿的鸣叫声。 行至一片高大的银杏林,金灿灿的扇形叶子如同碎金般洒落,铺就了一条华丽的地毯。麦秋禾被这美景吸引,弯腰捡起一片形状完整的叶子,对着阳光欣赏它通透的脉络。 云貅见状,也俯下身,但他并非随意捡拾。他目光敏锐地扫过满地落叶,像是在进行一场严格的筛选。他避开那些被踩踏过、有虫蛀或破损的叶子,只挑选那些色泽金黄均匀、叶形饱满完美、叶柄完好的。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叶片上的浮尘,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然后将精心挑选出的几片叶子递给麦秋禾。 “此叶,”他语气郑重,“形态舒展如扇,脉络清晰似掌,金色纯粹,乃秋之精华。用以夹存书册,既添雅趣,又可时时观想四季轮转之妙。取自自然,归于雅用,物尽其性,远胜市售俗物。” 他并非简单地认为“免费就好”,而是赋予了这自然之物独特的审美和价值。 麦秋禾接过那几片被他如此珍视的银杏叶,触手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和认真。她看着云貅那双在金色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眸子,心里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浸泡过,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突然觉得,这些被他精心挑选过的叶子,蕴含着比任何昂贵礼物都更厚重的心意。 “谢谢,我很喜欢。”她小心地将叶子夹进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笑容明媚,“回去就把它们珍藏起来。” 云貅看到她真心的欢喜,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时,脚步似乎都更轻快了些,连带着苍白的脸色也仿佛红润了一分。 逛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夕阳西斜,给湖面镀上一层金红。麦秋禾感觉有些饿了,正思忖着是回家做饭还是在附近找家实惠的小店。云貅却似乎早有打算,他停下脚步,对麦秋禾说:“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可合法获取少量食物样品之地,或可暂缓饥渴。” 麦秋禾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上次高级餐厅的教训,她警惕地问:“合法获取样品?你……你不会又想去超市试吃区吧?” “正是。”云貅坦然点头,但随即补充道,“然此次与先前不同。吾观察过,那处提供试吃,意在让顾客了解滋味,以便决策是否购买。吾等此番前去,并非只为果腹,亦可认真品评,若真有合意之物,适量购入,亦是公平交易,并非占人便宜。” 麦秋禾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并非一味贪图免费,而是有着“先尝后买”的公平意识?这倒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两人再次来到那家大型超市。果然,熟食区和零食区仍有几个试吃台。云貅这次的行为与上次截然不同。他走到一个推广新口味苏打饼干的柜台前,并没有急于取食,而是先礼貌地向促销员阿姨点了点头,然后才拿起一小块饼干。 他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先观察其色泽,闻其香气,然后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一位专业的美食评论家。吃完后,他甚至还对那位阿姨提出了中肯的评价:“此饼口感酥脆,咸淡适中,然香料味略重,掩盖了麦香本色。多谢款待。” 他的态度如此认真诚恳,让促销阿姨非但不觉得他蹭吃,反而笑着又递给他一块:“小伙子真会吃,尝尝我们这个原味的?” 云貅道谢后接过,同样仔细品尝,然后认真地说:“原味更佳,麦香醇厚。” 他转头看向麦秋禾,“此物可考虑购入少许,作为茶点。” 接着,他们又尝了迷你杯酸奶、新上市的水果切片等。每一次,云貅都秉持着“品尝、评价、再决定”的原则,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得体。他甚至会在品尝后,如果觉得确实不错,便真的拿起对应的商品查看价格和生产日期,考虑是否购买。最终,他选中了那款原味苏打饼干和一种添加剂较少的酸奶,放进了购物篮。 麦秋禾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心中那点尴尬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赞赏。原来这只貔貅并非没有“交易”和“公平”的概念,他只是极度厌恶不必要的浪费和虚高的价格。当他认为物有所值时,他并不吝于支出。 “没想到你还挺讲究的。”麦秋禾笑着打趣道。 云貅正色道:“交易之道,贵在公平诚信。品尝而不购,若无意向,便是欺瞒;若觉其值,购入便是认可。此乃天地之理。” 从超市出来,云貅手里提着那个小小的购物袋,里面是他们“试吃”后认为值得购买的食物。虽然花了钱,但他脸上却是一种心安理得的满足。这种满足,并非来自于节省,而是来自于一场清白、公平的交易。 回到家中,已是华灯初上。简单的晚餐后,云貅的精神似乎比下午更好了些。他没有立刻去打坐,而是心情颇佳地坐到了麦秋禾旁边的沙发上,再次掏出了他那个深蓝色的小布包。 “今日虽有小额支出,然亦有收获,且心境舒畅。”云貅一边解开系绳,一边说道。他将布包里的东西轻轻倒在茶几上。除了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硬币,还有那几颗圆润的小石子和用油纸包好的银杏叶。他的“财富”,不仅是钱币,还包括这些被他赋予了价值和意义的自然之物。 他开始一枚一枚地清点硬币,动作依旧轻柔专注,但脸上不再有那种紧紧攥住的执念,而是带着一种欣赏和规划的神情。“今日公园所获,虽只有三角七分,然皆是意外之喜,清清白白。”他拿起一枚五角硬币,在灯下看了看,“积此微末,可备不时之需,或换得一两颗新鲜菜蔬,亦是实在。” 麦秋禾原本在看书,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吸引,忍不住放下书,托着腮看他数钱。看着那些零零散散、加起来可能都买不到一杯奶茶的硬币,再看看云貅那副因为“清清白白”的收获而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这种对微末之物的珍视,这种建立在公平和心安理得基础上的“富有感”,有一种打动人的力量。 这种快乐,简单,透明,不掺杂任何算计和焦虑。对比她平日里为绩效、为房价而生的无形压力,云貅的这种“小确富”带来的安宁,竟让她感到莫名的放松和治愈。 “看着你这么数钱,好像也挺有意思的。”麦秋禾轻声笑道,眼神温柔。 云貅抬起头,正好撞上她含笑的眼眸。灯光下,她的脸庞柔和而温暖。他微微一怔,数钱的动作停了下来,耳根悄悄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粉。他清了清嗓子,试图保持平静:“资财管理,本就是日常要务。心中有数,方能从容。” “是是是,云大掌柜说得对。”麦秋禾笑得更欢了,“那您继续数,小的不打扰了。” 云貅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数钱,但指尖的动作却似乎比刚才慢了些许。他将清点好的硬币和那些小石子、银杏叶重新小心翼翼地收回布包,贴身放好。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胸口那块象征着“财富”和“归属”的小布包,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甸甸的,充满了安心与暖意。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地洒进客厅。两人各自做着事情,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或是轻微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和谐在空气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