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3:开局退婚迎娶白富美》 第2615章 密道,其实就是地窖 “地基?” 王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瞬间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他扭头看向苏雅琴,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却发现苏雅琴也是一脸茫然。 这个问题抛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现场的气氛仿佛突然凝固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此刻竟因为这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王航和苏雅琴也明显怔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疑惑和不解。他们不明白陈阳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这跟眼前关于文物归属的争论有什么关系? 地基当然算地下,这谁不知道?这难道还需要讨论吗? 王航率先回过神来,他在旁边一撇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讥讽:“地基当然算地下,陈老板难道连基础知识都不知道么?” 他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种看待无知者的优越表情,“这是建筑学的常识,任何一个受过基础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 苏雅琴也在一旁冷笑着附和道:“陈老板,您这是转移话题呢,还是真的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地基埋在土里,当然是地下部分!” 陈阳听完默默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被嘲讽后的恼怒,反而神色更加平静。随后他淡淡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既没有讽刺,也没有得意,只是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脸上带着一种探讨学术般的认真表情,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是一位准备阐述重要理论的学者。他开始沿着自己的思路,不紧不慢地阐述起来,语速平缓,逻辑链条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推敲: “您看啊,王处长,苏小姐,”陈阳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认真倾听的魔力。 他伸出手,陈阳用手比划着韩宅的墙体,手指轻轻抚过那斑驳的墙面,触摸着历史留下的痕迹,“按照我们通常的理解,以及在建筑工程领域的普遍认知。” “一座建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从它打下第一根桩,浇筑第一块混凝土基础开始,地基,作为承载整个建筑重量、将其传递给土地的关键结构,” 说着,陈阳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谨,“它虽然埋于土中,这点我承认,但其功能和属性,是完全服务于地上的建筑主体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敏锐地捕捉着每个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他看到有些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到王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到苏雅琴脸上的不屑开始转变为警惕。他继 续说道: “因此,”陈阳提高了一点音量,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在房产交易、物权认定乃至城市规划中,一个普遍遵循的原则是——” 他故意停顿了两秒,营造出一种悬念感。 “地基以上的所有建筑结构和空间,”陈阳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的鼓点,“通常被整体视为地上建筑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转向王航,然后又看向苏雅琴,眼神中带着一种质询的意味:“这一点,二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不等两人回答,陈阳继续说道:“我购买韩宅,支付的价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购买的是这栋地上建筑的所有权,以及其附着的土地使用权。这在房产证和交易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么,”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剑,“从逻辑上讲,这地基以上所包含的一切空间、结构、附属设施,”他环视四周,手臂画了一个圈,涵盖整个韩宅,“其所有权理应一并转移给了我。” 说到这里,陈阳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语速悄然加快,声音里多了几分压迫感。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王航和苏雅琴脸上,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洞穿他们的心思。 “而我们发现密道之后,”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可不是随便看了看,而是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勘探和测量。”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韩宅的这条密道,入口设计得确实巧妙,隐藏得也足够深,但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它的主体结构,说白了,就是韩家当年在建造地基时,就预留好的一个‘惊喜’!” 陈阳边说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我们测绘了密道的每一处转角,记录了每一段通道的高度、宽度、深度数据,甚至连墙体的材质构成都做了取样分析。” 陈阳说着,冲着劳衫招招手,劳衫急忙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勘测报告,陈阳手里晃着这份报告,“这份报告里,有详细的数据,有精确到厘米的数据表格。” 他翻开报告,指着其中一张剖面图,语气笃定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科学事实,不容置疑地继续说道:“根据这些精密测量的结果,韩宅的这条密道,虽然入口设计得极其隐蔽,藏在书房暗格后面。” “但其主体结构的修建方式,恰恰是巧妙地、完全地依托于韩宅原本就 异常深厚的地基——那种民国时期大宅院特有的深挖地基——修建而成的!” “您看这里,”陈阳手指在图纸上划过,“密道的承重墙体,直接利用了韩宅地基的外围混凝土结构,它们是一体浇筑的!” “这不是后期挖掘,而是建造时就规划好的!” “其通道顶部的拱券结构,在很多段落——准确说是百分之七十二点三的长度范围内——并未显著低于韩宅建造时的原始地表高程。”陈阳连说带比划,语气越发专业,“我们对比了民国时期的地形图和现在的勘测数据,发现密道顶部最浅处距离当年地表仅有八十厘米!” “甚至可以说,”他提高了音量,“它是利用和拓展了地基内部及周边本就存在的空间——” “那些为了防潮、通风而预留的空腔结构——进行了功能性改造,完全可以视为韩宅地基结构的一种特殊化、功能化的延伸和有机组成部分!” 陈阳环视众人,确保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然后他抛出了经过法律顾问精心打磨、准备了整整三天的核心论点:“所以,诸位,从严格的法律条文和建筑学的专业定义上来讲,这条所谓的密道,它更像是什么?” 他停顿了两秒,让问题的分量沉淀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现代建筑理论中有一个概念,叫做''地基附属空间'',专门用来描述这类建筑现象。” “比如很多老建筑的防空洞、地窖、通风管道,它们虽然在地基层面,但在产权归属上,都被视为建筑本体的组成部分,而非独立的地下空间。” 陈阳抛出了精心准备的核心论点,目光如炬:“所以,从严格的法律和建筑定义上来讲,这条密道,它更像是什么?” 陈阳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它更像是这栋韩宅内部的一个特殊储藏室、一个建于地基层面的隐蔽空间,是这栋地上建筑不可分割的附属结构!” “就像你们不会认为一栋别墅的地下酒窖、地下室地也属于地下文物一样。”陈阳的比喻通俗易懂,“韩宅的这条密道,本质上也是建筑的功能性空间。” “按照《物权法》第三十九条、《城市房地产管理法》第六十条的相关规定,”陈阳轻轻将手里的资料又递给了劳衫,示意他放好,“建筑物的附属设施随建筑物所有权一并转移,这是铁律!” “而绝非——”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抬头看向王处和苏雅琴,“绝非独立于建筑之外、与韩宅毫无关联的、纯粹意义上的地 下埋藏环境!” “更不是什么可以单独划分所有权的地下文物埋藏区!” 陈阳这番说辞,活像一位和法律条文玩捉迷藏的狡黠玩家。他绕着地基这个模糊地带来回腾挪,像变戏法似的,硬生生把密道从板上钉钉的地下埋藏物,拽进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地上建筑附属结构灰色地带! 这哪是什么严谨的法律分析,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妙到毫巅的诡辩大会! 听到陈阳这么说,王航不由皱起了眉头,万万没想到,陈阳居然将密道说成了地下酒窖、地下室,如果按照他这个说法,确实在密道发现的物件,可以属于陈阳。 苏雅琴在旁边噗呲一笑,不屑的看了一眼陈阳,“陈老板,你真是能强词夺理呀!” “再说了,你说测量就测量了?你又不是专业人士,你测量的数据,国家可不认可!” “苏小姐,”陈阳听到苏雅琴这么说,不由呵呵笑了笑,“您可能不知道......” 陈阳往前迈了一步,让自己更贴近苏雅琴,而苏雅琴则抬头迎上了陈阳的目光,丝毫不示弱。 “我陈阳名下有一家建筑公司,隋晋建筑公司!”陈阳面带微笑,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是全国唯一一家,具有挪运、切割古建筑的建筑公司!” 苏雅琴心里暗暗骂了一一句,这事自己还真知道,怎么一时间把这茬给忘记了。这个陈阳真是可恶,怎么哪个行业他都涉猎呢? “那又怎么样?”苏雅琴无所谓的摊开了双手,笑嘻嘻看着陈阳,“那你也改变不了,韩宅地下出现文物的事实!” “好!”陈阳忽然拔高了声调,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灼灼,像两束探照灯,直勾勾地射向王航和苏雅琴那逐渐沉下去的脸色。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强调,“可能是苏小姐刚才没听明白,那我换句话说!” 他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的心弦上,“这条密道,它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与韩宅这座地上建筑,是唇齿相依、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有机整体!” “想想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这地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生日蛋糕。” “韩宅是蛋糕本体,而密道,则是被精心嵌入蛋糕内部的一层巧克力夹心——它依托于地基,拓展于地基,与地基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我购买了韩宅,就相当于买下了这块蛋糕,以及蛋糕里的每一层夹心 ,包括这''巧克力夹心''——密道!” “当初交易的时候,”陈阳又踱了几步,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愉快的往事,“我跟原房主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连同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是一块墙皮,都归我所有。” “这可是有法律效力的协议,王处长,苏小姐,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陈阳缓步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密道是这栋房子的一部分,那么,密道里发现的物品,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地下埋藏品了。” 他夸张地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比坦荡又略带戏谑的表情,“更像是,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祖辈留下来的老物件,而非那种国家强制征收的地下埋藏文物。” “自己家里的东西,”他故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主动捐给国家,支持文博事业,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鼓励和赞扬的好事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 “再换个说法,”陈阳忽然凑近了些,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这韩宅地下密道,更像是个地窖!” 他笑呵呵地转向苏雅琴和王航,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王处长,苏小姐,你们说说,这地窖里的东西,是不是原主人的?人家卖房子的时候,连同地窖里的东西一起卖给了我,那这东西,是不是就属于我了?” 他故作夸张地一拍手,“总不能地窖里要是放了一堆破烂,也归你们吧?那我打扫房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呢?”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般,轰得王航和苏雅琴一时哑口无言! 第2614章 我想问问,地基上地下还是地上? 苏雅琴那番关于地下埋藏物归属国家的论述,如同精准的狙击,瞬间命中了高馆长和陈阳一方最薄弱的环节。 法律的明文规定像一堵高墙,横亘在面前,那墙体厚重坚固,上面似乎还镌刻着冰冷的条文,每一个字都在闪烁着不容辩驳的光芒。让高馆长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任何辩解的话语都卡在那里,发不出声音。 额头冒汗,豆大的汗珠从发际线滚落,顺着太阳穴一路滑下,在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湿痕。之前所有建立在陈阳有权处置基础上的慷慨陈词,那些精心组织的论据,那些饱含感情的陈述,此刻都显得摇摇欲坠。 王航处长则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整个人的神态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还垂头丧气、束手无策的他,此刻仿佛获得了新生。精神陡然一振,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胜券在握的光芒,是找到了制胜法宝的喜悦。 腰杆挺得笔直,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瞬间拉直,胸膛也挺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同了。 脸上重新恢复了执法者的威严和笃定,那种属于公权力代表者的自信和强势,又回到了他的面容上。 嘴角甚至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胜利者才有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阳和高馆长,带着审视,带着质询,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苏小姐所言,句句在理,字字依法!” “高馆长,陈阳同志,请你们清醒一点!”王航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不是我王某人故意刁难,也不是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仿佛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这是我国文物保护法白纸黑字、明确无误的规定!”说着,姓王的还重重用手指指了指地面,那动作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地板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食指几乎与地面垂直,手臂绷得笔直,整个动作充满了力量感和仪式感。 “我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高馆长和陈阳的心上。 “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他停顿了一下,扫视全场,“是红线!” “是底线!”最后两个词的音量明显提高,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他用力 一挥手,加强语气,那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现在,整个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紧迫感,“韩宅地下密道惊现国宝!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地下这两个字,是铁一般的事实!”王航处长重重地强调,“既然是在地下发现的,”他放慢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那么这些文物的所有权,就天然地、无条件地归属于国家!” “陈阳同志,”王航的目光转向陈阳,眼神中带着一种说教的意味,“你作为韩宅现在的产权人,负有保护的义务,”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没有处置的权利!” 这两句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义务,一个是权利,一个是必须,一个是禁止。 “这是法律赋予你的责任,也是限制!”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充满了不容辩驳的力量。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高馆长,手指直直地指着对方,那姿态几乎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至于陈阳同志所谓的捐赠行为......” 王航特意在所谓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这个捐赠行为本身就值得怀疑,“其前提是,他必须对这些文物拥有所有权,” “但既然是在地下密道发现的,那他就没有所有权!”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个前提根本就不存在!”王航处长的声音达到了最高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一个不存在的前提,如何能得出有效的结论?”他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质疑,目光在高馆长和陈阳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回答,但那神情又明确表示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回答。 “所以,这份捐赠意向,从法律上讲是无效的!”王航处长做出了最终的结论,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王航处长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高馆长脸上,他挥舞的手臂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这些文物,不是无主的私人物品!” “它们深埋地下,是历史的馈赠,国家的财富!按照文物保护法白纸黑字的规定,必须由我们泉城本地的文物主管部门——也就是我们单位,依法进行接收、登记、保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馆长和陈阳,带着几分审视和压迫:“后续还要组织专家进行研究论证,确定其具体类别、年代和价值,以及最终的归属和展示方案!” “这是法定程序,不容置疑!” 王航猛地转向高馆长,语气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高馆长,您别忘了,我们泉城文物管理处是隶属于市文旅局的事业单位,而你们省博物馆,虽然级别更高,但并无直接的隶属关系。” “高馆长,您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些!跨越级别、超越权限,这可不是对待文物该有的态度,反而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得像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高馆长心上。 这番言论直接将高馆长和陈阳逼入了法律的死角,不留丝毫转圜余地。高馆长脸色由红转紫,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想要反驳,却发现面对国家大法,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以卵击石。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阳,浑浊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求助。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稻草。 苏雅琴站在一旁,嘴角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她欣赏着陈阳和高馆长那窘迫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那种胜利的喜悦像烈酒一样在她的血管里流淌,让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猫戏弄老鼠般的残忍光芒,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陈阳此刻内心的挣扎和不甘——那个曾经如此傲慢地拒绝她、羞辱她的男人,现在终于要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陈阳费尽心力发现的国宝,最终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被官方收走,那种挫败感,想必十分美妙。她的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这种复仇成功的快感简直让她陶醉。 她恨不得大笑出声,但职业素养让她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狂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陈阳无力回天之时,处于风暴中心的陈阳,脸上却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或愤怒不甘。相反,他微微蹙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种略带困惑和深入思考的表情,仿佛在琢磨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只见陈阳抬起手,动作缓慢而从容,那修长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片刻后,他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磁性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瞬间打破了院内那几乎凝固得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哦?” 这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却饱含着意味深长的玩味。 陈阳的目光先是不急不缓地 看向王航,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转向苏雅琴。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纯粹的、真诚的、像学生向老师请教般的寻求确认意味:“按照王处长您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以及苏小姐之前那番精彩的法律论断……” 陈阳拉长了语调,像是在仔细咀嚼这些话语的含义:“也就是说,判断文物归属权的关键因素,核心的判断标准,在于发现它的具体位置——究竟是在地上还是地下,是这个意思吧?” 陈阳微微歪了歪头,继续补充道:“一切都要以这个空间位置作为根本的区分标准?只要是在地下发现的,就归国家;在地上的,才能由个人拥有?”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听起来确实像是在简单重复一个已经被反复强调过、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法律事实,甚至显得有些啰嗦和多余。 在场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不明白陈阳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确认。 王航此刻正处在气势最盛的时候,像一位刚刚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将军,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肯定道:“当然!这当然是确定无疑的!” 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就是文物保护法的核心界定标准之一!” “地上发现的文物与地下挖掘出来的文物,在所有权认定上有着本质性的、根本性的区别!” “这是写在法律条文里的,容不得半点含糊!” 苏雅琴站在一旁,也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耐烦。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补充道:“陈老板,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小学生都能理解,难道你现在还想不明白吗?” 她眼神轻蔑地扫过陈阳:“还是说,你已经黔驴技穷,想要通过胡搅蛮缠、装疯卖傻来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明白,我当然明白。”陈阳微微点点头,脸上那若有所思、略带玩味的表情反而更浓了。 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指向身旁韩宅那经历了数百年风雨、依然古朴而坚实的墙壁,以及脚下这些被无数人踩踏过、已经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地面。 接着,他提出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似乎与当前这场关于文物归属权的激烈争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毫无关联的古怪问题: “既然王处长和苏小姐二位都如此强调、如此重视地上和地下的严格区分, 那么……” 陈阳拉长了语调,故意制造出一种悬念感:“我有一个非常实际的、非常具体的问题,想要虚心向二位法律专家请教一下。”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那双眼睛扫视全场,确保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王航、苏雅琴,还是高馆长以及那些围观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字字清晰地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请问,我们眼前这栋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韩宅,它的地基——也就是支撑整个建筑的基础部分……” 陈阳故意拖长了语气,让这个问题的悬念达到最高点:“在二位看来,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那套地上地下的划分标准,这地基究竟应该算是地下的部分,还是……”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几分狡黠的微笑,“地上的部分呢?” 第2613章 地下的物件,可不属于他! 王航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把话挑明。毕竟,在泉城,他可不敢得罪苏家,自己现在只能咬死了眼见为实,不见到文物或者正式的捐赠文件,他就不撤。 “王航!你这是什么态度!”高馆长也火了,胖脸涨得通红,“我高怀德,鲁省博物馆馆长,亲自来这里,代表官方给陈阳同志送奖状,当面确认捐赠事宜,这还不够证明吗?” “难道我堂堂一个省级博物馆的馆长,说的话,做的担保,还不足以取信于你一个处长?” 高馆长抬手指着王航,“你还要看什么实物?东西我们已经约定好,由陈阳同志妥善保管,择日由我们博物馆派专人、专车来接收入库!你现在非要看,是什么意思?是对我高某人不信任,还是对我们鲁省博物馆不信任?” 高馆长直接亮出了级别和身份,开始以势压人。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我级别比你高,我代表的单位比你牛,我亲自来确认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处长凭什么质疑? 你非要查,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们博物馆面子!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陷入了僵局。一边是坚持原则、手握举报信和执法权的王航处长;另一边是级别更高、代表接收单位、全力维护陈阳的高怀德馆长。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矛盾彻底公开化、白热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围观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雅琴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冷笑。她乐得见到官方内部起冲突,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有利。 就在这时,陈阳开口了。他知道,不能再让两位官方人士这样僵持下去,否则对自己不利。他必须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并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高馆长,王处长,二位都请消消气。”陈阳走到两人中间,脸上带着和事佬般的笑容,“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保护好国家的文物,出发点都是好的。” 他先给双方都戴了顶高帽,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看向王航:“王处长,您的谨慎和负责任的态度,我非常理解,也十分敬佩。” “按照规定办事,没错。”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高馆长说的也是事实。” “我确实已经决定将发现的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文物,捐赠给省博了。相关的意向协议,高馆长那里应该有一份。”他看向高馆长,高馆长立刻示意,身后一名工作人员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展示了一下封面《文物捐赠意向书》。 陈阳继续 道:“至于王处长想检查……当然可以!”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表示了同意,但紧接着说道,“不过,正如高馆长所说,那批准备捐赠的文物,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委托专业的安保公司,暂时存放在他处了,并不在这韩宅之内。” 他这话半真半假。文物确实不在韩宅,而是在地下的密道。 “但是!”陈阳提高了音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为了证明我陈阳行事光明磊落,也为了让王处长彻底放心,完成您的调查工作……这宅子里目前有的东西,您随便查!” 说着,他对廖振山和劳衫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转身走进旁边的厢房,很快,两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走了出来,“哐当”一声放在院子中央。 陈阳上前,亲手掀开箱盖! 顿时,一片金灿灿、银晃晃、珠光宝气的光芒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砖、金元宝、银锭,以及一些翡翠玉佩、玛瑙手串等物! 虽然数量远不及密道中所见,但这一箱子的价值,也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了。 陈阳随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在手里掂了掂,又拿起一枚翡翠挂件,看向高馆长和王航,语气平静地问道:“高馆长,王处长。” “这些东西,您二位给掌掌眼。这些金砖、银元宝、翡翠玛瑙……按照相关规定,应该不算必须强制上交的文物吧?” 高馆长立刻心领神会,大声说道:“当然不算!” “这些是明清时期的贵金属货币、珠宝饰品,虽然也有一定的历史价值,但其主要属性是财物、流通品!” “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和惯例,在私人宅邸内发现的这类物品,其所有权可以归属发现者或产权人!” 说着,高馆长还小心翼翼拍拍陈阳的肩膀,“陈阳同志能够将真正的文物文物无偿捐赠,已经展现了极高的觉悟,这些属于他个人的合法财物,当然有权自行处理!” 陈阳点点头,又看向王航:“王处长,您觉得呢?” “我购买了韩宅,这宅子里原有的,或者说地上部分的这些东西,按照《物权法》和相关司法解释,应该属于我的合法财产吧?” “至于我已经承诺捐赠的文物,并不在此列。” “您今天要查,可以,这宅子您随便搜,但凡能再找出一件像样的青铜器,或者其他您认为需要上交的文物,我陈阳绝无二话,任凭处置!但如果找不到……” 他后面的话没有 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你搜不到,那就是诬陷,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王航看着那一箱子金银珠宝,又看看一脸笃定的陈阳和虎视眈眈的高馆长,脸色变幻不定。 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陈阳将青铜器藏在了宅子里其他地方,高馆长的出现和捐赠的说法,也极大地动摇了举报信的可信度。如果再坚持搜查,很可能最后什么都查不到,反而会彻底得罪高馆长和陈阳,让自己下不来台。 就在王航内心动摇,准备找个台阶下的时候,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女声,如同毒蛇般再次响起:“高馆长,王处长,陈老板……你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苏雅琴缓缓走上前,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笑,她目光扫过陈阳,最后落在王航和高馆长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陈老板说的没错,他买了韩宅,这地上建筑里的东西,他或许有权处理。但是……”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了地面:“密道,可不在韩宅的建筑范围之内!” “它是在地下!” 苏雅琴一边嘴角轻轻翘起,用手指指向地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尖锐:“根据我国文物保护法,以及相关的土地管理法规,一切地下埋藏物,所有权属于国家!” “无论那是金银财宝,还是青铜重器!只要是在地下发现的,就不属于他陈阳个人!” 苏雅琴一指陈阳,“他陈阳,根本就没有权利决定这些地下出土物的归属,更没有权利私自与博物馆达成什么捐赠协议!” “他所谓的捐赠,本身就是建立在非法占有国家财产的基础上的,是无效的!” 苏雅琴这番话,如同致命一击,精准地抓住了法律上的关键漏洞!她彻底撇开了青铜器是否存在的问题,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发现地点的法律属性! 刹那间,整个院子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高馆长的胖脸瞬间僵住,他之前所有的说法,都建立在陈阳有权处置的基础上,却被苏雅琴从根子上釜底抽薪! 王航处长眼中则猛地爆发出精光!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无论陈阳是否捐赠,无论东西在不在宅子里,只要确认东西是从地下密道发现的,那所有权就根本不属于陈阳! 自己之前的调查方向,完全被带偏了! 地上韩宅里面的东西,都可以属于你,但是......密道在地下,那属于国家! 第2612章 互不相让 这最后一个嗯字,高馆长拖得很长,音调往上扬,充满了质问的意味。他在心里想着:我倒要看看,你王航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你们泉城文物局,是想跟我们鲁省博物馆过不去吗? 高馆长这一番话,可谓是句句诛心,招招见血。表面上看,他是在为陈阳鸣不平,是在质问王航行动的合理性。但实际上,他这番话暗藏了好几层深意。 首先,他点明了自己和王航认识,拉近了距离。这是在告诉王航:咱们都是系统内的人,都是吃文博这碗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是给王航留了一条退路,也是一种警告:你今天如果不给我面子,以后在省里的各种会议、各种活动中,我有的是机会让你难堪。 其次,他直接抛出了捐赠意向这个重磅炸弹,将陈阳的行为定性为功臣。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王航此行的合法性和正当性给抽空了。 你说陈阳私藏文物?对不起,人家是要捐赠的!你说陈阳意图不轨?对不起,人家是我们鲁省博物馆的大功臣! 最后,高馆长反过来质问王航行动的合理性,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王航和泉城文物局。 这是在向所有在场的人宣示:不是陈阳有问题,而是你们泉城文物局的行动有问题! “难道说,你们泉城文物局,想从我们省博手里,直接抢么!” 高馆长最后一句话说完,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安静的看着。 听到高馆长这么说,王航处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原本端着的那份从容瞬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在快速权衡着当前的局势。他确实没料到高馆长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这位在鲁省文博系统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会如此旗帜鲜明、毫不留情地为陈阳站台。 要知道,高馆长虽然只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但在整个鲁省文物系统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论资历,论人脉,论专业水平,都是顶尖的。王航虽然是泉城文物局的处长,但说白了,级别上比高馆长还要低太多。更关键的是,省博物馆在全省文博系统中的地位超然,许多重大文物征集、鉴定工作都要经过他们点头。 王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次行动本来是苏雅琴那边牵的线,说是有实名举报,材料齐全,证据确凿。他本以为这是个顺理成章的执法行动,既 能显示文物局的存在感,又能在苏家那边卖个人情。可现在高馆长一出现,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高馆长,您别激动,您先消消气。”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试图营造出一种平和理性的氛围,“我们都是文博系统的同志,都是为了保护国家文物嘛。这次来,真不是针对谁,纯粹是依法依规办事。” 他顿了顿,看到高馆长那张胖脸上的表情依然严峻,只好继续解释:“您也知道,文物保护工作无小事,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王航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展示给高馆长看:“高馆长,您看,这是我们接到的实名举报材料。” 他的手指点着文件上的内容,“举报信里说得可不是空穴来风,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连具体的文物类型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信里明确写着,”王航清了清嗓子,开始逐条念道,“陈阳在韩宅密道内发现了大量珍贵文物,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青铜礼器、玉器、瓷器等。” “特别是青铜器方面,据举报人称,至少有好几件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器物。”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举报信还特别强调,这些文物发现后,陈阳并未按照《文物保护法》的规定,及时向文物管理部门上报,而是私自藏匿,疑似有私藏甚至走私的意图。” 王航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加凝重:“高馆长,您是文博系统的老前辈,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性质的举报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些青铜器流了出去,那可不是小事,这是严重违反《文物保护法》的行为,甚至可能触犯刑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作为文物保护的执法部门,我们泉城文物局接到这样的举报,能置之不理吗?” “如果我们不闻不问,将来真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谁来负?到那时候,恐怕不是我一个处长能担得起的。” 王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际上是在暗示: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举报在先,有法律程序在后,我不能不查。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尽职尽责的执法者形象。 他一口气引用了好几条法律条文,显得专业而严谨:“所以,我们今天的行动,完全是在法律框架内进行的。” “这不仅是对国家负责,对历史负责,也是对陈阳同志负责。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我们的调查反而能还他一 个清白,不是吗?” 王航这番话说得确实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站在法律和职责的制高点上。他把自己的行动包装成了依法执法、尽职尽责的正义之举,把可能的质疑化解于无形。表面上看,他的逻辑链条很完整:有举报→有法律依据→必须调查→这是职责→也是保护陈阳。 他甚至还在最后加了一句:“高馆长,我们都是老同志了,都在文博系统干了这么多年,谁不想好好保护国家的文物?”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整个系统的声誉着想。万一真有问题而我们没查,将来追究起来,恐怕对谁都不好。” 这话说得看似掏心掏肺,实则是在给高馆长施加压力:你现在这么护着陈阳,万一将来真出了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 “举报?什么狗屁举报!”高馆长显然不吃这一套,王航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在他这里完全不管用。他那双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睁大,目光如炬,盯着王航的表情中满是不屑和怒火。 他抬起那只胖乎乎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像是要把所有的废话都扫到一边:“你跟我讲法律?讲程序?王航,你在文物系统也干了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高馆长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讥讽:“实名举报?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看就是有些小人,自己得不到好处,就见不得别人做好事!”他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故意使绊子,恶意举报,想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这种伎俩,我在文博系统见得还少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毫不掩饰地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雅琴,那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质疑,意有所指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高馆长这是在指桑骂槐,明着说举报人是小人,暗着就是在说苏雅琴才是幕后黑手。 苏雅琴气得银牙暗咬,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 她万万没想到,高馆长会如此直白地把矛头指向她,这让她这个堂堂苏家大小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但此刻她不便直接与高馆长冲突,毕竟对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而且现在是王航在前面顶着,她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高馆长继续发力,他指着陈阳,对王航说道:“老王,你看看陈阳同志!他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特邀委员!” “那是经过层层选拔、德才兼备的专业人士!” 高馆长拍着胸脯说道,“ 是咱们自己人!他的政治觉悟和职业操守,那是经过国家认可的!” “你说他私藏文物?这简直是对陈阳委员的侮辱!更是对我们整个文物鉴定系统、对国家用人机制的不信任!这个帽子,你可不能乱扣!” 他直接拔高了斗争层面,将个人行为上升到了对整个系统和机制的信任问题,这让王航的压力陡然增大。 王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高馆长这是在胡搅蛮缠,用大帽子压人,但他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他梗着脖子,坚持原则:“高馆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我不管举报人是谁,动机是什么,既然有举报,我就得查!这是我的工作!” “您说他捐赠了,那是您博物馆和他之间的事情。但我这边,没有看到实物,没有看到正式的捐赠文件和接收手续,我就不能排除他私藏文物的嫌疑!” “除非……除非我今天在这里,在这个宅子里,看不到任何一件所谓的涉案文物!” 第2611章 你们想干什么,嗯? 陈阳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敬佩。 虽然陈阳内心依旧震撼于,师爷消息之灵通和手段之迅速——从苏雅琴举报到王队长带人上门,前后不过两三个小时,师爷就已经得到消息并做出了应对部署。 重要的是,让自己眼前的危局有了转机,有高馆长这位地头蛇、官方代表站在自己这边,形势将瞬间逆转! 想通了这一切,陈阳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腔。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面部肌肉,让那些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的眼神从凝重转为释然,嘴角缓缓上扬,眉头渐渐舒展,整个人的气质从防备转为柔和。 那种转变是如此自然而流畅,就像是一个演员终于接到了导演的暗示,知道该如何演好这场戏。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笑容——不是那种夸张的喜悦,也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而是带着几分真诚的不好意思,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谦逊。 这笑容里藏着感激,藏着如释重负,也藏着对师爷运筹帷幄的由衷佩服。 陈阳的右手反过来用力握住了高馆长的手,五指稍稍用力,传递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一握,既是感谢,也是配合,更是盟友之间无声的承诺。 “高馆长,您真是太客气了!”陈阳的声音变得无比自然和诚恳,仿佛他本就是个心甘情愿捐赠文物的爱国青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功劳。” 他的语调平稳而真诚,既没有刚才的防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这种转变之快,就连他自己都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 “说实话,我从小就听说鲁省博物馆在文物保护和研究方面的卓越成就,”陈阳继续顺着高馆长的话往下说,语气里透着诚挚和敬意,“能够为博物馆的馆藏贡献一份力量,我感到非常荣幸。” 他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谦逊的姿态:“身为文物工作者,保护国家文物,让这些承载着历史记忆的珍宝得到最专业的研究和最好的展示环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做了每一个有良知的文物工作者都应该做的事情,”陈阳的声音透着坚定,“实在当不起您如此盛赞和表扬。” 他说这番话时,眼神真诚而坦荡,就像是真的把那批价值连城的文物当成了烫手山芋,急于交给国家一样。 这一番表态说得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在场的围观群众顿时 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小声议论:“这年轻人觉悟真高!” “是啊,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人家陈老板这才是真正的文物工作者!” 陈阳的这番话,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在文物局工作人员的面前,正式、公开、明确地默认了高馆长刚才所说的捐赠事宜! 这等于是给这件事盖上了官方认证的印章,让它变成了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 一旁的苏雅琴听到陈阳这番话,脸色瞬间从惊讶转为难看,最后变得铁青一片!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围剿,居然被高馆长横空杀出,一句话就破解了!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陈阳这小子居然顺势而为,直接承认了捐赠!这意味着她所有的谋划都落空了,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那批文物,那批她觊觎已久的国之重器,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苏雅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陈阳注意到苏雅琴的表情,心中暗爽,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这场戏还没演完,还有最关键的一步——要让王队长和文物局的人知难而退! 于是,陈阳适时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一旁脸色惊疑不定、似乎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的王队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还有一点点委屈,就像是一个被人冤枉了却有口难辩的老实人。 “高馆长,您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陈阳的语气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救星的感激,“您也看到了,我这……本来是想低调处理这件事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毕竟捐赠文物这种事,是出于个人的觉悟和对国家的热爱,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更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在作秀、博名声。” “但现在看来,”陈阳苦笑着,“想低调也不行啊!这不,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抬手指了指王队长一行人,语气里带着无奈和不解:“这不嘛,咱们泉城文物局的王队长,今天带着这么多同志,亲自上门来了。” “王队长说是接到了什么举报,”陈阳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委屈,“说是怀疑我陈阳私藏文物、意图不轨、想要将国家文物据为己有。”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让周围的围观群 众都能听清楚:“说是要对我这合法购买、手续齐全的四合院宅子,进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的全面彻底检查!” “我这……”陈阳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了,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我这真是有口难辩、百口莫辩啊!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陈阳这番话,看似诉苦,实则是在给高馆长递刀子,告诉他:有人找你罩着的人的麻烦,还质疑你要接收的捐赠品来路不正! 高馆长闻言,心中瞬间有了计较。他在文博系统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种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的戏码,他一眼就看穿了。更何况,这事儿是宋开元宋老亲自打电话交代的,那可是连京城里大人物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物! 想到这里,高馆长那张原本笑意盈盈的胖脸,笑容如同六月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他眉头紧皱,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变,从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文化人,瞬间转换成了一个久居高位的领导干部。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高馆长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地投向王队长。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将王队长仔细打量了一遍,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存在瑕疵的文物。 这个打量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王队长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高馆长正在通过这个眼神,传递着一种强烈的不满和质疑。 随即,高馆长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那表情中却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讽刺,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当是谁呢!”高馆长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戏谑和质问,“这不是老王吗?王航处长!” 他直接点出了王队长的名字和职务——古迹保护处处长,这种直呼其名的方式,在官场上既是一种熟稔的表现,更是一种身份地位上的压制。 高馆长的语气中确实带着几分熟稔,毕竟都是在鲁省文博系统内混的,平时开会、培训,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那熟稔背后,更多的却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质问,一种“你怎么敢”的愤怒。 “王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高馆长往前跨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王队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带着这么大阵仗,来查我们鲁省文博系统的大功臣?” 他用鲁省文博系统这个词,直接将陈阳划入了自己的阵营,将这件事上升到了系统内部的高度。言外之意就是:陈阳是我们的人,你泉城文物局凭什么来查我们的人? “陈阳同志几天前就已经跟我们馆接洽了!”高馆长继续施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明确表示要将发现的文物无偿捐赠!这可是无偿捐赠啊,王处长!是无偿!” 他特意一直在强调无偿两个字,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陈阳的高尚品格昭告天下。 “相关流程都在走!意向协议都签了!”高馆长右手在空中用力挥了一下,像是在强调这个事实的确凿无疑,“我们馆里专门成立了接收工作组,专家团队都配备好了,就等着文物正式移交呢!” 说到这里,高馆长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你们现在跑来这一出,说他要私藏文物?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直接将王队长一行人的行动定性为荒谬至极、不可理喻。这不仅是在质疑王队长的判断,更是在质疑泉城文物局的办事能力和专业水准。 高馆长的脸涨得通红,那是一种被激怒后的生理反应,但他的思维却异常清晰。他知道这个时候,气势必须压倒对方,必须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你们想干什么?嗯?”最后这两个字,高馆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第2610章 他是自己人! 轰! 高馆长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院子里引起了巨大的骚动,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的天,就这么捐赠了?”有人惊呼道。 “哎呦,这陈老板把东西无偿捐给博物馆了?”一个围观群众瞪大了眼睛。 “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意?”有人好奇地探头探脑。 “能让省博物馆的馆长亲自登门,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文物,最少国家一级文物!” “就是就是,一般的东西,高馆长能亲自跑一趟?” “一级文物?一般都是主任跑一趟就行了,能让高馆长出面,都得是国宝级别的!”有懂行的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国宝?我的妈呀,那得值多少钱啊!” “不都说陈老板爱财如命么?那都是胡说八道,看看人家晨报,说捐就捐了,这才叫格局!” “可不是嘛,这觉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文物鉴定委员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现在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散了,大家纷纷用崇敬和赞叹的目光看向陈阳,甚至有几个围观的老街坊甚至已经开始鼓起掌来。 高馆长那番掷地有声的宣告像块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那些随王队长而来的工作人员,原本个个板着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此刻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严肃渐渐化作了惊愕,随即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恍然。 有人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有人偷偷瞥向王队长,目光里带着几分探寻和迟疑。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陈阳真像高馆长所说的那样,已经决定无偿捐赠这批文物,那他们此行所谓的例行检查、私藏文物的指控,岂不成了无稽之谈? 廖振山和劳衫更是彻底懵了。 廖振山瞪大了眼,嘴巴微张,活像条上了岸的鱼,拼命吸收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怎么就捐赠了?什么时候捐赠的?那东西部不都在里面放着呢么? 劳衫则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不住地在陈阳和高馆长之间来回切换,试图从两人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端倪,却只看到陈阳脸色铁青,而高馆长则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两人面 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带着满腹狐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陈阳。 而苏雅琴,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突然冻结在脸上的冰块,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极度恼怒的神情!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整个面部表情的变化简直像是川剧变脸一般精彩。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自己千算万算,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调动了这么多资源,也没算到会半路杀出个鲁省博物馆的馆长,而且直接以“捐赠”的名义,要把韩宅密道里的青铜器划走! 这招实在是太狠了,完全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她原本设想的是,让文物局的人查出陈阳私藏文物,然后借机让陈阳声名狼藉。可现在呢?这让她之前的举报和所有的谋划,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阳本人,在听完高馆长这番慷慨陈词后,心中先是猛地一沉,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好家伙!这是明抢啊!而且抢得还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理直气壮! 听高馆长说完,他瞬间明白了高馆长的套路——这是玩了一手既成事实的阳谋! 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利用博物馆的官方身份和道德高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文物局王队长这些人面前,直接宣布自己已经自愿、主动、无偿捐赠。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简直是无懈可击! 陈阳的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这样一来,自己如果当场否认,说自己根本没说过要捐赠,那会是什么后果? 首先,自己会彻底得罪鲁省博物馆,这个在本地势力庞大的地头蛇,以后在古董圈还想不想混了? 其次,更严重的是,这会立刻坐实自己不想上交文物、舍不得宝贝、贪图私利的名声,而且那王队长就更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进行全面搜查了! 到时候密道里的东西怎么办?彻底暴露!这简直是把他逼到了墙角,让他进退两难!这是在逼着自己就范啊!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像是一台超频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地思考着破局之法。 要么无偿捐给博物馆,要么被这姓王的搜走,各种念头如同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硬刚否认?直接撕破脸? 显然都不行,无论哪种选择,只会让自己的局面更糟,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顺势承认?乖乖认下这个捐赠的帽子? 那这批价值连城的国之重器就真的与自己无 缘了,之前在密道里的所有冒险、所有惊心动魄的经历、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岂不是统统为他人做了嫁衣?便宜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胖馆长? 陈阳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憋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方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猎物,越挣扎就越被缠得紧。 就在陈阳内心激烈斗争,各种思绪翻涌,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来试探和反驳,至少要争取一些主动权和谈判空间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高馆长那双肥厚温暖、紧紧握着他的手,其中的食指指尖正在他的手心处,极其快速、极其隐蔽、极其有节奏地划动了几下! 那触感极其轻微,若有若无,如同蜻蜓点水,却又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和韵律。 陈阳甚至能感觉到高馆长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那划动时细微的力道变化。 一点、一竖、一撇捺——那是一个字,一个笔画简单却重若千钧的字——“宋”! 宋? 陈阳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个姓氏在他脑海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如此隐秘地向自己传递这个信息?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师爷!宋开元! 陈阳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瞬间贯通了所有的关节。 高馆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会如此精准地掌握自己的处境?为什么会用这种捐赠的说法来,应对文物局的检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一股暖流和巨大的底气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鲁省博物馆的巧取豪夺,也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横祸!而是师爷宋开元在背后运作的结果!这位老人家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自己的困境,然后迅速调动了手中的资源,派遣高馆长以这种方式前来解围! 高馆长不是来抢东西的敌人,他是自己人!是师爷精心安排的棋子,是专门派来为自己解围的援兵!那番看似霸道的“捐赠”宣言,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搭建一个台阶,是在用官方的名义,堵住王队长和苏雅琴的嘴! 第2609章 陈老板,我来给你送奖状来了! 就在陈阳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如何在王队长等人进入密道检查前,利用自己鉴定委员的身份和房屋所有权再周旋一番,哪怕能拖延片刻也好时,一声洪亮而充满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夸张的爽朗笑声,突然从大门口传了进来,瞬间打破了院内紧张对峙的气氛! “陈老板!陈老板!哈哈,可算找到您嘞,我们给你送奖状和锦旗来啦!” 这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喜悦和肯定,仿佛一道光,骤然刺破了凝重的空气。 那声音的主人说话时的音调抑扬顿挫,每个字都清晰有力,透着一股子官方特有的正式腔调,却又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情绪。 院内所有人,包括正准备下令搜查的王队长、一脸得意的苏雅琴、心中焦急的陈阳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转头望去。 只见韩宅大门口,一位身材极为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这人的体型相当惹眼——足有一百七八十斤开外的体重,使得他走路时整个身子都微微摇晃,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时宜的厚重灰色大风衣,料子看起来相当考究,是那种机关单位领导才会穿的款式,衣摆随着他急促的步伐左右摆动。 那张圆润的脸庞上,五官被肥肉挤得略显局促——小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缝,厚实的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翕动,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梳得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还能闻到发胶的味道。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那副眼镜看起来价值不菲,金丝镜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为他平添了几分斯文气质,与他那肥硕的身材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大胖子的双下巴随着他快步行走而微微颤动,脖子上系着一条深红色的领带,领带夹是枚精致的金色徽章样式。他的白衬衫领口处露出些许肥肉,显然是这身正装穿得有些紧绷。 风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而飘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套笔挺的深蓝色西装。 他走路时带着一种特有的官员派头,步伐虽急促却不失稳重,双手自然地在身前微微摆动。他的手指粗短,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手表,在袖口露出一截。 那张堆满笑容的圆脸上,额头微微冒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快走赶来的缘故。 汗水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油光发亮,在阳光下泛着健 康的红润色泽。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正式、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捧着锦旗的年轻男子,三人步履生风,径直朝着陈阳的方向而来。 陈阳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三人组,心中迅速过滤着自己认识的人,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他是什么来头? 送奖状? 自己最近没做什么值得表彰的事啊……难道是…… 等等!陈阳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苏雅琴那边安排的托儿吧? 故意演这么一出戏来麻痹自己? 可看这大胖子的架势,那一身行头,那副做派,完全不像是临时找来的演员啊。而且苏雅琴那边显然也愣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了错愕,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三个人来。 陈阳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名年轻人手中的锦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那锦旗上隐约能看到“博物馆”几个烫金大字,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假的。 难道……难道真的是省博物馆的人?可自己什么时候和省博物馆扯上关系了? 他的思绪飞速转动着,自己也不认识鲁省博物馆的人呀?怎么就突然值得省博物馆的人,亲自登门送锦旗了?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陈阳脑中灵光一闪——不管这胖子是真是假,来得正是时候! 王队长他们正准备搜查密道,这突如其来的“颁奖仪式”正好打断了他们的节奏,给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缓冲时间! 眼看着大胖子热情洋溢地走到近前,陈阳的心思在刹那间转过了十几个弯。他快速权衡着利弊——自己得好好配合,说不定能借这个机会扭转眼下的被动局面;如果这是个冒牌货,那更要将计就计,先把眼前这一关糊弄过去再说。 陈阳虽然满心疑惑,但职业习惯让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变得自然起来。他注意到王队长那边几个人也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这让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地迎了上去,脸上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容,同时余光注意着周围众人的反应。 苏雅琴脸色铁青,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节奏;王队长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突然出现的馆长是否会影响他的搜查计划;而院子里其他人则都露出了好奇和疑惑的表情。 陈阳刚想开口询问,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脑中已经准备好了几个问题——比如问问对方是因为什么 事情来颁奖,这样既显得礼貌,又能摸清对方的底细。 然而那大胖子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来就用一双肥厚温暖的手掌,一把握住了陈阳的手。大胖子用力地摇晃着陈阳的手,那股子热情劲儿简直要把陈阳的胳膊都摇下来。 大胖子的声音洪亮得足以让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阳甚至能感觉到那声音在院墙间回荡:“您就是陈阳陈老板吧!哎呀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表人才!” 陈阳心中暗暗苦笑——这马屁拍的,也太不走心了吧?不过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大胖子继续着他的热情洋溢,一边摇晃着陈阳的手,一边开始了自我介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高,高怀德,现任咱们鲁省博物馆的馆长!这两位是我的同事。” 高馆长?鲁省博物馆?陈阳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他脑中快速搜索着相关信息——对了,前段时间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鲁省博物馆新上任了一位年轻有为的馆长,大力推动文物保护工作,在业内颇有声望。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陈阳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高馆长身后那两名年轻人,注意到他们胸前都挂着工作证,上面确实写着“鲁省博物馆”的字样。这下他心中基本确定了——这是真的省博物馆的人! 可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来?自己做过什么值得省博物馆如此兴师动众的事吗?陈阳努力回想着最近的经历,试图找出答案。 高馆长继续着他的表演,语气充满了感激和赞扬,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陈老板,我这次来,是代表我们鲁省博物馆,更是代表咱们鲁省整个文博系统,特意来向您表示最诚挚、最衷心的感谢的!”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众人,似乎要让每个人都记住接下来的话:“感谢您对我们鲁省文博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高馆长话音一顿,目光扫过全场,尤其是刻意在王队长和苏雅琴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再次拔高,如同宣布什么重大新闻: “陈老板真不愧是咱们古董圈内公认的年轻才俊!”高馆长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说实话,我在文博界工作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才不计其数,但像陈老板这样的青年才俊,那真是凤毛麟角啊!” “更难得的是,身 为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特邀委员,他真正做到了以身作则,高风亮节,不图名利!”他挥舞着手臂,情绪饱满,“诸位可能不知道,这个特邀委员的身份有多么重要!那可是代表着国家对文物鉴定领域的最高认可啊!” “陈老板已经正式决定,并与我们馆初步达成意向——”高馆长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将他在此次韩宅密道中,发现的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青铜器等文物,全部、无偿地捐赠给我们鲁省博物馆!” “全部!无偿!”他特意强调了这两个词,“诸位听清楚了吗?是全部!是无偿!” “这些文物的价值,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那绝对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高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光芒。 他转头看向陈阳,眼中满是赞赏,“陈老板说,文物是国家的,是人民的,是历史的见证,不应该被私人占有!” “这是何等的气魄!”高馆长激动得脸都红了,“何等的胸怀!何等的觉悟!”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环顾四周,声音越发洪亮,“这是我们整个文博界的幸事!” “是咱们鲁省的荣耀!更是我们国家文物保护事业的典范啊!” “有了陈老板这样的榜样在前,”高馆长继续说道,“我相信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愿意把自己收藏的文物捐赠给国家!” “这才是真正的文物保护者!”他用力拍了拍陈阳的肩膀,“这才是真正的爱国人士!” “省里的领导知道这件事后,”高馆长压低声音,但依然能让所有人听见,“都说一定要好好表彰陈老板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代表省博物馆,代表鲁省文博系统,”他转身示意身后的两名工作人员,“给陈老板送来这面锦旗和荣誉证书!” “这上面写着——”高馆长接过锦旗,展开给大家看,“''文博楷模,无私奉献''八个大字!” “陈老板,这可是省里的书法家亲笔题写的!” 第2608章 消息走漏了! “陈老板,真是辛苦了,”苏雅琴款款走来,声音清脆,“听说您在这韩宅密道里大有收获,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实在忍不住,特意过来看看,涨涨见识。陈老板不会不欢迎吧?” 陈阳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坦然:“苏小姐消息真是灵通。” “没错,这密道里确实找到点东西,也省得某些人总说我陈阳花了冤枉钱。”他侧身,指了指身后,“一部分东西都搬上来了,就在那堆着,苏小姐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不过嘛,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除了一些金银元宝、翡翠玉器这类俗物,还真没什么能入您苏小姐法眼的古董珍玩。” 他刻意强调了金银玉器,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牢牢锁定在这上面。 苏雅琴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却也更显危险,“陈老板,您这话可就太谦虚了,或者说……是不老实哦。” 她拖长了语调,一脸看好戏一样看着陈阳,“外面现在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您陈阳在这密道里,发现的可不是什么黄白之物,而是一堆价值连城的青铜器!” “怎么,陈老板这是打算瞒天过海,偷偷运回江城,据为己有吗?”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如同被一柄重锤击中,消息怎么走漏了?陈阳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孙强。 接触这些青铜器的只有他们七个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只有孙强这么一个外人,而且还单单就在今天,准备将那件青铜鼎鱼目混珠运上来的时候,她苏雅琴就来了! 电光火石间,陈阳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几分被冤枉的荒谬和嗤笑。 他双手一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苏大小姐,您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 说着,陈阳抽动了一下鼻子,一脸的不屑,“青铜器?您当这是拍电影呢?还一堆?” 他嗤笑一声,“我陈阳是喜欢古董,但也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 “要是我真在这破密道里发现了青铜器,别说据为己有,我早就敲锣打鼓,第一个拿到您苏大小姐面前显摆去了!” “也好让您看看,我陈阳是不是真有那个运气和眼力!可惜啊……”他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让您失望了,这里只有些阿堵物,怕是污了您听雨阁家主的眼。”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 己,又暗讽了苏雅琴之前的挑衅行为,将没有青铜器这个信息反复强调。 苏雅琴却并不动怒,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陈阳,那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陈老板,您这张嘴呀,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不过呢,您也不用跟我在这儿狡辩。您到底发现没发现青铜器,咱们……一会儿就见分晓。” 她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几声严肃的呼喝。只见几名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在另外几名听雨阁伙计的“引导”下,快步走进了院子。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面色沉稳,目光如炬,径直走向陈阳。 “请问,哪位是陈阳先生?”中年男子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语气公事公办,“我们是泉城市文物局、文物保护执法大队的联合工作组。” “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称你在此处,也就是韩宅地下的密道中,发现了属于国家的重要文物,疑似包括青铜器等物。” “根据相关规定,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陈阳心中暗骂苏雅琴手段狠辣,竟然直接动用了官方力量。这群众实名举报,不用说,自然是她苏大小姐的手笔。 陈阳面上却是不慌不忙,他先是仔细验看了对方的证件,确认无误后,也从容地从自己内兜里掏出了一个红皮证件,双手递了过去。 “各位同志,辛苦了,我就是陈阳。”他语气平和,带着尊重,“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特邀委员。” “同时,我也是这栋韩宅法律意义上的产权所有人,这是购房合同和相关证明文件,请过目。” 他将购买韩宅的证明一并递上,然后才继续说道:“各位同志来得正好,我也正想向相关部门报备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我买下这处宅院后,偶然发现了地下可能存在密道,于是组织人手进行清理探查。” “确实,在密道中发现了一些前人遗留下的物品,主要是一些金银货币、珠宝玉器,目前都暂时存放在那边的厢房里。” 他指了指旁边临时存放财物的房间,态度坦诚:“至于举报中所说的国宝文物,特别是青铜器,我可以用我鉴定委员的身份和专业素养担保,截至目前,确实没有发现。” “密道清理工作还在进行中,如果后续有新的、符合文物标准的发现,我一定会按照程序,第一时间向贵部门报告。” 陈阳这一 手玩得非常漂亮。先是亮明自己体制内的身份,拉近关系,表明自己是懂规矩的自己人;然后强调房屋所有权,主张对地上发现物的权利,为后续保住部分金银做铺垫;最后,明确否认发现青铜器,并用专业身份担保,增加可信度。整个过程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那名为首的工作人员,仔细查看了陈阳的证件和房契,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肃:“陈阳同志,你的身份我们认可,而且你的大名,在圈内这几年也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对于你的私人财产权,我们也尊重。” 为首的工作人员,脸上严肃,用手一指陈阳,“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向你明确,也是法律明确规定的——” “你购买的是地上建筑及其附属设施,对于地下埋藏物,尤其是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文物,其所有权属于国家。” “无论你发现了什么,都有义务上报并上交国家。这一点,想必你作为鉴定委员会的成员,应该比普通人更清楚。” “您说得对,法律确实如此规定。”陈阳点头表示认同,但话锋微妙一转,“所以,我才如实相告,目前只发现了一些金银玉器。” “按照通常的理解和实践,这类明清时期的金银货币、饰品,虽然也有价值,但其主要的属性更偏向于‘财物’或‘工艺品’,与法律意义上需要强制上交的‘重要文物’” “特别是‘青铜器’这样的高等级文物,还是有所区别的。当然,具体如何界定,最终还需要各位专家和领导来裁定。” 他这是在巧妙地偷换概念,将水搅浑,试图将这批宝藏定性为可保留的财物,而非必须上交的文物。 “陈老板,您这话可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吧?”苏雅琴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立刻在旁边添柴加火,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谁不知道,判断是不是文物,可不是看它是金的还是银的,而是看它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韩家祖上在泉城也是名门望族,他们珍藏的东西,能是普通的金银首饰?说不定里面就有带年款、带特殊纹饰的官造金器、御制玉器呢!那一样是珍贵的文物!再说了……” 她故意顿了顿,美目流转,看向王队长等人,语气变得忧心忡忡:“王队长,各位领导,不是我苏雅琴多嘴。” “这密道我们听雨阁也有所耳闻,据说里面结构复杂,空间不小。” “陈老板他们进去大半天,到底发现了什么,清理到了什么程度,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 楚。” “而且他们现在还在修缮中,谁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修缮?” “这空口白牙的一句‘没发现青铜器’,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啊。” 说着,苏雅琴小嘴一噘,“万一有些东西,被某些人鱼目混珠转移出去,或者藏在密道的某个犄角旮旯里,等着风头过了再……那国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她这番话极其阴险,不仅质疑陈阳的诚信,暗示他可能藏匿文物,更是直接引导执法人员往最坏的方向想——陈阳可能已经转移了赃物! 王队长的眉头果然皱得更紧了,他看向陈阳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陈阳同志,苏小姐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 “为了彻底查清事实,避免国家文物遭受损失,我们工作组决定,立即对韩宅,特别是地下密道,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检查。” “请你以及你的相关人员,务必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检查结束之前,宅院内所有已发现的物品暂时封存,所有人员不得擅自离开,也不得再进入密道。” 全面检查! 陈阳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他之前已经将青铜器重新藏回箱子并做了伪装,但对方如果进行地毯式搜查,难保不会发现端倪。而且对方勒令人员不得离开,这完全打乱了他分批运宝的计划! 苏雅琴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她挑衅地看了陈阳一眼,仿佛在说:看你这次还怎么狡辩! 陈阳与苏雅琴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几乎要溅出火花。矛盾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化,对立已然形成。 陈阳知道,消息绝地走漏了,但此刻绝不能露怯,更不能强硬对抗。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焦虑,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但依旧配合的笑容:“当然,配合相关部门的工作是我们的义务。” “王队长,各位同志,请便。”陈阳让出了身位,侧头向王队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和我的人,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检查。我也希望能借此机会,彻底澄清误会,还我一个清白。” 他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却在飞速思考着对策。如何能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下,保住那些国之重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陈阳和他的伙伴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2607章 苏雅琴果然来了 陈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转过头,脸上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又浮现出来,用力一拍大腿,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 “找着了!真让我给找着了!好家伙,你们是没看见啊!”他故意用一种带着炫耀和后怕的语气说道,“这韩家祖上,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那密道底下,好大一间石室!里面……啧啧……”他摇着头,仿佛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到底有啥呀?陈老板,您就别卖关子了!”人群中被勾得心痒难耐,纷纷催促。 “有啥?”陈阳眼睛一瞪,用手比划着,“金银元宝,堆得像小山一样!” “各种翡翠、玉佩、玉如意,就那么胡乱地装在箱子里,满满登登!” 说着,陈阳还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我的老天爷,我陈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黄白之物堆在一起!这韩家,不愧是咱泉城当年数得着的大户!” 他刻意用极其夸张的语言描绘着金山银海的景象,将所有人的想象力都引向对世俗财富的惊叹上。果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和议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羡慕和贪婪。一些人的呼吸甚至都变得粗重起来。 然而,就在气氛被炒到最热的时候,陈阳却突然话锋一转,脸上那兴奋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换上了一副极其惋惜、甚至有些懊恼的神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可惜啊!真是天大的可惜!” 这声叹息异常突兀,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都疑惑地看着他。 “陈老板,这……这么多金银财宝,您还可惜什么呀?”有人不解地问道。 “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陈阳捶胸顿足,演技十足,“我陈阳是干啥的?我是玩古董的!” “我买这宅子,图的是啥?还不是指望能发现点值钱的宝贝!可你们猜怎么着?”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和失望,“我们几个人把眼睛都快瞅瞎了,那密室里,除了这些金银珠宝,翡翠玉器,是一件像样的古董都没见着啊!” “什么青铜器、瓷器、字画……毛都没有一根!你说可惜不可惜?这韩家先人,难道就只喜欢这些硬通货,不喜欢风雅之物?” 他这番抱怨合情合理,完全符合他一个古董商人的身份和心态。在普通人看来,发现金山银山是天大的幸运,但在真正的行家眼里,没有发现承载历史文化的古董,确实是一种遗憾。 这番说辞,极大地强化了 密道里只有金银财宝,没有古董这个信息,巧妙地将他最想掩盖的青铜器的存在,彻底从众人的认知中剔除了出去。即便之后有关于青铜器的流言传出,也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无稽之谈或嫉妒之言。 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理解、同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也有觉得你得了这么多钱还贪心的表情,陈阳知道,第一层烟雾弹已经成功释放。 紧接着,他吸了口烟,又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更为关键的烟雾弹。他脸上换上了一副心有余悸和后怕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但依旧能让前排的人听清: “而且啊,各位,不瞒你们说,这密道……悬乎着呢!”他指了指身后的宅子,“年头太久了,里面好多地方都塌方了,石头土块掉得一地都是。” “我们进去这一趟,那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就这,还差点被掉下来的石头砸着!”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继续加重语气:“还有不少地方,看着就不牢靠,头顶嘎吱嘎吱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塌下来!” “我们看着那一屋子财宝,是又高兴又害怕啊!这要是不先把里面修缮加固一下,谁敢放心大胆地从里面往外运东西?” “万一走到半道,轰隆一声,连人带宝贝全埋里面,那才叫血本无归,哭都找不着调儿!” 这番话,他说的情真意切,将探索密道的危险性夸张地描述出来。其目的有二: 第一,为他接下来“运建材”进去做铺垫。之后他们大规模运送木板、沙袋、支撑架等物,就有了极其合理的借口——为了安全运宝,必须先加固通道。 第二,也是在变相地警告和劝退那些可能动了歪心思,想铤而走险潜入密道的人。毕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不确定的财宝,把命丢在塌方的密道里。 果然,听到密道如此危险,人群中不少跃跃欲试的目光顿时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危险的忌惮。 “所以啊,”陈阳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感慨,“这往后一段时间,有的忙咯!” “得先找工人,买材料,把这密道弄得稳妥点,才能安心地把祖宗留下的这点家当请出来。到时候,少不了还要麻烦各位街坊邻居行个方便。” 他这番连消带打、真假参半的表演,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运气好发现了巨额财富,但略有遗憾,且面临实际困难的寻宝人形象。既满足了围观者的好奇心,释放了诱导性信息,又为后续的真正行动铺平了道路。 做完这 一切,陈阳将抽完的烟蒂踩灭,礼貌地将火柴还给老大爷,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带着廖振山等人,在一片复杂的目光和议论声中,重新返回了韩宅院内,并关上了大门。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今天说的这番话,就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而这,将是他与苏雅琴,乃至其他潜在对手博弈的第一步。只是他没想到,苏雅琴的反击,会来得如此迅速和猛烈。 几天之后,就在陈阳等人按照计划,开始小心翼翼地将部分金锭、玉器装入特制的夹层行李箱,准备进行第一次明修栈道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劳衫耳朵最灵,脸色一变,低声道:“陈老板,外面来了不少人,脚步杂乱,不像看热闹的。” 陈阳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示意廖振山和大严将刚刚收拾好的箱子,暂时推到角落用杂物盖住,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向密道口走去。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看到苏雅琴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带着阿七和另外几名听雨阁的伙计,径直闯了进来。她脸上带着一种看似甜美,实则暗藏锋芒的笑容,目光锐利地扫过略显凌乱的院落和敞开的密道入口。 第2606章 陈老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陈阳走到那些空置的大木箱前,用力拍了拍:“关键就在这些空箱子和我们自己带来的物资上!” 他详细解释道:“我们再进来的时候,不是扛进来不少东西吗?帐篷、睡袋、食物、水、工具……等等,以后我们每天进出,都可以以此为掩护。” “我们需要分批、分次运输。” “每次下去,我们都带着装满‘补给’的背包和箱子。而上来的时候,同样带着这些箱包。”陈阳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区别在于,下去的时候,箱子里是真正的物资;上来的时候,箱子里……可以是金银珠宝、翡翠玉器,或者用缓冲材料包裹好的中小型器物!” 他指着那些空木箱:“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原来的箱子,将用不完的补给,放到这些箱子里,将一些中小型青铜器,比如那件青铜马、一些青铜爵、觚等,仔细包裹好,藏在里面。” “上面覆盖上一些杂物,或者就直接混在我们带上来的工具、甚至脏衣服里面。每次带一两件,神不知鬼不觉。” 众人听完微微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那这大鼎怎么办?” 二严指着那尊方鼎问道,这显然是计划中最难的一环,“这玩意太大了,还死沉死沉的。” 陈阳走到那面被他们撬开的墙壁破洞前,目光锐利:“这面墙,给了我们启示。” “这宅子老了,很多地方都需要修葺,这才是关键!” 他看向几人,脸上微微一笑:“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合理的工程借口。” “明天,我们就以探索密道结构,防止坍塌,需要进行局部支撑为理由,正大光明地运一些建筑材料进来,比如木板、角钢、沙袋、水泥之类的。” “你的意思是……”钱会长似乎有点明白了。 “对!”陈阳肯定地点头,“把那尊方鼎,还有那件提梁盉,用厚厚的缓冲材料包裹好,然后……伪装成建筑材料!” “比如,用木板给它做个夹层箱,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厚重的垫板或者支撑板。或者用麻袋包裹,混在沙袋里。” “廖哥你的力气,和其他人一起,把它们当做建筑材料、或者原来这里的石板,抬上去!外面的人看到我们运建材进去,又运垃圾出来,只会以为我们在里面加固通道,绝不会多想!” 钱会长听完,抚掌赞叹:“妙!妙计!” “明面上用金银吸引目光,暗地里用行李夹带中小器物,再利用工程借口,‘光明正大’地运走大件!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人防不胜防!” 劳衫也补充道:“我们还可以调整进出时间和频率,有时白天,有时晚上,让对方摸不清规律。搬运的时候,表情要自然,甚至可以故意显得很疲惫,抱怨工程难做,进一步麻痹他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步!”陈阳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孙强,之后开口缓缓说道。 “东西运到地面上,也不能直接放在韩宅。”陈阳继续说道,“我们在泉城需要有一个绝对安全、不引人注目的临时中转点。” “孙老板,您在泉城人脉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仓库或者民居,不需要大,但要隐蔽。” “我们运上来的东西,立即转移到那里,绝不在韩宅过夜,以免夜长梦多。” “最关键的是......”陈阳紧紧盯着孙强,盯的孙强心里有些发毛,喉咙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要避开听雨阁、苏雅琴这些人的视线!” 孙强听完沉吟片刻,点点头:“这个我来想办法,有几个老关系,应该可靠。” “最后,”陈阳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个计划成功的关键在于保密和执行力。” “从现在开始,关于青铜器的任何信息,绝不能向其他人透露。” “我们所有人的行动必须统一,表情管理要做好,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尤其是面对苏雅琴或者任何打探消息的人,口径要一致:密道里发现了一些韩家祖上留下的金银,至于青铜器,一个字都不能提!”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振奋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廖振山摩拳擦掌:“放心吧,陈老板!演戏、出力,都没问题!保证把这帮龟孙子糊弄过去!” 大严和二严也表示会全力配合,谨慎行事。 当陈阳一行人怀着难以平复的激动心情,再次从幽深的密道口钻出,回到韩宅地面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破败的庭院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然而,与这静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宅院墙外围隐隐传来的嘈杂人声。 “看来,咱们这动静,倒是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钱会长捋着胡须,眉头微蹙,低声说道。 劳衫侧耳倾听了片刻,点点头:“人不少,而且……似乎有些专门盯梢的,气息沉稳,不像是纯粹看热闹的百姓。” 陈阳心中了然,苏雅琴绝不会轻易罢休,外面的眼线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他目光扫过院落,又回头看了看那黑黢黢的密道入口,一个念头迅速在脑 海中形成。 “既然他们都想知道,那咱们就……主动告诉他们点他们想知道的。”陈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你们先收拾着,我出去露个面,透透气。” 他并没有急着去处理那些已经搬运到地面、暂时藏在厢房角落的少量金锭玉器,而是整理了一下因在密道中活动而略显凌乱的衣衫,脸上故意做出一种混合着兴奋、疲惫又带点遗憾的复杂表情,率先向宅院大门走去。 廖振山、大严两人默契地跟在他身后,也都调整了一下神态,有的显得亢奋,有的则一脸尘土,像是干了重活。 门外的景象果然如他们所料,黑压压地围了不少人。有附近的街坊邻居,有闻讯而来的古玩爱好者,更有一些眼神飘忽、行迹可疑之人混杂其中。 见到陈阳等人出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各种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好奇、探究、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陈阳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复杂的目光,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笑容,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落在一位蹲在墙根抽着旱烟的老大爷身上。 “大哥,劳驾,借个火。”陈阳笑着走上前,语气随和。 那大哥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刚刚从宝库里出来的陈老板会跟自己借火,连忙将手中的火柴递了过去。旁边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竖起耳朵,都想听听这位正主会说什么。 陈阳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仿佛在平复激动的心情。 “陈老板是吧?”旁边一个穿着绸衫、像是小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说您把这韩家密道给找着了?里面……真有好东西?”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奇。 第2605章 怎么运出去? 陈阳一件件看过去,最后他环顾了一圈,在这密道里存放了这么多年的瑰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现在大家明白了吧?为什么韩敬北要拼死保护它们,为什么小鬼子会如此疯狂。” “这里可以说是件件国宝,每一件都承载着我们民族的记忆和智慧。它们是无价的文化遗产,比那边所有的金银珠宝加起来,还要珍贵千百倍!” 钱会长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补充道:“陈老板说得对。黄金有价,历史无价。这些文物,一旦被掠夺或破坏,就再也无法复制了。” 孙强在旁边听着,看着这些大大小小、尤其是那几件体型不小的青铜器,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问:“陈老板,钱老,这些东西是珍贵,可……我有个问题。” “咱们刚才过来的那条甬道,弯弯绕绕,有些地方还那么窄,像这尊,还有那个大铜盉,体积都不小,当初韩家的人,是怎么把它们运进来的?总不能是拆了再组装吧?” 陈阳闻言,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伸手指了指廖振山他们进来的那个弧形石门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等人进来的圆形拱门方向。 “孙老板,甬道是咱们走过来的,”陈阳轻轻笑了一下,“山哥他们下来的地方,估计没有甬道,而且路还挺宽!” 廖振山在旁边点点头,“对!” “不光路宽,还t险呢?”廖振山抱着肩膀微微笑了一下,“什么翻板、陷坑、钉板、飞箭,我们都遇上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设计者的巧妙之处。”陈阳解释道,“为什么廖哥他们这边存放的是这些体积相对较大、易碎的青铜器和瓷器?” “而我们那边存放的是相对容易分割、搬运的金银珠宝和玉器?” 他走到那面刚刚被他们撬开一个洞的弧形石墙边,拍了拍墙面:“我推测,当初修建这密道和藏宝室时,就设计了两条不同的通道。” “廖哥他们走的那条,虽然机关重重,但通道相对宽阔、平直,更适合运输这些大型、沉重的箱装文物。” 然后他又指向自己来的方向:“而我们走的那条,包括韩敬北牺牲的石室那条捷径,可能更侧重于隐蔽和应急,通道相对狭窄曲折,但用来运输金银珠玉这些相对零散、价值高但体积可控的东西,则更为合适。” “韩家先祖考虑得非常周全,”钱会长接过话头,表示赞同,“将不同类型的宝藏分门别类,通过不同的路径存入这最终的核心密室。 ” “既能保证运输的可行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分散风险。即便一条通道被发现或破坏,另一处的宝藏仍有保全的可能。” 听到这里,廖振山、大严、二严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误打误撞,走的竟然是当年运输国宝的主通道;而陈阳他们,则走了存放金银的备用通道或捷径。 命运的巧合,让一行人共同揭开了韩家埋藏了半个多世纪的惊天秘密。 手电光下,一边是承载着厚重历史的青铜重器、瓷苑珍玩,一边是闪耀着诱人光芒的金山银海、翠玉明珠。 它们共同静默在这圆形的藏宝室中,诉说着一个家族曾经的辉煌、一段荡气回肠的护宝传奇,以及那个风雨飘摇年代的悲壮与坚守。 陈阳等人站在历史的交汇点上,心中充满了对先人的敬意,也感受到了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如何让这些国宝重见天日,并得到妥善的保护和传承,将是他们接下来必须面对的课题。 手电光在圆形藏宝室内交织,一边是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另一边是沉默厚重、价值连城的青铜国宝。巨大的喜悦过后,一个极其现实且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陈阳等人面前——如何将这些宝贝,尤其是那些体积庞大、绝不能被外人知晓的青铜重器,安全地运到地面? 陈阳环顾四周,眉头紧锁,率先打破了沉默:“东西是找到了,天大的收获。但接下来怎么弄上去,是个大问题。” 他指了指头顶,“外面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韩宅,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往上搬箱子,根本不可能。特别是这些青铜器……” 他目光扫过那尊令人心悸的商晚期兽面纹天黾己方鼎,以及蟠龙纹提梁盉等物,“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昨天苏雅琴已经在这里闹了一场,要是让她或者听雨阁知道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如此等级的国宝,以他们在泉城的势力和对古董的狂热,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插手,到时候别说带走,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钱会长深以为然,捋着胡须,脸色凝重:“陈老板所虑极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些青铜器,任何一件流传出去都足以引起轰动,更何况是这么一大批,其中还有‘天黾’方鼎这样的惊世之物。” “听雨阁在本地树大根深,若被他们知晓,我们恐怕真就要‘走不出泉城’了。” 廖振山看着那尊体型硕大、沉重无比的方鼎,又比划了一下他们进来时那条虽然相对宽阔但依旧曲折的 通道,瓮声瓮气地说道:“陈老板,就算咱们想瞒,这东西也不好弄啊!” “你看这大鼎,这体型,这分量,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弄出去,除非咱们会土遁!” 劳衫和二严也面露难色,显然也认为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阳没有说话,他背着手,在堆满箱子的石室内缓缓踱步,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时而扫过那些巨大的木箱,时而看向被他们撬开的墙壁破洞,时而望向两条不同的通道入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有些沉闷。 突然,陈阳的脚步在那一堆之前用来包装青铜器、现在已经空置的大号木箱前停住了。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快步走到那面被他们破开的墙壁前,用手敲了敲,仔细看了看石砖的厚度和结构。 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有办法了!”陈阳猛地转身,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几人立刻围拢过来。 陈阳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计划,第一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往外拿,那样反而惹人怀疑。”陈阳分析道,“苏雅琴肯定派人盯着这里,如果我们进去一天,最后空手出来,她反而会觉得我们在掩饰什么,会更加盯死我们。” “所以,我们要主动展示一部分收获。” 他指向存放金银珠宝的那半边石室:“今天,我们先搬一部分金锭、银元宝和少量不太起眼的玉器上去。” “这些东西价值高,体积相对小,容易携带,而且看起来也符合一般人对于‘宝藏’的想象。” “我们大大方方地搬,甚至可以让外面盯梢的人‘无意中’看到一点。这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些黄白之物吸引,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在密道里找到的就是这些钱财。” “用这些金银,来掩盖青铜器的存在。” 孙强眼睛一亮:“妙啊!这就叫‘财帛动人心’,当他们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就不会再深究我们是不是还藏了别的!” “那么,青铜器还是运不出去呀?”廖振山最关心这个。 “当然,这样还不行!”陈阳笑着看看几人,“还需要第二部!” 第2604章 都是国宝 “这......这文……这是……天黾?”陈阳猛地抬起头,脸色因为充血而泛红,眼中爆发出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璀璨光芒,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商晚期兽面纹天黾己方鼎!我的老天爷!” 他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一向沉稳的钱会长也快步凑了过来。当钱会长的目光落到那鼎身的兽面纹和内壁的铭文时,他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放大镜差点掉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什……什么?天黾?陈老板,你确定没看错?!” “绝不会错!”陈阳激动地指着铭文,“钱老您看!‘天黾’二字合文,这是极其罕见的氏族徽号!” “后面这个‘己’,是作器者的名或日名。‘天黾’族徽,在商周金文中偶有出现,但多出现在一些小件器物上,像这样出现在如此大型、如此精美的方鼎之上,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钱会长戴上老花镜,几乎将脸贴到了鼎腹上,用放大镜一寸寸地仔细观察那铭文的笔道和锈色,又退后几步,端详整个鼎的造型、纹饰和铸造工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长长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因为激动,胡须都在微微颤动: “没错!是它!造型雄浑,纹饰深峻,透着一股‘金石味’,这皮壳,这锈色,层次分明,深入肌理,是千年岁月自然形成的‘熟坑’表象,绝非赝品所能模仿!” “尤其是这兽面纹,你看这眼神,这气势,只有商代晚期王室工匠,才能铸造出如此摄人心魄的神韵!” “这玩意很值钱么?”二严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向钱会长问道。 钱会长扫了一眼几人,一脸茫然的廖振山、劳衫等人,努力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解释道:“诸位,你们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吧,我们通常说的国宝,很多是指历史、艺术价值极高的文物。但这件鼎……”他用力拍了拍厚重的鼎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它已经超越了普通国宝的范畴!” 陈阳接过话头,情绪依然亢奋:“鼎,在商周时期,不仅仅是炊器,更是国家权力的象征!” “所谓‘问鼎中原’,指的就是这个!这件方鼎,体型硕大,铸造精良,绝非普通贵族所能拥有,极可能是商代某个强大方国首领,甚至是与商王室关系极近的大贵族所用的祭祀重器!” 他再次指向那关键的铭文:“而天黾族徽,就是它的身份证!” “这个神秘的氏族,在历史记载中几乎是一片空白,每一件带有天黾铭文的器物 出土,都能填补一段历史空白。” 钱会长重重地点点头,补充道:“陈老板说得一点没错。这件鼎,集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学术价值于一身!” “它的铸造工艺,代表了商代青铜冶铸的顶峰;它的纹饰,是那个时代精神信仰和艺术审美的极致体现;而它的铭文,更是解开一段湮灭历史的钥匙!其重要性,远超我们刚才看到的任何一件器物,包括那件卫箙父辛尊!” 他环顾四周,语气无比郑重:“换句话说,这件天黾己方鼎,就足以撑起一个省级博物馆的青铜器展厅,成为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它的出现,是整个考古界、史学界的幸事!” 陈阳看着眼前这件沉默却重若千钧的方鼎,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三千多年前的祭祀场景,听到那远古的钟鼎之音。他喃喃道:“我现在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韩敬北要豁出性命去保护这批文物,为什么小鬼子三大特务机关,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它们。” 陈阳轻轻抚摸着这尊青铜鼎,“因为像这样的瑰宝,已经不仅仅是财物,它是我们民族的根脉所系,是文明延续的见证!其文化价值,根本无法用世俗的金钱来衡量!流失一件,都是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手电光下,这尊商晚期兽面纹天黾己方鼎静静地矗立着,斑驳的锈迹诉说着三千年的风雨,狰狞的兽面纹守护着古老的秘密。它不仅是韩家密道中最大的发现,更是陈阳等人此行所遇见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惊世国宝。它的出现,让这次探险的意义,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陈阳深吸几口气,才将目光移开,转向旁边一件金光闪耀的造像。 这是一尊铜鎏金的无量寿佛坐像,面相慈和,施禅定印,全跏趺坐于仰覆莲束腰莲座,台座上缘刻划连珠线。 头戴五花冠,束发缯带在耳后飘起,托珠为饰,双耳挂大耳珰,胸前饰三重缨络项链,手镯、臂钏、脚镯均嵌各色珠石,双臂缠绕帛带,衣缘裙边均有细密刻花装饰。铜底板已打开,可清晰看到装藏经文卷以及底座内膛、边缘的「九十二」铭款。 清康熙精美铜鎏金无量寿莲座坐像 “这是清康熙时期的铜鎏金无量寿佛坐像。”陈阳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带着欣赏,“康熙一朝,国力强盛,宫廷造办处制作的佛像工艺精湛,用料考究。” “你们看这鎏金,色泽沉稳,厚度均匀,是标准的官造手法。无量寿佛代表长寿,这类造像不仅是宗教圣物, 也是精美的艺术品,体现了清代鼎盛时期极高的金属工艺水平。保存如此完好,金光璀璨,同样价值不菲。” 第五件:明万历青花松鼠葡萄纹瓜棱罐 最后,陈阳拿起一件瓷器。这是一件明万历时期的青花松鼠葡萄纹瓜棱罐。 罐身呈瓜棱形,造型别致。通体以青花绘制纹饰,主题是寓意“多子多福”的松鼠葡萄图案。葡萄藤蔓缠绕,果实累累,几只小松鼠在其间跳跃嬉戏,形态生动可爱。青花发色浓艳,略带晕散,是典型的万历晚期“回青”料特征。胎体厚重,釉面温润。 “这件是明万历的青花罐,”陈阳指着上面的纹饰解释道,“松鼠葡萄是明清时期常见的吉祥图案,象征子孙繁衍,家族兴旺。” “万历时期的青花瓷,前期使用回青料,色泽蓝中泛紫,艳丽夺目;后期青料提炼技术提高,发色趋于沉稳。这件应该是万历晚期的作品,青花发色已经比较纯正了。虽然比起前面几件青铜重器,它的市场价值可能稍逊,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明代官窑精品,艺术性很高。” 第2611章 你们想干什么,嗯? 陈阳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敬佩。 虽然陈阳内心依旧震撼于,师爷消息之灵通和手段之迅速——从苏雅琴举报到王队长带人上门,前后不过两三个小时,师爷就已经得到消息并做出了应对部署。 重要的是,让自己眼前的危局有了转机,有高馆长这位地头蛇、官方代表站在自己这边,形势将瞬间逆转! 想通了这一切,陈阳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腔。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面部肌肉,让那些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的眼神从凝重转为释然,嘴角缓缓上扬,眉头渐渐舒展,整个人的气质从防备转为柔和。 那种转变是如此自然而流畅,就像是一个演员终于接到了导演的暗示,知道该如何演好这场戏。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笑容——不是那种夸张的喜悦,也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而是带着几分真诚的不好意思,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谦逊。 这笑容里藏着感激,藏着如释重负,也藏着对师爷运筹帷幄的由衷佩服。 陈阳的右手反过来用力握住了高馆长的手,五指稍稍用力,传递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一握,既是感谢,也是配合,更是盟友之间无声的承诺。 “高馆长,您真是太客气了!”陈阳的声音变得无比自然和诚恳,仿佛他本就是个心甘情愿捐赠文物的爱国青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功劳。” 他的语调平稳而真诚,既没有刚才的防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这种转变之快,就连他自己都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 “说实话,我从小就听说鲁省博物馆在文物保护和研究方面的卓越成就,”陈阳继续顺着高馆长的话往下说,语气里透着诚挚和敬意,“能够为博物馆的馆藏贡献一份力量,我感到非常荣幸。” 他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谦逊的姿态:“身为文物工作者,保护国家文物,让这些承载着历史记忆的珍宝得到最专业的研究和最好的展示环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做了每一个有良知的文物工作者都应该做的事情,”陈阳的声音透着坚定,“实在当不起您如此盛赞和表扬。” 他说这番话时,眼神真诚而坦荡,就像是真的把那批价值连城的文物当成了烫手山芋,急于交给国家一样。 这一番表态说得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在场的围观群众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小声议论:“这年轻人觉悟真高!” “是啊,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人家陈老板这才是真正的文物工作者!” 陈阳的这番话,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在文物局工作人员的面前,正式、公开、明确地默认了高馆长刚才所说的捐赠事宜! 这等于是给这件事盖上了官方认证的印章,让它变成了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 一旁的苏雅琴听到陈阳这番话,脸色瞬间从惊讶转为难看,最后变得铁青一片!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围剿,居然被高馆长横空杀出,一句话就破解了!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陈阳这小子居然顺势而为,直接承认了捐赠!这意味着她所有的谋划都落空了,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那批文物,那批她觊觎已久的国之重器,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苏雅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陈阳注意到苏雅琴的表情,心中暗爽,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这场戏还没演完,还有最关键的一步——要让王队长和文物局的人知难而退! 于是,陈阳适时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一旁脸色惊疑不定、似乎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的王队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还有一点点委屈,就像是一个被人冤枉了却有口难辩的老实人。 “高馆长,您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陈阳的语气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救星的感激,“您也看到了,我这……本来是想低调处理这件事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毕竟捐赠文物这种事,是出于个人的觉悟和对国家的热爱,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更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在作秀、博名声。” “但现在看来,”陈阳苦笑着,“想低调也不行啊!这不,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抬手指了指王队长一行人,语气里带着无奈和不解:“这不嘛,咱们泉城文物局的王队长,今天带着这么多同志,亲自上门来了。” “王队长说是接到了什么举报,”陈阳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委屈,“说是怀疑我陈阳私藏文物、意图不轨、想要将国家文物据为己有。”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让周围的围观群众都能听清楚:“说是要对我这合法购买、手续齐全的四合院宅子,进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的全面彻底检查!” “我这……”陈阳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了,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我这真是有口难辩、百口莫辩啊!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陈阳这番话,看似诉苦,实则是在给高馆长递刀子,告诉他:有人找你罩着的人的麻烦,还质疑你要接收的捐赠品来路不正! 高馆长闻言,心中瞬间有了计较。他在文博系统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种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的戏码,他一眼就看穿了。更何况,这事儿是宋开元宋老亲自打电话交代的,那可是连京城里大人物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物! 想到这里,高馆长那张原本笑意盈盈的胖脸,笑容如同六月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他眉头紧皱,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变,从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文化人,瞬间转换成了一个久居高位的领导干部。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高馆长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地投向王队长。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将王队长仔细打量了一遍,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存在瑕疵的文物。 这个打量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王队长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高馆长正在通过这个眼神,传递着一种强烈的不满和质疑。 随即,高馆长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那表情中却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讽刺,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当是谁呢!”高馆长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戏谑和质问,“这不是老王吗?王航处长!” 他直接点出了王队长的名字和职务——古迹保护处处长,这种直呼其名的方式,在官场上既是一种熟稔的表现,更是一种身份地位上的压制。 高馆长的语气中确实带着几分熟稔,毕竟都是在鲁省文博系统内混的,平时开会、培训,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那熟稔背后,更多的却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质问,一种“你怎么敢”的愤怒。 “王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高馆长往前跨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王队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带着这么大阵仗,来查我们鲁省文博系统的大功臣?” 他用鲁省文博系统这个词,直接将陈阳划入了自己的阵营,将这件事上升到了系统内部的高度。言外之意就是:陈阳是我们的人,你泉城文物局凭什么来查我们的人? “陈阳同志几天前就已经跟我们馆接洽了!”高馆长继续施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明确表示要将发现的文物无偿捐赠!这可是无偿捐赠啊,王处长!是无偿!” 他特意一直在强调无偿两个字,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陈阳的高尚品格昭告天下。 “相关流程都在走!意向协议都签了!”高馆长右手在空中用力挥了一下,像是在强调这个事实的确凿无疑,“我们馆里专门成立了接收工作组,专家团队都配备好了,就等着文物正式移交呢!” 说到这里,高馆长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你们现在跑来这一出,说他要私藏文物?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直接将王队长一行人的行动定性为荒谬至极、不可理喻。这不仅是在质疑王队长的判断,更是在质疑泉城文物局的办事能力和专业水准。 高馆长的脸涨得通红,那是一种被激怒后的生理反应,但他的思维却异常清晰。他知道这个时候,气势必须压倒对方,必须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你们想干什么?嗯?”最后这两个字,高馆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第2612章 互不相让 这最后一个嗯字,高馆长拖得很长,音调往上扬,充满了质问的意味。他在心里想着:我倒要看看,你王航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你们泉城文物局,是想跟我们鲁省博物馆过不去吗? 高馆长这一番话,可谓是句句诛心,招招见血。表面上看,他是在为陈阳鸣不平,是在质问王航行动的合理性。但实际上,他这番话暗藏了好几层深意。 首先,他点明了自己和王航认识,拉近了距离。这是在告诉王航:咱们都是系统内的人,都是吃文博这碗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是给王航留了一条退路,也是一种警告:你今天如果不给我面子,以后在省里的各种会议、各种活动中,我有的是机会让你难堪。 其次,他直接抛出了捐赠意向这个重磅炸弹,将陈阳的行为定性为功臣。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王航此行的合法性和正当性给抽空了。 你说陈阳私藏文物?对不起,人家是要捐赠的!你说陈阳意图不轨?对不起,人家是我们鲁省博物馆的大功臣! 最后,高馆长反过来质问王航行动的合理性,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王航和泉城文物局。 这是在向所有在场的人宣示:不是陈阳有问题,而是你们泉城文物局的行动有问题! “难道说,你们泉城文物局,想从我们省博手里,直接抢么!” 高馆长最后一句话说完,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安静的看着。 听到高馆长这么说,王航处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原本端着的那份从容瞬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在快速权衡着当前的局势。他确实没料到高馆长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这位在鲁省文博系统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会如此旗帜鲜明、毫不留情地为陈阳站台。 要知道,高馆长虽然只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但在整个鲁省文物系统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论资历,论人脉,论专业水平,都是顶尖的。王航虽然是泉城文物局的处长,但说白了,级别上比高馆长还要低太多。更关键的是,省博物馆在全省文博系统中的地位超然,许多重大文物征集、鉴定工作都要经过他们点头。 王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次行动本来是苏雅琴那边牵的线,说是有实名举报,材料齐全,证据确凿。他本以为这是个顺理成章的执法行动,既能显示文物局的存在感,又能在苏家那边卖个人情。可现在高馆长一出现,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高馆长,您别激动,您先消消气。”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试图营造出一种平和理性的氛围,“我们都是文博系统的同志,都是为了保护国家文物嘛。这次来,真不是针对谁,纯粹是依法依规办事。” 他顿了顿,看到高馆长那张胖脸上的表情依然严峻,只好继续解释:“您也知道,文物保护工作无小事,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王航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展示给高馆长看:“高馆长,您看,这是我们接到的实名举报材料。” 他的手指点着文件上的内容,“举报信里说得可不是空穴来风,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连具体的文物类型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信里明确写着,”王航清了清嗓子,开始逐条念道,“陈阳在韩宅密道内发现了大量珍贵文物,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青铜礼器、玉器、瓷器等。” “特别是青铜器方面,据举报人称,至少有好几件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器物。”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举报信还特别强调,这些文物发现后,陈阳并未按照《文物保护法》的规定,及时向文物管理部门上报,而是私自藏匿,疑似有私藏甚至走私的意图。” 王航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加凝重:“高馆长,您是文博系统的老前辈,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性质的举报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些青铜器流了出去,那可不是小事,这是严重违反《文物保护法》的行为,甚至可能触犯刑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作为文物保护的执法部门,我们泉城文物局接到这样的举报,能置之不理吗?” “如果我们不闻不问,将来真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谁来负?到那时候,恐怕不是我一个处长能担得起的。” 王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际上是在暗示: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举报在先,有法律程序在后,我不能不查。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尽职尽责的执法者形象。 他一口气引用了好几条法律条文,显得专业而严谨:“所以,我们今天的行动,完全是在法律框架内进行的。” “这不仅是对国家负责,对历史负责,也是对陈阳同志负责。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我们的调查反而能还他一个清白,不是吗?” 王航这番话说得确实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站在法律和职责的制高点上。他把自己的行动包装成了依法执法、尽职尽责的正义之举,把可能的质疑化解于无形。表面上看,他的逻辑链条很完整:有举报→有法律依据→必须调查→这是职责→也是保护陈阳。 他甚至还在最后加了一句:“高馆长,我们都是老同志了,都在文博系统干了这么多年,谁不想好好保护国家的文物?”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整个系统的声誉着想。万一真有问题而我们没查,将来追究起来,恐怕对谁都不好。” 这话说得看似掏心掏肺,实则是在给高馆长施加压力:你现在这么护着陈阳,万一将来真出了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 “举报?什么狗屁举报!”高馆长显然不吃这一套,王航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在他这里完全不管用。他那双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睁大,目光如炬,盯着王航的表情中满是不屑和怒火。 他抬起那只胖乎乎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像是要把所有的废话都扫到一边:“你跟我讲法律?讲程序?王航,你在文物系统也干了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高馆长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讥讽:“实名举报?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看就是有些小人,自己得不到好处,就见不得别人做好事!”他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故意使绊子,恶意举报,想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这种伎俩,我在文博系统见得还少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毫不掩饰地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雅琴,那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质疑,意有所指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高馆长这是在指桑骂槐,明着说举报人是小人,暗着就是在说苏雅琴才是幕后黑手。 苏雅琴气得银牙暗咬,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 她万万没想到,高馆长会如此直白地把矛头指向她,这让她这个堂堂苏家大小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但此刻她不便直接与高馆长冲突,毕竟对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而且现在是王航在前面顶着,她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高馆长继续发力,他指着陈阳,对王航说道:“老王,你看看陈阳同志!他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特邀委员!” “那是经过层层选拔、德才兼备的专业人士!” 高馆长拍着胸脯说道,“是咱们自己人!他的政治觉悟和职业操守,那是经过国家认可的!” “你说他私藏文物?这简直是对陈阳委员的侮辱!更是对我们整个文物鉴定系统、对国家用人机制的不信任!这个帽子,你可不能乱扣!” 他直接拔高了斗争层面,将个人行为上升到了对整个系统和机制的信任问题,这让王航的压力陡然增大。 王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高馆长这是在胡搅蛮缠,用大帽子压人,但他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他梗着脖子,坚持原则:“高馆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规定就是规定! 我不管举报人是谁,动机是什么,既然有举报,我就得查!这是我的工作!” “您说他捐赠了,那是您博物馆和他之间的事情。但我这边,没有看到实物,没有看到正式的捐赠文件和接收手续,我就不能排除他私藏文物的嫌疑!” “除非……除非我今天在这里,在这个宅子里,看不到任何一件所谓的涉案文物!” 第2613章 地下的物件,可不属于他! 王航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把话挑明。毕竟,在泉城,他可不敢得罪苏家,自己现在只能咬死了眼见为实,不见到文物或者正式的捐赠文件,他就不撤。 “王航!你这是什么态度!”高馆长也火了,胖脸涨得通红,“我高怀德,鲁省博物馆馆长,亲自来这里,代表官方给陈阳同志送奖状,当面确认捐赠事宜,这还不够证明吗?” “难道我堂堂一个省级博物馆的馆长,说的话,做的担保,还不足以取信于你一个处长?” 高馆长抬手指着王航,“你还要看什么实物?东西我们已经约定好,由陈阳同志妥善保管,择日由我们博物馆派专人、专车来接收入库!你现在非要看,是什么意思?是对我高某人不信任,还是对我们鲁省博物馆不信任?” 高馆长直接亮出了级别和身份,开始以势压人。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我级别比你高,我代表的单位比你牛,我亲自来确认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处长凭什么质疑? 你非要查,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们博物馆面子!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陷入了僵局。一边是坚持原则、手握举报信和执法权的王航处长;另一边是级别更高、代表接收单位、全力维护陈阳的高怀德馆长。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矛盾彻底公开化、白热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围观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雅琴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冷笑。她乐得见到官方内部起冲突,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有利。 就在这时,陈阳开口了。他知道,不能再让两位官方人士这样僵持下去,否则对自己不利。他必须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并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高馆长,王处长,二位都请消消气。”陈阳走到两人中间,脸上带着和事佬般的笑容,“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保护好国家的文物,出发点都是好的。” 他先给双方都戴了顶高帽,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看向王航:“王处长,您的谨慎和负责任的态度,我非常理解,也十分敬佩。” “按照规定办事,没错。”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高馆长说的也是事实。” “我确实已经决定将发现的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文物,捐赠给省博了。相关的意向协议,高馆长那里应该有一份。”他看向高馆长,高馆长立刻示意,身后一名工作人员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展示了一下封面《文物捐赠意向书》。 陈阳继续道:“至于王处长想检查……当然可以!”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表示了同意,但紧接着说道,“不过,正如高馆长所说,那批准备捐赠的文物,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委托专业的安保公司,暂时存放在他处了,并不在这韩宅之内。” 他这话半真半假。文物确实不在韩宅,而是在地下的密道。 “但是!”陈阳提高了音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为了证明我陈阳行事光明磊落,也为了让王处长彻底放心,完成您的调查工作……这宅子里目前有的东西,您随便查!” 说着,他对廖振山和劳衫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转身走进旁边的厢房,很快,两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走了出来,“哐当”一声放在院子中央。 陈阳上前,亲手掀开箱盖! 顿时,一片金灿灿、银晃晃、珠光宝气的光芒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砖、金元宝、银锭,以及一些翡翠玉佩、玛瑙手串等物! 虽然数量远不及密道中所见,但这一箱子的价值,也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了。 陈阳随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在手里掂了掂,又拿起一枚翡翠挂件,看向高馆长和王航,语气平静地问道:“高馆长,王处长。” “这些东西,您二位给掌掌眼。这些金砖、银元宝、翡翠玛瑙……按照相关规定,应该不算必须强制上交的文物吧?” 高馆长立刻心领神会,大声说道:“当然不算!” “这些是明清时期的贵金属货币、珠宝饰品,虽然也有一定的历史价值,但其主要属性是财物、流通品!” “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和惯例,在私人宅邸内发现的这类物品,其所有权可以归属发现者或产权人!” 说着,高馆长还小心翼翼拍拍陈阳的肩膀,“陈阳同志能够将真正的文物文物无偿捐赠,已经展现了极高的觉悟,这些属于他个人的合法财物,当然有权自行处理!” 陈阳点点头,又看向王航:“王处长,您觉得呢?” “我购买了韩宅,这宅子里原有的,或者说地上部分的这些东西,按照《物权法》和相关司法解释,应该属于我的合法财产吧?” “至于我已经承诺捐赠的文物,并不在此列。” “您今天要查,可以,这宅子您随便搜,但凡能再找出一件像样的青铜器,或者其他您认为需要上交的文物,我陈阳绝无二话,任凭处置!但如果找不到……”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你搜不到,那就是诬陷,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王航看着那一箱子金银珠宝,又看看一脸笃定的陈阳和虎视眈眈的高馆长,脸色变幻不定。 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陈阳将青铜器藏在了宅子里其他地方,高馆长的出现和捐赠的说法,也极大地动摇了举报信的可信度。如果再坚持搜查,很可能最后什么都查不到,反而会彻底得罪高馆长和陈阳,让自己下不来台。 就在王航内心动摇,准备找个台阶下的时候,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女声,如同毒蛇般再次响起:“高馆长,王处长,陈老板……你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苏雅琴缓缓走上前,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笑,她目光扫过陈阳,最后落在王航和高馆长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陈老板说的没错,他买了韩宅,这地上建筑里的东西,他或许有权处理。但是……”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了地面:“密道,可不在韩宅的建筑范围之内!” “它是在地下!” 苏雅琴一边嘴角轻轻翘起,用手指指向地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尖锐:“根据我国文物保护法,以及相关的土地管理法规,一切地下埋藏物,所有权属于国家!” “无论那是金银财宝,还是青铜重器!只要是在地下发现的,就不属于他陈阳个人!” 苏雅琴一指陈阳,“他陈阳,根本就没有权利决定这些地下出土物的归属,更没有权利私自与博物馆达成什么捐赠协议!” “他所谓的捐赠,本身就是建立在非法占有国家财产的基础上的,是无效的!” 苏雅琴这番话,如同致命一击,精准地抓住了法律上的关键漏洞!她彻底撇开了青铜器是否存在的问题,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发现地点的法律属性! 刹那间,整个院子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高馆长的胖脸瞬间僵住,他之前所有的说法,都建立在陈阳有权处置的基础上,却被苏雅琴从根子上釜底抽薪! 王航处长眼中则猛地爆发出精光!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无论陈阳是否捐赠,无论东西在不在宅子里,只要确认东西是从地下密道发现的,那所有权就根本不属于陈阳! 自己之前的调查方向,完全被带偏了! 地上韩宅里面的东西,都可以属于你,但是......密道在地下,那属于国家! 第2614章 我想问问,地基上地下还是地上? 苏雅琴那番关于地下埋藏物归属国家的论述,如同精准的狙击,瞬间命中了高馆长和陈阳一方最薄弱的环节。 法律的明文规定像一堵高墙,横亘在面前,那墙体厚重坚固,上面似乎还镌刻着冰冷的条文,每一个字都在闪烁着不容辩驳的光芒。让高馆长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任何辩解的话语都卡在那里,发不出声音。 额头冒汗,豆大的汗珠从发际线滚落,顺着太阳穴一路滑下,在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湿痕。之前所有建立在陈阳有权处置基础上的慷慨陈词,那些精心组织的论据,那些饱含感情的陈述,此刻都显得摇摇欲坠。 王航处长则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整个人的神态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还垂头丧气、束手无策的他,此刻仿佛获得了新生。精神陡然一振,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胜券在握的光芒,是找到了制胜法宝的喜悦。 腰杆挺得笔直,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瞬间拉直,胸膛也挺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同了。 脸上重新恢复了执法者的威严和笃定,那种属于公权力代表者的自信和强势,又回到了他的面容上。 嘴角甚至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胜利者才有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阳和高馆长,带着审视,带着质询,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苏小姐所言,句句在理,字字依法!” “高馆长,陈阳同志,请你们清醒一点!”王航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不是我王某人故意刁难,也不是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仿佛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这是我国文物保护法白纸黑字、明确无误的规定!”说着,姓王的还重重用手指指了指地面,那动作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地板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食指几乎与地面垂直,手臂绷得笔直,整个动作充满了力量感和仪式感。 “我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高馆长和陈阳的心上。 “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他停顿了一下,扫视全场,“是红线!” “是底线!”最后两个词的音量明显提高,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他用力一挥手,加强语气,那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现在,整个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紧迫感,“韩宅地下密道惊现国宝!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地下这两个字,是铁一般的事实!”王航处长重重地强调,“既然是在地下发现的,”他放慢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那么这些文物的所有权,就天然地、无条件地归属于国家!” “陈阳同志,”王航的目光转向陈阳,眼神中带着一种说教的意味,“你作为韩宅现在的产权人,负有保护的义务,”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没有处置的权利!” 这两句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义务,一个是权利,一个是必须,一个是禁止。 “这是法律赋予你的责任,也是限制!”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充满了不容辩驳的力量。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高馆长,手指直直地指着对方,那姿态几乎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至于陈阳同志所谓的捐赠行为......” 王航特意在所谓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这个捐赠行为本身就值得怀疑,“其前提是,他必须对这些文物拥有所有权,” “但既然是在地下密道发现的,那他就没有所有权!”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个前提根本就不存在!”王航处长的声音达到了最高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一个不存在的前提,如何能得出有效的结论?”他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质疑,目光在高馆长和陈阳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回答,但那神情又明确表示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回答。 “所以,这份捐赠意向,从法律上讲是无效的!”王航处长做出了最终的结论,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王航处长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高馆长脸上,他挥舞的手臂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这些文物,不是无主的私人物品!” “它们深埋地下,是历史的馈赠,国家的财富!按照文物保护法白纸黑字的规定,必须由我们泉城本地的文物主管部门——也就是我们单位,依法进行接收、登记、保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馆长和陈阳,带着几分审视和压迫:“后续还要组织专家进行研究论证,确定其具体类别、年代和价值,以及最终的归属和展示方案!” “这是法定程序,不容置疑!” 王航猛地转向高馆长,语气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高馆长,您别忘了,我们泉城文物管理处是隶属于市文旅局的事业单位,而你们省博物馆,虽然级别更高,但并无直接的隶属关系。” “高馆长,您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些!跨越级别、超越权限,这可不是对待文物该有的态度,反而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得像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高馆长心上。 这番言论直接将高馆长和陈阳逼入了法律的死角,不留丝毫转圜余地。高馆长脸色由红转紫,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想要反驳,却发现面对国家大法,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以卵击石。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阳,浑浊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求助。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稻草。 苏雅琴站在一旁,嘴角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她欣赏着陈阳和高馆长那窘迫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那种胜利的喜悦像烈酒一样在她的血管里流淌,让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猫戏弄老鼠般的残忍光芒,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陈阳此刻内心的挣扎和不甘——那个曾经如此傲慢地拒绝她、羞辱她的男人,现在终于要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陈阳费尽心力发现的国宝,最终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被官方收走,那种挫败感,想必十分美妙。她的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这种复仇成功的快感简直让她陶醉。 她恨不得大笑出声,但职业素养让她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狂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陈阳无力回天之时,处于风暴中心的陈阳,脸上却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或愤怒不甘。相反,他微微蹙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种略带困惑和深入思考的表情,仿佛在琢磨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只见陈阳抬起手,动作缓慢而从容,那修长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片刻后,他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磁性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瞬间打破了院内那几乎凝固得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哦?” 这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却饱含着意味深长的玩味。 陈阳的目光先是不急不缓地看向王航,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转向苏雅琴。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纯粹的、真诚的、像学生向老师请教般的寻求确认意味:“按照王处长您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以及苏小姐之前那番精彩的法律论断……” 陈阳拉长了语调,像是在仔细咀嚼这些话语的含义:“也就是说,判断文物归属权的关键因素,核心的判断标准,在于发现它的具体位置——究竟是在地上还是地下,是这个意思吧?” 陈阳微微歪了歪头,继续补充道:“一切都要以这个空间位置作为根本的区分标准?只要是在地下发现的,就归国家;在地上的,才能由个人拥有?”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听起来确实像是在简单重复一个已经被反复强调过、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法律事实,甚至显得有些啰嗦和多余。 在场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不明白陈阳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确认。 王航此刻正处在气势最盛的时候,像一位刚刚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将军,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肯定道:“当然!这当然是确定无疑的!” 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就是文物保护法的核心界定标准之一!” “地上发现的文物与地下挖掘出来的文物,在所有权认定上有着本质性的、根本性的区别!” “这是写在法律条文里的,容不得半点含糊!” 苏雅琴站在一旁,也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耐烦。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补充道:“陈老板,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小学生都能理解,难道你现在还想不明白吗?” 她眼神轻蔑地扫过陈阳:“还是说,你已经黔驴技穷,想要通过胡搅蛮缠、装疯卖傻来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明白,我当然明白。”陈阳微微点点头,脸上那若有所思、略带玩味的表情反而更浓了。 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指向身旁韩宅那经历了数百年风雨、依然古朴而坚实的墙壁,以及脚下这些被无数人踩踏过、已经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地面。 接着,他提出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似乎与当前这场关于文物归属权的激烈争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毫无关联的古怪问题: “既然王处长和苏小姐二位都如此强调、如此重视地上和地下的严格区分,那么……” 陈阳拉长了语调,故意制造出一种悬念感:“我有一个非常实际的、非常具体的问题,想要虚心向二位法律专家请教一下。”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那双眼睛扫视全场,确保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王航、苏雅琴,还是高馆长以及那些围观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字字清晰地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请问,我们眼前这栋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韩宅,它的地基——也就是支撑整个建筑的基础部分……” 陈阳故意拖长了语气,让这个问题的悬念达到最高点:“在二位看来,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那套地上地下的划分标准,这地基究竟应该算是地下的部分,还是……”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几分狡黠的微笑,“地上的部分呢?” 第2615章 密道,其实就是地窖 “地基?” 王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瞬间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他扭头看向苏雅琴,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却发现苏雅琴也是一脸茫然。 这个问题抛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现场的气氛仿佛突然凝固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此刻竟因为这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王航和苏雅琴也明显怔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疑惑和不解。他们不明白陈阳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这跟眼前关于文物归属的争论有什么关系? 地基当然算地下,这谁不知道?这难道还需要讨论吗? 王航率先回过神来,他在旁边一撇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讥讽:“地基当然算地下,陈老板难道连基础知识都不知道么?” 他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种看待无知者的优越表情,“这是建筑学的常识,任何一个受过基础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 苏雅琴也在一旁冷笑着附和道:“陈老板,您这是转移话题呢,还是真的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地基埋在土里,当然是地下部分!” 陈阳听完默默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被嘲讽后的恼怒,反而神色更加平静。随后他淡淡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既没有讽刺,也没有得意,只是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脸上带着一种探讨学术般的认真表情,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是一位准备阐述重要理论的学者。他开始沿着自己的思路,不紧不慢地阐述起来,语速平缓,逻辑链条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推敲: “您看啊,王处长,苏小姐,”陈阳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认真倾听的魔力。 他伸出手,陈阳用手比划着韩宅的墙体,手指轻轻抚过那斑驳的墙面,触摸着历史留下的痕迹,“按照我们通常的理解,以及在建筑工程领域的普遍认知。” “一座建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从它打下第一根桩,浇筑第一块混凝土基础开始,地基,作为承载整个建筑重量、将其传递给土地的关键结构,” 说着,陈阳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谨,“它虽然埋于土中,这点我承认,但其功能和属性,是完全服务于地上的建筑主体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敏锐地捕捉着每个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他看到有些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到王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到苏雅琴脸上的不屑开始转变为警惕。他继续说道: “因此,”陈阳提高了一点音量,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在房产交易、物权认定乃至城市规划中,一个普遍遵循的原则是——” 他故意停顿了两秒,营造出一种悬念感。 “地基以上的所有建筑结构和空间,”陈阳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的鼓点,“通常被整体视为地上建筑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转向王航,然后又看向苏雅琴,眼神中带着一种质询的意味:“这一点,二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不等两人回答,陈阳继续说道:“我购买韩宅,支付的价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购买的是这栋地上建筑的所有权,以及其附着的土地使用权。这在房产证和交易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么,”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剑,“从逻辑上讲,这地基以上所包含的一切空间、结构、附属设施,”他环视四周,手臂画了一个圈,涵盖整个韩宅,“其所有权理应一并转移给了我。” 说到这里,陈阳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语速悄然加快,声音里多了几分压迫感。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王航和苏雅琴脸上,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洞穿他们的心思。 “而我们发现密道之后,”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可不是随便看了看,而是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勘探和测量。”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韩宅的这条密道,入口设计得确实巧妙,隐藏得也足够深,但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它的主体结构,说白了,就是韩家当年在建造地基时,就预留好的一个‘惊喜’!” 陈阳边说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我们测绘了密道的每一处转角,记录了每一段通道的高度、宽度、深度数据,甚至连墙体的材质构成都做了取样分析。” 陈阳说着,冲着劳衫招招手,劳衫急忙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勘测报告,陈阳手里晃着这份报告,“这份报告里,有详细的数据,有精确到厘米的数据表格。” 他翻开报告,指着其中一张剖面图,语气笃定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科学事实,不容置疑地继续说道:“根据这些精密测量的结果,韩宅的这条密道,虽然入口设计得极其隐蔽,藏在书房暗格后面。” “但其主体结构的修建方式,恰恰是巧妙地、完全地依托于韩宅原本就异常深厚的地基——那种民国时期大宅院特有的深挖地基——修建而成的!” “您看这里,”陈阳手指在图纸上划过,“密道的承重墙体,直接利用了韩宅地基的外围混凝土结构,它们是一体浇筑的!” “这不是后期挖掘,而是建造时就规划好的!” “其通道顶部的拱券结构,在很多段落——准确说是百分之七十二点三的长度范围内——并未显著低于韩宅建造时的原始地表高程。”陈阳连说带比划,语气越发专业,“我们对比了民国时期的地形图和现在的勘测数据,发现密道顶部最浅处距离当年地表仅有八十厘米!” “甚至可以说,”他提高了音量,“它是利用和拓展了地基内部及周边本就存在的空间——” “那些为了防潮、通风而预留的空腔结构——进行了功能性改造,完全可以视为韩宅地基结构的一种特殊化、功能化的延伸和有机组成部分!” 陈阳环视众人,确保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然后他抛出了经过法律顾问精心打磨、准备了整整三天的核心论点:“所以,诸位,从严格的法律条文和建筑学的专业定义上来讲,这条所谓的密道,它更像是什么?” 他停顿了两秒,让问题的分量沉淀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现代建筑理论中有一个概念,叫做''地基附属空间'',专门用来描述这类建筑现象。” “比如很多老建筑的防空洞、地窖、通风管道,它们虽然在地基层面,但在产权归属上,都被视为建筑本体的组成部分,而非独立的地下空间。” 陈阳抛出了精心准备的核心论点,目光如炬:“所以,从严格的法律和建筑定义上来讲,这条密道,它更像是什么?” 陈阳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它更像是这栋韩宅内部的一个特殊储藏室、一个建于地基层面的隐蔽空间,是这栋地上建筑不可分割的附属结构!” “就像你们不会认为一栋别墅的地下酒窖、地下室地也属于地下文物一样。”陈阳的比喻通俗易懂,“韩宅的这条密道,本质上也是建筑的功能性空间。” “按照《物权法》第三十九条、《城市房地产管理法》第六十条的相关规定,”陈阳轻轻将手里的资料又递给了劳衫,示意他放好,“建筑物的附属设施随建筑物所有权一并转移,这是铁律!” “而绝非——”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抬头看向王处和苏雅琴,“绝非独立于建筑之外、与韩宅毫无关联的、纯粹意义上的地下埋藏环境!” “更不是什么可以单独划分所有权的地下文物埋藏区!” 陈阳这番说辞,活像一位和法律条文玩捉迷藏的狡黠玩家。他绕着地基这个模糊地带来回腾挪,像变戏法似的,硬生生把密道从板上钉钉的地下埋藏物,拽进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地上建筑附属结构灰色地带! 这哪是什么严谨的法律分析,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妙到毫巅的诡辩大会! 听到陈阳这么说,王航不由皱起了眉头,万万没想到,陈阳居然将密道说成了地下酒窖、地下室,如果按照他这个说法,确实在密道发现的物件,可以属于陈阳。 苏雅琴在旁边噗呲一笑,不屑的看了一眼陈阳,“陈老板,你真是能强词夺理呀!” “再说了,你说测量就测量了?你又不是专业人士,你测量的数据,国家可不认可!” “苏小姐,”陈阳听到苏雅琴这么说,不由呵呵笑了笑,“您可能不知道......” 陈阳往前迈了一步,让自己更贴近苏雅琴,而苏雅琴则抬头迎上了陈阳的目光,丝毫不示弱。 “我陈阳名下有一家建筑公司,隋晋建筑公司!”陈阳面带微笑,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是全国唯一一家,具有挪运、切割古建筑的建筑公司!” 苏雅琴心里暗暗骂了一一句,这事自己还真知道,怎么一时间把这茬给忘记了。这个陈阳真是可恶,怎么哪个行业他都涉猎呢? “那又怎么样?”苏雅琴无所谓的摊开了双手,笑嘻嘻看着陈阳,“那你也改变不了,韩宅地下出现文物的事实!” “好!”陈阳忽然拔高了声调,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灼灼,像两束探照灯,直勾勾地射向王航和苏雅琴那逐渐沉下去的脸色。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强调,“可能是苏小姐刚才没听明白,那我换句话说!” 他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的心弦上,“这条密道,它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与韩宅这座地上建筑,是唇齿相依、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有机整体!” “想想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这地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生日蛋糕。” “韩宅是蛋糕本体,而密道,则是被精心嵌入蛋糕内部的一层巧克力夹心——它依托于地基,拓展于地基,与地基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我购买了韩宅,就相当于买下了这块蛋糕,以及蛋糕里的每一层夹心,包括这''巧克力夹心''——密道!” “当初交易的时候,”陈阳又踱了几步,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愉快的往事,“我跟原房主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连同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是一块墙皮,都归我所有。” “这可是有法律效力的协议,王处长,苏小姐,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陈阳缓步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密道是这栋房子的一部分,那么,密道里发现的物品,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地下埋藏品了。” 他夸张地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比坦荡又略带戏谑的表情,“更像是,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祖辈留下来的老物件,而非那种国家强制征收的地下埋藏文物。” “自己家里的东西,”他故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主动捐给国家,支持文博事业,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鼓励和赞扬的好事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 “再换个说法,”陈阳忽然凑近了些,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这韩宅地下密道,更像是个地窖!” 他笑呵呵地转向苏雅琴和王航,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王处长,苏小姐,你们说说,这地窖里的东西,是不是原主人的?人家卖房子的时候,连同地窖里的东西一起卖给了我,那这东西,是不是就属于我了?” 他故作夸张地一拍手,“总不能地窖里要是放了一堆破烂,也归你们吧?那我打扫房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呢?”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般,轰得王航和苏雅琴一时哑口无言! 第2616章 合理、合法、合规! 王航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他盯着陈阳,脑海中飞速运转,想要找到反驳的突破口。可是陈阳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锋利刀刃,让他无从下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一张精密编织的法律之网中,越是挣扎,越是被缠得更紧。 苏雅琴同样陷入了短暂的思维停滞,她张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回应。 这种感觉让她极度不适——从小到大,她习惯了掌控局面,习惯了用强硬的态度和背景压制对手,可现在她发现,面对陈阳这种玩弄法律概念的诡辩,她引以为傲的那些手段竟然全都派不上用场。 他们之前死死咬住地下二字,将其作为定性的核心依据,却被陈阳巧妙用地窖这个概念,硬生生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王航心中暗暗叫苦,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急于强调地下这个概念,却忽略了建筑学和法律定义之间存在的模糊地带。 地窖,这个词汇的引入,就像是在他精心构筑的逻辑大厦上砸出了一个裂缝。 苏雅琴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她恼怒地发现,陈阳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瓦解她的攻势。更让她愤怒的是,她竟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用这种角度来进行反击。 陈阳成功地将讨论焦点从是不是地下,转移到了密道是不是建筑的一部分这个更复杂、更难以一言蔽之的问题上。 这种偷换概念的手法,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诡辩术。王航在心中暗自佩服,却又深感不甘。他知道,一旦让讨论陷入这种模糊地带,那么原本清晰的法律界限就会变得扑朔迷离,而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权就会向陈阳倾斜。 苏雅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她隐约察觉到,局势正在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她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这个案子,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王航张了张嘴,想强调密道就是在地下,试图重新将讨论拉回到最初的轨道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重申自己的观点,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住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才亲口承认了地上、地下的区分标准——那个以地基为界的标准。 而陈阳现在论证的,恰恰是密道属于地上建筑的范畴,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地窖。 这个逻辑链条环环相扣,让王航感到一阵眩晕。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他现在推翻之前关于地上地下区分标准的说法,那就等于自打嘴巴,承认自己之前的论述存在漏洞;但如果他坚持之前的标准,那就必须面对陈阳关于密道属于地基以上建筑部分的论证。 王航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既能反驳陈阳,又不会自相矛盾的说法。可越是思考,他越发现自己已经被陈阳设下的逻辑陷阱困住。 这让他一时难以直接反驳那个区分标准本身。他只能憋屈地闭上嘴,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苏雅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她是个聪明人,虽然刚才一时被陈阳的连珠炮式反问打懵了,但现在她已经隐约察觉到,陈阳这番看似杂乱的论述,实际上是在精心布局,引导他们往某个特定的方向表态。 可问题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看清陈阳的最终目的。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向来骄傲的苏雅琴感到深深的屈辱。她咬着牙,决定不能再让陈阳这么肆意地操控对话的走向。 她急切地想要反驳,想要打断陈阳的节奏,夺回话语权。这种急迫的心情,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雅琴顺着陈阳的逻辑陷阱冲了进去,像一头被激怒的牛,看到了红布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反应,正是陈阳最想看到的。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强调道:“你胡说!地基就是地基,地基当然是地下的部分!” 说完这句话,苏雅琴仍觉得不够,她必须要彻底否定陈阳的诡辩。于是她继续补充道:“但是地基以上的建筑,才属于地上建筑!”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王航,本来还在努力思考如何应对陈阳的诡辩,听到苏雅琴的这番话,他下意识地点头附和:“没错!苏小姐说的对!” “地基本身属于地下结构,但地基以上的部分,才算是地上建筑!” 他们两人急于否定陈阳,急于重新夺回话语权和主动权,急于用强硬的态度压制住对方,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陈阳精心设计的语言陷阱! 陈阳要的就是他们亲口说出地基以上这四个字! 只见陈阳眼中精光一闪,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光芒,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早就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立刻抓住这句话,故意拉长了语调,用一种看似疑惑实则笃定的口吻追问道:“哦?” “这倒是有意思了。”陈阳轻轻点了点头,“二位的意思是,只要是在地基以上的空间和结构,无论其实际海拔是否低于周围地表,都算作是地上建筑的一部分?” 他稍作停顿,目光在王航和苏雅琴脸上来回扫视,“那么,其内部的发现物,就可以适用不同的所有权认定规则,是吗?” 苏雅琴听到这话,心头突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王航也感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被陈阳这么一问,脑海中警铃大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苏雅琴的脸色微微一变,想要收回刚才的话,王航也张了张嘴,想要补充解释。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在这么多人面前,当着博物馆工作人员、文物局专家、还有围观群众的面,又不好立刻反悔。那样会显得他们毫无立场,出尔反尔。 苏雅琴咬了咬嘴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王航眼神闪烁,想要找到破绽。 但陈阳的问题太过直接,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为难。 最终,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用含糊的语气强调:“原则上……原则上是这样……” “但是……”苏雅琴急忙想要补充。 “但韩宅这个密道情况特殊……”王航也赶紧接话,试图给自己留条后路。 “特殊?”陈阳眉毛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特殊不特殊,我们先不谈。”他果断打断他们,声音铿锵有力。 陈阳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给他们深入解释特殊的机会。 “我们现在只谈原则!”他强调道,目光凌厉。 “原则就是红线,就是底线。”陈阳说着看了一眼王航,“王处,您说对么?”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用特殊情况来解释,那还要原则做什么?”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王航和苏雅琴一时语塞。陈阳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三分自信,七分胜券在握。 “既然二位都承认了一个前提——”他拖长了语调。 “地基以上,属于地上建筑。”陈阳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 “这个基本原则,想必二位不会否认吧?”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人。 王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苏雅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陈阳见两人默认,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表情,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的鼓点。 “那么,根据我们的勘探结果——”陈阳故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 “韩宅密道,恰恰在韩宅地基上面!”他猛地提高了音量。 这话一出,现场立刻传来一阵骚动,围观的群众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来密道在地基上面啊!” “那确实算地上建筑了吧?” “照这么说,文物归陈阳所有也说得通啊!” 陈阳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它完全符合地基以上这个空间定义!”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在勾勒着一幅看不见的图画,“不管从建筑学角度,还是从法律角度,都是如此!” 说着,陈阳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按照两位刚才亲口承认的原则——”他笑着看着两人,特意加重了“亲口承认”四个字。 “它理应被视为地上建筑空间!”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内的发现物,自然归属产权人所有!”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航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恰恰成了陈阳最好的论据,苏雅琴更是懊恼不已,她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陈阳看着两人吃瘪的样子,心中暗爽,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说到最后,他轻轻挺了挺胸口,目光环视四周,在众人注视下,陈阳用最响亮、最坚定的声音宣布: “我!陈阳!就是这批文物的合法所有权人!”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自愿将其捐赠给鲁省博物馆!”他 “合理!”陈阳竖起一根手指。 “合法!”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合规!”第三根手指竖起,陈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第2617章 陈阳,你这是强词夺理! 王航和苏雅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两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张,却半晌发不出半点声响,那一刻,他们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寒意直冒。 直到这阵寒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底,两人才如梦初醒,先前那些看似零散的交锋、那些被他们轻蔑地视为钻牛角尖的追问,此刻全如串珠般连成一线,在脑中清晰勾勒出陈阳步步为营的轨迹。 他们这才惊觉,陈阳那看似随意甚至略显无赖的引导,实则是将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正是为了让他们亲口认可“地基以上属地上建筑”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前提。 而当他们自以为是地顺着这个前提去反驳时,陈阳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密道位于地基以上”这个关键事实,像一枚淬了毒的暗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他们。 正常情况,地基以上的确属于地表建筑,这说法天经地义。 可偏偏韩宅情况特殊。 当初为了挖掘那条密道,他们在盖房时,特意将地基挖得极深极深,远超寻常宅院。 寻常人家地基不过半米、一米,撑死了也就几尺的深度。可古时候那些大户人家,尤其是那些讲究风水的,地基动不动就挖个三五米,甚至更深。 最夸张的,莫过于故宫,那地基足有十几米深,跟现代某些高层建筑的基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陈阳,就是利用了这份特殊,利用了这份夸张,硬生生在这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链条中,钻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漏洞! 苏雅琴心头一阵发紧,冷汗顺着脊椎滑落,她感觉自己再一次落入了陈阳精心编织的陷阱,这一次,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陈阳竟是用他们自己的话,将他们牢牢捆死! 院子里原本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翻转。 高馆长瞪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他死死盯着陈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最初的震惊过后,一抹狂喜在他眼底迅速蔓延,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钦佩,那眼神中闪烁的光芒,仿佛要将陈阳供上神坛! 妙啊! 实在是妙啊! 高馆长内心翻江倒海,他甚至想拍案叫绝,却又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位布局如神的年轻人。 难怪宋老如此看重陈阳! 不仅眼力毒辣,心思更是缜密到令人发指! 那一环扣一环的布局,那不动声色却步步为营的算计,简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魔术,让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完成的! 陈阳,竟能在看似绝境中,找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勉强说得过去的突破口! 廖振山、劳衫等人虽然对法律条文不太了解,但看着王航和苏雅琴那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的脸色,也明白陈阳已然占据了上风,他们心中暗爽,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强忍着笑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王航和苏雅琴愈发狼狈。 王航处长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陈阳,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反驳,他脑海中飞速运转,试图从文物保护法、物权法、民法典等法律条文中寻找突破口,却发现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有力的论点来推翻陈阳这套地基以上的理论。 王航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陈阳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苏雅琴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她死死盯着陈阳那副理直气壮、侃侃而谈的模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她终于亲身体会到,这个来自江城的年轻人,有多么的难缠和狡猾! 这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步步掉进陷阱的感觉,让她这个在法律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专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场上的主动权,经过陈阳这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概念偷换和逻辑引导,再次悄然易手! 他巧妙地运用了地基这个看似普通却充满玄机的概念,将密道模糊地归类为地上建筑的附属地下空间,而非纯粹的地下埋藏物。 这个归类,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游走,既不能说完全合理,也不能说彻底违法。 这简直是在法律的边缘进行精妙的诡辩! “换句话说,”陈阳总结道,语气变得笃定,他环顾四周,像是在向在场所有人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密道,是韩宅地上建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购买了韩宅,自然就获得了这密道及其内部物品的所有权!”陈阳一脸得意的看着两人,眼神中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按照你们的说法,这韩宅是清中期就建在这里了,密道自然也是清中期建设的。” 他顿了顿,给对方留出消化这个逻辑的时间。 “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这密道也属于国家的,难道我还要把整个密道抬到地面上,之后上交国家么?”陈阳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双手做出一个托举的动作,仿佛真的在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 说着,陈阳笑着一拍手,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二位不觉得,这是扯淡么?”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挑衅,还有几分看透一切的洞察。 这一下,直接把王航和苏雅琴给绕进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王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破绽。 苏雅琴则咬紧了嘴唇,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陈阳!你这是强词夺理!”苏雅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气得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发颤,“密道就是在地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透着几分歇斯底里。 陈阳双手一摊,一脸无辜:“苏大小姐,您这话就不讲理了。” 他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第2618章 苏老爷子来了! “我买房子的时候,又不知道下面有密道,你倒是在泉城,你可能知道韩宅有密道,但我不知道呀?”陈阳一脸无辜的摊开了双手,眼神中满是真诚,仿佛在诉说一个天大的冤屈。 “我是江城人,对泉城的老宅子了解有限,谁能想到一栋普通的老房子下面还藏着这么一条密道?” “如果我提前知道,说不定还会因为害怕而不敢买呢!”陈阳继续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再说了,房产交易的时候,卖家也没有告知这个情况,我是无辜的第三方啊!” “按照现在通行的法律法规和交易惯例,都是默认地基以上建筑归属业主。凭什么到了我这儿,就得按特殊情况算?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这对我公平吗?” 陈阳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像是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我花了真金白银买的房子,现在你们说这也不是我的,那也不是我的,那我买的到底是什么?空气吗?” “如果按照你们的逻辑,所有清代建筑都该收归国有,那全国得有多少人无家可归?” 高馆长此刻也终于缓过劲来,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立刻声援:“陈阳委员说的有道理!”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透着一种专业人士的权威感。 “法律也要讲究公平原则和实际情况,而且,陈阳作为国家鉴定委员,在遇到突发性文物发现事件时,本就有一定的临机处置权和保护责任!” 高馆长越说越激动,仿佛找到了理论支撑,“根据《文物保护法》第五章第三十二条的规定,公民发现文物应当上交,但对于具有特殊身份的专业人员,在文物保护和处置方面是有一定自主权的!” “陈阳同志,现在选择将文物捐赠给,更能发挥其研究和展示价值的省级博物馆,是完全合理合规的行为!” 高馆长的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省博的工作人员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行!必须按地表算!韩宅情况特殊!”王航坚持己见,但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透着几分底气不足。 但他也意识到,陈阳这个地基以上的说法,确实给事情带来了巨大的争议性,不再是能够简单定性的事情了。 这个狡猾的年轻人,竟然利用概念的模糊地带,构建出了一套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 王航的心中涌起一阵挫败感,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对手的智慧和应变能力。 “行啊!”陈阳抱着肩膀,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从容,“如果按照地表算,那韩宅密道就属于地窖,我在自己家的地窖里发现了文物,上交省博,有什么不行?” 他的语气轻松惬意,仿佛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地窖也是房屋的附属设施,是私人财产的一部分,很多老宅子都有地窖用来储存粮食和物品,这不是常识吗?” “如果地窖都算国家的,那是不是说,所有人家里的地下室也都得收归国有?” “那全国得有多少业主跳出来反对?”陈阳继续发挥他的想象力。 “再说了,按照你们的标准,地表以下就是国家的,下水道算谁的?那京城还有地下停车场呢,算谁的?” “这逻辑要是成立,整个国家的产权体系都得重新洗牌了!” “你......”王航指着陈阳,瞪着眼睛,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这是蛮不讲理!”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年轻人的口才和逻辑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双方再次陷入了激烈的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局面一时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争执不下、火药味再次弥漫的时刻,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通传:“苏老爷子到——!” 声音落下,围观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位身着传统中式褂子,精神矍铄,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一个小伙计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他步伐沉稳,目光温和却自带威严,正是苏雅琴的爷爷,泉城古董界的泰斗人物——苏正廷苏老! 苏雅琴见到爷爷,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惊喜和底气!爷爷来了!以爷爷在鲁省古董圈的地位和威望,就算高馆长也得给几分面子!今天这事,看陈阳还怎么嚣张!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尤其是苏雅琴! 苏老爷子走进场中,先是面带微笑,非常客气地跟王航处长、高馆长等人一一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随后,他将目光投向陈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这位就是陈阳小友吧?”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朽在泉城,可是没少听说你在江城和京城的精彩事迹,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他夸赞了陈阳几句,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正题,“听说小友在此处发现了前辈遗留的文物,并且深明大义,决定无偿捐赠给国家,此等胸怀,实在令我辈钦佩!这才是我们文物工作者应有的担当!” 他这番话,等于是直接肯定了陈阳捐赠行为的正当性和高尚性! 苏雅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切地喊道:“爷爷!您……” “住口!”苏老爷子猛地回头,对着苏雅琴呵斥了一声,脸色严肃,“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退下!” 随后,他转向陈阳,脸上带着歉意:“陈小友,实在对不住。我这孙女,从小被我惯坏了,性子执拗,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多多海涵,高抬贵手。”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苏雅琴那震惊、委屈、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直接对身后的伙计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把小姐给我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出门!”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苏雅琴几乎是被自家人半劝半架着,带离了韩宅。临走前,她回头看向陈阳的眼神,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深深的疑惑。 苏老爷子处理完家事,又笑着对陈阳说道:“陈小友,你这里想必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苏老爷子冲着陈阳一抱拳,“老朽就不多打扰了,等陈老板您忙完了,务必请到寒舍一叙,老朽有些……旧事,想与小友聊聊。” 说完,苏老爷子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在小伙计的陪同下,飘然离去。 他的到来和离去,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改变了场上的力量对比。王航处长失去了苏雅琴这个举报推动者,顿时显得尴尬起来,自己是继续,还是就这么走? 陈阳看着苏老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疑窦丛生。这位苏老爷子,为何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并且一反常态地站在自己这边?他口中所谓的“旧事”,又是什么呢? 不过,眼前的危机,总算暂时化解了。 第2619章 陈老板,后面谈谈? 随着苏雅琴被苏老爷子近乎粗鲁地拽走,王航处长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底那点儿仅存的胜算苗子也随之摇曳不定。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陈阳那番关于“地基以上”的诡辩——那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铁锤般砸在他胸口,让他意识到再耗下去不过是徒劳的口水仗,半点便宜也占不着。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却又很快松开,只觉掌心一片冰凉。目光扫过陈阳那张看似平静的脸,又转向高馆长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王航只觉得胸口憋得慌,像是有团火在烧。他反复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可额角还是忍不住突突直跳。 最终,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与不甘。这一声哼得他自己都心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却依旧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官腔的沉稳,一字一句地撂下那句场面话: “陈阳同志,高馆长,今天这事,情况特殊,涉及的法律界定实在有些模糊地带。”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却只换来对方两道平静的注视。 “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向局领导汇报,甚至市里相关领导也会知晓。” 王航刻意放缓语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在上级没有明确指示之前,韩宅内的所有物品——” “无论是已经搬上来的,还是依旧留在密道里的,都必须保持原样,不得有任何转移、损毁,或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处置!”他一字一顿地强调,眼神凌厉,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慌乱,却只看到陈阳和高馆长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 “否则,”王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警告的意味,“一切后果,由擅自行动者自负!” 说完这句,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冷哼。他不再停留,转身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沉闷。 憋闷感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他招呼着手下工作人员,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烦躁:“走!” 一行人沉默地跟上,一行人带着满腹的憋屈和无奈,迅速离开了韩宅大院。 望着王航等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陈阳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院内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周围围观的工作人员和邻居们也渐渐散去,窃窃私语声逐渐远去。 陈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刚才那番唇枪舌战,在旁人看来,似乎是他凭借着对文物法规的精准理解和巧妙的语言技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只有陈阳自己心里清楚,那实则是在钢丝绳上跳舞,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一步走错,今天这个局面就会彻底崩盘,满盘皆输。 王航毕竟是市文物局的实权处长,手握实权,背后更有着整个行政体系的支撑。自己虽然暂时用法律条文的模糊地带堵住了他的嘴,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一旦王航真的将此事捅到更高层领导那里,或者他们换个角度重新解读法规,自己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和高馆长统一口径,商量好下一步的对策。 陈阳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看向高怀德馆长。刚才还紧绷着的脸部线条舒展开来,露出了真诚而温暖的笑容。他快步上前,再次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高馆长那双肉乎乎的胖手:“高馆长,这次真是多亏您及时赶到,力挽狂澜!” 陈阳的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要不是您拿出省厅的文件和专业意见,今天这个局面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今天恐怕真要栽个大跟头。” 高怀德馆长此刻也是心有余悸,刚才那阵仗着实让他这个久居博物馆、不常涉足一线冲突的文博专家紧张得够呛。他那张圆润的胖脸上挤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肥厚的手掌在陈阳手中轻轻拍了拍,连连摆手谦虚道:“陈老板客气了,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官场上特有的谨慎:“说到底,我也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啊!” “省里那边对韩宅的文物价值非常重视,专门有领导打过招呼,让我们务必要确保这批文物的安全。” 说到这里,高馆长的眼神微微闪烁,用余光瞥了一眼院门方向,确认王航等人确实已经走远。然后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院方向,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着陈阳的耳朵说:“陈老板,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些事情,咱们……后面详谈?” 陈阳立刻会意,高馆长这是有重要的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他当即点点头,配合道:“我也有此意,高馆长,请!里面说话方便些。” 他转过身,朝着仍然守在院内的劳衫和廖振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劳衫那张精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冲陈阳点了点头,拉着满脸疑惑的廖振山站到了院门口的位置。 陈阳这才放心地带着高馆长,穿过青砖铺就的甬道,经过一进又一进的院落。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终于,他们来到了韩宅后方一间相对僻静的厢房前。 这间厢房位置偏僻,之前的混乱和冲突都没有波及到这里。陈阳推开那扇雕花木门,里面的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已经泛黄的字画。 两人走进房间,陈阳回身关上了门。厚重的木门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彻底隔绝,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人落座,陈阳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恰好有一壶茶具。他起身走到茶几旁,亲自拿起紫砂茶壶,为高馆长斟了一杯凉茶。茶水清澈透亮,在杯中微微荡漾,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高馆长也确实渴了,刚才在院子里那番舌战,嗓子早已干得冒烟。他连忙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时手都微微颤抖着。 茶杯刚一贴近嘴唇,他就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大口灌了起来,喝得急切而畅快。 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后,他才稍稍停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几滴茶水,又抹了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随后,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身子往后一靠,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整个人这才算缓过劲来。 “陈老板,您真是……”高馆长缓了口气,看着陈阳,眼神里满是钦佩,“胆识过人,机智无双啊!” 他竖起大拇指,连连摆动:“刚才那番关于''地基''的高论,简直是绝了!真是绝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了,见过不少能说会道的人,但像您这样能在法律条文的缝隙里找出活路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直接把王航和苏家那丫头给绕进去了!”高馆长说到激动处,拍了一下大腿,“那王航平时办案多精明啊,今天却被您三言两语就给说蒙了!” “还有那个苏雅琴,平日里在泉城古董圈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主,结果在您面前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我在旁边听着,”高馆长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真的,我当时就怕他们不买账,万一真要强行执法,那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没想到您还能想出这么一招!这一招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啊!” “佩服,”他再次竖起大拇指,“实在是佩服!陈老板不愧是古董圈的奇才,这脑子转得就是快,这口才也是没谁了!” 陈阳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分谦逊的神色。他摆了摆手,轻声道:“高馆长过奖了,真的过奖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急中生智,被逼到墙角了才想出的歪招罢了。” “说白了,就是被逼无奈下的胡搅蛮缠,哪里算得上什么高明的策略?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陈阳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倒是高馆长您,你我素未谋面,今天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替我说话,为我撑腰,这份情谊,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啊。” 他真诚地看着高馆长:“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您今天及时赶到,拿出博物馆的权威来压制王航,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份恩情,我陈阳记在心里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而好奇,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高馆长,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两个。” 陈阳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高馆长:“您能否跟我交个底,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怎么会来得如此及时?我是说,这时机把握得也太准了吧?好像您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似的。” “还有您之前说的那句''奉命行事'',这个命……奉的是谁的命?是市里哪位领导吗?” 第2620章 苏雅琴的计划 高馆长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习惯性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陈阳,压低声音说道:“陈老板,不瞒您说,事情我也是今天上午,大概十点多钟才听说的。” 高馆长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叙述起来:“就在咱们泉城的古董圈子里,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您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消息传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说是江城来的陈阳陈老板,在韩家老宅找到了传说中的密道。”高馆长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而且里面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消息一出来,整个圈子都炸锅了!”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里面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各种翡翠玉器不计其数。有人说看到搬出来的箱子,一箱接一箱,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还罢了,”高馆长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陈阳的耳朵说话,“最关键的是,据说还有一大批品相极佳、价值连城的青铜重器!” 陈阳眼神一凝,瞳孔骤然紧缩,果然消息走漏了!而且传播的速度和精准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的脑海中瞬间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孙强! 劳衫?不可能,那小子虽然年轻,但忠诚度毋庸置疑。廖振山?也不太可能,山哥虽然跟自己的时间不长,但他之前连北三省都没出过,指定不会跟泉城圈里人认识,更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卖自己。 至于大严、二严那根本就不可能,宋敏能让他们到自己身边,足以说明这两人的忠诚度。剩下的就是钱会长了,跟孙强比起来,陈阳心里认为孙强面更大一些。 会不会是苏雅琴派人在旁边暗中盯梢,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这消息不仅走漏了,而且细节详尽到令人心惊——金银珠宝、翡翠玉器,甚至连青铜重器这种最核心、最敏感的信息都传得一清二楚! 这绝不是一般盯梢人能知道的情报,必然是有人深入到了密道内部,或者接触过搬运队伍中的某个环节! 陈阳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高馆长见陈阳陷入沉思,稍稍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道:“这消息一传开,整个圈子都炸锅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陈老板您是外地人,可能不太了解咱们泉城古董圈的生态。” “这里不像江城那样开放包容,这里是个熟人社会,讲究的是根基、是传承、是地头蛇的势力范围。” “突然冒出个外来的''空降兵'',还一口气掏出这么大的宝藏,那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我当时就在文物市场那边的茶楼里,亲耳听到好几拨人在议论这事儿。”高馆长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有人说您陈老板好运道,有人说韩家祖上积德,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地的古董商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说着,高馆长抬头仔细的看了一眼陈阳,“您想啊,他们在泉城经营了十几年、几十年,连韩家老宅有密道这事儿都不知道,结果让您一个外地来的,三两天功夫就给挖出来了,这脸往哪儿搁?” 高馆长摇了摇头,继续说:“但要说反应最激烈的,那还得数苏家听雨阁那边!”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苏雅琴昨天在您这儿吃了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您驳得哑口无言,这对于一向高傲的苏大小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听在场的人说,苏雅琴昨天回到听雨阁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连晚饭都没吃。”高馆长压低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秘密,“据说,家里人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什么茶杯、花瓶,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苏老爷子去敲门劝她,她都不开。憋着一肚子火呢,听到这个消息,那还了得?”高馆长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戏谑。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模仿起苏雅琴那种居高临下的语调:“据说,就在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苏雅琴将泉城文物局的人,找到了他们苏家。” “他们是在听雨阁的贵宾室商谈的,外人不得入内。”高馆长继续说,“但我有个学生,就在泉城文物局,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顿了顿,看了陈阳一眼,确认对方在认真听,才接着说:“据说苏大小姐当场就拍了桌子!” 高馆长说到这里,甚至用手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模仿着当时的情景,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把房间里本就紧张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那个声音震得会议室的茶杯都跳了起来!”高馆长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苏大小姐站起来,指着桌子,用那种恨不得把人撕碎的语气,放出话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还原着苏雅琴当时的语气和用词:“她说,''韩家是泉城的韩家!这个陈阳以为买下了韩宅就能为所欲为吗?” “韩家几百年的根基在泉城,几代人的历史在泉城,这密道是从泉城的土地里挖出来的!''” “''密道是泉城的密道!里面出的东西,每一件都浸透着泉城的历史,承载着泉城的文化!''”高馆长模仿着苏雅琴那种激昂的语调。 “''尤其是那些国宝级的青铜器,那可是商周时期的重器,是咱们华夏文明的瑰宝!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个江城来的……''” 高馆长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他看了看陈阳的脸色,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一个江城来的泥腿子……''” 他赶紧补充道:“这是原话,陈老板您别介意,我只是如实转述。苏大小姐当时估计是气昏了头,说话就有些不择言了。” “她接着说:''给带出泉城!这要是传出去,咱们泉城的古董圈还有什么脸面?” “我们听雨阁还有什么威望?''”高馆长继续模仿着,“''这就是在打我们听雨阁的脸!打整个泉城古董圈的脸!打所有泉城文物工作者的脸!''” “据说苏大小姐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眼眶都红了,声音都在发抖。”高馆长摇了摇头,“她还说,''这个陈阳,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能在泉城横着走?” “我苏雅琴偏不信这个邪,我就要让他知道知道,泉城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这批国宝,一件都别想带出泉城!''” 高馆长说完这段,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 陈阳轻轻冷笑了一下,脸上不冷不热,这倒像她苏雅琴说的话。 什么泥腿子,什么打脸,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在泉城的地头蛇优势,想要巧取豪夺罢了!这哪里是什么文物保护?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地方保护主义,是假公济私,是强盗逻辑! 第2621章 事情经过 陈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情绪化是最要不得的。越是面对这种局面,越要保持冷静,才能找到破局之道。 他目光如炬,盯着高馆长,沉声问道:“然后呢?” 语气虽然平静,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高馆长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然后?”高馆长胖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然后苏家就迅速行动起来了!而且行动速度之快,手段之老辣,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们一方面,立即动用自己在泉城经营多年的关系网。”高馆长竖起一根手指,“尤其是市文物局那边的力量。” “陈老板您知道吗?听雨阁在本地那可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苏家老爷子早年就是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专家顾问,跟文物局的好几任局长都是至交好友。苏家这些年给文物局捐赠过不少文物,帮助破获过多起文物走私案,可以说是文物局的''编外功臣''。” 高馆长掰着手指头细数着:“现任局长张德明,他儿子结婚时,苏老爷子送的贺礼是一对清乾隆的粉彩花瓶;副局长李建国的女儿出国留学,学费就是苏家赞助的;还有那个王航处长,他老婆开的古玩店,背后的货源渠道,有一半都是听雨阁提供的……” “您说,这种关系网,能不牢固吗?”高馆长反问道。 “所以,苏家的电话打过去,不到半个小时,文物局那边就有了回应。”高馆长继续说,“他们很快就撺掇起了,以王航处长为代表的''地方保护主义''情绪。” “王航这个人,本身就是泉城土生土长的,对外地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高馆长分析道,“再加上他跟苏家的利益关系,苏家这么一煽风点火,他立马就上头了。” “据我所知,王航今天上午十一点,就召集了文物局执法处的所有人,开了个紧急会议。”高馆长透露道,“会上,他大讲特讲文物保护的重要性,强调这批在泉城发现的文物,必须留在泉城,由本地文博单位接收研究,绝不能流向外地,更不能被个人据为己有。” “他还举了好几个外地文物流失的案例,什么某某省的国宝被走私到国外啦,某某市的重要文物被私人藏家买走再也找不到啦……”高馆长摇着头,“反正就是各种危言耸听,把在场的人都给唬住了。” “最后,王航拍板决定,立即组织执法队伍,前往韩家老宅,以''保护文物''的名义,将所有发现的文物进行查封、登记,防止流失。” 高馆长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陈阳的耳朵说:“另一方面,我还听说……”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才接着说:“苏家甚至暗中联系了一些……嗯,不那么上台面的势力。” “泉城这地方,水很深。”高馆长压低声音,“表面上看起来歌舞升平,商业繁荣,但实际上,地下也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和秩序。” “苏家在泉城经营这么多年,不可能只走白道,黑道上也肯定有他们的人脉。” “我听说,苏家已经放出话去了,如果官方途径行不通,如果这个陈阳软硬不吃,那就……”高馆长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做好了万一官方途径行不通,就来硬的准备。”高馆长最终还是把话挑明了,“反正就是一个目的——”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势必要将这批国宝扣下,让您陈老板……人财两空,颜面扫地!”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把您彻底赶出泉城,让您以后再也不敢踏足这片土地!” 陈阳听得心头火起,同时又感到一阵寒意。苏雅琴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不仅要在规则内打压他,甚至不惜动用灰色手段!其心可诛! “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高馆长继续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自责,“当时我正在馆里主持一个学术座谈会,讨论新出土的汉代简牍保护问题。” “会议中途,我在泉城文物局的学生给我打电话,说是有紧急情况。”高馆长回忆道,“我当时还以为是馆里的文物出了什么状况,赶紧找了个理由出来接电话。” “结果一听,整个人都懵了!”高馆长苦笑着摇头,“他跟我说,王航处长正在召集紧急会议,商议如何扣押韩家密道出土的那批青铜器,不让它们流出泉城。”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种事情怎么会这么急?”高馆长压低声音,“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听雨阁的苏大小姐在背后施压,甚至放话说如果官方途径行不通,她有的是办法!” “当时我就知道要坏事!”高馆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文物保护,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我虽然跟陈老板您素未谋面,但您的大名和事迹,我是如雷贯耳。”高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江城陈阳,年纪轻轻却眼力惊人,去年在京城拍卖会上一举成名的事,我们圈内谁不知道?” 听高馆长说到这里,陈阳不由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意味看向了高馆长!高馆长看着陈阳的表情,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您是宋开元宋老的徒孙!”高馆长的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而我的老领导,当年在京城学习工作的时候,跟宋老关系莫逆,”高馆长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那还是八十年代末的事情,老领导当时在故宫博物院进修,宋老是他的授课老师之一。” “受过宋老不少的提携和帮助,”高馆长继续说道,“有一次老领导在鉴定一件瓷器时出了纰漏,差点酿成大错,是宋老及时指正,还帮他圆了场,保住了他的前途。” “从那以后,老领导对宋老一直是执弟子礼的!”高馆长语气中充满了感激,“逢年过节必定登门拜访,有什么学术问题也总是虚心请教。” “宋老虽然嘴上说着''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如此'',但实际上也确实把老领导当作后辈来看待。” 说到这里,高馆长的神情变得恭敬起来:“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的老领导。” “将泉城这边的情况,特别是苏家要针对您的动向,原原本本地做了汇报。”高馆长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记得很清楚,电话那头老领导听完后,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钟。” “老领导一听,也非常重视,”高馆长说道,“他当时就在电话里说:''小高,这事可不是小事!苏家这是欺人太甚!''” “他当即表示,绝不能看着宋老的后辈在泉城受这种欺负和算计!”高馆长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老领导说,宋老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现在宋老的徒孙遇到麻烦,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立刻亲自打电话联系了宋老。”高馆长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回忆,“当时我就在办公室拿着电话等着,那十几分钟真是度日如年,生怕事情有什么变数。” 高馆长脸上露出一丝感慨:“听我领导跟我说,宋老在电话里听说后,倒是很平静,”他学着宋老的语气,“据老领导后来转述,宋老当时还笑了笑,说''年轻人闯荡江湖,总要遇到些风浪''。” “只是说了一句:陈阳自己能应付,不过麻烦越少越好。''”高馆长重复着这句话,“宋老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明白,这是对您能力的认可,同时也是在保护您。” “然后就跟我的老领导简单商议了一下。”高馆长继续说道,“在电话里聊了大概五分钟,主要是商量如何从制度层面化解这次危机。” “最后给我的指示就是——”高馆长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原话,“让我立刻以鲁省博物馆的名义,准备好相关的捐赠接收意向文件,” “然后马上赶到韩宅,”高馆长说道,“老领导特别强调了''马上''这两个字,说一刻都不能耽搁,否则苏家那边可能就要动手了。”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您和那批文物,”高馆长语气坚定,“老领导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博物馆的所有资源和关系。” “绝不能让苏家和地方上的某些人得逞!”高馆长重复着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愤慨,“老领导在电话里说,这不仅是为了帮您,更是要给某些倚仗地头势力、目无法纪的人一个教训!” “并且明确告诉我,见到您之后,一切听您安排。”高馆长说完这句话,恭敬地看着陈阳,等待他的回应。 他摊摊手,笑道:“所以,我就火急火燎地准备文件,带着人赶过来了。” 说到这里,高馆长擦了擦额头,“陈老板您是不知道啊,我当时那个急啊!” “平时走正常流程,这种捐赠接收意向书怎么也得三五天才能搞定,涉及各个部门会签、领导审批什么的。” “但我那会儿哪有时间按部就班?直接把几个处长都叫到我办公室,一边催他们赶紧起草文件,特事特办。” 高馆长越说越激动:“文件刚打印出来,公章的印油都还没干透呢,我就抓起来塞进公文包,连外套都顾不上换,直接就往车上跑。” 他长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还好,总算没来晚!” 随即话锋一转,看向陈阳的眼神充满了钦佩,“陈老板,您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他顿了顿,摇摇头,自我纠正道,“不,不对,这话说得不准确。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那是运气!您这哪是靠运气?分明是智勇双全啊!” 第2622章 有一件,不能给你 陈阳听完这背后的曲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原本以为,今天这场危机能够化解,主要靠的是自己的临场应变和那批青铜器的价值。却没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师爷宋开元早已洞察先机,悄然布局。 原来是师爷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为自己化解了这场危机。陈阳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师爷那张清癯的面容,那双总是透着睿智光芒的眼睛。师爷平时话不多,对自己的要求也极严,但在关键时刻,却总是这样默默地为自己遮风挡雨。 这份护犊之情,让他感动不已。陈阳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然而他也知道,这姓高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表达一个意思,就算你陈阳背后靠山再大,没有他的帮忙,也是不行的!他没有报功劳,但是报了苦劳! 想到这里,陈阳缓缓站起身,动作庄重而郑重,向高馆长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一丝不苟:“高馆长,大恩不言谢!”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今天这份情,我陈阳永世不忘!” 高馆长连忙起身,几乎是弹跳起来,伸手想要扶住陈阳,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绊到茶几:“哎呦,陈老板,您这可折煞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惶恐,“折煞我了,真的折煞我了!” 他扶起陈阳,拍着陈阳的肩膀,连声说道:“都是自己人,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话,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真的,咱们都是宋老那一脉的人,宋老对我老领导的恩情,那可是比天高比海深。” “我老领导常说,没有宋老当年的提携,就没有他的今天。而我呢,又是老领导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您说,我能不尽心尽力吗?这不是帮忙,这是本分!” 说到这里,高馆长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搓了搓手,那双略显浮肿的手在空中来回摩挲着,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但很快,这份不好意思就被另一种神情替代了——那是一种期盼,一种热切,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渴望。 “再说了,”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这跑前跑后的,不也是为了……”他嘿嘿笑了两声,笑声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嘿嘿,陈老板,您懂的。” 陈阳看着他微微笑笑,自己自然懂,身为一个博物馆的馆长,谁不想自己馆里能多几件镇馆之宝呢?鲁省的省博现在的镇馆之宝,说实话,跟南方的一些省级博物馆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每次开全国博物馆工作会议,这些地方博物馆馆长,心里都要哆嗦几分,他们真要能让那批青铜器里的精品入藏我们省博,他高怀德,可以一步高升了! 陈阳看着高馆长那毫不掩饰的渴望,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而热切的期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畅快,驱散了屋内刚才还略显凝重的气氛。 这位高馆长,倒也是个妙人,真实得不做作。陈阳心里暗暗想着,在官场混迹多年还能保持这份真性情,实在难得。 “高馆长,您放心!”陈阳拍着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爽快地说道,“既然师爷和我都承了您这么大的人情,我陈阳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承诺的分量,“密道里的那些青铜器,您挑三件!只要您看得上眼的,除了我特意要留下的几件作为纪念和研究之用,其余的,您都可以代表省博接收过去!” 高馆长听到陈阳这么说,那张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一下,面色有些一沉。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这陈阳开口才让自己挑三件! “哎呀!陈老板!”短短几秒之后,高馆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您真是太够意思了!够朋友!够仗义!我高怀德这辈子,就佩服像您这样的人!” 他紧紧握住陈阳的手,生怕他反悔似的,使劲摇晃着,“我代表我们鲁省博物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您放心,以后您就是我们省博最尊贵的客人,无论什么时候来,我们都热情款待,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看到高馆长的表现,陈阳轻轻笑了一下。高馆长的心思,陈阳太了解了。他这是觉得自己捐出去的少了,又不好意思驳自己的面子,跟这和自己说反话呢! 笑过之后,陈阳话锋一转,“高馆长,我相信这三件东西,绝对会让你眼前一亮。不但如此,我还保证你,在全国文博系统中,打响这一枪!” 说着,陈阳拍拍他的肩膀,“等高馆长看过物件之后,我相信,高馆长你会真心感谢我的!” “不过……”陈阳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与刚才的爽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神色,即将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有一件东西,我得提前跟您说好,它……不能给您。” 高馆长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忙问道:“哦?是哪一件?”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生怕陈阳说出那件他最想要的宝贝。他心里七上八下,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忐忑不安,生怕希望落空。 他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陈阳只是留下一些价值不高的物件,千万不要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件镇馆之宝。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如果陈阳真的要留下最好的,他该如何劝说,甚至不惜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把那件宝贝留在鲁省。 陈阳看着高馆长那紧张的表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让他失望。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那件商晚期……兽面纹天黾己方鼎。” 当“兽面纹天黾己方鼎”这几个字从陈阳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高馆长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失望和肉痛的表情,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失去了刚才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沮丧。 兽面纹天黾己方鼎!!这可是涎欲滴的镇国重器啊!谁不想得到它,如果能成功入藏省博,他在全国同行中.......自己的仕途...... 如果能入藏省博,绝对能让他高怀德的名字在文博界青史留名! 但现在陈阳直接告诉他,这物件他不能要!高怀德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连忙扶住身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陈老板,这……这……”高馆长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仿佛打了结一般,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件……这件实在是太重要了!您看……” 第2623章 这三件,就够你们用的了 高怀德试图用恳求的眼神打动陈阳,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将那件方鼎留在鲁省。他甚至想说,只要陈阳愿意把方鼎捐给省博,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职位,也在所不惜。 陈阳看着高馆长那焦急的样子,他知道这件方鼎对于高馆长,对于鲁省博物馆来说,意义非凡。但他却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因为这件方鼎,有着更加重要的使命。 陈阳摆摆手,打断了他,语气坚定:“高馆长,您别急,听我说完。” “这件方鼎,不是我陈阳要据为己有,更不是要私藏起来。而是它牵扯到一桩重要的学术公案,以及……一段尘封的历史,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遥远的事情。 “况且,我师爷宋老那边,对此已有安排,他老人家已经为此筹划了很久。” 陈阳冲着高馆长微微点点头,“这件鼎,最终会去到它该去的地方,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和作用,为华夏文明的研究做出更大的贡献。这一点,还请您理解,也请相信宋老的安排。” 听到是宋开元宋老的意思,高馆长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一瞬间,高馆长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宋老是什么人?那是文博界的泰山北斗,是能一句话决定一件国宝归属的存在!他高怀德在宋老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啊! 高馆长的脸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先是左边眼角跳了跳,接着右边嘴角也跟着抽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很难看,像是吃了苍蝇又不敢吐出来的憋屈模样,心里那股不甘和失落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那可是天黾方鼎啊!那可是能让他名垂青史的机会啊!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最终,所有的不甘、失落、遗憾,都化作一声深深的、无奈的叹息。 “既然是宋老的意思……那……那我明白了。”高馆长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切听您和宋老的安排。”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高馆长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他在心里疯狂地进行着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宋老那个级别的人物,其眼光和布局,岂是我一个省级馆长能揣度的? 人家看的是全国的大局,考虑的是更深远的学术价值和历史意义。我高怀德要是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况且,能拿到其他那些青铜重器,已经是天大的收获了! 高馆长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如果连这点得失都看不开,那他这些年的修养就白练了。 再说了,得罪了宋老,别说这批青铜器了,以后省博想从国家文物局那里争取任何资源,恐怕都难如登天。 权衡利弊,高馆长知道自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高馆长放心,”陈阳的安慰声适时响起,让高馆长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除了那件方鼎,其余的......” 陈阳笑着看着高馆长,“比如那件战国早期的蟠龙纹带盖提粱鸟足怪人盉,还有两件战国时期的编钟,虽然不成套,那价值你心里是清楚的。” “还有一件青铜马,都是国宝级的珍品,足够您向上面交差,也足够让省博的青铜器馆藏提升好几个档次了!” 听到陈阳报出的这一连串名号,高馆长僵硬的表情开始松动。 他在脑海里快速地盘算着:蟠龙纹提粱盉?那可是战国青铜器中的极品! 编钟?如果品相完好,那简直就是镇馆之宝的级别! 高馆长的心跳开始加速,但这次不是因为失落,而是因为兴奋。 他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对啊,就算没有天黾方鼎,光是这几件东西,也足以让省博的青铜器收藏跃升到全国前列了! 到时候办个专题展览,邀请全国的专家学者来参观,那场面……想想都激动! 更重要的是,他高怀德能经手这批文物的入藏工作,本身就是一份沉甸甸的功劳。将来写进省博的馆志里,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那件天黾方鼎,既然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让它去完成吧。说不定将来还能借这个机会,跟宋老那边搭上线,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想到这里,高馆长的心情豁然开朗,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眼睛重新恢复了光彩,甚至还眯成了一条缝。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再是之前强挤出来的苦笑。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高怀德啊高怀德,你得学会知足!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是啊,就算没有那件天黾方鼎,这次的收获也足以震惊全国文博界了! 与此同时,在泉城另一处深宅大院——苏府之内,气氛却是降到了冰点。 高墙大院之中,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脚步声都刻意放轻了三分。往日里热闹的庭院此刻静得吓人,连平日里最爱叽喳的画眉鸟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在笼子里一声不吭。 几个老仆从看着被架着回来的大小姐,纷纷低下头去,装作专心扫地的样子。 苏雅琴被两个伙计护送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她倔强地昂着头,咬紧牙关,眼眶却微微泛红。那两个伙计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侧,生怕这位大小姐突然发作,也生怕老爷子怪罪下来他们没照顾好。走到门口时,她一把甩开伙计的手,力道之大,让那伙计踉跄了一下。 “滚开!我自己会走!”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赶紧退到一旁,恭敬地低着头:“大小姐……” 第2624章 苏家,路在何方? 苏雅琴根本不理会他们,怒气冲冲地直奔爷爷苏正廷的书房。她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每一步都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怒火。路过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吓得赶紧躲到柱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书房门口,她连敲门的礼节都顾不上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书房厚重的紫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发出略显刺耳的声响。 苏老爷子正坐在那张祖传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里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 那串念珠是缅甸老料,每一颗都圆润饱满,在他指尖划过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书房里沉香袅袅,但这份宁静却在孙女闯入的瞬间被打破了。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浑浊却依然透着精光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一眯,看到一脸怒容的孙女,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闯进来似的,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爷爷!”苏雅琴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大步流星地冲到书案前,双手重重地撑在那张明代黄花梨书桌上,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您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您知不知道,您这么做,我们苏家的脸面往哪搁?听雨阁的威信往哪搁?” “今天在韩宅,咱们听雨阁,咱们苏家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那么多同行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们吗?” 她越说越气,话语间带着深深的委屈和愤懑,眼圈都红了:“那个陈阳,说到底不过是个江城来的暴发户,运气好捡了点漏罢了!” “一个外地人,他凭什么在我们泉城的地面上耀武扬威?” “凭什么把我们苏家看上的东西拿走?凭什么让我们苏家颜面扫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您不仅不帮着我,不为我们苏家争这口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我,一点情面都不留,把我像犯人一样强行带回来,好像做错事的是我一样!” “爷爷,您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怎么想?让韩家怎么看?” “这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苏家?会说我们苏家示弱了!会说我们苏家怕了他陈阳!会说我们苏家在泉城文玩圈子里说话不算数了!爷爷,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张古朴的书案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苏老爷子静静地看着孙女发泄,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在闹脾气。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古井,任凭苏雅琴如何激动,如何愤怒,都无法在这平静的水面上激起半点涟漪。 书房里回荡着苏雅琴的声音,那些充满怨愤的字句在红木家具间反复碰撞,却始终无法撼动老人家分毫。 直到苏雅琴说完最后一句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整个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苏老爷子才有了动作。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念珠,那串沉香木念珠在他手中已经盘了二十多年,每一颗都泛着温润的光泽。放下念珠的动作很慢,慢到可以数清楚每一颗珠子滑过指尖的声音,那“啪嗒”一声轻响,在此刻寂静的书房中却格外清晰。 他抬起右手,食指微微伸出,指了指书案旁边那把同样古旧的太师椅。 那个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然后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在苏家经营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威势:“坐下说话。” 短短四个字,没有任何责备,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就是这四个字,却比任何怒斥都更有分量。 苏雅琴咬了咬嘴唇,虽然满心不情愿,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烧,恨不得继续质问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驳她的面子。 但在爷爷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严之下,在那道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服从了。 她气鼓鼓地走到那把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姿谈不上优雅,更像是在赌气。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摆出一副“我就是不服”的姿态。但她的眼睛,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却依旧死死盯着爷爷,眼神中满是不甘、委屈和愤懑。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苏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极其复杂的叹息,从他喉咙深处发出,像是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 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首先是无奈——无奈于孙女的不听劝,无奈于她总是意气用事,无奈于自己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似乎都没能让她学会审时度势。 其次是失望——失望于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失望于她居然会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失望于她把家族的脸面和利益置于个人意气之上。 “雅琴啊,”苏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不止两次地跟你说过,不要轻易去招惹这个陈阳。”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你把爷爷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我……”苏雅琴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说她不是故意不听话,想要说她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听雨阁的声誉。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老爷子打断了。 “你今天,”老人家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目光如电,像两道锐利的光束直直地射向苏雅琴,让她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居然带着文物局的人,去韩宅找陈阳的麻烦。” “你这不是找陈阳的麻烦,是在给我们苏家找麻烦!” 苏雅琴被这道目光看得心虚,但嘴上依旧不肯示弱。她梗着脖子,下巴扬得更高了一些,声音中带着一丝强硬和不服:“爷爷,不是您说的吗?地下的玩意,那都是归国家的!” “他私藏文物,我举报他,这合乎程序!我作为听雨阁的主人,作为泉城古玩界的一员,举报违法行为,有什么错?” “合乎程序?”苏老爷子听到这四个字,突然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短促而尖锐,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让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书案上,那双经历了无数风雨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寒光:“那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刚带着王航到韩宅不久,就有人给我报信了?” 苏雅琴一愣。 “报信的人告诉我,”苏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省博物馆的高怀德馆长,也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往韩宅了。” “而且,高怀德是直接接到了他上面那位老领导的电话,得到的死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陈阳,绝不能让那批文物落在你们手里!” 苏雅琴闻言,瞳孔猛地一缩!高馆长是带着上级命令去的?这…… 她兀自嘴硬道:“他……他一个省博馆长,就算有领导命令,又能怎么样?我们苏家……” “糊涂!”苏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苏雅琴浑身一颤!他霍然起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怒其不争!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动动你的脑子!”苏老爷子指着苏雅琴,声色俱厉,“一个高怀德是不能把我们苏家怎么样!” “但是你想过没有,就凭他高怀德,有几个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我们听雨阁,跟我们苏家对着干?” “而且还是在这种涉及重大利益归属的问题上,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陈阳那边,甚至不惜跟地方文物部门撕破脸?” 苏雅琴被爷爷的气势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老爷子喘了口气,继续厉声说道:“这只能说明一点!” 苏老爷子轻轻点点桌面,“支持陈阳的,根本就不是高怀德,甚至不是他那个老领导!” “而是更高层面,更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让高怀德和他背后的人,都不得不俯首听命,宁愿得罪我们苏家和地方系统,也要力保陈阳无恙!” 他走到苏雅琴面前,目光灼灼:“你现在还觉得,陈阳只是一个运气好的‘泥腿子’吗?”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再告诫你不要惹他吗?” “他的背景和能量,远超你的想象!” 苏老爷子抬手指向门外,“你今天带着王航去,看似占了理,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把你拉回来,真要把陈阳逼急了,把他背后那股力量引出来,到时候,就不是丢面子的问题了!我们苏家几十年的基业,都有可能受到牵连!你明不明白?!” 苏老爷子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苏雅琴耳边炸响! 她之前一直被愤怒和嫉妒蒙蔽了双眼,只觉得陈阳可恶,一心想要报复,却从未深入想过陈阳背后可能存在的恐怖能量。 此刻被爷爷点破,她才悚然惊醒,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省博馆长、上面的老领导、更高层面的力量……这一连串的词汇,勾勒出一个她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深不可测的背景! 从自己带人去韩宅,到自己被爷爷强行带回来,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陈阳背后的力量,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就向泉城压了过来。 看着孙女脸上终于露出的惊惧和后怕之色,苏老爷子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无比严肃:“雅琴,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女,我把听雨阁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带领苏家走得更远,不是让你凭着一时意气,去给我们苏家招惹灭顶之灾的!” 他沉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关于陈阳的一切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更不许再私下里搞任何小动作!” “全部交给我来处理!听到没有?!” 苏雅琴此刻心乱如麻,既有不甘,又有恐惧,她看着爷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能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应道:“是……爷爷,我知道了。” 但她心中对陈阳的复杂情绪,却并未因此而消散,反而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心底深处继续酝酿着。 苏老爷子看着孙女离去时那依旧倔强而迷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太师椅,捻动着念珠,目光投向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陈阳的到来,以及这批重见天日的国宝,恐怕将在泉城,乃至更广阔的范围内,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 苏家,又该如何在这风波中自处呢?苏家未来的出路,又在何方呢? 第2625章 到底是谁泄密的 随着高馆长心满意足,挑选了几件精挑细选的青铜器和一部分珠宝翡翠之后,并留下了盖有鲁省博物馆大红印章的《无偿捐赠证书》,还有一面写着“捐献文物,功在千秋”的锦旗,韩宅内的喧嚣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一股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情绪,却在陈阳的核心团队中弥漫开来。 晚上宾馆陈阳房中,廖振山坐在陈阳右边,而劳衫、大严、二严几人,坐在床边,眉头微蹙,默默抽烟的陈阳身边。 气氛有些沉闷,最后还是性格相对直率的大严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疑虑和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陈老板,这事……不对劲,很不对劲!”他用力搓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外面传的那些话,太他妈邪乎了!” “什么‘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什么‘青铜重器价值连城’……” “这要不是亲眼见过,谁能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连青铜器都知道!咱们下密道才多久?这消息怎么就插上翅膀飞遍泉城了?” 二严立刻接口,语气同样凝重:“哥说的没错!这绝对不是外面那些看热闹的能瞎编出来的!” “这分明就是……就是咱们内部有人把底给漏出去了!”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劳衫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眼睛,此刻也锐利起来,他抱着膀子,冷冷地分析道:“消息泄露的时机也非常刁钻。” “正好是在我们刚刚确认了,密道内宝藏的规模和种类,但还没来得及制定出完美应对策略的时候。对方选择在这个节点发难,就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陷入被动。” 廖振山重重地哼了一声,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妈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又迅速分开,一种难以言喻的猜忌和审视,在曾经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之间悄然滋生。 大严深吸一口气,率先表态,他性格耿直,受不了这种猜疑的气氛:“陈老板,我大严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 “但我敢对天发誓,这事要是我和二严干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他指着二严,“我们哥俩这阵子,除了跟着您下密道探路、破解机关,就是在地面上守着,连出去溜达的次数一巴掌都数得过来!再说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和无奈:“就密道里那些玩意儿,什么青铜马、什么带盖的壶、什么方鼎……” “要不是您和陈老板一件件给我们讲,我们连名字都叫不全!更别说跟外人描述得那么详细了!” “除非……” “除非是您陈老板写好了纸条塞给我们,让我们去背,否则我们就是想泄密,也泄不了这么专业啊!”二严在一旁点头说着,证明哥哥所言非虚。 劳衫也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和山哥,这些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陈老板的绝对安全。” “几乎是形影不离。陈老板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我们都清楚。泄密的风险,在我们这里可以降到最低。” 廖振山更是直接,他拍着胸脯:“陈老板,我个人觉得不在我们四人之中,就算我们想要卖消息,我们也说不清楚明白呀!” 四个人,八道目光,此刻都清晰地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内奸,不在我们四个之中。 那么,排除掉他们四个,当时进入密道核心藏宝室,亲眼见过所有宝藏,并且有能力对其价值做出准确判断的人,就只剩下…… 钱会长和孙强!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寒。 大严和二严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孙强是这次的中间商,虽然能力不错,也对陈阳颇为佩服,但毕竟相识时间短,根底不如钱会长那么知根知底。而且他性格活络,交际广,在泉城也有自己的一些关系…… “陈老板,”二严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孙强那小子!他……”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陈阳终于开口了,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冷静。他抬起头,目光深邃,仿佛已经思考了无数遍。 “但是,”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关键的反问,“你们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孙强泄的密,他为什么不把我们转移物件的备用地点、计划也一并告诉苏雅琴?” 众人闻言一愣。 陈阳继续分析,逻辑清晰得可怕:“你们别忘了,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我们制定了备用计划。” “那个用来临时存放和转运部分珍宝的隐蔽仓库,以及联系好的运输车辆,可都是孙强凭借他在泉城的人脉关系,亲自去联系和安排的!” 说着,陈阳抽了一口烟,“如果他是内奸,他完全可以在我们按照计划,等我们把所有物件都放到仓库之后,让王航带着人直接在那里把我们堵个正着!” 他描绘着那个可怕的场景:“想想看,那时候,人赃并获!” “我们带着明显属于国宝级的青铜器,出现在一个非法的、隐蔽的转运点!那时候,我们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高馆长就算赶到,也无力回天!那才是真正的绝杀!” 陈阳的目光扫过众人:“可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苏雅琴和王航选择的是直接上门,在韩宅这里,利用法律条文和我们打正面官司。” “这说明什么?” 劳衫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说明泄密者,可能只知道密道内宝藏的情况,但并不清楚我们后续的具体转移计划和备用地点!” “没错!”陈阳重重地点点头,“孙强负责联系仓库和车辆,他如果泄密,不可能不把这个最关键的情报卖出去。这不符合常理。” “所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孙强的嫌疑,反而可以暂时排除。” 这个反向推理,让大严、二严等人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果孙强是内奸,他完全有能力造成更致命的打击,但他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反证。 “会不会是.......”劳衫摸着下巴,眯着眼睛,“那个姓苏的太恨你了,等不及了?” 陈阳听完轻轻苦笑一下,“她恨我是真的,但她越恨我,不应该往死了整我么?” “那……难道会是……”廖振山迟疑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的房间。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难以置信和沉重! 钱会长? 那位德高望重、在江城古董圈颇有声望、此次泉城之行还是他主动牵线搭桥的钱会长?他图什么?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劳衫眉头紧锁,提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陈老板,如果是钱会长……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江城来的,怎么也算自己人。” “这次发现宝藏,他也是有功之臣,按照约定,他也能分得不少好处。他泄密给苏雅琴,对他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这不符合逻辑。” 陈阳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也充满了困惑和疲惫:“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钱会长的动机,我完全找不到。他人脉广,在泉城也有旧识,理论上具备泄密的渠道。但从利益和情感上来说,他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这就像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他揉了揉眉心:“或许……泄密者另有其人?” “或者,消息是通过其他我们没想到的渠道泄露出去的?比如,我们之前在密道内活动时,不小心被极其高明的人窃听了?又或者,韩宅本身,就有我们不知道的监视手段?” 各种可能性在众人脑海中盘旋,但都无法完美解释已知的情况。内奸的阴影,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团队,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深刻的裂痕。 “陈老板,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廖振山有些焦躁地问道,“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提防着吧?这太被动了!” 陈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纠结内奸是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危机。 第2626章 拜访苏老爷子 “事已至此,猜疑无用,反而自乱阵脚。”陈阳站起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既然苏家老爷子今天出面了,想必苏雅琴短时间内不会再明目张胆地来找麻烦。这是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看向众人,开始部署:“高馆长那边已经答应,会动用他们省博的专用车辆和安保人员,协助我们将剩下的这批东西,安全运出泉城。” “只要东西离开了泉城地界,回到了江城,那就是我们的地盘,苏家再想伸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劳衫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看向陈阳:“陈老板,苏老爷子临走前,可是特意邀请你去苏家一叙。” “你……真打算去?苏雅琴现在估计恨你入骨,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万一他们苏家来个关门打……咳咳,瓮中捉鳖,你怎么办?” 陈阳闻言,不由苦笑一声,但眼神却并无惧色:“没办法,人家苏老爷子今天把姿态做足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了苏雅琴,带走了她,等于变相帮我们解了围。” 说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面子,我必须得给。” “苏家在泉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如果我们一点面子都不给,彻底撕破脸,以后在泉城乃至整个鲁省,都会寸步难行。有些场面上的事情,不得不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不过,我们也不能不防。” “所以,我已经让秦浩峰赶过来了,等他到了,计划调整一下。”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我去苏家赴约,只带劳衫一人陪同。” “劳衫身手好,应变能力强,有他在我身边,我能放心不少。” “而我们真正的重心,要放在转移宝物上。”陈阳夹着烟卷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看向廖振山和大严、二严:“我去苏家,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牵制苏家的注意力。” “他们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我身上。而你们,等秦浩峰一到,立刻配合他,与高馆长派来的人接上头,利用省博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将需要运走的物件,直接送往机场,安排最早的航班,押运回江城!打一个时间差!”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劳衫瞬间明白了陈阳的意图,点头表示赞同。 “对!”陈阳目光灼灼,“只要东西安全上了飞机,我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到时候,就算苏家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一天之后,秦浩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泉城韩宅。他不仅带来了陈阳急需的人手,还小心翼翼地交给陈阳一个古朴的木盒。 “阳哥,这是你让我务必带过来的东西。”秦浩峰神色郑重。 陈阳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他点点头,合上盒子,小心收好。随后,他将泉城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宝藏、冲突、内奸疑云以及接下来的计划,详细地跟秦浩峰交代了一遍。 秦浩峰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阳哥,你放心!江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东西到了机场,绝对万无一失!”秦浩峰拍着胸脯保证。 众人又仔细推敲了一遍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确认无误后,决定第二天就按计划行动。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陈阳换上了一身得体的外套,备上了一份不算特别贵重但足够显示诚意的礼品——泉城一大糕点的长寿糕、蜜三刀、枣泥酥、虾酥几包点心,带着一脸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劳衫,向苏府进发。 苏家的宅邸,与韩宅那种历经沧桑的破败感截然不同。那韩宅虽也曾显赫一时,却因年久失修,处处显露出颓败之相,就连院中的假山都裂了缝,透着股日薄西山的暮气。 而眼前这苏家宅邸,却是另一番气象。 它深藏在泉城一条幽静的胡同深处,胡同两侧是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将天光都遮去了大半,只余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朱门高墙,那朱红色的大门漆得锃亮,门上的铜环擦得铮亮,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飞檐斗拱,檐角高高翘起,如同展翅欲飞的大鹏,斗拱层层叠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匠人的精湛技艺。 门口两尊石狮子蹲踞两旁,那石狮雕工极为精细,须眉毕现,虽只是静静蹲坐,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不怒自威,仿佛在宣示着这座宅邸的非凡地位。 门前的台阶用的是上好的青石,踏上去坚实稳固,台阶边缘雕刻着祥云纹饰,处处透着一股传承有序的世家气派。 这样的宅邸,一看便知主人家世代经营,绝非一朝暴富之辈所能营造。 引路的伙计穿着整洁的短衫,虽不是什么名贵面料,却浆洗得挺括平整,连一丝褶皱都看不见,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 伙计年约二十来岁,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几分机灵,却又十分恭谨,步履沉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稳当,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他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看看陈阳和劳衫是否跟上,态度恭敬而不卑微,将陈阳和劳衫引过月洞门,穿过一处栽种着翠竹的小院,绕过一道镂空的花窗回廊,最终来到一处宽敞典雅、陈设古香古色的会客厅。 “陈老板,劳烦您在此稍候,老爷正在书房会客,稍后便到。”伙计从袖中取出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了茶几,又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动作熟练地沏了一壶热茶,奉上香茗。 那茶水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恭敬地说完这番话,便垂手躬身,轻轻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贴心地将门掩上了大半,既保持了室内的私密性,又不至于让人感到拘束。 劳衫如同影子般,无声地立在陈阳身后半步的位置,这个位置既能第一时间护卫陈阳,又不会显得过于张扬。 他双手自然下垂,看似放松,实则随时可以出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厅内的陈设,实则已将厅内的布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窗户、正门侧门两个出入口,以及屋梁上的暗影、屏风后的空间、博古架后可能藏人的角落等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点尽收眼底,甚至连窗外的动静也都留了几分注意。 陈阳端起茶杯,那青瓷茶杯釉色莹润,握在手中温度适中,轻轻吹开浮沫,茶香更浓了几分,并未饮用,只是借此掩饰地打量着厅内的布置。 多宝阁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分为数十个格子,上面摆放的并非那种金光闪闪、一看就是炫富的金玉摆件,而是些看似寻常却韵味十足的文房清供——一方端砚,墨色深沉;几枝湖笔,笔锋如剑;还有造型古朴的笔架、水盂,以及一些古陶旧瓷,那些瓷器虽不华丽,却透着岁月的痕迹,显然都是传世之物。 墙上挂着的也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工笔重彩,而是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作,画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笔墨虽简,意境却远,显示出主人不俗的品味和深厚的底蕴。 厅内还摆放着一架古琴,琴身漆色沉稳,琴弦虽旧却保养得当,琴边还搁着一本泛黄的琴谱。 窗边放着一盆兰花,叶片修长,散发着淡淡幽香。这一切细节汇聚起来,让整个会客厅既不显得奢华张扬,又处处透着文化底蕴。他心中暗忖:这苏家,果然不是一般的暴发户可比。 就在陈阳静心等待之时,会客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从后堂深处响起,踩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节奏极快,每一步都像是带着火气,听起来就不像是苏府应有的从容体面。 劳衫的眼神瞬间一凛,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怒气,那股气势如同狂风骤雨,未见其人先闻其威。紧接着,只听“哗啦”一声脆响,悬挂在厅堂入口处的珠帘被人猛地一挑,串珠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都在颤抖。 一道身影如同一团怒火般冲了进来,来人正是苏雅琴。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真丝旗袍,本该是温婉娴静的颜色,此刻却被她周身的怒气衬得格外刺眼。旗袍剪裁合体,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领口和袖边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本是大家闺秀的装扮。 然而此时的苏雅琴,俏脸含霜,那张原本娇美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寒霜般的怒容。她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含煞,目光如刀,似乎能将人千刀万剐。乌黑的秀发挽成时髦的发髻,鬓角处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 她径直冲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咯咯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头上。 苏雅琴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陈阳,那张俊俏且带着可恨的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他身旁那个如同鬼魅般的跟班劳衫。 那一瞬间,新仇旧恨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上心头。 韩宅被捡漏的耻辱,父亲苏老爷子听闻此事后那失望的眼神,家族内部因为错失那批宝贝而起的非议,还有泉城古董圈子里那些人看她的异样目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姓陈的所赐!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丰满的胸脯在旗袍的包裹下上下翻腾。苏雅琴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那笑容冷得能结出冰来。 “哟!”她拉长了声调,尖锐的嗓音在宽敞的会客厅里格外刺耳,“我当是谁呢?”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语气就更尖刻一分:“这不是在咱们泉城大发横财、风光无限的陈大老板吗?” 苏雅琴故意在大老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咬得特别重,声音又尖又脆,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力刮在精美的瓷盘上,刺耳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走到距离陈阳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抱臂,目光如刀子般剜向陈阳:“怎么?捡了我们泉城天大的漏,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冷笑一声,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还是说,陈大老板这是专程上门来炫耀的?” “想让我们苏家看看,您老人家现在多有本事,多风光?” 苏雅琴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尖:“还特意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伸手指向那两包点心,轻蔑地笑了,“怎么?捡了那么大的漏,发了那么大的财,这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良心不安,所以特意来施舍我们苏家一点残羹冷炙?” 她的话如同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毒刺。 第2627章 看多了,容易得针眼 陈阳眼皮都没抬一下,苏雅琴刚才那番尖酸刻薄的话,如同耳边吹过的一阵风。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动作优雅从容,茶杯与茶托轻轻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陈阳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苏大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 陈阳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今天来苏府,不是为了看你。”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韩宅的那个漏,是我陈阳凭自己的本事和运气捡的,跟你们苏家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陈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谈不上什么''泉城的漏''。” “泉城这么大,有漏的地方多了去了,难道都是你们苏家的?” 说着,他这才慢慢抬起眼睛,目光清冷如霜,直视着苏雅琴。那眼神平静而深邃,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锋芒:“今天我陈阳能坐在这里,是看在苏老爷子的面子上。” 他特意在苏老爷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话锋一转:“若是你苏大小姐亲自写好了帖子,亲自弯腰鞠躬,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呵呵...” 陈阳轻轻“呵呵”两声,笑得意味深长:“请恕我陈阳事务繁忙,还真没那个闲工夫登门拜访。”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字字诛心,将苏雅琴的身份地位贬得一文不值。 “你!”苏雅琴被陈阳这软中带硬的话噎得俏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种被人轻描淡写地划清界限,甚至连施舍脸面的机会都不给的感觉,让她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苏家大小姐,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彻底无视的滋味。 更让她抓狂的是,陈阳说这些话时,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她的目光在会客厅里四处游移,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茶几上那两包用普通油纸包裹的点心上。 那油纸甚至有些泛黄,边角处还微微卷起,看上去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苏雅琴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的破绽。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扭曲的冷笑,心中暗道:陈阳啊陈阳,你再能说会道又如何?这两包寒酸的点心,不就是你最好的把柄吗? 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从胸口直冲脑门,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武器。 苏雅琴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尖刻得仿佛要刺破会客厅的屋顶:“上门来看望我爷爷,就带这么两包破点心?” “陈阳,你是瞧不起我们苏家,还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傲慢与鄙夷,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感,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盛气凌人。 她用手指着那两包点心,手指几乎要戳到油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油纸都发黄了!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我们苏家随便打发个下人,送的礼都比这强百倍!” “你这是来送礼的,还是来羞辱人的?”苏雅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尖:“我爷爷什么身份?泉城古玩界的泰斗!多少人想见他一面都见不着!” “你倒好,拿着这种街边小贩都看不上的东西,就敢登门?” “陈阳,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们苏家放在眼里?” 说着,苏雅琴转过身,对站在外面的女生吩咐道:“小翠,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雅琴见她不动,声音更加严厉:“把这不知道从哪个路边摊买来的东西给我拿出去扔了!” “放在这里都嫌碍眼!碍眼懂不懂?”苏雅琴抱着肩膀,一脸嫌弃的样子,“我们苏家的会客厅,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摆这种垃圾了?” 她说着,用手扇了扇鼻子,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扔到外面连狗都不吃,还有脸往我们苏家桌子上放!” 小翠怯生生地看了苏雅琴一眼,又偷偷瞄了陈阳一眼,双手绞着衣角,迟迟不敢上前。 苏雅琴见她还在犹豫,气得跺了跺脚:“你聋了还是傻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小翠吓得身子一颤,但还是没敢动。因为她看得出来,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陈老板,虽然穿着朴素,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那种淡定从容的姿态,绝不是她这个小丫鬟能得罪的。 更何况,老爷吩咐过,今天来的客人非同小可,务必小心招待。 看到下人的为难,陈阳终于开口了,他闻言,却不气不恼,反而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寒的意味。 陈阳甚至没有看苏雅琴,而是转头对着那个叫小翠的丫鬟,用一种近乎“好心”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娘,你们大小姐吩咐了,你可要听仔细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说这点心要扔掉。” “而且,还特别强调了一点——” 陈阳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她说,这玩意扔到外面连狗都不吃!” “既然如此,那你扔的时候,一定要找个狗窝去扔。” 陈阳笑着点点糕点,“对对对,一定要找狗窝,这样才能验证你们大小姐的话到底对不对。” “扔完之后,记得告诉我一声。” 陈阳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雅琴:“我也很好奇,狗到底吃不吃点心,还是说......” “只有苏家的狗娇生惯养,才不吃!”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苏雅琴的心上。这分明是在暗示,苏雅琴自己就是那条苏家的狗!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会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了,小翠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听出了陈老板这话里的机锋,这哪里是在跟她说话,分明是在回击大小姐! 而苏雅琴,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通红来形容了,她的脸先是涨成了猪肝色,然后又变得煞白,最后竟然泛起了一种病态的潮红,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粗重,要不是旗袍扣在侧面,这时候扣子都应该蹦飞了。 她死死盯着陈阳,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 这话,简直是往苏雅琴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不,何止一桶! 简直是直接把整个油库都倾倒了上去! “陈阳!” 苏雅琴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一拍身旁的花梨木茶几,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给我滚!” “滚出苏家!” “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不想看见你!讨厌你!”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失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那副平日里养尊处优、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模样,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女人。 劳衫听完苏雅琴骂陈阳的话,不由眼珠转动了一眼这个女人,心里暗暗发笑,不知道这苏大小姐是不会骂人,还是不想骂陈阳,这哪里是在骂人,分明像小两口闹别扭了么! 然而,陈阳却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他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左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仿佛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女人,不过是在表演一出滑稽的闹剧。 “苏大小姐,你这命令……”陈阳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调侃:“好像下得有点早啊。” 他放下茶杯,目光在会客厅里扫了一圈:“这苏家,现在好像还不是你当家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苏老爷子请我来的。” “你让我滚我就得滚?” “那苏老爷子的面子往哪放?” 他歪着头,故作思考状:“还是说,苏大小姐你已经能代表苏老爷子了?” “那我可要恭喜恭喜,苏家后继有人啊!” 苏雅琴被这几句话堵得几乎要吐血,她当然不能代表爷爷,苏家的家主依然是苏老爷子。就在苏雅琴想要继续发作时,陈阳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要不这样,你去请苏老爷子出来。” “只要他老人家说一句''陈阳,请你出去''——” “我立马起身就走,绝不停留片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气死人的从容:“而且,我保证,以后见着您苏大小姐,都绕道走。” “绝对不多看您一眼。” 说到这里,陈阳抬起眼皮,看着苏雅琴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然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刀:“因为看多了……” “容易长针眼!” 第2628章 与苏老爷子聊聊天 苏雅琴彻底疯了! “陈阳,我跟你拼了!” 从小到大,她就是苏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 尤其是最后那句针眼,简直是在她最骄傲的容貌上狠狠踩踏! 她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傲,无数人赞美过她的容颜,而现在,陈阳竟然说看她容易长针眼?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和体面,整个人像一只发狂的母豹子,几乎要不顾形象地就要扑向陈阳。 “够了!”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断喝,宛如暮鼓晨钟般,从门口方向重重地砸了过来。那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带着某种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威严气场,在整个客厅中回荡开来,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 苏雅琴原本已经冲到一半的身形,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就连始终气定神闲的陈阳,也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只见苏老爷子苏正廷,正以一种不疾不徐的节奏,从门外踱步而来。 他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藏蓝色真丝长衫,料子看上去轻薄却质感十足,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长衫上暗绣着祥云纹饰,领口和袖口处镶着一圈深色滚边,整体看上去既不张扬,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 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则轻轻捻动着一串紫檀念珠,那念珠颗颗圆润饱满,包浆深厚,一看就知道是盘玩了几十年的老物件。 苏老爷子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四平八稳,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他的面容肃穆而沉静,眉宇间带着常年养尊处优和执掌一族的威严气度,一双眼睛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睿智。 他的目光先是如刀锋般扫过整个客厅,那些心虚的下人们立刻低下了头,生怕被这目光扫到。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还保持着冲动姿态的苏雅琴身上,那眼神由温和迅速转为严厉,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成何体统!”苏老爷子沉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停在客厅中央,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提升了几个层次。 “大喊大叫,还要动手?”苏老爷子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字字如锤,“你把我平日里的教诲都当成了耳旁风?”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把家规放在眼里了?”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凌厉:“我苏家数代书香门第,最重的就是一个''礼''字!” “你这样失态的举动,是要让外人如何看我们苏家?是要让人家说,我苏家教出来的孙女,就是这样一个不知进退、不懂分寸的泼妇吗?” “爷爷,不是我.....”苏雅琴扭动身躯,指着陈阳,一脸委屈想要开口辩解。 “还不给我坐下!”最后这一声呵斥,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苏雅琴撅着嘴,一脸不服气的坐在了旁边,她从小到大被爷爷捧在手心里长大,何曾被用过这样严厉的词汇?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委屈、愤怒、羞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当场落泪。 但她也知道,爷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如果再不听话,后果会更严重。 她咬着嘴唇,眼圈瞬间红了,那双原本杏眼圆睁充满怒火的眼睛,此刻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狠狠地瞪了陈阳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怨恨和不甘,仿佛在说: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爷爷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她坐下后,整个身子都板得笔直,脖子微微扬起,下巴高高抬着,一副“我就是不服气”的姿态,甚至把头扭向一边,视线死死地盯着窗外的景致,仿佛那窗外有什么绝世风景似的,就是不肯往陈阳那边看哪怕一眼。 苏老爷子看了孙女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丫头从小被宠惯了,性子骄傲,要让她立刻转性也不现实,只能慢慢来。更何况,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得给孙女留点面子,有些话,回头关起门来再说也不迟。 苏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转向陈阳。这一转身,整个人的气场又完全变了,刚才那种严厉和威压,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者对晚辈的温和与亲切,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 这种转变之快,之自然,简直像是变戏法一般,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位苏家老爷子的城府之深。 他微微欠身,双手抱拳,姿态放得极低:“陈小友,实在对不住啊。” 苏老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慈祥:“老朽管教无方,让小女在您面前失了礼数,做了许多荒唐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怪我平时太宠着她了,让她养成了这种任性骄纵的脾气。今日当着您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真是让您见笑了。” 他说话的语气诚恳,神态谦和,配合着那微微躬身的姿势,简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这就是老一辈人的手腕,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示弱的时候也能弯下腰来,进退自如,拿捏得恰到好处。 陈阳见状,哪里还能继续坐着? 他连忙起身,同样抱拳还礼,态度显得极为恭敬:“苏老言重了,实在是言重了!” 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晚辈的不对。” “晚辈年轻气盛,不知轻重,与苏小姐言语间多有冲撞,措辞也欠妥当。” 陈阳守着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晚辈不懂事,说话不过脑子,惹得苏小姐生气,这才闹出了这样的场面。还请苏老您海涵,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没有彻底认怂,态度恭敬却不卑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双方这番客套下来,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矛盾已经化解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但实际上,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只是暂时的和平,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老爷子和陈阳重新落座,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苏老爷子重新捻动起手中的念珠,那动作轻柔而有节奏,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甚至带着一丝长者对晚辈的欣赏和关怀。 “陈小友啊,”他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你的大名,老朽可是如雷贯耳啊。”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年纪轻轻,便在江城、京城乃至豫省,创下了偌大的名头。” “眼力、魄力、运气,”他掰着指头数着,“这三样,你样样都是上上之选啊。” 苏老说着顿了顿,语气中透出更多的赞赏:“尤其是那几件大案子,能在那么多老前辈眼皮子底下,一眼看破真伪,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如今更是成为了国家鉴定委员,”苏老爷子感慨地说,“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荣誉啊。” “你才多大年纪?二十出头?就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说着,苏老看着陈阳,眼中似乎满是慈爱和欣赏:“看到如今古董圈内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老朽心里啊,甚是欣慰,真的是甚是欣慰。”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夸赞,又是示好,更是在给陈阳戴高帽子,表面上看,是长者对晚辈的赏识和鼓励,但实际上,却暗藏着试探和敲打的意味。 陈阳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对策。他知道,苏老爷子这种老江湖,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每一个笑容背后都可能藏着刀子。这番夸赞越是热情,后面恐怕就越是凌厉。 他放下茶杯,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微微欠身道:“苏老您过誉了。”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晚辈不过是运气比常人好了些许,正所谓''三分本事七分运'',若不是恰逢其会,又怎敢在诸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苏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对陈阳的应对颇为满意。 陈阳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况且,晚辈这些年能有今日,全靠诸位前辈师长提携。我一个北三省的毛头小子,又如何能在京城、豫省逞威立足?” “若无各位前辈不吝指教,我又怎能识得那些真假难辨的珍品?” 他说着,目光真诚地看向苏老爷子,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说句实在话,我陈阳今日这点微末成就,实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比起苏家世代积累的底蕴,比起听雨阁百年传承的声望,我这点东西,不过是皮毛罢了。” 苏雅琴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这小子还真会说场面话。 陈阳却没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诚恳地说道:“苏家在古董界的地位,那可是几代人辛苦打拼出来的。” “听雨阁的招牌,在整个华北地区都是响当当的。单说鉴定水平,苏老您一双慧眼,能从千百件器物中辨出真伪,这份功力,晚辈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学到皮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不用说苏家的人脉关系,那些世代相交的老主顾,那些深藏不露的大藏家,哪一个不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才给几分薄面?这些,都是用金钱买不来的无形资产啊。” 苏老爷子捻动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阳心中暗笑,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继续说道:“所以说,晚辈需要向苏老、向苏家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不瞒您说,我这次来泉城,除了淘货之外,也是想向苏老这样的前辈讨教一二,学习学习真正的行家是如何做生意的。”他说得情真意切,态度谦恭,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 第2629章 其他事好说,镯子的事,过不去! 苏老爷子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许多,对陈阳的这番谦逊之词似乎颇为受用。他捻着念珠的动作变得更加从容,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年轻人能有这份心态,实属难得。”苏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许,“如今这个圈子里,太多人年纪轻轻便目中无人,以为捡了几次漏就天下无敌了。” “像你这样还能保持敬畏之心的,不多见了。” 陈阳连忙又谦逊地摆了摆手:“苏老谬赞了,晚辈只是深知天高地厚罢了。” 苏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啜了一小口。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该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放下茶杯,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如同闲话家常般说道:“是啊,时代确实不同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想当年,老朽刚入行的时候,这古董行还讲究个规矩。哪个地盘是谁的,哪条街归谁管,都有定数。” “外地人来淘货,得先拜码头,得先给本地的行家打个招呼,这是礼数,也是规矩。” 苏雅琴在一旁听着,眼神复杂地看了陈阳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苏老爷子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但现在,如今不是旧社会了。什么地盘之说,什么势力范围,都是老黄历了。也没有什么漏只能由本地人捡、外地人不得染指的老规矩了。” 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陈阳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能在泉城,在韩宅发现那密道中的珍藏,那是你的本事,是你的眼力,更是你的机缘。” “这一点,老朽是承认的,也是佩服的。” 陈阳心中一紧,知道重点来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恭敬的表情。 苏老爷子继续说道:“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外地人来抢了本地人的生意,心里不舒服。” “但老朽虽然年纪大了,脑子还没糊涂,这点心胸还是有的。能者居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说着,又捻动了一下手中的念珠,声音变得更加和缓:“更何况,你陈阳能看出韩宅的门道,能下决心买下那座破宅子,这份魄力和眼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陈阳听到这里,心中反而更加警惕了。他知道,越是这样表面上大度的话,后面的转折恐怕越是犀利。 果然,苏老爷子轻轻啜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而且啊,此事经此一闹,短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圈内。” “京城的,豫省的,甚至连南方的一些朋友都打电话来问老朽,说是有个叫陈阳的年轻人,在泉城韩宅挖出了宝贝。”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阳:“你说,这一闹,无形中又给你陈阳的名声,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原本你只是在京城、豫省有些名气,现在可好,整个北方的圈子里,谁不知道陈阳这个名字?”、 苏雅琴在一旁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苏老爷子却笑了笑,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倒是要感谢这场风波了。若不是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我们苏家也牵涉其中,这事儿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这么广?” “你陈阳的名气,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在整个北方圈子里打响?”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既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陈阳心中冷笑,知道这是苏老爷子在铺垫,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笑容,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苏老说的极是。”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说起来,这次能成事,晚辈也确实要感谢一些人。若不是钱会长当初力邀我来泉城''铲地皮'',说这边有不少好东西等着有缘人,我一个外地人,又怎么会专程跑到泉城来?” 陈阳说着,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继续道:“而且,我也不会特意注意到韩宅那个地方。” 苏老爷子微微点头,似乎在认真听着。 陈阳话锋一转,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苏雅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更重要的是,若不是苏小姐……”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到苏雅琴的脸色微微一变,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嗯,之前苏小姐的那番''激励'',让我印象深刻啊。” 苏雅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咬着牙,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阳却装作没看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当时苏小姐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说我一个外地人,凭什么来泉城抢生意,还说我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那语气,那态度,啧啧,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啊。” 陈阳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感慨的表情:“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这番话,反倒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就想着,我偏要在泉城闯出个名堂来,偏要让你们看看,外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雅琴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苏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说,我或许也不会下定决心买下韩宅,更不会花那么大的功夫仔细探查。” “要知道,那座宅子可不便宜,而且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去碰。但我当时就是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找到点东西,好好扬眉吐气一回。”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诚恳地看向苏老爷子:“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次苏家都算是间接帮了晚辈一个大忙。” “若不是有苏小姐这番刺激,若不是苏小姐那番话点醒了我,我或许现在还在泉城的大街小巷里瞎转悠,碰运气捡小漏呢。” 他这番话,字里行间充满了绵里藏针的意味,表面上是在感谢苏家间接的帮助,实则暗地里将苏雅琴之前的刁难,巧妙地包装成了激励,仿佛她的每一次恶意抬价,都是在无形中推动他下定决心,买下韩宅,挖掘宝藏的动力。 这种偷换概念,颠倒黑白的本事,让一旁的苏雅琴气得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理论一番,却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能在心中暗骂陈阳的无耻。 苏老爷子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性的光芒,瞬间洞穿了陈阳的伪装。 他心中暗叹,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不仅眼力毒辣,能够看穿古董背后的价值,心思更是缜密如丝,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原本他还想在言语上占据主动,给陈阳施加一些压力,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难缠,软硬不吃,简直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弃之前的策略,直接进入正题了。 “陈小友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老朽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苏老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整个人的神色也变得无比郑重起来,仿佛即将宣布一件足以改变局势的重大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你陈阳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泉城捡了这么大一个漏,发现了韩家密藏中隐藏的巨额财富,这的确是你的运道,也是你的机缘,对于这一点,老朽无话可说,也不会有任何嫉妒之心。” 说到这里,苏老爷子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陈阳。 “但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转折的意味。 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依旧气鼓鼓的孙女苏雅琴,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但是,你陈阳与雅琴在韩宅发生争执,并且在争执的过程中,失手打碎了她母亲留给她,也是她唯一的遗物——那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镯,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无法抹去的。” 苏老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陈阳留下思考的时间,又像是在酝酿着更加强大的压力。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老爷子语气一转,声音沉稳而有力,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们苏家,在泉城这片土地上,已经立足了整整一百年,在国内外古董圈内,虽然不敢说有多么强大的能量,但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雅琴是我唯一的孙女,从小就备受宠爱,而那只羊脂白玉镯,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她精神上的一种寄托。” 苏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比沉痛的事情。 “此事,如果我苏家不做任何表示,就这么轻轻揭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小友,你告诉我,传扬出去之后,圈内的那些老朋友们,那些合作伙伴们,又会如何看待我苏家?他们会如何评价我苏某人?” 苏老爷子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陈阳,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恐怕他们会觉得我苏家软弱可欺,连自家晚辈的委屈都无法伸张,连先人留下的遗物都无法守护。 ” “那苏家这百年来积累的名声,听雨阁这块金字招牌,往后在古董圈子里,恐怕也就难以立足了,甚至会沦为其他人的笑柄!” 第2630章 我要要要! 苏老爷子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压在陈阳的身上。 这番话,苏老爷子说得合情合理,既点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关乎苏家颜面和根基,又将选择权看似交给了陈阳,实则是在逼他给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交代。 整个茶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连窗外传来的鸟鸣声都仿佛被这无形的压力隔绝在外。 苏雅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她看着陈阳的方向,心想这次看你如何收场。苏老爷子身后站立的几位苏家族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陈阳,似乎在等待这个年轻人如何应对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陈阳心中早有准备,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场景。 此刻听到苏老爷子的这番话,他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在心底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对方这是在用苏家百年声誉作为筹码,逼自己做出实质性的让步。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被这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或是赔钱,或是割让利益。 但陈阳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心虚退缩,对方就越会得寸进尺。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重和歉意,那种神色不是装出来的敷衍,而是经过精心拿捏的真诚——既要让对方看到他的态度端正,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卑微,失了自己的身份。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稳重而不失礼数,向着苏老爷子和苏雅琴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这一躬弯得不深不浅,恰好表达了歉意又不失尊严。 “苏老,苏小姐。”陈阳的声音沉稳而诚恳,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有力,“对于失手打碎玉镯之事,晚辈心中一直深感愧疚和不安。” “这件事自发生以来,便如同一块重石压在晚辈心头,让晚辈片刻不得安宁。”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苏老爷子,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悔意,“尤其是在得知那是苏小姐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之后,更是追悔莫及。” “一件承载着母女深情的传家之物,竟然因为晚辈的鲁莽而毁于一旦,这种罪责,晚辈实在是难辞其咎。”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停顿之间还特意看了一眼苏雅琴,那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歉意。这一番表态,让在场的几位苏家人脸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就连苏雅琴也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阳会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 “这些日子,晚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陈阳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每每想起那日玉镯碎裂的声音,心中便如刀割一般。” “为了弥补这个过失,晚辈这段时间一直在多方打听,也跑遍了泉城所有有名的古玩修复铺子,询问了数位修复古玉的高手匠人,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修复玉镯的方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想要将这件遗物完好地还给苏小姐,弥补自己的过失。” 说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那手帕是上好的苏绣,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碎片的重视程度。 他动作极为轻柔,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已经碎裂的玉石,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陈阳轻轻打开手帕的一角,里面正是那几段已经断裂、失去光泽的羊脂白玉镯碎片。每一块碎片都被他用软布分别包好,摆放得整整齐齐,可见他这些日子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那些碎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却黯淡的光泽,裂口处依稀能看到当日碎裂时留下的茬口。 苏雅琴看着那些碎片,不由侧头看了一眼陈阳,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那毕竟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 “奈何……天不遂人愿。”陈阳看着那些碎片,脸上露出真实的遗憾,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玉镯碎裂严重,茬口参差不齐,有些细小的碎屑已经彻底粉化,无法复原。” “晚辈先后请教了城南''妙手堂''的齐师傅,城西''复古斋''的孙老,还有古玩街上专门做金缮修复的李家三兄弟,几位老师傅看了之后,都摇头叹息,表示……回天乏术。” 陈阳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仿佛真的为此痛心疾首,“而且我也向托耿老,专门向故宫修复专家询问过。” 听陈阳说到这里,苏老叶子和苏雅琴同时看了陈阳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询问故宫的修复专家了。 “专家根据我的描述说,这玉镯本就年代久远,玉质虽好但已经有些发脆,这样的碎裂程度,即便强行用金缮或者锔钉工艺修复,也只会在玉身上留下更深的伤痕,反而破坏了原本的美感和价值,无法恢复原貌了。对此,晚辈……” 说到这里,陈阳抬起头,眼中满是诚挚,“深感无力,深感愧疚。晚辈愿意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只要是苏家提出的任何合理条件,晚辈都愿意接受,绝无二话。” 他这番以退为进,姿态放得极低,既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和努力,又点明了修复的不可行。 陈阳心中清楚,这番表态看似将主动权交给了苏家,实则是在暗暗掌控着谈判的节奏。他知道苏老爷子是个明白人,必然能看出自己这些日子确实在为此事奔走,这份诚意已经足够。接下来,就看苏家想要如何收场了。 苏老爷子盯着那些静静躺在手帕上的碎片,目光在玉质的断面上缓缓移动。 那些曾经温润如凝脂的玉料,如今却布满了裂痕,每一道茬口都像是在诉说着无法挽回的遗憾。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对儿媳的怀念,有对往事的追忆,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那毕竟是他儿媳的遗物,是这个家族中为数不多的、能够触摸到的温情寄托。 他沉吟着,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客厅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苏雅琴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母亲生前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的模样,想起那温柔的笑容和轻声的叮嘱。 如今,这唯一的念想也碎成了这个样子。她强忍着泪水,别过头去,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厅内沉默持续了片刻。 就在这时,陈阳微微侧身,向站在身后的劳衫使了个眼色。劳衫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破旧的紫檀木扁盒。 那木盒表面的包浆深沉内敛,显然经历了岁月的打磨,盒身上雕刻着简洁古朴的云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劳衫双手托着木盒,恭敬地递到了陈阳手中。 陈阳接过木盒,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温润的触感,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更加郑重。他双手捧着木盒,动作缓慢而慎重,仿佛捧着的是某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他俯身向前,将这个其貌不扬的紫檀木盒,轻轻推到苏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 “苏老,苏小姐,”陈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自信,“玉镯无法复原,是晚辈永久的遗憾。” “这只手镯,是晚辈早年无意中偶得的一件小玩意,虽然远远无法与苏小姐母亲的遗物相提并论,无论是情感价值还是市场价值,都难以弥补其万一。但……它或许能稍微表达晚辈的一份悔过之心和补偿之意。”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苏老和苏小姐……能够勉强收下。” 苏老爷子和苏雅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其貌不扬的木盒上。 苏雅琴瞥了一眼那破旧的盒子,联想到陈阳刚才拿出的寒酸点心,心中的鄙夷达到了顶点,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刻薄的话语再次脱口而出:“陈阳,你当我们苏家是什么?收破烂的吗?” “拿这么个破盒子装的东西来糊弄我们?这都不用看,里面不一定装着什么破烂玩意呢,”她目光不屑地扫向那打开的盒子,习惯性说出,“狗都不......” 然而,就在苏老爷子缓缓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 苏雅琴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只见在那古朴的紫檀木盒中,红色的丝绒衬垫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翡翠手镯。 但这只翡翠手镯,并非寻常的圆条或扁条。它通体翠绿,色泽阳正均匀,水头极佳,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而它最奇特、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它的造型——它并非完整的一个圆圈,而是由三股翠绿的玉条,如同麻花般巧妙地拧绞在一起,线条流畅,工艺精湛绝伦,充满了灵动与独特的美感! 这竟然是一只极其罕见、价值连城的麻花翡翠手镯! 就在盒盖完全打开的刹那,一直沉稳如山的苏老爷子,身体也是猛地一震!他捻动念珠的手瞬间停滞,那双看尽世间珍玩、早已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麻花镯,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而一旁原本满脸鄙夷、准备说出“狗都不要”的苏雅琴,在看清那麻花镯的瞬间,嘴巴还保持着半张的姿势,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让她硬生生扭转了话头,因为太过急促,声音甚至显得有些怪异: “……要……要!” 第2631章 好一手进退自如! 听到苏雅琴连续说了两声要,陈阳不禁一笑,劳衫站在旁边也低头笑了一下,这声音、这含糖量.......啧啧!要是说她对陈老板没想法,自己这个和尚绝对不信! 陈阳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一眼苏雅琴,“苏小姐,您家的狗.......真是高贵!” “你管我!”苏雅琴白了陈阳一眼,“说好了,这是你赔我的,不许反悔!” “我绝不会反悔,我就是怕苏小姐反悔,毕竟......”陈阳轻轻将茶杯放下,“狗都不要,你身份这么高贵的大小姐,能要么?” “我就要!”苏雅琴站在爷爷身边,冲着陈阳吐了一下舌头,抬手一指陈阳,“不许反悔,反悔你是小狗!” 苏老爷子眼神盯着麻花手镯,根本顾不上两人的斗气,喉结滚动,一声短促却力道深沉的抽气声,划破了会客厅内凝滞的空气,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能刺穿耳膜,却又带着几分颤抖。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彻底静止了。连墙角的座钟滴答声都变得格外遥远,几乎听不见。苏老爷子浑浊的双眼瞪得极大,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那双手虽然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与褐斑,却依旧稳定得不显颤抖。指尖微微发颤,却精准而轻柔地伸向了紫檀木盒。苍老的手指触碰到盒内丝滑的衬垫时,喉间又是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叹息。 衬垫掀开的刹那,光线洒落在翡翠麻花手镯之上,那通透的绿色刹那间活了过来,泛着幽幽的光泽。苏老爷子极其小心地将手镯从盒中捧出,动作轻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个不慎就磕碰了这绝世之物。 手镯离开衬垫的瞬间,光线再无遮挡,通体翠绿的光华流转,映得他布满皱纹的手背都泛着淡淡的绿意。 室内光线的映照下,手镯的非凡品质显露无疑,通体由最顶级的玻璃种翡翠雕琢而成,质地细腻得如同上好的丝绸,纯净得仿佛凝固的秋水,没有一丝杂质,通透感几乎能让人一眼望穿。 那抹阳正的翠色,均匀地晕染开来,浓淡相宜,层次分明,如同有生命般在玉质中缓缓流淌。饱满的水头和莹润的光泽交相辉映,在光线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连空气都似乎因这份美丽而屏息。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独特的麻花设计。 两根翠绿的玉条并非并列,而是以极其精巧的工艺,如同最细腻的丝线般,紧密地、流畅地绞缠在一起。绞丝纹路细密繁复,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却又相互交融,宛如天然形成的纹理,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 每一道绞丝的弧度都完美无瑕,线条婉转灵动,流畅得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这种独特的造型不仅没有丝毫滞涩感,反而巧妙地凸显了翡翠内部那种深邃的、富有层次的纹理之美,令人叹为观止。 这种设计,尤其适配旗袍等传统服饰,能瞬间提升佩戴者的气质与韵味。其工艺源头,可以追溯到清末民初那股对翡翠鉴赏,制作技艺的狂热追求时期——那是个匠人云集、技艺巅峰的时代,每一寸绞丝都凝聚着匠人毕生的心血与追求。 苏老爷子向旁边一伸手,旁边一位老者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布袋,苏老爷子打开布袋,从里面那柄跟随他多年的、特制的卡尺,卡尺的头部,镶嵌着一枚小巧却清晰度极高的放大镜,那是他年轻时,特意请一位德国的精密仪器工匠定制的,为的就是能够更精准地鉴赏那些珍贵的古玩玉器。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支小巧的强光手电,这手电的光线,并非普通照明所用,而是经过特殊调校,能够最大程度地还原玉石本身的色泽和纹理。 他屏息凝神,喉结微微滚动,整个人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那双眼睛在强光下泛着锐利的光。 他先是用卡尺测量了镯子的整体尺寸,目光在每一道绞丝上细细逡巡,观察着绞丝边缘的衔接是否完美,是否有丝毫肉眼可见的瑕疵。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强光手电靠近镯子,冷白色的光束穿透玻璃种的玉质,如同月光倾泻在平静的湖面,泛着幽深的绿意。 苏老爷子调整着角度,强光从不同方向映照进玉镯内部,仔细查看着那些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棉絮纹理,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他时而眯起眼睛,时而微微俯身,脸上的表情随着观察的深入不断变换——从最初的震惊,到逐渐浮现出痴迷与赞叹,再到最后归于一种确认无疑的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会客厅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强光下,苏老爷子的手指也染上了一层莹润的绿色,如同与这麻花镯融为一体。他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才缓缓关闭手电,将卡尺轻轻合上,一并放入布袋中,伸手递给身后那位老者。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腔中所有的震惊与感慨似乎都随着这口气消散了。 旁边的苏雅琴,从爷爷拿出专业工具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只镯子。她的目光随着爷爷手中的强光移动,试图从爷爷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读出更多信息。 她虽然骄纵,但毕竟是听雨阁的继承人,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更何况从小耳濡目染,对翡翠的鉴赏已经融入了骨血。 这镯子的种——玻璃种中的极品,水——饱满得仿佛要溢出来,色——阳绿正色均匀通透,工——麻花绞丝天衣无缝,无一不是顶中之顶! 尤其是那巧夺天工的麻花造型,她只在一些图录和爷爷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眼前这只,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古法麻花镯! 她从未想过能亲眼得见,更没想到,陈阳会将种水如此种水的麻花手镯,赔偿给自己!见到爷爷将镯子放回盒子,她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拿,想要亲自感受一下那冰润的触感和绝美的工艺。 “啪!” 一声轻响,苏老爷子的右手手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苏雅琴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掌心与肌肤相触的刹那,带起一阵细微却让人无法忽视的震颤。 苏雅琴指尖一颤,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掌心传来的微痛让她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苏老爷子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瞪向孙女,目光中充满了警告与责备。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训斥:“胡闹!这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苏雅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打得愣住了,手背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她委屈地缩回了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边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背,一边撅起了嘴巴,那张向来骄纵任性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委屈。 “干嘛呀爷爷……”她小声嘟囔着,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这……这本来就是陈阳赔给我的嘛……” 话虽如此说着,但她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黏在盒中那只通体莹润、绿意盎然的麻花镯上,再也移不开了。那翠绿欲滴的色泽,那精致入微的麻花纹路,那近乎完美的玻璃种质地……每一处细节都在疯狂撩拨着她作为女人的占有欲! 之前对陈阳的所有鄙夷和愤怒——什么穷小子、什么配不上表姐、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件绝世珍品面前,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她的心思此刻全都被那只麻花镯占据,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戴着这只镯子,穿着旗袍,在各种名流聚会上艳压群芳的画面…… 苏老爷子没有理会孙女的委屈和抱怨,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陈阳。少年神色平静如水,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此刻,苏老爷子心中如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他心中暗自盘算:陈阳这小子刚才拿出镯子时的神态,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拿出了一件普通的赔礼,可这哪里是普通的赔礼啊!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玻璃种翡翠麻花镯!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小子对这只镯子的来历和价值,显然是心知肚明的。否则,他不会选择用紫檀木盒来盛放,不会在拿出来时那般郑重,更不会在自己检验时,一直保持着那种不卑不亢的姿态…… 苏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这小子……真真是不简单啊! 方才陈阳那一番关于玉镯破碎的言辞,情真意切,姿态谦卑至极,将所有的道理和歉意都占全了,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而眼下,这不动声色地拿出如此一件足以作为任何一家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玻璃种翡翠麻花手镯作为赔礼,更是将他所有后续的发难之路全部堵死! 这哪里是什么赔礼?分明是一份厚重到让他无法拒绝的重礼! 陈阳拿出这样的重礼作为赔偿,若是自己揪着玉镯破碎的事情不放,继续刁难,传出去,岂不成了他苏正廷心胸狭窄、得理不饶人? 而且,就算自己不收,他陈阳也可以出去宣传,自己用这样一件重礼作为赔偿,足见他是真心赔罪,那苏家要是不收,就是......故意刁难了! 这小子,是用一件无价之宝,彻底堵住了苏家所有后续发难的可能! 这份心机,这份魄力,哪里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是像极了那些在商场、职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 第2632章 民国翡翠大王铁宝亭! 想到这里,苏老爷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他嘴角艰难地向上弯起,试图扯出一个能够缓和气氛的笑容。 但这笑容在他看来,比哭还要难看,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对陈阳说道:“陈小友……这份‘心意’,真是让老朽有些受宠若惊啊!” “这可不是寻常物件,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老朽活了这么久,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少,但是像这样品质的,确实是凤毛麟角,如此稀世之珍,我苏家……” 苏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实在是不敢收啊,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苏家是强取豪夺呢。” 陈阳闻言,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诚恳和歉意,苏老爷子的话语,并没有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而自然,语气沉稳而有力:“苏老言重了,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晚辈怎么敢让您为难呢?” “这只手镯虽然看起来贵重,但在我看来,它不过是一只材质尚可的手镯而已。” 陈阳说的情真意切,“说到底,它也只是一件死物,承载不了太多的情感,无论这件麻花手镯背后有着怎样的历史和故事,它所承载的,终究只是物件的价值。” “就算它再有价值,也只是一堆冰冷的石头罢了,怎么能和苏小姐的亲情相提并论呢?” “而苏小姐母亲留下的那只玉镯,所承载的是血脉亲情和无价的思念,那是用多少金钱都无法衡量的,那是苏小姐对母亲的爱,对家的眷恋,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陈阳说完,苏老爷子看向陈阳的眼睛,只见他目光清澈如泉,直直地看着苏老爷子,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躲闪和游离:“打碎遗物,是晚辈无可推卸的责任,晚辈犯了错,自然要承担后果,不能让苏小姐伤心,更不能让苏老您失望。” “于情于理,晚辈都应该进行赔偿,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这只手镯,若能稍稍宽慰苏小姐之心,让她不要太过悲伤,减轻晚辈心中愧疚,让晚辈能够安心一些,那便是它最大的价值了。” “否则.,....”陈阳两边嘴角翘起,抬手一指木盒,“它也不过是一件无用的摆设而已。” 陈阳这番话,再次将姿态放低,不仅仅是姿态,更是将自己的内心剖析开来,强调“赔偿”和“弥补”,弱化了麻花镯本身的惊天价值,拔高了苏小姐母亲遗物的地位,将自己的行为定义为一种赎罪 ,让人听起来觉得合情合理,难以拒绝,如果苏家拒绝了这份“赔偿”,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苏老爷子听完,心中对陈阳的评价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心机深沉,更是懂得如何拿捏人心,如何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脸上那丝勉强的笑容,也终于微微真实了一些。 他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睛,如同两盏探照灯一般,仔细地审视着陈阳,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他手指轻轻敲击着装有麻花镯的紫檀木盒子,发出“咚咚”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陈小友……听你方才所言,你似乎……对这只麻花手镯的来历颇为了解啊?” 陈阳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瞒苏老,晚辈确实知道一些关于这只手镯的故事,也曾经听闻过它的传说,只是……”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困惑,眉头微微皱起,“据晚辈所知,那只最为著名的麻花手镯,乃是当年那位倾国倾城的宋美龄女士的挚爱之物,它理应跟随它的主人,远在漂亮国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对于这一点,晚辈实在不清楚,为何会有一只如此相似,甚至……品相如此完美的麻花镯,出现在国内,确实有些不解?” 他这话,既表明了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也暗示了这只手镯可能存在的秘密,又抛出了一个疑问,将判断权交还给了更了解内情的苏老爷子,让苏老爷子自己去猜测,去判断,去做出选择。 苏老爷子听完,不由仰头发出了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这笑声中充满了沧桑和睿智,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他用手轻轻点着那散发着淡淡木香的紫檀木盒,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陈小友,你所说的那一只,的确是举世闻名。” “但你我眼前的这一只,与你所说的那一只,恐怕……并非同一只啊,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老朽自己才清楚了。” “哦?”陈阳眉梢微挑,目光清澈却隐含探究地望着苏老爷子,语气里带着适度的惊讶与求知,“并非同一只?” “苏老,莫非您——知晓这只手镯的详细来历?”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苏老爷子闻言,原本带着几分客套的笑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追忆之色。他眸光沉静,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仿佛在拿捏着某种珍贵回忆的边缘。 良久,他才轻轻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音,那声音却像落在两人心头般清晰。 “陈小友既知麻花镯与那位蒋夫人的渊源,”苏老爷子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又透着莫名的郑重,“想必对这类顶级翡翠的来历,也略知一二吧?” 陈阳微微颔首,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谨慎的肯定:“略知一二,只是……” 他适时地露出些许疑惑,目光落在那盛放麻花镯的紫檀木盒上,“据晚辈所知,这等珍品多与崇古斋有些关联,却不知苏老此言……另有深意?” 苏老爷子听罢,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即收敛了所有表情,面容肃穆起来。他缓缓点头,伸手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似乎咽下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崇古斋?”他放下茶杯时,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茶的热气,望向了遥远的过去,“陈小友或许不知,当年的崇古斋,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古玩铺子。” “真正掌控着顶级翡翠资源与最高工艺的,另有其人啊!”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一字一句道:“此人便是——铁宝亭!” “铁宝亭?”陈阳瞳孔微缩,面上适时地露出震惊之色,像是被这个名字触动了什么重要的记忆,“您说的可是……民国时期那位虽被称为‘翡翠大王’,却异常低调的铁百万?” “正是!”苏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似乎对陈阳的反应颇为满意。 他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威严与神秘,“世人皆以为麻花镯与崇古斋关系匪浅,却不知,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铁宝亭此人,一生经手的翡翠珍品不胜枚举,但能被公认为其代表杰作的,仅有三件!” 苏老爷子伸出三根手指,一一细数:“其一,是那令人叹为观止的蓝水绿项链;其二,是为外交家顾维钧先生夫人黄蕙兰女士,将祖传朝珠,巧夺天工地改制而成的翡翠项链;这第三件……” 他目光转向盒中那只麻花镯,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敬畏,“便是这对麻花手镯,后来更为人所熟知的——‘宋美龄麻花镯’的原形!” “一对?”陈阳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他之前所知的信息,确实多集中于流传到宋美龄手中的那一只。 “没错,是一对。”苏老爷子肯定 道,“铁宝亭当年精心制作了一对麻花手镯,无论是用料、大小、还是工艺,都堪称双生,难分伯仲。” “其中一只,后来被杜月笙杜先生买下,送给了他的小妾孟小冬,这才有了后来蒋夫人与它的故事,广为世人所知。” 说着,苏老爷子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为隐秘的信息:“而另一只……它的去向,却鲜为人知。它并没有流入沪上或者南京的达官显贵之手,而是出现在了一位……女袍哥的手中。” “啊?女袍哥?”陈阳这次是真的有些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袍哥,是清末民初四川等地对哥老会成员的称呼,向来以男性为主,女袍哥可谓凤毛麟角,且多带有传奇色彩。 苏老爷子看着陈阳惊讶的表情,不由笑了笑,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陈小友不必觉得奇怪。” “铁宝亭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被誉为‘翡翠大王’,但他想不高调都不行,因为他的一生,几乎就是一部与各种风险周旋的历史。” 他开始讲述铁宝亭那些不为人知的坎坷:“1935年,铁宝亭携带重宝,受邀赴樱花国参加名古屋博览会,并与小鬼子珠宝商依田忠合作,打造了那条蓝水绿项链,名声大噪。” 芭芭拉赫顿项链hutton-ivani 陈阳听完微微点头,这条项链自己是知道的,苏老爷子口中这条蓝水绿项链,其实就是后世知名的芭芭拉赫顿项链。 芭芭拉赫顿项链,英文:hutton-ivani 芭芭拉·赫顿是漂亮名媛,其父为漂亮零售业巨头弗兰克·温菲尔德·伍尔沃斯,她是伍尔沃斯的女继承人。芭芭拉·赫顿项链,就是她在在1932年结婚时佩戴的翡翠珠链,由其父赠送。 这条项链正是出自铁宝亭之手,后来经过几次拍卖,?1988年?:首次拍卖以200万美元成交;?1994年?:再次拍卖价格升至440万美元;最后就是?2014年?:在苏比港城拍卖会上以2.14亿港元成交,创下当时翡翠拍卖纪录,后被卡地亚博物馆收藏了。 现场拍卖价格 第2633章 其实,你是苏家的恩人 陈阳脑海中想着,耳边响起苏老爷子的声音,“但也是在那前后,他为确保留在国内的珠宝安全,选择了当时看似最可靠的漂亮花旗银行保险库。”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银行保险库竟被十多名武装劫匪洗劫一空!损失之惨重,难以估量。经此一劫,铁宝亭对所谓的‘安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1937年,他的儿子举办婚礼,本是喜庆之事。” 苏老爷子说着,轻轻冷笑了一下,“谁知儿媳妇在婚礼现场,众目睽睽之下,竟被胆大包天的绑匪劫持!” “对方开口索要20万银元的天价赎金。铁宝亭爱子心切,孤身一人,冒着生命危险与绑匪谈判周旋,最终以2万银元成交,才侥幸救回人质。” “这还不算完,”苏老爷子叹息一声,“他还遭遇过来自官府的明目张胆的敲诈。更有甚者,被一位有名的女汉奸不穿裤子,以索要与蒋夫人花手镯相媲美的珠宝和数件钻石首饰为要挟,进行勒索。” “在那样的乱世,怀璧其罪,铁宝亭的处境,可谓步步惊心。”苏老爷子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到了1947年,”放下茶杯之后,苏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铁宝亭预感时局将变,决定携带几船积攒的翡翠珠宝,从沪上前往香港避祸。” “然而,据说途中却偶遇了军队。事后,他对外宣称遭遇风浪,其中一艘轮船沉入黄浦江,所有珠宝均沉入河底,以此了事。” 苏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那一船珠宝是真的沉了,还是‘被沉了’,或者另有隐情,恐怕只有铁宝亭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反正最后1948年,铁宝亭迁居湾湾。几年后,或许是觉得那里也不安稳,他最终投靠了昔日的合作伙伴——小鬼子珠宝商依田忠,在名古屋开设了一家珠宝店。” “自此以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翡翠大王’,便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其晚年境况,无人知晓。” 讲述完铁宝亭充满传奇与坎坷的一生,苏老爷子才将话题拉回麻花手镯:“所以,陈小友,你现在还觉得,另一只麻花手镯,出现在一位颇有势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庇护的‘女袍哥’手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种确凿无疑的意味,对陈阳说道:“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位拥有麻花镯的女袍哥,一直活到了1990年,才刚刚去世不久。 ” 听到“1990年刚刚去世”这句话,陈阳心中瞬间如同电光火石般,豁然开朗! 之前自己捡漏到这件麻花手镯事后,许多想不通的环节,此刻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一只一模一样麻花镯出现,为什么其品相如此完好,现在都有解释了。这很可能与那位女袍哥的离世,以及其后人处理遗物有关! 古董江湖就是这样,一件重宝的现世,往往伴随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苏老爷子看着陈阳恍然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紫檀木盒,语气变得无比郑重:“陈小友,现在你更应该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了。这等堪称国宝的重器,我苏家实在受之有愧,你还是收回去吧!” 陈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苏老,晚辈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无论这只手镯有着多么显赫的出身,多么惊人的市场价值,在‘情义’二字面前,它终究是一件物品。” “它无法替代苏小姐对母亲的思念,也无法完全消除我心中的愧疚。” 说着,陈阳冲着苏老爷子抱拳,“我陈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既然我带来了,认为它应该留在这里作为补偿,那我就绝不会再将它带回去。” “珠宝翡翠有价,而情谊与心安,无价!” 他看着苏老爷子,眼神清澈而坚定:“还请苏老,务必成全晚辈这份心意。” 苏老爷子凝视着陈阳,他审视着陈阳的瞳孔深处,寻找着任何一丝虚伪的闪烁,任何一点算计的光芒。 时间在这沉默的对视中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打破寂静。然而,无论苏老爷子如何细致地观察,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清澈的坦荡,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执着与坚持。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躲闪,没有半点的犹豫,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 苏老爷子缓缓收回目光,陷入了长久的沉吟。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捻动着那串陪伴他多年的菩提念珠,一颗一颗,动作缓慢而有节奏。 念珠在他粗糙的指尖滚动,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响,每一声都像是他内心天平的摆动。这串念珠已经被盘得油光锃亮,包浆厚重,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需要思考决断的时刻。 此刻,苏老爷子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权衡。一方面,这只麻花镯的价值实在太过惊人,堪称国宝级的存在,其历史意 义和文物价值远超金钱所能衡量;另一方面,陈阳的诚意确实令人动容,这份心意的分量同样沉甸甸的。 收下,似乎受之有愧;不收,又辜负了这份真心。念珠在他手中转得越来越慢,仿佛连它也在等待着主人最终的决定。 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走时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陈阳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催促,神情平和而坚定。 终于,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苏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似乎积蓄了许久的力量,从胸腔深处缓缓呼出,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他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显然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却重大的决定。苏老爷子抬起头,看向陈阳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深邃,其中有无奈,有感慨,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好吧……”苏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复杂的韵味,“既然陈小友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心意如此之诚,如此之重,我若再三推辞,反倒显得矫情和不近人情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妥协,但更多的是一种对陈阳品格的认可与尊重。 说完这句话,苏老爷子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岁月痕迹的手,动作缓慢而郑重地按在紫檀木盒的盖子上。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动作,轻轻地、缓缓地将盒盖合上。 “咔哒”——那是紫檀木盒盖与盒身完美契合时发出的声音。 苏老爷子的手掌在木盒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感受着这份厚重。然后,他缓缓说道:“这只麻花镯,苏家……就暂且帮你代管吧。” 他说这句话时,特意在“代管”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咬字格外清晰,其中蕴含的深意耐人寻味。 这不是收下,而是代管,既给了陈阳台阶下,也为未来留下了余地,更体现了苏老爷子的智慧与分寸感。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苏老爷子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那种表情很奇异,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又仿佛突然顿悟了什么因果。 他看向陈阳的目光也随之改变,那种初见时的客套与疏离褪去了几分,那种审视与打量的戒备也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私人的情感。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像是感慨,像是欣慰,又像是一种命运巧合的惊叹。 “其实,陈小友,”苏老爷子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撑在紫檀木盒两侧,用一 种近乎私密的音量说出了一句让陈阳始料未及的话:“你根本没有必要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说起来……你陈老板,也算是我苏家的恩人啊。”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陈阳的耳边炸响,让他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 恩人? 第2634章 竟然是祠堂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瞬间撕裂了陈阳的认知,在他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只觉得嗡鸣声不绝于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石雕一般,写满了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巨大的困惑和茫然。 这怎么可能?恩人?自己怎么会成为苏家的恩人? 这究竟从何说起?在此之前,自己与苏家之间,明明是两条平行线,素无往来,毫无交集啊! 第一次产生交集,应该就是在古林省,可那次经历,绝对算不上愉快!自己凭借着过人的胆识、精妙的算计,以及一些不可或缺的运气,硬生生端掉了苏雅琴暗中经营、用以收集情报和输送特殊货源的黑市,狠狠地斩断了苏家一条极其重要的财路和情报命脉。 不仅如此,这次来到泉城之后,自己与苏雅琴之间的冲突更是愈演愈烈,在韩宅密道的事情上,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不仅让苏家颜面扫地,更是让听雨阁也跟着受到了牵连,损失惨重!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来看,自己都应该是苏家的头号仇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忽然就成了苏家的恩人呢?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令人难以置信,陈阳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不够用了,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这诡异的反转,这匪夷所思的称谓,让陈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震惊之中!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陈阳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声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苏老,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晚辈实在……实在是不明白。我与苏家,似乎……”说着,陈阳抬头看了一眼苏雅琴,“苏小姐不恨我就不错了......” 苏老爷子看着陈阳那一脸茫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对陈阳和苏雅琴示意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雅琴,陈小友,你们随我到后面来。” 苏雅琴精致的脸庞上,此刻也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和难以抑制的不满,如同一个精美的瓷娃娃被涂上了错乱的色彩。 爷爷今天这番操作,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陈阳,这个曾经在古林省让她颜面扫地、在泉城又数次让她计划 落空的家伙,怎么就成了苏家的恩人了? 这恩从何来?怨又从何起? 在陈阳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一双美眸也看向了陈阳,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抵触,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选择了服从,她紧咬着嘴唇,压抑着内心的不满,最终还是顺从地站起身来。 陈阳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恩人?这二字在他脑中不断回响,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神经。他自问与苏家从未有过什么雪中送炭的交集,反倒因为之前的种种纠葛,成了所谓的“仇人”。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恩情”一说,让他如坠云雾,心生警惕。 他眼角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劳衫,见对方同样是一脸茫然与戒备,便不动声色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务必提高警觉。 劳衫心领神会,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目光始终锁定着周围的一切,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苏老爷子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暗藏的波涛。他转身率先向后堂走去,步伐缓慢而沉稳。 陈阳与苏雅琴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疑惑与戒备,却也只能紧随其后。 穿过雕花木门,绕过几道曲折的回廊,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回廊两侧,古树苍劲,盆花争艳,与方才前厅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陈阳屏息凝神,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跟随苏老爷子深入苏宅更为静谧的后院。 穿过一道月门,眼前豁然开朗。几株需数人合抱的古柏矗立院中,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下摆放着几套青石桌椅,四周散落着几盆珍稀的兰花,幽香袭人。 苏老爷子径直走到一处看似寻常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这扇门并无过多装饰,仅由几块略显斑驳的木板拼接而成,在周遭精致的建筑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站在门口,陈阳的鼻尖捕捉到了更加浓郁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香火和陈旧木料的味道,香火的味道带着一丝神圣和庄严,而陈旧木料的味道则带着一丝古老和沧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苏老爷子并未立刻推门,而是站在门前,目光扫过陈阳身后的劳衫,又瞥了一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靠近、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阿七。他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二位,烦请在此等候。” 劳衫闻言,浓眉微蹙,下意识地侧头看向陈阳,眼中带 着询问之意。他身形虽不动如山,但那股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紧绷感却悄然弥漫。 阿七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陈阳身上,眼神里透着审视与探究,仿佛要将陈阳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剖析殆尽。 陈阳感受到劳衫的目光,心中虽也疑惑不解,但面上仍维持着镇定。他对着劳衫轻轻点了下头,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同时余光扫过阿七那如猎豹般锐利的目光,心底闪过一丝警惕。 劳衫这才依言后退一步,与阿七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般分立祠堂门口两侧。两人虽各自沉默,但彼此间无形的气场却悄然碰撞,无声的较量在两人眼神交汇间悄然展开。 苏老爷子仿佛没有察觉到这暗流涌动的氛围,只是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苏雅琴,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深深的疑惑,显然对爷爷的安排感到十分不满。 苏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后,他伸出略显苍老,却依然稳健的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沉重而古朴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这声响,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古老,带着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厚重感的香火起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扑面而来。 当陈阳迈过门槛,看清屋内的景象时,他不由再次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这间屋子内部空间不算太大,但布置得庄严肃穆。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排排层层升高的朱漆神龛,上面整齐地供奉着许多牌位,牌位上书写着苏氏列祖列宗的名讳。神龛前设有香案,上面摆放着香炉、烛台等物,香炉中尚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这里……竟然是苏家的祠堂! 第2635章 苏家祠堂 那扇沉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祠堂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长明灯和香案上烛火跳动的微光,映照着肃穆庄严的一切。 陈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正前方的神龛所吸引,那神龛是用上好的朱漆涂就,历经岁月,颜色沉郁而厚重。 神龛前设立的香案,赫然是由黄花梨木制成,木质温润,纹理如行云流水。 香案边缘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和瑞兽图案,线条流畅,刀工精湛,虽经常年香火熏燎,依旧难掩其华贵本质。 香案之上,摆放着香炉、烛台等物。那香炉是古铜色的,三足鼎立,式样极其古朴,表面带着一层温润的包浆,看上去不知经历了多少春秋,承载了多少代苏家人的祈愿与追思。 香炉中,尚有三炷线香在静静燃烧,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在昏黄的光线中划出道道轻盈而神秘的弧线,最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祠堂略显清冷的空气中,仿佛是那些牌位上所铭刻的先祖们,那飘渺而无处不在的灵魂,正在这方寸之间静静游荡、默默注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一排排层层升高的牌位,从最高处到最低处,密密麻麻,如同一个无声的编年史。 那一个个镌刻着苏姓的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已然逝去的生命,更代表着一个家族百年的传承、荣耀、苦难与不屈的责任!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混合着陈旧木料、历史尘埃和虔诚香火的气息,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而他,陈阳,一个外人,一个在几个小时前还与苏家大小姐针锋相对、被视为仇敌的人,此刻竟然站在了这个家族最神圣、最私密、绝不容外人亵渎的核心禁地! 陈阳心中巨震!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的念头如同失控的马车般在脑海中疯狂碰撞、撕裂。 为什么?苏老爷子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按照传承了千百年的宗法规矩,祠堂是家族血脉的象征,是祭祀先祖、商议族中大事的圣地。通常只有本族的男性成员才能进入,女性在很多家族传统中都受到限制,除非是像苏雅琴这样极受重视的继承人,或在特殊祭祀时。 而他陈阳,一个彻头彻尾的外姓人,一个与苏家有隙的“对头”,被带到这个地方,这简直是违背常理,不可思议! 难道……苏老爷子是要在这庄严肃穆的祖宗牌位前,逼自己发下什么毒誓?承诺永不与苏家为敌?大可不必这样吧! 就在陈阳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 之际,苏雅琴已经默默地从香案旁取过了三炷清香,就着烛火点燃,动作熟练而恭敬。 她走到正前方的一个蒲团前,缓缓跪了下去,双手捧香,举过头顶,然后深深地拜了下去,如此三次,动作轻柔而庄重。陈阳注意到,她跪拜的方向,正对着神龛中层一个较为显眼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苏明哲! 苏老爷子也取过了香,但他并未下跪,而是站在香案正前方,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持香,冲着层层叠叠的牌位,深深地、郑重其事地鞠了三个躬。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着一股如山岳般的沉稳与力量。 陈阳看着这一幕,心中念头急转。入乡随俗,既然来到了人家的祠堂,面对其列祖列宗,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基本的礼数不能缺。他稍作迟疑,也准备伸手去取香。 “不必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苏雅琴已经站起身,拦住了陈阳的动作。 苏雅琴看着陈阳,眼神复杂,少了之前的尖刻和敌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或许是身处祠堂而产生的庄重感。 “你不是苏家人,不必上香了。”苏雅琴轻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若是有心……就鞠三个躬吧。” 陈阳闻言,不由深深看了苏雅琴一眼。这是自从认识这位苏大小姐以来,她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甚至带着一丝……善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没有了冷嘲热讽,没有了咄咄逼人,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里,她仿佛也卸下了外在的盔甲。 早这样多好。陈阳心中莫名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没准我心一软……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掐断了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这是在人家祠堂!面对的是人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想什么呢! 陈阳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向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如同苏老爷子一般,身体挺直,恭恭敬敬地、幅度标准地鞠了三个躬。动作之间,充满了对逝者、对一个传承家族的敬意。 苏老爷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阳做完这一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待陈阳直起身,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历史的回响:“陈小友,既入此门,便是有缘。” “让你知晓我苏家一些往事,也无不可。” 他抬手指向神龛最高处,一个看起来年代最为久远的牌位:“最上面的,是先父,苏天啸,光绪二十八年生人。”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追忆和崇敬,“我们苏家,正是从先父这一 辈开始,正式踏入了古董这一行当。” 苏老爷子开始讲述苏家的发迹史,语气平静,却仿佛揭开了历史的一角:“先父天资聪颖,又善于经营人脉。” “当年,他因缘际会,巴结上了泉城当地的知府大人,凭借这层关系,为官府采买、鉴定古玩,同时也自己做些生意,很快就在泉城古董行里站稳了脚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虽然后来清政府被推翻,进入了民国,时局动荡,但先父凭借之前积累下的信誉和人脉,苏家的古董生意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反而因为乱世之中,古董流转频繁,有时更能觅得良机。” 苏老爷子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然而,也正是从民国开始,一场漫长的、无声的劫难,降临在了华夏大地上。” 第2636章 苏家的历史 说着,苏老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段屈辱而惨烈的岁月:“小鬼子、西洋人、各路军阀……无数双贪婪的眼睛,都盯上了我们华夏老祖宗留下的这些瑰宝!” “他们争先恐后,不择手段,巧取豪夺,恨不得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底蕴,全都搬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去!” “我们苏家,作为泉城古董行的翘楚,岂能坐视不理?”苏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壮,“先父毅然站出来,联合泉城乃至鲁省有良知、有血性的古董同行,与那些掠夺者巧妙周旋。” “他们明面上虚与委蛇,暗中则想尽办法截留、调包、转移,尽可能地将一些重要的文物保护下来,或者至少抬高价格,增加他们掠夺的成本。”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懑:“但是……很无奈。” “个人的力量,在一个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国家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我们保护下来的东西,相比于被掠夺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眼睁睁看着无数国宝流失海外,那种心痛和屈辱,刻骨铭心!” 陈阳默默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苏老爷子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历史责任感和未能尽全力的遗憾。 苏老爷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而这其中,最系统、最贪婪、最残忍的,莫过于小鬼子的金百合部队!” “这支部队,是鬼子皇室直接操控的,一支专门针对我国乃至整个东南亚的黄金、文物、古籍、艺术品下手的特种部队!”苏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以陆军为主力,海军协同运输,各个特务机关负责识别和提供情报,皇室成员亲自监督协调,甚至动用了黑道人物,比如那个臭名昭著的儿玉誉士夫,来负责运输和进行见不得光的黑市交易!”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黄花梨香案,虽然控制了力道,依旧发出了一声闷响,显示出内心的激动:“说白了,他们就是抢公、抢私、抢活人、抢死人!无所不用其极!” 听到苏老爷子说到这里,陈阳神情肃穆,默默点头,接口道:“苏老,这支部队的恶行,晚辈也略知一二。” “南京城破时,他们直接接管了中央银行,将里面的金砖洗劫一空;1942年到1944年间,他们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北平故宫博物院,搜刮金缸金屑、铁器,劫掠总量超过220吨!” “故宫内的66口铜缸、1尊铜炮、97件铜灯亭,悉数被抢走,至今下落不明!” 说着,陈阳语气也带着愤慨:“而且他们的魔爪并不仅限于华夏,整个东南亚都未能幸免。” “菲律宾、新加坡、马来亚的中央银行国库被洗劫一空,缅甸仰光大金塔的金箔被生生刮下……他们甚至连死人都不放过,从尸体上搜刮金牙、金表、金戒指!其行径,可谓丧尽天良,罄竹难书!” 苏老爷子听到陈阳对此也有了解,不由抚须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知己般的欣慰,但更多的依旧是沉痛。 “是啊,罄竹难书!”苏老爷子继续说道,“后来,随着战局变化,金百合部队的一部分力量由明转暗,更加疯狂地在华夏民间搜刮各种古董珍玩。” “他们到了我们鲁省之后,行为更加猖獗!他们往往先摸清谁手里有好东西,然后假惺惺地登门,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商购’。”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如果你不卖?好,他们就开始各种找麻烦,骚扰、恐吓、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直到你不堪其扰,被迫就范。” “如果你骨头够硬,一直死撑着不卖……”苏老爷子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那结果只有一个——杀人越货!他们手上,沾满了我们华夏同胞的鲜血!” “先父得知这些情况后,忧心如焚,毅然从相对安全的乡下老家返回了危机四伏的泉城。”苏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和悲痛,“他再次站出来,联络和组织古董圈里有血性的同仁,与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周旋、斗争!” “但是……力量太过悬殊了。” 苏老爷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很多时候都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宝被夺,同仁被害。” “而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斗争中……先父,甚至我的大哥、三弟……都先后惨死在了小鬼子的手上!” 说着,苏老爷子颤抖着手指,指向神龛中层,紧挨着苏明哲牌位的另外两个牌位。 那上面刻着的,正是苏老爷子大哥和三弟的名字,灯光映照下,那两个名字仿佛在泣血。 “我和我二哥,算是命大,躲过了多次暗杀和陷阱。”苏老爷子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失去亲人的彻骨之痛,“解放后,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我二哥……因为连年奔波担惊受怕落下的病根,加上后来那场……运动,身心俱疲,也没能撑过去,早早去了。” 他的手指,最终落在了中层剩下的那个孤零零的牌位上。那是他二哥。 听到这里,陈阳心中已经被苏家 这段充满血泪和抗争的历史所深深震撼。但他依旧不明白,苏老爷子为何要对自己这个外人讲述这些家族秘辛,这与他所谓的“恩人”之说,又有何关联? 他忍不住开口追问:“苏老,您讲述的苏家先辈事迹,可歌可泣,晚辈深感敬佩。” 陈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这与您说我是苏家恩人,有何关系?为何要带晚辈来此祠堂?” 第2637章 正是这个畜生!! 苏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中层那三个属于他子侄辈的牌位,眼神中充满了更深的、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他指向第一个牌位: “这是我大哥的儿子,苏明玉。”又指向第二个,“这是我二哥的儿子,苏明鹤。”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苏雅琴父亲的那个牌位上,“这是我的大儿子,苏明哲,雅琴的父亲。” 苏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量:“你以为,赶走了小鬼子,斗争就结束了吗?其实并没有!” “从六十年代中期开始,那些贼心不死的小鬼子,又开始秘密地、成建制地潜入我们国家!” “他们来的目的有两个!”苏老爷子的眼神锐利如刀,“第一,是寻找当年战败时,来不及运走,被他们秘密埋藏在我国各地的宝藏,也就是传说中的‘山下黄金’在华夏的翻版!” “死亡地图!” “死亡地图?”陈阳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具体的名词,疑惑地摇摇头。 苏老爷子详细解释道:“小鬼子战败前夕,金百合部队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处置抢来的、海量的、无法及时运走的黄金和艺术品。” “答案只有一个——就地埋藏!” “一批隶属于小鬼子皇室或陆军的特殊工程兵开始疯狂行动。”苏老爷子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他们将在华夏以及东南亚搜刮的黄金、古董文物等等,选择人迹罕至的地方。” 说着,苏老爷子轻轻捋了一下胡子,“比如长白山深处、各地的天然洞穴、废弃矿井、秘密隧道,进行埋藏。” “挖掘完成后,会绘制一份极其详细的藏宝图,上面标注位置、深度、物品清单。” “这种地图往往一式多份,使用特殊材质制成,由不同责任人分别保管。传说最核心的一份,最终可能由那个罪魁祸首朝香宫亲王保管。” “而所有参与埋藏工作的工程师、士兵,很多在任务结束后就被……灭口!这样,他们就成了宝藏永恒的、不会开口的秘密守卫者。这份沾满鲜血的地图,就被知情者称为——死亡地图!” 哦,原来是这样呀!陈阳听完之后恍然大悟,这事自己倒是听说过,心里默默想了起来。 当年小鬼子驻菲律宾的大将山下奉文,就在菲律宾指挥埋藏了海量财宝,被称为‘山下黄金’。 漂亮国人战后曾千方百计逼他交代,最终一无所获,山下被处决,秘密也石沉大 海。以至于后世菲律宾一直是寻宝者的圣地,虽然大多传闻被证明是夸大或虚假,但其源头,正是这种金百合模式的埋藏行动! 陈阳默默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苏老爷子,这事我倒是听说过。” 苏老爷子随即语气变得更加悲愤,“而他们第二个目的,更是歹毒!” “当时,我们国家正处在某种运动之中,对于古董文物的保护……出现了很多问题。” “这些小鬼子,就利用这个机会,伪装成华夏人,或者收买内线,以‘抢救保护’、‘代为保管’、‘破四旧’等等为名,行抢夺、诱骗、盗窃之实!将大量我们幸存下来的、以及新出土的古董文物,再一次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偷运回他们的樱花国!” “这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更加隐蔽的文化掠夺战,从六十年代中期,一直持续到七十年代初期!”苏老爷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作为当时泉城古董圈公认的领头人之一,岂能坐视不管?于是,一场新的、更加危险的明争暗斗,开始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个子侄的牌位,老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在这场斗争中,我的这几个子侄,他们……他们都秉承了苏家的祖训,为了保护国宝,前仆后继……最终,都……都牺牲了!” 陈阳听完不由侧头看向了最下面的几个牌位,突然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苏雅琴,她.......她的表情,怎么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事一样? 苏老爷子强忍着悲痛,开始讲述具体的斗争事迹,声音哽咽而悲壮:“那是1967年冬天,” 苏老爷子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我们得到密报,一伙伪装成地质勘探队的小鬼子,在泰安附近发现了一处可能是宋代贵族墓葬的地方,正准备连夜盗掘。” “当时是我侄子苏明玉带队,带着七八个可靠的伙计前去阻止。那晚风雪交加,他们在山上与那伙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鬼子遭遇了……发生了激烈的搏斗……明玉他......” 苏老爷子说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抬手轻轻抚摸着牌位,“为了掩护伙计们带着截获的几件青铜器撤退,身中数刀,等我们的人赶到时,他……他已经冻僵在雪地里,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从鬼子身上扯下来的布条……” “还有明鹤,”苏老爷子的眼泪终于滑落,“他心思缜密,擅长跟踪和情报。” “1969年,他发现了小鬼子在济南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正在策划将一批通过非法手段 收集的龙山黑陶运出去。他孤身潜入,想要获取确凿证据,却被发现。” “等我们找到他时,人已经被害,尸体被扔在了黄河滩上,那批黑陶,最后也不知所踪……” 苏老爷子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苏明哲”的牌位上,那是他最大的痛。 “而我的大儿子,明哲……雅琴的父亲……”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愤怒,“他是在1973年出的事。” “当时,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一条绝密消息,一个小鬼子高级头目,携带一份极其重要的、关于在鲁省埋藏宝藏的‘死亡地图’的副本,潜入泉城,准备与内线交接。” 那段被鲜血浸透的记忆,仿佛随着香炉中升起的青烟,再次弥漫在苏老爷子眼前,让他的声音都带上了铁锈般的腥气。 “明哲……他是我最出色的儿子,胆大心细,身手也是几个孩子里最好的。”苏老爷子的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 “得到消息后,他主动请缨,带着他最信任的两个兄弟,去拦截那个携带地图的小鬼子。” “地点在城南废弃的货栈。” 苏老爷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晚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他们三人潜伏在货堆后面,看着那个鬼子和接头的内线出现了……明哲看准时机,第一个冲了出去,如同猎豹般扑向那个拿着皮箱的特务……”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夜的雨水此刻正冰冷地浇在他的身上。 “可是……” 苏老爷子狠狠砸了一圈,“可恶的是,我们中计了!” 苏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愤怒,“那根本就是个陷阱!货栈里早就埋伏了另外四个小鬼子的高手!他们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就是要除掉明哲,除掉我们苏家最强的保护者!” 陈阳的心猛地揪紧了,他能想象到在那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废弃的货栈里,一场何等惨烈的寡不敌众的战斗。 “明哲他……他为了掩护两个兄弟带着那个至关重要的皮箱突围……”苏老爷子的眼泪混着脸上的皱纹流淌下来,“他独自一人,挡住了所有追兵……身中……身中十七刀……” “最后……力竭而亡……”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老爷子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和苏雅琴低低的啜泣声。那个写着“苏明哲”的牌位,在烛光 下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 “两年,仅仅两年之后,”苏老爷子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明哲的媳妇,雅琴的母亲,因为思念成疾,加上本就体弱,也……也跟着去了。那时候,我的琴儿……才刚满四岁……”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苏雅琴的头发,眼中是无尽的怜爱和痛楚。苏雅琴乖乖的依靠在苏老爷子胸口处,抬头看着爷爷,满眼泪水,“爷爷,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之前您不是一直说,我父亲是有病去世的么?” 陈阳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苏家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并不是背后有多么大的靠山,而是承载了几代人的牺牲和鲜血。 也明白了,苏雅琴那看似骄纵蛮横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惨痛的家世。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古董商家族,这是一个为了守护民族文脉,前仆后继、满门忠烈的家族! 巨大的震撼和敬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阳的心灵。 就在这时,苏老爷子猛地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陈阳,一字一句地问道:“陈小友,你可知……当年在货栈设下陷阱,亲手指挥杀害我儿明哲,手上沾满我苏家人鲜血的那个接线人……” “是谁吗?” 陈阳被苏老爷子那充满刻骨仇恨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联想到苏老爷子之前所说的“恩人”,联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 他喉咙发干,心脏狂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磕磕巴巴地、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试探着问道:“苏……苏老……” “您……您不会是说……害死您大儿子苏明哲的……就是……就是那个中村正雄吧?” 苏老爷子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尽痛楚、仇恨以及一丝……释然的笑容。他重重地、肯定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让陈阳如遭雷击的名字:“正是中村正雄这个畜生!” 第2638章 苏老爷子,是这么一回事 陈阳听完苏老爷子那番饱含血泪的讲述,心中恍然,原来所谓的恩人,原来是这个原因。知道了原因之后,他连忙摆手,脸上带着真诚的谦逊和一丝不好意思:“苏老,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陈阳语气恳切,冲着苏老爷子微微欠身,“我当时对付中村正雄,纯属是私人恩怨,他害我师叔,屡次设计害我,更是欠下了楚老板、金老板和我几位兄弟的血债。” “我找他报仇,是天经地义。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与苏家还有这样一段血海深仇。” “所以.....”陈阳连连摆手,“苏老爷子,恩人这两个字,我实在不敢当,也太过沉重了。” 苏老爷子轻轻拍了拍陈阳的肩膀,那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陈小友,你过谦了。无论你是否知晓,你除掉中村正雄这个祸害,客观上就是为我苏家,为那些死在他手上的英烈,讨还了血债!这份情,我苏家认!” 他收回手,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隐藏在迷雾中的敌人:“这个中村正雄,为人不是一般的阴险狡诈。” “他潜伏极深,当年在我们泉城活动时,用的是‘边海春’这个身份,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对古董的见识,都完全看不出破绽,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手段高明、有些贪财的国内古董商人。”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力感:“不瞒你说,当年明哲出事后,我也曾动用所有关系,秘密调查过这个‘边海春’,想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 苏老爷子一脸的惋惜,无助的摇摇头,“但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者说,他那个身份本身就是天衣无缝的伪装,我耗费了无数心力,最终……一无所获。” “正因为如此,明哲的仇,一直成了我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也是我苏家最大的憾事!” 说到这里,苏老爷子眼中燃起迫切的光芒,他拉住陈阳的手,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好奇:“后来,我听闻中村正雄的事情,见过照片之后,我断定就是这个人,当初害死了我两个侄子和儿子。” “陈小友,快,跟老头子我说说,这个狡猾如狐、隐藏至深的恶魔,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又是怎么……把他干掉的?老头子我,真想听听这大快人心的过程!” 苏雅琴此刻也早已忘记了之前的争吵和不快,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半步,一双美眸紧紧盯在陈阳身上,里面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家族往事的悲伤,有对中 村正雄的刻骨仇恨,更有对陈阳如何完成这几乎不可能任务的强烈好奇。她微微抿着嘴唇,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漏掉一个字。 陈阳感受到苏老爷子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期盼,也看到了苏雅琴那专注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述那段惊心动魄、代价惨痛的复仇之路。 “苏老,说起这事,其实最开始,我也被他蒙在鼓里。”陈阳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沉凝,“我起初并不知道这个‘边海春’就是中村假扮的,更不知道他和我师叔杜明德之间的恩怨。这一切,多亏了另一位苦主——楚老板。” “楚老板?”苏老爷子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中搜索。 “嗯,”陈阳点点头,“一位以玩木器为主的古董老板。楚老板隐忍多年,一直在暗中追查中村的下落。是他最先发现了中村正雄假冒‘边海春’身份的线索,并且一路追查,才最终将他逼了出来。” 陈阳的讲述开始进入核心,语气也变得更加沉重:“最后的对决,发生在江城附近的耳朵山。那时候,中村正雄的身份已经暴露,他狗急跳墙,躲进了山里。我们这边,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一队经验丰富的退伍军人,有保利集团派来的专业保镖,装备的都是精良的进口家伙事。在火力上,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苏雅琴在旁边听到保利集团几个字,不由看了陈阳一眼,没想到他背后居然还有宝丽的帮助。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和追悔:“当时……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有些……大意了。觉得在绝对的火力优势和人数优势下,他中村正雄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现在回想起来,正是这种轻敌的心态,才导致了后面惨重的代价。” 陈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痛楚:“中村正雄的狡猾和狠毒,远超我们的想象。他利用我们对山里地形不熟的弱点,布置了各种陷阱和诡雷,更是将我们引入了他精心选择的伏击点……那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枪声大作、血肉横飞的山林:“我们虽然火力猛,但在他的算计下,完全施展不开。他像一条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我们付出了……付出了两名跟我出生入死的小兄弟,还有……一路追查他、一心想要报仇的楚老板和金胖子的生命……” 说到这里,陈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继续道:“而我……也一时不察,中了他淬在暗器上的剧毒。” 说着,陈阳默默 地解开了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然后将衣领轻轻向旁边拉开,露出了左边肩膀。 只见在那结实的肩窝处,一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那伤疤如同一条黑褐色的蜈蚣,紧紧地趴伏在他的皮肤上,疤痕扭曲凸起,颜色深暗,与周围健康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仅仅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当初受伤时的惨烈和痛苦! “啊!” 第2639章 你们可以瞑目了! 苏雅琴在看到那道伤疤的瞬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双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悸。 她虽然骄纵,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狰狞的伤痕,这分明是真正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才能留下的印记!她之前对陈阳的所有怨怼,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老爷子也是眉头紧锁,凑近了些,仔细看着那道伤疤,作为经历过风浪的人,他更能看出这伤疤背后所代表的凶险。他沉声问道:“这毒……如此厉害?” 陈阳拉好衣领,扣上扣子,语气带着一丝后怕:“非常厉害。” “当时整条手臂瞬间就麻木乌黑,并且毒素还在快速蔓延。要不是我师爷宋开元动用了关系,第一时间用专机把我送到京城,请动了最顶尖的国手和专家会诊,用了不少珍贵的解毒药材,我这条胳膊……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继续讲述,将中村正雄的阴险和这毒的来历娓娓道来:“后来,在我最终解决中村正雄之前,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亲口向我炫耀过这毒的来历。” “原来,当年在羊城,他利用我师叔边海春的信任,两人一同探寻一座唐代古墓。他在墓中得手后,竟然心生歹念,将我师叔反困在绝境之中,想让他自生自灭。” 陈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可他万万没想到,我师叔凭着惊人的毅力和对古墓结构的了解,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并且在最后关头,用墓中一根带有古老尸毒的金簪,拼死扎入了中村正雄的肩膀。” “中村正雄当时无法解除这种混合了古代细菌和矿物毒素的奇毒,”陈阳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为了活命,他当机立断……自己动手,砍掉了那条中毒的胳膊。” 听到这里,苏老爷子和苏雅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自己都如此狠辣决绝,此人的心性可想而知! “他把这种毒保留了下来,并且进行了提炼改良。”陈阳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我在耳朵山中的,就是这种升级版的毒。也正是因为他自己断过一臂,所以他对同样‘断臂’的人,会有一种潜意识的……轻视和认同感。” 陈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开始讲述最后的绝杀:“我从京城治疗回来之后,手臂的伤虽然好了,但还需要休养。” “师爷宋开元动用了不少关系,请来了顶尖的国手,用了 好些珍贵的药材,才总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保住了这条胳膊。” “但毒素对神经和肌肉的侵蚀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全恢复,手臂虽然看起来完好,但发力时仍会感到酸麻和轻微的颤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康复训练。” 陈阳表示,自己从京城回到江城,在机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去拎行李包,刚一用力,那股熟悉的、如同细微电流窜过的酸麻感立刻从肩窝传来,让他手臂一软,包差点脱手,只能无奈换成右手。 当时自己并不知道,中村正雄在机场安排了人监视自己。 正是因为当时自己用右手拎着行李,而左臂被衣服挡着,没有穿入衣服袖子,被中村正雄认为,自己也丢失了一条胳膊。后来中村正雄派人找上了自己,这个时候,陈阳才意识到,中村正雄认为自己也丢失了一条手臂,自己就决定利用这一点。 “就这样,”陈阳一边系好衬衫的扣子,一边看着苏老爷子苦笑了一下,“我没通知任何人,怕在连累其他人,于是就自己去赴中村正雄的约。” “也是在他大意的情况下。”陈阳晃晃自己的左手,“就用这条受伤的胳膊,用枪出其不意打死了他!” 陈阳的讲述,如同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在苏家祠堂这庄严肃穆的空间里缓缓展开。 当他说到中村正雄最终倒在自己枪下,这个纠缠了沾满苏家人新生代三人鲜血的恶魔终于伏诛时,这位经历了无数风霜、见证了家族惨痛历史的苏老爷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 他老泪纵横,却并非全然是悲伤,那泪水里混杂了太多情绪——大仇得报的释然、对逝去亲人的无尽思念、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跨越了时空的慰藉。 他颤巍巍地转过身,面向那层层叠叠的牌位,尤其是他那三个牺牲的子侄的灵位,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轻声诉说着,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对话: “明玉……明鹤……明哲……我的孩子们……你们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一种穿透生死的力量,“那个恶魔……” “那个害死你们的中村正雄……他死了!” 苏老爷子抬手一指陈阳,“他最终死在了陈阳小友的手上!你们的血仇……报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苏雅琴早已泣不成声,她看着陈阳肩膀上那道狰狞的、黑褐色的伤疤,再听着爷爷那悲怆又带着一丝解脱的呼喊,心中对陈阳的观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怨恨、不满、嫉妒,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这个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为他们苏家,报了这一份沉甸甸的、浸满血泪的世仇! 陈阳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感慨万千。他整理好衣衫,轻声对苏老爷子说道:“苏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中村伏法,苏家的各位英灵终得告慰。” “您……也要保重身体。” 苏老爷子用袖子擦去眼泪,重重地拍了拍陈阳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泉城机场,货运区。 与苏家祠堂的悲怆与肃穆不同,这里的气氛原本是紧张而有序的。 省博物馆的专用运输车已经就位,秦浩峰、廖振山、大严、二严等人正指挥着,省博的工作人员和高馆长带来的可靠人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只贴着封条、装有从韩宅密道中精选出来的金银玉器,以及那几件最为重要的青铜器,甚至那件天黾方鼎,还用一只特制保险箱装着。 从车上卸下,准备通过特殊通道,运上早已联系好的、直飞江城的货运专机。 第2640章 机场争端 高怀德馆长亲自坐镇,他胖硕的身躯此刻像一座山一样,站在货运通道口,手里拿着省博开具的一系列文件,包括《文物借用研究函》、《协助运输证明》等各种文件,脸上虽然带着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有省博这块金字招牌和完备的手续,他本以为这次运输会万无一失。 秦浩峰则忙前忙后,脸上堆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容,一边跟省博的工作人员确认箱单,一边不忘给几位负责安检、地勤的关键人物塞上几条好烟,嘴里说着:辛苦各位领导,一点心意,回去提提神,将人际关系处理得滴水不漏。 眼看最后几个保险箱即将通过安检,送上传送带,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喝声从通道入口处传来!“停下!全部停下!谁允许你们私自运输文物的!”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泉城文物局古迹保护处的处长王航,带着七八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面色冷峻,气势汹汹地快步冲了进来,直接挡在了传送带前面! 王航的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就锁定了站在最前面的高怀德和正在跟安检人员说笑的秦浩峰。 高馆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还是来了!”但他脸上瞬间切换成惊讶和不解的表情,迎了上去:“王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我们省博的正常文物转运工作,手续齐全,您这是……” “正常转运?”王航根本不看高馆长递过来的文件,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高馆长,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还是觉得我们泉城文物局是摆设?” 他伸手指着那些贴着封条的保险箱,语气咄咄逼人:“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是在我们泉城韩宅地下发现的文物!其所有权按照法律,属于国家!” “具体来说,是由我们泉城地方文物主管部门负责接收和处理!你们省博有什么权力,在不经过我们地方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将这些文物运走?” “而且还是运往江城,你想干什么?协助个人侵占国家文物吗?!” 这番话极其尖锐,直接给高馆长扣上了一顶“协助侵占国家文物”的大帽子! 高馆长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心中怒火升腾,但他知道此刻不能硬碰硬。他强压着火气,将手中的文件再次往前递了递,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带着官威:“王航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 “什么叫协助个人侵 占?你这是污蔑!” 高馆长抖动着手里的文件,大声呵斥着王航,“你看清楚了!这是国家文物局备案的《省际文物研究借用函》!” “这是我们鲁省博物馆的正式公函!” “我们现在是依法依规,将捐赠品运回省博进行登记、研究和保管!这是完全合法合规的程序!你们地方文物局,有配合的义务,但没有阻拦的权力!” 他特意强调了省级、国家文物局备案、无偿捐赠等关键词,试图在行政级别和程序正当性上压倒王航。 “狗屁的研究!”王航情急之下,伸手打落了高馆长递过来的文件,文件散落一地,“高怀德!你别跟我玩这些文字游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个陈阳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卖力地帮他?还无偿捐赠?我看是你们省博和他陈阳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吧!” 说着,王航抬手指向传送带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东西就算按照你们说的要去研究,也应该直接运往京城,为什么要运送到江城?” 他环顾四周,对带来的手下和自己争取过来的机场安保人员喊道:“我现在严重怀疑,这批文物的归属和运输目的的合法性!” “我以泉城市文物局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即扣下这批货物!没有我们市局和省厅的联合批复,谁也不能把它们运走!” “你敢!”高馆长也彻底火了,胖脸涨得通红,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和王航脸贴脸,“王航!你一个小小的市局处长,谁给你的胆子扣押我们省博的物资?” “你这是公然阻碍上级单位正常工作!是严重的违纪行为!我要向省厅领导,向省里领导汇报!” “你去汇报啊!”王航毫不示弱,梗着脖子,“我依法办事,保护地方文物资源,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我看哪位领导敢说个不字!” “高怀德,我告诉你,今天这批东西,你休想运出泉城!” 两人如同斗鸡一般,在货运通道口剑拔弩张,互相斥责,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越来越多机场工作人员和旅客的围观。省博的工作人员和王航带来的人也都互相怒目而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抢箱子的架势。 廖振山、大严等人拳头紧握,眼神凶狠地盯着王航一行人,一旁的钱会长,紧紧皱着眉头,眼看着这些东西就要上飞机了,这要是被扣下,想要在运走,可就麻烦了。秦浩峰走到钱会长身边,询问这人是谁。 知道了来人是谁之后 ,秦浩峰微微点点头,在这火药味十足、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刻,秦浩峰灵活地身影钻到了两人中间。 第2641章 那就开箱检查,谁怕谁! 机场货运区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高馆长那肥胖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着王航的鼻子,声音已经带上了破音: “王航!你简直是无法无天!目无上级!你看看!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他几乎是将那几份文件戳到王航的脸上,“这是省厅文化局的批复!这是国家文物局备案的交流函!白纸黑字,大红公章!我们省博的流程合理合法,合规合矩!” “你一个小小的市局处长,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拦截省博的公务?你这是严重的违纪!是破坏文物工作的正常秩序!我要向省纪委举报你!” 王航面对高馆长的暴怒,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的固执,他甚至懒得再去瞥一眼那些文件,双臂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冷笑:“高怀德,你不用在这里跟我摆官威,扣大帽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人,“省里的文件?谁知道你这文件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某些人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特事特办!” “现在泉城上下谁不知道,你高馆长跟那个江城的陈阳关系匪浅,为了帮他,可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贴着封条的保险箱,语气斩钉截铁:“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不管你有什么文件,有什么背景,只要我王航还穿着这身制服,站在这个岗位上,我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将属于我们泉城、属于国家的珍贵文物,偷偷摸摸地运出去!尤其是运到某个人的私人地盘上去!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底线!” “你……你血口喷人!”高馆长气得脸色发紫,浑身肥肉乱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省博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怒目而视,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秦浩峰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灵活地钻到了两人中间。 他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特有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先是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高馆长,帮他顺着气,连声道:“高馆长,消消气,消消气!” “您这身份,跟王处长犯不着,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说完,他又转向面色冷硬的王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中华烟,熟练地拆开,递上一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和套近乎:“王处长,王处长,抽根烟,消消火。你看这事儿闹的,都是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咱们有话好好说,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对不对?” 王航看都没 看那根烟,直接一摆手,冷冷地推开,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秦浩峰,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王航不吃这套!” “今天,别说你递烟,就是你摆上一桌满汉全席,我也明白告诉你,不行!这批东西,谁来说情都没用,必须留下!” 秦浩峰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了自然,他丝毫不觉得尴尬,将烟收回,自己也没点,只是讪讪地笑了笑:“王处长真是……原则性强,令人佩服,佩服!” 他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的安检台上,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做什么精细活。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依旧笑着对王航说道:“王处长,您的工作,您的职责,我们当然理解,也非常支持!” “保护国家文物,严防流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认真负责,那是咱们所有人的福气,对吧?” 他先给对方戴了顶高帽,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呢,王处长,咱们也得讲道理,讲程序,对不对?” “高馆长这边,手续是齐全的,省里的批复,国家的备案,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 “您要履行职责,我们举双手赞成,但也不能……也不能无视上级部门的正式文件和合法流程吧?” “这要是传出去,说咱们泉城地方不配合省里工作,甚至强行阻拦,这……影响恐怕也不太好吧?” 他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是在点明王航行为的不妥之处,将“不配合省里工作”、“影响不好”的潜在后果点了出来。 王航把嘴一撇,脸上满是不屑和固执,他根本不吃秦浩峰这一套软刀子:“你们不用跟我在这儿绕弯子!我也跟你说不着这些官面文章!” 他伸手指着那些保险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今天来的目的就一个——截住这批文物!” “什么这个文件,那个流程,我都不管!我只认一个死理:这东西是在我们泉城地底下发现的,就不能让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出去!” “只要我王航还站在这里,今天这批箱子,就休想登上飞机!” “你……你简直是个莽夫!不可理喻!”高馆长刚刚平复一点的怒气又被点燃,跺着脚骂道,“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上级领导?!” 王航冷哼一声,根本不予理会,一副“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放行”的架势。 现场再次陷入了僵局,双方人马互相怒视,火药味浓得几乎一点就炸。省博的人想强行搬运,王航带来的人立刻上前阻挡,推搡之间,冲突一触即发! 廖振山、大严、二严等人拳头紧握,眼神凶狠地盯着王航和他手下,肌肉紧绷,只要秦浩峰或者高馆长一个眼神,他们绝对会立刻动手抢箱子。而王航那边的人也毫不示弱,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警棍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浩峰突然猛地一拍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脸上非但没有焦急,反而露出了一种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容,他耸了耸肩膀,看着王航,语气轻松地问道:“王处长,咱们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您口口声声说这些箱子里是国宝文物,是青铜器,是绝对不能运走的。那我倒是想请教您一句,您……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这个问题问得王航一愣。 秦浩峰继续笑着,如同一个好奇的学生:“总不能就因为外面一些风言风语,或者说您接到了某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举报’,就断定我们这些箱子里装的是违禁品吧?” “这要是传出去,说王处长您办案全靠听说和猜测,那对您的声誉,恐怕也不太好吧?” 王航被秦浩峰这连消带打的话挤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冷笑道:“哼,证据?” “现在全泉城古董圈都传遍了!陈阳在韩宅密道发现了大批青铜器和金银财宝!这就是证据!至于箱子里的东西……” 他目光扫过那些密封的保险箱,嘴角勾起一抹狠色:“你们不是想要确凿证据吗?好啊!现在!就在这儿!” 王航伸手一指这些木头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箱子全部打开!里面到底是什么,不就一清二楚,真相大白了吗?” “打开箱子?”秦浩峰冷笑了一下,看着王航反问了一句,“就是说,现在只要打开箱子,证明里面没有您要找的文物,我们就清白了呗?” “对!”王航用力点点头,随后鄙视的看了一眼秦浩峰,“如果你们不敢,那就说明这里有问题!” “敢,怎么不敢!”秦浩峰一挺胸脯,“那就这么办!” “不行!” 秦浩峰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两声急促的惊呼! 只见钱会长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拉住秦浩峰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惊恐和焦急:“秦 老板!你疯了!绝对不能打开!” “这箱子一开,别说这些物件一件都别想运回江城了,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都得折在这里!你想想里面的东西!那是能见光的吗?!” 另一边,高馆长也瞬间急了,额头上刚擦掉的汗又冒了出来,他凑到秦浩峰另一边,用气声急道:“小秦!你别冲动!这箱子万万开不得!” “王航他就是等着这一刻呢!只要一打开,人赃并获,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安排,就全都完了!到时候别说运走,我们所有人都得被扣上走私文物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啊!”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秦浩峰的嘴巴捂住。廖振山等人也面露焦急之色,显然也认为开箱检查是自投罗网。 然而,面对钱会长和高馆长的极力劝阻,秦浩峰却只是轻轻地、但坚定地摆了摆手,脸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反而更加浓郁了。 他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然后转过头,笑呵呵地看向一脸得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王航,慢悠悠地问道:“王处长,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就是想开箱检查,确认里面是不是您说的那些文物,对吧?” 王航昂着头,用鼻孔看着秦浩峰,倨傲地说道:“不错!只有开箱,才能证明你们的清白,或者……证明我的判断!” “好!没问题!”秦浩峰一拍大腿,答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这反而让王航和高馆长等人都愣了一下。 但秦浩峰紧接着话锋一转,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眯起,透出一丝精明的光:“王处长,这箱子,我们可以开。” “但是,咱们是不是得先把规矩立一下?” 秦浩峰迎着王航的目光看了过去,开口质问道:“总不能您说开就开,说查就查,万一这箱子里……什么都没有,或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这兴师动众的,耽误了我们的航班,污蔑了我们的清白,这损失……这责任……”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他盯着王航,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就问您一句,如果今天,这些箱子里,没有您所说的任何一件青铜器或者需要上交的文物,您,王处长,打算怎么办?” 王航被秦浩峰这反将一军问得怔了一下,他看着秦浩峰那副有恃无恐、甚至带着点挑衅的笑容,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对自己收到的情报深信不疑,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绝无退路! 他把心一横,胸脯一挺,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和底气,声音洪亮地承诺道:“好!我就跟你立这个规矩!” “如果今天这些箱子里,没有文物,我王航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向高馆长赔礼道歉!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痛快!”秦浩峰闻言,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接侧身,对着王航以及他带来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极其潇洒的“请”的手势,声音清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既然如此,王处长,还有各位领导,请吧!” “这些箱子,就在这儿,随便检查!” 他话音落下,整个货运区一片死寂。高馆长和钱会长面如死灰,几乎要瘫软在地。廖振山等人手心冒汗,紧张地盯着那些箱子。 而王航,则带着胜利者的冷笑,一挥手,示意手下上前—— “给我开箱!仔细地查!” 第2576章 在古林,就被人算计了 苏家祠堂内,香火袅袅,庄严肃穆。苏老爷子苏正廷刚刚讲述完苏家几代人为保护国宝,与日寇及其残余势力浴血奋战的悲壮历史,那沉甸甸的牺牲和坚守,让陈阳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和由衷的敬佩。 然而,敬佩之余,一个巨大的疑问也随之浮上陈阳的心头,这疑问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微微蹙起眉头,目光直视苏老爷子,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苏老!” 陈阳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听完您讲述的苏家历史,晚辈深感敬佩,苏家满门忠烈,为了守护民族文脉,可谓是抛头颅洒热血,可歌可泣!”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利剑出鞘:“但是,晚辈有一事不明,心中实在困惑。既然苏家一代代先辈,为了保护国宝,不惜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那为什么……到了如今,苏家却要私下里,行那倒买倒卖国宝之事呢?” “什么?” “陈阳!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阳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苏老爷子苏正廷猛地一愣,脸上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 而站在一旁的苏雅琴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柳眉倒竖,俏脸含煞,厉声呵斥道:“陈阳!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们苏家什么时候干过倒买倒卖古董的勾当?!你……你简直是在侮辱我们苏家的列祖列宗!”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着陈阳,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陈阳看到苏雅琴和苏老爷子如此激烈的反应,心中也是大为意外,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雅琴。 在他之前的认知里,苏雅琴就是古林省那个庞大、隐秘、专门处理“黑货”的地下黑市的幕后主人!这是他在黑市经历中,通过观察、试探和林耀祖的供词得出的结论! 看着苏雅琴那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和侮辱的激动模样,陈阳不由轻轻嗤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讽:“苏大小姐,怎么?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他目光锐利地逼视着苏雅琴,“你难道忘记了,你在古林省经营的那个黑市了吗?” 他不再犹豫,开始抛出具体的证据,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那天在黑市上,出现的都是些什么物件?永乐时期的玉带板!万历年间的点翠凤冠残件!嘉靖官窑的青花龙纹大罐!还有那尊正统年制的鎏金龙凤纹铜熏炉!” 陈阳如数家 珍,声音也越来越冷,“这些哪一件不是国之重器?哪一件不是应该出现在博物馆或者考古报告里的东西?它们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黑市里?” 他死死盯着苏雅琴逐渐变化的脸色,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还有那个林耀祖!你忘记他了?他可是当着你的面,在那个包厢里,亲口承认了!他手里那些来路不正的物件,大部分都是从各地的博物馆里,‘想办法’弄出来的!” “这样一个专门盗窃、销赃博物馆文物的蛀虫,他的最大主顾和庇护者,不就是你们苏家经营的那个黑市吗?!”陈阳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带着质问的力量。 然而,预想中苏雅琴被揭穿后的惊慌或者愤怒并没有出现。相反,她听完陈阳这番言之凿凿的指控后,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困惑所取代。 她眨了眨那双漂亮却此刻充满迷雾的眼睛,看着陈阳,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甚至带着点自我怀疑的语气,喃喃地说道:“我……我是去过古林省的黑市……也……也确实在那里见过你……可是……”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晰而坚定,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可是那个黑市,根本就不是我的呀!” “什么?” 这次轮到陈阳彻底愣住了!他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反问道:“不……不是你们苏家经营的?这怎么可能?!” 苏雅琴见陈阳不信,急忙解释道:“我当然去过!但我不是去经营,我是……我是去买东西的!”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语速加快,“是有人之前跟爷爷提过,说古林省那边有个叫林耀祖的人,手里攥着一批不得了的好东西,而且据说……都是国宝级别的赃物!” 说完,苏雅琴看向苏老爷子,示意她给自己作证,苏老爷子凝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一点。 苏雅琴继续说道:“爷爷知道后非常生气,说这种国宝绝对不能任由其流失,必须想办法买回来!” “所以我才亲自跑了一趟古林省,去接触那个林耀祖。” 她的脸上露出了懊恼和气愤的神色:“可是那个该死的林耀祖!” 说着,苏雅琴狠狠捶了一拳,“他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说有好几件重器可以交易,结果等我到了地方,他居然临时变卦!” “说什么……东西在运输途中弄丢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么重要的国宝,能他说丢了就丢了?” 苏丫头抬头看着陈阳,眼神认真:“ 我当然不信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我能不追查吗?” “这不就通过一些关系,顺藤摸瓜,找到了古林省的那个地下黑市,想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线索,或者找到那个胆大包天敢劫林耀祖货的人!” 陈阳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感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等等!” “你说你是去找丢失的国宝,才去的黑市?那……那你当时为什么派人,把我从黑市请到那个破防疫站去?还摆出那么大的阵仗?” 这是陈阳一直以来的一个关键疑点!如果不是黑市主人,为什么要特意把他这个局外人弄过去? 苏雅琴听完陈阳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比陈阳刚才还要惊讶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不把你带过去把谁带过去呀?”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急切,“林耀祖亲口跟我说,他丢失的那批最重要的货,就是在江城被发现的!而且发现的人,就是你陈阳!” “他还说,你拿到东西之后,通过黑市的操作,转头就带去京城,把那几件国宝给卖了!” 苏雅琴越说越气,仿佛陈阳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不找你找谁呀?我当然得把你找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宝到底卖没卖?卖给谁了?必须追回来!” “我卖个屁!!!”陈阳听到这里,直接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蹦了起来! 他气得脸色通红,声音都变了调:“谁卖了呀?” “苏雅琴你用用脑子好不?” “你知道林耀祖丢的是什么东西吗?就敢说卖?”说自己卖国宝,这让陈阳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那是东丹王还塞图!那是能随便卖的东西吗?啊?” “别说我没卖,就算我真想卖,这世上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买?!那玩意儿是能沾手的吗?!” “东丹王还塞图?”苏雅琴被陈阳激烈的反应和这个陌生的名字搞懵了,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什么东丹王还塞图?陈阳,那天在那个破仓库里,你不是亲口对林耀祖说,你拿到的是九龙杯吗?” “这怎么现在又变成什么还塞图了?” “我那是在骗那个傻逼林耀祖呢!”陈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觉跟苏雅琴沟通简直费劲到了极点,“当时那种情况,周围全是你们的人,我敢跟他说实话吗?” “我不编个听起来合理又值钱的玩意儿稳住他,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一个说对方是黑市主人,倒卖国宝;一个说对方是窃宝大盗,贩卖文物。两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对方是罪魁祸首。 “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苏老爷子苏正廷,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断喝,打断了两人越来越激烈的争吵。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陈阳和苏雅琴两人脸上来回扫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却让祠堂内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你们两个……”苏老爷子缓缓开口,眼珠在俩人身上来回扫着,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先别急着互相指责。”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好像……都被人给骗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先指向苏雅琴,又指向陈阳,语气无比肯定:“一边有人跟你(苏雅琴)说,陈阳是黑市得利者,贩卖国宝;另一边又有人让你(陈阳)认为,雅琴才是黑市幕后主使,倒买倒卖。” 苏老爷子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精心设计了一个局,把你们两个,甚至把我们苏家,都当枪使了!” “嘶!!” 陈阳和苏雅琴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对视一眼,可不是么!之前所有觉得不合理、想不通的环节,在苏老爷子这一点拨下,仿佛瞬间贯通了! 是了!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误导,苏雅琴怎么会认定自己卖了国宝?自己又怎么会坚信苏雅琴就是黑市主人? 这一切的背后,分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巧妙地编织信息,引导着他们的认知和行为! 陈阳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关键人物的身影,他急忙向苏雅琴问道:“那个关外一只眼呢?当时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古林省黑市吗?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他肯定知道内情!” “关外一只眼?谁呀?”苏雅琴再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什么关外一只眼?我不认识这个人。” “当时跟我一起去古林省的,是圈里有名的中间商,姚大千啊!是他帮我牵线联系的林耀祖,也是他帮我查到你可能在江城的线索。” “姚大千?那个老头是姚大千?”陈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确实是北方古董圈里一个颇有能量的掮客,人脉很广,但也传闻此人亦正亦邪,为了利益什么事都敢干。 就在陈阳和苏雅琴陷入沉思,试图理清这团乱麻的时候,祠堂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轻轻的、却带着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 苏老爷子眉头微蹙,示意陈阳和苏雅琴稍安勿躁,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苏家的老管家,他面色凝重,凑到苏老爷子耳边,低声快速耳语了几句。 只见苏老爷子听着听着,脸色骤然一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股压抑的怒气在他眼中凝聚。他猛地回头。 目光如刀,直射向站在祠堂内的苏雅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失望:“雅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陈阳小友的事情,由我亲自处理,让你不要再插手,更不要再去为难他?” 苏雅琴被爷爷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搞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辩解道:“爷爷,我没有啊!” 苏老爷子紧紧皱起了眉头,那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一般,他盯着苏雅琴,一字一句地,带着冰冷的寒意说道: “你没有?那为什么……刚刚得到消息,王航现在正带着人,在泉城机场,强行拦截陈阳小友准备运走的货物?!扬言绝不让一件国宝流出泉城!” “什么?!王航在机场拦货?!”苏雅琴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我之前就跟王航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我们苏家接手,让他不要再管了!” “我怎么可能又让他去……”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到爷爷眼中的怒火并非作伪,而且……王航? 陈阳的心也猛地往下一沉!机场!秦浩峰!高馆长!那些箱子! 苏老爷子看着孙女那完全不似作伪的震惊表情,又联想到刚才陈阳和她互相指责时透露出的被人设计的迹象,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喃喃自语道:“这边刚解开一点误会,那边就立刻动手拦货……这时间点,掐得可真准啊……” 祠堂内的气氛,瞬间从刚才揭开骗局的恍然,再次跌入了更深的、充满阴谋气息的冰窖之中。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显然并没有停下他的动作! 第2577章 老头子我也有关系 苏雅琴急切而委屈的辩解,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苏老爷子心中的迷雾。他知道苏雅琴不会跟撒谎,立即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王航个人固执那么简单,背后定然又有人在玩弄那套令人作呕的、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计量! 有人不希望陈阳顺利带走韩宅的宝物,更不希望苏家与陈阳和解! “哼,又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苏老爷子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当即不再犹豫,对守在门外的老管家沉声吩咐,“立刻去联系文物局的老周!让他亲自跑一趟机场,马上把王航给我拦下来!” “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韩宅的事情,我们苏家接手了,让他的人立刻撤回来,一切后果,我们苏家承担!” 老管家应声而去,脚步匆匆。 既然误会已经初步解开,陈阳心中记挂着机场的情况,便向苏老爷子提出告辞,准备亲自去机场看看。苏老爷子看着陈阳那虽然平静但眼神深处难掩焦急的模样,不由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陈小友,稍安勿躁。”苏老爷子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陈阳坐下,“你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不错嘛。” “一边应我老头子之邀来苏家做客,稳住我们;一边让你手下的人抓紧时间处理货物,准备运走。心思缜密,行事果决,难怪能在短短时间内闯下偌大名头。” 陈阳被点破心思,脸上微微一热,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苏老明鉴,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形势所迫。” 苏老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即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小子,你呀......” “你的安排本无问题,可惜呀……你用错人了!” “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死死盯上了这批从韩宅出来的物件了!他们是挖空心思,想方设法也要将这些东西留在泉城!” 他挥手阻止了想要开口的陈阳,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我怀疑,这次背后捣鬼的,和之前在古林省设计你与雅琴的,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挑起矛盾,从而浑水摸鱼!” 陈阳听完,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苏老,您的分析有道理。但是……” “但是我是第一次来泉城,之前与泉城古董圈的各位素无往来,更谈不上恩怨。谁会在背后如此处心积虑地给我使绊子?” “这……似乎有些说 不通。” 旁边的苏雅琴闻言,不由撇了撇嘴,习惯性地就想刺陈阳几句,她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那可没准!你陈大老板如今风头正劲,走到哪里都那么高调,行事又……又那么出人意料,看不惯你的人多了去了!” “想趁机整你一下,落井下石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尖锐:“还有,你别忘了,你最近干的那件‘好事’!” 苏雅琴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陈阳,用手指着他,“你把上百件明清精品瓷器,一股脑地运到战车国去拍卖!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在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眼里,你陈阳这就是数典忘祖,勾结洋人,倒卖国宝的大恶之行!是我们整个华夏古董圈的叛徒!” 说到这里,苏雅琴把嘴一噘,一掐腰:“我们泉城古董圈的人,自古就最重气节,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把老祖宗好东西往国外送的行为!” “所以,你陈老板现在在泉城很多人眼里,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狗腿子、卖国贼!有人给你使绊子,那太正常不过了!” 陈阳听着苏雅琴这连珠炮似的指责,看着她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既觉得好笑,又感到一丝无奈。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微的叹息,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苏小姐,若是因此惹来非议和麻烦,那我陈阳也无话可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陈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你说得轻巧……”苏雅琴还想反驳。 “雅琴!住口!”苏老爷子猛地呵斥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孙女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妄加揣测!” 苏老爷子转回头,看向陈阳时,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洞悉内情的沉稳:“陈小友,你不必理会这丫头的混账话。你运瓷去战车国的事情,我知道。”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陈阳,缓缓说道:“名义上,你是将百件明清精品瓷器,送去战车国拍卖,惹来一片骂声。” “但实际上……你运过去的那些,绝大部分都是高仿的赝品和品相有瑕疵的次品!你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些‘鱼目’,去换回了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国宝——那件流失海外多年的商代晚期青铜方罍!” “我没说错吧?” 陈阳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这件事,是他与师爷宋开元、耿老几位核心人物共同策划的绝密行动,知情者屈指可数,每一个环节都力求保密,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万万没想到,远在泉城的苏老爷子,竟然对此事的内情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连他换回的是商代青铜方罍都一清二楚! 看到陈阳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吃惊表情,苏老爷子不由抚须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意:“陈小友,大可不必惊讶。” “古董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在京城有宋老那样的靠山,我老头子在京城,自然也有几位可以说些知心话的老友。” “有些事情,或许能瞒得过外人,但总瞒不过圈内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他话锋一转,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我现在要跟你说的,重点不是这件事。” 苏老爷子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要穿透眼前的虚空,看到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我怀疑,这次在泉城,背后给你使绊子,想要将韩宅密道里这批物件留下的,恐怕……还是那小鬼子!” “又是小鬼子?!”陈阳的眉头瞬间紧紧锁住,心脏也随之一沉。中村正雄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难道又有新的豺狼盯上了自己? “苏老,您……您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吗?有什么线索或者证据?”陈阳急忙追问,语气凝重。 苏老爷子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无奈:“目前还只是怀疑,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这伙人,比中村正雄更加狡猾,他们学聪明了,现在隐藏得更深。” “但是,有一些迹象,让我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們。”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讲述一段沉重而令人愤懑的往事,目光投向祠堂窗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陈小友,你可知,就在两年前,也就是1994年,在我们鲁省境内,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 “博兴县博物馆珍藏的一尊极其珍贵的蝉冠菩萨像,在库房里……不翼而飞了!” 第2578章 丢失的国宝 苏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开始详细讲述这尊佛像非凡的来历:“这尊蝉冠菩萨像,是东魏时期的一尊佛教石造像,其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无可估量。” “它的出土,本身就充满传奇色彩。” 说着,苏老爷子摸一把胡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那段历史的追忆,“那是在1976年,” 苏老爷子回忆道,“博兴县陈户镇张家官村,有一户村民家里要建新房子。那时候条件艰苦,为了填充地基,他们就从村子附近的一个荒土堆里取土。” “就在这取土的过程中,一位村民无意间,挖出了一些破碎的石头佛像。”苏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感慨,“这些佛像主要是石质的,因为年代久远和人为破坏,已经破烂不堪,支离破碎。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个关键细节:“根据当时参与清理的文物工作者描述,这些破碎的佛像残片,在土堆里并非是杂乱无章堆放的,而是整整齐齐、有序地摆放着!” “从这种摆放的状态,可以清晰地推断出,当年将这些佛像残片掩埋于此的人,内心必然是怀着极大的敬畏和虔诚之心的。” “他们或许是为了在战乱或灭佛运动中保护这些圣物,不忍其被彻底毁坏,才选择了如此悲壮的方式,让它们入土为安。” “消息传开之后,附近的村民们听说荒土堆里挖出了能用的‘石料’,纷纷蜂拥而至,开始掘土,往自己家里运,打算用来砌墙、垫猪圈……”苏老爷子说到这里,痛心地摇了摇头,“那是国宝啊!” “没想到,被那些村民当成了普通的建筑材料,简直是暴殄天物!” “幸好,当地的文物部门很快得到了消息。”苏老爷子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欣慰,“当时的文物工作者,以李少南同志为代表,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心急如焚,马上对附近的村民进行了大量的、艰苦的宣传和动员工作。” “那是一项极其繁琐和需要耐心的工作。”苏老爷子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他们挨家挨户地走访,苦口婆心地向村民们解释这些破碎石头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劝说大家将已经运回家的佛像残片交出来。这个过程持续了数年之久!” “经过不懈的努力,”苏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敬意,“他们前前后后,一共收集了数百块大小不一的佛像碎片。” “然后,便是更为艰巨的修复工作。这如同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拼图游戏,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耐心和对历史 的尊重。” “经过考古学家和修复专家们的妙手回春,”苏老爷子的语气中充满了赞叹,“总计修复的佛像、佛像底座等残缺个体,达到了73件之多!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特别提到了那尊蝉冠菩萨像的发现过程,充满了曲折:“而这尊后来名动天下的蝉冠菩萨像,其发现过程更是坎坷。它被发现之时,已经分解为了三截,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苏老爷子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那位执着的老考古学家:“据我所知,是考古工作者李少南,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责任感,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分三次,分别从三位不同的村民家中,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才将这些关键的残片一一找到。” 他描绘着那艰难的过程:“你可以想象,在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七十年代,要在一个村子里,从成千上万的碎石块中,准确找出属于同一尊佛像的特定残片,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这需要何等的细心、耐心和专业知识!”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苏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这些失散的‘肢体’终于被汇集在一起,经过精心的清理、比对、粘接,最终修复粘接成了一尊较为完整的菩萨像!” 他感慨道:“这尊菩萨像,从破碎零落到重归完整,其过程本身,就充满了从零到整的艰难曲折,这仿佛与它出土前所经历的无数苦难与磨砺,形成了一种宿命般的呼应和不谋而合。” 蝉冠菩萨像 苏老爷子的讲述,让陈阳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尊菩萨像的模样——它身材修长,衣袂飘飘,面容慈祥中带着超脱,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冠上那只栩栩如生的蝉形装饰,这正是它被称为“蝉冠菩萨”的由来。 这尊佛像融合了中原文化与外来佛教艺术的精髓,是研究北朝时期佛教艺术、雕塑工艺和社会风貌的无价之宝! 然而,苏老爷子的语气急转直下,充满了痛心与愤怒:“可是,就是这样一尊历经千百年磨难、又奇迹般重现于世,足以惊艳世界的艺术瑰宝,在1994年7月的一天,居然在博兴县博物馆看管严密的库房里,不翼而飞了!” 背面 即使时隔两年,苏老爷子说起此事,依旧气得手指微微发抖:“简直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在博物馆里偷东西,你说说,这些人多大的胆子” 听着苏老爷子那充满愤懑与无奈的讲述,陈阳心中不由哎呦一声,苏老爷子没说错,这尊佛像的的确确就是被那帮贪得无厌的小鬼子给盯上并偷走了!而且 后续的发展,远比现在想象的更加曲折! 作为重生者,陈阳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关于这尊蝉冠菩萨像在后世那跌宕起伏的命运轨迹,那是苏老爷子此刻还无法知晓的未来。 而在陈阳的脑海里,关于这尊佛像后续更加详细的、直至他重生前的完整经历,如同电影画面般一一闪过。 佛像在1994年7月被盗后,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迅速流往欧美,而是在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内,被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进行某种冷却处理。盗窃团伙及其背后的樱花国买家深知此物敏感,不敢轻易示人,而这一藏,就是五年多。 直到1999年12月,一个戏剧性的转折点出现了。 一份神秘的邮件,寄到了国家相关文物部门。邮件内容非常简单,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第2579章 老爷子,机场有一出好戏 里面只有一本印刷精美的图册——樱花国美秀美术馆的藏品图录。而在这本图册的第34和35页,赫然印着的,正是那尊失踪已达五年之久的博兴蝉冠菩萨像!照片上的它,被精心陈列在光洁的展柜中,沐浴着柔和的灯光,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劫难。 然而,这光鲜的背后,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随图册附带的,还有三张纸:第一张,是一份1938年7月份《文物》杂志封面的复印件。这本杂志在战乱年代发行,上面可能早期刊登过关于青州地区佛像的零星信息。 第二张,是当期杂志内发布的青州地区考古简报的黑白照片。这暗示着窃贼或其背后指使者,对我国早期的考古文献有着深入的了解。 第三张,则更加直白——一张白纸上,用毛笔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国宝”! 当年,纽约时报的报道,《纽约时报》美术版长篇报道《被窃的中国文物在日本展出吗?》 这无疑是在提醒相关部门,多年前丢失的国宝,目前在樱花国。得知情况之后,文物部门立即启动紧急程序,通过外交和文物追索渠道,与樱花国方面以及美秀美术馆进行严正交涉。 接下来,就是开始了艰难的追索,追索过程异常艰难。美秀美术馆方面起初声称,该佛像是通过合法渠道,从国际艺术品市场购得,并出示了相关的购买文件,这些文件自然是伪造的,或者经过多层洗白,他们试图以善意取得为由,拒绝归还。 我方专家则拿出了确凿的证据链:包括详细的考古发掘报告、博兴博物馆的原始档案、佛像被盗前的清晰照片以及对其独特艺术特征的专业鉴定,铁证如山,证明美秀美术馆所藏佛像即为我国被盗赃物。 经过长达近两年的艰苦谈判、外交斡旋和法律博弈,在强大的证据和国际舆论压力下,2001年4月,我方相关部门与樱花国美秀美术馆终于达成了一项特殊的协议:美秀美术馆承认华夏对蝉冠菩萨像的合法所有权,并同意将其归还华夏。 细节 但同样,美秀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我国必须同意该佛像每五年以借展的形式,回到美秀美术馆展出一次,美其名曰文化交流,实则对方心有不甘,试图保留一丝关联。 这就是后来被一些圈内人诟病的文物不平等条约,但也体现了当时追索文物现实困境,华夏方面虽然同意了每五年回樱花国省亲一次的协议,但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尽管协议已经达成,但文物的实际回 归,又经历了数年的准备和等待。直到2008年1月9日,在无数人期盼的目光中,这尊历经劫波、漂泊海外十四载的国宝——蝉冠菩萨像,终于跨越重洋,平安抵达首都国际机场,正式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随后,它被安放在国家博物馆进行为期数月的特别展出,引发了空前的参观热潮。人们争相目睹这尊命运多舛的千年佛像,它的回归,被视为我国追索海外流失文物的一次重大胜利!之后,它才被护送回其出土地——鲁省,在更高安保级别的博物馆中得到永久的珍藏与展示。 陈阳从回忆中抽离思绪,看着眼前因为佛像失踪而忧心忡忡的苏老爷子,心中感慨万千。他现在还不能将如此详细的未来和盘托出,因为那样太过惊世骇俗。 但他可以确信,苏老爷子关于小鬼子在背后搞鬼的直觉,是绝对正确的。 苏老爷子继续说道:“佛像丢失之后,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成立了专案组,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和搜捕。” “我们苏家,以及鲁省其他一些有能量、有责任感的圈内人士,也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渠道,在黑白两道多方打探消息。”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但是,这伙窃贼非常专业,手段高明,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案子一度陷入了僵局。” “直到后来,大概过了大半年,我们才隐隐约约得到一条模糊的线报……” 苏老爷子顿了顿,语气带着不确定:“有人说,曾经在沪上的某个隐秘的私人交易场合,似乎见过一尊类似的石佛像出现,但只是惊鸿一瞥,无法确认。” “而且线报称,那尊佛像好像很快就被一位神秘的米国收藏家买走了,可能已经流失出境了。”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愤懑:“这条线索虚无缥缈,难以追查,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两年来,这尊蝉冠菩萨像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听着苏老爷子的讲述,陈阳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作为重生者,他清楚地知道这尊蝉冠菩萨像后续那更加曲折、也最终迎来光明的命运!苏老爷子得到的所谓“米国人买走”的线报,根本就是烟雾弹,是那伙窃贼及其背后黑手故意释放出来,扰乱视听的假消息! 真正的真相是:这尊蝉冠菩萨像,确实被一个专业的文物盗窃团伙偷走了。但这个团伙的背后金主和最终买家,根本不是什么米国人,而是小鬼子! 佛像被盗后,并没有立即流出境外,而是在国内经过了几次隐 蔽的转手,最终通过走私渠道,被秘密运往了樱花国。 苏老爷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写满了无力感:“……这条关于沪上和米国人的线索虚无缥缈,难以追查,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两年来,这尊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蝉冠菩萨像,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半点确切的音讯。每每思及此事,我都感到痛心疾首!这是我们鲁省的损失,更是国家文化的损失!” 他看着陈阳,眼神凝重:“我之所以提起这桩旧案,是因为我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隐约察觉到,在佛像失窃案的背后,似乎活跃着一股来自境外的阴影。” “结合他们作案的手法、对目标的选择以及对后续销赃渠道的掌控,我越来越怀疑,这伙人……很可能就是小鬼子!” “因为通过目前的线索来看,他们有一套非常成熟和隐蔽的网络,”苏老爷子继续说道,“专门瞄准我们那些保管可能不那么完善、但又极具价值的文物下手。” “博兴博物馆的安保在当时看来或许尚可,但在真正的专业大盗面前,恐怕还是存在漏洞。而这尊蝉冠菩萨像,其独特的艺术价值和‘蝉冠’的稀有性,早就被某些有心人记录在册了。” 陈阳心中暗暗点头,苏老爷子的判断非常准确。他忍不住开口,将自己所知的部分“未来”以一种推测的口吻说了出来,既是为了印证苏老爷子的猜测,也是为了给这位忧心忡忡的老人一点希望:“苏老,您的怀疑,很可能就是真相。” 陈阳语气沉稳,目光坚定,“据我所知,这类针对重要文物的盗窃,尤其是这种几乎不留痕迹的专业手法,背后往往有国际文物犯罪集团的影子。小鬼子……确实是其中非常活跃的一支。” 他稍微透露了一些信息:“而且,像蝉冠菩萨像这样独一无二的国宝,一旦被盗,绝不会轻易在普通的黑市出现,更不太可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米国人’快速买走。” “这更像是故意释放的烟雾弹,目的是扰乱调查视线,为文物真正的地下转移和‘洗白’争取时间。” 苏老爷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显然陈阳的分析与他的某些隐秘猜测不谋而合。苏老爷子根据自己的调查和判断,继续说道:“嗯,你说的对,陈小友。” “我之所以跟你说起博兴佛像的旧案,就是想告诉你,现在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在泉城,乃至整个鲁省境内,确实潜伏着一伙小鬼子的文物贩子!”他的语气无比肯定。 “这伙人,比当年的中村正雄 更加狡猾,行事更加隐秘。”苏老爷子眉头紧锁,分析道,“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地抢夺,而是采取了更‘高级’的手段。” “他们可能会伪装成合法的古董商人、收藏家,或者利用一些被蒙蔽、被收买的国内代理人,通过设局、挑拨、制造混乱等方式,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这次,”苏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阳,“先是有人在古林省设局,让你和雅琴互相误会,结下梁子。” “紧接着,你刚到泉城,韩宅密道发现宝藏的消息就迅速走漏,引得各方关注。然后苏雅琴去找你麻烦,失败后,又有人撺掇王航去机场拦你的货……这一环扣一环,节奏紧密,目的就是要让你在泉城寸步难行,让你无法顺利带走这批文物!”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的判断:“我怀疑,这伙隐藏在暗处的小鬼子,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你从韩宅密道里发现的这些金银和青铜器。” “他们更想要的,或许是借此机会,彻底搅乱泉城的古董圈水,让他们能够趁乱摸鱼,寻找机会,对像当年蝉冠菩萨像那样的,其他可能疏于防范的珍贵文物下手!” “只不过,”苏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这伙人隐藏得太深了,他们的组织架构、核心成员、具体计划,我目前……还了解其他情况。只知道他们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陈阳听完苏老爷子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背后不禁冒起一股寒气。如果真如苏老爷子所说,那他现在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苏雅琴或者王航的刁难,而是一个隐藏在暗处、手段阴狠、目标明确的境外文物犯罪团伙! “苏老,多谢您提醒!”陈阳霍然起身,微微一笑,“只不过,机场那边有一出好戏,我怕要是去晚了,恐怕就看不到了!” 苏老爷子本来一脸严肃,听到陈阳这么说,又看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指定又耍什么小心眼了,随后笑了一下,“行啊!” 苏老爷子伸了伸胳膊,“我也好久没看戏了,既然今天有好戏,我怎么能错过!” “走,陈小友,带我老头子看看去!” 第2580章 陈阳来了! 当陈阳、苏老爷子苏正廷以及神情复杂的苏雅琴一行人匆匆赶到泉城机场货运区时,眼前的景象已然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弥漫。 泉城市文物局的罗永年局长,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此刻却眉头紧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人群中央,指着王航的鼻子,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王航!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罗局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高馆长这边,手续齐全,省里的批复,国家的备案,白纸黑字,红头公章!一切都符合程序!” “你凭什么在这里强行阻拦省博的公务?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是严重的错误行为!” 王航梗着脖子,脸上是毫不退缩的固执和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他迎着罗局长的目光,声音同样不小:“罗局!不是我要阻拦,是他们的手续根本就有问题,不符合规定!” 他伸手指着那些贴着省博封条的保险箱,语气激动,“他们这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打着省博研究运输的幌子,实际上就是要帮那个陈阳,把从我们泉城韩宅密道里挖出来的国宝文物,偷偷运到江城去!这是公器私用,协助个人侵占国家财产!我作为文物保护执法处的处长,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高怀德馆长一听这话,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步踏上前,几乎要和王航脸贴脸,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王航!你放屁!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血口喷人!” 高馆长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我们省博的一切流程合理合法!这批文物是要送到京城去做专项研究和年代检测的!因为航班需要在京城中转,之后才飞往江城!” “至于陈老板自己购买的一些合法艺术品,顺路一起运输,这有什么问题?哪条法律规定不行了?你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航听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嗤笑,他转向罗局长,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您听听的姿势:“罗局,您听听!您听听高馆长这说的叫什么话?啊?” “谁不知道他陈阳在韩宅密道里发现了文物,现在他说箱子里是他自己买的东西,谁信啊?” 说着,王航一指高馆长的鼻子,“高馆长信吗?反正我王航不信!这些箱子里,十有八九就是陈阳从密道里弄出来的文物!” “只不过他陈阳手段高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高馆长,利用省博的关系和渠道,想把这些国宝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他自己的老巢江城,据为己有!而他高怀德 ,就是帮凶!” “你……你混蛋!”高馆长被“帮凶”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他猛地将手中那叠厚厚的文件,用力拍在旁边的安检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抓起最上面几份,直接塞到了罗局长手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罗局!你看看!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这是省文化厅的批复!这是国家文物局的备案回执!这是京城研究院的接收函!” “哪一件不是真的?哪一件不符合规矩?” “他陈阳运什么,那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但是现在,京城那边,几位顶尖的专家正等着这批文物进行研究,要是因为王航在这里无理取闹,耽误了航班,延误了国家重要的科研项目,这个责任,他王航负得起吗?” 高馆长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气势十足,将国家科研项目和京城专家的大帽子狠狠扣了下来。 罗永年局长看着手里那几份沉甸甸、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作为局长,自然知道这些文件的份量。 他皱着眉头,用带着明显倾向性的语气对王航说道:“王航!你看清楚了!高馆长这边手续齐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地方文物部门有配合的义务,没有阻拦的权力!你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了!赶紧让你的人撤开!” 他试图给王航一个台阶下:“你要是对陈阳个人的货物有怀疑,你可以按照程序,申请检查他的那些箱子嘛!何必非要跟省博过不去,耽误人家的正经工作呢?” 然而,王航此刻仿佛一头钻进了牛角尖的倔驴,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他脖子一梗,一口咬死:“不行!绝对不能放行!” 他的目光扫过高馆长和陈阳的那些箱子,语气斩钉截铁,“陈阳就是利用了省博的这个渠道,他肯定把真正的文物混在了省博的箱子里,或者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 “如果只查他的箱子,肯定查不出什么!必须连同省博运送的这批东西,一起开箱检查!否则,今天谁来说情都没用!我绝不同意放行!” 罗局长听到王航连自己的话都敢公然顶撞,甚至还提出了要检查省博文物的荒唐要求,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航的鼻子大骂:“王航!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是不是疯了?” “省博的文物是你能随便查的吗?!” 王航却摆出一副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姿态,昂着头道:“罗局,我知道您是局长 !” “但今天这件事,涉及到国家文物的安全,涉及到可能存在的严重违法违规行为!” 说着王航一挺自己的胸脯,“我王航作为直接责任人,必须坚持原则!别说您是局长,就是市长来了,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也绝不能放行!” 他这话一出,连罗局长都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场面彻底陷入了僵局。省博的工作人员和王航带来的人互相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冲突似乎随时可能升级。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之一,陈阳的得力助手秦浩峰,却显得异常悠闲。他抱着肩膀,斜靠在旁边的行李车上,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目光在争吵的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精彩大戏。 直到看到罗局长被王航顶得下不来台,气氛僵持不下时,秦浩峰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和无奈的语调开口说道:“哎呦喂,几位领导,这吵来吵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走又不让走,让你们查呢,你们又光吵吵不动手。” 说着,秦浩峰一指那些箱子,“我们陈老板这些箱子,可都在这儿摆着呢。” “我这还得提醒各位一句,我们陈老板的时间那也是挺宝贵的,这飞机可不等人。要是再这么耽误下去,误了航班,这所有的损失,还有后续的一系列麻烦……到底该由谁来负责啊?” “总不能让咱们这些守法商人自己扛吧?”他这话,看似是在抱怨和催促,实则是在巧妙地施加压力,将耽误责任这个皮球,又踢回给了王航和罗局长。 就在这时,陈阳、苏老爷子和苏雅琴终于赶到了。 第2581章 好一手灯下黑 机场货运区,风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尘土,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巨大的飞机舱门洞开,如同巨兽张开了口,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一辆辆货运平板车整齐排列,上面堆叠着大小不一的木箱和那个格外显眼的、印着“省博物馆”标识的厚重保险箱。 “王处长,好大的阵仗啊!”陈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走到场地中央,身后便是苏老爷子和苏雅琴,见到苏老来了,高馆长、罗局、王航纷纷微微点了点头。苏老爷子则是眯了眯眼,心中暗道:“这小子,气场倒是够足。” 秦浩峰立刻上前,简要将情况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王航坚持要开箱检查所有货物,包括省博的文物,否则绝不放行。 听完叙述,陈阳脸上非但没有露出焦急或者愤怒的神色,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向一脸固执、仿佛捍卫着最后防线的王航,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哦?王处长坚持要开箱检查?” “可以啊,我陈阳行事光明磊落,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他顿了顿,话锋陡然变得锐利,“只不过,王处长,这话可得说在前面。” 陈阳的目光如同两道冷电,直视王航:“如果打开我陈阳的这些箱子,里面都是合法合规的私人财物,没有任何你所说的‘文物’,那么,因此造成的航班延误、货物重新打包、以及可能产生的其他所有损失……” “到时候,不会让我陈阳自己来承担吧?王处长刚才信誓旦旦,现在是不是该给个明确的说法?” 王航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阳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这个仗着有点背景和眼力就目中无人的陈阳,这次终于要栽在他手里!他几乎能想象到,当那批珍贵的文物被当场起获时,陈阳惨白的脸色和苏家众人的惊惶失措,到了那时候,我王航就是英雄! 王航被陈阳这冷静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但事已至此,他已是骑虎难下,更何况他内心深处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他把心一横,声音洪亮地承诺道: “陈阳,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我!我王航敢作敢当!” “刚才我就说了,如果开箱检查,你的箱子里没有文物,今天这事,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绝无二话!” 他死死盯着陈阳,反将一军:“但 是!” “陈老板,如果开箱之后,这里面有文物,你……又当如何?你敢认吗?!” 陈阳闻言,不由轻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自信和一丝淡淡的嘲讽,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所有人,包括罗局长、高馆长、苏老爷子,以及众多围观的机场工作人员和双方人马,朗声说道: “好!王处长快人快语!那我陈阳也把话放在这里!”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传遍了整个货运区,“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各位领导和大家的面,开箱检查!” “如果在我陈阳名下的这些箱子里,查出任何一件属于韩宅密道出土的,或者需要上交国家的文物,我陈阳认打认罚,绝无怨言!就算你王处长让我进去蹲几年,我也认了!” 他话锋猛然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锐利,目光如刀般射向王航:“但是!” “如果开箱之后,没有。我这些箱子里,都是干干净净、合理合法的私人物品和艺术品……” 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么,王处长,就请你自己摘下肩上的徽章,回家抱孩子去吧!你这个处长,也别干了!” “嘶——!” 陈阳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近乎赌上职业生涯的强硬对赌给震惊了! 高馆长和钱会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陈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底气。罗局长也是脸色一变,想要开口缓和一下,这赌注实在太大了! 苏雅琴紧紧攥着爷爷苏老爷子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与焦虑,目光不时焦急地望向入口处。 苏雅琴心里非常明白,这些箱子一旦被打开,无论里面是什么,对陈阳声誉都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自己就在古董圈里,她自然明白,手里没有硬货,根本在圈内站不稳脚。 要想手里握着硬货,哪个人会那么干净?她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些箱子里,指定是陈阳从韩宅密道里起出来的好东西。这王航来势汹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她低声对苏老爷子说:“爷爷,王航这是有备而来,我担心……” 苏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似平静,浑浊的老眼里却藏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他历经风雨,看着陈阳平静如水的面色,沉声道:“沉住气,琴儿。” “陈阳这小子,看来不是莽撞之人。他既然敢如此,必然有所安排。” “只是……这阵仗,确实凶险啊。”苏老爷子不由抿了一下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万一情况不妙,哪怕豁出这张老脸,动用一些多年不用的关系,也绝不能让孩子受这不白之冤。 现场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和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说完,陈阳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不再多言,大手有力一挥,划破紧张的空气,声音斩钉截铁:“开箱!让王处长好好检查,看个明白!” 这一挥手,如同将军下令,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沉重的木箱被一个个抬下,撬棍插入箱盖的缝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 王航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第一个被打开的箱子。 然而,当箱盖完全掀开,露出里面用泡沫和软布仔细包裹的物件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那不是预想中的生坑青铜器,也不是带着土沁的玉器,而是一件色彩鲜艳、画工……略显呆板的现代仿嘉靖五彩鱼藻纹大罐! “这……这不可能!”王航失声低吼,猛地转向第二个箱子。 第二个箱子打开,是一幅装裱好的“山水画”,墨色浮于表面,纸张崭新,一看便是流水线下来的印刷品。 第三个,第四个……一个个木箱被依次打开,映入眼帘的尽是些仿古瓷器、临摹的字画、仿制的唐三彩……种类繁多,却无一例外,都是做工尚可但绝称不上精品的现代工艺品! 阳光照在这些“艺术品”上,反射出廉价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王航的兴师动众。 王航的脸色由最初的得意,转为惊愕,再由惊愕变为难以置信,最后一片铁青。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这怎么可能?!他收到的线报绝对可靠,陈阳明明就是利用苏家的渠道走私一批重要文物,怎么会全是这些破烂玩意儿?! 苏雅琴看到这一幕,惊得用手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错愕。 她看向陈阳,只见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仿佛眼前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心中瞬间明了:陈阳早就知道了!他这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一股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看向陈阳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和一丝后知后觉的娇嗔:“这个家伙,真坏!” 苏老爷子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吗,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小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好一手“偷梁换柱”,玩得漂亮! 不仅化解了危机,更是把王航架在了火上烤。他看向陈阳的背影,眼中满是欣赏和欣慰。此子心思缜密,临危不乱,果然是块材料! 第2582章 还不够丢人么? “不!还有!还有省博的那个保险箱!”王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嘶哑,他猛地指向那个一直静立一旁的、印着省博标识的专用保险箱,“打开!给我打开它!东西一定在里面!”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高馆长此刻上前一步,拦在了保险箱前,语气严肃:“王处长,这是我们省博的专用保险箱,运送的无论是什么,你都无权随意打开!” “无权?”王航此刻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他红着眼睛,一把推开高馆长的手。 高馆长一个趔趄,脸上浮现怒意,只听王航厉声道,“在涉嫌文物走私的案件面前,什么手续都得让路!” 王航跳起来指着陈阳,“今天,我怀疑陈阳就是把文物藏在了你们的箱子里!打开!必须检查!出了问题我负责!”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批文物!不,只要找到一件,他就能翻盘!自己就不信了,从韩宅密道里出来的物件,他陈阳一件都没带回去! 否则,今天这脸就丢大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下属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以及罗局长那逐渐变得阴沉的表情。 陈阳此时却呵呵一笑,那笑声轻松写意,与王航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慢悠悠地走上前,拍了拍那冰冷的保险箱,对王航道:“王处长,既然你执意要看,那就看吧。不过……” “看完不要太惊讶哦!”说着,陈阳冲着高馆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高馆长将保险箱打开。 保险箱的密码锁,被高馆长不情不愿地输入密码打开,同时高馆长低声嘟囔了一句简直是胡闹,厚重的箱门缓缓开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箱内——只见一件布满绿色铜锈、形制古朴的青铜鼎静静地安置在特制的固定架内,在昏暗的箱体内,散发着幽暗古老的光泽。 王航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生机!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将脸贴到了鼎上,仔细看了两眼——这锈色,这器型! 他心中狂喜,猛地直起身,指着青铜鼎,转向陈阳,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陈阳!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问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就是你走私的国宝级文物!”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腰杆瞬间挺直,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倨傲,甚至带着一丝狰狞的快意。 苏雅琴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相信陈阳,但这青铜鼎看 起来确实太像真的了!苏老爷子也微微蹙眉,仔细打量着那鼎,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陈阳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甚至懒得走近,只是站在原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王处长,我建议你,凑近了,看仔细点。” “别光看皮壳,看看内膛,看看范线,看看垫片痕迹。用你‘专业’的眼光,好好审视审视。” 说着,陈阳嗤鼻冷笑,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戏谑,“我劝你看清楚再说话。” “如果你连这种级别的仿品都认不出来,呵呵,我看,你这文物局处长的位置,也就真别做了,回家抱孩子恐怕都分不清奶瓶真假!” 陈阳的话像一盆冷水,让王航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不安,再次俯下身,几乎是趴在了箱子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查验起来。 罗局长此时也皱着眉头走上前,他虽然是行政领导,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随后,苏老爷子、苏雅琴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同上前看了起来。 随着观察的深入,王航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手电强光下,一些细节暴露无遗:锈色虽然逼真,但缺乏层次感和自然过渡,更像是做上去的;器型虽然模仿了商周时期的风格,但细微处显得僵硬,缺乏真品的那种神韵和力度。 尤其是鼎足内部的铸造痕迹,处理得过于完美,反而露出了马脚……这,这真的是一件高仿品!而且是一件足以乱真,但绝逃不过真正高手眼睛的仿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王航喃喃自语,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握着手电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荒诞至极的闹剧。 这时,高馆长冷哼一声,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和不屑。他先是狠狠瞪了王航一眼,然后转向罗局长和陈阳,语气沉痛又带着几分解释的意味:“罗局长,事情是这样的。” “陈老板确实在韩宅密道发现了不少文物,可是他已经尽数捐给了省博。” “陈老板出于对我们国家的青铜文化非常热爱,尤其喜欢研究其铸造工艺。”说道这里,高馆长伸手一指,“这件仿品,是他花重金请高手仿制的,无论是器型、纹饰还是做旧手法,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陈老板非常珍视,担心运输途中磕碰损坏,所以才找到我们省博,希望能借用一下我们专用的防震防撞保 险箱,确保万无一失地运回江城。”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和坦诚:“不瞒各位,我确实有巴结陈老板的成分在内。” “陈老板眼力高超,人脉广泛,对我们省博的工作也多有支持。这点私心,我承认。” 高馆长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但我以我的人格和职业生涯担保,这箱子里,绝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物品!” 说着,高馆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王航面前的箱盖上,纸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里还有几箱,是我们省博准备送往京城,进行专项研究的文物标本和资料,所有物品都在京城相关部门有详细报备,清单、编号、用途,一清二楚!” “王处长要是不信,大可以继续开箱检查,一个一个地对!看看有没有你所谓的‘走私文物’!” 罗局长看到这里,心中已经明镜似的。他知道,今天王航是彻底栽了。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试图挽回局面,沉声道:“好了!王航,不要再查了!既然高馆长拿出了文件,手续齐全,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不要再耽误陈老板和高馆长的时间了!所有人,立刻跟我回去!”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否则连他都要跟着吃瓜落。 然而,已经陷入偏执和绝望的王航如何肯罢休?他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把抓起那份文件看也不看就扔到一边,挺着脖子,嘶声喊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罗局,他们肯定串通好了!文件可以造假!保险箱也可以被利用!” “我强烈怀疑,陈阳就是把真正的文物,混装在了省博的这些箱子里!必须打开!全部打开检查!一个都不能漏!” 这一下,连罗局长也彻底被激怒了。这不仅是不识时务,更是把他这个局长往火坑里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省博,质疑完备的手续,这传出去,整个文物局都会成为笑柄!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王航的脸上! 第2583章 你们可都想好喽! 罗局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航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你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闭嘴!” “立刻!马上!跟我回去!”这一巴掌,打醒了部分围观的工作人员,也彻底打掉了王航最后一丝气焰。 王航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局长,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屈辱和恐慌。 罗局长不再看他,转身对着陈阳和高馆长,脸上挤出一个十分勉强和尴尬的笑容,语气充满了歉意:“陈老板,高馆长,实在对不起!是我管理无方,手下人办事鲁莽,冲撞了二位,耽误了二位的正事,也损害了省博的声誉。” “我代表泉城文物局,向二位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回去之后,我一定严肃处理!”说完,他再次厉声呵斥手下,准备强行将王航带走。 “等等!” 陈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冬里刮过的一阵冷风,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 他缓缓走上前,目光如刀,直射捂着脸、眼神躲闪的王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王处长,这就想走了?天下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他环视一周,声音提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刚才,可是你王处长亲口说的,耽误了航班,造成的所有损失,由你个人负责!” “现在情况很清楚,你无端怀疑,强行扣留检查,浪费了大量时间。我的这些工艺品.....”说道工艺品,陈阳轻笑了一下,“需要重新打包、安检,绝对无法赶上原定的航班了。” “下一班飞机什么时候有仓位还不知道,这中间的仓储、重新订舱、人工费用,以及可能产生的其他商业损失……” 陈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按你说的,由你王航,个人负责!这笔钱,你出定了!” 王航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但听到要自己赔钱,那股无赖劲儿又上来了。他捂着脸,白了陈阳一眼,梗着脖子道:“我没钱!你爱怎么地怎么地!” “陈阳,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我心里清楚,你的东西,肯定就藏在省博的箱子里!你就是不敢让我查完!” “好!很好!”陈阳不怒反笑,用力拍了两下手,掌声在寂静的场地里格外清晰,“王处长果然‘铁骨铮铮’,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锐利如剑,直刺王航:“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我们就赌一把!” 陈阳一挺胸脯,伸手一指省博的那些箱子,“现在,就把省博剩下的所有箱子,当着 罗局长,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全部打开!彻底检查!”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在里面找到了任何一件,你所谓的‘走私文物’,我陈阳,认罪伏法,绝无怨言!” “但是!”陈阳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如果,没有!哼哼!” 陈阳冷笑了一声,“省博的箱子里全都是手续齐全、记录在案的正常物品……” 他盯着王航,一字一顿,如同宣判:“你,王航!不仅要把我所有的损失,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赔给我!” “还要立刻、马上,给我卷铺盖卷——回家抱孩子去!” 说完,陈阳不再看面如死灰的王航,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罗局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警告意味:“罗局长,您也在这里,正好可以做个见证。” “如果王处长执意要查,而结果证明他错了,那他无端扣押、滥用职权,诬陷他人,造成的恶劣影响和实际损失……应该怎么处理,您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希望,到时候,不需要劳动我的师爷,或者我的师叔,又或者,是京城里关心此事的其他上级领导,亲自来给您下这个处理命令!” 陈阳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否则……罗局长,您这个局长的位置坐不坐得稳,恐怕也得两说了。” 说完,陈阳抬手在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我希望您能明白,有些事情,适可而止,才是明智之举。”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自己背后可能存在的能量,又将最终的决定权和责任压在了罗局长身上。这是在逼罗局长做出选择,是保一个已经彻底失败、还不识时务的下属,还是果断切割,保住自己的位置和体面。 罗局长听完,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丝毫不怀疑陈阳话里的分量。能让省博高馆长如此配合,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这场死局,这个年轻人的背景和能量,绝对远超他的想象! 王航这个蠢货,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一把拉过还想说什么的王航,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低吼道:“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再闹下去,谁也保不住你!” 王航被罗局长眼中的厉色和绝望所震慑,张了张嘴,最终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癞皮狗,颓然地低下了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明白,自己完了。不仅前途尽毁 ,可能还要面临巨额赔偿和严厉的处分。 罗局长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陈阳和高馆长连连鞠躬道歉:“陈老板,高馆长,误会!纯粹是误会!” “王处长他……他也是工作太认真,一时糊涂,被某些不实信息误导了!” “我代他向二位再次郑重道歉!请二位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离开,绝对、绝对不会再打扰二位!我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拽着失魂落魄的王航,几乎是拖拽着,带着一众噤若寒蝉的下属,灰溜溜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机场货运区,那背影,狼狈到了极点。 一场狂风暴雨,最终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戛然而止。阳光重新洒满场地,照在那些打开的箱子和里面的工艺品上,也照在陈阳平静却带着胜利者光辉的脸上。 苏雅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有些发软,她走到陈阳身边,美眸中异彩连连,轻声嗔道:“行啊,真是吓死我了!原来早就安排好了!” 苏老爷子也拄着拐杖走过来,用力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你的!” “这出戏确实精彩,你小子玩得漂亮!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 第2584章 可惜啊,真是可惜!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去,银白色的机身化作蔚蓝天空中的一个光点,最终彻底消失在云层之后。泉城机场的送客平台上,苏老爷子和苏雅琴并肩而立,望着陈阳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 风吹拂着苏雅琴的秀发,她轻轻拢了拢,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疑惑。直到陈阳乘坐的航班彻底看不见了,她才挽着爷爷的胳膊,缓缓向停车场走去。 “爷爷,”苏雅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解,“我还是想不通。” “王航那么气势汹汹,几乎把所有的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可最后……陈阳他到底把那些东西藏在哪里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运了一批工艺品?”苏雅琴蹙着秀眉,挽着苏老爷子的胳膊,疑惑说道:“这不可能呀,以他的性格和这次行动的隐秘性,绝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些仿品。” 苏老爷子没有立刻回答,他步伐稳健,目光深邃,嘴角噙着一抹洞察世事的微笑。坐进车里缓缓靠在椅背上,呵呵一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对后辈智慧的赞许。 “雅琴啊,你看事情,还是只看了表面。”苏老爷子微微侧头,看着孙女,“陈阳的那些真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它们压根就没离开过那些被抬下来的箱子——或者说,它们就在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却最终被忽略的地方。” 苏雅琴美眸睁大:“爷爷,您是说……” “省博那些,声称要送往京城研究的箱子里。”苏老爷子一字一句,揭开了谜底,“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老爷子微微抿了一下嘴,用手抚摸着胡子,“王航查了陈阳的工艺品,查了省博的保险箱,那尊仿制青铜鼎就是陈阳放给他的烟雾弹。” “但他最终,没能查成省博其他那些贴着封条、手续齐全的‘研究样本’箱。只要那些箱子顺利在泉城装机,在京城落地,被陈阳的人接走,他这一步险棋,就算成功了。” “什么?”苏雅琴失声惊呼,用手捂住了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能吧?这……这也太冒险了!” “爷爷,要是当时王航不管不顾,非要强行打开所有省博的箱子检查,那陈阳岂不是当场就露馅了?人赃并获,谁也救不了他!”想到那个可能的结果,苏雅琴不禁一阵后怕。 苏老爷子却微微摇头,脸上露出运筹帷幄的从容,他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雅琴,这正 是陈阳算计得最高明的地方。” “他不仅仅是在藏东西,更是在算人心,算局势,算每一步的连锁反应。” “怎么说?” “你想想看,”苏老爷子耐心分析道,“当王航兴师动众地打开陈阳所有的箱子,却发现里面全是些不值钱的仿品时,他的气势就已经泄了一半,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而那个省博的保险箱里,又是一尊高仿青铜器,这等于是在王航脸上又扇了一巴掌。此时,罗局长在场,高馆长在场,众目睽睽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苏老爷子语气加重,“陈阳笃定了,罗局长是绝对不会允许王航再继续胡闹下去,强行打开省博那些手续完备、且有京城报备的研究物品箱子的!” “为什么?”苏雅琴追问,“如果他们不拦着王航呢?如果王航强行打开那些箱子呢?” “绝不会,因为这种代价,没人能承受的起!” 苏老爷子一针见血,“如果强行打开,里面依旧是合法合规的研究样本,什么都没有。那么王航就不只是工作失误了,那是公然挑衅省博的权威,破坏文物研究工作的正常进行,无端扣押国家级博物馆的重要物资,这个责任,别说他王航一个小小的处长,就是他罗局长的乌纱帽,也绝对保不住!” “罗局长是去平息事端的,不是去引火烧身的。在明知道大概率会扑空,且后果极其严重的情况下,他必然会强力阻止王航。” 苏老爷子侧头看了一眼苏雅琴,“陈阳,就是算准了罗局长不敢赌,也不能赌的心理!” 苏雅琴听着爷爷的分析,眼中渐渐露出恍然之色,但随即又泛起新的疑惑:“爷爷,您分析的有道理。可是……” “这里有一个关键,罗局长是您打电话请去的呀。他陈阳难道连这一步都能算到?算准了您会让罗局出面?” 苏老爷子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欣慰和一丝感慨:“丫头,你还是把陈阳想简单了。就算我不打那个电话,罗局长最后也一定会出现。” “啊?为什么?” “因为还有个高馆长呢!”苏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家伙,在官场混迹多年,能做到省博馆长的位置,可不是吃干饭的角色。” “现场情况一旦失控,涉及到省博的声誉和他自身的责任,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向上汇报,或者直接联系能压住场面的人。” “罗局长作为直接分管领导,想躲都躲不掉。咱们苏家 的那个电话,或许只是让罗局长出现得更及时,态度更明确一些而已。” 苏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不时的点点头,“陈阳布局时,根本就没想过咱们苏家会出手,他必然将高馆长算进去了,以及他能引发的连锁反应,都考虑进去了。” 苏雅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可了爷爷的说法,但眉宇间的困惑仍未完全散去:“可是爷爷,我还有一点想不通。” “这个高馆长,据我所知,应该是第一次跟陈阳打交道吧?他凭什么就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陈阳做这种事?” “把不明底细的物件藏进省博的箱子里?就算陈阳背后有宋老,或者京城的某些关系,但这种事一旦败露,可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苏雅琴轻轻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天空,“高馆长能做到省博馆长这个位置,他就这么信得过陈阳?或者说,陈阳给了他无法拒绝的好处?” 听到孙女的这个问题,苏老爷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能想到这一层,说明她开始触及核心了。他伸出手指,虚点了点苏雅琴的额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功劳!” “功劳?”苏雅琴一怔。 “没错,天大的功劳!”苏老爷子眼神深邃,“我猜,陈阳一定是把‘发现韩宅密道及里面珍藏文物’的这份泼天功劳,许给了高馆长!” 苏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解释:“你想,如果是陈阳个人捐赠给省博,那高馆长最多得一个‘接洽有功’的评价。” “但如果是高馆长亲自组织、亲自勘察、力排众议下,最终发现了韩家的隐秘藏宝地,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可以写进履历,成为他仕途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能让他再进一步的巨大政绩!” “这种诱惑,对于高馆长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只要陈阳承诺,将这份发现权让给他,并且操作得当,”苏老爷子笃定地说,“高馆长绝对会心甘情愿地冒这个险,甚至会削尖了脑袋,想办法帮陈阳把这件事办成、办好!” 说着,苏老爷子拍拍苏雅琴的手背,“琴儿,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苏雅琴听完爷爷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彻底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车窗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流,过了好半晌,才嘎巴了几下嘴,喃喃自语道:“功劳……仕途……原来是这样……” 她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混合着惊叹、佩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感,“难怪……难怪我在和 他的交锋中,每次都输得那么彻底。” “这家伙……他把人心、把官场、把每一步的利害关系,都算计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太……太可怕了。” 说完,苏雅琴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之前那些商业上的算计和谋划,在陈阳这种洞悉人性、借力打力的布局面前,显得如此稚嫩。 苏老爷子看看身边的苏雅琴,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苏雅琴一脸不明白的看向爷爷,“爷爷,你是在可惜那些物件么?” 苏老爷子笑着摇摇头,之后看着苏雅琴,“如果他陈阳没结婚,若是能与我家琴儿喜结连理,那绝对是咱们苏家一大幸事!” “爷爷!”苏雅琴脸色一红,轻轻推开了苏老爷子手臂,“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呸!谁稀罕他!”苏雅琴把小嘴一噘,脸上依旧略带红晕,“他就是个混蛋,无赖!才不要他!” 情况的发展,果然如同苏老爷子预料的那般精准。 第2585章 什么叫我发现的,这明明是您发现的! 与此同时,在机场的另一端,高馆长目送着陈阳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这才裹紧风衣领口,钻进了那辆贴有文物系统标识的黑色公务轿车。车门关上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格外沉闷,隔绝了机场大厅的喧嚣与嘈杂,也瞬间抽走了他周身环绕的紧张空气。 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似的,瘫软在真皮座椅上,后背重重陷下去一大块。椅背的冰凉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贴在后背上,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衫竟已湿透,像是刚从冷汗雨里捞出来的一般。 高馆长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触碰到皮肤时,那种黏腻潮湿的感觉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扯开领带,将领口松了松,试图让呼吸更顺畅些。 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背轻轻一抹,掌心便是一片湿润。 方才的每一个画面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王航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罗局长强压怒火的表情,还有陈阳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尖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王航像个被激怒的公牛一样,非要当场打开省博的箱子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那一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死死盯着王航的手,那只手离箱子的边缘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旦箱子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的景象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方向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万幸,罗局长及时出面,用官面上的话把场面暂时压了下去。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飘出来了,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直到陈阳提着箱子消失在安检口,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 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这种恐惧感,让他后背再次渗出冷汗。 然而,这股后怕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所取代,这股兴奋感如同潮水般漫过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直至布满整张 脸庞。 那笑容太过灿烂,太过得意,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意味。 风险固然存在,但回报实在太诱人了! 就在事发前两天,在陈阳下榻酒店的套房里。 那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将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金橙色。高馆长应约而来,端着茶杯的手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陈阳招呼他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那个大胆的计划——希望将一批特殊物件混入省博运往京城的箱子。 话音刚落,茶杯在高馆长手中险些滑落。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什么?!”高馆长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陈老板,您刚才说……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仿佛担心有人在偷听。然后又转过头盯着陈阳,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判断这是不是一个玩笑。 但陈阳脸上那淡然的微笑告诉他,这不是玩笑。 “不行!绝对不行!”高馆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在胸前比划着,仿佛要把这个提议彻底推开,“陈老板,这……这太离谱了!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老板,这……这恐怕不好吧?”高馆长努力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惊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皱紧了眉头,整张脸都紧绷着,眼神里充满了为难和警惕,甚至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您要知道,我们省博的运输渠道,那是有着严格规定的。” “每一批物件的清单都要层层审核,每一个箱子都有编号登记,运输过程全程监控……”他越说越急,声音也越来越高,“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啊!” 高馆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而且,您捐给省博的那些韩宅物件,虽然珍贵,虽然我们确实非常感激,但也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还想继续表达自己的拒绝和顾虑,就被陈阳微笑着抬起的手打断了。 陈阳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姿态轻松得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他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那声音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形的催眠曲,也像是某种微妙的威胁。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 :“高馆长,您可能误会了。” 陈阳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盯着高馆长的眼睛:“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事实。” “什么叫我捐给省博的?”陈阳突然提高了音量,同时夸张地张开了双臂,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韩宅密道里的那些宝贝,怎么能说是我捐的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仿佛高馆长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明明是您......高馆长,”陈阳的手指指向对方,语气变得郑重而认真,“凭借您敏锐的职业嗅觉和丰富的考古经验,亲自带队,克服重重困难,历经艰辛,最终成功发掘出来的重大考古成果。”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可是您任期内,对省博,对整个鲁省文物考古事业的巨大贡献啊!” “省里的领导们,文化厅的同志们,还有京城那些专家学者们,现在谁不知道高馆长您的名字?”陈阳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第2586章 陈老板,坏了! 高馆长当时就愣住了,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他瞬间就明白了陈阳话里的意思——陈阳这是要把发现韩宅密道的头功,完全让给他! 那一刻,高馆长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个画面在闪回:省里的表彰大会上,领导亲自为他颁发锦旗;文物局的年度总结会上,他作为先进典型发言;甚至连京城那些大博物馆的馆长们,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主动邀请他去做学术交流…… 这些曾经只能在梦里出现的场景,此刻竟然触手可及!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颤抖着,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这违反规定,风险太大;但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了几十年的野心,却在疯狂地嘶吼: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次,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普通的省博馆长,永远也别想更进一步! “别人捐赠的,和你高馆长亲自组织、亲自发现、亲自打开的密道宝藏,这两者之间,哪个对您个人的前途……更有利呢?”陈阳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高馆长心中那团名为野心的烈火。 他的脑海中开始自动演算:如果是别人捐赠,他最多就是个接收者、保管者,功劳簿上写的是“妥善保管陈阳先生捐赠文物”;但如果是他亲自发现的呢?那就是“高某某馆长主持发掘韩宅密道,出土珍贵文物若干”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前者,他只是个配角,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后者,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是载入省博史册、甚至载入鲁省文物考古史的关键人物! 高馆长的心,彻底动了!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同行中脱颖而出,在领导面前大大露脸,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但那股灼热的渴望已经烧遍全身。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更远的地方:也许,凭借这个功劳,他能调到京城的国家级博物馆? 或者直接升到文物局当个实权副局长?再不济,起码也能评上个省级专家、享受特殊津贴吧? 他今年快五十了了,留给他往上爬的时间不多了,这很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机会! 而且,陈阳说得没错,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他在省博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比他资历浅的人都升上去了,凭什么他还要在这个位置上熬着? 现在机会来了,老天爷都在帮他,他为什么要拒绝? 看着高馆长眼中 闪烁的光芒和搓动的手指,陈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位高馆长的心理防线,已经在贪念的侵蚀下彻底崩塌了。 他丝毫没有理会高馆长后面那些关于程序、理由的支吾言语——那些不过是良心最后的挣扎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陈阳直接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当着高馆长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轻松而亲切:“喂,师叔,没打扰您休息吧?” 那一瞬间,高馆长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眼睁睁看着陈阳拨出电话,却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彻底上了陈阳这条船,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么晚找您,是有点关于泉城韩宅那边的好消息,得跟您汇报一下,顺便也请您帮个小忙,跟京城这边对接一下……” 陈阳的电话,无疑是给高馆长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一刻,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从紧张转为激动,从犹豫变成坚定。宋青云的能量,他是清楚的——那可是宋开元的侄子,一句话就能让京城博物馆的馆长亲自接待,一个电话就能让文物局开绿灯。 有这通电话背书,很多程序上的事情就好操作多了。那些本该严格审查的环节,那些需要层层上报的流程,都会在宋教授特别关注这个理由下,变得顺畅无比。至此,高馆长再无犹豫,彻底上了陈阳的贼船。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就像一个精心排练的演员,把每一个细节都演绎得恰到好处。他调配人手,安排箱子,协调运输,甚至巧妙利用了“省博重大发现需要特殊保护”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 他在机场面对王航时的那份理直气壮,甚至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他尽心尽力地配合演完了机场那出大戏,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台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简直该拿个奥斯卡最佳男配角。 “值了!太值了!”高馆长在车里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的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有些扭曲——那是极度兴奋后的失态。 虽然过程惊险,刚才王航那张怀疑的脸和咄咄逼人的质问,几乎让他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但收获远超预期。 那些从韩宅密道里“发掘”出来的文物,每一件都足以震动学术界,而这份功劳全部归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镁光灯包围,被同行羡慕,被领导赞赏的场景。 他现在已经开始憧憬着,如何撰写那份激动 人心的发现报告了——标题他都想好了:《泉城韩宅明代密道的重大考古发现及其历史价值研究》,第一作者当然是他高某人! 就在高馆长还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将韩宅密道的发现,描述得更具传奇色彩,甚至连获奖感言都已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时,京城机场,机翼掠过的气流在跑道尽头卷起一阵细碎的尘埃,引擎轰鸣逐渐平息,金属机身缓缓滑入停机位。 透过密封的玻璃窗,陈阳随着陆续打开的舱门步入廊桥,金属地板反馈着脚步的回响,脸上是长途飞行后的倦意,眼底却藏着未褪的锐气。 机场大厅的暖黄色灯光洒落在他肩上,远处接机的人群中,一个身影鹤立鸡群般显眼。柱子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黑色风衣,帽檐下露出一双浓眉,正踮着脚尖在人潮中张望。他目光扫过廊桥出口,终于捕捉到陈阳的身影,脸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容,挥手幅度之大几乎引来了周围旅客的侧目。 “哥!”柱子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声浪,在机场大厅里清晰地回荡着。 他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接过陈阳随手拎着的那个并不起眼的小包,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糖豆他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提前去等着接货了,让我在这边接您。”柱子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显得格外精神。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哥,这一路上,一切都还顺利吧?” 陈阳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那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也是对兄弟信任的安心。 “嗯,泉城那边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糖豆去处理了。”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却依旧平静而坚定。 “记住,所有物件都不能动,但是那些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全部散出去,我要换成现钱!”他抬起头,望向机场出口的方向,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也是他们下一个征程的。 “东西落地之后,让糖豆他们仔细一点,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务必确保安全,然后直接运到地方,记住,要绝对保密。”陈阳再次叮嘱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放心吧,阳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保证万无一失!”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 他憨厚地笑着,引着陈阳向机场出口走去,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然而,命运 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变数,就在陈阳和柱子并肩前行,即将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陈阳的裤兜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那是他的手机在发出提示,陈阳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跳跃着三个大字:振丰哥。 振丰哥的电话?陈阳眉头微蹙,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每次有大事发生前,总会有这样的直觉冒出来。他抬起手,示意柱子稍等,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第一声就让陈阳心头一紧——那是一个急促、慌张,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有警笛声,有人群的喧哗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陈……陈老板!”振丰哥的声音在颤抖,“萝北这边出了事情,我需要跟你说一声。” 陈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停下脚步,侧身站到了机场大厅的角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小槐……”振丰哥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似乎是在努力平复情绪,“小槐他们被抓了!” “什么?”陈阳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引得旁边几个路人纷纷侧目。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振丰哥,你别着急,慢慢说,小槐他们为什么被抓了?” “那什么……”振丰哥的声音里满是懊悔和自责,“中桥引来的小鬼子,最近被我们坑的挺惨。他们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陈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紧了牙关,示意柱子找个空地方,仔细听振丰说着。 “我们……我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振丰哥的声音更加颤抖了,“本来事情都已经稳下来了,那帮小鬼子虽然亏得肉疼,但也认了。” “他们甚至还想着加码翻本,我们正准备今晚再放一条口子……” “可是……”振丰哥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昨天晚上,当地机关突然进入了!来了一大批人,把场子围得水泄不通。” 陈阳闭上了眼睛,他已经预感到了最坏的结果。 “咱们……咱们在萝北的场子,全被查封了!”振丰哥终于把最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小槐和其他几个兄弟,都被抓进去了。” “我和刀疤,还有其他一部分兄弟,因为昨晚没在场子,所以躲过去了。” “有多少人?”陈阳沉声问道,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六个!小 槐、二愣子、还有四个在场子里帮忙的兄弟。”振丰哥哽咽道,“陈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阳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萝北那边的布局,是他精心策划用来对付中桥和那些觊觎利益的境外势力的一步棋。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陈阳耳边炸响。他脸上的轻松和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凝重。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第2587章 事情是因为一次停电引起的 京城机场的咖啡厅里,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窗外。陈阳和柱子找了个僻静的卡座坐下,桌上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却丝毫无法驱散陈阳眉宇间骤然凝聚的寒意。他示意柱子保持安静,随即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 “振丰,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陈阳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尽管他自己的心正在缓缓下沉。 电话那头,振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明显的急促和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慌乱:“目前萝北这边……咱们的游戏厅,被查封了!” 陈阳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但他没有打断,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微的“嗯”声,“振丰,你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事情一开始,非常顺利,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振丰开始从头讲述,语速很快,仿佛要将积压的焦虑一股脑倒出来,“自从上次中桥那个老狐狸,带着山口和佐藤那两个小鬼子来‘见识’过之后,这俩人就算是彻底掉进坑里了!” 振丰的描述,在陈阳的脑海中勾勒出萝北那边近段时间的景象: 位于石墨矿生活区边缘的那家游戏厅,招牌并不起眼,但内部却是另一番天地。闪烁的霓虹灯,嘈杂的游戏音效,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烟草和兴奋的气息,构成了一个与外面荒凉工业景象截然不同的迷幻世界。 而其中最吸引人的,自然是角落里那几台经过“特殊调试”的赌博机——吃角子老虎机、扑克牌机,它们如同张着无形大口的怪兽,吞噬着金钱和理智。 山口和佐藤,这两个原本只是跟着中桥来应酬一下的小鬼子技术人员,在初次尝到甜头——轻松赢走一笔不算小数目的钱后,内心那点对赌博的警惕和克制,瞬间土崩瓦解。 工作的枯燥,异国他乡的寂寞,以及对轻易获取财富的渴望,如同三股拧在一起的绳索,牢牢套住了他们。 一开始,他们还保持着所谓的节制,只是下班后过来玩一两个小时。但很快,这种节制就形同虚设。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翻本。那种按下按钮,看着屏幕上的图案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赢钱组合时带来的瞬间快感,如同毒品一样让他们上瘾。 他们开始几乎每天都来,有时甚至上班时间都心不在焉,脑子里盘算着今天该用什么策略。小槐和他手下的兄弟们,严格按照陈阳事先定下的养猪策略行事。 先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赢了两天,看着账户里的分数(代表金额)不断上涨 ,山口和佐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在矿上和其他日本同事交谈时,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优越感。 “看来华夏的机器,也不过如此。”山口曾得意地对佐藤低语。 然而,从第三天开始,风向悄无声息地变了。机器仿佛突然变得吝啬起来,大奖难觅,小奖不断,但总体趋势却是不断地吃分。 山口和佐藤之前赢来的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两人的脸色从晴转多云,再到阴云密布。下注时的手指不再轻快,而是带上了几分焦躁的力度。他们开始互相抱怨运气,讨论是不是该换一台机器。 连续输了三天,之前赢的钱吐回去大半,本钱也开始亏损。两人的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那股狂热劲儿消退了不少,甚至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时,小槐看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喂”了一口大的。 在某一天晚上,当山口几乎输光了当天带来的所有现金,准备颓然离开时,他随手按下的最后一把,老虎机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屏幕上的灯光疯狂闪烁——他中了累计大奖! 看着屏幕上那串令人眩晕的数字,山口和佐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暂的愣神后,是狂喜的欢呼和拥抱!之前所有的阴霾和怀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看!我就说!运气是会回来的!”山口激动地拍着佐藤的肩膀,脸色涨红。 这一剂强心针,效果立竿见影。他们岌岌可危的赌博信心,不仅瞬间恢复,而且比以前更加膨胀、更加坚定。他们坚信自己是天选之子,之前的失利只是暂时的回调,大奖的规律已经被他们掌握,或者说,他们自以为掌握了。 此后,他们又陷入了赢赢输输的循环,但总体而言,在精密的操控下,他们始终处于一种“看到希望,却又始终无法真正满载而归”的钩子上。 这种状态,最能让人沉迷。而且,他们凭借玩玩游戏机就能赚大钱的传奇事迹,早已在石墨矿的从樱花国本土来的技术人员和部分工人中间传开。看到他们时不时就能兑换出厚厚一叠钞票,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到了这个游戏厅,店里的生意越发兴隆,现金流也愈发可观。 “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非常正常,”振丰的声音将陈阳的思绪拉回现实,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事情的起因,是几天前晚上一次断电!” 那天晚上,游戏厅里如同往常一样人声鼎沸。山口和佐藤今天手风似乎特别“顺”,坐在他们惯用的那台老虎机前,分数稳步 上涨,两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得意的红光,不时发出畅快的大笑。周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然而,就在山口准备再次按下最大注额的按钮,冲击一个看似触手可及的大奖时—— “啪!” 整个游戏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所有的机器屏幕、霓虹灯、照明灯光全部熄灭,只有应急通道微弱的绿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嘈杂的音乐和游戏声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群中爆发出的一片惊呼、咒骂和询问声。 “八嘎!怎么回事?!”山口愤怒的吼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停电了!妈的,真不是时候!”这是小槐手下兄弟故意放大的抱怨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 小槐作为场子的负责人,立刻站出来维持秩序,他提高嗓门喊道:“大家别慌!临时线路故障!已经找人去看了!都待在原地别动!” 他特意走到山口和佐藤身边,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山口先生,佐藤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你看这……这样,你们刚才赢了多少分,我都记着呢!等来电了,一分不少,我亲自给你们加上!另外,再多给你们加一万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赔个不是!” 在黑暗中,山口和佐藤虽然不满,但听到小槐如此“上道”的承诺,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半,甚至觉得这个华夏人还挺会做事。 佐藤还假惺惺地说:“小槐君,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小槐赔着笑。 第2588章 停电之后,手气没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本也只是一段小插曲。然而,厄运的齿轮往往就是在看似微不足道的环节开始错位的。 大约十几分钟后,电来了。游戏厅重新灯火通明,机器重启的嗡鸣声响起。小槐果然守信,不仅按照山口和佐藤自己报的数字,他们甚至还虚报了一些,小槐也装作不知,爽快地给了上了分,还额外多加了一万分。 屏幕上那串长长的数字,让山口和佐藤心花怒放,觉得因祸得福。两人摩拳擦掌,准备趁着这“好运”再接再厉,赢个盆满钵满。 可谁知,从按下第一个按钮开始,情况就急转直下! 之前那股顺风顺水的劲儿,仿佛随着那次停电被彻底带走了。机器变得无比苛刻,吃分速度惊人。他们之前赢的,加上小槐赠送的分数,如同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邪门了!刚才还好好的!”山口额头上开始冒汗,按键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佐藤也紧张地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小槐和几个兄弟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手脚,这机器本身的随机概率,似乎就在这一刻刻意地与这两人作对。这就是赌博的残酷之处,真正的运气从来不可控。 不到半个小时,屏幕上那串令人欣喜的数字,已经缩水到了一个可怜的地步。两人的脸色从红润变为苍白,从兴奋变为焦躁,最后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当最后一点分数被机器吞没,屏幕弹出请投币的提示时,山口猛地一拳砸在机器面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八嘎呀路!这不可能!”他双眼赤红,猛地站起身,指着小槐吼道,“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停电之后这机器就不对劲了!” 佐藤也站起来帮腔,语气激动:“没错!一定是你们动了手脚!把我们赢的钱都黑掉了!” 小槐皱起眉头,走上前,语气还算克制:“山口先生,佐藤先生,话可不能乱说。” “停电是意外,来电后分数也一分不少,还多给了你们。机器大家都是这么玩的,输赢都是运气,怎么能说是我们搞鬼呢?” “运气?哪有这么倒霉的运气!”山口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输钱的愤怒和挫败感让他口不择言,“分明就是你们这些支那人狡猾大大地!设局骗我们钱!” “你他妈说什么?”小槐身边一个脾气火爆的兄弟瞬间就炸了,听到那个极具侮辱性的词汇,他一把揪住山口的衣领,“ 小鬼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场面瞬间失控! 佐藤见状也想上前,被小槐另一个兄弟拦住。推搡、争吵、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山口和佐藤虽然叫嚣得厉害,但动起手来哪里是这些看场子兄弟的对手,几下就被推开,差点摔倒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好!你们等着!你们这群混蛋!”山口整理着被扯歪的衣领,气得浑身发抖,用日语夹杂着生硬的中文叫嚣着,“我要去告你们!让你们这个黑店开不下去!” 佐藤也指着小槐等人:“你们完了!等着瞧!” 放下狠话后,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灰头土脸、悻悻然地离开了游戏厅。 当时,小槐和振丰通过气后,虽然觉得这事有点麻烦,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种输急了闹事的赌客他们也见过,而且对方是小鬼子,在矿上有点地位,估计也就是嘴上威胁一下,为了面子不太可能真的去告发,那样他们自己参与赌博的事情也会暴露。 事实上,之后的一两天,山口和佐藤似乎消停了,甚至后来又来过一次,虽然没玩大的,但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这更让小槐他们放松了警惕,以为风波已经过去。 然而,他们低估了山口和佐藤的报复心,也低估了这件事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因素。 “直到昨天晚上,”振丰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愤怒,“突然一大帮人,穿着制服,直接冲进了游戏厅!” “说是接到实名举报,这里存在大规模赌博活动!不由分说,就查封了所有的机器,带走了账本和一些现金,还把当时在场子的小槐和几个兄弟都带回去了!” “现在什么情况?”陈阳拿着手机,慢慢品着咖啡,“之前我们不是通过黄三,还有他舅舅,关系都打点好了么?” “是。”振丰也点点头,随后皱起了眉头,“我们之前打点的那些关系,这次好像……好像都没起作用,电话打过去,要么不接,要么就含糊其辞……”振丰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力感。 陈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却越来越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他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泉城的明枪暗箭,却没想到在看似稳固的萝北后院,会因为一次意外的停电和两个输红眼的赌徒,引发了如此严重的连锁反应。而且对方的反应也不对,按照正常来说,自己这方打点了关系,最起码也应该给个明确的说法,现在把事情晾在这 里,这里有问题。 京城机场咖啡厅的卡座里,陈阳面色沉静如水,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萝北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场子被查封,小槐和几名兄弟被扣,这不仅仅是损失一个据点那么简单,更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到他在萝北石墨矿的整体布局。 他略微沉吟,再次拨通了振丰的电话,声音依旧沉稳:“振丰,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你让黄三马上去打听一下,看看具体是哪个部门主导的,对方的态度如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舅舅毕竟在当地是林业局长,在本地关系熟,让他先去探探路。” 电话那头,振丰听到“黄三”这个名字,并没有立即回应,反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只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几秒钟,他才磕磕巴巴、支支吾吾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难以压抑的鄙夷和怒火:“陈……陈老板,黄三这家伙……他……他妈的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屁用没有!” 陈阳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眉头微微蹙起。他了解振丰,如果不是情况特别恶劣,以振丰的性格,绝不会用如此激烈的言辞评价一个“自己人”。 “怎么回事?”陈阳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说清楚!” 第2589章 原来是这样 振丰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怒火和憋屈倒了出来,语速又快又急:“陈老板,事情一出,我第一时间就让他去打听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先把事情压下去,至少把小槐先弄出来!” “结果您猜怎么着?这家伙灰头土脸地就跑回来了,跟个丧家犬似的!他跟我说,人家相关部门的人,连个好脸都没给他,直接告诉他,这事性质恶劣,涉及境外人员,影响极坏,很有可能要按照最高标准,顶格处罚!一点情面都不讲!” 陈阳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冷。 振丰继续愤慨地说道:“我当时就急了,问他,之前陈老板不是专门给你拨了一笔款子,让你去上下打点,维护好各方关系吗?” “那些拿钱的人呢?白拿钱了?出事了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了?” “结果……结果这个王八蛋!”振丰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切齿地说下去,“他他妈居然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最后被我逼问得没办法了,才承认……” “陈老板您当初给他的那五十万活动经费,他根本一分钱都没送出去!” 饶是陈阳心性沉稳,听到这句话,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五十万,在90年代末期,无论在北三省哪个地方,都绝对是一笔足以打通相当层面关系的巨款了。他当初将这笔钱交给黄三,就是看中他在萝北本地有点舅舅的关系,指望他能用钱开路,将游戏厅可能遇到的麻烦提前化解于无形。没想到…… “这个蠢货!”振丰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低吼,“他一开始仗着自己有个有点权力的舅舅,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觉得在萝北这块地界上,没人敢不给他舅舅面子,根本就没把打点关系当回事!” “他觉得陈老板您这钱,就是白给他的‘好处费’!” “他拿着这五十万,转头就去提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整天开着车耀武扬威,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说着,振丰狠狠砸了一拳头,也不知道砸到什么东西了,发出嘭的一声,“别说去打点其他相关部门了,就连他亲舅舅那里,他都一分钱没给孝敬!他以为靠着他舅舅那张脸就能摆平一切!” 振丰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陈老板,您听听!您听听这干的是人事吗?” “我当时听完,整个人都他妈的愣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得是多蠢、多贪、多没脑子的人,才能干出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 啊!” 陈阳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暗暗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嘴角笑了起来,原来根子在这里! 他刚才一直觉得奇怪,就算山口和佐藤闹事举报,按照常理,只要之前打点到位,最多也就是罚款、暂时停业整顿,绝不至于闹到直接查封、抓人、还要顶格处理的地步。 现在自己一切都明白了,不是对方不给面子,而是黄三这个蠢货,根本就没给过对方面子! 这家伙拿着自己的钱,中饱私囊,却让整个场子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那些原本指望能分一杯羹的“地头蛇”们,看着这家生意红火的游戏厅开了这么久,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心里会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自己这老板不懂规矩,狂妄自大!恐怕早就憋着劲要找麻烦了!山口和佐藤的举报,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顺势发作的完美契机! 恐怕连黄三那个舅舅,现在都对黄三这个外甥一肚子火,更别提帮忙了——你黄三开着新车风光无限,连舅舅都不孝敬,出了事才想起来找舅舅? 想通了这一切,陈阳虽然生气,但还是笑了,因为如果是这样,那简直太好办了! 他不是心疼那五十万,而是愤怒于黄三的愚蠢和贪婪,竟然坏了他如此重要的一步棋!这简直就是在后院放了一把大火! 电话那头,振丰的怒火还在燃烧,他描述着当时教训黄三的情景:“我当时气得啊,血直接往头上涌!” 振丰的声音带着事后依旧难以平息的怒意,“我指着他鼻子骂,‘黄三,我艹你姥姥!陈老板这么信任你,把钱交给你,你他妈就这么办事的?’” “那小子还梗着脖子想狡辩,说什么‘丰哥,我……我以为我舅舅能搞定……’我去他妈的能搞定!”振丰模仿着当时暴怒的自己,“我抬脚就踹在他肚子上,把他直接从屋里踹到了门外走廊上!” “他当时还想爬起来,我冲上去,照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就是几拳!” “打得他鼻血直喷,嗷嗷叫唤!”振丰的描述充满了画面感,“我一边打一边骂:‘你以为?你以为什么?” “你他妈以为陈老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他妈以为这萝北是你家开的?你舅舅的脸值五十万?” “我告诉你黄三,这事要是解决不了,场子没了,小槐和兄弟们要是出不来,我他妈第一个把你那破车砸成废铁!然后把你塞进油箱里!’” “我那几个兄弟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围着他 又踢了好几脚!打得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的求饶,鼻涕眼泪混着血糊了一脸,那模样,别提多恶心了!” 说完之后,振丰的语气带着一丝发泄后的快意,但更多的还是焦虑,“打完他,我让他滚!告诉他,这事是他惹出来的,他自己想办法擦屁股!要是擦不干净,他就等着给自己准备后事吧!” 陈阳听完振丰的叙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的寒意却几乎能冻结空气。他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振丰都感到一阵压力。 “好了,振丰。”陈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打他解决不了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变得果决和冷厉:“第一,你看住黄三,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再胡乱行动。” “第二,这件事,根源不在山口和佐藤举报,而在于我们自己失了礼数。 陈阳用手点了几下太阳穴,“这样,振丰哥,你准备一下,弄一份厚礼。” 陈阳特意加重了厚礼两个字的读音,“你亲自带着黄三,去找该找的人。态度要诚恳,就说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之前疏忽了,现在补上。” “重点是,先把小槐和兄弟们弄出来,了解一下事情具体情况,跟相关人员吃吃饭,聊聊天,摸摸这里的路数。” “第三,”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黄三,他那辆车,让他主动拿出来,直接不给萝北县或者相关单位,作为公车!” “如果他舍不得……振丰哥,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陈老板!”振丰在电话那头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我马上按您说的办!” 第2590章 必须教训他一下 挂了和陈阳的电话,振丰将手机重重拍在桌面上,胸膛剧烈起伏着,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再次灼烧着他的神经。他无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里包含了太多的憋屈、愤怒和对局势的担忧。 “丰哥,陈老板怎么说?”一直守在旁边的刀疤见状,急忙凑上前问道。 振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陈阳的安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稳住黄三,准备厚礼,亲自去打点,以及……让黄三自己处理掉那辆惹祸的桑塔纳。 刀疤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眼中凶光一闪:“陈老板还是太仁义了!” “要我说,直接剁了黄三那小子一只手都不为过!妈的,敢吞陈老板办事的钱,他长了几个胆子?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振丰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更深远的忧虑:“这么办,按说是可以。但刀疤,你想过没有?” “这次咱们按陈老板说的,把事情摆平了,钱,陈老板会再出。可黄三这王八蛋要是知道陈老板又拿出一大笔钱来擦屁股,他会不会觉得反正有陈老板兜底,自己屁事没有?下次会不会更变本加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陈老板隐约提过,这萝北,是咱们长线发展的地方,后面的石墨矿,还有其他的布局,水深着呢,很多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后面恐怕还得用黄三这种地头蛇去跑腿牵线。” “要是这次不把他这身臭毛病彻底治过来,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绝对是颗更大的雷!” 刀疤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道疤痕随着他面部的肌肉扭动,显得更加骇人:“丰哥你说得对!是得好好给这孙子紧紧弦!让他知道知道,坏了陈老板的事,是什么下场!光打一顿,他皮糙肉厚,过几天就忘了疼。” 他摸着下巴,那双凶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得想个办法,吓唬住他,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害怕,以后一想到耍小心思,腿肚子就转筋!” “对,必须得想个好办法。”振丰眼神阴鸷,“既要达到效果,又不能真把他弄残废了,后面还得用他。这个度,得把握好。” 刀疤眨巴了几下他那双凶悍的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戏谑的笑容。他凑到振丰耳边,用手挡着,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振丰起初还皱着眉头,听着听着,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痛快和赞 许的神情。他忍不住抬手,用力拍了拍刀疤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高!刀疤,你这招真是高!就这么办!让他小子好好喝一壶!”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意味,仿佛已经看到了黄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 ……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萝北县郊,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中,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如同它残缺的獠牙。寒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更添了几分阴森和凄惶。 仓库内部空旷而黑暗,只有远处角落里一盏接触不良的昏黄吊灯,在滋滋的电流声中顽强地闪烁着,勉强驱散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却将更多的阴影投射在斑驳剥落的墙壁和布满蛛网的房梁上,光影摇曳,鬼魅横生。 黄三就是在这片昏黄与黑暗交织的光影中,悠悠转醒。后颈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他刚才在夜总会里左搂右抱,哼着小曲,盘算着晚上去哪里潇洒,自己记忆里有个人来跟自己说话,随后......再然后……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重击。 他动了动,立刻发现自己处境极其不妙。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反绑在身后,勒得手腕生疼,血液流通不畅导致指尖发麻。 眼睛被厚厚的黑布蒙住,彻底失去了视觉,只能透过布料感受到那微弱且不稳定的光源。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团散发着机油和霉味的破布,恶心得他直想干呕,却只能发出“呜呜……呜呜呜……”的、如同被困幼兽般的含糊哀鸣。 他像一头被捆住了四蹄、等待宰杀的猪猡,蜷缩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脸上、身上之前被振丰和刀疤教训过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自己犯下的弥天大错。 此刻,无边的恐惧和蚀骨的后悔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太了解振丰和刀疤的手段了,尤其是自己这次,竟然敢私吞陈老板五十万的巨款去打点关系,导致场子被查封,坏了陈老板的大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犯错,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是自寻死路! “呜呜……呜……”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束缚,但一切都是徒劳。冰冷的绝望感,伴随着地面上传来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髓。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皮鞋踩在满是碎石和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清晰回响,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 像是踩在黄三的心尖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身边停下。 紧接着,是低沉的对话声,仿佛是两个来自地狱的判官,在决定他的命运。这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刻意的冷漠,清晰地钻进他唯一能依赖的耳朵里。 “丰哥,你找的这是啥地方?要我说,直接找个麻袋一套,绑上石头沉江算了!干净利索,连个泡都冒不起来!”这是刀疤那特有的、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凶狠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 “沉江?”振丰的声音响起,比这仓库里的寒风还要冰冷,带着一种裁决生死的漠然,“那太便宜他了!” “刀疤,你我跟陈老板时间也不短了,陈老板的规矩,坏了大事,吞了公款,是什么下场,你忘了?” 黄三听到两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急忙闭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第2591章 上去看看黄三 “三刀六洞?还是……点天灯?”刀疤的声音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兴奋的残忍,仿佛在讨论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三刀六洞透心凉,点天灯那滋味……啧啧,听说烧起来,油汪汪的,能亮一晚上!” 黄三听到“三刀六洞”和“点天灯”这几个字,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这些都是他只在地下世界最血腥的传闻中听过的、用来处置叛徒和仇敌的酷刑!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让他肝胆俱裂! 然而,振丰接下来的话,更是将他直接打入了无底深渊。 “陈老板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因一己之私坏了全局的人。”振丰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上面已经发话了,看在他在萝北还有点微末用处的份上,给他来个痛快,也算是对他舅舅最后一点面子。”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处理干净点,就按老规矩。” “陈老板的规矩,事得办,人不能出手,不能留下把柄!” “那边新厂区的地基明天开始浇灌,把他弄过去,浇上水泥,直接垒进地基里。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永远给咱们的产业‘奠基’,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好嘞丰哥!这活我熟!”刀疤发出一声愉悦的狞笑,仿佛接到了什么美差,“正好工地那边新进了几台水泥搅拌机,功率大,搅得匀!” “保证把他浇得结结实实,跟钢筋焊在一起似的,千年不烂,万年不腐!以后谁在那厂区里走路,都得踩着他过,嘿嘿!” 浇水泥……垒地基……永世不得超生…… 黄三听到这里,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停止了流动,四肢冰冷僵硬得如同冰块。无边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吞噬、淹没!陈老板……陈老板竟然这么狠?!手段竟然如此酷烈?!他原本以为,最多就是再被毒打一顿,把贪的钱连本带利吐出来,再被狠狠教训一番,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直接就要他的命!而且还是以这种无比残忍、死后都不得安宁的方式! “那不行,”振丰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道,“就算搅的在碎,你知道以后,那地方挖什么东西,都容易留下把柄。” “这样,搅碎之后,按照图纸,就着水泥直接浇在厕所那个位置,”说着,振丰冷笑了一下,“厕所盖好之后,就不会再乱动位置了。” “好主意!”刀疤听完笑着一拍大腿,这时候又跑进两个小弟 ,只听刀疤问道,“人呢?” “刀疤哥、振丰哥,人我们都带来了,就在楼上呢!” “我草!”振丰和刀疤听完直接站了起来,刀疤更是上去踢了一脚小弟,“带来了你不早说,我俩在这研究半天,不都被黄三听到了么?” “赶紧滚回去,坏事的玩意!” “呜——!!!”巨大的恐惧催生出绝望的力量,黄三开始拼命地挣扎,被反绑的手腕在粗糙的麻绳上摩擦,瞬间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但他却毫无所觉。 他用头疯狂地撞击着身下的水泥地,发出“咚咚咚”的、令人心悸的闷响,额头上很快一片血肉模糊。 眼泪、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迅速浸湿了蒙眼的黑布,喉咙里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发出类似野兽垂死般的、断续而嘶哑的“嗬嗬”声。一股腥臊恶臭的气味从他下身弥漫开来——在生死关头,他彻底失禁了。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崩溃涣散的时候,振丰似乎“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唉……说起来,黄三这小子,跟咱们也有一段日子了,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 “而且吧......”振丰露出一丝惋惜,“我俩也算是哥们,这事......哎呦!” 刀疤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丰哥!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啊!” “陈老板的命令,谁敢违抗?那是要掉脑袋的!再说,这小子今天敢吞五十万,保不齐明天就敢吞五百万!贪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捅出更大的篓子,连累的是咱们所有兄弟!” “这种祸害,留不得!” “话是这么说……”振丰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空气中只剩下黄三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呜咽声。 这几秒钟的沉默,对黄三而言,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振丰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这样吧,看在他以前还算老实的份上,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咱们......上去看看表现如何。” 脚步声再次靠近,最终停在黄三身边。一只大手粗暴地伸过来,先是猛地扯掉了他嘴里那团令人作呕的破布,新鲜空气涌入肺部,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蒙眼的黑布也被一把扯下。 突如其来的、哪怕只是昏暗的光线,也让黄三下意识地眯起了刺痛的眼睛。 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映入眼帘的振丰和刀疤那两张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同看待死物般的面孔。他们站在那里,如同两尊来自地狱的煞神。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黄三如同溺水将死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不顾额头汩汩流下的鲜血,不顾身上钻心的疼痛,更不顾身下那滩污秽之物,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变成跪姿,然后不顾一切地、如同捣蒜一般,“咚咚咚”地朝着振丰和刀疤的方向疯狂磕头! “丰哥!刀疤哥!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2592章 舅舅,我来了!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黄三哭喊得撕心裂肺,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糊了满脸,模样凄惨狼狈到了极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跟陈老板求求情!” “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那五十万……” “不!那辆车!我明天一早就去卖!不!我现在就去!卖了的钱我全部上交!我一分都不要!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只求你们饶我一命!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们!我给陈老板立长生牌位!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 他语无伦次,反复哀求,磕头的力度之大,让水泥地面都染上了更深的血色。仓库里弥漫的那股屎尿骚臭味更加浓烈刺鼻,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此刻,什么面子,什么钱财,什么新车,在活下去这个最原始、最强烈的欲望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振丰和刀疤看着他这副不堪入目的丑态,脸上同时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两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计划成功了,这孙子彻底被吓破胆了。 振丰蹲下身,并没有靠得太近,似乎嫌弃他身上的污秽。他用手背,甚至不愿意用手心,拍了拍黄三那沾满血污和涕泪、惨无人色的脸,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些:“黄三,听见了吗?不是我们不讲情面,是你自己作死,贪得无厌,碰到了陈老板的底线!现在知道怕了?” “怕了!怕了!丰哥!我真的知道怕了!从骨头缝里都怕了!”黄三忙不迭地回答,磕头的动作不敢有丝毫停顿,仿佛慢一点,那冰冷的水泥就会浇到自己身上。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刻在脑子里!”振丰站起身,居高临下,如同帝王赦免罪臣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是车......” “你不能卖!” “啊?”黄三吃惊的抬头看着振丰。 振丰伸手一指他,“把你新买的车,交给封咱们厂子的部门,就说是捐给他们的。” “之后,准备一份厚礼,去找你舅,后面该怎么做,眼睛放亮一点,脑子放清楚一点,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绝对不用!”黄三跪在地上,不停的冲着振丰和刀疤抱拳。 “丰哥!刀疤哥!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再耍半点花样!我以后就是陈老板最忠心的狗!” “你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黄三几乎是哭着喊出这些保证话语,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如同暖流 ,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让他几乎虚脱瘫软在地,只剩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振丰不再看他,对刀疤使了个眼色。刀疤会意,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浑身瘫软、臭气熏天的黄三拖了起来,一刀割开了他背后的绳索。 “滚吧!把自己收拾干净!”刀疤用刀拍拍他的脸,“把事情办的漂亮点,后面振丰哥还能帮你说说话。要不然.....” 刀疤冷笑了一声,用刀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圈,“下回你恐怕睁不开眼睛了!” “我懂,我懂,我懂!” 黄三如同听到了仙乐,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废弃仓库,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仓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那盏昏黄的吊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 第二天,黄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处理了那辆还没捂热乎的桑塔纳,将这段时间挣来的,连同自己之前的一点积蓄,又凑足了五十万,战战兢兢地交给了振丰。看着那摞钱,他心在滴血,但更多的是后怕。 随后,他拿着振丰准备的、价值不菲的厚礼——里面除了名烟名酒,还有一块价值数万元的金表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硬着头皮,来到了他舅舅,县里某实权部门魏局长的家。 站在装修气派的局长家门口,黄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他舅妈,看到是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勉强笑了笑:“是三儿啊,进来吧。” 进屋后,魏局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 黄三赶紧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打招呼:“舅,我来看您和舅妈了。” 魏局长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露出一张保养得宜、但此刻却布满寒霜的脸。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黄三,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哟,这不是黄大老板吗?怎么有空上我这小庙来了?” “你那新车呢?没开过来让你舅开开眼?” 这话夹枪带棒,讽刺意味十足。 也难怪魏局长生气,自己这个外甥,以前没发达的时候,还知道经常来走动走动,送点烟酒。自从搭上了那个叫什么陈阳的老板,开了辆新车,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见面说话都带着一股暴发户的嘚瑟劲儿,眼里还有谁?连自己这个舅舅,有时候在他面前都爱搭不理,吹嘘自己多能耐,仿佛已 经成了萝北一号人物。魏局长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懒得搭理他。 黄三被舅舅挤兑得满脸通红,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讪讪地笑着:“舅,您看您说的……我哪是什么老板,就是跟着人家混口饭吃……” 魏局长冷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显然不愿意多跟他废话,直接站起身,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书房,还把门带得“砰”一声响。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黄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舅妈在一旁打着圆场:“三儿,别介意,你舅就这脾气,最近工作忙,心情不太好。” 黄三勉强跟舅妈寒暄了几句,心里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今天要是进不了书房的门,这事就彻底没指望了。他咬咬牙,鼓起勇气,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黄三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谁啊?没事别打扰我!”里面传来魏局长不耐烦的声音。 “舅,是我,三儿,我……我有点事想跟您说。”黄三的声音带着哀求。 里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声:“进来吧。” 黄三如蒙大赦,赶紧推门进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书房里,魏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头也不抬,完全当黄三不存在。 黄三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将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礼品袋轻轻放在书桌一角,脸上堆起最谦卑、最诚恳的笑容:“舅,之前……之前是我不懂事,年轻气盛,不会办事,惹您生气了。” “舅舅,我今天是专门来给您赔罪的。” 魏局长这才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那个礼品袋,目光在那露出半截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表盒子上停留了一瞬,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黄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舅,还有就是……我跟着那位陈老板做的那个游戏厅……出了点小麻烦,被……被查封了。” “您看……能不能请您帮帮忙,跟下面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保证以后合法经营,绝不再给您添乱!” 他说着,将礼品袋又往魏局长面前推了推,同时从怀里掏出那个厚厚的信封,轻轻压在礼品袋下面。信封的厚度,足以说明里面的“诚意”。 魏局长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信封和礼品袋,这次,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 化。 那是一种权衡、审视,以及一丝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的意味。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依旧没有说话,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却悄然减弱了几分。 书房里的气氛,从之前的冰点,开始出现一丝微妙的融化和转机。 黄三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舅舅的最终表态,他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他手上这份“迟来的”厚礼,以及昨夜仓库里那场精心策划的、足以让他铭记一生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