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限制文,缠上阴湿男》 第1章 第 1 章 “咕咚——咕咚——” 宋矜是被人拽进水里的。 她没有反抗。 四肢自然垂在水中,身子随着湖水荡漾徐徐下沉。微凉的湖水灌入口鼻,带着水底的腥气,喉咙发紧到窒息。 胸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上气。 耳边只剩下“咕咚”阴闷的水声,还有不远岸边急呼声—— “快,快救小姐——” “若是我女儿出了事,我要你们陪葬!” 紧接着,又有人陆续跳进水里,包裹她的水也变得激荡起来。 宋矜嘴角勾起一抹平静的笑。 她也是宋家小姐,他们着急要救的人,不是她。 也好,活了十七年,受够了看不到头的痛苦。 死了,就死了…… 她轻轻地叹口气。 周遭水花激溅,眼底发暗。 就在彻底坠入黑沉、意识尽失去之时,激荡的水面下,似有一道墨色身影,掠过眼角。 “宋矜,你这个贱人!” “宋家供你吃穿,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别妄想还能嫁给太子殿下,我告诉你……” 怒斥声声传入耳边,宋矜觉得头疼。 她瞪着无奈又迷茫的双眼,愣怔地看着榻边的青衫男子。 负手而立,脸上是不可遏制的怒意。嘴角隐隐翻出白沫,唇瓣不停吐字。 具体说些什么,她听清了,可是没有在意。 一味地眯起桃花眼来回打量这个面容尚且俊朗、青衫下的身姿格外挺拔的男人。 目光游离,带着毫不掩饰地勾引与侵略。片刻地恍惚后,四个大字在脑海里隐隐绰绰。 而后,越来越清晰—— 好帅。 想睡。 如此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湿润的衫子顺着肩头滑落,白皙的肌肤就这么袒露在空气中。 “主人,冷静。” 疏离又紧张的声音在头顶上空传来,堪堪打断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神色一冷,正欲解带的手顿了顿。分明,初夏的日头不冷,寒凉的衣衫脱掉后,还有几分醉人的暖意。如今这份难得的温暖被蓦然打断,她脸上浮现出不耐与不快。 “主人,他是你哥哥。” “哥哥又如何?” 在她的世界里,哥哥是最好的对象! 那双桃花眼依旧泛邪光,方才的心思并未彻底歇下。 眼神太**,心思昭然若揭。 是以,冰冷的声音在头顶持续响起—— “主人,他不是个好男人。” “□□关系,无需他是个好男人。” “昨儿才去了花街,三个姑娘陪着过了一夜。” “那他身体一定很好。” “他很讨厌你,巴不得你死。” “还能虐?” 刺激,期待。 “主人,若是无法完成任务,你会死掉。” 啧,宋矜摆摆头,总算是从酣畅淋漓的妄想中脱离开来,彻底正视眼前的情状。 此刻的宋矜已经不再是方才落水的那个人。 她,说来可笑。 限制文作者笔下的女主,要较真儿,她大抵连人都不算。 画里的美人儿叫画皮;而她,是限制文里的美人儿,姑且算得上个肉皮儿。 原本应该在文里发光发热,被诸多美男环绕,享尽人间极乐。却被一个不知道何方而来,带着何种使命的系统,用了不知道何等高级的法子赋予了灵魂。 若是穿越到一个声色风月之地,便也罢了。 偏偏是连亲嘴儿睡觉都要受到限制的古代! 若是穿越到花街做那扭着腰肢儿的揽客的姑娘,本色出演,便也罢了。 偏偏是成了靖远侯府的宋家二小姐,宋矜。 思及此,她神色黯淡,桃花眼霎时无光,随即泛起一丝苦笑。 宋矜啊,算是哪门子宋家二小姐? 身为侯爷的爹不疼,没母家、不受宠的娘早逝。母家显赫,心肠歹毒的侯夫人视她为孽种,仗势欺人的姐姐与哥哥从小欺负她。 靖远侯府是个等级极为森严的府邸,奴仆们也多看主人的心意办事。后院儿里的事都是侯夫人做主,依照她的意思,宋矜在府上,便是人尽可欺。 她在侯府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之所以还能在侯府活到十七岁,全依仗了当初先皇定下的婚约:当今太子殿下司马瑾琰与她的婚约。 据说多年前,宋矜母亲用家传的偏方救了先皇的爱妃宸妃。为报答恩情,加之宸妃有意撮合,先皇便将她许配给了还是皇孙的太子殿下。 不然,饶是靖远侯府家世如何显赫,嫡庶有别,这门亲事无论怎样都不会落到她头上。 好的婚事,如同一道保命符。 宋矜靠着它在靖远侯府里的日子虽说艰难,但也无虞地熬了十七年。可偏生就是这道保命符,如今却成了索她性命的利刃。 司马瑾琰心高气傲,瞧不上宋矜。年纪尚小时,漠然接受了皇爷爷的安排。现下成了太子,首当其冲便是向圣上提出婚约作罢一事。 奈何婚约是先皇定下,宋矜又无任何过错,即便是皇上要取消,也得再三斟酌,无法下决定。尽管,皇上也觉得,宋矜配不上他的儿子。 于是,司马瑾琰几次三番前往靖远侯府,明里暗里威胁过她多次,让她亲自去向禀明圣上,取消婚约。正是这一来二去,取消婚约一事尚无进展,他却被宋矜的姐姐宋羽舒勾了魂儿。 名门闺秀,娇小可人,浅笑时挂着酒窝,醉人得很。总是拿着绢帕半掩红面,含水的凤眼往他身上轻轻一望,带着半点儿无措。 哪怕是女人看了,都要多怜爱两分的。 男女之间的事儿,你一眼我一望,就成了。宋羽舒面对司马瑾琰占有的目光,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 原本打算和宋矜做持久战斗的司马瑾琰逐渐没了耐心,尤其是每每听得宋羽舒轻声啜泣的声儿,只觉得哪哪儿都委屈了她,恨不得快些将宋矜这个麻烦摆脱掉。 初夏时节,日头暖得正好,不燥不烈。 司马瑾琰寻了这个由头相邀宋家人出府赏荷,也正是所有人赏荷的空当儿,宋矜被宋羽舒拽进了河里。 落水的那一刹那,所有人蜂拥而至:救人。 救宋羽舒。 却忘了,宋羽舒擅水。 更忘了,宋矜,怕水怕得要命。 死去的宋矜何尝不知此番出游,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个死局?同意赴约,一来没有资格拂了太子殿下的心意,二来,他们若真想对她做什么,躲是躲不过去的。 今日不去赏荷,明日就有可能被邀骑马z不落进水里,下一次便会摔死在马场。 宋矜眯着眼,用心体会着原主的记忆,感受着她临死时,前所未有地放松。 罢、罢、罢。 懦弱的宋矜死了,接下来的日子,便由我来活下去。 这也是她的任务—— 诚如那个毫无感情、冰凉的系统所言:“请宿主为宋家二小姐获得完美人生。” 若成,她便以宋矜的身份幸福下去。 若败…… 她脸色骤然煞白几分,如今身在局中,她……不能败! “宋矜,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责备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他话未说完,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不用开门,仅凭这凌乱与急促的声音,宋矜也能判断,来人不少。 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主人,宋老爷来了。” 宋矜很是平静地点头,当初哄得原主母亲团团转,把人娶回家又不善待她的渣男。 “他是来找你算账的,当务之急,你得先让宋老爷不责罚你。过后再让他知晓落水真相。” 宋矜蹙眉:“我?” 系统:“初始积分,主人在获取原主记忆时,已经用完了。我能力有限,当下只能靠主人自己破局。对了,主人,若是完成每一次的任务,就会累计积分,从而获得系统帮助的权限哦。” 宋矜:“……” 人麻了,你并未告诉我获取记忆需要积分。 更没有告诉我,积分是需要赚的。 她长舒一口气,看看站在一侧愤怒不已的宋乐闲,又看了看人影越来越近的宋老爷。 不知想到了什么,两眼一闭,将手身在后腰系带上。 “啪嗒”一扯,唯一可以避体的小兜儿飘然落地。 宋乐闲惊得往后连退两三步,眼前这种粗鄙之人,又算是他半个妹妹,再是有睡美人儿的乐趣,在此时此刻也无法与之联系起来。 “宋矜,你是不是被水……” “啊——啊——” “你叫什么……” 宋乐闲还未从她脱衣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宋矜已经兀自啼哭起来。 平日里如何欺她辱她,都一声儿不吭的,现在他还什么都没说,怎就突然来了情绪?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门开的穿堂风灌入里屋。 初夏的风带着阳光的暖意,吹在宋矜身上却有些凉飕飕的。 她定了定神,敛去脸上的惆怅与算计,就在侯爷进屋的那一瞬间,装模作样地推了宋乐闲一把,又慌乱地扯过床边薄被,堪堪遮住裸露的肌肤。 侯爷进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神色愠怒的宋乐闲被推得失了重心往后倒。而宋矜,死死地攥着一条薄被,不住地耸肩。 低埋着头,发髻自然散在双肩,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神色。表情看不真切,只露着小巧的鼻尖和淡粉色的唇。可不难从那哀怨悲凉的啜泣声中听出:她在哭,很委屈。 “这是在做什么!” 宋知毅眉头耸得很高,对当下情状已经有了几分揣度。碍于侯府的名声,将身后一干奴仆堵在了门外。 看向宋乐闲的眼神,可以算得上是怒气横生。 “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哥哥方才想要轻薄我!” 宋矜着急忙慌地将薄被裹在身上,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地,泪眼撞进侯爷深幽的瞳孔,他不由得心底一震。 开了开了~ 《折娇锁雀》分明全文存稿了,但是我还是先把这本给发出来了。 这本会很轻快,大家当个电子榨菜看看吧~ 宋矜:我是榨菜??? 哈哈哈哈,期待大家收藏关注~ 预收:《折娇锁雀》全文存稿(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 连载:《榻上逐欢》全文存稿,半个月内完结,很肥很肥(古言甜文)[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侯爷与宋矜这个女儿,向来没什么亲近的情分。 这些年,他心思全扑在朝廷诸事上,更是醉心于如何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把得来不易的靖远侯府发扬光大。 后院里的夫人,妾室,连同儿子女儿,在他眼里,都不及府门外高悬的那块“靖远侯府”的招牌分量重。 区区庶女,在他眼里更是不值一提。 他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宋矜。 心里头之所以感到震撼,全因那双亮得骇人的眸子。 这模样,实在是太过久违。 年轻的时候,有过懵懂悸动,对宋矜母亲最为着迷的,就是那双时时刻刻都泛水的桃花眼。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儿跪在面前,眼眶通红,泪意盈盈地哭着求他做主。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哽在喉咙,酸苦得很。 此情此景,再结合方才推门而入,目之所及的那一幕,他几乎不做任何思考便相信了宋矜的哭诉:她是真受了委屈。 须臾,看向身旁发愣无措的宋乐闲,压在心底的怒意翻涌而出,蓄势待发。 宋矜抬眸瞥过面色难看的侯爷,嘴角勾起得逞的淡笑。 原主生了张极为惹眼的脸,眼尾上挑,黑眸清亮,看人时总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软意。可就是那几分软意里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眉梢眼角都惹人心痒。分明看着娇软无害,却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那种美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倒带着几分能勾人心神的蛊惑感。 宋矜不禁摇头,原主到底是有多实诚,白瞎了这样一幅好皮囊。 好在,获得男人的同情与怜悯是她的本事。 当初她作为一个肉皮儿,便能用那双勾魂的眼睛教人六神无主。面对侯爷这样的人,示弱哭诉求情,手拿把掐的事儿。 果不其然,在她低哑的哭声中,侯爷终是动了手。 一脚踹在宋乐闲胸膛,将他直直踹到门板,再重重地弹到地上。 宋知毅是靠着功勋在朝廷立足的,这一脚的力道,宋乐闲自然受不住。 胸口骤然突起的淤堵,从嘴角倒逼喷出一口鲜血来,直直地往四周飞溅。 光听木门被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宋矜也知晓,侯爷怒气不轻。 “欺辱亲妹,你还配得是侯府世子?” 现下的侯爷,全然忘了当初来寻宋矜的初衷。 据夫人所言,宋矜心怀不轨,害舒儿落水,太子殿下为此勃然大怒。 他原是要来问罪的。 “我……父亲……我没有……” 宋乐闲花了许久才理清宋矜的算计,还未来得及反驳,又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蜷在地上。 他挣扎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是有一丝力气足够他见缝插针辩解一番,“父亲,不是……” “不是什么?” 宋矜先一步打断他的话,反唇相讥,字字戳着要害,“难道是我自己脱了衣衫,自毁名节来冤枉你?难道哥哥做下这等龌龊之事,连认的担当都没有?这便是咱们靖远侯府教出的世子?” “小矜。” 侯爷的声音冷极了。 不是恼宋矜说话没有分寸,而是恼她把侯府声誉挂在嘴边。真相如何,他心里自是清楚。可家丑绝不能外扬,尤其不能扯上侯府的声誉。 事情就此了解。 宋乐闲白白挨了一脚,又被侯爷罚去跪祠堂三日。 宋矜默不作声,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于侯爷而言,儿子哪怕真是行了大不韪之事,首要的仍是捂紧消息,保全靖远侯府的体面。故而,他离开时特意警告宋矜,身为靖远侯府的小姐,应当时刻以家族荣耀为己任。 她拿出绢帕轻点泪眼,一汪清水似落非落:“爹爹放心,女儿相信哥哥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是存了心思欺负我的。” 声音传至被仆役架着走的宋乐闲耳里,激得他更是牙关咬紧,愤恨不休! “主人,恭喜你完成当前任务,获得积分十点。” 待人走后,宋矜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还未彻底缓神,冰冷的声音又在头顶盘旋。 她瞥了瞥空无一物地头顶,道:“先前扣积分时百点百点地扣,如今给积分却十点十点地给。你们系统是属资本主义的吧?” 抱怨只一瞬,她很快收了心神。 如今来到靖远侯府,莫名其妙背负着一个完美人生的重担,处在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深宅之中。 这样的感觉真是烦透了。 “如何才能活下去?” “怎样才能过一个完美的人生?” 以往,作为肉皮儿,她想的都是如何两相欢。这是她第一次思考这种深层次的、严肃的问题。 “在古代,女人若是想要过得幸福,唯一法子便是嫁得一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 宋矜眸色微闪,瞬间透出几分亮堂来。 一能保命,二能合法解决需求,简直是完美! 短短几息,她脑海里就已经勾勒出不少帅气逼人,身材魁梧的郎君模样。 “不过,你跟太子殿下有婚约,而他巴不得你死掉,现下更是无人敢娶你。” 系统直言不讳。 “盛昭偌大的国土,难不成找不到与太子殿下势均力敌,且会娶我的人?” 宋矜发出灵魂拷问,随后又神色恹恹。 光是与司马瑾琰势均力敌就已经屈指可数了,更遑论人家愿意娶她? “愿不愿意娶你这种主观的东西,我无从得知。不过,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之人,是有的。” “要多少?” “十点。” 宋矜咬了咬牙:“……成交!” 心下却暗自思忖:我怀疑你就是来骗我积分的!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豁然开朗又极其笃定地声音传来:“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承王。” 司马砚承。 宋矜心里头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下弯,透着排斥与不喜。再是胸中无墨,她也晓得,帝王家的男人最是招惹不得。若他真是如系统所言,能够与太子为之抗衡,跟了他的日子,必定是腥风血雨,难以安宁。 不过,她转念一想:原主乖觉老实,尚不能在这场阳谋算计中苟且偷生。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她渺小如蝼蚁,又何不拼死一搏,为自己谋个锦绣前程? 琢磨着如何才能结识司马砚承,屋外又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一阵接着一阵,有条不紊,越来越近。 她应声开门,屋外站了两个小厮,四个丫鬟。 这几人,曾经都或多或少欺负过、辱骂过原主。 现下他们尤为恭敬地站在门口,低垂着头,手里端着或大或小的托盘,上面摆放些绫罗绸缎和时兴头面。 宋矜嘴角挂起狐疑,很快又反应过来。 大抵是侯爷难得念及父女情分,又或是怕她再闹出事端,才送这些东西来作补偿。 事实上正是如此。 不仅送了东西来,还为偏院配备了与宋羽舒同样规格的奴仆。可在宋矜看来,这些人哪里是来伺候的,分明是侯爷安插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整个靖远侯府对她而言,如同龙潭虎穴。 后院的侯夫人与姐姐视她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仆人们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奴役中病态、扭曲,一面讨好主子,一面满足自己膨胀的私欲,无尽地欺辱她。 若说真有半点儿活路的话,大抵就是那一心只顾靖远侯府的父亲,会念及侯府声望,勉强维持一家和睦。 她没让下人们进屋。 梳妆打扮,挑衣换装皆为亲自动手。 不消片刻,方才那个狼狈委屈,蓬头垢面,受尽屈辱的宋矜,摇身一变成了一颦一笑就摄人心魂的桃夭美人儿。眉梢眼角带着清艳,一抬手一低眉,都透着股侵人的气韵。 宋羽舒擅水,却害人不成自作孽,还是呛了不少水。 宋乐闲被罚跪祠堂,侯夫人忙着照顾女儿,又惦记着儿子,侯府后院也跟着她忙得团团转。 无人顾及宋矜,她也有了离开侯府的机会。 “你确定他在那里?” 随着系统的指引,她站在一条飘着脂粉和酒香的街道跟前,眼底挂着前所未有的向往。 久违的鲜活。 花街! 这才是作为一个肉皮儿该去的地方! 这才是她的征途! “承王的确在里面。” 系统坚定回答,“我虽然能力低微,可算出来的东西,绝不会错。” 宋矜嘴角抽动,不置可否。 掀帘进入承王所在雅间,她下意识地粗了蹙眉。 在她作为肉皮儿的三观里,她没有同醉酒之人享乐的经历,如今酒味浓烈,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很快,这种拘束与无措便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地,便是双眼发光的,桃花泛滥,春水成灾的眸光。 眉眼斜飞入鬓,眼尾泛红半阖。鼻梁高挺,薄唇还勾着轻挑地笑。 男人修长手指捏着酒杯往唇边送,下颌线绷紧,既带着几分少年气,又藏着几分疏离的清冷。 眼前这位软榻上慵懒躺着的,正是司马砚承。 月白长衫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滑开露出半截漂亮的锁骨。小腹上精壮的身影在微透的衣料下若隐若现。左臂环着粉衣女子,右手还把玩着绿衣女的发簪,指尖缠绕,仿若是真的醉了。 可宋矜扫过他墨色眸底时,却猝不及防瞥见一抹极淡的清明。转瞬,又被浓重的酒意堪堪覆盖,只剩纨绔的浪荡模样。 她看得发愣。 好不容易敛去的心思,又从心底翻涌而出,掀起惊涛骇浪。 好帅。 想睡。 司马砚承:来,给你看八块腹肌! 宋矜(流口水):好帅啊,想…… 小鱼作者:打住,不准开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怪不得此时此刻的宋矜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初次与宋乐闲见面都能激动得难以自持,更遑论身材更加精壮的司马砚承。尤其是身子骨被微透的月白色长衫轻轻遮掩,似漏非漏,若隐若现,真就有那么点儿勾引的意思。 宋矜咽了咽口水,毫不避讳的目光往他身上投去。 “这些姑娘吃得也太好了些吧!” 她并不发声,眼皮上掀,对着系统感叹。 “主人,你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来做……” 爱的。 系统及时噤声,继续道,“承王可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人,你可千万别往死路上走!” “你……确定?” 宋矜嘴角微抽,目不斜视地看着它口中“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承王,眯起狭长锐利的眸子,笑意盈盈地往她跟前儿迈步。 二人距离并不远,司马砚承走得却是很慢。 嘴角勾起的笑意未达眼底,但偏偏生出几分魅惑感。 走得近些,宋矜闻到了他身上连酒味都掩盖不了的脂粉气息。 这种气息,她能清楚的感知,绝非来自屋里任何一个姑娘,而是仿若根深蒂固在身体里、和他浑然一体的味道。 大抵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花街里,才会被腌入味。 真是富贵人家玩儿得花。 “姑娘眼生,新来的?” 男人唇角轻扯,说话间已经将低头开始打量起她。 相较于宋矜看他,他的目光更为**、侵略,眼尾勾起放肆的春光。 “王爷,我是……” “不管是谁,来了,就一起玩儿。” 司马砚承在听到她唤他“王爷”的那一刻,神色一凛。 须臾,又恢复了方才的玩世不恭,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上了贵妃榻。 他巧妙地堵住了她要说的所有话,往她嘴边递了一杯又一杯辛辣的酒。 无论是原主,还是身为肉皮儿的宋矜,都不会喝酒。 因而当黄汤伴着刺鼻的味道灌入喉咙里时,她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侍奉权贵实在是太过可怕。 正欲挣扎要逃,可系统却适时阻止:“主人,请务必攻略承王。” 若成,获得积分。 若败,身首异处。 她以为系统在开玩笑,并未将“身首异处”放在心上。 可转念一想,又能得积分,还能抱得承王归,何乐而不为? 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不知酒过几巡,屋里歌舞尽歇,嬉笑人影儿都少至渐无,宋矜才甩了甩眩晕的头,稍作镇定地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半躺在榻上的司马砚承。 只见此刻的承王哪还有方才那股戏谑顽劣的模样,眼神锋利得如一把尖刀直直地往她身上剜。 似审视,似警惕。 事实上,他手上的酒杯不知何时真就变成了一把尖刀。 漫不经心地把玩,握着尖刀的手指松泛,来来回回,转转悠悠。 “若是本王没记错,你应该是靖远侯府家二小姐,瑾琰的未婚妻子,宋矜。” 岑薄的唇瓣嗫嚅,字字清晰。 目光如鹰,定格在她身上,势必要将她看穿。 无所遁形。 宋矜无措,在长长的沉默之中,只听得到司马砚承喝酒之后浑浊的吐气声,还有从她胸口发出的猛烈跳动。 良久,她才从榻上起身半跪,看向司马砚承,无比坦诚且虔诚道:“民女宋矜,求承王庇佑。” 话落,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嗤笑。 先皇亲自赐婚,当今圣上都无法左右的准太子妃,竟向他一个纨绔求庇佑。 说出去,谁信? 宋矜抿唇,若非她置身其里,她也不会信。 至于司马砚承,嘴角挂着玩味的笑,目光自始至终都胶着在她身上,不曾移开过。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醉心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会庇佑得了你?” “即便本王有能力,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庇佑你?” 神色如炬。 司马砚承并不着急她的答案,极有耐心地玩儿着手中尖刀。 宋矜听着话里话外的试探,心跳如雷。 她捏了捏手心薄汗,抬头与之对视,娇艳含水的桃花眼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黑眸之中。 司马砚承玩刀的手微微一顿,终是把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移开了。 “方才民女寻求王爷庇佑,寻常人家若是知晓,只当民女疯癫。可王爷并未询问民女何故如此,想来应该对靖远侯府的事情了如指掌才是。” 宋矜实话实说,“王爷,先皇还在时,您才是太子殿下,是众望所归的……” “滚出去!” 冷冽的声音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取而代之的是蕴着盛怒的眼眸。 眼底火焰熊熊燃烧,企图将眼前之人烧成灰烬。 “王爷,您自小便以储君之姿被先皇亲手教导。后来更在沙场上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这般风骨。民女不信您真如外人传的那般,只是个耽于享乐的闲散王爷。” “当下民女与太子有婚约在身,处境却是日益艰难。若王爷不弃,民女愿做您的一双眼睛,为您略尽绵力。民女所求不多,只求能得王爷庇佑,现世安稳便已足够。” 话音方落,宋矜自己都愣了。 阿谀奉承的话,她脑海里有不少。 譬如:你真棒,真厉害,我很喜欢,真舒服云云。 但是在强大的求生欲面前,竟能说出当前这般有因有果,层层递进、有文化有水平的彩虹屁,可真是太难得了。 然而,这话进到司马砚承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无论是先皇在世,他作为储君也好,还是他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也罢。成王败寇,这些事已然成为了全天下人闭口不谈、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他不过是个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脂粉气息的浪荡子。 过往种种,再次被人提及。 他心里有了考量。 若眼前之人仅仅是个市井小民,一笑置之尚可饶恕。 可她偏生是…… 准太子妃。 杀不得。 一室阒然。 初夏时节,暖意袭人。 宋矜穿得不厚,长久跪在地上自然发疼,紧张与害怕交织,在额间浮出条条细汗,不住地往下滴。 她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又悄悄地抬眼看司马砚承,却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而后,她被丢了出去。四个人,抬手抬脚,把她当做物什似的,往春楼外丢。她被轻飘飘地扔起,随之重重地砸在地上。衣衫单薄,疼痛不言而喻。 在她伸出擦伤的手掌,撑着微烫的地板艰难起身时,依稀听得有低低的警告声:“念于旧情,今日你我权当不曾见面。告诉瑾琰,别再来试探我。” 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将她当成太子殿下的人了。 还有旧情?什么旧情? “我不是……” 她脱口而出地反驳,抬眼却只能看到被四名侍卫搀扶着离开的白色身影。 那道身影,飘飘醉醉,晃晃悠悠。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面颊微醺,透着宿醉的红。 “王爷,我们回府吗?” “回!” 斩钉截铁。 下一瞬,又呵呵一笑,道,“青柳姑娘,一起回!” 声音不小,正巧传至宋矜耳畔。 她眸光微闪,忍着身上剧痛打道回府。 司马砚承。 司马砚承。 司马砚承。 她坐在床边,一面替自己上药,一面默念着这个名字。方才扔她的那几个人绝非等闲,而他,更加不容小觑。 “嘶——” 中草药药膏,本是性温。可架不住她发怔一个劲儿地往伤口上抹,药浸润伤口,痛得她手都麻木了。 “你这里有没有不疼的药?” “是有的。” “要多少积分?” “主人,这是我升级时获得的额外奖品,可以送给您。” 宋矜咬牙:“那、你、不、早、说?” 害得我白白疼了那么久! 系统给的药让她很快忘了疼痛,也有了精力去思考如何攻略司马砚承一事。 “主人,我方才给您说的话,是真的。” “哪句?” “若败,灰飞烟灭。” “你说,我若是无法获得完美人生,会灰飞烟灭;现在,若是无法攻略司马砚承,会身首异处。” 她蹙眉,“所以怎样的人生算是完美人生?怎样的程度才算是攻略了他?” “主人,这一切需要您亲自去探索。” 系统直言,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解释,“只要您还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大抵就不算违背规则。” 闻言,宋矜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想起在花街楼子里见到的那个月白长衫的身影。 实在是太过魁梧,太过精壮。 衣服避体,目之所及却满是欲念。 她想,若是真的攻略了那样一个尤物,这了无生趣的人生,确实应该称之为完美。 宋矜抿唇,面色微动。 既然如此,使命所致,但愿王爷别怪她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而后的几日,她都打扮得极为娇艳甚为撩人地去了花街。 果不其然,每次都在不同的春楼里寻到了司马砚承。 他依旧是那副醉醺醺地模样,见了她来,不急也不恼。 当着众人的面和她说笑,喝酒,搂抱。 待到姑娘们都离开,又正了神色,毫不犹豫地派人将她从楼子里扔了出去。 好几次打道回府后,宋矜终是展开了攻势,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司马砚承意料不到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偏生是身为肉皮儿的宋矜,最为熟悉的战场。 “好言好语你不听,那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宋矜散了发髻上的牡丹发簪,往拔步床边儿走去。 第4章 第 4 章 司马砚承年幼时就随朝廷军队南征北战,早就练就了远超常人的敏锐力。 刚一回府,还未踏入里屋,便先察觉到一股不属于承王府的陌生气息,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 他脸色冷沉,似是想到什么,立刻甩开身侧之人,不由分说地往里屋奔去。 果不其然,甫一推门,那股气息就霸道地往鼻尖儿钻,顺着肌肤、血液往五脏六腑里窜。 蛮不讲理,横冲直撞。 自朝廷变天以来,他丢下兵权,流连于风花雪月间。 闻多了女人的味道,他身上也都透着胭脂俗粉的风尘气。 可当前入侵身体的这股味道,不同于任何女人。 独特,又熟悉。 他冷眼扫过屋内,灯罩下的烛火散发着昏暗的光,随着开门时灌入的微风不住晃动;往日里总拢着的墨色幔帐,也被人悄然放下。 当真是放肆且胆儿大。 良久,司马砚承就这么站在门口,任凭身后的风往笔挺的后背吹。 眸子沉得像深潭,定定地看着拔步床,没人猜得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行踪日日都曝露在外,任人打听,毫无秘密。 是以,宋矜能够轻而易举地在各处春楼精准地找到他,这并不稀奇。 偏生,今日,是在他的承王府。 先皇去世后,他交了兵权。 朝廷内外乃至天下所有百姓,都认为他的承王府无人可用,防守必定薄弱不堪。可只有硬闯过的人才晓得,未得他的首肯,要进承王府难如登天。 她是如何进来的? 就非要……与他扯在一处? 司马砚承眉峰紧蹙,看向幔帐,恨不得将其灼出一个洞来。 莫不是真的想错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床上穿着薄纱盖着锦被的女人却在墨色幔帐的笼罩下,睡得很熟。 屋外拂进的夜风不曾将她吹动,司马砚承粗沉喘气,抬脚迈步的声音也未能让她惊醒。 “急匆匆地回房,又怎地不进去?” 一道清越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司马砚承的思绪。 来者不是外人,正是方才同他一起回承王府的生母,先皇在世时最受宠的昭仪。 如今圣上在位,依礼制尊为贤太妃。 她立在门口角灯下,一颦一语依旧是当年的精致模样。 美人胚,鹅蛋脸。 肌肤莹润得不见半点松弛,下颌线保持着柔且清晰的弧度,说话时唇瓣阖动都不自觉地呈现出端庄与温婉。 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唯有光洁的额头总不自觉蹙起高眉,眼角透着似有若无的忧色。 可,真的算起年岁,她还尚未及不惑。 先皇驾崩,她原是想要随着儿子出宫住在承王府。 事与愿违,最后还是留在了红墙黄瓦的深宫之中。 好在,除却每次晨昏定省与皇太后见一面外,后宫众人对她还算恭敬。皇帝也给足了她尊敬与自由。 闲来无事时,她禀了太后,方能出宫瞧瞧自己的儿子。 这是皇上下的特令,就连太后都不能左右。 司马砚承听言转身,这才想起今日来看望自己的母后被他丢在了明堂。 他脸上掠过一丝歉意,又满眼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说? 说自己的侄媳妇,这些日子天天去春楼缠着他? 还是说,那位准太子妃,正躺在自己床上? 一时间,他额间突突地疼:“母妃,孩儿只是累了。” 他皱着眉头,伸手不停揉太阳穴,看起来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可贤太妃岂是那么轻易被骗过去? 三年前,他带着军队凯旋,迎来的却是宫廷剧变。 父皇驾崩,大皇子登基,二皇子昏厥至今未醒,三皇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公主死得不明不白,六公主至今疯疯癫癫,由驸马府上的人照看着。 前朝腥风血雨,后宫亦不能幸免。以淑妃宸妃为尊的妃嫔全部处死。 仅剩下,先皇最宠爱的她,被强留于宫。 作为人质。 自此,司马砚承交了兵权,一改往昔忧国忧民清冷孤傲的做派。 开始日日行于烟花柳巷,吃喝玩乐,处处寻欢。 酒喝多了,脂粉气闻多了,旁人也渐渐将那个为民征战,奋勇杀敌的将军、太子、储君忘得一干二净了。 思绪收拢,脸上依旧是挂不住的悲戚与难过。 贤太妃看看迟疑的他,又望望敞开的里屋,心下有了思量。方才还不曾察觉,可在门口吹了会儿风,不同寻常的味儿早就飘到了她跟前儿。 为了让自己彻底成为纵情享乐的浪荡子,味道是最简单的方法。 **之人身上总是挂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司马砚承不喜,故而贤太妃专程去太医院配了一种药香。 那是种奢靡、醉情的女人香。 与屋里的单纯的脂粉气截然不同。 贤太妃轻轻扯唇,她不认为自己儿子会带风月场所的女人回府。 权当里头躲着的,是他不知何时遇到的心头好。 “承儿长大了。” 她说得很是欣慰,“可否带母妃看看她?” 司马砚承抿唇:“……不是。” “你的承王府是什么地方,若非你亲自带回,她能进得来?” “……孩儿也很想知晓她是如何进来的,不若母妃随我一同去问问?” 司马砚承轻叹口气,不再撒谎。 那些年,在人情淡薄,清冷寂寞的深宫之中,都是母妃给予他关爱与呵护。更何况,母妃善良宽厚,却又聪慧有余,他的所作所为向来瞒不过她。 贤太妃见他不似说假,确有疑惑,越过他先一步往屋里去了。 彼时,烛台上的灯火快要燃尽,仅剩下微弱的光扑闪着。 墨色的幔帐严丝合缝地将整张拔步床合成了一隅天地。 “母妃若是看了人,千万别被吓到了。” 司马砚承勾唇轻笑,在她伸手之前先行警告。 贤太妃皱眉,不以为意。 从小在深府长大,后来又入宫至今,什么腌臜奇怪的事不曾见过。 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会吓到她? 可当幔帐掀开,真切瞧见床上躺着的姑娘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眸子,捂紧了唇。 “靖远侯府,宋矜?” 是疑问,也是肯定。 司马砚承点头。 果然,母妃并未忘记她。 宋矜作为靖远侯府的庶女,侯夫人善妒,从不会带她外出参加权贵们的交流与宴会。 她能见着生人,结交人脉的机会也不多。 即便是天下人都知晓,太子殿下与她有婚约,可真正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贤太妃之所以认识,全因她母亲。 贤太妃与宋矜母亲是被同一个牙婆子卖到宸妃母家文安侯府的。 年幼时一起在府里侍奉还是闺秀的宸妃,相依为命,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即便是后来,一个随着宸妃进宫,机缘巧合深受圣上青睐;另一个被刚毅俊朗的宋知毅相中。二人私下的往来也并未减少。 因此,贤太妃不仅知晓宋矜,就冲着自己与她母亲的那份情谊,她对宋矜都是喜欢的。 哪怕她是先皇指派给司马瑾琰的未婚妻。 如今的……准太子妃。 “说起来,你俩见过。” 贤太妃见床上的姑娘睡得安稳,将掀开的幔帐重新放了下去。 脑海里如走马灯似地浮现出与宋矜母亲悄悄见面,带着孩子私下游玩的日子,“你夸妹妹好看,说要把她带进宫做太子妃。” 司马砚承敛眉,神色不明:“如今她的确是太子妃。” 贤太妃:“……若非她母亲命苦,没个好的家世,你父皇也不会将她许配给司马瑾琰。” 当初承儿作为太子,先皇有自己的考量。 太子妃必定得是个身世显赫且能对江山社稷有帮助的女人。 这是一场政治与权力的博弈。 皇后母家的赵国公势力太强,三番四次明里暗里企图皇上废太子,重新立储。 赵国公中意的人自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司马明承。 先皇忧思家国,深知大皇子心机深沉却又能力有限,治理天下乃万民之灾。 储君当贤,他力排万难,一心辅佐司马砚承,企图为黎民百姓培养出下一代明君。 他不甘于赵国公一党借由废太子一事做文章,正逢当时宋矜母亲救治宸妃有功,便顺势以赏赐为由,将毫无背景家世的宋矜赐婚给了当时还是大皇子、如今却是皇上的唯一的儿子,司马瑾琰。 这场婚事,充满着算计。 实则是先皇对那时候的赵国公、皇后以及大皇子的敲打。 旨在告诉他们:司马瑾琰,不过是他平庸的儿子生出的平庸皇孙罢了,娶个平庸的女人,算得各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贤太妃长长地叹口气,抛开先皇所谓的“政治需要”来看,她其实很满意宋矜。 当初她亦动过要让承儿娶她的念头。 只是天不遂人愿,兜兜转转,宋矜如今还要做太子妃。 上天弄人。 “她来求我庇佑。” 听得叹息声,司马砚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当初宋矜与皇孙的婚约闹得太大,皇后娘娘得了消息在床上呕血两日,赵国公亦是气得罢朝半月,连连上奏。 可先皇依旧初心不改,执意要促成这门亲事。 他想,若非当年瑾琰与宋矜还年幼,或许先皇会让二人即刻完婚也不一定。 也正是因为先皇的执着与圣意,宋矜与司马瑾琰的婚约—— 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哪怕是司马明承做了皇上,司马瑾琰贵为太子,依旧不可撼动! 至于宋矜,无论是先皇立下婚约,还是当今圣上与太子想要毁了婚约。 她都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既是如此,承儿何不从了她?” 第5章 第 5 章 从了她? 贤太妃这话说得极妙,想来她也知晓,依照司马砚承的个性,不主动去招惹姑娘回府。 “母妃,她可是太子妃。” “太子妃”三个字咬得极重,隐隐有股切齿之意。 司马砚承幽幽地看着半阖的窗棂,眼前景象与他那深沉的眸子如出一辙,黑不透底。 “你曾经也是太子。” 贤太妃语气淡淡,试图说通他。 “您也说了,那是曾经。” 司马砚承脸上泛起冷嘲。 他最不喜、最忌讳的,便是提及曾经。 风光无俩,荣耀无双。 如今却—— 尊荣尽失,体面无存。 话落,贤太妃温婉的眼眸多了丝冷意。须臾,才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小时候你扶着嬷嬷的手学步,总摔得膝盖见红。却从不哭哭啼啼,反而越挫越勇。你父皇当年立储,在你们兄弟几个之间斟酌了许久,最终选定你绝非偶然。” “旁人都说你父皇昏庸,偏爱于我。可我却知道,你身上有几位兄长都没有的勇毅与胆识。” “承儿,乾坤未定,一时的失意并不算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如今这局面,要么坐以待毙,要么…… ” 放手一搏。 司马砚承沉默地听着,不置一词。 末了,贤太妃依旧不死心地说:“宋矜这姑娘我了解,性静,胆儿小。若非是在靖远侯府过得水深火热,走投无路,她是断不会来寻你庇佑的。” 性静,胆儿小? 司马砚承拧眉,他觉得自己认识的宋矜与母后所言,是两个人。 以前两日自己的撩拨与主动来看,她应对得游刃有余,甚至享受其中,怎么看都不像是胆小之人。 片刻沉吟,他才敛去疑惑解释:“瑾琰相中了她姐姐,她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瑾琰若是与靖远侯府有瓜葛,宋矜许是真能助你一臂之力。” 点到即止,剩余的贤太妃没有再提。 届时,屋外院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急促,匆忙。 司马砚承神色一怔,很快又警惕起来。 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儿,一向从容的司马天是不会跑得连步伐都乱了。 “母妃在屋里等我。” 他抬脚,离开的瞬间将屋里的门紧锁。 转身之际,正巧看到玄黄加身,眉目威严的人。 他的大哥,司马明承。 当今皇上,承帝。 皇上出宫,排场极大。身前身后皆是宫人掌灯,禁卫护航。 司马砚承眯起眼,黑眸很快扫过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最后定格在正中央负手而立喜怒不明的皇上身上。 短短一息,眼神又变得轻挑,慵懒,故作傲慢。 “深夜大哥带着这么多人夹枪带刀而来,莫不是臣弟有罪?” 除却朝堂之上,他总是唤他大哥。 承帝似是习惯,并不追究这样的事。 浓粗的眉毛似是在盯着司马砚承看,仔细打量,又并不是在看他。 “太后说,贤太妃来了承王府。” 这下司马砚承晓得了,承帝正越过他往屋里瞧。 “母妃来看我,有何问题?” 司马砚承笑意似有若无,在这位大哥面前,他向来如此。 放肆、不羁、不知所畏得被人一眼看穿。 “朕……” 承帝脱口而出的话迟疑几息,“接她回宫。” 话落,司马砚承嘴角挂起的笑才终是收了,取而代之地是肉眼可见的愠怒。 上前一步,却被承帝身后禁卫用长剑一抵。 他不着痕迹又万分轻蔑地朝禁卫瞥去,眼里寒冰,正色道:“大哥,她是我母妃。” “朕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亦包括人。 院内很快剑拔弩张起来,涉及母妃,司马砚承脸色很是难看。 他凝眉,目光胶着在眼前这个生性多疑又万分自信的大哥身上。退居身后的侍从也是悄悄地捏紧了剑柄,随时准备为主子效命。 “承儿。” 身后传来温润清越的声音,伴随着木门打开的响动。 还未及司马砚承转身,贤太妃就挡在二人之间,看向承帝,眸色平淡。 “走吧。” 不咸不淡地一句“走吧”,声音不若喊“承儿”那般满念忧心。 她抬脚与承帝错身而过,冷漠疏离的背影,轻飘飘地落入承帝眼里,不可谓不冒犯。 然,承帝不过是伸手一挥,带人离开。 院子将将死寂下来不过几息,屋里却响起了刺耳的喊叫。 宋矜瞪大了眸子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分明是要来勾引司马砚承的,到最后却自己睡着了算怎么回事? 这简直是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懊恼之时,她却被司马砚承裹着锦被丢出了承王府。 翌日,承王爷屋里有女人一事在城里不胫而走。 大家却不知那人是谁。 百姓听言只道:“风月场所寻欢作乐还不够,竟玩儿起了金屋藏娇那一套。” 自那以后,宋矜日日身着单薄夜闯承王府,次次都被司马砚承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色诱不成,她终是破罐破摔,意欲玩儿波大的。 这天,阳光比前些日子更烈了些。 就连前来偏院的侯夫人也穿着凉衫,手持团扇而来。 算着日子,距离宋矜与宋羽舒落水那日也有十来天了。 侯夫人见着在屋里焦头烂额来回踱步,表情生动的宋矜,心底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愤懑。 也不知为何,分明那日是算计她落水的,可结果却是擅水的舒儿大病一场。而不会水,应当在那场“意外”中死掉的宋矜,依旧活蹦乱跳的。 病去如抽丝,舒儿的病消耗了她许多精力。 如今得空,总算是能够与她算算账了。 “主人,她要害死你。” 系统冰凉又着急的声音响起,“她身后周妈妈手里端着的,是慢性毒药。” 初次服用,并无不妥。 长此以往,尸骨无存。 宋矜咬牙:“就非得让我死?” 系统:“主人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系统信誓旦旦的承诺,宋矜送了口气,强行裂开嘴对着侯夫人笑了笑。 逢场作戏,是她的拿手本领。 “侯夫人。” 她轻声细语,眉眼都染着尊敬与笑意。 侯夫人见她笑意浓郁,脸上闪过片刻惊讶。 素日里毫无表情,不苟言笑,见了人怕得跟猫儿似的人,落水一趟,怎么看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古怪与陌生。 “侯夫人,是小矜做错了事吗?” 宋矜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她又变回了无辜的模样,“是侯夫人依旧在责怪那日落水一事?还是在怪罪因为小矜,哥哥才被爹爹责罚?” 提及这两件事,侯夫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双儿女,前后脚在她这儿栽了跟头,她却没有法子说半句不是。 乐闲是被侯爷责罚的,若说怪罪,岂不是要怪到侯爷头上?方才若是自己兴师问罪,找了她出气,明日这些话能立马传到侯爷耳里。 这个宋矜,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模样 ,实则真是坏透了。 思及此,她也扬了扬唇,强行咽下心头不快,故作大方地摇头:“没有的事。” “那侯夫人今日前来……” 宋矜蹙眉,眼神轻轻地瞥过周妈妈手中端着的托盘,里头的药还冒着热气。 “舒儿与你一道落水,这些日子我忙着照顾她,忽略了你,这是我作为主母的失职。” 侯夫人面不红心不跳说道,“今儿特意给你熬了前些日子舒儿喝的驱寒汤药,你把它喝了。” 喝了? 喝毒药吗? 宋矜心底大震,古代人杀人的方式就这么简单粗暴,不过脑子的吗? 从小到大都对我不好的后妈,却突然端来一碗药给我喝? 分明可以直接要我命的,偏偏递给我一碗药? 你人还怪好的咧。 脸上的笑意渐收,她不住地掀眉往头上看。 心里思忖着系统到底有什么法子破这一局。 “要不然趁着手滑把药丢地上?” 如此想着,却看着侯夫人身后的周妈妈歇了心思。 这周妈妈……可是后院出了名的恶婆子,太魁梧高大还蛮不讲理。 侯夫人带着她来,就像是为逼她喝药专程带来的打手。 “主人,别担心,这药你放心喝了便是。” 踌躇之际,系统自信的声音终于想起。 宋矜眸色一喜,乖觉地接过托盘上的碗,一饮而尽。 药碗见底,侯夫人勾唇心满意足地离开。 原是准备了许多劝她取消婚约的话,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太子殿下专程从宫里带来的慢性毒药,五毒散。 五种毒分五次放入药里,带第五碗药喝完,毒药在体内根深蒂固,她留在世界上的连尸骨都不会存在。 因此,哪需她专程去皇上那儿丢人现眼。 悄无声息的死掉,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宋矜目送侯夫人傲慢地走掉,而后才往肚子里灌了好多水:“中药苦,毒药更苦。” 她愤声抱怨。 “主人,你方才喝的不是毒药。” 系统很骄傲,“毒药已经被我换掉了。” “难得,不找我索要积分,还给我换掉毒药?” 她并不相信资本主义行径的系统会有这样大方的时候,“这又是升级送的礼物?” “不是。” 系统否认,“这是泻药,无需积分就能使用。 “你还没完成攻略司马砚承的任务,没有积分,无法使用更好的药物替换那碗药。” “如今我与主人命运相连,你若是死了,我也会灰飞烟灭的。” “所以,主人,请你继续努力完成攻略司马砚承的任务。” 系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宋矜毫无反应。 满脑子想的都是泻药,以及吃掉它后可能会引起的不适画面。 她狠狠地喘着粗气:“不如你还是把我毒死吧!你是不是忘了我待会儿就要见司马砚承?” 一个走两步就放一个屁的我,如何拿下一个隔两天就换一个春楼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