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废物小点心》
1. 你养过孩子?
诸神都觉得祂疯了
穆特列宁,在【诸神黄昏】后,经过冗长枯燥的沉眠,终于疯了。
如酩酊大醉后的人类般,无厘头的、可笑的施行着个滑稽的计划——
寻神
·
“哐当——”
昏暗无光的房间内,精致华丽的棺材被猛得掀开了。
一双猩红的眼眸看向棺材里的绿丝绒软垫,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嗯....?
“你往身后看。”少年声音幽幽。
掀开棺材板的红眼睛移动,最后定在进门玄关处,一团白色绒毛似的小蝙蝠扇动翅膀,与他如出一辙的猩红竖瞳静静盯着他。
“你怎么在那?”莱欧奇怪的看了一眼棺材,又看向穆贝林。
穆贝林呵呵一笑,变回人形,白发白眸,眼尾上扬,底下两颗小巧的红痣,高马尾末端垂散在小腿长靴处。
他调整手腕处的手套蕾丝边角,上面嵌着深蓝色的宝石,闪着碎光。
没回莱欧的话,穆贝林走到衣柜前拿出短披肩和配套的长袍,又整理拨弄着上头银色的链饰。
被无视的莱欧食指轻划拇指指腹,他几步上前凑过去,莫名道,“不是,大早上谁惹你。”
莱欧声音一顿,被穆贝林通红的鼻子硬控。
穆贝林才一百一十九岁,未成年,五官稚气还没完全退去,皮肤也嫩的出奇,所以通红甚至称的上发肿的鼻子格外显眼。
“你...”莱欧抿唇,舌尖抵住上齿。
几种想法在脑海里闪现。
穆贝林撇了莱欧一眼,脑电波就这么对上了。
莱欧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当时撞开门把白毛蝙蝠‘啪的一下’撞墙上的画面了。
然而事实如此。
穆贝林觉得丢人,面无表情警告道,“你敢笑试试。”
莱欧点头,也不凑穆贝林跟前了,侧身抬头看天花板。
断断续续,如抽泣的气音传来,明显是在憋笑,不到五秒,声音渐渐变大,变完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咳咳…!穆贝林你谋杀亲哥啊!…撒手啊!揪头发算什么男人,痛死了。”
莱欧揉了揉头皮,脸上还带着笑容,他上下看穆贝林,没缓过来,又笑了起来。
“哈哈...不是,你被打飞到墙上这事能怪我么,我也没想到啊哈哈哈,被门创飞到墙上...哈哈哈太有才了贝林儿...”
捏着外衣袖子的穆贝林拳头硬了。
刚刚他睡醒还有些蒙,刚换好里衣,化为原形在门口那照镜子,然后还没反应过来,被一计门板拍墙上去了。
这给他拍清醒了,一边恼自己在舒适的环境下放松警惕,一边微笑,穆贝林放下手上的衣物。
顿了几秒,猛的扑向莱欧,来了个锁喉。
沉闷的破风声在房间响起,瞬息间过了几个回合。
须臾,房间重回安静,以穆贝林被按在地上结束。
莱欧倚在穆贝林棺材旁整理皱起的领口,穆贝林披上外衣正在系链饰。
“你这下手真狠啊,红了都。”
穆贝林撇了眼莱欧:“哈,递过来我给你吹吹?痛痛飞走?”
“滚,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词儿,养过孩子?”莱欧整理好衣服,站直身子,“还没好?上课快迟到了。”
“快迟到了你还不急?”穆贝林选择性避开上一个问题,顺着莱欧的视线,看向墙上垂挂式吊钟。
“还差半小时,飞的到。”
“你不吃饭?”
“吃啊,十分钟够了。”
穆贝林点头,翅膀蓄势待发,“忘了说,我这钟昨晚坏了,慢十五分钟。”
“??!”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破窗飞了出去,快出模糊的残影。
耸立的古堡另一端,餐厅。管家注视窗外那两团远去的人影,片刻,回到餐桌前,微微躬身,“始祖大人,二殿下和小殿下去学院了。”
“嗯。”
餐桌前的长发男人淡淡回应,他放下擦嘴的白色帕子,上面星点红色刺眼。
“格雷西大概今天就能到,准备下明天的晚宴,他也快到进【七校】的年纪了。”
“是。”
德尔费伊斯学院——
高大威严的灰色岩石墙挡在两人前,上面攀着艳丽绽放的红玫瑰,危险又迷人。
“哟,二殿下又迟到了,这次还带着小殿下一起~”玫瑰开口,声音软糯,似孩童又似嗔怪的女子。
“古钟才响两声,还没正式上课,老师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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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融。”穆贝林坐在树枝上,吃着不知从哪顺来的面包。
“那你们怎么不走大门,事不过三,上次通融二殿下我差点被扣工资~”
大门自然是被关上了,至于为什么不飞....
血族的所有学院都有设专门的法阵,被检查到飞太高,治安院那会有记录。
身为中心学院,这记录的只会更精确,让人无从遁形。而这墙,刚好卡在会被记录到的高度点。
莱欧与穆贝林对视一眼,莱欧接收到信息,默契退后,穆贝林从树上跳下来,嗲着嗓子道:“老师,就一次嘛,我保证出事了我们自己担着。”
“不行哦小殿下,最近查的严~”
“真的不行吗。”穆贝林微微仰头看着墙上的玫瑰,眼底泛起一丝红,他专门找了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脆弱一些。
一旁的莱欧欲言又止。他想说其实区区迟到,到也没必要如此。
“老师~真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事情败露就把我和莱欧拿出去顶,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扣老师工资的。”
穆贝林本身长得就好看,在刻意的扮演下总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再加上他没有长开,玫瑰一时有些怜爱了。
“嗯嘛...好,好吧~在第三声铃响前进去哦。”玫瑰第一次见这样的殿下,是有些迷糊了,谁能拒绝一个会向自己撒娇的甜弟呢,反正玫瑰不能。
“谢谢玫瑰老师,你这花开的越来越美了。”穆贝林瞬间不夹了,不过嘴角依旧扬起一抹笑意,嘴甜向玫瑰致谢后,转头看向莱欧。
“....”莱欧走到穆贝林身前,拍了拍穆贝林的肩膀,小声问,“你平时对那些人,都这么..”
莱欧斟酌用词间,攀在岩石壁上的玫瑰藤浮动爬开,露出一面如镜子般的快速通道。
“快去吧,”玫瑰道,“直达你们班哦~下次别迟到了哦。”
“谢谢老师。”
“咚——”沉闷的钟声回荡。
穆贝林和莱欧成功到达班级,虽然莱欧名义上是穆贝林哥哥,但其实他也就比穆贝林大一天诞生。
所以他俩是一个班。
第一节课的老师讲理论,简单介绍了【神允大陆】的九大种族,以及特征。
这是常识,催眠了大片学生。
2. 菜鸟小殿下
老师铺垫完,敲了敲桌子,“醒醒了,接下来是重点。”
皮肤下血液沸腾,疯狂朝大脑涌去,刺激清醒了犯困的学生。老师不动声色收回能力,清了清嗓子。
“接下来讲的是——【九院】”
【九院】【七校】由创始神所建,那个不可言说,没有信徒但神谕永存的创始神。
.
每三年为一轮,【九院】招生,所有种族必须选至少两位规定年龄范围内的族人报名【七校】,不然整个种族的强者都会【神谕】被拉进去。
而且,进去过的无法再报名。
至于【七校】里面有什么,要做什么都无从得知,只知道死亡率极高,且出来的,能力都修到了顶尖,但都对里面的经历避而不谈。
而为什么有【九院】却要分【七校】,这个就更简单了,龙族和天使族生育率极低,寿命长,所以他们不用遵守那个规则,但如果他们有子嗣,就会被强行送进去。
所以一般来讲,龙族和天使族只有在【九院】的闭学式才会出现。
“老师,上一批进【七校】的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前两个月,就回来了六个。”
“听着,好像也没那么唬人啊,老师,当时进去了多少?”
“二十五个。”
班级安静一瞬,众人沉思。
“今年是不是又要报名了。”
下课铃响了,同样是沉闷的钟声,但细听还是可以发现些不同的。
老师适时合上书本,“对,但你们能力不够,年龄也偏小,所以选举报名淘汰赛会落在你们迎来毕业的学长学姐头上。”
“那我们那几天要上课吗?”
“当然要。行了,下课。”
教室随着老师的离场喧哗起来,穆贝林前桌的卷毛少年转身,橙红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小殿下—”
“等等,下课十分钟,容我去个卫生间。”莞尔,穆贝林站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好。”卷毛贴心道,“我陪你吗小殿下?”
“谢谢你。”穆贝林在教室门口回头看他,“我不用和人手牵手去上厕所的,但如果你有这个情感需求,找莱欧,他喜欢。”
“滚,不是,穆贝林你,”第一组靠窗位置的莱欧探头,先是看穆贝林,又转头看卷毛,“你知道的,贝林儿他口是心非。”
“我是有选择性的情感需求啊,小殿下,”卷毛很快地朝莱欧微微躬身,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随后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跟上穆贝林,“一起吧小殿下。”
穆贝林无所谓,但边走边一针见血的问,“谁找你打探消息了?有事找我?”
“咳咳,就是好奇好奇…那个你要转体系的事,是真的么?”
“是啊。”
“我的天..”卷毛微微张嘴,不可思议的打量穆贝林,“小殿下,您是这个。”他比了个拇指。
“我第一次见活的治疗系,血族第一人啊小殿下。”
“没见过活的治疗系?”穆贝林放慢脚步,手指微微蜷缩,“你哥知道了得打死你。”
“性质不一样啊,我哥是缺牧师被迫转型,本质上是强攻系的。”
血族的体魄和力量很强大,在黑暗系法术上也颇有天赋,而且还有独特的天赋体系——控血。但在发展方面短板也挺明显的,缺牧师,缺纯血族牧师。
为了发展不那么失衡,总要有那么几个被迫转型的,而且转的还不彻底,改变不了战斗基因和对血本能的渴望。
虽然,穆贝林会转型这事大家都早有预料,毕竟幼时被拐,五十岁才回来,落了课,没基础,发育不良,会在比试中产生恐惧或应激反应...
恩,血族上下无人不知的,菜鸟小殿下。
莱欧称穆贝林‘贝林儿’,这个女性化称呼的来源就是因为穆贝林弱,比姑娘还弱。小时候是歧视,但随着相处日子长了,就成了调侃。
现在转系的事终于真正发生了,但还是会惊讶。
卷毛忽然有些感慨,不管怎么说,这位小殿下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无意间一瞟,他注意到了穆贝林握拳的手,有那么瞬间他感到恍惚。
“你在什么?”穆贝林在卫生间门口,没动。
“没什么。”猛的回过神来,卷毛张了张嘴,他还想再问,但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
“那你?”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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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林看了眼卫生间,又看了眼卷毛手做出个请,“想比大小?”
卷毛摆摆手往后退,讪笑道:“没感觉,没感觉,消息打探到了,那小殿下我就先走了……?”
若是别人他也就进去了,但是对象是小殿下,虽然在学院里以同学身份相待,但这也仅仅是在学院,在外面见了还是得行礼对其臣服。
血族阶级制度很严苛,这也是血族的人明明慕强,却也不敢对菜鸟小殿下表现出不满或不尊重的主要原因。
像莱欧,在学院也没人敢将他当正常同学那般相处,他光是站在那都给人带来血脉压迫。
但穆贝林不同,他是个特例。
弱还发育不良,比同龄人矮半个头,压迫感没莱欧那么强,有了对比,自然就有一种好相处感,哪怕他面无表情也不会让人敢到畏惧,没使用血脉压制的前提下。
穆贝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移步卫生间。
卷毛也抬脚边往外走。
没在关注小殿下,不然他一定会疑惑,明明有专门的小隔间小殿下为什么要关大门。
而门内的穆贝林并没有上厕所。
他不动声色走到最里间,手指随意划过周遭空气,无形的魔法阵带来丝丝的能量波动,销匿在空气中。
这是个简单的法阵,但三级以下的魔法师都很难做到抬手就来。
“她怎么把你送进来的?”
穆贝林抬起握拳的手,张开,手心竟然躺着一枚五、六厘米长的蛹。
那层包裹它的皮很软很薄,底下蠕动的小生命若隐若现,它是温热的,生机勃勃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黯然、浅淡的蓝紫色交缠带着稀碎的银光,却又无法融合,瑰丽每得惊心动魄,但看久了就会不自觉恐慌。
毫无疑问,这是迷人又危险的生物。
‘找、找妈ma,来了,baba..’
脑海中响起稚嫩模糊的呓语,是这小家伙在回应他。
“乖。”穆贝林很轻地抚摸它。
透过小家伙的五感,他‘看’到了一张模糊的黏稠白膜,听到树叶哗啦作响,刀刃相碰的刺耳,鱼龙混杂酒馆的喧嚣,以及女人有些失真的嗓音——
3. 论小测装弱
“应该是能听见的...就今晚,是比较紧,老地方..我接了个任务,人族..国的,具体见面谈,另外伽东尼那sb把隔壁..醇的副队揍..记得他也是血族....就这些..伽东尼!你他妈再....试试..欠收拾的玩意..”
穆贝林大概听懂了,表情微妙,指腹揉了揉蛹,而【通感】还在继续,只是掺杂着另一道清澈兴奋的少年音。
“..我又没错!它快死了..吃..怎么了..你在和..老大..我也要!老大..”
“起开!我c..伽东尼你tm..”
穆贝林停止【通感】,他忽然反思自己把伽东尼交给绾的这个行为是否正确。
他们两人怎么说也认识了一百来年,虽然平时常拌嘴,但还是亲的..吧?
不怪穆贝林这么想,伽东尼刚从【七校】回来,穆贝林在血族脱不开身,所以在伽东尼回来后也仅见过三面,加起来时间不过五小时。
但可以确定,伽东尼现在的精神状态堪忧。
穆贝林从小带大伽东尼,是的,在穆贝林走踪的那些年,他干过不少事儿,但没敢和血族的人说。
当时穆贝林刚回来并不相信血族,他仇家很多,万一血族为了利益把他卖了,他又打不过那么多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倒也不是讲血族穷,为利益买殿下,反之,论财富血族在九族中排前三。
但是财富榜前二都有发他的通缉令啊,要不是穆贝林还想活,他差点就心动地去自首了。
“沃德?你怎么在这,小殿下呢?那消息打听的怎么样,属实么?”
低沉的钟声在话落时响起,是熟悉的上课铃。
卫生间内,穆贝林扫了眼门口,将蛹收进【陨】中,也就是他脸上那颗红痣,【陨】的拟态,是片储物空间,这小家伙和他结死契了,自然是可以收进来的。
紧接着意念一动,魔法阵发挥作用,带走蛹的残余气息与能量,穆贝林面色无常地打开了卫生间门。
刚上课,走廊里还有几抹黑色的身影交错划过,不甚相撞的、骂骂咧咧的。是那些用翅膀极速低飞回班的学生,咋一看有些喜庆和好笑。
穆贝林也不出意外的加入其中——这节课老师很严,而且辈分高和血统纯,是个连莱欧都不敢在他的课上睡觉的存在。
“好了,看样子现在才是真正上课了,这节课我们来讲讲一种冷门但极具危险的物种。”
紫色长袍青年拿着瓷杯悠闲坐在木制摇椅上,他吹了杯中蒸腾起的热气,眼皮轻轻一抬,“小殿下这是又来晚了?”
门口,白毛小殿下低头,视线瞟了眼教室末尾,好的,是他的二哥没错了。
那这个‘又’,穆贝林懂了,迟到贿赂的事被发现了。
这事其实不该这位老师管的,但德尔费伊斯学院里能管两位殿下的,论血统,屈指可数,大部分老师也只会口头教育,可这显然治不了少年殿下。
所以要可以真正动手教育的,那几位纯血统的老师就平摊包揽了。
这节刚好他的课,事儿就落他身上了。
“这么关注哥哥啊,一起到后面站着吧。”紫袍青年抿了口杯中的鲜血,温声道。穆贝林不敢说说话,老实走到后面,莱欧规规矩矩站那儿,手里还拿着本书。
“把书拿上。”
穆贝林小跑上前拿书,又小跑回去后面罚站。
“位于龙族,海洋和深渊之间区域的一种生物,”紫袍青年的手微抬,一幅画面呈现在黑板上,“那片时空混乱,所以这种生物的出现率也非常低,但如果遇见,以你们现在的水平。”
惟妙惟肖的立体放大,赫然是一枚如水晶的蛹,隐约还可以看见蓝紫色的东西蠕动。和穆贝林的那个,别无二致。
“我建议你们如果有传送阵的,把有用的传回族里,没有就算了,简单布个防御阵,然后冻结身上所有血液,再选个舒适的姿势。”
穆贝林听得认真,就听那老师淡淡补上一句。
“安心去死吧。”
“....”
画面还在继续,一种类似蝴蝶的生物破蛹而出,它紫蓝色的翅膀薄近透明,精美的纹路如神明亲手镌刻上去的般瑰丽,它的翅膀轻轻扇动舒张,足足六瓣。
穆贝林不足一秒就清醒了,那股眩晕感还没散去,但他依旧维持着沉溺其中的样子。
‘ba妈ma..’脑海内原本安静的小家伙被类似同类的气息激活跃了,‘想..吃..吃..?’
【假的,不能吃。】
穆贝林在脑海中安抚,喂了些自己的精神魔法给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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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伙便又安静了。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讲台,摇椅上的青年微瞌上眼。
“你打算和他们耗两节课?”
“要是真耗两节课,那他们晚上也别睡觉了,多上几节课补补。这段日子他们过的太清闲,不上点难度他们都当是来养老的。”青年不急不缓道,姿势不变,惬意极了。
“好吧。”那道声音没意见,“所以下节课调课?”
“嗯。”
“行。”
穆贝林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该不会要维持这个被‘惊艳’的表情两节课吧...
分出部分魔法到讲台上挂着的钟表上,【通感】使穆贝林看到安静的教室全貌,就连莱欧都是,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tm诡异的一幕。
穆贝林简单环顾全班,最后关注莱欧,依法术强大等级,班上莱欧排第一,一定会是第一个‘醒’的,他之后大家大概也就会陆续‘醒’了,那时穆贝林再随大流就好了。
安静的班级好像是死的,穆贝林心中默数,一千二百秒了,台上老师模样好似睡过去。
他也有些艰难,那种微妙的被‘惊艳’表情按理来说,是无法正常长时间在脸上保持。
但穆贝林天赋好,他最长可以一天不眨眼维持一个姿势,所以在这方面还好——这还是在血族装弱获得的新技能。
.....
‘咚——’
下课铃响了,穆贝林轻微调整呼吸频率,而台上紫袍青年抬手,两个门瞬间关上,连带窗帘一起,整个房间变得昏暗。
班上人的表情开始变了!穆贝林宛若听到解放的号角,但很快,穆贝林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同步学着第一个人,穆贝林开始呼吸急促,双眼猩红,尖牙都露出来了,还有背后一对...洁白的翅膀。
穆贝林是血族当之无愧的奇葩,唯一一个被拐的殿下,唯一一个纯血废物,也是唯一一个基因突变的白毛蝙蝠。
面上神情恍惚,实则穆贝林在看其他人的表现推测...这不就是在模仿小家伙的技能吗,致幻,麻痹,窒息,控制还有寄生,老师方才说的,把血液冻结等死其实也不是没道理。
穆贝林演技是还差那么些,所以他猛的往下摔...
4. 它叫黄昏花
讲台上的紫袍青年从摇椅上坐起身,视线精准落在教室后方。
一阵风过,他站在穆贝林身后,眉头微微蹙起,他垂眸看着弓身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发颤,稀碎沙哑的喘息传入耳中。
小殿下..还能强撑多久?
紫袍青年没动,静静观察,按他的预估,再过十分钟左右二殿下会率先恢复理智,至于小殿下,他也不确定。
长老院一致认为,小殿下在魔法领域天赋很高,但被心魔限制了无法展现出来。
他们从不认为堂堂血族小殿下会是个各方面都低下的平庸之人,但小殿下心理问题严重,揠苗助长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对于小殿下的教育,除了必要的品德修养,其他管的就比较松懈了。
四十秒...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缩在地上,两人心照不宣的默数。
“咳!”
旁边莱欧身形一晃,重心不稳退后两步,手微掩鼻下,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惨白的脸如即将入棺的活死人,红到好似浓稠血液的竖瞳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嗜血。
“醒了缓缓。”他们治愈力强,青年并不担心,满意地点了点头,“比预想好,不错。”
“嗯。”莱欧哑着嗓子回,艰难调整气息,神志清明了很多。
地上的穆贝林有些麻了,他要不直接晕过去吧,反正关于老师要讲的内容他大概也能猜到。再喘下去他不仅嗓子要哑,说不定还会被憋出内伤。
而且,莱欧为什么一直看他啊。穆贝林感觉到莱欧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压力倍增,他为什么脸埋地上,就是一些生理现象演不出来,看脸容易暴露。
紫袍青年也注意到了,他没什么反应。
教室里痛苦的低喘此起彼伏,阴森森的,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毫无理智,纯粹的痛苦,瘆人的杀意。
他们有的半趴在桌上,有的全趴在别人身上,他们几米长的黑色翅膀被紫袍青年用植物系魔法捆在身后,穆贝林也不例外。
但放眼全班,倒地上的就穆贝林一人。
他们班的门窗都是关着的,门口路过的同学不少,时不时传来几句交谈,教室内理智的人基本都听得见。
“他们班在干嘛?那位老师随堂小测啊,这么猛。”
“克忒洛伊老师的课...走走走,回班。”
“天,晚上有他的课,要小测啊?”
上课钟声适时响起,门口清静了。
穆贝林也顺势假性昏厥了。
...
穆贝林疲惫的睁开眼,惨白的脸像是被吸了精气,三分钟前,穆贝林让自己强行晕厥,不到四分钟,他被‘救’醒了。
“...”
克忒洛伊确定人醒了,什么也没说,他迈步向讲台,一路缓慢,视线扫过几张泪流满面的脸上。
最后克忒洛伊重新回到他的摇椅上躺着,没再看班级。
“你怎么样?”莱欧俯身扶了把穆贝林,支撑他站起身后,莱欧也还有些脱力,他靠着墙看穆贝林,评价道:“真过瘾。”
穆贝林用手揉了把脸,恹恹抬起眼皮看莱欧,“你牙还没收回去。”
莱欧下意识舔了舔上牙尖,然后顿住,他在干什么,牙已经收回去了,他被耍了。
撑着墙的穆贝林笑了。
莱欧反应过来笑骂了句,伸手去掐穆贝林后颈,“你这嘴挺行的啊。”
穆贝林歪头去挡,白发遮住他大半张脸,但那上扬的眼眸尾处泛红,张扬,写满了挑衅,却又无比放松。
“两位殿下回来坐吧。”瘫在摇椅里的克忒洛伊揉了揉耳朵,睁眼看左侧钟表。想着大慨还要几分钟,于是又瞌上眼小憩。
莱欧和穆贝林没再闹,回到各自位置。
班级里部分恢复理智的,此时正安静缓解血液不正常速流动和大脑精神紧绷带来的恍惚。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有交谈声,而后又是一阵安静。
克忒洛伊终于从摇椅上起来了,他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个小型的一次性魔法阵,确定人没事后就会慢慢失效,现在散的差不多,那他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现在聊聊你们的感受。”克忒洛伊道:“主要以锻炼你们为目的,我只模拟到了它们百分之六十的强度。”
卷毛沃德直接道:“它们会不断放大负面情绪和..制造血腥的幻觉。”
“也不算幻觉,”一同学摸了摸自己发青的脖颈,“我这儿有留伤。”
沃德比那同学早几分钟清醒,轻咳,小声道:“这是我掐的。”
“...”那同学侧头看沃德,略微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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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我就说怎么窒息感这么逼真,合着我是真差点过去了。真有你的啊普利斯·沃德。”
沃德理亏,没说什么。
“这种生物全称叫达斯克弗尔,但现在大多的人称它们为黄昏花,因为它们稀有,强大,剧毒,难缠,寓意死亡、黄昏。它们美丽如黄昏前依旧顽强屹立着的花朵,诈骗性的脆弱外貌,无比危险。
成年的达斯克弗尔可以分裂至少十五个自己,每只实力与本体不相上下。它们靠寄生在其他生物的血液里繁衍,像你们刚那样,你们不会死于幻觉里,而是神志清醒的沦为傀儡。
任由它们的卵在血液中分裂,成长,挤满躯体,然后从内到外,被吃干净。
它们不吃心脏,所以你们也不会完全死掉,而是被永远困在那。”
全班被这形容的,心里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血族只要心脏没事,那就不会死。但没了身体,独有心脏,便会处于,没死透的半死不活状态。
那才是最恐怖的。
“老师,它们有没有天敌?”
克忒洛伊不假思索道:“比它们强大数倍的敌人就是它们的天敌。”
班上同学有的点头,有的露出思索。
莱欧忽然问:“有可能契约到它们么?”
每隔半年,学院就会有节召唤课,和平时的练习不同,那是滴血双方面终身契约的灵魂匹配。
当然,只有少数人才有幸契约到,还有少数人被契约过去,这是极少。最近一次召唤课就在下周。
教室第三组,穆贝林放在桌上的手指很轻,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桌面。
讲台的克忒洛伊:“有可能,据《神予·契约与被契约关系形成》中记载,只要是有灵的生物,那就可以与其他生物产生连接,在人族历史中就曾出现过,契约黄昏花,而且契约达成了的人类,达芙妮。”
“帕特利帝国的上一任女皇。”沃德脱口而出。
“对,帝国史课上的不错。”克忒洛伊没有吝啬自己的语言,紧接着他道:“当然契约到黄昏花的不止她,人族艾伦,赫琳,天族布列尼塔,兽族安德伯。”
“但都没有成功。他们最后都死了,死在黄昏花的精神幻觉,那是连天使都无法自愈治愈的精神诅咒。”
“亡灵法师也拿它们没辙么?”
5. 可怜的莱欧
亡灵法师连正常躯体都没,黄昏花对他们的影响极小。这位同学想得大胆。
“有,但成年的黄昏花在法力上可以做到跨级控制,它们生命顽强,爆发力强,短时间内增长到的法力足以打败一个五级勇者或是四阶魔法师。”
克忒洛伊此时没了那股置身事外,好似退休了的慵懒,他十分耐心的一点一点回答同学们的疑问。
“当年天族为了救布列尼塔,想过各种方法,可惜很多想法未实施,布列尼塔就死了,甚至没有腥风血雨的打斗,他被自己放大的私心俗念逼死了。”
“那只黄昏花也好耗尽法力死了。那个天族死于他们的弱点,不可被亵渎的神性。因此黄昏花被归属于黑暗系生物。”
“不可被亵渎的神性...?”
“一种公平到愚蠢的正义和信念感。这算是他们种族的特点和弱点。”
所以天族强大理性,公平正义,是光明神在【神予大陆】的使者。
这节课穆贝林听得认真,小半节课都是克忒洛伊回答问题顺便分析评价。
‘咚——’
沉闷的洪钟响了,是休息和午饭时间的提醒声。
克忒洛伊在临走前看了莱欧和穆贝林一眼,“这节课表现还行,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再有下一次训练难度还会加强。”
两位殿下点头,克忒洛伊带着自备来的摇椅离开教室,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声音落下:“吃饭去吧。”
莱欧这时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到穆贝林这吐槽:“我就说这次小测怎么这么难。”
“不错,你很棒,突破了不是。”穆贝林回答的自然,夸奖张口就来。
“那是,也不看你哥是什么人。”莱欧往外走,“我先去了,你快点。”
“好。”
这是这座岩石和荆棘建造在山峰上的皇家学院热闹了起来,学生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按规定航道飞往更上方的建筑,那是食堂。
这不乏有八卦的。
莱欧和自己的跟随者们先去了,穆贝林没飞过去,他打算用魔法阵传送,这个学院规定位阵法也就穆贝林常年光顾。
毕竟在学院里飞机会很少,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用翅膀代替步行。
而飞行,这么一件寻常的无聊的小事,换在学院种能吸引大批同学乐此不疲的去做。
穆贝林一路走的很慢,他思忖——
明晚该怎么出去,以及他该怎么提前出去历练。这是血族的传统,将毕业的学生要一穷二白到大陆上历练十年。
最后十年归来迎来毕业考试,胜利成功毕业,失败则死里面,且期间只能使用历练时获得的东西。
穆贝林大哥就是历练中的毕业生,他们那届,也快回来了。那这就更麻烦了,偷溜出去几率为百分之百,不出两小时被发现几率也是百分之百。
穆贝林有些苦恼,发生什么意外把他带出去是行不通的,毕竟这个节骨眼,血族的年轻战斗力回来了,【七校】招生又将至,还有召唤课。
啧,麻烦。
怎么就这么巧呢。
“小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驻守在这的是个孩童形态的姑娘,她撑着脸,道:“您都站着好半会儿了。
“我在想上一届的毕业考。”
“哦,”小姑娘点头,没多问,“那您快过来吧,还有一小时就上课了,中下午都教魔法,很废精神的。”
“嗯。”
穆贝林平平无奇的混完这一天,晚上十一点半他们放学,莱欧和穆贝林一起飞了回去,他们正值年少,很有精力,拒绝了车马接送。
的确,飞在高空俯览【耶斯赫本】的感觉真的很爽。
【耶斯赫本】身为血族首都,繁华璀璨如明星,正常成年血族高强度训练不休眠可以坚持六、七天,所以【耶斯赫本】永远都是热闹的。
穆贝林和莱欧飞得高,一路东扯西聊,花了早上去学院两倍的时间才到家。
那是座比学院更庄严肃、穆宏伟巍峨的古堡。
血族的心脏和中心。
古堡淡蓝色的灯火幽幽,几处枯树上隐约看见人影。弯月挂在半空,静谧到盛夏连昆虫的叫声都不可能有。
但凡玩过游戏的,都会觉得现在直达BOSS老巢了都程度。
莱欧和穆贝林都没回自己寝殿,直线飞往更上面——餐厅。
“二殿下,小殿下。”餐厅门口,管家左手扶在右肩处,身体前倾躬身,“欢迎回来,辛苦了。始祖大人在里面,晚餐快开始了,您们需要回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平时也没见这么正式,怎么了?”穆贝林心中有个猜想。
“小殿下,殿下回来了。”管家解释道。
“过几天是不是要举办大型晚宴?”
“是的,殿下毕业考完后,不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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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前,明天晚上有一场欢迎宴。”
“好的,我们知道了,现在回去换衣服。”
他们衣服款式是学院统一的,不过因为身份,所以他们的衣服会比其他学生更独特,颜色也是他们选的。
朝两位殿下离去的背影再次行了一礼,管家打开身后的大门进去了。
“我的天,大哥竟然回来了,他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行...”莱欧喃喃,“你是不知道他那副样子有多恐怖,我的童年噩梦...
每天四点就拉我起来一起练习,负重练体、背咒术、学法术、魔法阵,还有飞行,那时我才十岁!他既然把我从,喏!就那!”
顺这莱欧手指的方向,穆贝林仰头看向古堡最尖端,是座魔法塔,也是他们假期上私课的地方,而那后面是悬崖。
“他竟然就直接把十岁的我从那扔下来!那么高、那么冷,吓得我翅膀都僵了,当时我真以为自己要回归世界的怀抱了,可怜的我还那么弱小,他怎么那么残忍,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那可怜的你现在要反击?”
这事还是穆贝林第一次听莱欧讲,尽管他也领略大哥的手段。
他们小时候要练习使用翅膀,家长就回拴个绳然后把孩子从高处扔下来,但那也是十五岁之后。
而且穆贝林没记错的话,那后面的悬崖少说也有近千米,他当时回来的时候错过了大哥最闲的时候。
所以他们距离产生美,穆贝林对自己这位大哥的感观还不错。
“不,”莱欧面不改色的看了眼穆贝林,“我暂时没想不开....至少得等我也从【七校】回来吧。”
身为血族的殿下,他们是一定会去【七校】的。
“嗯,好的,一会儿见。”穆贝林可有可无地点头,往旁边飞去,他们的宫殿是相邻的,所以有时早上才会等对方一起去吃饭,偶尔也会直接叫醒对方。
穆贝林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手,速度很快,出门和莱欧一块去餐厅。
管家先生在听到门口有异响时就上前去开门了。
门被打开,穆贝林入目便看到奢华宫殿内的那个长桌,白洁餐桌上的佳肴足足一百来种,奢靡华贵。
红白交错的玫瑰上沾着水露,娇艳又迷人,香薰的香气很淡,萦绕在摇曳的烛火旁才显得夺目,淡淡的血腥味掩藏在佳肴下,让人沉迷、陶醉。
“父亲,大哥。”
6. 跟踪与过招
穆贝林与莱欧走到餐桌前,俯身行了个礼。
“嗯。”很平淡的男声。
两人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等主位的始祖大人,他们的父亲,现任血族掌权人。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拿起刀叉品尝最近的那到菜,穆贝林他们才开动,他们只能吃自己身前的菜,但也没吃多久,所有人就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餐具。
由主位的卡洛维斯开口,他先是问候了穆贝林和莱欧两人近来的学业,得到回复后,将话题移向格雷西——他的大儿子,穆贝林他们的大哥。
但也就简单的一个照面,没有深入。在餐桌上保持安静是他们家族的礼仪习惯,当然,如果这顿饭真的是为了饱腹的话。
他们在饭后吃水果的时间会浅聊,但没人率先开口,气氛一时安静得可怕,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闲适。
穆贝林抿了口三角杯中的鲜红色液体,他吃的差不多了,静等父亲离场,他也可以找机会溜出去。
格雷西和莱欧饭后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聊起来,他这一次外出和伽东尼他们汇合,需要控制在三个小时内回来。
晚上睡眠时间只有四小时,排除在房间布阵和不确定因素的干扰时间,三小时半。
计划很顺利的进行,卡洛维斯很少在餐桌上和他们闲聊,再加上还有事没处理完,水果都没怎么吃就离开了。
把时间留给莱欧和格雷西,穆贝林也离开了餐厅。
会回到宫殿,穆贝林看着昏暗的宫殿,支走仆从,静默的待了两三分钟,确定没人后他把黄昏花拿出,放在一个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它的地方,而后画了个小型魔法阵,隐匿它的气息。
他需要这小家伙充当眼线。
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些材料,穆贝林盘腿坐在宫殿中心,白净青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动作麻利熟练,距离...
穆贝林犹豫了下,他凝视着手中材料,不过三秒,他把更少的那份稀有材料收了起来。
用这材料这其实更保险,因为这份只供应一人传送,但穆贝林大多传送会和对友一起,所以多人传送的稀有材料会更多。预防逃跑时把敌方一块传送过来,穆贝林决定用储备更多的,成本高,但他也不觉得浪费。
又是一阵忙活,殿堂上的高挂的钟点点转动。
好了。
穆贝林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紫色的魔法阵慢慢浮到空中,从一个分成两个,三个,它们像齿轮一般相贴,转动。
穆贝林大步快走到黄昏花前,将它捞起,一个魔法阵飞向穆贝林,穆贝林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整个过程仅仅五秒。
剩余的魔法阵随即消散在空中,点点星光。
它们本该就消散的,但它们没有,化为星光的它们没有辜负主人对它们投入的稀有物资,无阻飞向门外,散发余温,将最后到达宫殿附近的人也一并传送了过去。
格雷西在和莱欧叙旧后就来找穆贝林了,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感受到一阵能量波动朝他飞来。
还是个中阶四级的群体传送魔法阵!
怎么可能...格雷西瞳孔骤缩,他们是怎么混进家里,穆贝林身边的那些血仆是干什么吃的,他们绑穆贝林是为什么,他们想跟血族开战吗?!
众多想法划过脑海,格雷西的身影被飙来的银光裹挟,消失在原地。
显然,穆贝林的学业情况格雷西已经了解到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穆贝林被绑架。
血族边境——【莫克利多】
穆贝林一身黑袍穿梭在密林当中,他早在边境设下了个魔法阵,锚点是他的队友,绾。
熟练的躲过人群,穆贝林来到一家小破屋的后院,杂草丛生,几棵高大的枯树屹立,穆贝林没有启动魔法阵,他静静站在原地,月光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拉长了他的影子。
有人在跟踪他。
穆贝林低垂的眼眸一丝红光闪过,黑袍下的手动了动。
格雷西隐匿在不远处的树后,深红色的长袍将他的气息包裹,没有泄出半点。他表情十分复杂,从一开始的担忧,不可置信,再到怀疑穆贝林被哪个亡灵法师取代。
一路跟过来,格雷西可以确定,现在这个‘穆贝林’体术至少在三级,而且,对方轻车熟路的样子可见,显来是干过很多回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从一开始..?
空间波动,银色刀刃划破空气,一道白痕出现在格雷西原本站的位置。
黑袍一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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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内边角赫然印着个徽章——深色藤蔓上点缀红花,簇拥着一对翅膀。
格雷西看了个大概,但他却一时没想到这是那个家族的家徽。
猛得后退几步,格雷西手上多出一把剑,他出手利落,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呲啦’声,白色火光乍现。
是把弯刀!
弯刀的使用难度很高,用的得兴应手的更是少。
两把利刃相撞,弯刀擦着剑身一路往上,白光刺眼,格雷西手腕内翻,剑尖顿时转了个角度,朝穆贝林下身扫去。
穆贝林猛得侧身,收回手,弯刀撤回身后,脱手飞向格雷西。格雷西身体后仰,飞速躲过后他直起身,朝旁边迈步,长剑往身后划去。
重新朝他飞来的弯刀磨着剑身,绕了个圈,格雷西借力,把弯刀飞了回去,直劈穆贝林跟前。
穆贝林微微歪头,躲过刀刃,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轻触利刃,最终握住刀柄。
刀尖泛着寒光,一点粘稠的鲜红挂这上面。
隔着数十米,两人遥遥对视。
穆贝林戴着宽松斗篷自带的挡脸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几缕白发露出,垂挂在眉眼旁。格雷西与穆贝林如出一辙的双眸倒映出这一幕。
他手中依旧握着长剑,一点点收紧用力,虎口处一丝微微不可查的伤口又泛出了丝丝血迹,格雷西控制血液重新缩回他的身体。
左腿微微往后,是一个蓄力的姿势。格雷西锐利的视线依旧盯着不远处的穆贝林,对方刚刚明明可以乘胜追击的,但是没有。
下一秒,格雷西脚下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他整个人身子前倾,瞬间冲出去近十米,掀起一阵尘土,但显然来不及了。
穆贝林刚刚是在和他拖延时间,几乎是在同时,穆贝林的身影消失在原处。
格雷西剑指穆贝林原先站的位置,他距离那个位置也就一米不到,但还是晚了。
格雷西看着空荡荡的位置,静默了一两秒,随后他转身,迈步走向穆贝林最开始站的位置,那几颗枯树前。
……
一家鱼龙混杂的小酒馆中,醉酒大汉们吹嘘的嗓门声极大,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穿着妖艳的女郎们穿梭其中,手中端着酒盆笑意盈盈的与旁人周旋。
7. 生日是什么
角落中吟游诗人在畅言,他神情激动,周身聚集几个勇士打扮的人,看样子他们听得十分尽兴,时不时面露惊讶,不可置信。
一旁还有身形魁梧的闲散人士,似调侃又似嘲笑个子矮小的侏儒人。
“嘿!老伙计!怎么不在你们地底下当老鼠缩着了?”
“滚!该死的弗列斯!下次再卖你配剑,我至少涨到五银币!”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又被嘈杂的喧闹声给掩埋下去。
面容姣好的性感女郎端着酒水,她笑容嫣嫣,穿过人群走近几米处的那群大汉,当她刚想好该怎么忽悠那群大汉买酒,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那是一双骨骼分明,但明显年轻的手。
她笑容得体的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亲爱的,您有什么需要吗?”
那是一个带着斗篷的少年,仅凭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她可以判断这少年绝对好看,而且是血族。
要知道,血族可是最不缺钱的了。
穆贝林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镶着金边的紫卡递了出去。
女郎笑容上的暧昧淡了些,她扶过卡面,确定是真卡后,语气带着尊重,表情不变道:“您随我来。”
穆贝林跟上前方带路的女郎,走向后厨。
后厨有一个拐弯口,往里走有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楼梯,得亏穆贝林有夜视能力,不然这一盏灯都没有的狭窄楼梯他真不能看见。
楼梯是往下走的,穆贝林心里估计他得走了至少六层楼,但紧接着楼梯的尽头是一道破门,需要刷卡的门。
到了。
穆贝林戴起帽子,抬手拉了拉帽檐。
门后的空间十分的大,像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喧闹的人群比上面吵数百倍。
混乱昏暗的空间中只有中心一盏大灯,充斥着欢呼和嘶吼声,浓重的血腥味夹杂在汗味中显着格外刺鼻。
“打!!塞勒给老子争点气,把他打死!!”
“克拉弄死他!!”
“塞勒!!!把那臭小子的肚子剖开!!芜~!!”
“艹!!!”
穆贝林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被震的有些发聋。他没有走往下方观战席。
而是不知从哪个暗道又上小半层楼,上面环境明显比下面优越。而且还都是个体独立的小包间,巨大的玻璃面板角度完美的展现出底下打斗的完整画面。
穆贝林熟练的推开包厢门,房间号赫然写着——
[0010]
“老大~”欢快的少年在开门那一瞬响起,穆贝林入目便看到一头耀眼的绿毛。
“伽东尼。”
穆贝林伸出双臂与伽东尼拥抱,伽东尼笑容灿烂,重重亲吻穆贝林侧脸,而后两人分开。
身着黑色露肩长裙的女人,披散着红色大波浪,那酷似水母的发型十分别致,她上前微微蹲下,同样与穆贝林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但并没有见面吻。
绾笑着撩了撩头发,回刚才坐着的沙发上,“见面吻还是算了,我的初吻还留着给我未来的宝贝儿呢。”
“你一路不是遇到了很多个要相伴余生的宝贝吗?”伽东尼跟着穆贝林来到沙发前,搭上绾的话。
“长得好看的都是我宝贝儿,”绾抬手整理刘海,而后扫了一眼穆贝林和伽东尼,对视上双方都是沉默。
扪心自问,伽东尼和穆贝林长相何止是好看,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没说你们丑,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绾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他们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虽然称不上相看两厌,但也是相侵相碍的。
“今天怎么迟了?”
“出了点事儿,被跟踪了。”
“被发现了吗?”
“我估计是有点难圆。你这新发色挺好看的。”穆贝林坐下,有些意外的看着绾的头发,“你之前不是说亮色太显眼么?”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再说自从伽东尼去了【七校】,我的生活平淡的简直跟退役了一样。挑战点新鲜的增加生活情趣。”
绾对自己现在的头发十分满意,怎么染都不会坏,怎么漂都依旧丝滑。
半蹲在穆贝林旁,剥水果皮的伽东尼发出质疑:“这就是你连谈八个的原因?”
穆贝林的目光一并向绾投去。
绾双手一摊,耸肩道:“魅力太大。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看着办。”穆贝林含糊的回,突然意识到奇怪,“等等。”
“怎么了老大?”
“你是怎么知道绾连谈八个的?”
伽东尼聊起这事儿就有些愤愤,像打小报告一般,他凑到穆贝林跟前。
“那还不是那几个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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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上门了,以为我是她现任,一群人把我围住,那架势像是要跟我拼命,对我一顿拳打脚踢,结果啊,”伽东尼啧啧两声,略带鄙视道:“没一个能打的,五分钟结束战局。”
“嗯嗯,好厉害。”穆贝林在伽东尼的配合下,揉了揉他的绿毛,温柔的夸赞。
伽东尼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张口就想描述细节,被绾不耐烦的打断。
“知道你厉害了,闭嘴吧,多大的人了,打个架还要夸?”
绾叹口气,看了他们一眼,又移开目光:“你俩真的没眼看,一米九的小朋友和不到一米七的家长组合,真的很诡异。”
“你哪儿学来的词…这是种族差异,而且我再过几天就步入成年期了。”
绾微不可闻的顿了顿。
穆贝林倒是无所谓,手里被塞入一半橘子,穆贝林低头看了眼,恰好对上伽东尼亮晶晶的目光,他接过又喂给伽东尼,摇摇手示意自己不吃。
伽东尼被精灵族抛弃,是穆贝林捡回来的。
当时捡加东尼的时候,他还没到穆贝林小腹,但由于精灵族发育早,所以比穆贝林提前步入成年期。
血族和其他种族都不一样,他们身体没有成长的过程,而是步入成年期一下长大。
“老大,过几天就是你的成人礼?”
“对。”
“要在血族里过?”
绾视线在两人中游离,没有说话。
穆贝林拍拍伽东尼的头,“当天我大概率是走不开的。”
伽东尼低垂着头,遗憾道:“好吧。”
“那刚好有时间就给你准备礼物了,对了,你…”绾后半截的话卡在喉间,半晌没说出来。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多少岁来着。”绾摇摇头,觉得好笑,因为过长的寿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这种情况在神予大陆绝对不是少数。
绾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伽东尼眼中疑惑一闪而过。
结果没想到穆贝林竟然真的回答了,“一百一十九岁,应该是再过三四天,我就成年了。”
“都记这么清楚的吗?”伽东尼张了张嘴。
绾也奇怪:“我没啊,我都好久没过过生日了。”
伽东尼疑惑更重了,横在他俩中间,“等等等等,生日又是什么东西…?”
8. 求您救救我
三个人我看你,你看我。
伽东尼:“我应该是走了不到两年,这外面怎么就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而绾看穆贝林眼神中带有探究。
“种族差异吧,一百二十岁成长期是固定的,所以每个血族诞生都会有成长期倒计时。”
绾:“所以生日是…?”
穆贝林斗篷下的手指曲了曲,“你发明的?”
绾向后靠去,笑了声,“对,我发明的,指的是每一年的诞生日。”
伽东尼:“挺无聊的。”
穆贝林:“中肯且一针见血的。”
“你最近表现的都很奇怪,橘子吃吗?”伽东尼看向绾,将一瓣橘子顺带丢过去。
绾抬手接住,然后将其扔回去,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还是我,以前那是不熟。”
绾橘子过敏,三人都知道。
伽东尼面不改色咽下剩余的橘子。
“不打岔了,直奔主题吧,我先来说说刚接的那个任务。”绾坐在沙发中双腿交叠,捋了捋头发。
穆贝林和伽东尼洗耳恭听。
“圣朗德帝国的小公主,前段时间被他们的骑士长给拐走了。”
“找人的?”
“嗯,看上了他们悬赏金中的一味药材,”绾注视着台下打斗的人,“在找你之前我也做了一次调查,已知信息,那位公主和骑士长是青梅,骑士长给公主下药把人绑走了,哦,对,顺带把国王的藏书馆给烧了,国王因为这件事儿非常生气。”
绾说到这里,看向两人,语气微妙:“我和伽东尼去见过国王,他当时特别跟我强调的是,要把骑士长和公主带回来。”
“你觉得国王生气的很大原因,是因为骑士烧了那个藏书馆…?”
绾点头,“藏书馆我也去了,大部分书都被烧到了,还是能变出书名的,那些书有比较稀有的,但不是绝版。”
伽东尼补充:“整个圣德朗帝国都知道,国王和王后宠爱公主。”
在国王心里,那个藏书馆的分量会重于公主。
不对劲,那个藏书馆里肯定藏了些什么。
穆贝林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绾:“你不会是好奇八卦吧?”
绾掩面咳嗽两声。
“得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穆贝林揉了揉太阳穴,做起身做势要走。
伽东尼赶忙抓住穆贝林的衣摆。
绾:“坐下坐下,别急呀,你就不好奇是什么药材吗?”
穆贝林摇头,但也顺着伽东尼的力道坐了下来。
“好吧,”绾正色道:“悬赏药材是你之前交代我留意的那个…但消息在永夜森林那断了,断的原因是因为那位骑士长小姐的同谋,是大名鼎鼎的「见光死」邪恶巫师。”
穆贝林一下坐直了,“「见光死」邪恶巫师…?桑德?”
著名的邪恶巫师,就这一位。
“那位骑士长,怎么会跟桑德挂钩…”穆贝林喃喃自语。
伽东尼左看绾,右看穆贝林,忽的站起身,一脸被背叛的表情,“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老大——”
“你去【七校】的时候说的,”穆贝林温声道:“为了…”
伽东尼和绾同时看向穆贝林。
为了什么当初的穆贝林,也没有和绾说过。
穆贝林做了个口型,没有发出声响。
“什么?”
穆贝林:“没看懂?”
绾没看懂,但伽东尼却是若有所思。
但也没思考出来个所以然。
穆贝林笑笑没说话。
“啧,你什么时候也变谜语人了?”
不过穆贝林既然没有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绾没有深究。
“这次的任务我会参与,我需要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巫师。”
“好的,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穆贝林思索片刻,问:“这次任务有期限是?”
“八天,时间有点紧?”
穆贝林:“嗯,不仅成年礼,我那位血缘关系上的大哥今天回来了。”
昏暗的灯展下,三人简单商讨接下来的行程和计划。
穆贝林看向场下。
这场拳手之间的较量进入白热化,强光照射下,刺目的猩红和扭曲折断的白骨像是观众的兴奋剂,狂热的嘶吼与叫骂混杂,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有隔音效果的包间竟也能听见隐隐躁动。
“伽东尼,你从【七校】学到了什么?”
“老大。”伽东尼瞬间懂了穆贝林话中含义。他站起身,腰间银饰碰撞,反射出他略带兴奋的神色。
“过两招?”
绾退至一旁,“我就不下去了。”
“你们打过...?”
“不算。”绾面色如常。
伽东尼撩了下头发,昂首挺胸,“轻松撂倒。”
穆贝林挑眉,看向绾。
绾扶额,却没反驳,点头道:“嗯。”
“近战肉搏么?”
“对!”伽东尼笑容明媚,“这还不是我主修,我射箭技术更好。”
两人往外走去,伽东尼刚打开门,一个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伸手抓来了两个橘子。
绾淡定端起酒杯轻抿,伽东尼转头对上穆贝林疑惑的视线。
“在【七校】留下的后遗症,”伽东尼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解释道:“总想给嘴里塞点东西吃。”
穆贝林摇头,没多问眼底若有所思。
每次问到关键信息,伽东尼都跟被扼住喉咙的鹅一般吐不出半点声音,脸憋的通红。
一两次后,穆贝林和绾也就都不问了。
绾留在原处点头示意后目送两人离开。
时间点点流失,绾低眉眼中情绪不明,小声喃喃:“生日...”
脑中被时间磋磨的回忆再次翻滚上心头,那是她的家人,但一切过去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回忆中的人脸模糊,像泛黄失真的老旧录像带残卷。
绾失神间,底下的穆贝林与伽东尼已然就位。
“这是血族...?”
“打起来!打起来!”
“这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这把我押那个大高个!”
“嘿伙计,等着把裤衩底赔进去吧!那个黑毛!给我往死里打!”
穆贝林给自己捏了个咒,高高束着马尾,将发色和身高调换了,换了身深色衣袍,带着暗色面具遮住眼部。
伽东尼没那么多顾虑,原装上阵。
“纯肉搏?”
“嗯。”
裁判一声哨响,随着划破空气的破风声,伽东尼的身影消失原地!
砰——!
穆贝林也在瞬息间后撤,手抵头部,沉闷的声响如同重锤击打沙包,他下腰后空翻,力量集中小腿狠狠踢向伽东尼下颚!
伽东尼在力量方面可以说的上是碾压穆贝林,但速度却略逊一筹。
短短几秒内,两人过了数招。
观众视线也紧跟他们的身形,一会集体探头向上,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左,前排胖子瞪大眼睛,血丝充斥眼底青紫,激动兴奋的汗水顺着他乱颤的肥肉滑落,更有甚者伸拳比划高声大喝,个个红光满面。
白炽灯映衬出观众们的兴奋得扭曲的面容,浓烈的铁锈味弥漫,几滴鲜艳的红,‘滴答’晕开在斑驳褐红色擂台。
“哈!右勾拳!中了!”
“废物!下手啊!干死他!”
“肝!后脑!靠他妈的!黑拳!混账打啊!等下来老子弄死你!”
千百颗头颅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随着台上两人动作齐涮涮移动。
穆贝林抬手抹去脸上温热的血液,舌尖舔舐手背,独属于伽东尼的铁锈味令他愉悦的眯了眯眼,很强,很美味。
猩红的竖瞳此时充满血性,与平日温和、不着调的样子判若两人。
“该死的,扣他眼睛蠢货!”
“太他妈爽了!老子两个都押!”
“往死里打!芜湖——!!!”
一声比一声高昂响亮,震耳欲聋,这场对垒绝对是他们看过最精彩之一的,此时整个拳场犹如被点燃般沸腾!
又一次贴身,伽东尼听到耳畔传来幽幽叹息,他猛的抬头,一记裹挟着风的拳头迎面砸下!腥甜涌上喉间,他往后趔趄几步稳住下盘。
小包间内,绾微微眯起眼,双手环抱胸前,打量擂台上的两人。
“小姐,您想押谁?”
“那个大高个。”绾唇角勾了勾。
“好的。”
擂台——
“伽东尼,”穆贝林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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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斗志渐退,“你没认真。”
伽东尼愣了愣,再次冲上前,穆贝林侧身,没再回击。
几招下来,伽东尼没再出击,他看着穆贝林眼睛,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唇瓣嗫嚅两下,小声道:“我...”
“我想知道你的实力,伽东尼,打败我。”
伽东尼定定看着穆贝林。
“乖,”穆贝林温声鼓舞,揉揉了伽东尼耷拉着的绿毛,“你在【七校】学到了些什么?”
“很多,元素魔法、侦查、反侦查、魔法阵研究、射击、剑术、炼金、格斗…”
“展示给我看。伽东尼,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失败?害怕我输还是我受伤?看来是后者。”
见伽东尼听前半段抿唇摇头,穆贝林垂眸,手轻抚过伽东尼被打到红肿的脸。
“这是懈怠,伽东尼,这是不尊重的对手表现。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期待你打败我、突破自己,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成就,知道吗?”
伽东尼木讷点头,深深呼出口浊气。
“乖孩子,认真点,”穆贝林往后退,与伽东尼拉开距离,“别让我成为你的弱点。”
场下噪声愈演愈烈,
“他妈的搞什么!?”
“光明正大打黑拳?”
“靠他妈打起来啊!艹!”
擂台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伽东尼没放水,也没往命门打,挑的是关节处。
你来我往,穆贝林身上伤口明显多于伽东尼。
砰——!
噗——!
穆贝林被震退摔倒在地,唇角微微渗出的血,胸部肋骨塌陷,原本就白的脸此时带上一丝青,身上的衣服灰尘仆仆因大幅度动作被撕裂出口子。
迅速侧身躲过伽东尼的攻击,穆贝林双膝跪地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手握成拳,迅速站起身脚后撤半步猛然发力,堪堪擦过伽东尼,后翻勾着伽东尼脖子。
两人轰然倒地,伽东尼后背重重摔倒在地面,但很快反应过来,凭借身高优势踢腿、下腰、侧身肘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沉重的喘息和□□的碰撞,黏腻温热的液体飞溅,身体各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在面对面贴着的战斗中,那点技巧也显得微不足道。
闷哼吐出一口黑血,这下重重砸在耳垂下方,只听见令人牙酸的碰撞声,穆贝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
随着裁判上台倒计时结束,宣告失败。
穆贝林半撑着身子坐起,长长的白发散落在地,明明是仰头注视伽东尼,但那股上位者的气质浑然天成,好似他才是胜利者。
伽东尼内心情绪复杂,崇拜、惶恐、迷茫、敬畏交织,他竟一时不敢去看穆贝林的眼睛。
耳畔是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脏声,伽东尼僵硬的视线下移。
他看见了老大眼中的赞许。
台下议论纷纷,抗议叫骂的声音也渐渐大起来。
无视这些声音,伽东尼扶起穆贝林,起身走下台。
“老大...”
穆贝林浅浅‘嗯’了声,注意到对方发颤的手,侧头看着伽东尼无措担忧的神情,他缓缓站直身子,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伽东尼,你做的很好,长大了啊,很厉害。”
“无论我多强,你永远是我老大。”伽东尼忽然道。
穆贝林笑了,“怎么,你还想着要认别人?”
话落又是一阵咳嗽,鲜血溢出,穆贝林抬手擦掉,半边身子依着伽东尼。
伽东尼扶着穆贝林,摇摇头,坦然又认真的看着他眼睛:“没想过,老大,我在表忠心。”
“哈,”穆贝林被逗乐了,“你、”
“大人!”
未出口的话,被急促带有哀求的叫声打断。
伽东尼簇蹙眉不满的望去,穆贝林扭了扭发酸的脖子,视线落在那模样狼狈,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开旁边人的禁锢,锁链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他整个人哆嗦着,手脚并用磨的血肉模糊,向他们靠近,拖出一条褐色血痕,泪水汗水混杂着血液几乎将他的面庞浸湿,望向穆贝林的那双通红眼眸里充满悲恸。
“求您…求您救救我,我、我可以当您的血仆,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我不想死…”
9. 尴尬的对视
这话显然是对穆贝林说的,倒是个有眼力劲的,穆贝林多看了地上的男人两眼。
很快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暗暗骂了句,大步上前,暴躁拉扯手中粗重的铁链,等到两人面前,工作人员油腻的脸上挤出谄媚的笑,“诶,叨扰二位先生嘞,这奴隶没调教好,给两位先生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说完一脚狠狠踹向地上颤抖的男人,短促的呜咽传入三人耳中。
工作人员厌恶皱眉,手上鞭子蓄力一挥,凛冽的风擦过男人手臂,留下破皮的口子,渗出鲜红。
没等来剧烈的痛感,脸颊一片冰冷,男人眼睫轻颤,睁眼,森然白刃插入石地,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侧,反射出他脸上的惊魂未定。
刚刚那一鞭,分明是冲着他命来的。
穆贝林收回手走上前半蹲在男人面前,手握刀柄,毫不费力将大半截嵌入地里的刀刃拔出来,吹了吹刀上的灰,居高临下注视男人。
“你叫什么?”
一旁的工作人员神色变了变,退后半步,乌黑的眼珠子滴溜转,没出声。
“...埃本。”地上的男人咽咽口水,如同吞钝刀,干涩的口中满是血腥味,半响才找回声儿。
穆贝林眼神仔仔细细扫过埃本,视线触及对方头发耷拉着的深处,穆贝林用刀尖挑起埃本的头发。
一边断耳鲜血淋漓,新鲜的血与干涸的血混杂紧贴头皮,一边平坦没有耳朵。
“半兽人…?”穆贝林挑眉。
身后突然传来骚动,穆贝林微顿,隐约听见几个模糊的字眼,但他没动,只是微微抬头看旁边的工作人员。
站在穆贝林身侧的伽东尼转身,转了转手腕,掀起眼皮看向身后众人,冲着为首那人扬扬下巴。
“你刚刚说什么?”
工作人员回头扫了一眼现状,非常识趣的躬身与穆贝林交谈。
混暗的场后。
下台讨伐的众人为首是个面容凶神恶煞的矮人,因为传承铁匠工艺,他体壮如牛,二头肌鼓如铅球,黄铜色的皮肤上狰狞的刀疤,青筋如老树盘根,此时怒目圆睁瞪着伽东尼。
“没听清?该死的混球!老子他妈押了一颗金豆!结果你们在这打黑拳,真TM是**养的牲口!赔钱还是留——!”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伽东尼将人一拳打翻在地,半蹲在对方身前,单手捏着对方脖子。
咔嚓——
那矮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突出,脸上嚣张与错愕交杂,脖子以诡异的弧度扭曲,彻底没了生机。
以伽东尼为中心,空出一米的真空圈。
整个过程甚至都不到三秒。
太快了,一些来凑热闹的感觉不妙,灰溜溜的躲进人群中离开。
而大部分的是摩拳擦掌,看伽东尼的神色中含有忌惮或挑衅。
“一个受伤的精灵而已,伙计们,一起上!”
不知谁高喊一声,迎来众多附和,一群蜂拥而上。
伽东尼游走人群里,身形如同鬼魅,下手干脆利落,短刀嵌入血肉发出“噗嗤”声,他身上多处藏有暗器,此时上头也染了红,银白色反着森森寒光。
场上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七横八竖倒在地下尸体堆积。
鲜红浸湿地板,地裂勾缝里粘稠的猩红成色不一。
“我、我错了!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别杀——我…”
咕咚——
人头滚落,身体软趴趴的倒下。
短短几分钟,嘈杂的后场安静,台上关注这边的人收回视线,即使愤怒也只能咬碎牙咽下肚,连那些叫骂声都有所收敛。
昏暗的台上依旧热闹,即使注意到这边也事不关己,只担心手头的利益以及自己的生命,无人在意角落中死的那群人。
伽东尼环视地上的尸体,血溅在干净的衣服上,格外刺眼,他踢开脚边的无头尸,黑色的高筒靴踩过粘稠的液体,依次给周围的尸体补刀。
这一补刀倒是发现,杀的这群人中竟有三、四个亡灵法师。
伽东尼向来不喜欢亡灵法师,在称呼上也从来是叫他们[死老鼠]。
亡灵法师杀起来麻烦,就算□□碎成渣渣,也能以灵魂形态存活。
这要是回来报复,那可才是真的麻烦了。
伽东尼不动声色走过这些人身边,隐晦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小袋银粉,星星点点落在尸体上,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是他新研究出来的魔法阵,绘制过程虽然长,但效果也显著。
得在这群死老鼠们反应过来前,提前把魔法阵的雏形画好。
伽东尼加快脚步,绕着他们走完一个圈,脚步忽然停顿。
那竟然还有活人,一个人类。
伽东尼脚步轻快,走到角落的那人身前。
这张脸他有几分印象,是刚刚带头高喊的那人。
没想到喊完之后就缩到后面当乌龟,伽东尼握着短刀转了个花,视线划过那人止不住颤抖的眼睛,嘴角抽了抽。
没有犹豫,伽东尼抬手利落将刀尖狠狠插下。
伴随着杀猪一般的惨叫,那人往旁边滚去却没有躲避及时,那把刀牢牢插入他的右肩。
“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什么都没干,金币…对、对,我有很多金币!还有钻石我都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浓密的黑棕色胡子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遮住,颤栗的身体和颤抖的声线将他的恐惧袒露,见伽东尼丝毫没有犹豫,掐上他的脖子。他语无伦次地叫喊。
“我是金普斯家族的首席炼金师!我手底下有很多有用的药材,我都可以给你!我、你、你不能杀我!金普斯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一股腥骚味传来。
伽东尼嫌弃起身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软蛋竟然怂尿了。伽东尼内心鄙夷,但是触及赫赫有名的金普斯家族,他犹豫了,那一整个魔法师阵营的家族不好对付,会不会给老大添麻烦……
死死闭着眼发抖的男人抱头蜷缩,嘴里还在嘟囔着“你不能杀我…”,意识到眼前精灵的犹豫,他小心翼翼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道平淡的声音传来。
“杀了。”
脖子一凉,视野天旋地转,脸上来不及做出表情,他看到自己的身体。
“老大。”
伽东尼回首就见穆贝林站在不远处,两指尖挂着条黑色链柄,另一段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奴隶。
穆贝林没说话,静静看着伽东尼。
他能感受到周围凝聚的元素魔法,伽东尼没和他解释肯定是有原因的。但穆贝林没见过这种类型的魔法阵,仔细剖析了一番,隐隐能感觉到是针对亡灵的杀阵,瞬间事情明了了。
穆贝林配合伽东尼,让他将魔法阵画好。
没有给那几个亡灵法师机会,复杂的阵纹泛着光,伴随着几道破风声,短促而尖锐的叫声被淹没。
在确定亡灵法师的灵魂彻底泯灭后,两人才向着暗处的楼梯走去。
“老大,你打算收他……?”
穆贝林看了眼地上的埃本,他跪趴着,身形高大,但微微佝偻着背,身上满是污垢几乎让他和地板融为一体,此时埃本低垂着脑袋,神色麻木恍惚,愣愣看着前方发呆。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埃本手指曲了曲,抬起头看向穆贝林,嘴角扬起一抹讨好又僵硬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生涩,那双漆黑的眸子毫无生机,好似灵魂被抽离。
穆贝林收回视线,点头:“嗯。”
“老大,你们已经契约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有点好奇。老大,你会带他回血族么?”
“…”穆贝林沉吟片刻,“不会。”
“哦~”伽东尼上前两步,打开房门。
绾靠着沙发数铜币,头都没抬,“干的不错啊两位,十三枚。”
说完,绾拍拍身旁位置,“过来我看看伤。”
绾原是天使族的,不过后来成了堕天使,被驱逐到魔域,在原罪[傲慢]的大恶魔手底下混了十几年,她也是那时认识的穆贝林。
天使族是天生的牧师,就算成为堕天使,绾依旧能掌握治愈系魔法,虽然没有光明魔法加持,能力不及曾经的百分之一。
但在这一方面的极高天赋却是实打实的。
穆贝林手一松,链子哗啦一声落地,绾这才抬头,看到埃本时,有些惊讶道:“你又捡孩子?”
一般人族寿命都很短,不过一百五十年。
看埃本年轻的脸,估计连五十岁都没有。
穆贝林的年纪完全可以当埃本父亲。
与此同时,穆贝林走到绾身边坐下,伽东尼也紧随其后。
徒留埃本无措的缩在原地局促不安,脖子上的铁项圈沉重的像块石头,牢牢压着他的脖颈,让他感觉上来气,也无法抬头。
“埃本,过来。”
听到新主人的招呼,埃本重重呼出一口气,颤抖着手脚并用爬向对方。
绾看着这一幕表情古怪,“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
穆贝林不置可否,脸色不变,继续道:“先给他看看。”
埃本的伤的确是几人中最重的。
绾上前一步给对方检查,手中暖黄的光团汇聚,边角掺杂着黑暗粒子,她闭眼虔诚道:“光明神保佑。”
光明神当然不可能保佑她,毕竟她是一个被光明神抛弃天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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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只是在天使族养成的习惯。
而无人注意到,靠坐在一旁的伽东尼盯着埃本脖子上的铁项圈,若有所思。
老大好这口…
“这是个串儿啊,”半响,绾站起身,“好了,还需要养几天。”
“绾,你先给伽东尼看。”
“老大我没事,你先。”伽东尼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穆贝林躬身捡起链子的手柄端,“我把他交给工作人员去洗个澡,你先。”
“我去吧老大。”
伽东尼上前主动拿过链子,穆贝林思索了下,没有拒绝,“好。”
绾:“这刚清理完伤口,会发炎的。”
“那就给他擦擦。”
“嗯,好的老大。”
伽东尼带着埃本离开,绾在屋内给穆贝林疗伤。
墙上吊钟的秒针一步一顿细数光阴。
绾治疗完穆贝林,又躺回沙发里,指尖翻转铜币,好奇问:“怎么突然想收孩子了。”
“买的血仆。”
“…连我都要瞒?”
穆贝林若是想要血仆,血族肯定会准备出一排让他挑选,没必要在外面买一个来历不明,没受过训的,而且血仆本身存在就可有可无。
“没瞒你,看他可怜,一时兴起。”
“行,那你要把他带回血族吗?”
“跟着你们方便吗?”
绾挑眉,“如果我说不……”
“那就只能让他自己去闯魔域了。”
“嗯…我没意见。”
吱呀——
门被推开,伽东尼牵着埃本的链子进来。
“老大,人洗干净了。”
埃本是走着进来的,他跟在伽东尼后面,和伽东尼差不多高,但皮肤很白,看上去也很壮实,身体上面疤痕遍体密密麻麻,青紫色东一块西一块,狰狞又显眼。
“嗯,你过来让绾看看。”
“好。”
“埃本?”穆贝林朝埃本勾了勾手指。
埃本顺从走到穆贝林身前,单膝下跪,“主人。”
穆贝林抬手,指尖顺着埃本侧脸划落,最后落在铁项圈上。
片刻他收回手,将钥匙丢过去,“把你项圈摘了。”
埃本怔怔接过钥匙,将项圈解下,被项圈长期覆盖的皮肤肿胀发白,明显塌陷。
他曾经日思夜想摘下的耻辱,如今摘下了,第一感觉竟然是不适,好似这已经融入他的身体,成了他身上的烙印。
跪在他如今的所有者面前,这个想法的出现,加深他内心悲凉与麻木。
可他还好歹活着不是吗?
他无法反抗,那就只能、也必须接受。
被主人勾着脖子前倾,温热的气息贴着脖颈,埃本莫名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冰凉的尖牙刺入血肉,起初是刺痛,随着时间推移,埃本脸色越来越白。
味道不错,差不多喝够了,穆贝林微微眯眼。
感受到股奇异的寒流注射进脖颈,被异物填满的不适无限放大,埃本忽的瞪大眼睛,难以言喻的剧痛和酸胀席卷全身。
“呃啊——”
穆贝林是第一次这么干,动作生疏,不小心用力过猛,埃本瞳孔涣散,直接向前倒去。
他将人接住,侧头就注意到伽东尼和绾睁大眼睛看着他。
穆贝林疑惑:“怎么了?”
绾:“…这就是,标记?”
“差不多吧,我该走了。他估计一会儿就醒,交给你们了,”穆贝林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在门口时回首挥了挥手,“再见。”
“这就走了?”
“嗯,快到时间了。”
“行。”
“嗯,老大再见。”
穆贝林离开时将门关上,身影没入拐角的黑暗处。
不一会儿裹着黑袍的身影从拐角出来,他换上来时的装束,解除原先的魔法恢复回自己的模样。
下完楼梯,穆贝林微微掀起帽檐看路,一道裹着深红色长袍的身影站在的正前方。
穆贝林愣神,也就这两秒的时间,那道熟悉的身影回首。
两双红色的眼睛对视上,这人赫然是穆贝林的大哥——
格雷西。
刹那,两人都僵在原地,之间气氛微妙。
与此同时,匆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穆贝林没有回头,但鼻尖飘过一抹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确定来人是谁。
这醒的真快啊…
“主、主人…”
埃本脸色苍白,扶着墙胸膛起伏,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发软,特别是看到穆贝林的瞬间,体内流淌的血液沸腾叫嚣,他发自内心的敬畏、想跪。
10. 证明我是我?
楼上,绾透过单项玻璃看到格雷西的脸,眉头紧蹙,“穆贝林亲哥怎么会是他,见鬼的…”
“那什么队的队长……?”
“克拉醇小队队长,你前天还把人家副队打了。”绾揉揉眉心,扶桌站起身,“走,先撤。”
绾没带什么东西,环视包厢,就见伽东尼蹲在地上捡垃圾桶里染血的纱布,和穆贝林刚刚用过酒杯。
把纱布放在鼻下深深嗅了嗅,伽东尼微微眯眼,脸颊泛红,脸上浮现诡异的痴迷。
“……你快点。”
绾见怪不怪,只是催促。
伽东尼把穆贝林方才用过碰过的东西,全收到专门的储物袋里。
“走吧。”
楼下——
穆贝林单手扶梯,打算直接坦白一部分,至于埃本…只能跟他回去。
绾和伽东尼一定会决定离开吗?
无所谓,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格雷西在冷静想过后,一个闪身来到穆贝林面前,猩红的竖瞳一眨不眨盯着穆贝林。
他在闻穆贝林血的味道,目前能确定身体是穆贝林本人。
但他还是觉得,穆贝林被亡灵法师占据身体的可能性较大。
格雷西对穆贝林大大出拳,穆贝林抬手格挡,双手间探出个脑袋,道:“哥,我是你亲弟啊,我们凌晨还一起吃过饭。”
格雷西没有停手,然后穆贝林发现格雷西的打法,是上课教过,血族长老研究出的。
搞什么?
穆贝林试探的回了几招。
“你会…”
看着穆贝林招式果决,几乎是将老师教的一比一复刻,格雷西眼底翻滚的猩红暗了暗。
就当穆贝林以为格雷西会停手时,格雷西凝重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占有这具身体的?”
穆贝林短暂沉默,一击拳挥来擦着他的眼角而过。
“哥,我真是穆贝林。”
两道残影交锋,穆贝林灵活敏捷,黑色的斗篷飘扬,风中发出呼呼声响,他们速度都很快,纠缠中,格雷西有意将穆贝林逼上楼。
原先站在他们后面的埃本,视线紧跟他们位置移动,看到他们打过来时果断将身形匿在阴影处,给他们留出位。
格雷西丝毫没有收敛气场,血脉压制几乎让埃本喘不上气,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双腿仿佛被地板咬住,浑身发软,弓着腰直不起身。
“你怎么证明。”
“我证明我是我自己?”
穆贝林手肘挡住格雷西拳峰,借着力道侧身向前,语气是不确定的怀疑,觉得可笑。
“和我回血族,会有证明的方法,如果你真的是穆贝林。”
格雷西趁其不备,一脚踹开眼前房门,按着穆贝林肩膀将人死死抵在地上,视线很快环顾房间。
小包间里空无一人。
但用品明显是两人份。
而在这短短几秒,穆贝林几个念头在脑中一划而过。
如果和格雷西这样回去,穆贝林老底估计都会被挖出来。
要解释很多,功课之类的也会增加…
他这几天手头还有事,这样的话,会很麻烦。
穆贝林皱着眉看格雷西,手指碰触对方手腕,往外轻推。
“不可能。”
粗粝的地板被昏暗铺盖,浓稠的黑在地板下滋生滚动,长长的锁链扑向格雷西!像是有灵性的蛇类,蜷缩缠紧向上延伸…
穆贝林眼底,一轮几乎和瞳色融为一体的魔法阵,在高处白炽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光泽。
[格雷西…]
[殿下…]
[哥!]
[队长!]
无数道模糊的声音自眼前飘忽的黑色重影传来,都是他熟悉的人的声线。
无形的锁链掐住他的脖颈,格雷西晃了晃脑袋,扣着穆贝林的手松了。
空出的那只手抚上脖颈,什么也没摸到。
幻觉?
几个魔法阵的名称在脑中一闪而过。
格雷西眼睛缓缓睁大,本就混沌的脑袋又被覆上层迷雾。
不对,都对不上,他不认识,这怎么可能…
而且以他的资历,在这么短的绘制时间,按理来说影响不应该这么大的。
除非…
眼前的穆贝林比他强大太多。
格雷西身体肌肉绷紧,不再顾忌他亲弟的身体,一拳狠狠朝眼前的穆贝林砸下!
砰——!!!
碎石四溅,粗粝的地掀起大块石粒,四分五裂,灰烟腾起包裹四周,边缘裂齿嶙峋。
拳峰渗出丝丝血迹,拳下空无一人。
手缓缓摸上腰间细剑,格雷西警惕站起身,环顾四周。
他清晰地看见离自己半米外一圈白雾朦胧,根本看不清东西。
但鼻尖属于穆贝林若有若无的味道始终存在。
他到底什么时候中招的呢?
一抹柔风吹动发丝,格雷西猛的侧身,细剑刺去,仿佛刺进粘稠的空气,占有黑暗元素的剑气愣是将眼前迷雾劈断!
也就是这个间隙,格雷西对上穆贝林诧异的目光。
找到了!
干脆利落的一剑贯穿穆贝林来不及躲闪的右肩。
迷雾滚滚发出尖锐的爆鸣!脑子犹如被根尖针扎穿,格雷西手中剑一抖,整个人踉跄的往后退了半步。
迷雾瞬间散去,化作星星点点,凝结成大片蝴蝶扑向格雷西,扭曲张大的口腔中满是密密麻麻的利齿。
“停下!”
穆贝林没想到格雷西能这么快发现破绽,并且破坏。
此时被刺穿,他疼的倒吸口冷气,看到这幕瞳孔骤缩,立即出声喝止。
但显然来不及了。
这是格雷西意识模糊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同时他也终于知道眼前这个是什么玩意儿了——
达斯克弗尔,简称黄昏花。
周旁场景渐渐浮现,包间内格雷西倒在穆贝林身上,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
穆贝林半推半扶格雷西坐起来,一时也顾不上肩口的血窟窿,面色担忧。
手边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穆贝林垂下眼,看到乖乖蹭着自己的蛹,脑中是小家伙呜咽的抽泣声。
[对、对不起…爸ba…]
穆贝林揉揉它的身体以示安抚。
迅速从[陨]中掏出几本昆虫类书籍和魔法书翻看。
这种情况实在少见。
毕竟遇见黄昏花不死也得残。
穆贝林草草翻了几本一无所获。
这下更麻烦了…
“埃本?”穆贝林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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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道。
“主人,我在。”埃本从门框探出个脑袋。
“你下来的时候,另外两位还在吗?”
“…在。”埃本恍惚一瞬,但很快回神。
穆贝林收回视线,将蛹收回[陨]中,又从中取出张羊皮纸卷轴和羽毛笔,卷轴悬浮半空,穆贝林握笔快速写下几行字。
写完,卷轴边角泛起火星子蔓延大片,自焚当场。
等回信的过程中,穆贝林将格雷西手搭在自己脖颈处。站起身却发现对方身高比自己高出太多,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还好埃本立刻帮忙扶住。
“你背着他吧。”
穆贝林又在[陨]中翻了翻,最后掏出瓶水晶蓝色的药水。
花体标签贴在药瓶上,署名处只有一个飘逸的大字,[桑]。
把整瓶药水灌给格雷西,穆贝林指腹摩擦署名处,思考片刻,他将瓶子收回[陨]。
重新看向格雷西,穆贝林似有所感,手在空中虚握,羊皮纸卷轴静静躺在他手中。
上面字迹潦草,是绾写的。
[及时止损顶多长久沉睡,不会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醒看个人体质,以上是我的个人猜测,仅供参考.]
至少是没生命危险…
但是今晚的晚宴怎么办?穆贝林叹息,又翻出几瓶治愈魔法药水给自己喝。
“会包扎吗?”
埃本:“会一点。”
埃本没谦虚,的确只会一点,穆贝林被勒的脸色苍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此时像是死了十几天的尸体。
没时间缓缓,穆贝林匆匆带着两人原来返回。
魔法传送阵的第一个描点是边境【莫克利多】,小破屋的后院,穆贝林回头看一昏一伤的两人,又看向远在天边的首都,揉揉眉心。
带着两人换个驻地的功夫,穆贝林思忖出多种方案和可能。
做好心理准备后,穆贝林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写了封信。
他的父亲。
人估计来的很快,穆贝林简单和埃本交谈完口供,便开始酝酿情绪。
.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是在【莫克利多】的林子里找到三人的。
暗影掠过树梢,将斑驳的光影遮了个彻底,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纯黑硕大的翼膜下,血管虬结如古藤透着诡异的瑰丽,他缓缓合拢黑翼落地。
“父亲!”
穆贝林红着眼抬头,快步小跑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面前,躬身行礼完,轻轻拽住对方衣角。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轻轻拍拍穆贝林的头,柔声道:“先回去,再和我仔细讲讲,发生了什么。”
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带回古堡,穆贝林始终维持受惊和不安的模样。
看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无奈又怜爱,而微弱的失望被掩埋在愧疚之下。
埃本跟在他们身后,缩成鹌鹑不敢吱声,看着恢弘庄严的古堡,那种恍惚的不真实让他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的新主人,竟然是血族的殿下…
埃本小心翼翼抬头看穆贝林,企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安全感。
然后他就看到和自己所见截然相反的主人。
穆贝林低垂着眉眼,雪白发丝如瀑,眼尾和鼻头泛红。
仿佛弱小、脆弱、无助……
埃本:……?
11. 真话没人信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微微侧头睨了眼旁边的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伸手隔绝埃本紧跟他们的步伐。
视线随着这一只纤长干瘪宛若枯尸的手上移,埃本看到眼前骨瘦如柴、一脸死气却衣冠整洁的管家。
“小殿下带回来的血仆?”
明知故问。
埃本低下头,“是。”
“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管家面露微笑,那双暗沉的红色眼睛里反射出埃本的身影,“接下来几天由我教你规矩,跟上。”
话落,一只蝙蝠从上头挂饰暗处飞出,变成人形从埃本背上接过格雷西,重新跟上前面两人。
管家走向廊道边,抬手轻轻扭动墙上挂蜡,眼前壁画墙后移出塌陷,伴随沉闷声响,暗门打开,黢黑的通道好似没有尽头,在被打开的瞬间,“噌”的一声,挂墙上的蜡烛,簇簇红蓝色火光摇曳,望不到尽头。
管家率先进去,埃本犹豫片刻看向已经远去的穆贝林,恰好穆贝林回首,两人目光相撞,心脏被无形大手攥紧,埃本低下头,顺从跟上管家。
穆贝林慢悠悠收回视线。
“和他怎么认识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贝林假装沉默思考,少顷才回:“当时那个大恶魔和大哥打的激烈,两败俱伤,后来来了个青面獠牙的虫型小恶魔追杀我们,我一个人带不回大哥,就买了个人带大哥离开,我不放心那个人,所以就咬了。”
穆贝林没有将事情简述完整,甚至有漏洞,因为太完整反而更像提前阴谋好的谎言,所以他在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主动盘问。
“两败俱伤?”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语调平静。
“我找人给大哥看过,但是大哥一直不醒。”穆贝林解释道。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很轻的嗯了声,问:“你们怎么出去的?”
“大哥说想和我练练...就用传送魔法阵去了边境,然后就和大恶魔碰上了,大哥和那个大恶魔好像有过节,一言不合就开打,我掺和不上。”
“和我描述一下那个大恶魔外貌,或者你知道他是谁吗?”
穆贝林“思考”的时间更久,在这期间他们飞到格雷西房间,仆从将格雷西在床上放好,退至一旁恭候。
咚、咚、咚
“进来。”
“始祖大人,小殿下。”
“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回的冷淡,穆贝林也是礼貌点头,没做声。
得到示意,五、六个拎着白色医疗包的青年低着头走到床边,穆贝林身上血味太重了,几人对其避而远之。
“有点像...【暴怒】又有点像【贪婪】,他有两个很大的红角,穿的...很、呃,很靓丽,头发也很有特色,长鞭子根部系了几朵大花。”
穆贝林磕绊着说完,心中为这对旧友真挚道歉。
不过他和这位旧友的关系也称不上好,仅有的愧疚,随着心里那声道歉落下散去,只要自己不提,就算嫁祸给他,他肯定也会认下。
【贪婪】肯定不会记得自己挑衅过人的名字,毕竟那么多。
“他啊...”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似是陷入回忆,“那可能性挺大的,他是【贪婪】。”
“为什么啊父亲?”穆贝林放下心,凑上前好奇问道。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坐在唯一的沙发上,目光落到格雷西身上,几个牧师正围着格雷西团团转。
“【贪婪】那人,性格看似开朗神经大粗,实际心眼多得和马蜂窝一样,既要又要,倒是把他的原罪贯彻。他的爱好就是和强者打架,动手起来一点预兆也没有,和格雷西打起来倒是意料之内,但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在边境?”
穆贝林点头顿了顿又摇头,“我和大哥应该是打出边境了...?哦,还有,我和大哥本来想对个几招的,但出了意外,大哥看到个黑影攻击我们,就跟着追出去,我也跟着,踩到他设计好的群体传送魔法阵,我对这段记忆有点模糊,之后他们打起来了,我在一旁自保...”
“嗯,挺好,还活蹦乱跳的。格雷西什么时候晕的?”
“...【贪婪】放出个动物,太小了,我当时站太远,只知道他朝大哥扔出个什么东西,然后大哥就晕了,但【贪婪】也不行了,我趁机带大哥跑路,【贪婪】召唤小恶魔追我们。”
“我知道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声音不咸不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响无言。
事情似乎拼凑完整了,穆贝林退后半步,打算行礼告退。
“那血仆从哪找的?看着温顺。”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搭在沙发上,见穆贝林呆在原地,他慢慢道:“你大哥明知道你明天要上课晚上找你对练?还去边境?去边境就算了,有意外找人前不安顿好你,还让你自己跟着?穆贝林,你不了解你这位大哥。更重要的是,我们边境反防守还没弱到一个大型魔法阵都检查不出来的地步。”
一系列话下来,穆贝林退后的脚步停滞,心里咯噔一声。
父亲这问的可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怀疑摆明面上,不过,脑子转的真快的。
“父亲...?”
“撒谎都不会。”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摇摇头,看起来不生气,倒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穆贝林,你真是...算了,你不想说实话我也不硬问,但是别太过了,格雷西是怎么晕的?”
“好像是...达斯克弗尔...”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顿住,他看向穆贝林,几秒后才道:“嗯,这次没撒谎。”
“父亲...我刚才其实也,没撒谎。”穆贝林小声道。
穆贝林心中有些意外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态度和敏锐,同时穆贝林对这位大哥也有几分好奇,而且他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把一些真实身份说出来?
先试探试探。
“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不置可否,“你隐瞒了很多,今天放学回来测测魔法天赋。”
“好的。那个,父亲,你觉得我实力怎么样?”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静静看着穆贝林,穆贝林在他的打量下挺直腰板,片刻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道:“肯定不会差,你可是血族小殿下,我的亲子,我对自己的血脉还是有自信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穆贝林隐藏实力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藏实力的?难不成是为了,逃训练...?亦或者其他?
一个想法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脑中盘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贝林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这个称呼,穆贝林挺直的腰板弯了,他深呼口气认真道:
“父亲,我其实很厉害。”
“嗯,我知——”
“我现在和你打五五开,我有把握。”但论逃跑,范围大陆内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后半句穆贝林没说出口,他视线紧紧盯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这下不止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顿住了,一旁的几位牧师手举权杖也停在半空。
房间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晨曦微弱的光顺着百叶帘洒下,形成倒影随着清风舞动。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坐在沙发上看着穆贝林,良久他缓缓点头。
扭头,他冲牧师们的方向摆了摆手,“瓦伦,你过来给穆贝林看看脑子。”
穆贝林:“……”
“好的,始祖大人。”
“父亲,我现在很好,我可以证——”
“好了穆贝林,我知道你很好,这就当例行检查,你先回去休息吧,上午我给你请假了,下午再去学院。”
穆贝林几度张口想说话,视线一转就看到旁边微笑盯着自己的牧师。
这牧师穆贝林说不上认识,但这名字耳熟,他正是沃德那个转专业的哥哥。
“小殿下,我…”
“我先回去休息,就不劳烦你了,你看我哥去吧 。父亲,我先走了。”
穆贝林躬身行完礼,转身毫不犹豫离开。
本就是试探一下态度,顺便打个预防针,穆贝林目前没打算真的坦诚,所以没有解释,反正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
大门打开又关上。
穆贝林在门口与管家碰上。
“小殿下。”
“埃本他…?”
“今晚会送到您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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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再见。”
管家目送穆贝林离开才转身。
他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再次被打开。白色宽外袍的青年从门内走出。
两人点头示意,就当打过招呼,擦肩而过。
管家站在门口礼貌的敲三下后才走进。
刚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身边站定,新的任务就下来了。
“去问问,穆贝林这几天受什么刺激了。”
“是。”
黑红色袍子裹住全身,伴随着微风,管家化为原形,从窗口飞出。
.
穆贝林走到古堡门口,再往前几步就是悬崖,他张开翅膀看向远处自己的宫殿,几缕阳光穿透乌云照下,照在宫殿尖端的彩色棱镜上,反射出绚丽的光芒。
一个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穆贝林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上学的时间了。
“穆贝林!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对,你吃过饭了??”
风从脸上扑过,穆贝林撩了撩旁边的头发,有些后悔没扎起来。
莱欧合拢翅膀落地。
“现在几点?”
“六点吧…?你房间那真不准,搞得我都有点怀疑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瓦伦匆匆跟上,“小殿下,始祖大人让我帮您检查一遍。二殿下,日安。”
“这是怎么了……?”
莱欧微微眯起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昨晚出了点意外,没啥大事儿,呃,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哎——不是,是不是亲兄弟了?说说,昨晚干嘛了?”
穆贝林刚想走,肩膀被身旁的人勾住,他没有反抗,只是皱着眉回头,“头发,头发。”
“咳咳,不好意思。”
调整了一下姿势,莱欧也闻到鼻尖那股若有若无的血味,关切的视线落在穆贝林身上。
“怎么回事?昨晚大哥揍你了?不至于吧,他下手这么狠…”
“不是。”
穆贝林推开莱欧架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简单将告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经历复述了遍。
莱欧听完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刺激?不是,你人没事儿吧?”
“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莱欧并没有怀疑穆贝林的说辞,“挺像的,你可得给让人家看看,万一真有啥诅咒什么在身上…不说了,我去看看大哥,晚些学校见。”
说完脚底跟踩了油似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回看空旷无人的奢华宫殿,穆贝林有一瞬出神。
“小殿下……?”
“……你跟我来吧。”
黑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瓦伦检查完穆贝林的身体,确定指数都没什么问题便离开了。
穆贝林得了一上午的空闲,躺在棺材里发呆。
他昨晚才睡了几小时,所以近几天都不会睡。
自从几年前,穆贝林每次睡着都会梦到某神,被迫参加什么[神选],他就没有一顿好觉睡,还好血族对于睡眠这方面的基因格外强大,他不用担心猝死。
这一切发生的简直莫名其妙,穆贝林完全被迫参与,他没兴趣成神,而且总感觉那神就是在框他们。
他查阅了许多资料,都没有关于[神选]的信息,这也更加坚定了穆贝林的想法。
那神就是把他们当乐子。
但是他没有选择,久而久之,穆贝林只能不断的缩短自己的睡眠时间,抗拒参加[神选]。
反正里外都不是睡,他又何必要进?
没事儿做,穆贝林担心自己睡着,他爬起来飞到楼上图书馆,打算再翻翻书看。
时间过得很快,中午穆贝林去古堡里看格雷西,苏醒的确只是时间问题,其他没什么大毛病。
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起吃了个午饭,穆贝林拒绝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派马车的意见,独自飞去学校。
倒也是不巧,恰好赶上了主修魔法老师的试炼课。
这一两天的试炼课好像格外多,听沃德说他们上午也有一场。
这一次试炼课的主题很有意思。
【躲猫猫】
地点在永夜森林。
12. 被分成卧底
永夜森林很大,要在那里试炼,老师肯定去圈过范围踩过点。
“都到齐了?那我现在开始讲规则。”
穆贝林坐位置上,手里握着莱欧扔来的小纸条,余光中莱欧时不时飘他。
“我会给你们十五分钟躲藏时间,这次圈的范围很大,被找到、出界即被判出局,给你们发的水晶球会自动碎裂把你们传送回来;遇到危险也可以主动捏碎水晶球,视为放弃,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老师宽袖袍一挥,变出五个竹篮编的篓子,里面数只灰扑扑的不明生物扑棱着翅膀,大片泥灰唰唰抖落。
那不明生物的身体由泥土和枯树枝构成,长鼻、长臂、尖耳、尖头,翅膀破败不堪,下半身是一滩泥泞。
细看也有同学辨认出它们来,小型土木元素生物——泥蝠。
擅长追踪、搜索。
泥蝠的旁边,是道灰紫色的漩涡传送面,宽一米高两米,模糊的呜咽声混杂抓石板的刺耳、惨叫,寒风丝丝缕缕从里头传来,格外凄厉阴寒。
那就是连接永夜森林的魔法阵。
老师就站魔法阵旁,镇定自若继续道:“这次是单人单组,为了防止你们组队,我安插了四位卧底在你们身边。你们水晶球上都有倒计时时间结束,即为本场试炼结束,水晶球会自动碎裂。温馨提示,前三名被找出来的要加训。好了,要交代的就这么多,你们上来领水晶球吧。”
同时莱欧和穆贝林在后面传纸条——
[你怎么样?下午要不要也请假?]
穆贝林身上的伤口经过两次治疗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肩膀处有些严重,或许是因为细剑的问题,现在还没结扎。
他回:[没事]
穆贝林写完精准扔到莱欧桌面,莱欧看完,又写,丢回。
莱欧:[我下午和你一起]
穆贝林:[不担心我是卧底?]
莱欧:[你又打不过我]
纸条在空中来回跳跃,讲台上老师嘴角抽了抽。
两人聊得入神,没在意老师说的话,其他同学互看一眼,都没动,也没说什么提醒。
片刻,老师咳嗽两声,“二殿下,小殿下?”
穆贝林写完最后那句将纸条扔给莱欧,若无其事抬头看向老师。
这就说完了?
他站起身和莱欧一起走上讲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在两人身后排队。
莱欧边往前走边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话笑了。
[...不要,万一你是卧底呢]
他伸手想拍穆贝林的肩,被对方侧身躲过去,还没说出些什么来,一颗眼珠大的透明水晶球被塞到手中。
穆贝林给莱欧随便挑了个水晶球,转身直接走进传送门。
“诶,你等等我穆贝林。”
莱欧紧随其后。
“等最后一个人进去,十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个别同学还在察篓子里的泥蝠,其中有人忍不住吐槽:“老师你这准备了多少啊,缩这么小,有五十来只了吧?”
“多少??”
半只脚都迈进漩涡的沃德转头伸长脖子出来看,后方排队的同学亦是。
“老师,我们班总共也才二十来人啊。”
“啧,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去去去,”随手把沃德推漩涡,老师跟下饺子一样,风系魔法将剩下的人全卷了进去,“这课本来就没多少时间,还墨迹。给你们加大难度是对你们的认可,去吧。”
“老师你这——”
最后的那个同学话说一半,人就进去了。
漩涡瞬息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老师微微抬手,木制魔法棒被他握在手中,口中念出晦涩古怪的语言,魔法棒尖端冒出火花指向讲台上的紫色水晶球,咒语落下,眼前凭空出现一块大屏,随着老师的手势,大屏里面分成二十三块小屏,每位学生的身影都在上面。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抹白色身影,分屏内赫然是穆贝林。
永夜森林——
在眩晕后,穆贝林站定,眼前一花还未缓过神,耳畔是如哀嚎般的哭声。
轻敲胀痛的太阳穴,穆贝林第一时间查看周围环境。
下午的永夜森林阴沉沉,雾霾很大,往前看只能看见黑长的树影,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被隔绝,但闷热又潮湿的空气像恶心的爬虫,蠕动在行人身上留下粘腻的痕迹。
穆贝林尚未适应,搓了搓手臂,确认这次是随机传送,开始琢磨接下来要怎么藏。
他刚才只是扫了几眼篓子里的泥蝠,并未细看,预估里面的数量不会少。
低头看手中的水晶球,穆贝林将它收到衣服内侧的口袋中。
一股灼热的温度从手中传来,穆贝林有些意外手中多出来的羊皮卷——
[不幸的通知您为本场试炼卧底
卧底任务:①不可被泥蝠抓到
②夺走至少一人水晶球并捏碎
③不可明示或暗示他人自己的卧底身份
祝您好运,小殿下]
搞什么……?
穆贝林觉得莫名其妙,他直接用血脉压制就能把其他人水晶球抢过来,除了找人有些费劲,其余毫无难度。
与此同时,永夜森林的各个角落,所有同学都收到了大差不差的羊皮卷通知书。
看着学生们不约而同将手中羊皮卷销毁,水晶球外老师的嘴角缓缓勾起。
咚、咚、咚——
敲门声响,魔法主修老师侧头就看到四五个同行站在门口,为首的是一身紫袍的克忒洛伊。
“我来看热闹。”
“我也是。”
他身后的几位老师附和,然后也没客气,进门找了个位置坐,视线落在大屏上。
永夜森林——
穆贝林脱下白色披风,收进[陨]中。
白色太显眼了,不方便行动。
没有方向感,穆贝林直接往前走,他没打算画魔法阵匿身,这不符合他的废物人设。
不过为了让那些长老和父亲对自己改观,穆贝林决定在这场试炼中混个中上的成绩。
咔嚓——
细小轻微的脆响。
穆贝林脚步停在原地,雾霾中那一棵棵黑长瘦影扭曲舞动,张牙舞爪。
七、八双绿莹莹的眼睛自黑影后冒出,一眨不眨盯着他。
“嘶哈...”
“嘶哈...!”
窸窸窣窣...
穆贝林退后半步,后方也传来同样声响,他这是被传送到什么生物巢穴了...?
很显然,他被包围了。
穆贝林左手缓缓背到身后衣摆下,身子后倾右转,观察不断缩小包围圈的怪物们。
是藤魇,上半身酷似狼形,后半身却是藤蔓。
两方对峙,场面一时间安静极了,穆贝林背后翅膀蓄力,他没有打算在这儿浪费时间。
看准时间打算逃离,一颗石头不知从哪儿砸落,位置刚好是穆贝林脚边!
“斯哈——!”
这个小小的石子像冲锋的号角,那群藤魇倾巢而出,以围剿之势冲向穆贝林。
穆贝林猩红的竖瞳牢牢锁定某个方向,如离弦的箭,猛的扑向高高的树之间。
部分藤魇互撞纠缠,部分反应极快,缠绕高高的树向上延伸,血盆大口对着穆贝林衣角,撕扯下来半块。
穆贝林也在这瞬间,将那丢石子的身影扑倒。
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藤魇不断向上延伸,刺耳的嘶吼在耳畔炸响,两人这间空隙太狭隘,高处的树枝枝繁叶茂,两人翅膀张不开,磕磕碰碰周旁的树向上飞去。
仗着血脉压制,穆贝林不一会儿就从那位同学怀中搜到了水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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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同学惊慌错愕的神色下,穆贝林毫不犹豫将水晶球捏碎。
简单。
没时间停留,藤魇紧追不舍,穆贝林随手从[陨]中拿出灰色外披,边跑边将外皮系在身上。
这件外披上他早年间画了魔法阵,可以降低存在感、模糊外貌。
果不其然,追杀他的藤魇少了一半。
但这块地方的藤魇属实是多,尽管少了一半,但剩下来的数量也依旧可观,至少十几条。
这披风的确有作用,来追杀他的藤魇靠近时又缩回去,似乎是迟疑,然后又追,又缩回。
不过几次下来,就不管用了。
穆贝林一手拉低帽檐,看着前方不断规划路线,灰色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翅膀太碍事了,在这林间不适用。
他干脆收了翅膀,凭借敏捷的身法,和交叉的树枝,精准躲过藤魇的偷袭。
但就在转身间,穆贝林看到一抹身影,似乎是在触及他时躲闪向相反方向逃窜。
那是谁?同学?
难不成刚刚那一幕被看见了?
卧底身份暴露对穆贝林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秉承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理念。
穆贝林迅速调转方向,追赶那人。因为紧追不舍的藤魇,穆贝林没怎么用血脉压制,担心力度过猛,那人直接丧失战斗能力,被伺机而动的藤魇咬伤。
透过分屏注视这一切的老师们若有所思。
从细节和表面来看,此时的穆贝林像身经百战的猎人,拥有很牢的基础和丰富的经验。
对在座的老师而言,藤魇群的实力挺弱的。
但对于学生来说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
小殿下出色的表现,也的确令他们感到意外和惊喜。
而那个被穆贝林淘汰出来的学生,此时趴在自己座位上,捂着心脏处不自觉发颤。
他第一次对小殿下产生出恐惧这种情绪。
等级压迫的感觉像栓在他灵魂处的傀儡丝线,在发作时猛然收紧,操纵他的行为,摆动他的四肢。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灵魂已经脱离□□。
对于这种情况老师束手无策,只能等他自己缓过神。
讲台上老师们聚精会神看着大屏。
“看来给小殿下出的课题难度可以增大了。”
“嗯。”
无人反驳。
·
卡芙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背。
刚落地没多久,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本想着来找自己的卧底同伴。没成想是成群的藤魇。
当她赶到时,只看到一群张牙舞爪的藤魇,和在它们前方的灰衣人,藤魇像是那灰衣人的附属品,忠诚的伴随左右。
若不是藤魇簇拥的姿势太过于显眼,卡芙一时间甚至没注意到灰衣人。
她认出藤魇,却不知道那灰衣人的身份。
毕竟课本没教。
只是直觉告诉她不妙,她转身就跑,那还是惊动了灰衣人,她不用回头都能感知到,后方成群的藤魇在灰衣人的带领下朝她扑来。
这灰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师肯定是来踩过点的,难不成…这也是试炼一部分?
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心脏隐隐传来钝痛,像是阶级压制。
但卡芙根本没有想过那会是二殿下或小殿下。
只当是那灰衣人太过强大而带来的压迫感,因此,这坚定了卡芙内心所想。
绕了半天,那灰衣人突然调转了方向,不追了。
卡芙虽然不解,但是果断选择逃跑,再飞出去几公里后,她靠在树枝上喘息,同时脑子飞快转动,眼睛定定看着远方。
那个灰衣人估计是这场考试的重点…
不管怎么说,她要尽快把这件事通知给其他同学。
13.都各怀鬼胎
永夜森林某处,艳丽的大蘑菇下。
少年一头张扬的红毛,斜靠蘑菇杆杆,“你认真的?我不信。”
“随你。”另人摊手耸肩,转身便走,
“等等,这你要去和别人说?卡芙说的话本来就没什么凭据,更何况还有四个卧底在,万一她是其中之一,这是为了搞心态故意传播的呢?”
“你说的有道理,”那人抬脚的动作顿住,他缓缓转身,看向少年,“所以你的心态被影响了?”
“...你还去和别人说吧。”
红毛无语,这聊不到一个频道上。
“开个玩笑,你就打算藏这里吗?”那人打量起红毛背靠的大蘑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灰白且硕大的菌柄和菌褶。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浮动的菌褶中飘出,熏的他眼睛发涩,不过眼睛本就是红色的,红了也看不出。
“对。”红毛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应道。
“...这儿?”
气氛变得古怪,红毛嘴角的笑落下去几分,“你要一起?”
“可以吗?”
那人诚心发问。
“不担心我是卧底?”红毛试探性问。
“担心,但我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有人了,短时间内我估计很难找到下一处没人的藏身地,如果你是卧底那我也只能和你打一架了。”
这当然是说辞,毕竟他自己就是卧底。
红毛用审视的目光看那人,几秒后,摇头道:“纳格,我这不欢迎——”
砰——!
巨大的声响从身旁传来,名叫纳格的同学迅速展开翅膀,后撤半飞到最近的大树干上,他半蹲着背靠树皮,一手抓粗粝的树皮,一手放胸前格挡。
猩红的眼睛定着挺拔高大的树缓缓倒下,又是声巨响,他看见了一道灰色身影。
.
穆贝林也没想到意外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离卡芙还差段距离,后方的藤魇突然发难,四、五个融合到一起,咆哮声如声浪,震的穆贝林后背发麻。
它们的速度大有提升,似是被穆贝林的行为激怒,风元素如海啸袭来,裹挟着锋利的木屑。
现在即使追上那人,也是被两面夹击。
穆贝林躲闪期间衡量利弊。
身后最大的藤魇发出愤怒的嚎叫,原先追赶卡芙的藤魇,一窝蜂调转方向冲向穆贝林。
穆贝林眉头狠狠一拧,俯身往地下冲去。
他今天的运气是真的背,还未落地,那扑鼻的腥臭味直冲脑门。
穆贝林降落速度太快,模糊周旁环境,以至于他离地面七八米,才注意到冒泡的绿色沼泽和诡异的幽蓝色蘑菇。
一只白森森的骷髅手裸露在绿色沼泽表面蠕动着。
看的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穆贝林迅速调转方向往深处飞去。
后方藤魇与几双骷髅手一并追赶他。
这两种都不在互相的食谱上,自然不会发生冲突。
那倒霉的就只有穆贝林了。
两者一同追在他身后,途径其他生物旁引起不小的骚动。
跟滚雪球似的,这只追杀穆贝林的团队愈发壮大。
穆贝林回头看眼都止不住暗骂一声的程度。
实在不行,他必须拖几个人下水,只要目标变多了,那这些聚集追杀他的魔兽也会分散,也方便他趁机逃走。
有想法后,穆贝林行事快了不少。
幸运之神果然还是眷顾他的。
穆贝林又一次急转,后方来不及刹车的魔兽狠狠撞向高大树木。
在轰隆巨响声下,穆贝林转身便看到半挂在树上的纳格,此时正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想起自己这件披风的作用,穆贝林不假思索,直接扑向纳格。
纳格瞳孔骤缩,手上力度一松,脚下用力蹬,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转身间甩向穆贝林!
同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纳格皱眉,神色难看,脖颈青筋暴起,在接近于惨白的皮肤下异常显眼。
有瞬间失神,他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纳格眼睛瞪大,是同族,这种诡异的感觉果然是血脉压制。
这个灰衣人肯定是老师派来的。
趁着纳格失神的间隙,穆贝林从对方衣服里掏出水晶球,抬脚就跑。
纳格茫然看向离去的灰衣人,匆忙站起身,后方的魔兽已然追上来。
他抬手往后猛的一抓,尖锐的指甲仿佛划破空间,即将触碰到他的魔兽被击退近六米远。
他现在没有被传送出去,也就是说,他的水晶球没有被捏碎。
纳格猛然意识到什么,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魔兽,暗骂了声,转身按照那灰衣人的路线径直追上去。
良久,零星的魔兽也离去,硕大的蘑菇头抖了抖。
一颗红毛从层层灰色菌褶中探出,他脸色也不大好看,这里头的味道实在难闻。
大口喘息间,他余光扫视周围。
“卡芙说的是真的…”红毛喃喃,“纳格就这么淘汰了啊…啧。”
须臾,红毛重新躲进菌褶中,他已经找好地方躲了,至于灰衣人,关他什么事儿呢。
又过了片刻,几片枯叶从高高的枝头落下,轻轻触碰地面。
红毛板着脸从菌褶中跳出,落地,抬手在自己身上和蘑菇身上画了个无形的魔法阵。
“就去这附近宣传宣传,一会儿就回来,”他小声嘟囔,抬眸看了眼硕大的蘑菇,走向森林中,“…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灰衣人的名义解决些人。”
红毛没注意到,高空中浓密的雾霾里,一双猩红的眼眸正静静盯着他。
那件灰色的斗篷几乎与雾霾融为一体。
穆贝林将锅甩给纳格后,便躲到高高的枝头,没在远去。
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穆贝林手中把玩着透明水晶球。
现在距离放泥蝠的时间仅剩六分钟。
目送红毛离去,穆贝林手攥成拳轻轻一握,水晶球在手中化为粉末。
两个人,够了。
穆贝林抬手,一抹黑气从指尖延伸,迅速击向硕大的蘑菇,他眼中猩红更甚,浓稠的像是翻滚的血液。
那抹黑气,竟然被无形的魔法屏障挡了回来。
穆贝林感觉不妙,下意识想要加重力道,然后顿住,他差点暴露…
冷静下来,穆贝林从[陨]中掏出一枚果子,确认无误后,一口咬在果子身上,扶着树干站直,抡起胳膊朝蘑菇扔去。
雪白的翅膀张开,他如离弦的箭,在瞬息间飞出百米开外。
轰隆——!
热浪自声响中心喷发,大地跟着震颤,高处的枝丫摇晃。
耀眼的橙光驱散眼前雾霾,穆贝林回首,猩红的眼眸中反射出一簇瑰丽可怖的蘑菇云。
那颗果子的威力他向来是认同的,中心范围圈的蘑菇肯定是被炸“死”了。
周旁的植物顶多受点影响,永夜森林的一切都是“活”的,这些植物定然不可能被这点温度的火点燃,所以穆贝林丝毫没有顾虑。
他身为卧底,当然不可能给其他人留活路。
那蘑菇是很好的藏身所,毁了。
穆贝林满意注视自己创造的蘑菇云,拍拍手上的灰,朝与蘑菇相反的方向飞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披,一股硝烟味,混杂着错杂的魔兽气息。
而且这件外披也被不少人见过,他垂头思存片刻,脱下外披收回[陨]中。
最后四分钟倒计时。
穆贝林漫无目的在林中瞎逛,他没打算藏哪儿,大不了一会儿再来场追逐战。
反正他又不是前五被淘汰的。
好巧不巧,拐角遇到熟人。
“小殿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卷毛。
穆贝林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和惊喜,“沃德……?”
“小殿下你来的真巧啊,”沃德笑起来露出酒窝和虎牙,看上去极其灿烂,“没找到躲的地方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
穆贝林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难不成是卧底同伴?
“穆贝林?!我找了你半天,这真巧了,一起吗?”
莱欧声先至,从灌木丛中走出,一脸惊喜,大步上前,手握拳轻锤了下穆贝林肩膀。
穆贝林:“你也在?你们……?”
莱欧大大咧咧靠着穆贝林肩膀,“放心,我们要真是卧底,你现在已经传送回去了。”
被莱欧半推半架穿过灌木丛。
穆贝林看到聚集在这儿的其他四人。
“小殿下。”
“嗯,”穆贝林简单回应,推开莱欧手臂,“你们在干嘛?”
“画魔法阵。”沃德手里拿着树枝,指了指地上的六角星。
沃德在这方面的天赋异禀,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可信度,但是…
这几个人真不怕出卧底吗?
穆贝林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怀疑。
他自己就是个卧底,总不可能这一窝全是卧底,一旦身份暴露,局势对他非常不利。
莱欧:“你现在去找地方也来不及了,三分钟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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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对比起来,和我们一起是最优解。”
穆贝林眨眨眼,点头道:“也是。”
大不了同归于尽,总比他一个人被泥蝠抓到好。
在场几人各怀鬼胎。
莱欧有意搭话:“你有没有听说那个灰衣人?据说是本场考试的另一个难点。”
“什么灰衣人?”
其他同学对视一眼,见莱欧停顿,一位同学道:“有好几位同学都遇到了,本场考试的副教官,比泥蝠强很多。”
“是啊,听说是驯兽师,可以操控植物和兽类,我估计是上一届回来的学长。”
“一样。”
“已经有两个人被他淘汰了。”
“不是三位吗?”
“明明是四位,刚刚那个蘑菇云看到了吗?也是他弄的。”
穆贝林听到最后一句时,大脑差点宕机,他张了张嘴:“是吗…?”
“肯定是,小殿下。这不都传开了。”
莱欧拍了拍穆贝林的肩:“到时候如果真意外碰上了,记得分开跑。”
穆贝林张嘴又闭上,几秒后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哎,听着是挺厉害的”莱欧语气遗憾,他看着穆贝林,“也不知道今天晚宴能不能遇上。”
“你没和他对上?”穆贝林一时也不知道这灰衣人究竟存不存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一个形象立体的冷酷果决灰衣人深入人心。
穆贝林肯定不会主动暴露方才的蘑菇云是自己引起的。
但,这是误会吗?
“我没和他对上,”莱欧摇头,“挺可惜的。”
穆贝林:“嗯…”
“差不多了…”
蹲在地上的沃德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所有人的注意落在他身上。
沃德从兜里拿出一瓶药水,“安全入阵的药引,都得喝。”
不等其他人说些什么。
沃德主动道:“我这儿有几个小杯,我们都是喝这一瓶的,所以如果我下了毒的话,自己也会死,放心。”
那提前吃过解药不就没事儿了吗?
穆贝林在旁边站着没说话。
出奇的是所有人竟然都没有提这一点。
莱欧:“可以,你给我们轮番检查一遍。”
沃德:“好。”
莱欧最先接过药水,仔细打量,又晃了晃瓶子,然后传给穆贝林。
穆贝林同样接过瓶子看了看,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但此时的气氛非常古怪。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穆贝林默了片刻,又将瓶子递给下一个人。
透过屏幕看着这一切的老师们也很沉默。
大屏上的画面高清无死角,老师们通过自己的实力底蕴,将学生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听着学生们谈论莫名冒出来的副教官、学长。
听着这个谣言越传越大,越传越完善。
听着始作俑者本人也深信不疑的发言。
看着沃德递出一瓶有毒的药剂,实则在遇见莱欧前就吃过两粒解药。
看着莱欧接过药剂,不动声色的在里面画下诅咒。
看着穆贝林毫无防备的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自然的递给下一位。
看着下一位同学小心往在里面洒毒粉…
轮了一圈,这瓶看似干净的魔法药引剧毒无比。
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做卧底,都不顾自己未相认的队友的死活。
老师们:“……”
屏幕内的沃德已经开始分毒药了。
一人一杯。
穆贝林那股不祥的预感,在这杯纯净的淡蓝色药水递到唇边时,愈发强烈。
他微微掀起眼皮看向身旁的人。
“怎么了?”莱欧没有犹豫,一口闷了。
穆贝林摇了摇头,深呼口气,喝了。
一秒、两秒、三秒…八秒、九秒。
沃德不动声色的皱眉,不对劲啊,药失效了吗?
这也是此时,除去穆贝林,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好了,那我——”
莱欧忽然道:“等等,给我一分钟?”
“可以的,二殿下。十秒就能起阵。”
莱欧:“嗯。穆贝林你——”
穆贝林:“那个我——”
两人同声、对视。
穆贝林和莱欧各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走向灌木丛后。
穆贝林想抠嗓子眼,把药吐出来,为此找借口离开。
莱欧又是为什么呢?
穆贝林不动声色撇了眼对方。
14.命都挺大的
两人离开,剩下五人也没闲着,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谁也没动。
林间雾霾似乎更浓稠了些。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个高挑的瘦子,率先打破这份静谧。
“我去附近放哨,万一有人来了…”
他说完,也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转身走进雾霾中。
走出数十米,他才喃喃出声。
“奇怪…按理来说这见效应该挺快的啊。”
教室中——
克忒洛伊看着屏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魔法主修老师视线扫向一旁的药剂师,学生们的魔法药水调制都是他教的。
“估计是他们加的药水相互制衡,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也是奇了。”
药剂师理了理袖袍,猜测道。
“误打误撞?算他们好运,不过团结这堂课,得早点给他们安排上了。”
“嗯。”
“等等,第一个自爆的竟然会是她,看来是察觉出什么了。”
魔法主修老师有些惊讶,随后拿着羽毛笔,在褐黄色教案上刷刷写下几行字。
“啧,去找牧师过来,快。”
屏幕上,原先七人变成四人。
一直处在边缘的短发少女,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颈。
她微微侧着头,十字架的银饰在黑发下若隐若现,视线从左往右,将剩下三人扫视了一遍。
若是单挑,在场的没一个打得过她。
但群殴…她没把握赢。
可联想刚刚大家的举动,她肯定在场的卧底不止她一人。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是卧底,所以敢放心加入,其他人呢?
小殿下和二殿下又为什么要加入?
二殿下来的时间会更早一些,有这时间他明明可以去找一个更安全的藏身地。
但是他没有。
若是那两人在场,她定然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们可疑,但若赌错了,她当场就没了。
几秒的思量,少女开口,是反问,不是肯定句:“在场有几位卧底?”
其他人脸色微变,都后退了一步。
“看来真有啊,那我算一位。”
少女挑眉,手微微放到身侧,袖口的软刀滑到手心。
气氛刹那变得剑拔弩张,紧绷的肌肉无疑昭示着备战姿态。
脆弱的窗户纸被捅破,看似和平的表面不复存在。
教室内,被淘汰的学生们,表情古怪。
“好傻的行为,她完了。”
“为什么…?”
“明显就她一个卧底在那儿了,这会儿自爆不就是找死。”
“倒是…若是小殿下在,或许还有机会能带着她逃,不过二殿下他——”
“什么…?小殿下也是卧底!?”
“不然他为什么抢我水晶球呢?就、虽然、但是我也是卧底…”
“不对劲,我已经遇到了两个卧底了,怎么可能…”
“稍等,两个卧底?那我是…?”
几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纳格默默道:“我也是卧底,所以在场几位…”
“我也是卧底。”
“我也…”
他们的声音与屏幕中重合。
场面极其相似。
沃德看清局势后,斟酌开口,“真巧,我也是卧底。”
少女不动声色靠近沃德,毫无疑问,她在站队。
“等等,我也是卧底。”
“……?巧了,我也是。”
少女抬手挑弄自己的耳坠,原本蹙起的眉头放松,“也就是说,我们在场四个人,都是卧底?”
教室内,纳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桌面,“很好,在场被淘汰的六位,都是卧底。”
“啊…不是,搞什么??”
学生们的视线齐刷刷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魔法主修老师露出一抹微笑,看学生们错愕的表情,非常满意。好心解释:“事实上,你们每个人都是‘卧底’。”
那位同学深呼吸,忍不住道:“…难怪,难怪大家表现的都那么奇怪。”
“我‘死’的好冤啊,老师…”
魔法主修老师语气和善,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你们前三个被淘汰出来的,逃不了训。”
“老师~~~”
砰——!
同学哀嚎被闷响打断。
“靠…?!”
伴随着不可置信的骂声,教室内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被淘汰出来的同学。
这回被淘汰的,赫然是莱欧!
“我天,二殿下??!”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一下同学们也不交谈了,纷纷凑上讲台和老师挨着,看向大屏幕。
二殿下居然被淘汰出来了,谁干的??这么牛逼!
被传送回来的莱欧脸上错愕和懵逼交杂,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可惜大屏不是录像仪没法回看。
除了穆贝林,没人知道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
莱欧本人甚至都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问题了?
他是卧底。
收到羊皮卷时,虽然有些意外,但不出五秒便接受了。
说他运气好吧,路上没遇到一个同学,想提前淘汰两个出去是不大可能的;说他运气不好吧,在森林中乱逛竟也没遇到魔兽或者毒植物。
而莱欧遇到的第一伙人,就是沃德他们。
莱欧左右想想,沃德的建议挺不错的,等魔法阵开启后,他再向他们动手也不迟。
没成想还能碰到穆贝林。
若是有穆贝林在旁边辅助,那一会儿是场恶战啊。
不划算。
所以……
“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一会儿入阵估计就看不着了。”
走进雾霾中,莱欧煞有其事说道。
穆贝林此时脸色异常难看,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移位了般,疼痛难忍。
刚刚那个药水里肯定加的毒!
穆贝林此时还含着半口,他回答的声音很轻,莱欧并未听出异常。
“你叫我出来就这…?”
“我觉得那挺重要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把你叫出来。”
叫你出来,当然是为了先把你这个变数解决。
莱欧内心腹诽,面色如常。
“去哪…?”
穆贝林半手掩面,脚踏过长满青苔的石子,咯吱…
下坠感传来瞬间头晕目眩,穆贝林直接将口中药水吐了出来。
眼前光景转瞬即逝,只见白花花一片,伴随着刺骨的寒风。
穆贝林踩到莱欧提前画好的魔法传送阵。
再睁眼环视周围时,已然变了环境。
脚下是绿油油的草地,后方是高挑松针树,前方是高高的悬崖。
莱欧想干什么?
[黄昏花。]
[在…!妈ma…爸爸…?]
穆贝林脑中和黄昏花对话,不动声色瞄了眼莱欧。
莱欧感到短暂眩晕,但很快回过神来,他晃晃脑袋,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笑着看向穆贝林。
“你往前看看,我们没多少时间,你看完就回去了。”
穆贝林没有迟疑,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悬崖边缘,探头看下去,眼前场景令他不由得愣住。
这是悬崖,却又不是。
从穆贝林的角度来看,底下是森林,他们处于这片森林的上空,一块空中岛屿。
他无法看到这底下是否有支撑。
“永夜森林…”真大啊。
“我怀疑我们在某种生物的背上,我们脚下的土地,是那生物的背。”
莱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所以我们现在…在边缘?”穆贝林望着底下风景,询问出声。
但话落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莱欧见穆贝林慌忙从一中翻出水晶球。
透明的水晶球内好像长了冰晶雪花,轻轻一碰便碎了个彻底。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规则中[出界]便会被判出局,水晶球慢慢碎裂。
“莱欧你算计我?”穆贝林不可置信看向莱欧。
莱欧露出歉意的笑,“没办法,我是卧底嘛。”
“你是卧底?”
穆贝林的声音远去,莱欧眼前天旋地转,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是魔法传送阵。
等等…
不对…!穆贝林怎么还没传送回去?
我…?
砰——!
莱欧因[出界]被淘汰。
落地的瞬间,视线中是熟悉的班级和同学们、老师惊讶的目光。
刚刚发生了什么?莱欧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莱欧被淘汰后,学生们凑上讲台看屏幕。
屏幕内,穆贝林站在离悬崖不远处,似乎是在发呆。
从他叫出[黄昏花]时,莱欧便已经陷入幻觉。
穆贝林往前去了吗?答案是没有。
[黄昏花]编织的幻境中,让莱欧潜意识与穆贝林位置调换。
刚刚的一切都是莱欧的幻觉。
但他代替穆贝林走向边缘却是真的。
趁着莱欧中幻境,穆贝林将咽下的药水一股脑全吐了出来,直至吐出酸水,再无可吐。
身上的痛感依旧,穆贝林找出[陨]中备用着的治疗药水,一小瓶喝下去后痛感很快消失。
他重新看向莱欧,刚好见莱欧木讷地将怀中水晶球拿出。
眨眼间水晶球碎裂,莱欧茫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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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然后消失在原地。
穆贝林没想到,莱欧竟然也是卧底。
所以他这算什么,亲手葬送了一个同伴?
心虚的摸了摸鼻翼,事已至此,穆贝林没多纠结,转身去找魔法阵的描点。
给他的时间不多,如今一分钟肯定过了。
永夜森林中——
沃德用树枝划拉着湿润的土地,“你确定?我们在场四个人刚好都是卧底,这么巧的吗?”
“那就是有人撒谎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这么巧?什么撒谎了?”
去‘放哨’的瘦子回来了。
四人对视,离瘦子近的两人瞬间扑向瘦子,将人按在地上。
瘦子毫无防备,被压在地上心里咯噔了声,被发现了?
“搜他水晶,快!”
急中生智,瘦子蜷缩在地大声吼道:“罗琳娜你废弃信义!都是卧底,你把我供出来算什么?!”
短发少女,也就是罗琳娜,愣住。
“等等…?”大脑飞速转动,她问:“你这是打算拖我下水?”
这也就意味着,瘦子也是卧底?
沃德皱眉:“他在说谎。”
“我用得着说谎吗!?罗琳娜她就是卧底!”
“我们当然知道她是卧底。”
瘦子瞪大眼睛:“…我靠,你还真是??那我才是你的队友啊!”
罗琳娜的实力班级排前三,瘦子赶忙自证身份,希望能和对方统一战线。
“我们当中有人说谎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统一想法。
一时间并未有人质疑规则。
“我似乎回来的不巧?”穆贝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五人抬头望去,未发育完全的白毛长发少年坐在树枝上俯视他们,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觉得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树上穆贝林语气平静,“快来不及了。”
沃德注意到就穆贝林一人,“诶…二殿下呢?”
穆贝林抿唇:“被灰衣人淘汰了,我们动作得快点,说不定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可疑,但是没时间多问。
罗琳娜道:“先启阵吧。”
压着瘦子的两人松手,瘦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五人朝沃德方向靠近。
看着眼前五人,沃德轻咳一声,露出心虚的笑,“那个…”
屏幕外,
有同学不解道:“他们怎么还不启阵?”
魔法主修老师此时已经解开泥蝠笼子了。
看着乱飞的泥蝠,他挥手,七八个灰黑色漩涡出现在半空。
听到同学的发言,魔法主修老师笑了,“你仔细看看沃德画的魔法阵。”
二十三秒倒计时。
沃德也就直说了,“其实按我的计划,你们喝了我给的那一瓶毒药,这会儿已经被淘汰出去了…”
就说那瓶药有毒。
穆贝林毫不意外。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四人几乎异口同声:“那是一瓶毒药??”
沃德挠了挠自己的卷毛,低头:“啊,是啊,不过看样子失效了,你们…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也往里面下了毒。”
“我也…”
“我也是,刚刚还怀疑毒药失效了,专门去草丛里确认了一遍。”
六人都沉默了:“……”
穆贝林扶额:“命真大。”
十五秒倒计时。
“这事我们稍后再议,你——”
“我要说的重点就是,这根本不是防御阵啊,”沃德崩溃:“按照我原先的计划,你们应该都被那个‘毒死’了!然后我用提前在林间布的传送阵互相传送,确保自己不被抓到,苟到最后…但是你们根本没‘死’啊!”
“我靠,真有你的…”
“别废话,这个可不可以带着我们一起传?”
沃德无辜道:“要是能,我也就不会说了。”
教室中——
同学们:“……”
“喔噢,沃德这手可以啊,可惜了这局全是队友。”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法子?啧。”
“所以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淘汰吧,撑死不过五分钟,这里可是足足六十只泥蝠,我刚数过。”
倒计时结束。
魔法主修老师打了个响指。
被无形禁锢住的泥蝠解放,分流冲进一个个漩涡中。
永夜森林——
沙哑难听的嘶吼响彻云霄,丑陋的泥蝠煽动翅膀,脱离缩小咒,它足足八、九米长,大片泥灰抖落,活像是下了场泥雨。腐烂的气息从枯朽的身体中散发,尖锐锋利的手爪,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
15.看来真挺巧
听到嘶吼声的众人浑身一震。
“临时改阵做得到吗?”
穆贝林虽然这么问,但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他已经淘汰出去三个垫底,光是莱欧就足够把他的成绩拉高。
“我…试试?”
沃德抿唇,低垂着脑袋去看魔法阵,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卷毛。
若不是小殿下在这儿,他肯定自己单飞了。
“万一泥蝠找来了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拖住。”
“不太妥,你们忘了这场试炼的主题吗?”
“躲猫猫…不会吧,被看到就算出局?”
“这是躲猫猫,又不是抓人,说不定呢。”
树上,穆贝林神情严肃的看向远处,调动感官,扫视周围,共八只泥蝠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他缓缓站起,声音懒懒散散:“来了。”
……
“边缘这两人是谁?”
教室中,老师们的眼神落向右侧分屏,那是结界的边缘。
永夜森林这么大,恰好踩入他们圈的范围内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但也不为零。
“等他们破了屏障再谈判。”一位老师说道。
话外之意明显,若是连屏障都破不了,那自然没资格与他们谈判。
“这俩人长得倒是眼熟…”魔法主修老师盯着屏幕上一男一女若有所思。
克忒洛伊也觉得,他对于男的倒是没什么影响。
但那女人,黑色披肩长裙,耀眼的红发,居高临下淡漠的眼神,仿佛藐视一切的神情,让他很难与记忆中那人联想到一起。
斟酌后,克忒洛伊道:“那女人我之前见过。”
克忒洛伊静静看着屏幕,屏幕上的女人似有所感抬头,他们仿佛隔着那空间对视上。
几秒后,女人移开视线,她清冷的声音传到教室内众人耳中。
“喂,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她身旁的男人同时也看向这个方向,微微眯着眼,十分不耐道:“有杂碎在看着我们。”
“呵。”教室内,众人神色都冷了下来,药剂师嗤笑出声,“他很狂啊。”
“老师,你让我们去呗,就当是加训了。”
“对,老师你让我们去吧。”
学生们纷纷请缨。
魔法主修老师没说话,克忒洛伊轻轻摇头:“那男人不简单。”
“怎么说?”
“虽然我不认识,但他的实力估计在那女人之上。我曾与那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在魔域,你们之前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号,天使族驱逐者,堕天使。
驱逐到魔域,她成了【傲慢】的属下,称得上二把手。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她背叛【傲慢】加入猎人协会,这事还上过大陆新闻报。”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是叫绾,对吧?”
“是她。”
“那她身旁的男人也不难猜了,”药剂师眼中的不屑收敛,多了几分慎重,“伽东尼,[七校]回归人口之一,也是猎人协会的。”
“从[七校]回来的!?”同学们惊呼道,“有点东西啊!”
莱欧惊讶完后哼了一声,猩红的眼神定定盯着伽东尼:“但这也不是他口出狂言的理由。”
“二殿下说的对。”
“他那么出名,之前怎么没听过他名字?”
老师:“你们还没学到。”
不出所料,伽东尼只用了些许时间就破坏了结界。
抬脚走进结界之内,一道凛冽的寒风从左侧挂来。
伽东尼与绾动作同步,微微侧头,轻松躲过,顺势扭头看向空间波动处突然冒出的人。
来人棕发赤瞳,皮肤白到不正常,一身蓝色长袍,身形高大,像尊雕塑,不经意流露出的危险气质,非同常人。
而他身旁,黑发赤瞳,神色恹恹,仿佛根本不将他们看到眼里的男人,姿态随散,一身紫袍。
“血族…?”
绾挑眉,看来真挺巧的,这都能碰上。
克忒洛伊语气淡然,却有种说不上的嘲弄:“绾?…伽东尼?大陆名声响亮,倒是我们有失远迎。”
药剂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以为是谁呢…口出狂言小辈。”
绾在看清来人后便没打算较真了。
对方是穆贝林的同族,而她又是穆贝林的队友,都是自己人。
伽东尼不同,他没有因为对方是穆贝林的同族而息事宁人,反而看对方更加不爽。
凭什么他们可以和老大是同族?凭什么他们大部分时间可以和老大待在一起?因为血族,他和老大见面的时间和次数缩短了,这群杂碎也配?
当然,这些想法是不敢当着老大的面说的。
伽东尼双手抱臂环在胸前,话都多了不少,嗤笑道:“血族好大的权威,永夜森林圈块地都能挂上自己的名号了,怎么?路过还要交买路费?多大的脸。”
绾微微皱眉,撇了眼伽东尼,大概率能懂对方心中所想,但这不是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理由。
感受到对方的仇视,克忒洛伊不明所以,但他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伽东尼。
药剂师眼底寒光一闪而过,这世上火花带闪电,没有任何预兆,两人动手打了起来。
药剂师虽然教药剂调配,但血族的特长使他在战斗方面具有先天性天赋。
伽东尼感受到体内血液沸腾,喉口猩甜被他强行咽下,他抬手在虚空中一握,精雕细琢的弓箭占据他的双手,尖锐的箭锋沾染透明毒液反射在药剂师眼底。
这毒,来自堕天使——
绾。
双方在大陆上都排得上名号,打起来战况惨烈。
元素能量四溢,残存在空气中,足以让普通人丧命。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被雾霾与尘土覆盖,血族视力在这方面强于精灵,再加上没有翅膀是伽东尼的硬伤,药剂师实力不如伽东尼的缺陷,也被天时地利补全了。
双方出现相互制衡的局面。
但,这是在另外两人都没有参与的情况下。
绾抬手掩面,另一只手上下挥舞着驱赶尘土,艰难向前走去,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没想参与这一场斗争,只期待另外两个人赶紧结束。
但汗毛竖立,危险气息逼近,绾猛然转身,银蓝色的眸睁大,硕大的黑色羽翼自脊背张开,她轻轻一跃,离地数百米,黑色披肩在风中舞动。
砰的一声巨响,在背后两人激烈的打斗中显得不起眼,但绾清楚的看到,自己原先待着的地方出现个深坑。
迷雾中,克忒洛伊仰头静静盯着绾,那双猩红的眼底仿佛翻滚着浓稠的血雾。
他也希望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那就,先解决掉一个吧。
两人战变成四人战,周围的林植倒了一片又一片,大地震颤。
伽东尼和绾擅长配合作战,但一方没有翅膀终究不方便。
绾的衣角都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双方打的难舍难分,僵持不下之际。
不远处空间波动,伴随着几道咳嗽声,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停下。”
克忒洛伊和药剂师果断飞到少年身边,丝毫没有恋战。站立在少年身前,俩人动作统一,左手握拳放置在右肩处身体前倾行礼,是臣服的姿态。
“二殿下。”
莱欧轻轻的嗯了声,抬眼看向对面两人的身影,调动感知,两人的状态清晰映入他的眼底。
受了些伤,但双方伤的程度都差不多。
莱欧眼底阴冷隐藏的很好,脸上是虚伪、礼貌的笑:“两位,我想我们能谈谈。”
虽然不懂二殿下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克忒洛伊和药剂师恭敬的站在对方身后,并未出声。
伽东尼扬了扬下巴,脸上不可一世的神情,看着就非常欠揍。
他刚想开口,被绾用力扯着后领退后半步,没说出话来。
绾点头:“可以,让我们过去,这件事就算了。”
莱欧:“好。”
答应的太爽快,伽东尼和绾对视一眼都没动。
“怎么了?要是实在信不过,二位也可以直接绕路走。”
两方对峙。
克忒洛伊敏锐的察觉到,二殿下在紧张、着急。
刚刚发生了什么?
·
十几分钟前——
教室中,克忒洛伊和药剂师离开后,剩下的人视线集中屏幕。
大部分人都在看结界边缘那场战争。
个别老师,则是在看试炼中的学生们。
以一位同学作为代价,他们测出被泥蝠判定为出局的条件。
第一,被发现。
第二,距离五十米内。
“你们有随身带弓箭吗?”
“远程攻击的魔法咒语有什么来着…?”
“这只要过来了!”
“我的天,你会不会射啊?!把我衣服都射穿了!”
“抱歉,抱歉,我这科不及格,你又不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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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稍等稍等,魔法阵还有一会儿好…”
“不是,那个谁,你跑什么啊?!”
“跑不了,那边也有!”跑一半,那人折返回来。
“……”
乱成一锅粥了,穆贝林看同学们垂死挣扎,在其中浑水摸鱼出了点力。
没有人怀疑。
小殿下什么实力,身为同学的他们能不知道吗?
大地忽然震颤,几发箭射歪后,一位同学摔倒在地,破口大骂。
“搞什么啊!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等等,这个魔法元素气息好强啊…”
“那边打起来了??”
穆贝林表情渐渐严肃,调动感知,视野不断拉远,拉远,拉远…
四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映入眼底。
有点眼熟…
但是太远了,那几人的动作又实在太快,只能模糊的看到人影,连男女都辨不清。
几秒后眼睛干涩胀痛,穆贝林垂下脑袋揉了揉眼睛。
“好了好了!!!”
沃德猛的站起身,脑袋有眩晕,眼前一黑,他没时间多想,踉跄的走向聚过来的几人。
挨个上前握住同学们的手,一条红色的线出现在他们手上,微妙的联系浮现在每个人脑中。
穆贝林当然也不例外。
但魔法阵还没有真正开启,几人还专注于自己的魔法咒语,背靠沃德和穆贝林,警惕的盯着自己前方,心脏鼓点般在胸腔震动。
泥泞的味道混杂着恶臭,忽而远,忽而近,那张恶心的血盆大口亦是。
这东西本身倒是没那么令人恐惧。
但是突然不知道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就有些吓人了。
沃德启阵中抬头,恶臭扑面而来,狰狞的大嘴冲向自己,速度极快,那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他浑身一僵。
但离泥蝠最近的并不是沃德,那位同学后退半步,衣服下传出轻微的声响,水晶球碎裂,下一秒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沃德作为分红线的缘体,自然能感受到这条红线的断开。
千钧一发之际,魔法阵传送阵终于开启!
穆贝林此时意识神游,黄光闪过,眩晕感伴随着失重席卷全身。
这下猝不及防,穆贝林心脏漏了半拍。
眼前场景迅速变化,传送地点竟然是在高空的树枝上。
罗琳娜扭头与一颗硕大的瞳孔对视上,她僵硬抬手疯狂拍打身旁的人,身旁同学也回头看。
“我靠!!!”
林间绿叶抖落。
巨大的蟒蛇缓缓弓起上半身,锋利的鳞片炸开,吐着蛇信子正对他们。
他们所有人加一起甚至没有巨蟒的一颗眼睛大。
穆贝林本能反应非常快,第一个脱离队伍,不出半秒队伍四散,巨蛇一口咬在树枝上,木屑飞溅。
沃德瞪大眼睛,第一时间启阵。
但阵的描点在他们传送过来的位置。
所以在启阵的瞬间,他们被手上那条红线硬拽回去,扭曲的撞在一起。
穆贝林飞出去的最远,被拽回的力道也最强,因为挣扎,所以位置稍微偏移,砰的一下撞在巨蟒的眼睛上。
这给所有人脑袋撞的嗡嗡作响。
黄光闪过,失重与眩晕感蔓延全身。
落地所有人都没站稳,摔在地上,穆贝林揉了揉发闷的脑壳,有点反胃。
周围环境非常黑,伸手不见五指。
“…小殿下?”
“…沃德?”
“…都还好吗?”
一簇火苗亮起。
他们赤色的眼眸在火苗的光照下非常显眼。
“清点一下人数…”
“等等…不太对。”
窸窸窣窣…
众人僵硬的抬头,无数双诡异的绿色眼睛,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挂在洞穴顶端,数量多到像极天上的星星。
“看什么!?开传送阵!”
一滴晶莹的口水落在手背上,穆贝林几乎是吼出声,以他这一众同学的实力,绝对打不过这玩意儿。
要知道,当年的穆贝林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解决这玩意儿的同族,翅膀都差点都给他折了。
穆贝林对自己的实力有非常清晰的定位,那都是他在龙族时,打怪挣来的经验值。
所以很快得出结论,他的同学们打不过。
而沃德被吼的一哆嗦,很快启动传送阵。
熟悉的黄光闪过,眩晕感与失重蔓延全身…
16.你别乌鸦嘴
窒息感漫上心头,氧气被争夺,穆贝林睁大眼睛,意识到不对就要往上飞,但红线的羁绊太强。
四个人在湖底挣扎的力度加水的阻力,硬是把穆贝林扯了下来。
“咕噜咕噜…”
毫无疑问,他们这回的传送地点是在河里。
这什么运气,糟糕成这样…
穆贝林被呛了几口水,耳畔是沉闷的挣扎声,在水中听的不真切。
穆贝林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底下的拉力越来越强,穆贝林皱着眉,探头往下看去,模糊不清的水底,沃德被藻类植物缠住,只露半边身子出来,调度感知,听到对方微弱的呜咽。
穆贝林很快去找寻其他几人,足足三人被缠住。
罗琳娜不在其中,她缓过来后,艰难的往上划拉,显然还没发现底下的异常。
穆贝林想到红线的作用,决定自己先上岸之后再把人拉上来。
他离河面最近,所以出水的瞬间便注意到不远处飞来的泥蝠,深呼口气,憋气沉入水底,动作一气呵成。
罗琳娜此时在穆贝林下方,视野被穆贝林张牙舞爪的白色长发挡住了。
不明情况,还想往上游,被穆贝林按着头硬塞回水底。
罗琳娜:“咕噜……?”
穆贝林面无表情,脸色苍白,他指了指上方,摇摇头,往下游。
罗琳娜顺着穆贝林手指方向抬头,看到飞过的泥蝠,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刚刚呛了半天的水,她快憋不住气了。
什么破运气!幸运之神…
罗琳娜瞬息噤声,静默片刻无事发生,她松了口气,抬眸看湖面,三只泥蝠在上空徘徊。
穆贝林还未游到湖底,那群藻便争先恐后的朝他涌来,昏暗不清的湖底涌来的海藻像吞人的巨兽,顺着水波漂流的起伏,如开合的大嘴。
穆贝林心中默念咒语,艰难钻入海藻群中,海藻顺着他的脚缓缓上移腿根,太多了,穆贝林仅仅拨开眼前的不够。
好在沃德没有彻底昏死过去,穆贝林用等级威压逼醒对方后,比划手语,示意对方快点启阵。
沃德收到指令,凭借着对上级的服从意志,艰难执行。
黄光乍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失重感与眩晕…
“咳咳…!”
“咳咳咳…”
众人毫无形象的摔到地上剧烈咳嗽。
沃德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罗琳娜短暂失神,靠着泥墙调整呼吸;剩下余人大差不差。
穆贝林双手撑地,阵阵耳鸣,头晕目眩,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树根味钻入鼻腔,他半响没从缺氧的环境没缓过神。
甩甩脑袋,抖落一滩水,穆贝林目光所及处,衣服多处被刮破,头发散落,这次传送的地方似乎是地下泥泞,雪白的长发沾染污泥,脏兮兮的。
他上一次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十五年前?还是二十年前?
好半天,几人才看向自己周围的同学,对视的刹那,眼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罗琳娜闭了闭眼,难以面对现实。
沃德苦笑一声:“我们今天运气简直糟糕透了。”
“…或许还有更糟的…”
“你别乌鸦——”
嘎吱…
细小的颗粒加杂着石灰洒到手里,上头土地震动,那人抬头,泥壁四周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大片泥块唰唰往下掉!
泥壁上不显眼的裂痕扩大,如同沟壑。
他张了张嘴补上最后一个字,“嘴…”
轰——!
整个地下洞穴瞬间塌陷!尘土涌入鼻腔,将所有人都活埋。
教室中——
“……”
“……”
“还好我提前被淘汰了…”第一次传送前被淘汰出来的学生喃喃。
其他学生议论纷纷:“他们是被诅咒了吗?”
莱欧从最开始的幸灾乐祸“哈哈我能笑穆贝林一百年”
再到后来的欲言又止、保持沉默“嗯…这运气的确嗯,只笑五十年吧”
然后到如今的于心不忍“算了,他出来后我不提这件事”。
中途,他甚至低头确认自己下的诅咒已经解除、没有变异。
最后,莱欧缓缓移目看向结界处的打斗。
一抹黄光占据那块分幕,顷刻间分屏上的画面变化。
“有转机,这次沃德启阵倒是快。”
·
这次的传送地点很安静,是个巨大的深坑,温热的,似乎刚形成没多久。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几人甚至来不及拍开自己身上的土,第一时间查看周围环境。
暂时没有泥蝠。
不存在坍塌。
没有魔兽。
能正常呼吸。
安全。
沃德趴在地上干呕,罗琳娜黑着脸拧身上的水、土,但他们原本就湿漉漉的,土灰黏在身上,浸在水中几乎与衣物融为一体。
根本弄不干净。
穆贝林躺在地上,想不通最开始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
这么想的,他开始从衣服里掏水晶球,打算直接送自己离开,摸了半天没找到。
从地上爬起来,穆贝林看了看自己周围。
他的水晶球呢…?
丢了。
穆贝林皱眉,有些懊恼,他怎么会把水晶球丢了?
什么时候…几个场景从脑中一划而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湖中,被水草缠住的时候。
那会儿全身都被勒住,藻类在身体上游走,衣服也被划破,就算水晶球丢失也没多少感觉。
“啧…”
“…怎么了小殿下?”
“你们水晶球都在身上吗?”
听穆贝林这么说,其他几人也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不出所料,几人都没摸到,最后抬头尴尬对视。
“丢了…怎么办?”
“这堂课总共也才一百二十分钟,我们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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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它自动碎裂,或者是靠近泥蝠。”
“有道理。”
“对了,沃德,这就是你提前布好的阵?都选的什么鬼地方啊。”
“…这不是改阵之后出现了一些位置偏差嘛,能传就不错了。”
其他几人无话可说。
穆贝林有气无力道:“沃德…”
“嗯?怎么了小殿下?”
“这个红线,”穆贝林晃了晃手,“解了吧,你们不用带我。”
沃德有些犹豫,“啊?可是,万一,您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没有水晶球在就没法瞬间传送回教室…”
其他人同样附和。
对上同学们关切担心的目光,穆贝林最终是没把那句‘我可以自己找回去’的话说出口。
毕竟说了他们也不会信,而且更费时间与精力。
哎,要怪就怪他没看住水晶球。穆贝林将脸埋到双手之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反正运气都这么差了,下回还能差到哪儿去?
事实上真的能。
休息没多久,几人恢复点力气打算收拾身上的污泥,泥蝠来了。
沃德很快开启魔法阵。
这次的头晕目眩持续的时间更长,强烈的反胃感与失重包裹每个人。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而后小腿,手掌,脸颊…
像尖刀划破皮肤,空气中很快弥漫淡淡血腥味。
穆贝林刷的睁眼,看着眼前如同时空隧道般的空间。
扭曲混乱,如胶卷一般,大陆出现的事在断卷上一闪而过,有草原的绿,有沙漠的干燥,有人鱼的身影一闪而过,有电闪雷鸣的天空…
他们白皙的身体上出现血红裂痕!□□被时空洪流中的风划伤,犹如凌迟。
穆贝林曾经进过时空洪流,再加上他本身强大,能撑上一会儿,但也因此,他更清楚他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如果再不想到急救措施,过不了多久他的同学们定会爆体而亡。
“见鬼的…”穆贝林暗骂了声,艰难的转头,他的同学们此时已经昏了。
他们这次传送碰上时空洪流,这概率简直是海底捞针般渺茫,结果真就被他们碰上了!
教室中,几人的分屏全黑了。
“…怎么回事?”
“传送失误了?”
几人并没有传送回来,教室中学生们的噪动吸引了其他老师和学生的注意。
莱欧视线看向屏幕,黑掉了?他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魔法主修老师两边兼顾,此时直接站起身,神色严肃,“…不太妙,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估计遇上时空乱流了。”
“万分之一的概率?这…”
“好像从传送开始,他们的霉运就没断过。”
“现在怎么办?”
“先把结界恢复,空间锁住,确保他们不会被传到结界之外。”魔法主修老师眉头紧锁,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我去叫他们停战。”莱欧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果断开口。
17.对他感兴趣
“好,二殿下,我们这边会尽快布阵。”
魔法主修老师拿着魔杖在空中轻轻一点,灰紫色的漩涡传送面凭空出现。
“嗯。”
莱欧走进漩涡。
与此同时的时空洪流中。
穆贝林在[陨]中翻出曾经绾给的[天使护盾],将同学们护住。
但[天使护盾]若分给多个人用,保护能力会分散,所以穆贝林没把自己列入其中。
正常情况下,穆贝林一个人可以撑个把小时,可此次太过突然,以及他自身能力受损,肯定撑不了那么久。
半个小时,他能撑半个小时。
尖刺般的风刃扎入皮肤,没入骨髓,无声无息,穆贝林身上的衣服被削成碎片,好在里衣由特殊材质构成,不至于全/裸。
或许是[天使护盾]的作用,亦或许是穆贝林挡在他们正前方,洪流中的伤害全都集中在穆贝林身上。
像是故意的般。
调整呼吸,穆贝林扭动脖颈查看周围变化,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无比艰难,每一秒度日如年,短短几分钟,豆大的汗水混杂着水珠从额角滑落,在洪流中蒸发的无影无踪。
穆贝林开始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碎片中寒流刮过,颗粒雪花穿过,穆贝林身上的水凝结成珠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猩红的眼睛像蒙尘的红宝石,白色眼睫上挂着晶莹的冰珠。
穆贝林看向在[天使护盾]光圈下的同学们,沉睡得很安详。
但是护盾的表面也出现了细小的白痕。
这才过了多久?
这道时空洪流中的速度好漫长。
热风吹过,裹挟着沙漠尘粒的黄沙擦着皮肤。
火辣辣的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穆贝林眼睫轻颤,视线落在惨白的手上,青紫色的静脉充血,血丝纹路像盘跟狰狞的树根,并且不断蔓延。
身上的冰化为水,渗入细密的伤口中。
好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穆贝林重新在[陨]翻找有用的防御法器。
很少,大多都是父亲和哥哥给的,而且在眼下派不上用场。
他自己存的,基本是有助于逃跑类的,防御型法器大多在绾那。
既如此,穆贝林决定趁他的身体在血肉模糊前,在身上画一个。
他们在时空洪流中待的越久,传送的地方就越远,到时候定不会和族人碰上,自然也不用解释魔法阵的事。
穆贝林闭上眼,思考要画的魔法阵结构。
当他想好再睁眼时,时空洪流上方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飓风扑面而来,穆贝林的肩背狠狠撞在时空洪流边缘。
咯吱——
“噗——!”
穆贝林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液很快在洪流中泯灭。
后背像是被斧头劈开,骨头断了,血肉外翻,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与心悸操控着心脏疯狂跳动。
砰、砰、砰。
穆贝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直觉告诉他,不要睁眼,不要看。
他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了…
血液也在疯狂叫嚣,甚至撕开皮肤,瞬息间,穆贝林几乎变成血人。
下方是碎片划过,是大海。
是无波无澜的大海,透过大海,穆贝林看到一双硕大狰狞的金色眼珠。
他曾见过一双类似的眼睛…
…是[神]!
对视的刹那,耳鸣贯穿脑海,穆贝林失去意识。
那颗硕大的眼球,穿过时空洪流一点点靠近穆贝林。
不详的气息浓烈到化为实质的黑雾,丝丝缕缕缠绕上穆贝林四肢。
仅仅一眼,硕大的眼球缓缓收回,离开时空洪流的顷刻间,洪流恢复原状。
神允大陆之外。
迷雾缭绕,一道看不清全貌的身影翻了个身,在祂巨大的身形下,万众生灵渺小如尘埃。
触手轻挥,没入迷雾中,那是足以将空间撕碎力道,祂的语言复杂神秘,言出法随,普通人听到当即暴毙而亡。
[他…?的确有点意思…我都有点喜欢他了…呵…]
收回的眼睛嵌入□□中,祂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祂三十一颗眼睛同眨了眨,每颗都像苍穹之上的太阳。
在祂硕大的身形之下,另一道身影如同尘粒。
那是一道人形,白色长裙在空中飘扬,不见尾端,雪白的长发如瀑,面容雌雄莫辨,美的不似真人,酷似雕塑。
祂没有男人的喉结,也没有女人的胸脯,浅色的瞳孔像一轮月亮,静静盯着前方雾霾,毫无生机。
祂的声音和祂的外貌一样冰冷:[被你喜欢?那他可真是不幸。]
[毕竟他不是我的信徒。]
[别经常看他…]祂垂眼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声音很轻,[祂很喜欢这个宠物,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祂们心照不宣那个[祂]是谁。
半晌,模糊的混响传来。
[嗯…]
[那我就不久留了,[厄运]。]
祂的声音像水滴入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而后恢复平静。
祂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厄运与诅咒】之神在对方离开后,彻底没入迷雾中。
而一直藏匿于暗处的第三十二只眼睛此时悄然睁开,那金灿灿的眼眸中呈现一道渺小的身影。
赫然是穆贝林。
正如祂所言,祂的确有点喜欢穆贝林,难得,祂觉得这个血族很亲切。
可惜对方并不信仰他,所以祂只能偷偷引诱对方信仰祂啦。
雾霾中,【厄运与诅咒】之神的触手愉悦地晃动摇摆。
·
神允大陆,永夜森林——
莱欧止住打斗后,迫切的想让绾和伽东尼离开。
时间推得越久,穆贝林他们传送到不知名地方的概率越大。
但绾和伽东尼对视一眼,觉得对方态度转变的太快,不对劲,有诈?
所以都没动。
莱欧见两人无动于衷,冷声道:“两位还想打一架?或者是和我血族过不去?恕我直言,两位见好就收,毕竟和我们对着干,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这话可谓是相当不客气了,虽然隐晦摊牌族内发生了些事故,但直言此时不走,就是得罪整个血族。
就算是猎人协会会长在这都得三思。
伽东尼和绾都知道穆贝林身份,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少威胁。
此时不知情四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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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空间波动从上空传来,莱欧抬头看去,其他人紧接其后。
就见几道身影从上空砸下。
砰、砰、砰……
树上,地上,磨损的制服,熟悉的人。
克忒洛伊一眼便认出这是班上的学生,脑中灵光乍现,明白了方才二殿下为什么那么着急。
在一众人形中,有个例外。
绾微微侧身,躲开从空中砸下的不明生物。
尘土飞扬缓缓散开,露出坑中脏兮兮,满身是血和污泥的小蝙蝠。
莱欧扫视一圈,视线落在绾脚边,瞳孔骤缩。
注意到莱欧的视线,绾反应极快,弯腰伸手一捞,有些嫌弃的拎着小蝙蝠翅膀。
等等…
绾仔细的看了一眼。
…这是穆贝林!?
伽东尼凑到绾身边,缓缓瞪大眼,“老大”两字卡在喉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劲风扑面,绾猛的后退半步,抬眸,伽东尼和莱欧、药剂师打斗的身影映入眼帘。
“停下!”绾身后黑色的羽翼张开,她脚尖点地,翅膀轻轻扇动,手中握着脏兮兮的小蝙蝠,威胁道:“让我们过去,我把他还给你。”
绾暗戳戳给穆贝林检查了遍,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及时就医,所以她也不想拖。
伽东尼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两人,最后回头扫了眼绾手中的小蝙蝠,咬咬牙没再纠缠。
药剂师观察莱欧神色,见对方点头,拍了拍沾灰的袖袍,退至一边。
过程非常顺利,担心血族出尔反尔,绾和伽东尼没有多做停留。
莱欧手里捧着穆贝林,撇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
牧师也赶到现场,恭敬接过穆贝林,对莱欧轻声道:“二殿下,大殿下醒了。”
莱欧与白袍牧师对视,又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穆贝林,转身同老师简单交谈了几句,和几位牧师以及穆贝林一起回古堡。
·
穆贝林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是被疼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抬手看了看缠满绷带的胳膊,闭眼,侧头。
感知中,身上各处已经被包扎好了,身后翅膀合拢,上面也裹着几层纱布,不方便合拢。
几道气息围绕着他。
应该是暗处的仆人侍卫。
离他最近的一道…
穆贝林睁眼,手扶着棺材边坐起身,恰好对上埃本茫然的目光。
对方对比初见时简直是两个人,洗干净后的埃本五官俊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起来十分阴郁。高鼻梁,蓝眼睛,成为血仆后,皮肤更是白的亮眼,他身着西服,双膝跪地,低垂着眉眼,看上去极其温顺。
…是双膝跪地?谁教的礼仪?
穆贝林:?
“主、主人…?”
埃本单膝跪了三、四个小时,腿麻,也有点到极限了,本来想换一只腿跪,但在穆贝林古怪的视线下,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的滞停在原地。
好在穆贝林只看了眼便移开视线。
埃本此时依旧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穆贝林脑子还嗡嗡作响,那只硕大的瞳孔在脑海中忽闪忽闪,刺激着神经。
“嘶…”他靠着棺材边,手撑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18.他被造谣了
“您怎么样...?”埃本站起身,久跪的酸麻使他动作缓慢,“我去叫牧师。”
穆贝林开口说不用,但嗓子哑了,一时没发出声来,于是他摆了摆手,埃本见状重新跪下,单膝跪地。
片刻,穆贝林才找回声音,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九个小时,主人。”
“九个小时...”穆贝林抬头,墙上的吊钟下摆轻轻晃动,雕花的短针指向一点。
看来他被传送到的地方在血族之内。
穆贝林:“宴会正常举办吗?”
“是的主人,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嗯...我大哥他醒了吗?”
“这个...对不起主人,埃本不知道。”
穆贝林侧头看埃本,对方低眉顺眼面无表情。
但穆贝林表情像生吞苍蝇一样难看,他忍不住道:“这些谁教你的?”
他也没见那个仆从这么,不正经。
血仆倒是不清楚,毕竟身边亲近的人都没有收。
“管家先生和形体老师。”
穆贝林沉默几秒,决定稍后和管家先生提一嘴,“...以后自称用[我]就好。”
“是,主人。”埃本也松了口气。
穆贝林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衣服干净整洁,是酒红色长袍,银白色的长发柔顺。
他自愈能力惊人,曲腿,将上头的纱布解下,纱布下皮肤光滑如初。
背后伤的较重,现在还能感觉到隐隐痛感。
穆贝林靠着棺材检查一遍,确认身上没有什么标记后,扭头目光落在埃本脖颈上,对方并没有带项圈了。
视线上移,穆贝林伸出手,埃本自觉身体前倾。
手覆在对方左侧断耳上,只有耳根部,经过消毒和包扎,已经结扎了。
“还会长回来吗?”
“会的。”
“你兽族的特征就只有这只耳朵吗?”
“体格算吗?还有两颗牙。”
埃本微微仰头,眼睛始终盯着地板,他张开嘴露出两颗大大的尖牙,在被穆贝林咬过后,愈来愈尖。
“嗯。”
两人此时靠的近,穆贝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香,是古堡内装饰香薰的味道。
埃本脖颈处,上次的咬痕已经淡下去了,但结痂在旧疤痕上依旧能看出来。
意识到主人在看自己,埃本张了张嘴,几次深呼吸后,他声音发颤:“您现在要使用我吗?”
穆贝林这次动作比上次熟练得多,下嘴前犹豫片刻,专门换了个位置咬。
鲜血进入口腔,那味道十分迷人、上瘾,温热黏糊,冲击味蕾,同时一股暖流自口腔蔓延四肢百骸,穆贝林愉悦的眯了眯眼。
他能感受到对方颤栗,却没有发出声响。
挂钟滴答滴答摆动,窗外树影婆娑。
穆贝林面色红润起来,不像方才那般苍白,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扶着对方的肩站起身。
穆贝林决定去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聊聊。
那倒霉的运气绝对不是意外。
跟那颗眼睛,大概率有直接的关联。
穆贝林若有所思,抬脚跨出棺材,想的入神,竟然被绊了一脚。
还好埃本就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
“主人,您小心。”
穆贝林点点头,没说话,眉头却蹙了起来。
他肯定是被诅咒了。
展开翅膀试着扇了扇,能用,缓慢飞行还是做得到的。
穆贝林飞出半米远,忽然想到埃本,转身,已经不见埃本人影了。
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飘散在周围。
不一会儿他便锁定古堡表层暗处,埃本扒拉着石壁挂在上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穆贝林这个方向。
穆贝林视力很好,能看清埃本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以及被吸血过多而惨白的脸。
“你不用跟着我。”
说完穆贝林自顾自向上飞去。
途经宴会厅,穆贝林透过窗户往里头望了一眼。
隔着玻璃与格雷西对视上。
双方皆一愣。
莱欧就站格雷西旁边,他们身旁围着一群人,都是生面孔。
穆贝林很快猜出他们应该就是上一届回来的毕业生。
这场宴会的本质除了欢迎格雷西归来,就是熟悉相互势力。
莱欧也注意到穆贝林,招呼他进来。
窗边站着的侍者将窗户打开。
穆贝林深深看了一眼格雷西,决定逗留片刻。
其他人陆续上来和穆贝林打招呼。
莱欧上下打量穆贝林,“你刚醒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贝林摇头,“还好。”
莱欧不确定的又看了穆贝林几眼,“你们这次运气简直倒霉透了,不过还好命大,传送的地点也是在结界边缘。”
莱欧说完便和穆贝林介绍其身旁围着的这几人。
这其中只有一人穆贝林还算眼熟,那就是普利斯家族的大儿子,瓦伦。
毕竟上午才见过。
两人相视礼貌问好后,并未多聊。
格雷西与莱欧和他们更有话题。
时不时提到穆贝林,让他有些参与感。
莱欧突然凑到穆贝林身边:“我刚问了一圈,发现在试炼中的那个灰衣人,竟然不是上一届的。”
穆贝林心不在焉:“嗯明天去问老师。”
突然想到什么,穆贝林问:“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
莱欧已经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了,穆贝林问起,他简单概括:“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不过还好你传送到了结界边缘。”
穆贝林:“看你表情,中途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格雷西站在一旁和旧友聊天,不过他时刻关注着穆贝林,见他们在探讨这事,开口道:“绾和穆贝林,猎人协会的。”
穆贝林抬眼看向格雷西,顿感不妙,“和他们,怎么了?”
莱欧插了块小蛋糕塞嘴里:“他们破坏了结界,口出狂言,还用你威胁我们。”
穆贝林缓缓睁大眼,语气不确定:“…啊?”
反应过来后,穆贝林立刻补上,“他们是谁?胆子还挺大。”
莱欧:“不认识正常,我们还没学到。”
“猎人协会应该学过吧?”格雷西看着穆贝林,眼底复杂隐藏的很好,“猎人协会由多组猎人小队构成,强大小队领头人共有八位,其中四位效忠与猎人协会会长,其他都是合作关系,绾和伽东尼算是领头人之一的队员,他们那个小队和猎人协会会长属合作关系。”
穆贝林清楚,穆贝林假装不懂,穆贝林假装才懂。
穆贝林:“哦…”
“那俩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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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好东西。”
“拽的二五八万,往结界那儿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我们讨债的。”
“他们俩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他们那个小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臭名昭著,伽东尼更是著名的疯狗,听传言和他们队长有一腿。”
“我也听说过,据说他们队长亲手把他养大,那队长估计是个变态,亲手养大的儿子也下得去手。”
穆·变态·贝·队长·林小声道:“只是传言吧…”
这些穆贝林自己都不知道。
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些嘴碎的东西搁那儿乱说。
“管他是不是假的,”莱欧也小声对穆贝林道:“反正他们算是把我们得罪彻底了,不利他们的谣言当然是传的越开越好,不过在外人面前别说,我们听个乐就好,真真假假谁说的定呢?”
穆贝林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他们此时讨论对象不是穆贝林本人,穆贝林想,自己应该会捧场的,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默。
格雷西:“协会那边的通缉榜我已经通知人去弄了。”
“嗯,大哥也是协会八位领头人之一,”莱欧和穆贝林介绍道,“你前面没来,应该还不知道。对了,族内我也下了通缉令,你下次碰到他们记得躲远点,以防他们狗急跳墙抓你自爆。”
穆贝林扯不出笑容,僵硬的点头,“…我知道了。”
他比格雷西早十几年进协会,算得上元老,有几场总会议没有去参加,所以没和格雷西碰上。
惊讶倒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复杂。
猎人协会的通缉榜谁都可以上,只要有钱,赏金越高,位置越显眼,但有没有人接就是另一回事了。
格雷西、穆贝林、绾、伽东尼…都在榜单上。
协会的主要成员并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碍于会长的面子,明着不会,但背地里使绊子的非常多。
穆贝林有点聊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穆贝林,”格雷西叫住他,“我们谈谈,有件事和你说。”
穆贝林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身看格雷西,“嗯。”
告别剩下几人,一路恭维,俩人从旁边的门走到露天阳台,上面还种着花圃。
格雷西随手放出个长翅膀的小圆球,无声的结界笼罩他们,借着数道的蜡烛光,穆贝林静静看着格雷西的面庞。
这个小圆球似乎是消声用的,穆贝林也曾见过。
“解释。”格雷西冷冷注视穆贝林,眼神中含有警惕,也有审视。
格雷西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告诉父亲。
但失败了,无论他用肢体还是语言,都无法表达出关键词句。
最后还是父亲提议让他去和穆贝林聊聊。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本意,是想让两人经过这次历程后加深感情,增进情感。
他相信穆贝林所言虽有隐瞒,但大多应该是真的。
小儿子有自己的秘密,他作为父亲当然尊重,甚至有些欣慰。
“哥,”穆贝林手搭在城堡石壁上,“我要跟你说我突然觉醒的,你信不信?”
“……”
“我,”穆贝林不想说谎,一个谎言需要用千个万个来填,所以他避重则轻,装作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我就是为了逃避训练,所以装弱。”
19.荒诞无神论
格雷西挑眉,眼底审视并未散去,几秒的对视,他不置可否,上前一步拍拍穆贝林的肩,俯身在穆贝林耳边轻声道:“那希望你真的是本人。”
烛穆贝林微微仰头看了眼格雷西,嘴角缓缓扬起笑容,“当然。”
烛火摇曳,格雷西垂下眼帘,两人擦肩而过。
酒红色的外袍被风吹起,穆贝林猛的后仰,格雷西的拳头擦着穆贝林鼻尖而过。
格雷西毫无预兆动手,他并未用武器,穆贝林不想与他纠缠,没有动手,翅膀不断挡着前身,一再防御被逼到墙边缘。
“哥,我还受伤着呢。”穆贝林翅膀根抵在墙上,触及伤口轻‘嘶’一声,举起双手示做投降。
格雷西停手,看了穆贝林一眼,转身离去。
穆贝林扯着嘴角,一脸吃痛,他揉了揉肩,背后渗出的丝丝血迹飘进鼻腔,在格雷西走之后,他静静站在原地,身影没在烛光阴影处。
格雷西离开,长着翅膀的小圆球砰的一下炸没了。
“哥,你们聊的怎么样?”莱欧歪头见穆贝林站在露天阳台,有些疑惑。
“还行吧,”格雷西从侍者托盘中顺手拿了杯鲜血,“你之前写信跟我说穆贝林…”
迟迟没见下文,莱欧收回视线,接问:“穆贝林啊,他心软平时喜欢偷点小懒,懒懒散散的,比起大多数贵族,穆贝林他简直没脾气,挺人畜无害的…怎么了吗?”
穆贝林他人畜无害?
对方究竟是不是穆贝林还得另谈。
格雷西将高脚杯内的鲜血一饮而尽,“你有没有发现穆贝林他,哪里不对劲?”
莱欧眉头缓缓拢起来,拧成小山,“哥,是出什么事了吗?穆贝林他闯祸了?”
格雷西沉默几秒,在莱欧关切的目光下摇头。
“没,就是感觉他和你描述的不太一样。”
“是吗?”莱欧说着又歪头去看穆贝林。
露天阳台空荡荡的,不见穆贝林身影。
烛火还在轻晃,管家轻轻将暗处的烛光吹灭,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放下羽毛笔。
咚咚咚。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把羊皮卷轴卷好,门自动打开,管家恰好止于门的五步之内,他微微鞠躬:“夜安,小殿下。”
“夜安。”穆贝林朝管家点头,而后大步走向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父亲,”鞠躬行完一礼,穆贝林翅膀从旁边拢过椅子坐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猫头鹰飞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边,羊皮卷缩小数倍,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慢条斯理将羊皮卷系在猫头鹰腿上。
“咕…”
“去吧。”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拍了拍猫头鹰的脑袋,猫头鹰抖抖身子展翅向窗外飞去。
“父亲。”穆贝林视线随着猫头鹰向外,回过头来又叫了声。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嗯,在听,你说吧。”
穆贝林把自己在时空洪流中看到的那一幕描述了遍,顺带提了提自己糟糕的运气。
飞到城堡顶端的这段路,他竟然刮到三次旗架,酒红色长袍尾端的真丝都被勾了出来。
真是见了鬼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听第一句时,眉头便皱了起来,等穆贝林说完,他朝穆贝林招招手。
穆贝林从凳子上下来,走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身边。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表情很淡,眉头始终拧着。
他仔仔细细检查穆贝林身上的痕迹,点了点穆贝林衣服,“上衣脱了。”
穆贝林扇了扇背后的白色翅膀,“不太方便。”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伸手摩挲穆贝林后领,酒红色长袍变成碎片,落在地上自燃连灰都不剩。
穆贝林身体大面积缠绕着白纱布,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指停在穆贝林后背的纱布,上面还染着星星点点的血。
“这怎么了?”
“不小心撞墙上碰到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耐心的一点点将绷带揭开。
血肉模糊的背后狰狞恐怖。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底猩红愈发浓稠,他的指尖轻碰穆贝林伤口,精准碰到一缕缠绕在血肉当中的黑雾。
顺着黑雾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将手直接深入穆贝林背中。
穆贝林只隐隐感到钝痛。
“父亲?”
仿若伸进虚空,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盯着那团扩散的黑雾。
隔着空间与【厄运与诅咒】之神的眼珠子对视。
窗外瞬间雷雨交加!
轰隆——
电闪雷鸣,风的声音像是巨兽的怒吼,不详的气息包裹古堡。
吱呀一声,窗户被吹开,窗帘大开。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眯了眯眼,红光冲破黑雾。
穆贝林感知到魔法波动,看向窗户,恰逢闪电划过,照亮他苍白的面庞。
眨眼间风平浪静。
窗户咿呀摆动两下,停在原地。
【厄运与诅咒】之神的三十二颗眼睛同时睁大。
“是你…?他是你的子嗣?”
“我曾经就说过,血族中人不会成为任何神明的信徒。”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并未回答【厄运与诅咒】之神的明知故问。
猩红的瞳孔瞬间占据整个眼眶,仿佛溢出的鲜血马上要滑落,黑雾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指尖泯灭。
却化作为星星点点重新渗入穆贝林血肉。
与【厄运与诅咒】之神唯一的联系中断。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脸上神色更冷了。
穆贝林并未听到两位的交谈,因此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说完后,有些疑惑的扭头。
“父亲…?!”穆贝林瞬间瞪大眼睛。
父亲身体呈现半透明,而且他的手似乎是伸进自己的身体里的。
这一幕看起来很诡异。
面对穆贝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神色如常,他揉揉穆贝林的头,“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这几天别离开古堡,学校也先别去了,临近生日的这段时间会迎来虚弱期,你被【厄运与诅咒】之神标记,这段时间会非常倒霉,离魔法阵之类的都远一点,明白吗?”
穆贝林点头如捣蒜,“明白。”
才怪。
“另外,睡前和早饭后都来这找我。”
“好。那个父亲你这是,怎么回事…?”
穆贝林去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结果穿过对方的手碰到了桌面。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看了看自己接近透明的手:“这只是我的分身,耗费魔法能量太大,有些虚弱,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也先回去吧…对了,你新收的那个血仆,最近让他跟着点你,霉运这东西,说不清,身边多跟个人有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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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穆贝林告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管家拿着准备好的长袍站在一旁,穆贝林上前接过,穿好,隐晦和管家聊了聊埃本的事,最后绕道回自己的宫殿。
目前宴会肯定还没结束,穆贝林不想去凑热闹。
回到宫殿,穆贝林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和那熟悉的气息灯跟在左右。
“…埃本?”穆贝林叹息,转身朝空荡荡的走廊喊道。
埃本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迅速调整好姿势,单膝跪地,“我在,主人。”
埃本身上披着隐形斗篷,穆贝林看了看埃本,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天花板挺高的,但穆贝林想不通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趴上去,思考几秒后,穆贝林决定放弃思考。
“把古堡的防御魔法阵开起来,要确定古堡内只有我们俩人,速度快点,弄完之后到我房间找我。”
埃本领命离开,穆贝林独自走回屋。
蹲坐在棺材旁,穆贝林喂黄昏花吃了点东西,小家伙吃完就酣睡过去了,将它放好。
穆贝林熟练的画起魔法阵。
·
永夜森林最北边。
绾和伽东尼站在一家小破书店门口。
书店的牌匾只剩一颗顽强的图钉撑着,半边要掉不掉,风吹过轻轻摇晃,俩人听力都挺不错的,能听到牌匾摇晃间,图钉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声。
“万运的店都开到永夜森林里面了?”
牌匾上赫然写着——
[万运杂货坊]
咚咚。
“卖报。”伽东尼打量着面积极小的店面。
里面杂七杂八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比较显眼的字牌上刻着[命运之神眷顾众生、众因皆有果、什么都有、万事通]……
“大陆周报?”躺椅上的人出声,是一道成熟的女声。
绾扔过去两枚铜币:“对,最新时事。”
躺椅上的女人站起身,随手接住扔过来的铜币塞进兜里。
空间不够大,女人站起身便没了位置,她蹲下,一边抓头发,一边在纸堆张中翻了会,最后拿出叠崭新有折痕的报纸,甩了甩灰放在桌上。
“找着了,给两位。付过钱后,旁边那两张桌子可以坐,我们这还新推出了食物之类的,二位有需要吗?”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绾和伽东尼视线落在树下黑衣人身上。
这会被女人提醒,才看到大树下的两张折叠小破桌和折叠椅。
刚开始还以为是破烂…
同时两人注意到,黑衣人手中同样拿着一份报。
“不用了。”
婉拒推销,两人走到大树下,一屁股坐在折叠椅上,开始看报。
最显眼的黑色大标题,瞬间吸引了绾的注意。
[揭露神明!无神论!!]
紧随其后的标题。
[惊,无神论创作者在大街被群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笑且荒诞的无神论。]
……
“无神论…?”伽东尼自然也看到了,“哪来的傻子,这也能上报?”
“他的理解挺有意思的,”绾手指小字,随便瞄了一行,读出声:“[万众生灵对神明含义的理解为强大,因为太过于强大而产生的畏惧,冠以神明称呼,只要足够强大,也能成为神明]。”
20.她来自异界
“看日期…是一周前发生的了,”
绾一目十行将《无神论》看完,视线落在《无神论》创始者年轻的面容上,凝视片刻,她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伽东尼。
“伽东尼,伽东尼?”
伽东尼跨腿而坐,双肘放于双膝上,身子微微前倾,侧头对绾轻声道,“旁边那人在看我们。”
绾闻言也看过去。
坐在大树另一端的人拢了拢黑色的外袍,身形单薄,垂着脑袋看上去畏畏缩缩。
或许是感知到危险,黑袍人往边角挪了挪位置。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不用管他,”绾收回视线,道:“到时候去圣朗德帝国,我想见见这位《无神论》创始人。”
伽东尼不知从哪儿掰出一段树枝,边啃边回:“你闲着了?”
“棍子放下,”绾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她去拍伽东尼的手,被对方躲开,“也不知道换个能吃的。”
“难受,”伽东尼含着树枝,在储物包中翻找,声音含糊,“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
“你吃的这么快?”绾皱眉,微微抬头看向杂货店,“要不在这里买点将就?”
“不用。”伽东尼收起储物袋。
“什么怪病…”绾叹息,终是没多说。
她并没有随身带太多零食的习惯,身上带着那些早在几天前就给了伽东尼。
“怎么突然对《无神论》感兴趣?”
“是对它的创始人感兴趣。”
“有区别?”伽东尼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腮帮。
“有。而且你不觉得他的观点奇特吗?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说这话时,绾压低声音和伽东尼靠的很近。
伽东尼听完,表情十分精彩,他斟酌语言,回道:“绾…你脑子出问题了??”
绾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滚。”
“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你不会是,信仰某神了吧…?”
“…想多了你。”
“好吧,希望是,”伽东尼耸肩,不啃树枝了,但依旧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着地面的土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伽东尼忽然道:“绾,该不会你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绾诧异的看了眼伽东尼,“你思维还挺活络。”
“《无神论》创作者听起来就像疯子,但你的联想跨度也挺大的,”伽东尼很平静,“串一下就联系到一起了呗。”
绾沉默,她捋了捋身前长发,慢吞吞道:“这事儿啊,等穆贝林来了再和你说。”
“行。”
绾抬眸看着高耸入云的巨树出神。
伽东尼撇了眼绾,默不作声。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回过神来时,绾脸上表情怅然若失,一只手伸在她面前摊开。
伽东尼手里握着几颗花生,“吃吗?”
“你不是有吃的吗?啃什么树根啊?”绾迟疑片刻,拿走一粒,“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刚去那儿买的。”伽东尼放弃树枝后又开始嗑花生。
“什么时候?”
“你发呆那会儿,”伽东尼一边磕,一边将花生壳铺到用树枝划拉的小沟里,“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绾将花生放入嘴里,“在想措辞…你有点无聊。”
伽东尼看地上自己铺的整整齐齐的花生壳不语。
背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回眸,看见一身黑袍的人影朝这里大步走来,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来人白色银发如瀑,散在胸前。
在往上,是苍白略显稚嫩的面容,那双猩红的眼眸在[杂货坊]的数道烛光下,眼里好似也燃烧着一团火球。
“老大!”
伽东尼“咻”的一下站起身,冲到穆贝林身旁跟着走,脸上笑容灿烂。
由于没有第三张折叠椅,伽东尼把自己这的椅子让出来。
“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大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血族、”
穆贝林在说话期间坐下,抬手打断他们,“跟血族无关。有两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伽东尼将几粒剥好的花生塞到穆贝林手中。
绾挑眉,“反正都是坏消息,随便你说吧。”
穆贝林没收,并抬手揉了揉伽东尼的绿毛,“第一,我被某位能给人带来不幸的神明盯上了,以防万一,接下来的行动我们最好分开进行。”
“老大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诅咒标记什么的……”
伽东尼说着,蹲在穆贝林身旁,一会儿在左边看看胳膊,一会儿在右边看脖颈与手,左转右转,目光担忧关切。
穆贝林握着伽东尼的手腕,制止住了伽东尼低头翻找治疗药水的行为。
伽东尼停下动作,乖乖的盘腿坐在穆贝林身旁看着穆贝林。
“还能来见你,情况不算坏,我没事。”穆贝林语气轻快,安抚性的拍拍伽东尼的手背,转而继续道:
“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我也不知道,身体还行,另外第二件事,”穆贝林从兜里拿出卷着的羊皮卷拍桌上,“我们小队被血族通缉了。”
这张羊皮卷是猎人协会会长给穆贝林写的信,穆贝林也才刚收到。
猎人协会会长刚接到单子时,都有些想不明白,穆贝林一个血族为什么会被血族通缉?难不成是被驱逐了…?
他显然不知道穆贝林小殿下的身份。
毕竟,穆贝林加入猎人协会时甚至还没回归血族,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贵族该有的礼仪与倨傲,反倒像在外面闯荡多年的海盗,肆意张扬。
因此信中充满了意外与不解。
毕竟按照血族的严苛制度和血脉压制来看,穆贝林一个普通血族应该很难和族内殿下对着干。
虽然这件事有点超出意料之外,但前段时间两个队伍内成员发生冲突打起来,也算初见端倪,没有那么猝不及防。
绾:“……”
伽东尼率先打破沉默:“我无所谓,但是老大,你会不会夹在中间不好做啊?”
绾也点头:“我以为你会和他们坦白,闹到现在的局面,到时候坦白,双方见面都挺尴尬的。”
穆贝林也这么觉得,但现在不是时候,他道:“嗯…先走一步看一步。”
绾无所谓:“好的,了解,但如果对正面对上,我顶多不把人打死。”
“嗯。”穆贝林没意见。
伽东尼看向绾,绾将小破桌上的报纸推到穆贝林身前,“看看。”
“…《无神论》?”穆贝林被那个标题吸引,“看这个?”
绾点头。
穆贝林手指微曲,他的阅读速度很快,一眼扫到底,看完后将报纸轻轻放桌上。
绾适时开口,“到时候去圣朗德帝国,我要去找这位创始人。”
穆贝林:“你对他感兴趣?认识?”
“…感觉。”
在两人的目光下,绾往左看对上杂货坊中女人饶有兴趣的视线,往后看对上黑袍人躲闪的目光,往右看没有光亮的森林中,绿色的兽瞳虎视眈眈盯着这里,大致是有蜡烛布的结界在,没敢靠近。
“…… ”
绾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金色小球带着翅膀,放飞到空中快速煽动翅膀,停在三人中间,无形的结界打开。
“你不觉得,他的发言,不像这个世界的人吗?”
穆贝林心神巨震,猛然意识到什么看向绾,他们之间经常相互试探,现在,绾是准备坦白了吗?
绾郑重看向两人,认真道:“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人类,没有魔法,但炼金技术高超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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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我来到这里时,这具身体的主人刚死,不过好在没待多久,我就被赶出天使族了,并没有暴露。
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以前的记忆对我而言都有些恍惚,像是做的一场梦……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我在我的原世界还要长,还要久。经历也更加丰富、惊心动魄。
但是…我想回家,在原世界里我有爱我的家人,父母,我需要回去找他们,也必须回去找他们,所以我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找回去的方法,找和我一样穿越过来的人。”
伽东尼手上的花生也不磕了,匪夷所思道:“我靠,你真的来自异世界?!”
“嗯。”
得到肯定,伽东尼表情更古怪了,“没有魔法?”
“没有。”
“只有人类?”
“对。”
伽东尼:“ …好吧,我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绾见两人都还算淡定,无语道“你们就这反应?我可是做了好大一番心理建设,才决定跟你坦白。”
伽东尼语气平淡:“主要是没什么实感。”
绾事先就看向穆贝林,眼里带有些许期待:“那你呢?穆贝林。”
穆贝林在思索,他要不要…也坦白。
毫无疑问,他和绾来自同样的世界。
区别与绾,穆贝林在另一个世界并没有挂念的人,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特别亲的兄弟朋友,每天三点一线,按部就班上课上学。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几岁?
不记得了。
应该还没步入社会,还是个学生。
那个世界在他脑中有些淡化,正如绾所言,就像场梦,梦醒再回忆,已经模糊不清。
一些零星片段在脑中划过,让他有点印象的事…
“穆贝林?”
“老大?”
“啊?”穆贝林回神,“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我啊,和伽东尼一样,有些意外,但是预料之内吧,你平时的言行举止就很奇怪。”
绾静静看着穆贝林,良久才开口:“我其实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
穆贝林笑了,“抱歉让你失望了。”
说完,穆贝林移开视线,注意到旁边有序摆放的花生,侧头伽东尼朝他眨眨眼。
穆贝林露出温和的笑,他大概想起来了,他在穿越之前,好像是要去认亲来着,他的亲生父母家似乎很有钱。
绾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很轻,像是回忆、怀念。
“嗯…我们那儿高楼大厦,山林少,海洋浩瀚无边,还分很多个国家,不过只有人类和灵智低的小动物,也没有打打杀杀,是个和平的年代。我的祖国也很强大,我家里有钱,父母也很爱我,我啊,平时除了吃就是睡,说起来我当时成绩好像也不错…唉,以前吃过最大的苦,大概就是冰美式。”
“冰美式是?”
“咖啡。”
“是吗?好想去你们的世界玩玩啊,”穆贝林听着绾的描述,脑中在模糊的记忆上缓缓勾勒出线条,“如果有机会的话。”
穆贝林觉得此时自己脑袋里八成有哪根筋搭错了,没由来的,他想逗逗绾,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就是没坦白。
穆贝林想,以后还那么长,他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坦白,反正到时候也不迟。
或许是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听到[找回去的方法]时,穆贝林都有些愣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要回去]这样的想法了。
但如果绾想,穆贝林当然乐意帮忙。
虽然他不会和绾一起回去。
为了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放弃在这里共处十几年的家人朋友,不可能。
“嗯…”绾呼出口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上次那个新收的人怎么样了?”
“他也来了,不过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
21.死对头相遇
“为什么要带上他啊?”伽东尼努努嘴,表达不满,手腕轻挑,树枝将花生壳翘起。
“你想他加入我们?”绾迟疑开口,“你打算过段时间和血族那儿坦白?”
“不,”穆贝林摇头,“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他。”
“多重要啊,你瞒着我们。”绾掀起眼皮幽幽的看了眼穆贝林。
穆贝林默了几秒,生硬转移话题,“来说说接下来的分配吧,我目前有时间,这两天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得,”绾手握短刀转了个花圈,“我烦谜语人。”
“老大,我不行帮忙吗?”伽东尼不解道,“论实力我不比他差。”
这话说的委婉,进[七校]前的伽东尼有资格讲这话,如今的伽东尼,单挑三个埃本都没问题。
“你名声太响亮,”穆贝林轻声道:“这件事以后会和你们说,相信我。”
“好吧...”
“所以为什么突然有时间了?被那什么盯上,不该二十四小时监视、不是,寸步不离保护你么?”绾琢磨着,“毕竟都到停课居家的地步了,那东西对你的影响肯定大,既如此你还跑出来...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穆贝林扶额,十分敬佩,“对,我也是才知道,临近生日这段时间我会迎来虚弱期。”
“虚弱期?!”
绾和伽东尼异口同声,但一个是惊讶,一个是担忧。
绾:“说来听听。”
“就,虚弱期啊,不过目前还没多大感觉,没关系。”
穆贝林觉得无所谓,一方面是对自己逃跑能力的认自信,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法器资源与财力的认可。
“行...那我现在简单分工一下,原计划不谈,”绾相信穆贝林的判断,就算失误,他们也可以兜底。
所以没再多聊,短刀收鞘,绾道:“我和伽东尼去找任务目标,你去找那巫师...叫什么,桑德。”
穆贝林和伽东尼点头。
绾继续:“任务目标就在这附近,但桑德,我只打听到他和骑士有往来,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们都在这,且受桑德庇护,还有百分之五十不在,前者打起来更费事,后者人难找。”
这话出口穆贝林就觉没戏,他现在走路都要小心平地摔,还赌什么概率。
穆贝林站起身,“我去找桑德。”
“老大...”伽东尼紧随其后站起身,他抿唇,“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我,”伽东尼抓了抓自己的绿毛,低头,红晕爬上耳垂,“那个,有点担心...”
看着伽东尼扭捏的姿态,绾表情跟吞了苍蝇般,她不忍直视移开眼。
穆贝林回头看了一眼,挥挥手,手背魔法阵闪烁微弱白光,“心领了,但我可以,你们去吧,一回联系。”
穆贝林向来时方向走去。
“稍等,阁下。”略带沙哑的女声叫住穆贝林。
同时也把起身准备离开的黑袍人叫停在原处,黑袍人顿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坐下。
[万运杂货坊]右侧小破门打开,显然年久失修,推动时发出吱呀声响,在黑暗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一个穿着随意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身姿高挑,和绾差不多,身上透着一股闲散随意的亲切,金色的长发在烛火下好似发着光。
对上穆贝林略带疑惑的询问视线,女人露出温和的笑,迈步走向穆贝林。
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一臂之距。
女人微微欠身,手中变戏法似的冒出一张金黄色叶子,叶子上精雕细琢着心脏与魔法阵的重叠图像。
穆贝林猛的看向女人,“…什么意思?”
“我以为显而易见,”女人维持这姿势,嘴角挂着浅笑,“[万运]的橄榄枝,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意向加入?”
“为什么是我?”
穆贝林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但,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万运],怎么就突然向他抛橄榄枝了?
联想最近的遭遇,穆贝林本能排斥。
为什么是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她怎么知道,她也只是突然感受到召唤,听命行事罢了。
但此时被询问,她也只能用官方语言回答,“命运的指引。”
这倒不是故弄玄虚。
穆贝林后退半步,果断拒绝,“我不是命运的信徒。”
[万运]本就是命运的信徒所建立,可以说[万运]是宗教,是命运在大陆撒的种子。
绾在一旁靠着树,啧啧称奇,伽东尼被拒绝后神色郁郁,坐在原地撑着脑袋看穆贝林。
至于那黑袍人,他手越握越紧,报纸发出咔吱声…
“别着急拒绝,[万运]随时欢迎你。”女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手一扔,叶子自高空飘下,缓缓落入穆贝林胸前的小口袋。
完工,她又自顾自的回到杂货坊躺下。
穆贝林神色复杂的将胸口的叶子拿出,很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非常有质感。
但若有若无的气息自叶子勋章缠上指尖,黑气从身体中冒出,两道气息相撞,灼烧感乍起,苦了穆贝林。
但穆贝林没发出声。
同时被三个神盯上,这算什么事儿…
穆贝林眉头微微蹙起:“呼…”
“老大?”
“没事,”穆贝林看了眼杂货坊,出于礼貌,将叶子放进衣服内的口袋中,对绾和伽东尼道:“稍后见。”
穆贝林的身影没入林中,直至完全看不见。
绾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
“嗯。”
永夜森林的魔兽格外多,尤其是在夜晚。
也多亏【厄运与诅咒】之神的“”祝福”,穆贝林走的这一路,魔兽堪称前仆后继根本没断过。
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却吸引来更多的魔兽。
一个赛一个强。
几分钟可以走完的路程,穆贝林愣是走了半小时。
最后实在没辙了,穆贝林便开始逃。
以猎人的名义出现,穆贝林不会用自己的翅膀,血族的翅膀实在太有辨识度,非常不利于他。
被折了一半战斗力打斗,反倒更有利于穆贝林成长。
如今的穆贝林完全可以不用自己的翅膀。
学院里的训练跟玩似的,因为穆贝林很清楚自己并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神经始终放松着。
但现在不同,穆贝林好不容易甩掉的魔兽数量,是在学院试炼的三倍,更别提这些野生魔兽的实力。
若非多年来累积的经验,逃跑技术一流,穆贝林也是不敢冒险的。
夜间的永夜森林像是活的庞然巨物,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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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间大地在颤栗,雾霾涌动,各种魔兽的叫哀嚎怒吼,像索命的厉鬼。
终于将所有魔兽甩掉,穆贝林靠着高耸入云的树枝上喘息,丝丝血迹弥漫空中,背后火辣辣的疼,穆贝林面无表情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心里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随手将银白色长发扎起来,穆贝林白皙的面上沾染着几滴鲜血,是魔兽的。
他抬手抹掉,而后毫不犹豫从几百米的树枝上一跃而下。
穆贝林灵活的身影像永夜森林的幽魂,飘荡其中,来去自如。
明明没有用翅膀,但他的动作和速度反倒愈发轻巧快速。
静谧的森林,一点动静就足以让人警觉。
穆贝林紧急刹车,细长尖锐的指甲伸出,刮着树皮移动足足半米,木屑飞溅,留下深深的爪印。
前面有人…
“谁在那里?!”
一道魔法元素攻击直直劈向穆贝林所在地。
后足用力,向上蹦去,在空中周转半圈,手撑树干后空翻,短短几秒,穆贝林便站在几米开外的树枝上。
动作轻的像一片羽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是这个熟悉的声音…
穆贝林微微探头,隔着树影层层,好死不死与那人漆黑的瞳孔对视。
“……”
“……”
靠!真的是他!
穆贝林心中暗骂,猛的侧身,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魔法攻击打来,他这躲的及时,魔法攻击擦着他头发而过。
势头更猛,力道更重。
多年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
打起架来更是没有分寸。
“穆、贝、林!”
沙哑的少年音,带着浓浓的怒意,吼出声树叶都跟着发颤。
能遇到几年没见的死对头,果然是格外倒霉。
穆贝林想要近身攻击,但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乔汶是个巫师,除了制药,擅长魔法只适合远程攻击。
他自然不可能让穆贝林靠近。
乔汶与穆贝林是死对头,若要回忆起最初是怎么得罪上对方的,那还真说不清楚。
都八九十年前的事了。
但乔汶对部分事情有极深的印象,比如穆贝林扮女孩儿骗他感情。
乔汶自从来到这森林里,一住十几年没出去,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实打实实力不够,被困在里头了。
没有人可以说话,久而久之精神被搓磨,日益颓靡。
穆贝林是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乔汶根本没防备,不仅如此,还上赶着和穆贝林聊天,两人简单互报姓名后,穆贝林对乔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扬言要留在这一段时间。
那会儿的乔汶别提多高兴了,非常热情的邀请穆贝林入住他仅有的小破屋。
当时穆贝林还没回血族,时间充裕,怀疑乔汶也是穿越而来的,因此毫不犹豫决定留下来试探。
这一试便试了近一年之久。
那时儿的穆贝林丁点大,寻方便用了异形术,乔装外貌让自己看起来年长些。
长发长得雌雄莫辨,声音在变声期也听不出男女。
乔汶理所应当将穆贝林当成女生了。
而穆贝林自然不可能主动介绍自己是个男的。
毕竟对方把自己性别想错,这事谁能料到呢。
22.回旋痒痒粉
再然后...
乔汶和穆贝林告白了。
不出预料被穆贝林拒绝,中途还发生些许不愉快的小事,堆积起来,没及时解决,一度将两人的关系推至冰点,破冰,大吵一架。
两人开始互损,穆贝林的不辞而别更是加剧恶化两人关系。
不辞而别不是穆贝林所想,他是被时空乱流卷走的...
穆贝林在树梢间穿梭,拉近与乔汶的距离,叹息,意外,全是意外。
等穆贝林脱身,重新回到永夜森林他们所居住的小屋,已然没了乔汶的身影。
...事后两人也多次相遇,但都不欢而散,最后闹到如今这地步,相看两厌,互使绊子,曾经温情不复存在,甚至连回忆都恍惚的像场不真实的梦。
穆贝林一个不留神,魔法光束正中肩头,他不由得闷哼出声。
心中不痛快,骚痒直肩头蔓延,微微刺痛,但更多的是痒,穆贝林咬咬牙,如虫蛆跗骨啃噬。
乔汶动作也顿了顿,眼中疑惑一划而过,穆贝林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招会打到对方。
所以…
“你…!”穆贝林浑身一颤,摔到地上,瞳孔地震,身上的痒意愈发强烈,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抓。
下作的手段!!
不如在他身上捅几刀来个痛快。
穆贝林狠狠瞪着乔汶,气势却平白矮了对方一大截。
侧伸缩在大树后的乔汶,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子,但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呛人的话,“哈,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怎么,要老死了?”
乔汶是巫师,平时最喜欢研究一些药水以及魔法咒语。
这一招也是他自己研究的…来源就是痒痒粉。
加强版。
外加了一些扩大感知的精神魔法。
这是乔汶在和穆贝林闹得最僵那段时间研制的。
报复情绪下的产物,虽不至于威胁生命,但威力足够让人生不如死。
更要命的是,他并没有想过研制解药…
等等,乔汶神色有点不自然,他为什么会想要给死对头研制解药?
乔汶思绪复杂的期间,穆贝林正在努力尝试接受,虽然身上依旧酸痒难耐,但硬生生忍下来,但背靠着树喘息间颤栗,手无意识的去发抖,好想去抓…
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穆贝林看向乔汶的眼神也不友善了。
最开始只觉倒霉想要离开,现在恨不得跟人大战三百回合。
“呵…小人得志。”
窸窸窣窣…
听到周围动静,穆贝林下意识打开感官,周遭的气息瞬间变得复杂。
是那些魔兽追过来了。
无意识用力靠着背后,受伤的翅膀被硬缩回体内,本就带有痛感,痒意无限放大,穆贝林甚至忽略了背后的伤疤和闷痛。
“靠…”心中烦躁更甚,等穆贝林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挠上脖颈处了。
越挠越痒,不挠更痒。
焦急、烦躁、郁闷…被无限扩大,像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包裹着穆贝林,几乎令他喘不上气。
“打不过就上阴招?乔汶你在森林待到心理扭曲了?还是憋出了见不得人的癖好?!给点运气就灿烂,哈,这研究的什么鬼,操…”
好痒,怒意上头,说完穆贝林就后悔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何必呢?
穆贝林咬咬牙不再说话,手上抓挠动作没停,他控制不住,甚至闻到指尖传来的血味。
他把脖颈处挠破皮了。
“看来我这魔法创的不够狠,”穆贝林如此暴躁,情有可原,身为创造者的乔汶虽然没有体验过,但是也在实验体魔兽上看到过反馈。
可以说穆贝林如今还能理智的跟他讲话,而不是满地打滚,把自己挠的浑身是血,已经赶超百分之八十的人了。
但,乔汶并不想买账,他抱胸靠树,冷笑道,“我这魔法可没解药,不是嘴硬吗?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穆贝林觉得牙痒,阴森森盯着乔汶脖颈,乔汶后退半步,攥着魔杖的手紧了紧。
“嘶——!”
“轰——!”
巨大的风流涌动,嘶吼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形的压迫感震慑飞禽。
黑暗中,安静下来仔细倾听,察觉受到吐息,光听着便能判断出是哪些庞然巨兽。
本来乔汶还挺紧张的,做好了随时启动传送阵的准备。
结果那群魔兽跟看不见自己似的,一个劲的围攻穆贝林。
乔汶甚至怀疑穆贝林抢了它们的崽。
不动声色的退之边缘,乔汶远远看着穆贝林奋力挣扎。
痒痒粉攻击的确给穆贝林带来很大的影响。
乔汶亲眼目睹,穆贝林因为遏制不住抓挠身上,而没及时躲过攻击,身上被划拉出数道血口子,锋利爪牙刮蹭皮肤的声音,即使隔着数百米乔汶也能听见。
远远看去,穆贝林整个背后已经被鲜血浸湿出一块暗色。
汗水浸湿后背刺痛伤疤,身上痒像是蛆虫钻入骨髓啃食,穆贝林握着弯刀的手都在抖。
乔汶视力没有穆贝林好,一些浅小的伤口辨别不出。
穆贝林此时状态比乔汶看到的更加狼狈。
那霉运之神真的眷顾到他了。
穆贝林无论怎么躲都会被“意外”抓到,头发、后背、手臂、肚子、腿…
无法控制抓挠身上,竟也会升起,要不被划一道口子直止痒的念头。
虽然很快被否定,但瞬间的晃神也让穆贝林挨几下。
乔汶抿唇,转身便打算离开。
突然打了个寒颤,后颈起了鸡皮疙瘩,乔汶摸了摸后颈,扭头,与穆贝林猩红的视线对视。
乔汶想要开启传送阵,但来不及了,手发麻僵硬,体内热血沸腾,穆贝林是血族,但很少用控制血液这种能力,这还是乔汶第一次体验到,他努力握紧魔杖。
眼神紧盯艰难朝这边靠近的穆贝林。
缓缓举起魔杖,乔汶眼底充血,果断念出魔咒,数到流光般的魔法飞射。
穆贝林俯身,侧转躲过,结果那道流光愣是转了个弯!穿过穆贝林手心。
乔汶一直关注穆贝林自然也看到了这幕,也愣了。
这什么鬼?
他都不知道这魔法是回旋的。
穆贝林一个踉跄,狠狠栽到地上,滚了一圈,凛冽的风几乎是擦着穆贝林的侧脸而过,被巨兽抓过的地方呈现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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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痒,好踏马痒…!
穆贝林甚至牙齿开始打颤,控制不住的去挠身上,即使上面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外翻,指尖似乎夹杂着自己的肉,穆贝林感知都下降了。
但这不影响穆贝林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乔汶靠近。
乔汶不可置信,看了眼自己的魔杖,怎么回事?为什么穆贝林反馈这么浅…?难道是失效了…?
穆贝林像只离弦的箭,快速和乔汶拉近距离,乔汶感到一丝压迫感,更多的是来自乌泱泱,跟在穆贝林身后的那群魔兽。
两人距离十几米,乔汶再次念出魔咒,同时拿出怀表,那是他传送魔法阵的器物。
可以去到任何自己标记过的地方。
穆贝林最后也是发力,直接将乔汶扑倒。
论体能和灵活度,穆贝林比乔汶强得多。
本来是想借着乔汶的传送阵一并离开。
能用器物开启的魔法阵,一般都能带多人。
先离开这再算账。
但…
魔法光流回旋转三次,穆贝林始料未及,没躲过,这次是穿过他的胸膛,最后没入乔汶腹部。
“!”乔汶瞪大眼,手一松,怀表落地滚,出数米远。
两人短暂对视,随后都想去抢怀表。
但现实骨感。
穆贝林摔到地上,缓不过神,身上的巨痛与痒意交织缠绕折磨着理智。
痒占上风。
穆贝林满身的汗与血,原先受的伤全部崩裂开,他蜷缩在地紧咬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他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没再迟疑,穆贝林从[陨]中翻出防御型法器,金光将穆贝林包裹,但还是好痒,好痛,好痒,好痒…
乔汶这第一道别受不了了,忍不住抓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粗重喘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根本没失效!
穆贝林到底是怎么忍的?!
乔汶脸色惨白,密密麻麻的汗珠攀上额头,顺着脖颈汇成大颗落地,整个人止不住哆嗦,连拿起魔杖都费劲。
最后以一爪子为代价,乔汶成功握着魔杖,念出咒语。
巨石拔地而起,以两米为半径,成椭圆,将乔汶包住。
快感与痒意交织,挠起来很舒服,但是一点成效都没有,越来越痒,越来越痒…
可乔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力之大,不一会儿便挠破皮了。
乔汶双手握拳,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狠狠捶地。
忍住,要忍住,穆贝林都可以…
这么想着,乔汶慢慢寻回理智,但还是在发抖,这种情况下任何东西碰到乔汶,都能让乔汶破功。
每逢穆贝林,总没好事,那个亖骗子…!
乔汶咬牙,靠着石壁,直至口腔中传来腥甜。
比起乔汶全封闭式的堡垒,穆贝林透明且发光的魔法罩显然更吸引魔兽。
穆贝林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满是鲜血污垢的手指抠挖着地面,他睁眼看着一道又一道尖锐的爪牙,或是血盆大口吞含魔法罩,却无济于事,在周旁徘徊,虎视眈眈盯着他。
穆贝林有预感,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厄运与诅咒】之神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特别是在他的虚弱期。
23.遇到个混蛋
“呼...”穆贝林吐出口浊气,呼吸间都带着瘙痒。
躺了好一会儿,穆贝林微曲手指,然后顿住。
不行,受不了,想挠...但不可以,如果现在挠了功亏一篑,停不下来的。
穆贝林就着这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魔法波动自不远处荡漾开。
他没有动,胸腔好似有团火在燃烧,硬抗是不可能的,穆贝林闭上眼仔细想了想,最后在[陨]的角落中找出落灰的治愈药水,他上下唇启合,微不可闻的气音念咒,尾音发颤。
念完,穆贝林抿唇闭眼,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有些支撑不住,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又很快平息。
发着光的金色药水凭空出现,漂浮上空。
在穆贝林第二次念咒的时候散下。
金光星星点点没进穆贝林的身体,瞬间神清气爽。
隐隐幻痒对比起方才都不算什么。
痒意下去,巨痛席卷全身。
穆贝林痛得一窒,呼吸停滞片刻,不过好歹是有了些力气。
穆贝林瘫软下来,视线落在手边的空瓶子上,以及一旁,乔汶已然离去。
那空间波动,应当就是传送阵。
痛意也在一点点消散,许是[诅咒]作祟,恢复的极其缓慢,伴随着一股股热浪灼烧,两道神明的能量似乎在体内打了起来。
曾经在天使族圣泉顺回来金水。
天使族的圣泉,光明神的赐福,效果可见一斑,所有黑暗生物、魔法的克星。
可惜,就这一瓶了,下次再出什么意外,就没这么好运了。
穆贝林头微微上仰,抵着冰冷坚硬的石块,长发如瀑沾染些许污垢,衣服多处被划破,被鲜血浸湿,看不出原先的模样,白如墙纸的面庞上挂着几滴抹开的鲜红。
魔法罩时不时传来砰砰声,随时会被碰裂。
穆贝林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仿佛置身事外。
而穆贝林身下,鲜血浸湿了一片土壤。
现在伤口差不多恢复,只是背后还有丝发痒发痛,估计是[诅咒]的位置。
穆贝林撑着地板坐起身,按着肩膀拉伸了会儿手臂和脖子,两颗尖牙裸露,他眼底浓稠的红翻滚。
有点失血过多…
穆贝林舌尖轻碰尖牙,注视魔法罩外虎视眈眈、弓背伸爪的魔兽。
刚好补补。
雪白的翅膀缓缓展开,穆贝林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泥泞,缓缓抬头,他虽身着破烂,但散发出来的气质,令远观的群兽也染上忌惮。
一时间连攻击穆贝林的魔兽都少了。
穆贝林静静看着它们,随意将头发扎了起来。
躬身捡起地上的两把弯刀,魔法罩刹那间破碎。
……
远处狂风如万千怨灵哀嚎怒吼,寒风吹起少女的长发。
浑厚暴戾的咆哮接连炸开,大地震颤,成群古树被撕裂,砸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
黛莉安雅用手按住差点被风刮跑的波奈特帽,心脏如鼓点般跳动,充斥不安与恐慌,她神情自若,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对未知的担忧。
那里似乎打的格外激烈…
原先还打算前进的步伐停住,黛莉安雅转身换了个方向。
她手提花边小篮子,步履匆匆,过膝裙摆随着黛莉安雅的步子飘扬,轻盈快活,与交战之地越来越远,她仍心有余悸。
站立平复心绪,黛莉安雅回头复杂的看了眼雾霾深处。
她这趟出来是想摘一些果子和蘑菇的。
难得有出来的时间,黛莉安雅没有因为这点插曲而扰乱愉悦的情绪。
远处泉水叮咚,黛莉安雅惯性往前走了几步,停住。
河边野兽最多,但植被也最繁茂。
就在这附近逛逛吧。
大树边角,一颗小巧透明的蓝色蘑菇上挂着绒绒水珠,黛莉安雅眼睛亮了亮,走到那棵大树,微微提裙蹲下。
这颗蓝色蘑菇只有一节手指大小,长得可爱,瞬间捕获黛莉安雅的心。
这蘑菇长大能吃,不过得煮熟。
从脑子里翻出知识,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黛莉安雅抬头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后,将盘着头发的木棍解下。
轻声念着咒语,绿银色光辉在木棍圆润的尖端闪烁。
伴随着蘑菇越长越大,呈现出蓝紫色。
嘴中咒语突然卡壳,她猛的回头,魔杖尖端指着影子绰绰的森林。
她的声音很冷,“出来。”
暗处,穆贝林捂着手臂,跟没骨头似的靠着树,仰头轻喘,脖子延伸锁骨下方狰狞的伤,看上去无比骇人,天赋魔法调动下,血液已然凝结。
闻言,穆贝林有些意外,他可是认真在藏,这就被发现了?
没有犹豫,穆贝林将翅膀重新缩回,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状态,慢悠悠站了出来。
隔着雾气,两人遥遥对视。
素绿色中长裙,淡黄色波奈特帽,衣着整洁干净,蓝色瞳孔,眼尾下方两颗小痣,神情倨傲、警惕,是个莫约十七八岁的女生。
竟然是这次的任务目标。
圣朗德帝国小公主,黛莉安雅。
穆贝林挑眉,他转运了?
黛莉安雅也在打量穆贝林。
少年银白色长发杂乱,上面还插着些树枝和绿叶子,似乎几天没打理,穿着破破烂烂,满身鲜血,脸上几道小口子凝着血痂,其余地方有些许污泥。
但不可否置,少年底子很好长得雌雄莫辨。神色散漫,姿势也吊儿郎当,是个亡命之徒,还是流浪者?
但那双红色眼睛,无疑是个血族,既如此…
“你是被驱逐者吗?”
黛莉安雅主动询问。
“…什么?”穆贝林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沉默了。
好吧,这不把他认成流浪汉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如果公主在这里…那伽东尼和绾那的是谁?
把公主支出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穆贝林微微眯起眼,磨牙。
——和巫师会面。
公主应该不知情,是受制于人?还是一厢情愿?
穆贝林看不出来黛莉安雅有哪里不情愿。
反之,黛莉安雅看上去就像是出来度假的。
黛莉安雅觉得眼前人怪怪的,她小心翼翼后退半步。
“唰”的一声,血腥味扑面而来。一把弯刀贴着黛莉安雅的脖颈,上面未干涸的血粘稠,还在往下滴。
黛莉安雅脸色白了白,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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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
穆贝林哑声道:“带我去你同伙那儿。”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附近…
但以穆贝林现在的运气,估计就要出意外了。
黛莉安雅听后,僵了片刻,点头:“我带你去,你能不能把刀放下?”
穆贝林:“你先直说怎么走?”
黛莉安雅想了想,概述出来。
“嗯,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睡吧。”
话落,疲惫感油然而生,眼皮宛如灌了铅,黛莉安雅眼中愕然一闪而过,往前沉沉栽去。
穆贝林看都没看,将咿咿呀呀的黄昏花拿出来,随意放树叶上。
“看好她。”
[嗯~]
穆贝林不放心,主要是黄昏花智商感人,[爸爸][妈妈]都叫不清楚,于是穆贝林耐着心又重复交代了几遍。
离开前低头看了眼黛莉安雅,对方的手依旧握着魔杖,看似白皙的小臂,肌肉轮廓透露着训练的痕迹。
刚刚的仓皇无措多半是装的,接下来再由黛莉安雅带着,指不定出什么差子。
穆贝林不想给自己找茬。
本以为黛莉安雅是在撒谎,按着她给的路线感路,没曾想竟真被穆贝林找到了。
一间小木屋,对比方才的杂货坊,豪华上很多。
门口还有烧火的痕迹,几块烧过的木头搭着,大锅置在一旁,干干净净。
木屋的门半遮掩。
穆贝林迅速将翅膀收回去,酸爽得让他闷哼一声。
往里头走近,对话声传来——
“遇到了个混蛋,几年前就是这混样,如今还是死性不改,碰见他真是倒霉…”
非常熟悉的声音,穆贝林脚步都顿了顿。
沉着冷静的女声语气惊讶:“混蛋…?”
“嗯。抱歉两位,我这不留客。”
“我们是来找这位…骑士长小姐的。”
是绾的声音。
“我以为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骑士长小姐语气果决,“我不可能让你们带她回去。”
“…你们想在我的地盘动手?”
屋内气氛一窒。
穆贝林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到他推开门。
吱呀——
十目相对。
“老大。”伽东尼原先靠着墙耷拉着脑袋,见穆贝林先是惊喜开口,后是呆了片刻。
老大这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随后,是那位清清冷冷、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不耐的巫师。
此时瞪大眼睛,像是被点炸了的炮仗,“怎么哪儿踏马都能遇到你?!”
绾、伽东尼、骑士长皆是一愣。
特别是骑士长,这和她记忆中的巫师大人,完全不一样啊。
话少,冷淡,阴郁。
这是和桑德待的这些天,骑士长对桑德的印象。
“乔汶?怎么是你??”想法被坐实,穆贝林还来不及思考,一时也懵了。
桑德,不,或许也是乔汶。
乔汶拿起一旁的魔法药水就狠狠砸了过去,速度之快,绾和骑士长都没反应过来。
伽东尼则是在瞬息间挡在穆贝林身前。
魔法药水被伽东尼踢出窗外。
外头,砰砰砰的爆炸声像鞭炮。
24.用公主威胁
屋内,伽东尼还护在穆贝林身前,听到外头动静,拧着眉阴沉沉盯着乔汶。
绾揉揉耳朵,往窗外瞄了眼,收回视线,也迈步站到伽东尼身侧,饶有兴趣的打量穆贝林和乔汶。
绾此举站队意味显然。
骑士长见情况不对,悄然后退,手缓缓摸到腰后侧的剑柄上,同时打量着穆贝林。
嗯,很流浪者的装束。
不过看着嫩,身上那直冲天灵盖的血腥味,刺鼻的很。
既然能和桑德扯上关系,而且与另外两位猎人关系好…刚才那个绿毛好像是叫他“老大”?应该是这只猎人小队的队长,这么小。
骑士长并不了解猎人协会,因为鲜少有接触,所以哪怕听过他们的名字,也并没见过面容。
“怎么是我?呵,”乔汶视线从伽东尼划向绾,话中夹枪带棒,“如果你们来这是找我身旁这位小姐的话,可以滚了,还是说…”
乔汶盯着穆贝林,语气嘲讽,“你想群殴?”
穆贝林摇头,认真的反问道:“打你用群殴?”
“…滚出去。”乔汶手颤颤微微抬起指着门口,压抑着怒火,没有破口大骂。
绾嗤笑一声,没有说话懒懒散散靠着墙壁。
伽东尼想动手教教眼前这人什么叫尊重,被穆贝林拍了拍手背,老实了。
乔汶也很想动手,但他尚存理智,心底清楚,若真要和穆贝林这几人纠缠起来,那他这木屋中的所有药水、草药、记药本子都会折在这儿。
解一时之气,废掉这几年的心血。
不值当。
而且穆贝林方才伤的重,若照往常,乔汶现在应该幸灾乐祸的嘲讽、嘚瑟。
但他自己也中招了,就只剩烦闷。
身上的痒带来愤怒与焦躁来,乔汶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情绪,都异常敏感易爆,他只想快点研制出解药。
“……”
等等,不对劲,穆贝林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心有所感般,穆贝林露出欠欠的微笑,语气倒是像真的在关心乔汶:“滚出去是不可能的,任务在身呢。哦,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但你…我记得你说这没研制过解药?现在还在硬撑吗?好可怜。”
狗嘴吐不出象牙。
绾腹诽,不过她也是很久没有见过穆贝林这副模样了。
光听这话就觉得此人欠打,但穆贝林和桑德又是什么关系?穆贝林找了对方那么久,见面后竟然是惊讶。
旧相识仇人?似乎都藏了马甲的那种?
绾不由多想。
乔汶胸膛剧烈起伏,抬手。
哗啦哗啦——
木柜中的瓶瓶罐罐忽的碎裂,撒了满地,发出清脆而连续的声响。
三人被声音吸引,穆贝林看向沉着脸的乔汶,预感不妙。
嗡嗡嗡——
翅膀煽动的频率非常快,细小的声波传入穆贝林耳中。
无数苍蝇大小的黑色虫子破罐而出,朝他们袭来。
伽东尼刹那间位移到乔汶身旁,一拳打向乔汶,乔汶站在原地,似笋的植物从木板下钻出,变大生长,挡在乔汶身侧,砰的一声闷响,伽东尼一拳打在“笋”上。
“笋”颤了颤,看上去极其柔软,依旧不断向上生长,它身上满是毛茸茸的大叶子,叶间处下卷,露出一张张狰狞的嘴。
反倒是伽东尼,像是砸进玻璃碎片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完好无损,但针尖扎入毛孔的刺痛时刻传递向大脑。
乔汶转身走入虫群当中,有“笋”的掩护,伽东尼短时间里没能近身。
咻——!
黑色利箭将虫群织的黑网划出一道口子,擦着乔汶耳尖,黑色发丝被风吹起,乔汶顺着这力道看过去,只见一个透着光的洞,光斑落在他脚前。
虫子不约而同绕开乔汶,被利箭劈开心重新合好。
骑士长往后退,直至脚跟碰触摇摇晃晃的书柜,无路可退。她见绾重新拉弓,黑暗元素魔法缠着箭身,对准虫群后的乔汶,然后慢悠悠的移开,对准她。
骑士长脸色难看,想要跟上乔汶,但迎着扑面而来的虫群,以及对准她的箭,骑士长僵在原地。
乔汶撇了眼骑士长,什么也没说。
虫群漫过身体紧绷的骑士长,并未伤害她,骑士长松了口气,不假思索跟上乔汶,但乔汶没有动,所以骑士长到他身边也停了下来。
虫子数量不多,但是在破瓶后的短短几秒钟中,几乎增长了两倍。
绾想要放箭被穆贝林制止。
她姿势不变,略显疑惑低头看向穆贝林。
“笋”还在耀武扬威的挥舞,虫群停在几米处,伽东尼在思考如何动手,绾和穆贝林对视,乔汶转过身来看着骑士长。
穆贝林心里复杂,他从未想过乔汶就是桑德。
第一次认识桑德,对方连魔杖都拿的生疏,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余光和乔汶对上,穆贝林叹了口气。
“你打算用爱感化他们?”绾松手,握着的黑色弓箭化为星点消散,“还有,你和桑德什么关系?你不是找了他几个月吗,结果认识?”
伽东尼听到两人交谈,也靠近过来,“老大,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嗯…认识,冤家路窄算是,”穆贝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燥燥的还带有湿气,他皱眉放下手,“刚还发生了一些矛盾,我运气不太好,着道了。”
伽东尼在穆贝林头发上挑出树枝和叶子,闻言,指尖还捏着叶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偷偷套麻袋。
穆贝林觉得头发传来的动静又轻又痒,联想方才感觉打了个寒颤。
伽东尼也随之顿住片刻,抬头透过虫群细细凝视乔汶,几秒后平淡收回目光,接着挑穆贝林头发中的脏东西,决心找个时候给乔汶套麻袋。
乔汶敏锐察觉伽东尼眼中一划而过的杀意,很快消散化为不怀好意。
“桑德,你和他,认识?”
乔汶面无表情的点头,“他是我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停了停,乔汶又补充道。
“……”骑士长无言以对,“接下来怎么办?要和他们打吗?”
“不然你去和他们谈谈?”乔汶指腹轻轻抚过光滑的魔杖,理智被燃烧,摩挲魔杖的力度越来越大。
骑士长沉吟片刻:“……我付过保护费的。”
“嗯,”乔汶缓缓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如果不想跟他们走,那我带你们走。”
“你,打得过他们吗?”骑士长这话问的直白,所以慢吞吞的,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乔汶神情淡漠,其实是很难再做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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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你只需要跟着我。”
还是她记忆中的桑德,骑士长松了口气。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乔汶一手握着魔杖,一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陷进肉里。
仅剩的理智告诉乔汶,不能在穆贝林面前失态。
他不想被比下去。
对面。
绾若有所思,“哎,那你是不是把那一瓶金水给用掉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穆贝林有些惊讶。
用来对付乔汶,穆贝林觉得用金水有点奢侈,可如果是对付桑德,那似乎就合理了。
治疗系法器、药水虽多,但桑德的名声也不是虚的,若真是桑德出手,那他下的诅咒或是魔法,估计也只有他能解。
金水是光明神的赐福,穆贝林运气这么差,模样也这么狼狈,刚才受的伤也肯定不轻,但此时透过破烂的衣服看穆贝林皮肤,仅有一些小伤,而衣服上豁开了大口子还沾染的血,想来是愈合了不少。
绾脑中一通分析,最后听穆贝林询问,也只回道:“因为他是桑德。”
穆贝林默了默:“…好吧,我对他,嗯,我对乔汶有点偏见。”
“乔汶……?”
“这事儿稍后说。”
绾伸手似乎想拍拍穆贝林的肩,但视线触及穆贝林肩上,混杂着鲜血的土块时,若无其事的放下手。
在穆贝林的注视下,绾摸了摸鼻子挪了半步。
“绾…?”
“咳,那个,味道的确有点重,稍后去洗洗再说吧。”
“……”穆贝林方才去河边就是想洗一下身上污垢的,出了点小状况,急匆匆赶过来,没有打理,身上味道自然不好闻。
鼻尖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穆贝林意识到什么,缓缓看向乔汶。
眼里带着笑,仿佛在挑衅。
乔汶攥着的手猛然松开,开口对一旁的骑士长道:“柜子,退倒。”
乔汶现在不敢动,风擦着皮肤而过,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他呼吸很轻,原先挥一挥魔法杖、念个咒语的事儿,现在却要交给骑士长,好在骑士长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应道:
“好。”
同时,虫群像是收到指令,如潮水涌向三人。
绾猛的与穆贝林和伽东尼拉开距离,身后翅膀张开,借着窗户将木屋撑破,她半飞在空中,脚尖点地,手中的箭直直对准乔汶。
那颗“笋”发出尖锐爆鸣,身上的叶子忽然开始抖动,拉长,每一张大嘴都显得无比狰狞,撕咬着空气朝三人靠近。
穆贝林察觉两人动作,背后的诅咒隐隐发痛,再这么搞下去,几人当中受伤最重的只会是他。
“两位就不好奇,黛莉安雅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吗?”
骑士长想要推柜子的举动顿住。
她微眯着眼,丝毫不怵,“你什么意思?”
伽东尼也忽然反应过来,按照穆贝林这运气,如果没人指点,怎么可能自己找过来。
穆贝林:“当然是她告诉我的,素绿色长裙,淡黄色帽子,还拿着个小篮子。”
骑士长脸色变了,乔汶毫无反应。
或者说,他正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反应。
“谈谈?”穆贝林看出乔汶的不适,非常好心的没有戳,“骑士长,曼格林·索菲小姐。”
25.不妙的预感
月色入户,绾顺着那缕惨白的月光看向窗外,严密的厚云被撕开几道口子,更像是巨兽隐隐张开獠牙。
风刮过窗头挂着的坚果风铃,独特的声响吸引绾的注意,彩带飘扬,几秒后绾才回过神。
橙黄的烛光中,索菲扭头看乔汶,一切尽在不言中。
布谷鸟挂钟的长针滴答滴答移,药水与香草的味道弥漫木屋。
乔汶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押金,返一半。”
索菲:“……”
穆贝林嘴角上扬,露出的牙尖沾着鲜血,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借一步说话?”
索菲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乔汶,同穆贝林一起出去。
伽东尼抬脚想跟上,被穆贝林制止,穆贝林扫视木屋,最后落在乔汶身上,“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待在这儿,拜托你俩看了。”
绾点头,她本来也想在这待着的。
伽东尼可怜兮兮哦了声。
门被关上,剩下三人各干各的,乔汶手握魔杖艰难念咒语,绾重新握起弓箭,在确定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咒语时,才缓缓放松勾着箭弦的指头。
扫把和扫帚浮在半空,收拾满地玻璃渣子,草药从不同格子、书柜中飘出,各种形状颜色的药水放了一地,却十分整齐有序,灰色大锅从角落飞出,抹布在里头转了转,木头冒出火星子,燃烧,大锅架在这上头,一切都井井有条。
绾用翅膀扇了扇靠近自己的虫子,坐在窗边,风铃声音如泉水叮咚,甚至掩盖虫群翅膀振动发出嗡嗡声。
“笋”没有攻击对象,只好无能狂怒,厚大的叶子拍拍空气,时不时吼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关注。
伽东尼觉得此时氛围古怪,但是又说不清,那丝异样苗头在脑中转瞬而逝。
乔汶熬药非常熟练,以至于黑色锅中,浓稠的紫色液体冒着泡,伽东尼都没看清乔汶在里面都加了什么。
乔汶半边身子撑在锅边浅尝锅内液体,恶心的口感入喉,他抽搐着趴在地上呕出一口黑血。
喘了会儿,乔汶揉了揉发蒙的脑袋,站起身。
这次他挥魔杖的姿势更加自然,几瓶连挂在一起的药水飘来他身旁,乔汶仔细琢磨着,挑着放入大锅中。
一只骷髅头从大锅中冒出,上下颚开合,嘴里嘟囔着绾听不懂的话,绾意识到自己精神估计出问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绾缓慢的眨了眨眼,意识无比清醒,却又无比沉重。
“虫群,还是风铃?”伽东尼的声音传入耳畔。
“生效了……?好慢。”乔汶仰头灌了瓶药水,嗓音沙哑。
药品被乔汶随手扔掉,然后自己飘到垃圾桶落下,厚重的魔法书飘到乔汶跟前翻开,风吹起他的长袍,而他握着长长的木勺,搅和着大锅内的液体。
“什么时候?”伽东尼仍不死心。
乔汶懒懒扫了一眼伽东尼,自然没回。
要是这被穆贝林他们抓回去了,那他大巫师的名号岂不成个笑话。
又喝了几口自己熬制的药,身上的痒意消退大半。
乔汶挥了挥手,绳子宛若被赋予生命,迅速缠住绾和伽东尼。
从他们进屋起,就已经被乔汶下药了。
风铃,虫群,“笋”,钟…房间内的摆设以及所有,都潜移默化的催眠着进来的旅人。
虫群攻击只是个幌子,它们真正是用翅膀振动来传播上面的药粉。
乔汶迈步,走到方才叫索菲推倒的柜子前,柜子比他高半个头,木头的纹理爬满柜身,乔汶双手扶在柜子上,把柜子推出十来厘米,将就近的猫头鹰挂饰旋转九十度。
十厘米范围的墙壁出现模糊的凹槽,凹槽自动弹开出暗格。
本来想借动手之意让索菲推开,不那么起眼,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伽东尼状态比绾好上些许,眼前景像扭曲,他隐约看到乔汶手中拿着草扎娃娃,上面写着字,再然后他便没了意识。
乔汶简单收拾出要带走的药水、书籍、袍子…这个木屋并不是他主要居住的地方,所以倒没那么不舍。
至于剩下的琐碎的东西,乔汶决定过几天再回来拿。
毕竟没多大价值,都是些佐料,穆贝林他们没必要拿。
用魔法三两下收拾好要带走的,乔汶抬出手,在猫头鹰挂饰上轻轻敲了五下,而后直接走入墙内,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个魔法传送阵,乔汶进去的瞬间失重感升起,他直直掉了下去,浓稠的黑撑满整个地道。
地道很深,乔汶慢半拍后数了一百二十三个数才到底。
沿着地道往里走,直至最深处,乔汶才画起魔法阵。
魔法阵的中心是草扎娃娃。
乔汶轻声念出咒语,白光乍现。
当他再睁眼时,耳畔呼呼风声如怨灵哀嚎,泉水叮咚,树叶哗哗响。
应该就在这附近。
他很快便找到昏迷了的黛莉安雅,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眩晕和危机感,乔汶退后数步,直到胸腔内的心跳恢复平静。
花了几分钟仔细辨别,乔汶愕然发现竟然是黄昏花。
他只在书中见过这东西。
心中酸了下,乔汶隔着数百米打量黛莉安雅,从口袋中拿出草扎娃娃,嘴里吐出晦涩魔法咒,他抬起娃娃的手,撇了眼不远处黛莉安雅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乔汶摆弄娃娃站起身,同时观察黛莉安雅。
看对方好似人类早期驯服四肢般的动作心虚低头。
黄昏花见眼前少女扭曲站起身,磕磕绊绊往前走,着急忙慌上来拦着。
但少女直接越过它,接着往前走,由于接到的指令是看住黛莉安雅,所以黄昏花并没有伤害她,它尝试操控黛莉安雅,但黛莉安雅本就属于无意识昏迷状态,黄昏花无计可施,豆大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于是它就跟着黛莉安雅往前。
乔汶感觉不对便停下手中动作,放下娃娃,思索片刻,他从兜里掏出数个水晶球。
·
穆贝林和索菲离开木屋后又走出十几米,夜间的风总是格外凉,穆贝林身上的血块成褐色,贴着皮肤,并不好受,他扶着一棵树转身看向身后的索菲。
“你带公主走是为了报复国王?”
“……”这话问的过于奇怪,索菲顿了几秒才回道,“对。”
“不止吧,”穆贝林静静看着索菲,女人眉眼英气透着伶俐,竖着长发,衣着简朴随意,“你大可袭击国王,举兵造反。这不比带走公主报复国王来的痛快、直白?”
“……你问这个的意义是什么?”索菲有些搞不懂穆贝林在想什么,“你大可直接动手,然后把我和公主殿下绑回去,我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和你交易的东西。”
“…嗯,的确没有。”
其实最开始穆贝林是顾及桑德的面子,他找桑德有事相求,于是就选择了最委婉的方式。
不曾想乔汶就是桑德。
听完穆贝林的回答,索菲就笑了,虽然肌肉紧绷处于随时备战状态,这也使她看起来灵动的多。
穆贝林疑惑:“……?”
索菲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穆贝林面露古怪:“你在挑衅我?”
“不,我只是没有搞懂你和我谈判的动机,好奇?”
索菲这副模样太有恃无恐了。
穆贝林心中弥漫起一丝不安,他隐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木屋,能看见绾的翅膀。
应该没事…
可桑德也不是个善茬,万一用点阴招…
穆贝林的思绪戛然而止,以自己目前的运气,自己心中不妙的想法大概要成真。
“老大!”
砰!
门被粗暴的踢开,伽东尼从屋内跑出来,语气急躁中带有懊恼。
穆贝林猛的抓住索菲手腕,抬手劈向对方脖颈,索菲抬手格挡,一个花步转身抽剑,穆贝林狠狠踹向索菲小腿,索菲能成为骑士长本事还是有的。
起码这短短几秒过了数招,她都游刃有余。
甚至她的力气会更大。
穆贝林每一下攻击都带有目的,伽东尼的加入让索菲瞬间处于下风。
终于抓住索菲手腕,穆贝林并未感知到脉搏跳动,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型,他在索菲错愕的目光下,咬住索菲手臂。
口感很奇怪,刺破皮肤时能感觉到是肉,但咬下去像是陷进在棉絮里。
索菲被伽东尼打到肋骨,摔到地上,变成一只小小的草扎娃娃。
穆贝林闭上眼隐隐能感受到对方的位置。
离这里很远,而且有点模糊,刚才那下看似咬的很深,其实大部分都要在人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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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老大…人没看住……”
“没事。”穆贝林弯腰将木偶捡起。
“这屋子不对劲。”绾的声音清晰传入穆贝林和伽东尼耳中,她站在木屋门口边身子都靠在门上,身体还有些僵硬,半边身子都靠在门上。
穆贝林将手中的草扎娃娃上下左右都看了遍,扭头便见伽东尼蹲在地上画圈圈。
穆贝林走上前想拍拍伽东尼的头,对方锃亮的绿毛哪怕在黑暗中也非常闪耀,对比起来,显得穆贝林的手非常脏。
穆贝林所以迟疑半晌没落下去,伽东尼察觉停在自己上方的手,往穆贝林旁边挪了一小步,主动蹭上去。
动作很轻,穆贝林紧急收回手,“……手没洗,现在你头发也脏了。”
“不打紧。”
“…不是,二位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绾敲了敲窗户。
“听了听了。”
伽东尼被穆贝林拉着站起身走向木屋。
绾言简意赅概括方才发生的事。
伽东尼做补充。
受黄昏花的影响,穆贝林对幻觉的免疫力很高,所以并未感觉到有哪里不妥,顶多是困。
房间内少了很多东西,虫群在绾和伽东尼出屋的时候便四散开了,而“笋”变回小小的一颗,屋内死寂。
“老大,这里。”伽东尼率先发现移位的柜子。
经过一番打探,猜测乔汶去找黛莉安雅了。
于是由穆贝林带路,三人找到黄昏花时,天光渐亮,被云遮挡住也能看出是白天。
不可否认他们走了很多没必要走的路。
“所以你和桑德是怎么回事儿?”
“……嗯,冤家吧,跟他认识那会儿我还没回血族。”
“哦,他跟你说他叫乔什么的?”
“对,所以我才会找桑德那么久…”
“怎么说?”
“桑德大巫师的名号响亮,我想找他把我和埃本的灵魂连在一起,我做主。”
“……?”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
“说实话,听你这么描述的还挺变态。”
“哎,不过目前来看,我得重新找个人选。”穆贝林没接绾的话茬。
伽东尼:“当时应该直接动手的,打起来总比现在去找他们好。”
“我刚浅浅的标记了下索菲,最多两天内,我能模糊的感知到她的位置。”
“你功能还挺齐全。”绾毫不吝啬地给出赞叹,“对了,你说的那个呃绑定灵魂什么的,让我想起了恶魔的契约。”
“嗯,有了解过一点,但本质上还是交易…不太符合。”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绾忍不住问。
穆贝林依旧选择逃避,“到时候会跟你们说的。”
穆贝林想干嘛?他想把埃本带进[神选]。
但穆贝林没法直说。
“到了…”伽东尼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穆贝林和绾也顿住了。
黄昏花察觉熟悉的气息,喜气洋洋的扑过来,[爸ba!]
“……”
眼前场景的确很独特,高大的树上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搁着八个水晶球。
还有两枚棱镜插在土里,八个水晶球相互反射映照的中心是黛莉安雅的影像。
很虚,一眼便能看出是假。
同个位置放着一罐小巧的玻璃瓶子,里面的爬虫,瓶子摇摇晃晃。
黄昏花察觉到生命体以及“黛莉安雅”影像,便以为黛莉安雅还在。
三人沉默了好半晌。
黄昏花毫无所查的蹭着穆贝林手臂。
最后是绾扶额笑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看不出你还挺聪明的。”穆贝林托起黄昏花,说反话,无语又无奈。
“刷新了我对它们一族智商的认知。”伽东尼也是一言难尽,蹲在黛莉安雅的影像前观摩。
一颗水晶球不慎从高处摔落,发出刺耳的炸响。
黛莉安雅影像花了花,然后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穆贝林手摸在自己的心脏处,有些迟疑,“从来之前,我这里跳的厉害,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
绾嘶了声,“那估计要灵验了,你在担心什么?”
“血族。”穆贝林毫不犹豫开口。
26.该怎么解释
“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
穆贝林稍作思索,最后得出自己不在,他们抓到黛莉安雅和索菲的概率更大。
于是便点头,“那行,你们到时候直接动手就好,应该不需要我吧?”
伽东尼刚才有些受挫,此时调整好心态便急于证明自己,抢着说:“不需要!我和绾就可以,不对,我一个人能单挑他们俩。”
伽东尼一下站起身,不经意把脚边的瓶子踢倒,里面的爬虫争先恐后涌出,钻入地底。
穆贝林笑着看伽东尼,一面把黄昏花收好,一面从口袋中拿出传送阵材料,“行,知道了,相信你们。但乔汶还是得多防着,他阴招多。那你们加油,我就不帮倒忙了。”
“你在,也不是帮倒忙……”伽东尼皱着眉解释。
“那是什么?”
一片金色叶子从口袋里掉出,穆贝林有些惊讶的低头。
是[万运]的邀请函,这竟然没弄丢。
“是…是对我们此次任务的磨练。”伽东尼一本正经。
绾移目树杈上的水晶球,无语:“这就别带上我了。”
将邀请函捡起来随手丢进[陨]里,穆贝林摇摇头,“没有安全保障的历练叫置你们于危险中。哎对了,索菲的气息往那儿走的,我晚些再回来探探,你们随意。”
“嗯。”
“好…”
穆贝林在来之前就和埃本建了契约,方便他此时开启魔法阵,能把埃本一并传回去。
“晚些见。”
穆贝林挥挥手,“书信联系。”
白光将穆贝林吞噬,绾微微眯起眼在睁开时已然没了穆贝林踪迹。
“走吧。”伽东尼说完便自顾自朝朝林子里走去。
“……这么积极?”绾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确认无异后才跟上。
“废话,要不是那什么桑的乔,老大会变成这样?”伽东尼冷笑,咬牙切齿道:“这次再见,看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绾回忆起刚才,道:“还是得注意点,巫师的阴招向来多。”
伽东尼眼里虽有慎重,但语气依旧:“那就打他个措手不及……反正这人我打定了。”
“行,又没拦着你……等等,”绾忽然叫住伽东尼。
“怎么了?”伽东尼停住,顺着绾的视线也看向树边。
他们脚下这片地,高树根部大片裸露,虬结在一起,如同古老生物僵硬的脊梁,干裂、粗壮,蛇,虫,鼠,蚁爬行在上。
一只轻微抽搐四仰八叉的白鼠躺在那儿,它那短短的尾巴像是被人活生生砍去一大截,昆虫的翅膀在它身上显得格外突兀,身体血迹斑斑。
伽东尼将其打量了一番:“哟,亡灵法师的同类,这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像没在书里见过这类。”
绾看到这被开膛破肚的白鼠第一反应是人为,但是永夜森林这么大,魔兽这么多,人为的概率太小了。
绾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人为,所以她没有多说。
“那你没见过的可多了,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伽东尼倒是觉得正常,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
轰隆隆——!
砰!砰!
眼前天旋地转,窒息感和失重弄的穆贝林想吐,最后他重重砸在石地上,落地了。
诅咒作祟,估计是家里发生了意外,所以这次传送没有出岔子,把他送了回来。
穆贝林心中这么猜测,含有赌的成分,但他毕竟不能徒步走回来,所以开启魔法阵的时候也没犹豫。
穆贝林揉了揉摔得发懵的脑袋,感觉到旁边炽热的喘息,微微侧头。
埃本状况不容乐观,赤裸的上身汗津津的,被划出数道宽大的、鲜血淋漓的口子,青的青紫的紫,肿成馒头的脚踝处往外渗血。
俩人皆躺在地上,一个像躲避战争的难民,一个像四处漂泊的流浪者。
穆贝林:“……”
脑子真的摔坏了,不然为什么会想到这。
隐隐感觉地下土地在震颤,穆贝林支起身子靠着墙坐,才注意到眼前是自己古堡的地下室。
这里平时用来放杂物,但也有佣人定期来收拾打扫,所以并不算脏。
但看同样在发颤的木柜们,穆贝林肯定自己的感知没有问题。
轰——!
穆贝林猛的站起身,熟悉的攻击魔法屏障的声音,冲击耳膜,带动他的心脏砰砰跳。
地上的埃本还没缓过神来,穆贝林匆匆丢下几瓶药水,甚至没来得及叮嘱,迈着大步踹开地下室的门,张开翅膀从窗户一跃而下,朝上飞去。
外头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穆贝林抬眼,调动感知看到高空之上的几人——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格雷西、莱欧、克忒洛伊……还有其他几位长老。
穆贝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所以并没有认真攻击屏障。
同时,穆贝林还看到他们周围盘旋的送信猫头鹰。
眼前这局面让穆贝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解释?
穆贝林古堡内的魔法屏障关闭和开启权,只有穆贝林有,就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想要进来,没有穆贝林允许,都得自己打破屏障。
这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给自己三个孩子的权利。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此时也看到穆贝林了。
剩下几人同样看过来,眼中有担忧、有疑惑、也有错愕。
显然是被穆贝林此时的打扮给震撼到了。
“……”
魔法屏障被攻击后出现明显轮廓,穆贝林对上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审视、怜惜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艰难将屏障关闭,乳白色屏障像化开的巧克力渐退,消失。
微风刮过,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站在穆贝林身侧,提溜着后领将穆贝林拎了起来。
穆贝林下意识蹬了蹬腿,身后白色的翅膀扑棱着,“父亲——听我解释。”
莱欧在半空扇着翅膀,目瞪口呆看穆贝林,“咳咳…我的天,你溜出去拾荒了啊贝林儿。”
格雷西落地,翅膀合拢在身后,一脸严肃盯着穆贝林,没有发言。
几位长老也随之过来。
“小殿下您没事吧……?”
“发生了什么?”
“牧师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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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赶来的路上了。”
“被人欺负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低头问穆贝林。
“没,真没…”
穆贝林低着头,眼睛睁大望向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察觉背后的衣服轻微撕裂,穆贝林老实不动了,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显然也感受到了,一脸复杂看的穆贝林背脊发凉,他将穆贝林放下。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喔噢~痊愈了?”莱欧凑上来左右看看穆贝林,“你干嘛去了贝林儿?”
“……那个,”穆贝林脑子飞快转速想着该如何自圆其说。
拿和埃本对练的理由来肯定行不通。
毕竟他身上这么多道划伤的口子,光衣服口子就看着无比可怖。若这么说,就算自己求情,埃本也肯定会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削下来几层皮。
“……在思考?好,那让你先仔细思考一下搪塞我的说词。”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微不可闻的呵了一声。
穆贝林低头,用手指扣自己破烂的衣服。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从穆贝林身旁走过,和长老们交谈。
穆贝林思绪游走,听来了几句,大概是莱欧后天生日,这些天也要待家里,这几天不上学了。
穆贝林和莱欧成年礼差四天,但也是分开来办的。
趁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和长老交谈,莱欧凑到穆贝林身旁,发现穆贝林身上没有疤后,担忧转为嫌弃,他两指新奇地捏着穆贝林衣服,被穆贝林一翅膀拍开。
“啧,你这一身血味儿简直要把我熏晕了,咋搞的啊?”莱欧一脸[你背叛了我们感情]的模样,“还有,你出去竟然不带我,整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雷西抱臂站在一旁。
穆贝林叹气,凑到莱欧耳边小声道:“传送阵出了点意外,把我传到永夜森林,嗯,然后又发生了些小插曲…反正我现在是回来了。”
“咳咳…”莱欧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为自己的行为面露歉意,“用魔法阵干嘛?”
穆贝林摸摸鼻子,丝毫不在意,“其实也不是传送阵,研究魔法书呢,意外,都是意外。”
“意外?”
穆贝林和莱欧同时看向格雷西。
“那…不是意外?”穆贝林迟疑开口。
“呵,这你留着和父亲说吧。”格雷西明显不信。
“唉哥——”莱欧扑到格雷西身上,勾着格雷西的脖子,“你咋老呛贝林儿呢!”
“下来,没大没小,”格雷西虽是这么说着把莱欧推开了,但却没生气,他敲敲莱欧的额头,“想加训是吧你?”
“没没没。”莱欧举手投降,笑意盎然,转身又勾着穆贝林,拖到格雷西面前,“就是咳、想你俩联络一下感情,加训是吧?行啊!贝林儿还没体验过呢。”
“就我这水平,带上我一起去春游吗?算了算了。”
看莱欧在中间当和事佬,想让他们重归于好,穆贝林自然乐意顺着莱欧的话,便玩笑似的回了句。
当然,加训是不想的。
穆贝林虽然会装弱,但是装弱也要付出代价的。
不久前的那堂课就是很好的例子。
27.吐露出心声
“春游?嘿,还真行。”莱欧越想越觉得这点不错,激动道:“这比训练好多了,组个时间呗,哥你啥时候有空?”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那边交谈好了,几位长老告退。听到莱欧的话,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朝这边靠近,问:“春游?”
穆贝林见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过来,冷静的又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路。
格雷西点了点头,“还在商量。”
有戏。莱欧眼睛一亮,“父亲?您看怎么样?”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微微蹙眉思考,少顷眉头放松,“可以,两周后。”
格雷西顿了顿,貌似想到什么,神情流露出了然。
莱欧不解:“为什么是两周后啊父亲?”
“费杜勒斯学院向全大陆学院都发了邀请函,说是相互切磋交流情感,据说裁判席有很多大陆闲散人士,猎人协会会长也收到了当评委的宴请函。”
格雷西说完看向父亲,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点头表示认可。
“费杜勒斯学院……?”莱欧想了想,“是在圣德朗帝国的吧,大陆总学院排行榜第六。”
“是那。”
“这么正式……不是春游吗?!”
“刚好在你们成年礼之后,你们也好久没有出去玩儿过了,我看这一次就不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无视莱欧的哀嚎,注视穆贝林,“这将是你第一次以血族殿下的身份亮相,穆贝林。”
穆贝林郑重点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现在,你先去把自己拾掇干净,来我的书房找我。”
“好的父亲。”
穆贝林紧接着和莱欧、格雷西告别,雪白的翅膀展开,轻快的扇动着向上飞去。
直至穆贝林背后那片雪白消失在视野中,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才道:“莱欧。”
“我在我在。”
“刚刚说的你应该听到了吧?这些天不用去学院了。”
“听到了,听到了,我还以为我没假期了呢。”
“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还成~就是没什么力气。”莱欧现在感觉神清气爽,就连虚弱期带来的不适都得到缓解了。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嗯…那时间也差不多,得带止咬器了。”
“呃啊…还以为我逃过一劫了。”莱欧见过格雷西戴,虽然有过心理建设,但此时还是挎着张脸,“只要带到下牙长好就行了,对吧?”
“嗯。你哥当初好像是带了五天。”
“我记得没那么久吧,父亲。”格雷西也回忆了下。
血族第一次成长期,是长上面两颗尖牙,不过第一次不需要带止咬器,给磨牙棒就行了;而第二次步入成年的成长期,是长下面两颗尖牙,成长之后的他们会更危险,止咬器是他们对自己的约束,给别人的保障。
“那成年礼的时候要戴吗?”
“那一天不用带。”
“好,明白了。”莱欧一脸惆怅。
“嗯,另外你们也给我注意点,别乱走,也别带穆贝林乱走,穆贝林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他比起你们还稍逊几分,搞不好虚弱期会出事。”
莱欧:“放心父亲,我看着他,而且你带那玩意儿我能乱走吗。”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享受假期去吧。格雷西,你和我一起去书房。”
“好。”两人异口同声。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和格雷西离开后,莱欧也回到自己的古堡,在卧室内果然发现了黑色金属质的止咬器。
莱欧纠结了半天,最后慢吞吞将止咬器带在脸上。
窗户突然传来咚咚声。
莱欧猛的转头看向窗外,同时用手捂着脸。
——窗外是一只送信猫头鹰。
·
穆贝林离开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洗澡,他回到那个地下室。
埃本此时正打算离开,和穆贝林撞上,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身体怎么样?”
“受了点皮外伤…主人。”
“嗯,回去休息吧,晚些我再带你去。”穆贝林嗅了嗅,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味,“给你的地图还在吗?”
“还在的。”埃本从同样破烂的衣服,内部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将纸摊开,上面画了不少标志性植物、魔兽以及红点。
或许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血仆,也或许是受虚弱期的影响,穆贝林又有点想喝血了。
“到时候随机传送地方,你自己去找红点位置。”
说完,穆贝林便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再待一会儿会失控。
埃本目前这状态再吸些血,能死过去。
“是。”
埃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穆贝林想到了自己给对方画的地图。
穆贝林没有太多教学经验,就三个字,实地练。
地图上面的,都是曾经穆贝林打过的魔兽种族,和一些沼泽…可以用来训练埃本。
当年带伽东尼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
等穆贝林回到自己卧室,看到的就是靠窗书桌上,站着的一堆猫头鹰,他撇了眼时钟,发现现在竟然已经下午了。
穆贝林上前,将猫头鹰脚边系着的信,展开,仔细看了看。
都是来自同学们的关心。
简单的写完回信打发走猫头鹰。
穆贝林才进浴室。
这个时候变回原型洗就比较简单了。
仔仔细细洗了十来分钟,直到水从头顶滑落依旧是清澈的,穆贝林才甩了甩身上的水,扇着翅膀往窗外飞去。
而莱欧笑意盈盈的坐在窗边,把穆贝林吓了一跳。
他都没注意莱欧是什么时候来的。
估计是从窗户…他刚刚竟然忘把窗户关上。
“有事?”
“这话说的,虚弱期专门申请来陪你了。”
“……”穆贝林翻了个白眼,自然的用膜翼将自己包起来,倒挂在窗边。
莱欧:“…你这能晒的干吗?”
穆贝林一经提醒才反应过来,他将膜翼摊开,直挺挺躺在窗沿。
余光撇见莱欧脸上带着的黑色玩意儿,穆贝林稍顿片刻,支起身子看过去。
“……??”
“你就差把我是变态写脸上了…别幸灾乐祸,过一两天你也要带。”
穆贝林咧到耳根的笑刹那间僵住,“为什么?”
莱欧简单概括了一下,这是历来的传统。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别人带过?”
“这人要是带起来了,不都居家了吗?能让你见着。”
这话说的有道理。
穆贝林又躺回去,“那大哥也带过?”
“当然,不过那会儿你还没回来…”
“可惜。”穆贝林故作叹息的摇摇头。
莱欧失笑,随后左看看,右看看,“哎,你那个血仆呢?”
“被炸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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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养伤呢。怎么前几天虚弱期没见你请假?”
“因为我比你强呗,虚弱期也有自保能力。”
“呵。”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
“我差不多干了,去找父亲,稍后聊。”穆贝林伸了伸懒腰,直接将莱欧从窗边推了下去,“拜。”
“靠!”莱欧猝不及防掉下去七、八米,展开翅膀,飞上去拍着已经被穆贝林封上的窗户,骂骂咧咧。
穆贝林换好衣服,见莱欧还蹲在自己家门口。
“哟,怎么还蹲上了?”
“哼。”莱欧挤进门。
“行吧,我稍后回来。”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居住的地方,作为中心且最大的古堡,进门肃穆、幽静的气息扑面,烛火摇曳,古堡特有的,低调而沉稳的浓香钻入鼻腔,混杂着丝丝血腥的甘甜,令穆贝林放松、给予他安全感。
穆贝林喜欢这种味道,深刻、富有质感,重要的是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能回忆起曾经。
上楼梯穿过长廊,穆贝林站在熟悉的木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被管家打开。
“小殿下。”
穆贝林点了点头越过管家,走近书桌前,欠身行礼,“父亲…哥。”
“来了?跟我说说你思考了这么久的借口。”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刚和格雷西交代完事,此时两人正在写莱欧成年礼的邀请函。
见穆贝林来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都没有看穆贝林。
穆贝林立马辩解,并添油加醋的解释、诉苦了一番。
等穆贝林解释的口干舌燥,管家在一旁贴心的递了杯水,穆贝林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险些吐出来。
这水里,加东西了。
但这是血族,对穆贝林而言,是绝对安全的。
所以穆贝林一咬牙,咽下去。
然后穆贝林将水杯还给管家,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依旧没什么动静,格雷西抬头看了一眼穆贝林,又看了一眼父亲,低下头继续动笔。
穆贝林想了想,自己实在无话可说了,于是可怜巴巴的看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穆贝林安静后,房间彻底安静了,只剩钢笔书写羊皮卷的沙沙声。
须臾,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开口,“撒谎了吗?”
就问了这么一句。
穆贝林想肯定的说当然没有,开口的话就不自觉变成了——
“当然说谎了,起因经过结果全是编的。”
“……”
好了,穆贝林知道刚刚自己被喂了什么药了,他深深低下头,不敢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外出?”
“有的。”
“记住了吗?”
“记下了。”
“最后一次,穆贝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语气认真,上位者的威压挤对着房间的空气,穆贝林都有点喘不上气来,他听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说:“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就按家法处置。”
“那不被你发现就行了?”穆贝林心底是敬畏这个父亲的。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甚至用手捂住,依旧能听到含糊的声音,“而且我们家哪儿来的家法啊?”
说完的穆贝林从捂嘴到捂脸。
“不是,父亲,听我狡辩…我就是这个意思。”
穆贝林彻底不说话了。
28.莱欧亦没睡
“穆贝林。”
“我在。”穆贝林声音弱弱的。
“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下次再被您发现,我没把您的话当回事儿,就按家法处置…我下次肯定还犯,不是。所以家法是什么?”
“打屁股。”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选择性忽略穆贝林中间那句话,似笑非笑回道。
“……呃、啊??”
穆贝林眼睛缓缓瞪大,怀疑自己听错了,快速看了眼格雷西,格雷西微微侧头,单手捂着半边脸,似乎在笑。
“别看你哥,他小时候没你皮,这项家法专对于你的,这些天给我老实点。”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不咸不淡说道。
不是…玩儿他呢。
穆贝林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都多大的人了,把他养大的龙族家人们都没对他动过手,回来被按着打屁股…这画面太美丽,穆贝林不敢想象,不过父亲应该也只是吓吓他,随口说的。穆贝林闭了闭眼,隔很久才点头,“我知道了…”
穆贝林不敢保证,生怕自己嘴瓢又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有一说一,除去偶尔的训练,穆贝林还真没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教训过,他大部分受伤都是因为在外面浪。
看穆贝林不情愿的样儿,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嗯,过来,上衣脱了。”
穆贝林挪着步,半天才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跟前,穆贝林的翅膀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将翅膀缩回的过程依旧有些瘙痒疼痛,应当是背后诅咒的伤。
伸手将脖颈的扣子解开,慢慢脱掉上衣,穆贝林衣服下的皮肤很白,如同刚生出的婴儿那般嫩,他并不健壮,那只有薄薄的六块腹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非常富有力量感,许是即将临近成长期,整个人光从气质来看沉稳了不少。
不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说,穆贝林主动背过身去,感受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冰凉的手指触碰脊骨,穆贝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格雷西也抬起头看向这边,将手头的活分了部分给管家。
他的视线凝固在穆贝林看似单薄瘦弱的肩背——
苍白、疮痍,黑红交织,坑洼的像被虫子啃食,以脊骨为中心,蔓延整个背部,形成诡异的花纹。
“诅咒……”
“嗯。”
“父亲,”格雷西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回事,穆贝林他……谁干的?”
穆贝林对自己背部的伤痕毫无所觉,听格雷西这么说,也升起了好奇,回头想要看,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按着头转了回去。
“别动…”按住穆贝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回格雷西道:“某位诅咒之神。”
格雷西愣住,[神]对于他而言,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熟悉是因为遍地神明的信徒,陌生是因为血族,不信仰任何神明。
格雷西陷入沉思,开始回忆和穆贝林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不到穆贝林怎么会和神扯上关系。
而且看似关系恶劣。
穆贝林确实对他有所隐瞒,但是同为血族,穆贝林也是他亲弟,有父亲在,他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去信任一下对方?
穆贝林身上的疑点太多,最重要的是幼年时期并不在血族,格雷西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生出怀疑的念头。
“嘶……”
格雷西回神。
穆贝林额角瞬息间爬满细密的汗珠,针扎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可以忍,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没必要忍,穆贝林痛苦呻吟,哆嗦着龇牙咧嘴,“父亲,好、好了没…快痛死了……”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紧盯穆贝林背部,将那一缕一缕诅咒气息剥出,速度缓慢,极其认真,“快了,别急。”
“您这说的轻巧……”
穆贝林只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除的不是诅咒,而是他的神经。
格雷西抿唇看了半晌,朝管家要了一块湿毛巾,起身走到穆贝林跟前,穆贝林双手撑着桌面,长发如瀑遮住他的眉眼。
“用我帮你擦擦吗?”格雷西不太习惯做这种事,心里不自然,面上不显。
“……用。”穆贝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个字。他缓缓抬起惨白的脸,此时汗水快流到眼睛里了,穆贝林微微眯起眼。
格雷西沉默的站在一旁帮穆贝林擦汗。
……这算和格雷西搞好关系了吧?
穆贝林心里暗戳戳的想,面上表现的更加虚弱,这其实很简单,放松就好。
等烛火融入黑夜,管家安静换了一盏,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才停手。
“明天晚上接着来,今晚就先不用了。”他拍拍穆贝林的头。
“嗯明白。”穆贝林表现的极其乖巧。
管家接过格雷西手中浸湿的毛巾,退至阴影处。
“谢谢,哥。”
“不客气。”
格雷西重新做回去写邀请函。
其实也没几封,主要是给权力大的伯爵贵族写,至于其他的,都由仆人代劳。
也就是殿下们的成年礼,换寻常大规模的宴会也都是仆人写。
穆贝林一边穿衣服,一边偷瞄他们。最后不假思索选择留在这里帮忙,他穿好衣服凑到格雷西身旁帮忙。
格雷西没阻止,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更是乐见其成。
穆贝林便自然而然加入了。
格雷西将信写好,穆贝林接过折叠好放入包装中,盖上火漆,他听格雷西问:“你身体没事?不需要回去养养?”
穆贝林摇头,表示更想和格雷西聊天。
于是主动开了话头,聊着聊着,格雷西停下不说话。
“……怎么了哥?”
“你还想打听什么?直接说吧。”格雷西面无表情。
“咳咳,这下真没了。”
穆贝林虚心的笑笑,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拉格雷西聊天聊地。
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都聊不耐烦了,开始赶人。穆贝林才离开。
其实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
他也只是纯好奇。
得知格雷西要去魔族,商讨一块地的归属。
那块地是天然的训练场,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想买下来,定金交了,但那块地归属的魔王反悔,只愿租借。
派格雷西带人去,刚好让他锻炼一下。
穆贝林好奇是哪位魔王,可惜没问出来。
不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穆贝林在历经两次撞旗杆后,终于回到自己的古堡。
穆贝林并没有收起翅膀,咻的一声,穆贝林抬手接住从天而降的不明之物。
“莱欧?”穆贝林看向上空,莱欧再上层天台处撑着脑袋。
穆贝林张开掌心,手中躺着一个黑色的马头棋。
“玩儿吗?”
莱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疲惫归疲惫,穆贝林并不想睡觉,他前两天才睡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诅咒之神在作祟,他并没有被拉进[神选]。
不过中途补觉的效益很好,穆贝林觉得自己接下来一周都不用睡了。
于是穆贝林毫不犹豫回——“来!”
从棋子到射箭,从射箭到飞旋镖,从飞旋镖到拼图。
穆贝林已经没有斗志了,摆着手拒绝莱欧拉着他去骑马的力道,无济于事。
浓稠的墨吞噬天边,皓月高悬。
草坪,穆贝林瘫在地上,望着月亮,莱欧死活拉不动他,并也坐到了穆贝林旁边。
“……你今天抽什么风?”穆贝林有气无力的问,“使不完的劲儿,是吧?”
“害,成长期有点兴奋。”
“你兴奋折磨我做什么……”
“我这叫促进我们之间的感情,懂吗?”
穆贝林呵呵冷笑,闭眼假寐。
“这睡得多不舒服,回房间吧。”莱欧拖着穆贝林往古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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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穆贝林连个眼神都欠奉。
半推半搡半就,穆贝林和莱欧到了穆贝林卧室。
就一口棺材,虽然够两个人躺,但穆贝林皮不笑肉不笑的把莱欧拒之门外。
穆贝林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这个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贝林儿——”
这人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话。
跟乌鸦似的。
穆贝林木着脸将门打开,“闭嘴。”
“行。”莱欧挤进门,化为原型挂在窗边,拢了拢膜翼,露出两颗豆大的眼睛。
“……”穆贝林懒得理,整个人砸进棺材里沉沉睡去。
个鬼。
穆贝林睁开猩红的眼睛,眼珠转了转。
咻——
穆贝林猛的翻身,以此来掩盖天外来信的呼啦声。
静默几秒后,穆贝林缓缓打开信,是绾写的。
他一目十行看到底。
穆贝林将信悄悄折起,放入胸口内侧的夹子中。
他们竟然已经找到索菲和戴莉安雅了,位置距离木屋十万八千里,没有碰到桑德,在加上黛莉安雅似乎失忆,索菲并没有和他们动手。
怎么感觉事情没有自己之后变得简单了?
穆贝林皱了皱眉,自我怀疑。
在脑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就这样睁着眼过了个把小时。
“……莱欧?”
“……你睡了吗?”
“……莱欧?”
穆贝林坐起身,一把抓住睡得迷迷瞪瞪的莱欧,晃了晃。
“我睡不着,邀请你和我看月亮。”
“……??”莱欧没有彻底睡着,脑袋没缓过来,就被穆贝林攥在手里飞到了古堡顶端。
上头寒风瑟瑟。
莱欧吹了半天的风,脑袋转过弯来,“不是,贝林儿你有病吧!?”
“你这不是也没睡嘛。来,看月亮。”
“我这是被你晃醒的好吗?!还有,这乌云密布的哪来的月亮??”
穆贝林这才抬头,好像是没月亮了。
“邀你赏云来的,听错了。”
莱欧无语,不过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干嘛啊?大晚上的。”
“就是睡不着。”穆贝林说真话,被莱欧盯着自己暂时走不了,还不准找他陪着说说话吗?
“……行,服气,我想想话题啊……”
莱欧说着声音变小。
少顷,穆贝林弹了一下他的头,“醒醒。”
“啊,聊…你打算历练的时候去干什么?”
穆贝林愣了愣,“就大陆闲逛,苟着,你呢?”
“没志向,”莱欧哼了一声,“我要去混巫师协会,然后单挑龙族。”
“你有想象。”穆贝林点头认可。
“……这话题还能不能好好聊了?有你这么打击亲哥的吗?”
“能,但单挑龙族,你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穆贝林想了想在龙族的那些年,就连同岁的幼崽,自己都打不过。
不过现在可以,但龙族的天生优势很大,拥有创始神独一份的宠爱。
“趴菜没资格评价我,起开。”莱欧说完后,隔了会儿又道:“总得有个目标吧。”
“嗯,那我的目标大概率就是混吃等死。”穆贝林伸了个懒腰。
“这也能算目标?算了,大不了等我以后有实力了养你。”
“行啊。”
俩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聊到天亮,莱欧打着哈欠回自己古堡。
穆贝林动身去埃本房间,感叹终于可以去永夜森林了。
莱欧一脸疲惫趴在自己的书桌前,抓了抓头发,用着钢笔在羊皮卷上刷刷写下几行字——
[哥,帮你看了一个晚上,我人都要累麻了。穆贝林他真挺正常,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没什么脾气、挺随意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说出来一起讨论讨论?你们这样子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
29.被召唤的他
放飞猫头鹰,莱欧一头栽入棺材中,而他信誓旦旦担保会看着的对象——穆贝林。
已然离开血族。
永夜森林的云似乎总比别的地方要厚,天也总比别的地方要低,上空云雾漩涡如巨兽的口,时不时发出低吼与呜咽,不出意料的阴天将整个森林笼罩在灰色中,魔兽横行,植被疯长。
穆贝林将埃本送到下一个红标处,简单交代两句后,很快离开了。
穆贝林在森林中漫无目的逛着,一路杀到深处,最终决定,先不去找伽东尼和绾——他真怕出幺蛾子。
于是穆贝林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回信,从兜中掏出皱巴巴的纸,用手展平,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纸张背面随意写下几行字。
居然没什么要麻烦桑德的了,那自然不用顾及他的面子,恰好乔汶不在,可以直接带任务目标回去交差。
但是乔汶会上哪儿呢?
穆贝林慢条斯理地将纸张叠好,两指捏着信轻轻摇晃,纸张自燃被青蓝色的火焰吞噬。
木屋的轮廓在脑中划过。
穆贝林眺望森林远处,凭借记忆以及模糊的方向感挑了个方向,径直往前走。
按祂的性情,自己肯定能跟乔汶碰上。
穆贝林并未赶路,他提着被染红的弯刀,没有去擦刀刃处粘稠的鲜血,血液滴了一路,甚至在土壤上留下划痕,数双眼睛盯着穆贝林,却又畏惧于他散发出的气场,遥遥止步。
这里面竟然一只强大的魔兽都没有?
穆贝林甩了甩手腕,弯刀上的鲜血溅到树干,没入粗糙树皮,并不起眼。
不正常。
穆贝林抬眼看天,透过稀疏的叶子和树枝,隐约见灰蒙蒙的苍穹。
良久穆贝林才移目,靴底踩过树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当熟悉的木屋随着不断往前走,因延伸的视野而呈现到眼前时,穆贝林持有怀疑。
一切顺利的令人不安。
是幻觉?应该不是,黄昏花并没有什么动静。
那是……被下套了?
穆贝林闭上眼仔细感受周围动静,风吹过的声音、叶子落地的声音、飞禽扇动翅膀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并没有人类的脚步声以及呼吸。
穆贝林提起弯刀,刀身绣着花纹,非常薄,泛着银光,弯刀常年见血,周身围绕的死气与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它极其有韧性。
林间水元素凝结在手中,成圆形的球,穆贝林嘴里呢喃着咒语,轻轻用水球□□着刀身,透明的水球变成鲜红色,刀差不多干净了,穆贝林又用帕子仔细擦了擦。
看着亮莹莹的弯刀,穆贝林眼中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满意,他将弯刀顺着袖口塞入衣服中,完美贴合,看不出一点痕迹。
虽然解决了一些魔兽,但穆贝林身上没有沾染丁点血迹,干干净净。
他缓步走向木屋。
这里的昨天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并没有人来过。
昨天没有好好观察过屋内,穆贝林推开木门,刺耳的吱呀声回荡空旷木屋,他仔仔细细看过木屋的每个角落,几处点燃的蜡烛还未熄灭,这使木屋看起来极其温馨。
门不堪重负在半空晃荡几下,砰的一声落地,把聚精会神的穆贝林吓了一跳。
回头看了一眼木门,又看了看外头,确认安全无异,穆贝林朝自己的新发现走去——
一面古老的魔镜,挂在柜子的左侧,褐黄色完美融入周围环境,基本同色调的厚重魔法书叠在旁边,倒是使它显得极其不显眼。
走到魔镜跟前站立,穆贝林静静凝视着镜中自己,片刻,他伸出手指腹划过镜面。
一颗硕大的眼睛从里头伸了出来!
狰狞、诡异、怪诞,眼球里布满的血丝仿佛是蠕动的血虫,腐朽糜烂的气息疯狂钻入鼻腔,穆贝林身体瞬间僵硬,脑袋又昏又沉,像被人给了当头一棒,痛到使他人懵逼。
一切发生仅仅半秒,镜子轰然破碎,哗啦散了一地,穆贝林踉跄着后退半步,打翻烛台,他的脸色苍白,背后来自诅咒的灼烧感愈发强烈。
心脏闷闷痛,呛人的烟味掠夺吞并氧气,窒息感染眼前发黑,穆贝林捂着心脏,回过神来,躬身剧烈咳嗽,泪眼婆娑,模糊的视线里,赤红色的炙热气焰嚣张扩张领地,黑气缭绕。
木屋是木头做的,书卷还多,点燃后没及时控制,火势已然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穆贝林此时脑袋迟钝,还想救火,他往后退一步,踩到跌落脚边的卷轴,脚下打滑猛的往后栽去,他下意识够着旁边能拉的桌子,不曾想将魔法书一并推入火坑。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火势愈演愈烈。
“咳咳咳……”
心悸挥之不散,穆贝林躲着火酿跄冲木屋,大口、贪婪的喘息着新鲜空气,他的手还按压在心脏处,微微发颤。
好半天,穆贝林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厄运与诅咒】之神在看他。
这次以镜子为媒介,没有上次那么直观猛烈,但依旧不好受。
烛火被打翻,木屋点燃,木屋前,穆贝林缓缓抬头——
大火彻底吞噬木屋,它在风中摇曳,有时聚在一起,有时散开,火星子噼里啪啦向上飞溅,浓烟全黑,热浪扑面。
亮眼的红色映入乔汶眼底,他顾不上喘息,扶着大树怔怔出神。
恼怒、错愕、屈辱……和燃烧木屋的这把火一样迅速而盛大,轰的在大脑里炸开。
穆贝林…穆贝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敢的?
乔汶靠在树上的手缓缓攥紧,骨关节泛白,发出咯吱声,他胸膛剧烈起伏,略显迟钝的抬起手,魔杖尖端直直对准穆贝林。
一秒、两秒、三秒……
这个恶毒的魔咒在脑中徘徊,魔杖尖端微不可闻的颤栗。
刹那间,穆贝林消失在原处。
而乔汶像是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魔杖从手中脱落,他也扶着树瘫痪坐下,眼中迷茫与难过交织,经久化为愤怒与痛恨。
他对穆贝林的情感无疑是复杂的。
平日里虽处处针对穆贝林,却从来没想过置穆贝林生命于死地,道德底线低的事情也都没干过。
乔汶以为这是相互的,他和穆贝林的恶劣关系一直有微妙的平衡点。
是让人安心的、能够尽情抒发情绪,然后甩手逃离的。
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时不时浮现在脑中,乔汶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感慨曾经,穆贝林是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当初真的走入他内心的人。
因此在最初两人发生争执恶语相向时,他才会据理力争,悲感万分。但如今再次见到时,出言嘲讽似乎都成了两人之间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他们俩心里都清楚,曾经那段感情是回不去了。
好在乔汶也挺满意现在的相处模式。
他以为两人从来不是死敌。
这是第一次,乔汶对穆贝林生起了名叫痛恨的情绪。
乔汶站起身,身形不稳,大步走到穆贝林消失的位置,静静看着被焚烧殆尽的木屋。
乔汶缓缓摘下斗篷,眼睛里泛着冷意,他一字一顿,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思索如何报复。
“……穆、贝、林。”
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穆贝林并不知道乔汶就在他身后,目睹木屋被烧毁。
他站在木屋前一时失语,忽的手上突然传来股拉力,穆贝林整个人被往前拽了半步。
眼前景物突然发生变化,穆贝林忽然置身于纯黑的天地之间,银白色的丝线一点点缠绕穆贝林小臂,而线的另一端就在眼前的漩涡中。
丝线正在用力把穆贝林往里拽。
这是……召唤??
老师讲过的知识在脑中回荡。
穆贝林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眼前的漩涡。
他成被召唤的了……??
穆贝林看不到漩涡背后的人是谁,但是想到【灾厄与诅咒】之神,他并不认为漩涡后面会是什么好东西。
召唤是双向的,双方都有感应才能召唤到,然后就会出现眼下场景。
穆贝林只是听老师在课上描述过,这是他第一次亲生经历。
脑里思绪飞扬,不过两秒,穆贝林就快被拽到漩涡中了,这下也不顾会不会暴露了,穆贝林瞬间张开翅膀往后飞,拽着丝线开始抢主动权。
如果能把丝线扯断那更好。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和陌生人结契。
但都是徒劳,穆贝林扇着翅膀奋力往后飞,也不过飞了半米,反倒是手上丝线勒的手臂生疼。
背后一阵风呼啸而过,头发被吹散,穆贝林猛的扭头,他身后,黑色浓雾如滔滔巨浪,朝他袭来,毫不费力的将穆贝林推进漩涡!
穆贝林脸上震惊与错愕没收敛,被拽入漩涡的刹那险些破口大骂。
作弊!下流!靠!
三分钟,现实中看似站在原地发愣的穆贝林被拖入漩涡。
·
砰——!
穆贝林跌出漩涡重重摔到地上,大脑嗡鸣,他揉着头缓缓站起身,毫不掩饰的杀意盘旋,穆贝林抬眼,倒是要看看【灾厄与诅咒】之神分配给他的契约人长什么样。
在契约还没完成之前,穆贝林预谋着,绝对把人先弄死。
舔了舔尖牙,穆贝林猩红的视线锁定眼前宽大蓝袍、魔法师装束的男人。
缠着穆贝林小臂上的银白色丝线,另一端被对方握在手里。
穆贝林拽着丝线,一个箭步飞冲到那男人身前,拳峰狠狠砸向男人灌骨。
男人并未及时躲开,穆贝林这拳打的不轻,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男人偏头身体已然侧开,穆贝林反手扯住男人小臂用力往前带,屈腿踹向男人腰腹!踢开男人手上的魔杖。
男人显然毫无防备,魔杖脱手后,他脚步转动,借力一手扣在穆贝林肩膀处往前推,将穆贝林按在桌子上,想禁锢住穆贝林的双手。
眼角一抹余光划过来,穆贝林突然亮出的弯刀,刺啦一声划破衣服,锁骨处瞬间见红,刺痛让男人动作微顿,穆贝林借此掌握主权,两人的位置瞬间调转,男人下颚被穆贝林弯刀抵着,躺靠在桌子上微微仰头。
“你……”
男人看起来有些惊讶,穆贝林挑眉,冷嗤道:“我不会跟你结契,不想死的话,主动解开。”
“那恐怕不能让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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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了。”男人说着还面露歉意,脖颈处的刀又逼上前几分,陷入肉中。
男人唇指轻轻开合,几股力道从后方拽着穆贝林四肢,穆贝林侧滑弯刀斩向身后,斩了个空气,而是身后力道之大,穆贝林也注意到了房间装饰。
这里竟然是魔域。
宫殿的装修风格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奢华低调,地面上淌这破碎的红光,魔域的太阳是金红色,像一层怎么都化不开的雾霾,一串骷髅挂在床头,上下颚开合着,鲜血淋漓的人皮是门上的修饰物,乌鸦盘旋在窗外。
穆贝林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人像油画,眼睛处被挖出两个空,被嵌入真的人眼,惊恐的、绝望的上下左右张望。
“……你是魔导师?”
魔法师的最高级别——魔导师。
“对,和我结契对你而言没有坏处,”男人笑容温和,哪怕此时他的脖颈还在酷酷往外冒血,“不是吗?”
魔导师……
大陆的魔导师少之又少,血族的魔导师仅有四位。
这都已经算多的了。
但那又怎样?
穆贝林猛的将弯刀从侧身掷出,弯刀劈入木桌,离男人肩膀仅差一毫米,身后翅膀张开,两股元素相撞,肉眼可见的风波荡开。
穆贝林不急不徐地走到男人跟前,“你和祂什么关系?”
“祂……”
心照不宣。
男人说起这个字,神色都变得虔诚,却没正面回答,微微依在桌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灰,“这种双向召唤契约大陆上多少人求而不得,本就是万分难遇,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契约签订后相当于两人是铁搭档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能召唤匹配上,一般是两人灵魂就契合,有共鸣。
多少人求之不得?
格雷西、绾、乔汶……都没有遇上过。
如果是平常,穆贝林自然乐意,但这不明摆着【诅咒与厄运】之神出千吗?
鬼知道两人契不契合。
“你是祂的信徒吧?”穆贝林同样没搭理男人,自顾自道,“我们俩到底契不契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不可能成为祂的信徒,自然也不可能和你结契。”
“那真遗憾,愿主庇佑你。但结契这事,你说的可不算。”
血族的特征太好认了,他们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信徒的口号,在大陆传的也实在响亮。
所以男人并不意外,甚至大概明白主为什么会让他突然开启召唤,为了将人虏过来放身边,然后慢慢搓磨,洗脑,成为信徒迟早的事。
锃——!
弯刀擦着男人臂碗的金属护甲发出喧鸣,与另一半同样陷入木桌。
“那你可以去死了。”穆贝林这话说的毫不留情。
“真的不谈谈吗?和我动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契约本质上就是互利的事。”
“祂的第二双眼睛,”穆贝林说,“你觉得我还会和你谈吗?”
双方对视,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骷髅头相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窗外乌鸦发出凄厉的惨叫,以两人为中心,周旁形成无声有形的漩涡。
咚、咚、咚——
漩涡停住,乌鸦四散,骷髅头也安静的缀在床头。
咿呀——
两人的视线慢慢从对方身上移开,看往门口。
“看来我来的不巧了?”
声音极其年轻,甚至小,来人红色短发,看起来和穆贝林差不多大,尖锐诡谲的恶魔角和他脑袋差不多长,粗大光滑,刻满瑰丽的花纹,脖颈处挂着浮夸狰狞的骷髅,穿着银链点缀的黑红西装。
“……暴食?”
“……穆贝林?”
穆贝林曾经有段时间待在魔域,虽不是在[暴食]领域,但对几位大恶魔皆略有耳闻。
但对方竟然认识自己,穆贝林有些意外。
“[傲慢]亲聘的特使,还把他身边顺手的仆人带走了,”[暴食]平静道,“实在有意思,经常从他们口中听到你。”
“穆贝林……?竟然是你啊。”
“罗梅菲尔,你不跟我解释解释吗?”[暴食]说这话的语气带有质问和怒意。
毕竟没有哪个恶魔能容忍,自己的领地突然多出一个强大陌生人。
男人,也就是罗梅菲尔,异常淡定的拿出帕子擦拭着脖颈处的鲜血,“我的契约者,不过出了一些意外,他似乎不太愿意和我签。”
[暴食]眉头上扬,靠着门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打量两人,“……喔噢。”
若是[傲慢]的特使,和他的亲族成为召唤契约关系,那他真有些好奇[傲慢]知道后会有何表示。
真的…太有意思了。
[暴食]看似事不关己,但两人打起来,穆贝林觉得对方肯定是帮眼前这人。
而自己目前又还在他们的地盘。
虽然这件事没有解决,他是不会走的,但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动不动手……?
穆贝林扭回头垂下眼帘,俯视罗梅菲尔,“谈谈?”
罗梅菲尔脸上笑意扩大,“荣幸奉陪。”
30.你在做什么?
庆幸真话水的药效已经过了。
和罗梅菲尔面对面坐的穆贝林想。
他们从罗梅菲尔的房间移步会客厅,罗梅菲尔身上的伤已然治疗过,徒留淡淡的痕迹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暴食]坐在主位托腮看着两人。
长桌上还点着香薰,刺鼻的草木香钻入鼻腔,对穆贝林而言并不好闻。
“单纯把我当成魔导师,我想你会愿意和我聊的。我知道信仰强求不来,你没有入教的意愿我当然不可能逼你,更何况契约以后我们相互牵制,我无法伤害你,你也不用当心我背后对你做什么,必要时候还可以互相帮助。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会被我影响,所以不敢和我发生交集?”
想温水煮青蛙,还用上激将法了。
穆贝林觉得好笑,面上平静,“你觉得我们打起来你可以全身而退?呵,无法伤害我,我们没有结契根本没交集,而且没有祂的指引你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但祂若发话,哪怕自损一千借刀杀人,你也会干。至于互帮互助,如果你是指监视的话,我并不认为和你结契能给我带来好处。”
“不过我也想通了,”穆贝林话锋一转,“我不会和你结契,就拖着你似乎也不能拿我怎样。”
罗梅菲尔微微蹙眉,[暴食]没什么反应看着罗梅菲尔,好奇他会怎么说。
从私心上来看,暴食]肯定乐见两人结契,但他不会因为穆贝林拒接,而对穆贝林动手,这无异于在和[傲慢]宣战。
所以[暴食]留在这,一方面是不放心穆贝林在他领地,但更多的是看热闹,而另一方面是给罗梅菲尔撑场面。
“......和我结契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帮你、满足你的意愿。”面对穆贝林直白的话,罗梅菲尔沉吟片刻给自己加码,变相妥协。
没有主的指谕,他的确不能对穆贝林下死手,但主想让他和穆贝林,为此在召唤契约上做了手脚,他一定得和穆贝林结上。
罗梅菲尔的退步一下让穆贝林掌握主权,[暴食]瞬间觉得无趣,这下他连罗梅菲尔也不信任了。
开口想将两人一并赶出自己的领地——
“大人...”
小恶魔飞到[暴食]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暴食]点头,反手将小恶魔拍飞出窗外,[暴食]站起身,视线在罗梅菲尔和穆贝林之间徘徊。
“我这还有事...”[暴食]眼中不怀好意一闪而过,本来赶人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弯,变成,“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去吧,也省得你们到百里开外谈了。”
穆贝林微微掀起眼帘,[暴食]这话说的有意思,想赶人却又因为眼前事儿改变主意,但看[暴食]这模样,穆贝林警铃大作,这是百分之百和他们,不、是和他有关。
穆贝林站起身,拒绝:“不了,我还是去百里开外。”
[暴食]眼中的遗憾不加掩饰,“真是谨慎,你知道我不可能害你,但是你要离开——好吧。”
罗梅菲尔自然是选择跟着穆贝林,三人从会客厅走出,在门口分道扬镳,[暴食]派五名仆人领两人离开,其实是监视两人。
“大人们...”身着西服的高大恶魔仆人在前面引路,“往这走。”
走出宫殿,黑红的土壤上种这花花绿绿的诡异植物,还有喷泉和骷髅园丁
绕后花园?
罗梅菲尔不动声色慢穆贝林半步,这算是绕远路,不像[暴食]的作风,除非...
“你在想什么?”
穆贝林停下,他没来过[暴食]这儿,自然不熟悉这些路,但看出罗梅菲尔不对劲,也警觉了起来。
此时的仆人们倒是安静站在他们身边,懂事的没说话。
罗梅菲尔低头与矮自己大半个头的穆贝林对视,笑笑,“你不如问他们。”
顺着罗梅菲尔眼神示意,看向仆人们。
穆贝林皱眉,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在一定范围内帮我、满足我的意愿?”
服从性测试。
罗梅菲尔一怔,扶额直视穆贝林道,“这就开始了?零成本、没担保的投入真令人苦恼。”
说着罗梅菲尔还摇摇头,看起来颇为无奈。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沉默,”穆贝林笑容恶劣,“想不想结我也保持沉默。”
穆贝林就是吊着罗梅菲尔,罗梅菲尔也无话可说。
“或者你想对我动手?你没能力压倒性打败我,就不可能强迫我。”
穆贝林说完,瞬移到领头恶魔仆从身后,弯刀抵着对方腰腹——因为身高够不着领头恶魔仆从的脖颈。
手上稍稍用力,划破西服,刀锋拨入皮肉,领头恶魔仆从一僵。
“目的。”
穆贝林言简意赅。
“......”
无恶魔理会,都低着头。
“...先生,我们呃啊——!”
鲜血四溅,重物落地的沉闷声,罗梅菲尔撇了眼离自己不远处的残臂,领头恶魔仆从面露痛苦哀嚎出声,扑通跪地哆嗦着用左手捂住鲜血直流的右手臂。
“问你话不会回?”穆贝林声音平静的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轻巧地转了个腕,弯刀擦着领头恶魔仆从肩膀收回身侧。
抬眼又看向其他四人,穆贝林露出微笑,问:“目的?”
他不能杀了这领头的,但教训还是有资格的,至于其他恶魔仆从,眼下就算穆贝林杀了[暴食]也不会说什么。
[暴食]这是在戏弄他,那他杀几个不懂规矩的仆从,[暴食]也能预料到吧。
罗梅菲尔静立原地,没有插手,他想看看穆贝林的处事风格,同时思考怎么说服,迷惑穆贝林结契。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罗梅菲尔垂眼,拂了拂袖口被溅上的几滴血,赤红色在暗色蓝袍上并不显眼,但他还是皱起眉来。
“是...”一个眼睛漆黑的恶魔仆从咬着牙,小心翼翼开口:“大人叫我们从这条路带各位阁下离开的。”
穆贝林扫了那恶魔一眼,刚提腿想朝这走来,耳边传来脚步声,穆贝林脚步微顿,听着是一群人...
调动感知闻了闻,穆贝林停住。
罗梅菲尔也看过去,一行人的轮廓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不远处的亭子——
率先坐下的男人高大挺拔、肩宽腿长,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猩红的眼睛像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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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过鲜血,接近病态苍白的皮肤下,能看见淡青色血管纹路,上位者的气质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族该有的从容优雅。
毫无疑问,是血族。
隔着喷泉与树荫,罗梅菲尔认出对方,血族始祖的长子,格雷西。
似乎是猎人协会的,他与他并不熟。
[暴食]和格雷西并肩往这走来,他知道穆贝林也在猎人协会,并且还知道血族现在正通缉穆贝林以及他的小队。
所以他迫不及待让两人见面了,好奇两人碰上又碍于自己面子不能动手会发生什么,针尖对麦芒,愤怒互嘲还是表面虚伪和谐?想想都令他激动。
一路,[暴食]还得算着时间估摸穆贝林对他的奴隶们动手,不知道那几个小废物能拖多久,万一穆贝林换道走了可就不好玩了。
[暴食]并不担心穆贝林在自己的领地会脱离视野,因为明着有五个,其实[暴食]暗处也派了五个更强的仆从跟着两人。
[暴食]带着来谈判的血族众人加快脚步。
格雷西却突然停在原地,他一停,后面跟着的七位血族也停了下来。
[暴食]多走出几步,察觉格雷西不动了,回首时脸上还带笑,好似不知自己古怪的急切般,疑惑问:“怎么了诸位?”
格雷西调动感知,并未感到异常,困惑于[暴食]无端的兴奋。
“不用去大堂谈,就这里吧。”
格雷西是指不远处的亭子,他不懂[暴食]要搞什么明堂,但可以肯定对方并不会动手,所以疑惑更甚。
想到此行目的,格雷斯决定先行解决。
这不是[暴食]想要的,穆贝林不一定会配合走到这个位置,但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不好拂了人面子。
“...行啊,请。”
肉眼可见的扫兴,[暴食]转身间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按耐不住期待,扫了眼喷泉处,恰见几道身影,眼睛一下亮了。
坐下的格雷西状似不经意也往那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直接顿在原地。
那群人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格雷西回头,直直看向[暴食],[暴食]笑容浅浅,还给格雷西做起介绍来:“白发那位,穆贝林。我听说你们好像认识?”
认识,何止是认识。
穆贝林怎么会在这儿??他不应该在古堡度虚弱期吗??
而且穆贝林的身份还未公开过,[暴食]这话什么意思?
格雷西现在脑子很乱。
此次来的血族中有不少人认得穆贝林,克忒洛伊今天没课,也在来的人中,除此之外还有瓦伦和一些在晚宴见过的学长学姐。
他们也因为[暴食]的话看去,同时愣住。
罗梅菲尔同格雷西无意的视线碰上,他反应过来,这就是[暴食]绕远路把他们带来的原因。
和他没什么关系,那只能是穆贝林了。
罗梅菲尔低头看穆贝林,结果见穆贝林不知什么时候将弯刀收好,乖乖巧巧站在他身后低头看草,气场两极反转,活像被他欺负,和方才判若两人。
罗梅菲尔:“......你在做什么?”
31.真是好巧啊
穆贝林没回罗梅菲尔。
他脑子中不合时宜,想起不久前在古堡和格雷西套的话。
对方是说要来魔域,但穆贝林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就是[暴食]这儿。
这从中要是没有【诅咒与厄运】之神作祟,穆贝林是不信的。
见那血族一行人陆陆续续全往自己这边看。
罗梅菲尔慢半拍才意识到穆贝林是血族,按照血族的严苛制度,穆贝林现在似乎应该上前打招呼?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看穆贝林眼下这状态,罗梅菲尔露出恍然的神色。
如他所料,他听穆贝林深呼吸一口,顶着对面一行人的目光,抬脚向那走去。
没人知道穆贝林此时的煎熬,他的每一步都极其缓慢。
他一会儿该说什么,[暴食]又知道多少,说了什么,他现在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和格雷西谈。
“穆贝林。”
看穆贝林磨磨蹭蹭走过来,格雷西站起身,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穆贝林抬眼与格雷西对视,心下有有了盘算。
[暴食]不迟钝,看两人气氛微妙,尤其是穆贝林,扭捏的姿态与刚才大相径庭,顿时升起好奇与趣味。
“你、”
[暴食]张口想打探消息,穆贝林赶忙大步向这走来,出言打断。
“哥!”
[暴食]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口,整个人顿住。
穆贝林几步上前到格雷西身侧,露出真挚的笑容,“好巧啊。”
说着,穆贝林还不自在的瞄了一眼[暴食],拉着格雷西衣角,“悄悄”挪步到格雷西身后。
格雷西和[暴食]都注意到了穆贝林的小动作。
[暴食]嘴角抽了抽,脑子凌乱。
刚刚穆贝林喊格雷西什么...?
哥???
他不是被血族通缉的驱逐者吗……??
穆贝林这声喊的响亮,罗梅菲尔也听到也顿住了。
这太突然了。
[傲慢]的特使是血族殿下?!
血族知道这儿事吗?
格雷西身旁的血族众人,也在穆贝林靠近时躬身行礼。
“是挺巧的,”格雷西重重拍了拍穆贝林的肩膀,“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穆贝林知道这是在人前,格雷西给他留的面子。
[暴食]觉得自己此事整的简直太对了,要不然怎么能炸出这么惊喜的消息呢?
看样子,血族的确不知道,他们所通缉的[千面]小队队长就是穆贝林。
猎人协会每一支小队都有名称,穆贝林的小队叫[千面],是伽东尼取的名。
“我啊,”穆贝林看向已经走到亭中的罗梅菲尔。
罗梅菲尔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果不其然,穆贝林先入为主,语调委屈的控诉道:“哥,他强迫我和他结契,还威胁我,我来这儿真是意外。”
这嗓音和方才淡漠、挑衅形成强烈对比,罗梅菲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穆贝林眼神简直怀疑对方被夺舍。
[暴食]倒是兴意盎然,活像发现了新大陆。
原先跟在穆贝林和罗梅菲尔旁边的五位仆从,回到[暴食]身边行了一礼后,退至旁边。
[暴食]颇为惊讶的撇了眼为首仆从,对方的手已然长了回来,恶魔的治愈能力比血族还厉害,他们和天使一样是最接近于神的种族,但[暴食]依旧看出了端倪。
[暴食]惊讶于穆贝林并没有把这些人都杀死,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对方的作风啊。
格雷西和其他血族听穆贝林这么说,同时看向罗梅菲尔。
穆贝林一句话,直接让罗梅菲尔成了血族公敌。
但罗梅菲尔也不是吃素的,不想让穆贝林好过,张口想把穆贝林在[傲慢]那儿干的事儿捅出来。
“强迫?我强、”
穆贝林此时不顾风度,眼疾口快打断,用力拉了拉格雷西衣角,“哥……”
“你怎么了?”这力道大的,格雷西险些被他拽后退。
“……我,我……”
穆贝林想说自己难受,余光瞥见人群中的瓦伦,于是想说因为诅咒而难受,然后想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最后,穆贝林憋出一句:“我难受……”
格雷西看了眼瓦伦,穆贝林补充,“是背后的旧伤……痛。”
罗梅菲尔和[暴食]的视线落在身上,穆贝林满脑子都是——
好尴尬,好丢脸。
穆贝林神色放空的想,他面子里子都丢了。
“我叫人先送你回去?”
当着外人的面,格雷西自然不好反问穆贝林。
但穆贝林能回去吗?他要是回去了,罗梅菲尔和[暴食]能把他底抖出来。
于是穆贝林“故作坚强”道,“不了,我还是想在这待待,难得出来呢,顺便…处理一下结契的事。”
说完,穆贝林走到罗梅菲尔身边,拉着罗梅菲尔的手就想离开。
罗梅菲尔能让穆贝林如愿?
罗梅菲尔站在那纹丝不动,穆贝林手上用了点力气,却还要面露微笑,“怎么了?”
罗梅菲尔被握疼了,咬着牙笑眯眯道,“要不就在这儿聊吧,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了。”
穆贝林不是想演吗?
罗梅菲尔没有拆穿,反而选择配合。
不谙世事的小可怜人设,罗梅菲尔倒是要看看穆贝林能维持多久。
“……你想的真周全。”穆贝林此时背着格雷西,看罗梅菲尔的眼神含有警告。
“哪里。”
罗梅菲尔笑容更甚,他反握着穆贝林,同样用力。
两人暗中较劲。
[暴食]看得透彻,觉得有意思的很,但格雷西却不知道,只是隐隐感觉不对劲。
所以在聊试炼地的时候,[暴食]也格外好说话,毕竟本来就是一时兴起,主打一个随性。
如今说起来,[暴食]只提了一个要求,格雷西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思考后也同意了——
试炼地,在不伤害任何血族中人、也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暴食]享有观看权。
得亏试炼地不常用,只是血族财大气粗,愿意买下,不然格雷西也不会同意[暴食]观看。
毕竟这算得上是私密的事儿。
很容易将底子抖出去。
一个亭子内,穆贝林和罗梅菲尔坐在边缘,背对格雷西,克忒洛伊和瓦伦站在穆贝林旁边。
如果不是因为罗梅菲尔那句话,穆贝林会坐的更远,并且拒绝跟随。
可眼下,穆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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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故作生涩的拒绝——
“...先生,我真的对结契没什么兴趣。”
先生?
罗梅菲尔颇为受用,嘴角笑意都真了不少,“我还是想不通你拒绝的我的理由。”
“我拒绝你还要理由?先生,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明确,我就是单纯不想。”
穆贝林笑容温和,语气也很礼貌,没了亡命之徒的洒脱强硬。
看起来真像是一位在血族长大的贵族绅士。
反观罗梅菲尔笑容就有些微僵了,但话口是他给出去的,他也只能真挚道,“我不认为你还可以召唤契约到比我好的人,一位魔导师,如果你只是不想,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这对我们双方的是有利无害的。”
要不是顾及人设,穆贝林现在就嗤笑出声了,他看罗梅菲尔的眼神嘲讽,好似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利而无害的?
脸那么大,在这胡扯。
哈。
这话也肯定不是说给穆贝林听的。
维持表面温和,穆贝林无奈摇摇头,“我真的不需要,但如果——”
“你愿意让我咬一口,”穆贝林随意撩了撩耳前长发,眼下红痣显眼,“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我知道有点冒昧,当然你可以拒绝的,只能说明我们知真的有缘无分。”
听这穆贝林堂而皇之的话,罗梅菲尔笑了,“的确是很冒昧,但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结契机会,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吗?说不定我能打动你。”
出于血族众人的面,念及家教,穆贝林没骂罗梅菲尔不要脸。
给你个一个月合理跟踪我的机会?怎么说的出口的。
穆贝林皮不笑肉不笑,和他苦恼的语气形成割裂,“一个月?真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魔导师面子啊,主要是吧——”
穆贝林冲罗梅菲尔勾勾手指,两人凑近对方,穆贝林撇了眼身后的瓦伦和克忒洛伊,接到示意的两人都没去听。
穆贝林用气音在罗梅菲尔耳边道:
“你上赶着找打呢?”
“噗...”[暴食]一边和格雷西聊,一边竖着耳朵听穆贝林和罗梅菲尔聊。
此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格雷西疑惑,嘴角含笑着摇了摇手,接上方才的话,“的确是对阁下的弟弟感兴趣。”
穆贝林一下子就瞪过来了,眼中杀意迸发,[暴食]不以为意,嘴角咧开。
在其他人看过来之前,穆贝林眼中的杀意流畅转为茫然,他默默收回视线。
罗梅菲尔脸上维持着虚伪的笑容,抬眼与[暴食]对视,冲穆贝林道:“你可以试试的。”
“你似乎和我弟弟认识,方便说说吗?”格雷西打直球,打得穆贝林猝不及防。
罗梅菲尔见穆贝林心不在焉,轻咳了两声,没能把穆贝林的魂唤回。
“当然,”那边[暴食]眨眨眼,“我倒是很乐意聊,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哎,我第一次听到穆贝林的名字,还是从、”
“哥——!”
穆贝林忽的站起身。
[暴食]被打断索性也不说了,朝格雷西怂了怂肩,一脸无奈。
格雷西缓缓将视线移向穆贝林,“……怎么了?”
怎么了?
穆贝林脑子飞快转动。
“我……”
32.还是没逃掉
顶着众人的视线,穆贝林又慢慢坐下,看似冷静自若,实则心脏乱跳不止。
穆贝林一点点把视线从[暴食]移到格雷西身上,保持礼貌微笑,憋出几个字,“...我牙疼。”
“......”
别说格雷西,罗梅菲尔都无语了。
亭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听这拙劣的插话技术,格雷西不禁扶额。
穆贝林轻咳一声,挪步到格雷西跟前,“哥,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
问你你会说?
格雷西眼神是这么说的。
“我听说阁下的弟弟是十几年前找回去的?”[暴食]不合时宜说,“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聊过怎么长大的吗。”
“......”
“哥,你们应该谈完了吧?”
穆贝林一刻都不想多待,委婉催促
格雷西看了眼[暴食],又看了眼不自在的穆贝林。
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和[暴食]寒暄。
算是在告别。
穆贝林还是悬着颗心,坐回罗梅菲尔对面。
“说起来,你会是血族殿下,我也很意外,”罗梅菲尔抿了口仆从递来的水,“我还以为我需要去找——”
“你刚刚说什么?”穆贝林一口气掉在喉口,差点把他噎死。
[暴食]看了眼这里,恰好与穆贝林对视,仅仅两秒,双方都收回视线。
“我刚刚?”
——少装蒜。
穆贝林无声道。
辨出口型,罗梅菲尔放下杯子,略带歉意,“我这人一气馁就容易多说,思维跳脱。刚刚我们说什么来着...哦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吗?说不定我可以打动你。”
“...当然可以,但这些天血族不欢迎外来客。”穆贝林声音冷了几分,毕竟被威胁成功谁能高兴的起来呢。
“有你这句准话我就放心了。”罗梅菲尔伸出手道,“来日方长。”
穆贝林盯着罗梅菲尔,回握,“来日方长。”
那边格雷西也和[暴食]也寒暄好了,格雷西站起身,其他站着的血族慢穆贝林半步,很整齐的往外走。
[暴食]亲自把他们送到传送口,穆贝林一路左看右看,被[暴食]眼神警告后毫无收敛。
“接下来就不送各位了。”
踏入魔法阵中,格雷西手放在穆贝林肩上,穆贝林回首,格雷西并未看他。
看着魔法阵开启,一行人消失在眼前。
[暴食]转身抬脚,下一瞬他的身影回到亭中。
罗梅菲尔还在原地坐着,半趴在桌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起。
刚刚穆贝林对那杯茶做了什么?
方才[暴食]也只隐隐感到空间扭曲,就一下,快到怀疑是错觉。
但对视的刹那[暴食]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见是在报复罗梅菲尔,[暴食]就没管,毕竟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边想,[暴食]边靠近罗梅菲尔,距离还有半米时,金色屏障包围罗梅菲尔,将他护在其中。
“啧...”
果然也不是毫无防备。
[暴食]兴致缺缺,“你们看好他,醒了和我说。”
“是。”
仆人们应声,[暴食]离开。
.
“来,你说吧,为什么会出现在魔域。”
格雷西胸口处放着的,莱欧给他写的信都还没捂热,虽然莱欧信中所讲不可信,但起码穆贝林对血族是真心的。
“哥……我真是被召唤过去的。”
“之前跟他们认识?”
“不认识!”这穆贝林真没撒谎,语气都坚定了。
“不用撒谎,穆贝林,我知道你前十几年都在外面打拼,认识些人不奇怪,你真的弱吗?”
格雷西问出了此时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
是啊,从小在大陆打拼长大的殿下,是真弱还是伪装?
“……称不上弱吧,我逃跑能力还是很好的,而且我真不认识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会认识你?”
因为他的确在魔域混过,要不要说?
穆贝林露出纠结,迟疑片刻问道,“那个,我回学院之后要加训吗?”
这话是克忒洛伊回他的,“要的,小殿下。”
“……”
格雷西:“无论你说不说,加训都是必然的,你不可能拥有保持这个水平训练。”
穆贝林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在大陆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原先想吐露的心声又咽了回去。
“我真没骗你们,我之前虽然在魔域待过,但也就是个无名小卒,到处游走。”
格雷西沉默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药水。
穆贝林认出,是真话药水。
格雷西将药水抛给穆贝林,穆贝林拿着没敢喝,悻悻住嘴。
一路都很沉默。
回到血族,格雷西果断将穆贝林丢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小殿下?”开门都管家还有些惊讶。
毕竟这才下午,还没到晚上呢。
“……我来找父亲。”
管家看了一眼穆贝林身后的格雷西,叫了声人,将门打开,安静退至一边。
熟悉的香味浸泡心神,穆贝林低头盯着脚尖,跟着格雷西走到书桌前。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正在看伯爵们给他写来的建议信。
“父亲。”
穆贝林和格雷西异口同声,行了个礼。
“怎么了这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放下钢笔。
格雷西先是将今天旅程主要任务汇报了下。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若有所思点头,又看向穆贝林,“那你?”
穆贝林瞄了眼格雷西,见格雷西没说话,道。
“父亲我刚刚在房间休息来着,突然被召唤到魔域,那人是个魔导师……”
穆贝林概括,忽略掉了很多,挑着有关罗梅菲尔的讲。
听穆贝林说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又看向格雷西。
格雷西没有离开,说明他还有事要说。
当着穆贝林的面,格雷西没有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怀疑,而是变相道——
“父亲,我觉得穆贝林每天的训练量可以增加了,他目前所训练的项目,对他而言太小儿科了。”
穆贝林:“啊,父亲……”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格雷西。”
“是。”
格雷西和穆贝林擦肩而过。
门打开又关上。
穆贝林小声道,“父亲,您这找我什么事啊?”
“你那个血仆呢?”
“……”穆贝林一怔,没有说谎,“我让他去永夜森林历练了。”
“嗯,你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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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没去。”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定定看着穆贝林,良久,“穆贝林,不要撒谎,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有没有去?”
“我没去。”
“很好,”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站起身,手扶过桌面,拿起置在一旁的无刺藤条,“你过来。”
藤条和桌面的颜色一致,以至于穆贝林刚开始没注意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父亲,穆贝林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这都提前放到这儿了,肯定是蓄谋已久!
“父亲,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好好聊聊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在往前走,他出冲穆贝林勾勾手指,“别动了,自己过来。”
“您这不强人所难吗……”穆贝林没动了,因为他已经退到墙角了,“而且,我真没去,真没。”
谎话说顺了,穆贝林都有种莫名的理直气壮。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甩了甩藤条,力道不大,但划破空气的声响,还是穆贝林背后一凉。
父亲该不会…认真的吧?
穆贝林咽了咽口水,心慌盘旋脑海,“父亲……”
身后空间波动,穆贝林反应极快地往旁边溜,来了个滑铲,这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抓了个空。
穆贝林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论逃跑技术,穆贝林的确是大陆顶尖,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来回几下没抓住穆贝林,眼中浮现出惊奇。
于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不抓了,淡然自若坐到椅子上,靠着柔软的丝绒椅背,手里还握着藤条。
穆贝林此时化为原型,趴在吊灯上,他探出个脑袋往下看,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对视后,又尴尬的缩回去。
“你要这么跟我耗着?穆贝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都觉得眼前这幅场景搞笑。
莱欧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也是听话守规矩的,格雷西更不用说,稳重,懂分寸。
怎么到穆贝林这儿,画风突变成这样。
“那您别动手。”穆贝林这声音从上头传来。
“还讨价还价上了?”
“嗯我都多大的人了……”
“成年了吗你?”
“那是快了,”穆贝林苍白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羞的,“而且,被打屁股,这多尴尬啊。”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挑眉,“今早去永夜森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尴尬?”
在没有铁证之前,穆贝林打死不认,“我真没撒谎,就是没去。”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放到桌上。
和穆贝林顺走格雷西的那瓶,一模一样。
“你敢喝吗?”
“我不敢。”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笑了,“过来。”
穆贝林趴在灯上装死。
事情到底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的……
“父亲,最后一次成不成?”穆贝林这下信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是真的会打他,企图打商量,“我保证下次绝对听话。”
保证下次绝对秘密行动,再被抓到算他技不如人。
穆贝林含泪着想。
“十下,给你长点教训,下来。”
穆贝林磨磨蹭蹭地下来了。
化为人形,穆贝林低头站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身边,脸红成番茄。
他好想逃,但是逃不掉。
33.你还没死呢?
“你可以选择趴下,也可以站着,扶墙。”
“我站着吧。”
穆贝林毫不犹豫选后者。
他靠近墙,背对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不用扶墙吗?”
“...不用。”穆贝林慢吞吞回。
“嗯。”
身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声音,伴随骇人的''哗啦''声,挑逗着穆贝林的神经。
穆贝林会恐惧吗?
当然不会。更多的是羞耻和尴尬。
但越是期待时间快点,感知上反而过得越慢。
“父亲……?”
啪——!
咻——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打了个空。
穆贝林条件反射躲闪,此时他站在书桌后方,看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侧脸,露出尴尬的笑。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说话,撇了眼穆贝林,眼中似叹息,似无奈。他用藤条点了点刚才穆贝林站着的位置。
意思不言而喻。
脚底磨着地毯,穆贝林慢腾腾走到方才的位置站好。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底猩红一划而过,鞭子哗的落下。
啪——!
“!”穆贝林脚步微挪,浑身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他瞬间瞪大眼睛,僵在原地。
屁股火辣辣的疼,想捂又动不了,半响血液流畅,一股热意直冲脑门,穆贝林通红着脸缓缓扭头,脖颈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在看到神色自然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后,咽了回去。
“脸,转回去。”
“……哦。”
啪——!
啪——!
穆贝林视线都还没转到墙上,挥鞭的声响与疼痛接踵而至。
“嗯哼……”
或许是靠着离墙太近,穆贝林被这几下打地往前走了几步,单手扶在墙上微微侧头,眼眸低垂,白色的睫毛轻颤。
他不自觉手抠墙皮,微微凸起的纹路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指腹摩擦数十次。
穆贝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好了,痛吗?”
穆贝林僵硬摇头。
背后火辣辣的感知蔓延全身,穆贝林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他是谁?他在干嘛?他在做什么?
头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揉了揉穆贝林的头。
“傻了?”
穆贝林想说话,但是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最后他能做出的反馈也只有摇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还说了些什么,穆贝林大脑嗡鸣,没听进去。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塞了瓶药给穆贝林,看穆贝林这副模样,不太放心道,“你要不脱下衣服,我给你上、”
“不用——!”
穆贝林如同被雷劈中,突然回过神,一连退了好几步,头摇成拨浪鼓。
“我先回去休息了父亲,再见。”
边说着仓皇行了一礼,穆贝林直接化为原形,一头扎入窗外。
好吧,孩子脸皮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放下藤条,看向窗外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的白色小蝙蝠,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
咚咚咚——
“穆贝林——?贝林儿——!?”
咚咚咚——
“你干嘛去了?开门——!”
敲了几下没反应,莱欧直接将门打开了,这门没上锁,屋内宽大奢华,以暗色调为主,此时窗帘合拢,非常安静。
“……睡了?不能够啊。”
莱欧在门口踱步思索了会儿,走进房间。
穆贝林的棺材盖儿是盖上的,人应该在里头。
“贝林儿?”
“……干嘛?”
里头穆贝林的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了?”
莱欧有些琢磨不透。
“没什么。”
穆贝林刚到古堡没多久,他趴在棺材里,手中还握着那瓶药,脸埋入枕头,发丝遮住视线,眼前一片昏暗。
莱欧直接坐在棺材上头,根本不担心穆贝林过来打他,“……你再这样我要掀棺了。”
“滚。”
“不是,你干嘛了?”
“……被召唤了。”穆贝林声音很小,避重则轻,打发莱欧,“不太理想,闹了一些事儿,你让我静静。”
“靠,厉害啊,被召唤诶,”莱欧听力不错,一脸新奇,脚跟踢了踢棺材,“出来说说呗,我还没见过咱族被召唤的呢。”
“……”
“穆贝林?贝林儿~~~”
“……”
“啧,等等,那不应该啊 ,你被召唤,大哥突然过来把我说一通做什么,还说什么我没看住你,这哪里是我的锅?!哎,算了,你先静静,我去找大哥理论一番。”
“……”
外头安静了。
穆贝林睁着猩红的眼发呆。
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自己被父亲教训的事情
莱欧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古堡都是死寂的。
躺到穆贝林伸出睡意,他才从棺材里坐起身,照往常一样,走向楼上的书屋,记魔法咒。
薄薄的银色透过拱形玻璃窗户,撒在穆贝林脚下,穆贝林看向窗外。
竟然已经天黑了吗?
穆贝林边想,边迈开步子爬楼梯,忽然他探头看向窗外,银蓝色的屏障渐渐升起,将整个古堡包裹。
……?
咚咚咚——
是窗户外传来的声响,穆贝林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一只成人手臂大小的黑色蝙蝠飞进来,化为人形。
“小殿下……”身着黑色西装的侍从低着头,躬身将手中盘子举过头顶,盘子中丝绒软垫上放着泛金属光泽的止咬器,“始祖大人让我转交给您的,还说,让您这几天待在古堡中,不能出门……”
穆贝林看下外头的屏障。
他被软禁了……?
算了,反正带这玩意儿后,他也不会出门。
“嗯。”
“还有…… 始祖大人让我问您,您身后的伤怎么样了?”
“我晚些会去找父亲,就不用你转述了。”
“是,殿下。始祖大人说晚上会亲自来找您。”
穆贝林拿过止咬器的动作微顿,如果是这样,那后面的伤,问的大概就不是背上的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侍从重新化为原形,从窗边飞出去,还顺带将窗户关上了。
穆贝林垂眼看着止咬器,良久不太熟练的放在脸上比划,半天才带上。紧接着向楼上走去,推开书屋的门,羊皮卷混杂着水墨的味道扑面而来。
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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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扑棱着翅膀的黑白色猫头鹰,飞到穆贝林头上盘旋了一圈。
这是穆贝林的图书管理员,一只通灵性的猫头鹰。
穆贝林微微点头示意后,走到上次看完的那本魔法书面前,往旁边扫了眼随便抽出一本。
《元素系·高阶魔法册(残卷)》
穆贝林直接席地而坐,清晰的手指翻开第一页,一目三行的看下去。
穆贝林看书向来快,身心投入书海,嘴里轻轻嘟囔着魔法咒,眼神一边撇向下一行。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已然卷起元素的漩涡。
冒着绿光的绿色元素围绕着穆贝林转圈圈,几片嫩叶被风元素卷起又落下。
炽热的火元素最为跳脱,它身旁紧跟着褐色的土元素,烧焦后的土块颗粒化为石头,黑暗元素最微弱,但却拼尽全力想要靠近中间的穆贝林。
穆贝林雪白的头发被吹起,光元素轻轻附着在发尾,似乎很快乐的样子,带着发丝一同飘动着。
任谁看到这样的盛况都会感到惊讶。
等穆贝林翻到最后一页,一切归于安静。
穆贝林没有念魔法咒,他轻轻将书合上,身旁有些凌乱,元素气息浓郁,穆贝林并未发现不对劲,闭眼回忆,魔法咒语在脑中循环。
穆贝林唇瓣开合,晦涩难懂的魔法咒流畅读出。
他并没有用魔杖,只是微微抬手,绿色的藤蔓茂密生长,向上向上,不断向上……
“……停。”
穆贝林仰头看着布满整个书上方的藤蔓,片刻后又开始念魔法咒,和上次的咒语很像。
藤蔓开始舞动,打结,叶子变大,尖端泛起粉红色。
穆贝林眼睛一点点变亮,随着最后一句魔法中念出。
藤蔓彻底变了模样。
成了。
穆贝林高兴了会儿,又开始念咒语,将一切恢复原样。
对于这个结果穆贝林并不惊讶。
他知道自己在元素方面的天赋极强。
可以说,穆贝林没见过像自己这么全能的人。
整理好思绪,穆贝林打算再试试火元素。
哗啦——
羊皮卷信封凭空出现,签收人赫然写着穆贝林的名字。
穆贝林抬手拿过信封,有些意外。
这是猎人协会会长给他写的。
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穆贝林展开信,抖了抖,上面就简单的几行字,书写极其规范整齐。
[致亲爱的穆贝林:
还没死呢?
你最近是不是闲出病了?伽东尼才回来,就到处惹事,身为好友的我不得不提醒你,别浪死了。
哎说真的,我开始怀念你销声匿迹的那段时光了,至少我没有这么多事儿要处理。
如果可以,请收敛点吧,我并不想为你收尸,更不想与那么多方势力恶交,哦!如果可以,我绝对会当初拉你入伙的我一拳头。
所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天知道桑德来协会对你下通缉令时我有多震惊,桑德,那个[见光死],竟然为了你,亲自来下通缉令,奖金还格外丰厚呢。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个通缉你的人了,穆贝林,相信我,如果再增加几个,我会挑出筹码最丰厚的,把你送出去。
——弗洛帕斯克]
“……”
穆贝林看完眉头缓缓蹙起,乔汶对他下通缉令了?
34.保持神秘感
为什么?
穆贝林回忆了下,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惹乔汶的事。
因为抢人质吗?
不至于吧……
“咕咕咕。”猫头鹰发出叫声。
指尖火元素瞬间吞噬羊皮卷,穆贝林站起身将手中的书塞回原位。
咚咚——
穆贝林走到廊道间,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正坐在门口的木椅上。
“……父亲。”
什么时候来的?
“傻愣着做什么?过来。”
穆贝林乖巧的走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身旁。
“呃,那个,您什么时候来的?”
穆贝林迫切的想要找话题,防止自己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尴尬。
“多卡叫的时候。”
猫头鹰的名字叫多卡。
穆贝林点了点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看了眼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这么刻苦?”
“嗯……打发时间。”
“药涂了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拍了拍穆贝林的肩,像是鼓励。
穆贝林一顿。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嘴角上扬的弧度淡了几分。
“等着我帮你涂?也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抬脚往外头走。
穆贝林跟上,赶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回来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忘记了,我待会儿就去涂。”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听,便笑了,“那看来还是打轻了,能让你睡过去。”
“……”
要命。
跟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回到自己的房间,穆贝林将门被关上。
上衣领结解到一半,穆贝林看向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止咬器,“父亲,这怎么脱?”
“可以先解下来。”
“哦……”
一阵窸窸窣窣声,穆贝林将上衣脱了下来,挂在床上。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不知从哪儿拉了把凳子,见穆贝林脱好了,叫人过来。
这次流程比上次走的快,许是穆贝林心不在焉,忍着痛,没有吭声。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听到穆贝林的呻吟,便也没顾忌。
总之,不到半小时,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就收手了。
“会痛吗?”
“……您指哪?”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轻笑,“你觉得呢?”
“……”幼稚。穆贝林木着张脸,“背后,有一点点痒吧,可以忽略。”
“嗯,那下面呢?”
“……父亲……”
“真不用我给你上药?”
“不要!”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说这话时表情严肃,似乎真的在思考,“你自己够得着吗?”
“……我可以的。”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拍拍手站起身,他身下的椅子迅速溶解消失。
“好,你先上药,我在门口等你,去吃饭。”
“嗯,好。”
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穆贝林艰难的给自己换好药,将衣服穿上,重新戴上止咬器,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起去餐厅。
“父亲。”
格雷西和莱欧刚结束话题,见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和穆贝林来了,纷纷站起身。
“嗯。”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坐到主位。
莱欧盯着穆贝林的止咬器,又摸摸自己的,几次下来,惹得三人纷纷侧目。
穆贝林一边将他的长发扎起来,一边问“你做什么?”
“没事啊。”
“……那你笑什么?”
“我的牙齿想出来透风哈哈哈哈……”
“你自己不也带了?”
“啊对哈哈哈……”
格雷西摇头:“幼稚。”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握拳轻轻敲了敲桌面。
几人安静下来。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开始吃了之后,暗处的拉小提琴的仆人们也缓缓滑动琴弦。
柔和悠扬的旋律轻缓飘荡在房间。
穆贝林看着眼前一分熟的牛排,接过逝者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从讨厌的蔬菜开始,穆贝林将盘中食物全部吃干净,又抿了口杯中鲜血,用放在一旁的帕子擦嘴。
扫向餐桌上其他食物,穆贝林挑着自己眼前的吃。
莫约两个小时,这顿晚饭才得以告终。
穆贝林是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亲自送回古堡的。
临走前,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还特意说了,在穆贝林成年礼之前,所有人都不能见穆贝林。
于是穆贝林回到古堡后,在书屋泡了两天,除了吃饭的时候,莱欧和格雷西都没再见到穆贝林。
“哥,穆贝林干嘛了?父亲这么看着他。”
“穆贝林啊,”格雷西道,“他没你看的这么简单。”
“怎么说?”
“你会偷跑出族吗?”
“还没试过。”莱欧一本正经。
格雷西:“……”
“穆贝林偷溜出去?”莱欧微微皱眉,“不对吧,有什么动机吗,他平时……”
“穆贝林平时肯定有在装,别想了你,这些天老是待在古堡,别学他。”
“这也不是我能学的来的啊……”
最近族内的护卫队人数几乎翻了四倍,古堡中的骑士每隔五分钟就会来回巡视,莱欧想出去都难。
两天过得很快,莱欧成年礼办的格外浩大、隆重,车马络绎不绝,穆贝林被吵得难以静心,干脆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等夜幕降临,古堡这的灯光亮到黑夜如昼。
宴会开始,穆贝林得以露面。
但也仅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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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一个小时,就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赶回屋子里了。
“哎……”
穆贝林怅然。
莱欧今天打扮得跟孔雀似的,跟以前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穆贝林刚才简单和莱欧聊了几句,就退至边缘了,吃了点东西,被管家先生送回来。
“……这才十一点五十多,怎么人就散了?”穆贝林有些疑惑,看着成群结队离开的马车,回头又望了一眼钟表。
按理来说这个点,宴会应该被推向高潮才对。
穆贝林皱着眉看向中间高耸入云的古堡。
轰隆——!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随着钟表滴答滴答转一点点推向十二点,外头的雷声越来越大。
穆贝林心有不安,走到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静立在那。
“……哥?”
格雷西回头,“穆贝林?怎么了?”
“这,怎么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格雷西望着天空闪烁的雷电,只说道:“放心,没事。”
这一幕深深映入穆贝林心底,直到天光破晓,格雷西笑着道,“晚一些可以去吃早餐了,要一起吗?”
“好啊,我去换身衣服。”
“嗯。”
穆贝林在格雷西和管家的陪同下来到古堡的餐厅。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俩。
“莱欧呢?”穆贝林不见莱欧身影,有些疑惑。
“他刚度过成长期,现在在睡觉,晚饭的时候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哦……”
穆贝林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成年的莱欧是什么样?
吃过早饭后,穆贝林戴上止咬器,回自己的古堡,时不时朝莱欧那张望。
穆贝林最近开始牙痒了,有的时候会失控。
等反应过来时,周边全是被破坏过的痕迹,止咬器承受了百分之八十的伤害。
所以,穆贝林就不去书屋了,开始闲的没事在自己的古堡瞎转悠。
晚饭,穆贝林由管家带领,来的餐厅。
刚进门就看到三个身影聚在一起。
格雷西,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莱欧?”
穆贝林放慢脚步靠近。
莱欧转头看到了穆贝林头顶,他缓缓低头,“哇哦,早啊贝林儿,嘶,这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好矮。”
穆贝林仰头看着莱欧,无语:“……”
莱欧如今看起来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高直冲两米,气质不如格雷西沉稳,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轻浮散漫,此时笑起来还好,很活泼开朗,但冷着脸时,像极了话本子里残暴无脑贵族。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成年礼不就知道了,”莱欧笑道,“我不跟你说,给你保留点惊喜感。”
35.他的成年礼
“……嗯。”
说着,两人并排走向餐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和格雷西已经落座。
吃饭过程中没人讲话,时间过得很快,穆贝林放下叉子。
——他吃饱了。
抬眼见对面莱欧状态蔫蔫的,有些疑惑。
莱欧和穆贝林对视,慢吞吞将口中食物咽下,呲着牙,露出四颗如针似锥尖牙,银白色闪着危险的寒光,若是对不熟的人,那这动作十足的挑衅。
“你在看这个吗?”莱欧声音含糊。
穆贝林下面两颗尖牙还没长出来,此时听莱欧这么说,穆贝林没说话,只是目光停在莱欧露出的牙齿上,目不转睛。莱欧见此昂了昂头,确保穆贝林能看清楚。
格雷西此时也吃好了,扭头看见莱欧他嘚瑟的神情,不自觉的,他也摸了摸自己下牙的位置。
这似乎有点二,格雷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下来,瞟见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正看着自己不禁失笑,面色一囧,微微侧开头,乃至余光都看不见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不是,”片刻穆贝林的视线才从莱欧新长出的下牙上移开,他问方才心中所想的问题,“你看起来比之前更虚弱了。”
“哦……虚弱期还没过,嗯,有点乏了。”莱欧怂肩。
“……还没过?”
“嗯。”
穆贝林这才仔细观察起莱欧,似乎,比先前更虚弱了。
“等适应之后就好了。”主位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抿了口杯中赤红。
莱欧点头:“嗯,对,等那时候我算是彻底度过成年礼了。”
“呃适应什么……?”
“秘密,”莱欧笑着打了个哈欠,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格雷西点头示意,“我得回去补个觉了,晚上见贝林儿,哥,父亲。”
穆贝林浅浅挥了挥手,没目送离去的莱欧,转头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父亲……?”
“等你生日就知道了。”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没有想告诉穆贝林的意向。
所以这个问题直到穆贝林回房间,都没得到回复。
接下来的四天更加难熬,带着对成年礼的好奇,穆贝林在卧室门口倒挂了一天多,最后实在按耐不住,到离莱欧古堡靠近的结界边缘敲了半天。
企图把莱欧叫出来。
因为结界的缘故,穆贝林无法用魔法传信,猫头鹰更是飞不出去。
但是他没敲出莱欧,倒是惊动了守卫。
“……小殿下?”
“咳、”穆贝林无意识理了理衣服褶皱,“嗯。”
“您……?”
穆贝林也没绕弯子:“帮我去叫一下莱欧。”
“是。”
守卫长并没有自己去,而是派了身后侍卫队的其中一人。
不一会儿,那位守卫就回来了。
莱欧并没来。
“二殿下的仆从说二殿下在休息,属下没能进去。”
穆贝林微微蹙眉,“他怎么了?”
“属下不知道,用不用再帮您去问问?”
“嗯。”
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莱欧晕了,据管家说,这也是正常现象。
穆贝林出不了门,无奈又回古堡溜达了,他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如指掌,闭着眼睛摸黑都能知道位置。
接下来几天都这样,莱欧似乎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就连吃饭时间都没看见人。
终于,在穆贝林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下,他的成年礼如期而至。
与四天前莱欧的成年礼极为相似,古典奢华。
不同的是穆贝林是今天的主角,他站在人群中,贺礼声与赞美声不绝于耳,马蹄踏着石路,尘土飞扬,目光所及处,彩带气球,绣着血族徽章的旗帜飘扬,甘甜的血味飘在空气中。
穆贝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族内多孩子。
成年礼的规模大,所有贵族都被邀请来了,人多自然也热闹了,平日里安静的古堡像是活过来,洋溢着欢乐。
穆贝林穿着前些日子才做好的礼服,并没有多华丽,红白色为主,仅是凸显出身体线条,袖口领结处点缀着蓝色宝石,光是一颗便足以买下一座城池。但身上皇储独有的气质,足以让人忽视他的着装。
穆贝林坐在蔷薇玫瑰与藤蔓织成王座上 ,这是他的成年礼之一,每一位来这的贵族,都会带一朵领土中特有的花花,插入蜿蜒藤蔓的缝隙中,修饰王座。
而管家站在他身后,轻声叮嘱交代着今天流程。
其实这些穆贝林早都了解过的。
莱欧也是坐了一天的吗?
来的人实在太多,穆贝林觉得自己足足坐了七八个小时,却还得维持着风度,面露浅笑。
此时来成人礼的不仅有贵族,大多是平民,穆贝林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族人前露面,所以来宾的介绍会更加冗长详细,是让穆贝林认人,也是让族人认穆贝林。
“您要喝水吗?”管家小声道。
“谢谢,来一杯吧。”穆贝林微微侧头,同样小声地回。
“辛苦了。”
接过管家递来的血水,穆贝林轻轻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怀念埃本。
埃本这些天都在永夜森林,在去吃饭的间隙,穆贝林给埃本写过几封信,让人按地图行事,因为提前有在埃本身上画魔法咒,所以穆贝林隐隐能感觉到埃本的生命迹象。
虽然有时候很微弱,但还是活的。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穆贝林感叹终于熬到晚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亮相后,又极为正式介绍了遍穆贝林的身份,在族人的见证下,穆贝林郑重地宣言与誓词回荡安静的大堂,等流程结束,宴会进食才真正开始。
而穆贝林,则滴水未进被轮番簇拥了半天。
歌颂、赞美的礼花落了满地,穆贝林背后的诅咒作痛,这倒是叫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并没有遇到什么倒霉的事儿。
刻花钟表的短针一点点挪向正上方。
除去五位年岁较大的长老,其余的人都开始接二连三离去。
穆贝林看了眼暖色烛光下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以及暗处走动的侍从,隐约感觉重头戏要来了。
穆贝林也没闲着,趁这个间隙吃了一点东西填肚子。
“穆贝林。”
穆贝林转头看去,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站在玫瑰王座旁边冲他招手。
放下手中糕点,穆贝林大步朝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走去,“父亲,怎么了?”
轰隆——!
哗啦哗啦——
刀叉相撞,灯具摇晃,不规则的烛火摇曳,巨大的雷声伴随着刺眼的白色闪电,整个宴会厅被劈地一亮。
穆贝林敏锐的听见外面传来落雨的声响。
“跟我来。”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轻轻拍了拍穆贝林的头,以示安抚。
穆贝林走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仆从们正在收拾残局。
一路向下走,他们从古堡顶端来到地下廊道。
穆贝林鲜少来这儿,地下宫殿并没有多富丽堂皇,全是复杂的廊道交织,活像个迷宫,也没个房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脚步停在硕大的油画前,油画上硕大的月亮滴着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将手轻轻点在油画上。
穆贝林有些疑惑地张望,红色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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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现在油画上,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在解阵,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几个身影走来。
是长老们。
“始祖大人,小殿下。”
穆贝林轻轻点头示意后并未多问。
魔法阵解开,油画微微抖动,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挂着油画的墙壁呈现内凹的方形轮廓,缓缓化为透明。
不算狭窄的通道中,簇簇火光亮起,好似没有尽头。
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起直接走入墙体,通道内,脚步声回荡耳畔,穆贝林看着昏暗烛火下壁画上的图案,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新奇和惊讶。
走到深处,视野豁然开朗,而正前方最显眼的是一口冰棺,余光间是旁边晾晒着的刀具。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父亲……”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拍了拍穆贝林的头,递来一杯紫色药水。
穆贝林没有抗拒,一口闷了,苦涩感蔓延口腔,“父亲现在是要做什么?”
“安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走到刀具前,轻抚刀刃。
几位长老也有各自的事儿要干,一时间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忙。
除了穆贝林。
“去那躺好。”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指的方向是那口冰棺。
方方正正,浅浅的,很大。
穆贝林躺上去后,觉得自己像是盘中菜。
药效渐渐上来了,浑身发软,穆贝林瞬间便辨出他刚刚喝的是什么了。
无力带来的恐慌漫上心头,穆贝林曲了曲手指,他现在浑身僵硬动不了了。
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最后一步了,忍住。”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轻轻摸了摸穆贝林的脸。
“穆贝林,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声音逐渐严肃,他庄严的宣誓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望与祝福——
“今天之后,你的翅膀健壮,羽翼丰满,你的能力不逊色于任何人,你的底气将源于你自身,你有无限的可能和极高的容错率。
你是血族殿下,用心聆听臣民的声音,他们都是你的力量之一。用你的年少张扬 ,在大陆刻画下你的名字,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穆贝林,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复杂,难以言喻的复杂,穆贝林视野中能看见的仅有头顶耀眼的白灯,但感知却异常敏锐,他的四肢被长老们绑在冰棺四个角,听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话,他很久没回过神了。
冰凉的刀尖抵在胸口,缓缓划开衣服,穆贝林被冻得一哆嗦,但这也只是在他感知中的,实际上,他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血族只有一个致命弱点,想必大家也清楚吧——心脏。”]
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回荡脑中。
刀具互磨的声音格外刺耳,穆贝林视野也越来越模糊,能看到眼前人影绰绰,却分不清谁是谁,喉口也像是堵了团棉花,难以发声。
[“只要心脏存在,那么□□死亡,你们的灵魂依旧能存在于世,不依附任何工具,除了不能进食,外貌有些变化以外,与正常人无异,因为你们还活着。”]
凉冷的刀尖没入滚烫的□□,剧痛与撕裂感啃食着每一寸神经,但穆贝林连眨眼的权利都没有。
以至于他的余光,依旧能瞄见鲜血与银白色刀具反色的寒光。
痛,好痛…真的好痛……
最脆弱的地方与刀刃相撞,恐惧让穆贝林头皮发麻,他无法形容此时的疼痛,因为药水的缘故,他时刻清醒,清晰感受到血管被切开,胸腔被撕扯,刺破。
穆贝林知道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在做什么了——
他在挖他的心脏。
36.嗯是也不是
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滑出,即使药效越来越弱,但剧烈的疼痛也让穆贝林无法有任何动作。
咕咚——
胸腔传送给神经的强烈异物感,如电流般遍布全身,粘稠的血液迸出,源源不断,刺鼻的血腥味弥漫。
这是穆贝林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它不断收缩,规律的跳动着从自己的胸腔中剥离。
空虚感与疼痛交织,凌迟穆贝林的神经。
大量空气灌入空荡的胸腔,贪婪吞噬、占据每一寸温热。
……
“缓过来了吗?”
听到冰柜处传来的动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声先至,随后才看向穆贝林。
穆贝林已经出神十来分钟了。
穆贝林微微扬起头,面色苍白如墙纸,双眼血红,氤氲起水雾,他的喘息很轻,仿佛担心惊扰已经不存在于体内的心脏,豆大的汗珠从穆贝林额头流向脖颈,让他身下几乎形成水洼。
“嗯……”
穆贝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干巴都唇瓣,简单吞咽传来的痛感仿佛在咽刀子。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耐心的等穆贝林彻底清醒过来,才道:“去旁边的水池泡泡。”
穆贝林颤抖着扶着冰柜,良久才支起身体,入目是刺眼的红,全是他自己的血,在伤口处的血液被冻结,穆贝林痛到麻木,所以在这方面的感知倒是没那么敏锐。
因此穆贝林赤脚踩在,铺往池子的黑红色绒毯上时,并没有感觉到脚下哪里不对。
绒毯是在他失神的那个空隙铺的,长老们也是在那个间隙离开的。
因为失血过多,穆贝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依稀看到不远处石头砌起的池子,里头的液体是红白色。
站起身,悬空感油然而生,穆贝林看到地面离自己很远,眯了眯眼,的确离得很远,他踉跄着走了两步,控制不住身体晃了晃,他应该是长高了,一点点靠近,穆贝林闻到清凉的药味儿。
噗通——
看着穆贝林跌跌撞撞扑进池子中,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露出欣慰、放松的笑。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双手捧着精致的木盒,上头三角形堆积而成的魔法阵图案,是用他的血制成的,此时还没干,强大的魔法气息震慑着古堡内的所有生物。
古堡万籁俱寂。
而地下廊道——
“父亲……”
穆贝林泡了好一会儿才寻回些力气,虽然声音又细又小,还透着虚弱,但脸上神情放松。泡在一米多深的池子中,穆贝林双手挂在池子边堆砌黑石上,脸贴着手臂。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半蹲在穆贝林面前,将精致的木盒子递到穆贝林手边。
咚咚咚……
穆贝林一僵,手不自觉触摸木盒表面。
咚咚咚……
有力的跳动像是敲击在他的耳膜上,震耳欲聋。
空虚感与无力一轮复一轮席卷全身,穆贝林始终能感受到胸腔的空荡,他附在木盒表面的手握紧,肉眼可见在抖。
这是一种具象化的,难以言喻的慌乱,和仿佛失去了一般的难受。
穆贝林调整呼吸,半响才将视线从木盒上挪开。
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对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很轻地点了点头,将木盒又推近穆贝林几分。
“你的心脏,也是你的弱点。”
“我的……心脏?”
“对,”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轻声道,“除了我和你,没有人能打开它,穆贝林你已经成年了,现在选择它的去处,把它藏起来。你可以选择自己藏,也可以选择交给我。”
指腹触及还没有干透的鲜血,穆贝林能感受到,这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血,滚烫炽热的,让穆贝林心猛然一惊,哪怕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说,但他犹如被烫到般收回手。
“父亲,莱欧这几天虚弱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
“那接下来几天止咬器是不是能不带了?”
“对。”
“哦……”
见穆贝林低头思索,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不催,他凝视穆贝林的脸,少年褪去青涩,青年面容柔和,眼尾漫着红微微上扬,五官挺立,一眼难忘。若是不笑,清清冷冷的,比起他的另外两个儿子,穆贝林内敛的多,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这真的是眨眼就长大了。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暗自感叹,同时想到自己没能见证穆贝林从幼儿时期到少年时期的成长,遗憾的叹了口气。
“父亲,”穆贝林终于出声了,他问,“大哥和莱欧,他们的是自己那儿还是在您这儿?”
“你大哥的在他自己那,莱欧的暂时还放在我这儿,他说等他想好藏哪儿再拿过去,你呢穆贝林?”
穆贝林沉吟了会儿,“父亲,您的心脏也不在体内吗……?”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愣,没想到穆贝林会问这个,他沉默了片刻,见穆贝林好奇的视线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迟疑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你以后会知道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捋了捋穆贝林的银色长发。
什么意思?
“是在您本体身体里面吗?不在您现在这具身体里。”
“当然不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穆贝林等你再大些,会知道的。”
“那您现在直接跟我说呗,可不可以?”
“以后。”
穆贝林也就没再坚持了,“好吧。”
“父亲,我决定好了,”穆贝林将盒子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方向推,“交给您吧,我不知道藏哪儿,而且放自己身上容易被抢,我还想活久一点呢。”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笑笑,轻轻敲了敲穆贝林的头,“谁敢抢你?那这个就先放我这儿了,以后如果想好了要藏哪儿,随时能来找我。”
“这还有时限啊?”穆贝林故作惊讶,下巴抵在手臂上,仰头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回应穆贝林的,是一句很轻,但很真诚的承诺。
“没有,你想永远放在我这儿都可以,保证让你活很久。”
“嗯……”穆贝林闭了闭眼,“父亲,我有没有跟您说过,我的契约者,那个魔导师,他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穆贝林上次没有说罗梅菲尔,是[诅咒与厄运]之神的信徒,因为他如果直接说了,那证明穆贝林也知道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是有害的,可穆贝林还是同意了罗梅菲尔的跟随请求,那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有穆贝林的把柄。
所以穆贝林只能先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上上眼药,适当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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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叫什么吗?”
“我听[暴食]好像叫他,罗梅菲尔。”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眉头一拧,“你答应了他?”
“没,但是他软磨硬泡,我嫌烦了,干脆就同意他用一个月的时间试着说服我。”穆贝林声音听起来无所谓,实则眼睛一直悄咪咪偷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父亲这反应,好似认识罗梅菲尔啊……
“罗梅菲尔是费杜勒斯学院的导师,同时也是魔法师协会元老之一,他还有个不枉为人知的身份,[诅咒与厄运]之神的信徒,[诅咒与厄运]之神有五位主教,罗梅菲尔就是其中之一。呵,祂倒是下血本了。”
果然认识啊,穆贝林放松下来,露出惊讶和适当的担忧,“那怎么办,我这都答应他了……可是为什么,[诅咒与厄运]之神这么执着于我当祂的信徒啊?”
十几秒,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都没回应。
就当穆贝林想要开口再次询问,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拿起装着穆贝林心脏的木盒。
“第一个问题,穆贝林,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有我在,你不会死亡,大胆点去尝试。嗯,不过这几天的确不太行,你的虚弱期还没有彻底结束,不准出族。
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明白祂怎么想的,穆贝林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穆贝林仔细回忆,最后肯定的摇头,“我根本没有接触过跟祂有关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各有所思。
“最近有不适是正常的,多注意点,但过一两天也能正常去上学了,课程别落下。”
穆贝林差点呛水:“……好的,我知道了父亲。”
“嗯,你多休息会儿,我就在旁边。”
穆贝林突然道:“几点了?有镜子吗父亲?”
“快四点了。”
一面刻着玫瑰的铜镜飘到穆贝林跟前,穆贝林掀起眼皮,与镜中人对视,微微怔愣。
是一张更加成熟的面孔,穆贝林不太适应,他轻轻摸自己的脸,而后又看向自己的手掌,宽大骨骼分明。
不知道是不是长得显小的缘故,和格雷西和莱欧的成熟比起来,穆贝林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清澈懵懂,很好骗的样子。
穆贝林盯着镜子看了半天,期间还让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递了几本书给他看。
这池子的水也是神奇,穆贝林泡了几个小时,胸口愈合光滑如初。
但手放心脏处,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空落落的实感让穆贝林身体冰凉。
穆贝林是在早上九点告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
前几分钟还在古堡中心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承诺,“放心父亲,我记着,虚弱期没过,不会离开族内的。”
“嗯,相信你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当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面,穆贝林不好意思的低头,“嗯嗯。”
现在回到自己的古堡,瞧屏障被撤了,借着休息的名义不许人打扰,进房间就开启了魔法传送阵。
担心被发现,也担心霉运发作,穆贝林这次是全神贯注的绘阵,耗了不少名贵材料。
血族边境——【莫克利多】
鱼龙混杂的小酒馆,穆贝林一身黑袍带着面具,时隔几周重新踏入。
37.黑锅回旋镖
穆贝林当然不是故意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对着干。
他来这的主要目的很简单,打探巫师协会的消息。
桑德就是乔汶,帮不了他,巫师也不只有桑德一位,穆贝林自然就来另寻高人了。
更重要的是,穆贝林已经十几天没睡过觉了,这也意味着,过不了几天入梦又是进[神选]的日子。
所以穆贝林迫切需要找位强大的巫师,想办法把他和埃本的灵魂契约。
这事能趁早解决,穆贝林心也更安些。
但不平等灵魂契约本就是邪术,大多魔法师不接,法子也没巫师多。而巫师多属中立,偏混沌,东西给到位都好说话。
这回穆贝林没去地下打拳场地,进店后随意找了个人多的角落坐下,酒馆的味道并不好闻,汗味、烟味、血味与酒味交织,其中夹杂着金属与草木的味道。
错综复杂,刺鼻难闻。
不远处喧哗传入耳畔,又吵又乱,在闷热的室内令人不适。
穆贝林的手放在老旧木桌上,又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这儿才下过雨,腐朽的木头味在穆贝林闻来格外大。
但穆贝林到底不是在血族古堡长大的娇气小殿下,这种环境他适应的很好,就像他本该属于这儿。
安静听了半天,穆贝林站起身,恰好侍者端这托盘经过。
“先生,您要来杯么?”
穆贝林视线一扫,落在中间木杯中的红色,这是被稀释过后的魔兽血,似乎还加了糖精。
不自觉嗅了嗅,穆贝林心下有了判断。
“不用。”
终于不是小孩音了。
“嗯,我不渴。”
穆贝林多说了句,听自己的声音格外新奇。
侍者微笑,她道:“好的先生,您随意。”
越过侍者,穆贝林走到台桌前,在先前他很少来台桌,因为他不怎么喝酒,没这闲情,而且少年时期的穆贝林身高偏矮,眼睛与桌面齐平,就更没怎么来了。
但现在的穆贝林身高一米八,虽然比不上格雷西他们几个,但也不算矮。
起码台桌是够得着的。
台桌不长,上面坐着两三人,穆贝林自然地坐到他们身侧。
三人的目光看过来,凶狠、不动声色的,驼背瘦子和的手摸上腰间匣子;刀疤穿横脸颊的胖子嗦了口酒;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男人,身着破烂,浑浊左眼和清楚的右眼一眨不眨盯着穆贝林。
他们不像良善之辈,毫不掩饰评估穆贝林实力,这是令人极度不适的视线。
穆贝林余光中看到,并未正眼看他们。
他敲了敲木桌,朝调酒师要了杯酒,两枚铜币放在桌前,调酒师笑意盈盈拿走铜币,不一会便凿好冰,调好酒,透明高脚杯中赤红的液体摇晃,送至穆贝林手边。
察觉到四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调酒师识趣的退到一边。
酒馆能开这么长久,背后是有人罩着的,大家心照不宣。这几名一看就是熟客,知道规矩,肯定不敢动店中的人,所以调酒师不怎么慌。
一枚金币落到桌木上,发出不重的闷响,苍白的指尖将金币推向旁边三人。
穆贝林掀起眼皮,几缕白发从帽檐落下,格外显眼。
“聊聊?”
驼背瘦子率先拿起金币,与另外两人短暂对视,再看向穆贝林时,瘦子笑得开怀,露出一口黄牙,“聊什么?”
“巫师协会,”穆贝林开门见山,“刚无意间听到你们在聊那位会长,听上去挺熟的。”
“这……”驼背瘦子言语迟疑,听起来犹豫,但那双又细又小的眼睛,跟老鼠似的偷瞄穆贝林衣服口袋,似乎在找寻什么,“哎呀,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我们倒是有些了解,但是,就这……”瘦子捏起金币,很珍惜擦了又擦,有些不舍得放下,“得罪一整个巫师协会啊,不值当。”
话落,穆贝林又抛出一枚金币,金币咯噔咯噔滚到三人桌前,三人眼前一亮,但瘦子还是故作犹豫的推辞,口中说着自己最清楚,又暗示着金币不够。
穆贝林很是大气,又扔出一枚不规则黄宝石,金灿灿的透亮,成色非常好,一看便值钱,别说三人移不开眼,就连调酒师眼睛都直了。
借着宝石微弱的反光,穆贝林瞧见胖子眼中的贪婪,和老者眼中一晃而过的杀意。
面具下,穆贝林面容平静,自己给出去的酬金。大概率是又可以拿回来了。
“这人多,后面,细说。”驼背瘦子嘴角咧着笑,手在粗布麻衣上搓了又搓,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去拿宝石。
但他指尖还没够到宝石,那一眼浑浊的人伸手来夺,瘦子脸色微变,也紧跟着来抢。
穆贝林低头抿了口略带苦涩的酒。
真难喝。
放下酒杯,抬眼看去,宝石已然落到胖子手里。
三人闹得不开心,但看在穆贝林这头肥羊的份上,暂时没发作。
穆贝林站起身,神色恹恹,好在面具之下没人看得见,只能听到他淡漠的嗓音,“去哪谈?”
最好去个人少的地方,方便他动手。
这个念头从四人的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们皮不笑肉不笑的,看似左右簇拥穆贝林朝后门走去,实则完全挡住了穆贝林的退路。
一股能量波动从上方猛的朝这里砸落,火元素混杂在风元素之间,穆贝林抬头。
彭——!!!
天旋地转,屋檐石灰抖落,咯吱咯吱作响。
酒馆嘈杂的声音被巨大的声响吞没,猛烈的震动让整个酒馆不断晃动,就像是被被连根拔起。
一秒的沉寂后,是更吵杂响亮的叫骂。
“我靠!哪个龟孙?!”
“妈的……!是亡灵魔法师…是亡灵魔法师!完了,要完了……”
亡灵魔法师向来不招人喜欢,原因很简单,人死的一多,亡灵法师就会去,久而久之亡灵法师到哪都会默认哪里会死人,而且亡灵法师数量越多,则意味着死的人数越多。
大家自然不愿意见到亡灵法师。
巨大的响动让整片土壤颤了又颤,震动最明显的地方非这座小酒馆莫属。
柜台上的酒成片砸下,噼里啪啦声响乱作一团,混合着众人的咒骂,酒杯碎裂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尘土飘散,模糊的视线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空中。
尘土缓缓散去,那人的着装暴露在众人是线下,一瞬间人群安静了。
虽是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但头顶那一双硕大的红色恶魔角实在叫人难以忽视,长辫根部绑着的几朵大红花在狂风中摇曳,像是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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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破烂飘逸,配色极其辣眼。
“……[贪婪]?”
穆贝林小声喃喃,微微皱起眉,往后退了半步。
退的也不只有他,所以他并不显眼。
大陆出了名的好斗疯子恶魔,实力强大,让在场的人心升恐惧,此刻的酒馆中人在大陆都排不上名号,第一次见到这种大人物,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地下场倒是没受什么影响,酒馆屋檐被劈开,地面所以有很深的沟痕,却浮于表面,并未渗入更深的地底。
□□倒下的声音与尖叫不绝于耳。
穆贝林搞不懂对方想要做什么,依穆贝林对[贪婪]的了解,[贪婪]绝对不是什么好杀虐之人,对残杀弱小,但是没兴趣。
出神的这十几秒,死了四五个人。
旁边的三人收拾着东西就想跑路,被穆贝林一把抓住。
上方[贪婪]嚣张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一帮楼蚁,能作为我进[千面]的条件,是你们的荣幸,不过说实话,我也搞不懂林叫我来屠杀你们做什么,一群蠢猪罢了,啧。”
对[贪婪]的这番话在场人都深信不疑,毕竟除了这个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贪婪]此次行为。
……除了穆贝林。
人群深处,穆贝林顿住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凝固。
“……?”
林,是他作为[千面]小队队长的名字。
[贪婪]这话说的意思显然是,他来屠杀酒馆中人是受穆贝林之意。
好大一口黑锅。
[贪婪]说完又碾死了两个人,他眼中带有戏谑,都杀是不可能的,毕竟如果都杀了,那今天发生的事儿就传不出去了。
想到前两天被血族长老车轮战的经历,[贪婪]表情都因怒气而扭曲了几分。
好个林,好个血族小殿下,出事拿旧友当挡箭牌。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真的被血族威胁到了,魔王的威严被挑衅,[贪婪]当然愤怒。
不是喜欢扣黑锅吗?[贪婪]心中冷笑,双手抱臂俯视慌张人群,他若是不报复回去,他就不是[贪婪]。
就穆贝林回头愣的那两秒,拿了他酬金的三人溜到不起眼的阴影处。
大胆的瘦子一把抢过宝石便往外窜,被[贪婪]发现,轻而易举抹了脖子。
两枚金币与黄色宝石滚落。
[贪婪]挑眉,勾了勾手指,宝石飘到他手中,借着阳光,宝石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彩。
底下的人见状,识趣的纷纷将自己的钱财都献出来,祈求[贪婪]放过,其中也有偷奸耍滑的,不情不愿的,但[贪婪]丝毫不在意。
[贪婪]虽然贪婪,但也不是垃圾场,这些廉价的东西他看不上。
本就没打算全杀,看酒馆里的人大多这么自觉,他心情很好,便打算多放些人出去。
目光往里面一扫,先看到了匿在阴影处的穆贝林。
不过[贪婪]显然没有认出一夜成长后的穆贝林。
穆贝林察觉[贪婪]的视线,心中暗道不妙。
他现在还处在虚弱期,打不过[贪婪],更不想与[贪婪]相认,然后明日便上大陆头条。
穆贝林犹豫这几秒,直接被[贪婪]当成挑衅。
38.反水与背刺
眼前这人没有说话,[贪婪]与对方对视,隔着那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的面具。
违和感涌上心头。
窣——!
快风卷着寒意,掀起黄色尘土弥漫空中。
“咳咳咳咳...”
靠近这儿的酒馆中人眯起眼后撤,抬手挥了挥。
有几个趁乱逃跑的,[贪婪]没拦。
其他人见此争相恐后往四周跑,唯恐落下了。
也有先没走,家中有点权,或本身有点实力,但也隔了数十米,同酒馆中侍从一道看热闹。
短刀与坚硬物摩擦,火星子四溅。
锵——!!
更为刺耳响亮的碰撞。
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快速,冷冽的杀意仿佛化为实质,像毒蛇死死缠绕[贪婪]。
刀刃的气息在干脆利落劈下时,让风有了形状,所落之处大地都被撕成数块,旁边的树林难以幸免,或沉闷或响亮的声音层层叠加,木屑横飞。
巨大、刺眼的紫色的魔法阵浮现在酒馆上空,咯吱咯吱缓慢到快速的旋转,丝丝缕缕的紫色魔气从魔法阵渗下,带着能掌控生命的绝对压迫感,如滔天洪水海啸翻涌吞噬着一切。
[贪婪]表情严肃起来,嘴角上扬处弧度,隐隐兴奋在眼中闪烁挑跃。
这种级别的战斗才配让他认真对待!
“你到底是谁?”
回答[贪婪]的是更猛烈攻击。
铛——!!
刀光寒芒。
呲啦——!!!
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剧烈火花如长龙咆哮,[贪婪]笑容更加灿烂。
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打得不分伯仲,[贪婪]明显是上头了,手上狰狞的伤口淌出大量鲜血也毫不在意。
而两人身下,早成废墟,血流成河,人间炼狱。
嚓——
[贪婪]重心后移,其中一只脚重重摩擦地面片刻才停稳,尘烟动荡,[贪婪]粗重喘息,随意抹去眉骨碍人的汗珠,余光的赤红让他顿住,多久没打过这么畅快的架了?
真是...太过瘾了!哈哈!!
脑中甚至升起和对方交好的念头。
[贪婪]目光灼灼,视线扫到已成废墟的酒馆愣住。
等等...
脑中一条线被骤然拉紧,白光乍现,被忽略的细节浮出水面。
酒馆中的人呢?地下那些,强者不少,怎么会没动静?
酒馆高层管理者呢?酒馆被毁,定然会出面。
他们又打多久了?天色明亮,太阳都不曾偏移。
还有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头晕、视野扭曲...
“...”[贪婪]缓缓抬头,唇齿间挤出的一声“呵”,眼神冷了个彻底,“你、耍、我?”
眼前的黑袍人看起来也很狼狈,白色长发竖起,带着面具看不出神态。
对峙僵持局面不出三秒,[贪婪]见黑袍人缓缓抬手,双手附在面具上,轻轻向上抬。
不可否置,[贪婪]是激动的,屏气凝神,好奇这面具下的面容,到底是谁...?
面具下,[贪婪]看清了——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容!
怒意像失了阀门的洪水,冲垮镇定,[贪婪]双手握拳,咯吱作响。
这个混蛋又是在耍他!
蓄力一拳狠狠砸向黑袍人,[贪婪]神色阴冷,风流甚至形成小型漩涡,势不可挡。
眼前景象褪色,倒退,幻觉瓦解,星星点点消散。
[贪婪]忽的睁开眼,精神疲惫不可磨灭,但身上的确没有实际伤口,这幻觉倒是适合用于发泄、训练。
掀起眼皮,半塌陷的房屋,惊惧的人群,把守四周的亡灵侍从,安静的林木,都好好的。
也都陷入了昏迷。
倒是有特例。
[贪婪]目光落在底下,黑袍人和另一个看着眼熟的人打起来了。
看来是现实身体被攻击才解除的幻觉。
[贪婪]冷眼旁观。
穆贝林在用黄昏花一身设局俯览全局时,其实是注意到有人冲出幻觉的,但他并没有管,依旧沉浸式观看这出大戏,这对穆贝林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查缺补漏的机会,时不时操纵幻觉中的自己,时不时分析[贪婪]的动作招式。
穆贝林没想到对方对他们动手的动机,
但现在真被砍了刀,也想到对方的动机了,
一个素未谋面的黑袍大魔法师,一个七宗罪之一的大魔王。
要么是接猎人协会任务来杀他们的,要么就是他们其中一方的仇人。
这可能小,但穆贝林倒霉,而且他和[贪婪]在大陆的仇人都挺多,于是穆贝林抽身解决,把[贪婪]也放出来了。
几招下来,那人不和穆贝林打了,说了句冒犯了,扭头攻击和看戏的[贪婪]。
穆贝林本就力不从心,见状也学起刚才的[贪婪],看戏。
比起方才,两人打得并不激烈。
但那人魔杖挥舞间渗出的黑元素,让穆贝林眼前微亮,“你算巫师?”
那人自然没有回话,执着于和[贪婪]对打。
[贪婪]刚才被满足过,此时精力也有点消耗了,打起来没有方才认真,一边格挡,一边挥拳,他语气疑惑:“...你谁?”
那人嘴角抽了抽,冷哼道:“才九年你就忘了?呵,没关系,今天之后,你会记住我的。”
看样子是冲着[贪婪]来的,穆贝林双手抱臂靠着墙,心脏处好冷,他裸露的皮肤惨白,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
仗着覆盖住全脸的面具,穆贝林眉头拧在一块,不加掩饰烦躁、痛苦。
“先生,点一杯吗?”
穆贝林回头,台桌里边,白衬衫黑马甲的侍从衣角微脏,笑容得体不留余力推销。
“...不用,谢谢。”
“嗯,打扰了,有需要随时找我哦,”
穆贝林没再看侍从,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被[贪婪]眼尖的瞧见,黑色不详之物破土牢牢抓住穆贝林手腕,穆贝林猛然收回手,身体后倾却没躲过游鱼般的黑色雾气。
簌——
噗呲——!
利刃将黑雾刺穿,穆贝林抬眼看向上方。
那人金发碧眼,眼里呈着不满,嗯魔杖尖端指着穆贝林,手腕施施然转了个方向,对准[贪婪]。
[贪婪]沉吟片刻,“……我记起你了,金普斯家族的高级魔法师?”
穆贝林离开的脚步顿住。
金普斯家族?
来这儿?
大概率就会那么巧了吧……
穆贝林脚尖缓缓转了个方向,正对那人语气古怪的问道:“你来这里找人的吗?”
克索里语气有些惊讶:“你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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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因为不久前,在酒馆的地下训练场伽东尼杀了对方,是自己授意吧。
穆贝林点了点头,在克索里注视下,缓缓抽出短刀,借着风元素,短刀在手中转出花,锋利的剑气直对克索里,穆贝林加入两人之间的打斗。
看架势,明显帮着[贪婪]。
克索里暗骂了声,看俩人配合着打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很快落入下风。
[贪婪]也觉得奇怪。
竟然都没有磨合,他能和一个陌生人配合的这么好。
不,或许也不是陌生人。
穆贝林这会儿是在硬撑了,眼看这短刀转回正中克索里心脏。
他的肋骨突然传来剧烈痛意,清脆的骨裂声,穆贝林险些一头栽下去,愕然回首。
“靠混蛋,你有病啊?!”
[贪婪]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听对方鲜活语气,熟捻的语调,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穆、贝、林?”
穆贝林看似痛的一窒,实则是被这三个字给震住了,该死,刚才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穆贝林]了。
“……谁?”
语气挑不出错,十足的疑惑。
“还装?”[贪婪]认定了眼前这人就是穆贝林,气也消了,和人交友的执念也散了。
穆贝林打死不认,[贪婪]心念一动,克索里被创飞七米远,穆贝林面具下的唇瓣发颤,也后退了半步。
[贪婪]挑眉,大量黑暗元素从他身体中弥漫出,涛涛汹涌如巨浪,轰鸣着嘶吼扑向穆贝林,仿佛要将他撕碎才肯罢休。
穆贝林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显出狼狈。
面具下那双赤瞳愈发明亮,像簇即将把面具烧穿的火苗。
窒息弥漫胸腔,血液不听使唤的颤栗,[贪婪]捂着自己碰碰乱跳的心脏,哈哈大笑,“好,果然是你。”
下一秒[贪婪]语气变得凶狠,“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样欠打。”
穆贝林逐渐无法控制自己发颤的时候,干脆后退数步,了然于心的光明元素魔法脱口。
仿佛得到照应,光明元素纷纷聚拢,化为巨刃,裹挟着足以将空间扭曲切断的风,巨大的压迫力几乎化为实质,摧残到周围的植物都弯了腰,带着浓烈的元素气息劈下!
落地,穆贝林转身便打算跑。
却见克索里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愣愣的看着他们。
“……啧。”
他必须死。
堪堪擦着边躲过元素攻击的[贪婪]视线也看向克索里。
克索里被两人的视线看的头皮发麻。
一个都够呛,两个他打不过。
要不然也不会想要趁机先解决一个。
但穆贝林与[贪婪]对视一眼便达成了共识。
克索里心脏狂跳,该死的!快想!有什么保命符可以用的!?
电光火石间,克索里喊道:“我是巫师,而且在巫师协会里颇有名气!”
他好像也没那么必须死了。
穆贝林手指微偏,那冲着克索里面门去的刀刃,没入十米开外的树中。
[贪婪]不屑一顾,嗤笑,“手下败将。”
巫师协会,[贪婪]完全不放心上。
扭头,见穆贝林拿出他的极具辨别性的武器——双弯刀。
穆贝林正面对准[贪婪],站位已然偏向克索里。
[贪婪]:“……?”
39.就这么跑了
“你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穆贝林表情很是无辜。
但穆贝林尚未动手,[贪婪]觉得这事还可以聊。
“你不会真要因为他和我动手吧?”
穆贝林没说话,将两刀合并,他看着克索里,袖口暗匣处滑出一张卷起来的羊皮卷,上面似花纹一般的诡谲字体让[贪婪]瞬间认出那是什么——契约卷,是大陆纸制版的灵言。
“签字。”穆贝林的把羊皮卷精准扔给克索里。
克索里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在[贪婪]和穆贝林的注视下,咬破指尖,在羊皮卷上按了手印。
轰——!!
[贪婪]扭头,视线中遮天蔽日的可怖阴影如惊天骇浪从天幕崩下。
呼啸的风亦如锋利刀片,层层叠叠用刁钻角度裹夹以酒馆为中心的方圆十里,隐约能看见浓烈威压中,两把弯刀自左右劈下,森森寒芒闪烁。
[贪婪]眼睛都不眨,直冲面门的冲击袭来,他声音平稳,“穆贝林,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贪婪]嘴角上扬,眼中无波,刹那,空气仿若冻结,势均力敌的能量从[贪婪]体内爆发,暴虐的气息吼叫撕碎这所掠之处每一寸空间!
蛛网般的白痕爬上天幕。大地震颤,[贪婪]脚踏废墟,咔吱——
世界泯灭,化为乌有。
“比刚才还弱,穆贝林你在敷衍我吗?”从幻觉中醒来[贪婪]语气不满,“致幻...嗯?这是黄昏花?”
没人回答他,[贪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顿。
“...”
安静的酒馆落针可闻,侍从静静站在台桌后,晕了一片的人们如同死了,不远处的林子更是连鸟叫的没有。
同侍从对上视线,侍从努力维持礼貌的笑,可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栗,“大人,他们在几分钟前离开了。”
离开、跑了?就这么,跑了??
嗯??
这个字都不在[贪婪]字典中,穆贝林怎么了?[贪婪]脸上还存有狐疑,他还以为可以在打一架,结果就这?
[贪婪]没有为难侍从,伫立看着眼前场景良久。
.
穆贝林其实可以标记对方的,比签合约来的更安心,毕竟是单向的。
但是这样会暴露他血族的身份,[贪婪]知道也就算了,克索里算什么,底子不明的东西,穆贝林并不放心对方。
利用黄昏花带克索里离开酒馆附近,穆贝林简单和对方说一下自己的要求。
“……灵魂契约?!这、这种比恶魔契约还不公平的东西,真的存在吗?”克索里倒是没有傻到,问对方要这个契约做什么,只是来回踱步喃喃,“这种邪门的东西,要琢磨起来,难啊,时间,物力,人力这方面……”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你不是在巫师协会颇有名气吗?”穆贝林声音冷冷道,“十天后,圣德朗帝国的中央花坛石雕见,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对吗?”
最后两个字,穆贝林的语气很轻,但克索里却是身体紧绷,有契约在身,他苦笑道,“好,我知道了。”
见此穆贝林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和克索里分道扬镳。
因为没有提前设置更近的锚点,最近血族纵观把手还没完全撤下,穆贝林不敢用传送阵传到先前那个庭院中。
看天色还早,穆贝林赶路到在血族附近,在林子中小憩。
他的身体到极限了。
浑身发软发酸仿若灌了铅,头脑发胀,除了沉重身体已然没了知觉。
找了个颇为隐秘的树丛,席地而躺,穆贝林神志不清的在地上画魔法阵,全凭肌肉意识。
再然后,穆贝林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嘎嘎嘎——”
簌簌——
天色已暗,凉风丝丝缕缕穿梭黑暗的林间,鸟类拍动着翅膀叫唤着,时不时有爬行动物在树干上游走,茂密的草丛中,一道黑色身影蛄蛹,缓缓坐了起来。
“……”
穆贝林揉了揉眼睛,痛的呲牙咧嘴,他的手颤颤巍巍摸上自己后背,感受到背后溃烂的皮肤似乎在蠕动,穆贝林恶心的打了个寒颤。
原先刚醒来脑袋些懵,这下被刺激清醒了,后知后觉的四肢还发酸,穆贝林静静坐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他被背后的诅咒痛醒了。
穆贝林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甩甩脑袋,他得快些回血族。打量着周围环境,最后视线落在脚边,这个模糊不清,歪歪扭扭,不成型的图案上。
穆贝林蹲下身,一簇火苗在指尖亮起。
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下地面的树叶子,形状扭曲宛如虫子扭曲的图案彻底暴露。
这是他画的魔法阵……?
穆贝林显然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果断伸手碰自己周围,摸到无形的魔法阵后才舒了口气。
他的魔法天赋真强,这鬼画符竟然都能成型。
心中感慨,穆贝林调动感官,确定周旁环境安全,才胡乱地将魔法阵摧毁,直到看不出任何形状才罢休。
鸡啄的都比这玩意儿画的好。
穆贝林摧毁自己的黑历史,看了眼粘稠如墨的天色,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每晚要去找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赶回血族路上,穆贝林想好了借口。
或许是因为严守的防卫队没有撤下,亦或者他没有完全恢复,诅咒在作祟。
总之穆贝林混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发现,深刻体会到力不从心,穆贝林决定回去再躺会,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上门,就说他昏了,什么也不知道。
嗯,这是事实。
诅咒的刺激在穆贝林醒来之后变弱了,但却时时刻刻存在,穆贝林现在只想躺下休息。
不出个把小时,穆贝林看着自己安静的古堡松了口气。
总算是回来了。
没有从正门,穆贝林从窗户跌入自己的房间,在地上趴了好半天才扶着墙站起身,他的喘息很轻,迈着沉重的步子,将面具摘下,收入[陨]中,走到鹅绒祖母绿沙发前,穆贝林随意扯下自己的斗篷,轻挑地往后面一扔,指尖的火苗跳到斗篷上。
火势猛然变大,然后销声匿迹,整个房间被照的一瞬通明。
穆贝林“自由落体”式陷入柔软沙发。
眼睛磕上,朦胧的视线里对上双猩红的眼睛,压迫感从脚底窜上脑门,穆贝林瞬间头皮发麻。
一整个病死垂危惊坐起,穆贝林坐直身子,眼睛直愣愣看着门口阴影处的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
房间空气仿佛凝滞。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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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最后一次成不成?我保证下次绝对听话。”
“十下,过来。”
……
“第一个问题,穆贝林,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有我在,你不会死亡,大胆点去尝试。嗯,不过这几天的确不太行,你的虚弱期还没有彻底结束,不准出族。”
……
“放心父亲,我记着,虚弱期没过,不会离开族内的。”
“嗯,相信你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穆贝林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走马灯现象了,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父亲,好巧啊哈哈,您也在。”
这话说的如鲠在喉。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说话,冷着脸走到穆贝林跟前,手按在穆贝林肩膀,将打算站起来的穆贝林按回沙发。
指尖轻轻划拉穆贝林上衣,将这几块遮挡的布料轻松撕碎。
凉风划过肌肤,穆贝林冻得一哆嗦,却不敢动。
“侧身,转过去点。”
穆贝林照做,背后传来剧痛。
他眼睛有一瞬失神,泪花浸润眼眶要掉不掉。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垂眼,指尖触碰穆贝林堪称狰狞的背后,轻轻勾拉着浓稠的黑色雾气,他眼里怒意翻滚,最后尽数收敛。
听着小儿子痛苦的哀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放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穆贝林浑身湿透,剧痛下他合上眼皮,唇瓣发抖,粗重喘息着趴在沙发上,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要死不活如同一只即将晒干的死鱼。
唇边传来冰凉冷硬的触感,穆贝林睁眼看到一个药瓶子,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腕微抬,穆贝林顺从的张开嘴,将药瓶中的液体尽数喝下。
暖意很快蔓延四肢百骸,痛感被减弱些许,这应该是治疗系的药水,穆贝林想着,依旧没什么力气。
……结束了吗?
穆贝林没有问,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拿着药瓶的手收回。
“痛吗?”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穆贝林讷讷点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语气没什么变化:“嗯,心脏不舒服?”
“……嗯。”
穆贝林觉得此时氛围古怪,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声音听不清喜怒,穆贝林也看不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表情,但直觉告诉穆贝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在生气。
“不舒服就对了,忍着。”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仔仔细细将人检查了一遍,在确定穆贝林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身前人影矗立,从穆贝林身前走到穆贝林身后,半晌没有动静,有些疑惑,穆贝林微微仰起头,想要回头。
肩膀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按回沙发。
穆贝林没有反抗,有些疑惑的趴下去。
耳畔传来一声嗡咛,犹如毒蛇般的藤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撕破空气狠狠落下!
啪——!
猝不及防,痛的穆贝林差点站起来,多亏肩膀处被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按住,穆贝林挣扎无果,反应过来,惊愕回头。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拿着藤鞭,面无表情盯着他,“报数。”
“等、等等!什么——”
啪——!
40.藤条被打断
火辣辣的刺痛接踵而至,灼烧神经。
穆贝林只觉此时一口气掉在喉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哽得他脸色通红,一副大脑缺氧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啪——!
啪——!
啪——!
身后藤条落下的力道和频率,并没有因为穆贝林的震惊和呆愣而停滞。
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中,每一下都撞击着穆贝林脆弱的神经上。
虽隔着一层衣物,但藤条毫不留情的抽打,让发烫而变得更加疼痛的臀部颤栗,磨蹭着伴随抽打频率起伏的裤子面料,像是刚破皮的伤口,浸润在盐水当中。
令穆贝林备受煎熬。
“停下,停下!父亲……!嘶啊——”
他的悲鸣被藤条打的支离破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这次下手黑的很,每次破风声都像是要将眼前空气撕碎,似乎打定主意这次要给穆贝林一个深刻的教训。
穆贝林声音发颤,泪花在眼眶打转,因为刚经历过一场煎熬的巨痛,所以此时浑身无力。
“痛……”含杂着装可怜成分,穆贝林艰难挤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穆贝林演技向来好,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见穆贝林还能够做到形象管理,便也认为自己打的力道是在穆贝林承受范围内。
穆贝林弄巧成拙,故作脆弱没能换来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心软。
又是狠狠的几下,痛感没减轻,穆贝林将脸埋进臂弯,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复存在,他闭上眼咬牙坚持,时不时泄出几声呜咽,企图唤醒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良知。
可藤条挥舞,一下又一下,伶俐而果决。
啪——!
啪——!
——打的真的好重。
重到,差点唤醒穆贝林的反逆之心。
但凡挥着藤条的人换一个,穆贝林定然跳起来和人打架,张牙舞爪、鄙夷挑衅。
可没有但凡。
“父亲……您快把亲儿子给打死了要见血了,废了啊……”
无比窝囊的发言,穆贝林痛苦呻吟,气若游丝。
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滚出,炽热的,净湿衣袖。
不能浪费了,穆贝林想着,便仰起头,微微侧开,让发丝顺着一边倒,好让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看见自己真挚悲哀的眼泪。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上动作滞停几秒,垂眼看着穆贝林凄凄惨惨的模样,微不可闻叹息,“十五下,报数吧。”
啪——!
“……”
相当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检讨认罚。这让人怎么说的出口?穆贝林内心挣扎,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啪——!
“等你什么时候开始数了,什么时候开始算。”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声音和抽打声重合。
没有温度,也没有手下留情。
啪——!
“……一。”
穆贝林闭了闭眼,能屈能伸,发出很轻很弱的气音。
啪——!
在狠厉的抽打下,零零散散飘入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我没听到,不算。”
“什么——?”穆贝林这下是真被气哭了,控诉地回头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又悻悻收回视线。
这大概就是长期相处的亲情以及血脉压制吧。在外威风凛凛,赫赫有名的[傲慢]特使、[千面]队长,此时卸下爪牙和一身坚硬的外壳,像个被家长逗弄到急眼了的小孩一样,委屈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的愤愤扭头——
虽然这样没有任何用处。
可在亲近之人面前,心中情绪总是澎湃汹涌 、不加掩饰的表达于神态与举止之间,这完全是人之常情。
啪——!
“靠唔——!您、您……”穆贝林嘴中脏话急转弯,脸胡乱在衣袖上蹭着眼泪,在雪白的衣袖上晕开一摊深色,“您不可以这样,我已经成年了,您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等、等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靠啊啊啊——
啪——!
啪——!!
破皮了,肯定破皮了!靠北的,要废,父亲怎么可以打这么重?!没爱了,肯定是没爱了。
穆贝林内心呐喊,脏话飙升,迫于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淫威,尽数咽下。
因为无法遮掩或反抗发泄,穆贝林只好含泪咬着沙发,报数什么的通通抛到脑后,忍受着一个位置叠加传来的剧烈疼痛。
这对穆贝林而言简直比被捅刀子还磨人。
哪怕是风温柔的抚摸,对穆贝林被打的惨不忍睹的部位而言都是煎熬。
“报数,别让我说第三遍。”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儿子非常纵容了。
啪——!
“一……!”穆贝林哑着声音哭,声音很小,已然力竭。
啪——!
“……二……”
啪——!
“……”
啪——!!
“三……!”被打的一激灵,穆贝林忍不住往前面挪了挪。
“断了从零开始。”
“……”穆贝林欲哭无泪,筋疲力尽瘫在沙发上,伴随下一道藤条落下。
啪——!
“一……”尾音发颤,穆贝林没再哭泣,他侧着脸贴在自己小臂上,手攥着另一边的衣服面料,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反倒比先前更加可怜。
啪——!!
“啊——二!”
穆贝林险些失声,瞪圆了涣散的眼睛,整个人向上仰,泪水夹杂着汗水从脸颊滑落,喘息间穆贝林慢慢趴下。
见鬼的,为什么会这么痛?
啊,对,打他的藤条可是蓝木藤,大陆已知最坚韧植物排行榜前二十的蓝木藤。
闭眼,等待下一鞭的到来,穆贝林睫毛轻颤,身后却半晌没有动静。
穆贝林不想费力气回头,干脆趴着闭眼假寐,但空气死一样的寂静,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存在感极高的伫立在身后,穆贝林无法忽视。
又过了片刻,穆贝林小心翼翼往后瞧,就见摧残他的“凶器”被折成了两截,握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手中。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藤条和穆贝林之间流转。
穆贝林簌的扭过头,眼中出现错愕和呆愣。
这可是大陆已知最坚韧植物排行榜前二十的蓝木藤啊,就这么,断了。
“要不,别别打了吧……”
为自己的屁股着想,穆贝林小声提议。
“裤子脱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也在反思,自己打的对小儿子而言是不是有点重。
穆贝林艰难照做,脱下里裤,火热的仿佛在灼烧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与风摩擦伴随着刺痛,像尖锐的指甲轻轻划拉着伤口。
穆贝林疼的龇牙咧嘴,在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顾及形象,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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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垂眼看自己臀腿部的盛况——
堪称惨烈。
青紫色交加,融于黑黄色硬块边缘,斑驳可怖,多处破皮处露出深色的血肉,充血处更是狰狞,丝丝血珠溢出,无比骇人。
虽然以他们血族的体质,哪怕不上药,这种伤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但这一幕映入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中,内心动摇更甚——他心疼了。
穆贝林是懂察言观色的,察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动摇,趁热打铁。
“对不起父亲……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穆贝林垂着脑袋,放软声调,用细小沙哑的声音轻轻道。
也该给孩子一个机会。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语气柔和下来,给穆贝林递了个台阶,“去干嘛了?”
穆贝林松了口气,道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去永夜森林找埃本,遇到魔兽,耽搁了。
简单精练,动机、经历、结果都有,隐去一些没必要的事实,穆贝林言简意赅。
反正其他的,父亲也无从对证。
“真的吗?”
“嗯!我可以肯定,我这次说的都是真话。”
穆贝林直视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睛,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要给他喂真话药水的举动,彻底放松。
“好,很好,”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点头,软下的心又硬了,“就这些了?呵,穆贝林你知道你离开多久了吗?”
“什么……?”那口气还是松太早了,穆贝林心脏一紧,听到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话,一愣。
“两天,”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神色冷冷,“从大前天下午到现在,两天多,你跟我说你就去了个永夜森林?稍微耽搁了?”
两天??
穆贝林瞳孔骤缩,赤色的竖瞳一晃而过,又变回红色的圆瞳。
“我中途因为体力不支睡了一觉,父亲,我真没撒谎,刚开始没有讲,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对不起。”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眉头皱了皱,视线触及穆贝林五彩斑斓的臀部时还是妥协了。
“穆贝林。”
“我在,父亲。”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点了点穆贝林的肩膀,示意穆贝林让开,他坐到沙发上,穆贝林站着茫然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我给你擦药。”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见穆贝林跟傻了似的呆在原地,直接将人拉了起来,“你想让医生帮你看?”
穆贝林抗拒趴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腿的姿势,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看了穆贝林一眼,点头,将备好的药瓶子递出去。
“也好,你自己来吧。”
“……您不走吗?”
“你上你的药,我还想和我孩子聊聊。”
“……?”穆贝林拿着药瓶子的动作僵住,讪讪将手放下,“要不,父亲我们先聊?”
“动嘴妨碍你上药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看着穆贝林,语气对比方才,堪称温和,“儿子,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不惜几次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冒着虚弱期被绑架杀死的危险也要外出,为了什么?”
直接、直白,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中没有审视的压迫感,反而透着淡淡的关切和疑惑,他对穆贝林的称呼也变了,无意识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父子。
“我……”
“上药,给你时间想。”
41.古怪的视线
嗒、嗒、嗒。
时针轻轻转动,落响即使在安静的房间中也显得微弱。窗外乌蒙蒙,天色渐亮,雾蓝色翻滚,亮光透过帘子间隙塞满房间。
穆贝林依旧站在原地,抿唇无声抗议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指令。
他做不到,这太窘了。
无论是当着父亲的面,自己给自己上药,还是趴在父亲的腿上,像小孩子一样让父亲给他上药。对穆贝林而言,都充斥着尴、与羞涩,甚至……难堪。
穆贝林早过了被父亲按着打屁股教训的年纪,此时内心复杂,煎熬也正常。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逆着光,神色晦暗,仔细想了想,他站起身,手微微抬起,随意勾勒出一个弧形,墨绿色的粗藤拔地而起,弯成长弧状,比沙发宽敞。
“躺上去,我给你上药。”
穆贝林如释重负,顺着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给的台阶下,趴在粗藤构成的长弧中,有些意外粗藤的柔软。
熟悉、安心带着古堡特有气息的浓香混杂着血味钻入鼻腔,风徐徐,昏暗的房间舒适的姿势,疲倦犹如浪潮,企图将穆贝林卷入沉眠。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将药轻轻抹匀在指腹,触碰穆贝林炽热的鞭痕,冰凉的膏药轻轻擦在斑驳痕迹上。
穆贝林被刺激的浑身一哆嗦,闭着眼没说话,但思绪飘忽凌乱,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的话反复在脑中循环。
聊心坦白局……?这或许是个解释的好时机,让他捋捋,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不能够全说,就隐瞒,总比撒谎好。
穆贝林心中暗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安静,但气氛并不紧张,除去伤口的痛感和被擦抚的痒意,这简直是最适合睡眠的舒适环境了。
斑驳的伤口比方才更加骇人,破皮处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疤,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注意到药快见底,为了不让穆贝林干晒着屁股和自己聊局促尴尬,开口打破沉默——
“想好了吗?”
穆贝林小幅度点头:“……嗯。”
从哪里开始讲呢?
穆贝林眼神涣散,定于虚空,透过回忆注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傍晚。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记忆久远模糊,以至于在回忆里泛黄 ,再拾起来,哪怕是第一视角,也无法体会到当时的彷徨迷茫心境。
记忆中那个弱小、内敛的人,是自己?穆贝林像冷静的旁观者,评价吐槽曾经的自己。
从睁眼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大陆,选择装死,到敢骑在龙族长辈们的头上撒泼,甚至羽翼未丰,心高气傲,独闯魔域——是[傲慢]的地盘。
那会穆贝林没见着[傲慢],被虾兵蟹将爆打了一顿,但穆贝林愈挫愈勇,久而久之,反倒成了魔域的常客,因为天赋高,进步速度之快,自然而然引起[傲慢]注意。
当初也是太年轻,被忽悠着签下恶魔条约,一身负债,直到现在都还在给[傲慢]打工。
要说起当年的穆贝林,那是非常中二,十分宝贝这份不平等的压榨条约,觉得大恶魔特使这个头衔老酷了,做事都因此张扬了起来。
等后知后觉自己被当苦力,木已成舟。穆贝林被龙族惯着,未经大陆险恶,十分幼稚的冲去和[傲慢]吵架,对[傲慢]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戏谑的眼神格外恼火,甚至搬出人文关怀道德伦理。结果不出所料,丢了个大脸,闹得啼笑皆非。
和恶魔讲道德?如果主角不是穆贝林自己的话,穆贝林的确也会笑。
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穆贝林这事记得清楚,因为直到现在[傲慢]还经常拿这事取笑他。
在历经大吵后,穆贝林单方面和[傲慢]冷战,那段时间的行事风格狠辣果决,阴差阳错,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地位稳固了。
这是穆贝林为数超多的黑历史之一。
再然后……
穆贝林被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唤回,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红白分明的眼睛注视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再次提醒。
关于穿越这种事,穆贝林不可能和任何人说,嗯,至少现在不可能。
“父亲,您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穆贝林想清楚后先发制人。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满意的看了穆贝林,一边慢慢擦药,一边缓声道,“我的儿子啊,是个阴险狡诈,趋炎附势,盛气凌人,惹是生非,诡计多端,表里不一、”
“停——!”穆贝林表情震惊,大叫道,“当着我的面骂我,欺人太甚,我要生气了。”
“骂你?”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脸上笑意更深,他缓缓摇头,“这怎么会是骂你呢?”
穆贝林认为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在说反话,非常不解且受伤,将脸深埋入臂弯中,“我真没想到,我在您这竟然是这样个形象。”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多好的两个词,失败者对胜利者恼怒又无能的诋毁,儿子,如果有一天,我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对你这样的评价,我会很欣慰的。”
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大陆上,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反倒成为为了保命的技能。在活着面前,所谓的道德伦理,原则底线都可以被突破摧毁。
穆贝林早已适应这个大陆的生存模式,就连行事风格也完全融入,但现在被这么轻而易举的点破,晾晒在阳光之下,从灵魂根基灌输的道德伦理又一次顺着记忆的藤蔓攻向如今的思想,霸占谴责着。
“……”
在穆贝林的沉思下,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接着道:“趋炎附势是懂得审视局势,在困难处境下做出最优的选择,嗯,但表里不一和惹是生非倒是真没说错。”
“……父亲,”穆贝林片刻才点头:“我觉得您说的对,我的确是这样的人,的确隐瞒了很多,很多。多到我只敢以现在的身份面对你们。这个身份和我过往的一切都割席,就像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一样。”
“我不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嗯,我刚开始回来的时候,其实挺担心的,担心你们害我。”
说到这个穆贝林嘴角勾起,回忆起当初离开龙族时,龙族家长们给自己塞的防身法器,以及自己郑重又兴奋,还有些如临大敌的神情。
真是历历在目。
“毕竟血族的赫赫威名,远扬大陆,我并不了解,但年轻气盛,又按耐不住好奇,就回来了,我并没有想过要久待的,”穆贝林摸摸鼻子,小心一看了眼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赶忙补充上,“但血缘这关系真的很奇妙…… 哎,总之就是一番纠结,我决定留下来了。”
“但是啊,我表现出来的性格早就给你们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穆贝林说及至此,有些无奈苦涩,“起初觉得好玩,但后来又觉得不安。”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带有安抚地,轻轻拍着穆贝林的头。
“有一次,我尝试推翻以前你们对我的印象,莱欧那家伙,竟然说我中邪了,要给我驱魔,就连您也觉得我是不是心里出问题了,试过入你们视角,或许在你们眼里就是乖巧、随意散漫的亲人突然性情大变,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真正的我。”
穆贝林很轻很温和的声音在房间中流淌,絮絮叨叨的坦露心声。
“我还挺满意目前的相处模式的,并不想因为一些其他因素而改变,所以关于以前的经历我应该说的都很潦草吧,哪怕现在,虽然和您说了这么多,但要细讲,这么多年的经历,那绝对是离奇且无聊的,说不定对您而言就像听一个毫无关系的话本子一样,因为那很难让您与现在的我产生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
穆贝林是最疯的那几年,是在魔域和猎人协会来回横跳的时候,接触的阴暗面太多,而他本身实力强劲,无论做对与错都会受到追捧,心智难免受到影响。
来血族前的穆贝林已然是受过一番洗礼的,戾气没那么重,在血族待的这些年更是收敛,性格也好的不像话了。
这是绾说的。
穆贝林当时听到之后沉默了,不可否认。
“你现在展现出来的性格会让你感到劳累吗?”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作为倾听者,有着十足的耐心。
“并不会。”穆贝林不假思索。
反之,穆贝林非常放松,连心理状态都好了不少。
“那这也是你,只要是你,那无论是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子,格雷西和莱欧的弟弟,血族的殿下。欺骗和隐瞒并没有什么,你和你的哥哥们都会,只要是真心的,以你最喜欢,最放松的姿态生活下去吧,因为我能肯定只要你还是你,我都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来并且深爱着,你哥哥他们就更不用说了,说不定你目前的模样,会是你坦白后闲聊的话题。”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眼中流露出怜爱,是一位父亲对失踪多年儿子遭遇的怜爱。
这说的非常肉麻。
穆贝林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他威严的父亲口中说出,颇为不适应,一时语塞。
“不用这么意外,我的儿子,我爱你们,但是身份和大陆结构注定了我们无法像寻常父子一样亲近,明白吗?”
“嗯……”
“好了,回到这一次谈话的主要原因,儿子,你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事关[神选],刚坦白后敞亮的心又黯然无声闭合,穆贝林无法将这个沉重的消息告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连古籍都没有记载的先例,想要找到解决执法何其困难。
更何况,最近父亲已经为他身上另一个麻烦的神消耗了很多精力。
在事情还没有严峻到往不可控方向发展前,穆贝林并不打算告诉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这令人糟心的事。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将药瓶子合好,叹息道:“你一撒谎就爱把眼神往左下角撇的习惯该改改了。”
穆贝林侧躺着微顿,眼睛定于虚空左下角,缓慢眨了眨,颇为困难地又扭了扭头,移向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我不想骗您的,”穆贝林道,“但这件事已经被我昨晚加急解决完了,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我在找一位强大的巫师。”
事情并不算处理完,但为了不被追究,穆贝林干脆透露自己的需求。
“一名强大的巫师?”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点头,“三天,我会帮你找一位。”
“谢谢父亲。”穆贝林眼睛微亮,这可比他的效率高多了。
“你很少向我提资源方面的要求,作为父亲,我有义务满足,还有话要说吗?”
穆贝林欲言又止,“……不要桑德,我不喜欢他。”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好。总有一天你会把这些都主动告诉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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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嗯,那最后一点,作为你的父亲,我有权利教育你,特别是在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的时候,对于你今天这个行为,说实话我很失望。”
穆贝林很清楚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为什么生气,那并不是因为权威被挑战,而是对他的挂念与担心,正因如此,他感到了一丝愧疚。
穆贝林嘴唇嗫嚅:“……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你的确该道歉,对我和对你自己,穆贝林,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特别是当这件事涉及到你的安全的时候。”
“我知道了父亲,我会改的。”
“我也相信你会的,毕竟除了[贪婪]那个是嗜痛的战斗狂,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疼痛。”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正说着,话锋一转,“现在可以来说说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吗?”
“……嗯啊?”话题跳的太快,本以为这一场聊天快终结的穆贝林,发出短促的疑惑。
“你对你自己的评价,我很好奇。”伊森尼尔·卡洛维斯这个时候特别耿直,一点都没有面对王宗贵族时的老谋深算。
在这温馨的氛围下,面对这简单家常的问题,穆贝林很难拒绝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我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穆贝林自省,不确定道:“应该是个,经验丰富,表里不一,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吧。”
说到后面几个词穆贝林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忍都忍俊不禁。
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嘴角弧度都没下来过,眼神也愈发温和,语气轻松平淡,“嗯,好,我知道了,那按你这么说,你的训练难度是该提升了。”
“哦,亲爱的父亲,我觉得我的标签还可以再加一项。”
“什么?”
“好吃懒做。我觉得我难以胜任啊父亲。”
“是应该再加一个标签,”看出穆贝林故作悲伤哀嚎,玩笑似的抗议,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煞有其事的点头接话,“妄自菲薄。好了,其实也不早了,去吃饭吧,吃完你回来休息,下午的召唤课你还是得去的。”
“为什么?”穆贝林有些意外,他当时都被罗梅菲尔召唤过去了,再开召唤阵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这条路都被[厄运与诅咒]之神堵死了。
“再去试试吧。”伊森尼尔·卡洛维斯没有直接回答。
“好吧。”
穆贝林从粗藤上爬起来,因为后面伤口的缘故,穆贝林随便套了个睡袍,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一同去吃饭。
因为这次聊的实在是过于久,等穆贝林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到主殿时,莱欧已经去上学了,格雷西也吃完了。
除去伊森尼尔·卡洛维斯叫管家给穆贝林的椅子加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以外,两人之间没有太多交流,穆贝林吃完饭和伊森尼尔·卡洛维斯道别,就又回去休息了。
说是休息,但穆贝林根本无法睡觉,所以只好看书解闷。
不过这也让穆贝林忽然意识到,自己两次昏迷,都没有进[神选],背后伤口作痛,存在感实在太强,不由让穆贝林把这两者产生联系。
他现在算什么?被两个神明盯上了吗。
真是不幸,希望这两个神明能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
穆贝林思绪活络,抱着书在城堡中悠闲乱飞,看见很多礼物堆积在大厅,已经整理完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摊这儿,忽然来了兴趣,穆贝林在里头翻翻看看了半晌,终于等来了下午。
血族身体素质实在强大,穆贝林穿衣服的时候,伤口已经淡了很多,结的疤都快脱落了。
照常去上学。
看着熟悉高耸的学院,穆贝林感慨,仿佛他昨天才来上过。
没有人看到学校能高兴的起来,穆贝林同样。
“哇哦,小殿下下午好呀!”熟悉的声音从墙边传来。
穆贝林一下便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老师?好久不见啊。”
赫然是玫瑰,摇曳着新嫩叶,绽放的灿烂。
“是挺久的啦,嗯……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哦,快去上课吧小殿下,不然一节课您又要迟到啦~”
穆贝林挥了挥手与玫瑰告别,进了校门后,加快速度,一路低飞。
咚——!
沉闷的钟声回荡。
穆贝林终于在最后一秒踏进班级。
“小殿下,快进吧。”魔法主修老师撇了一眼,温和招呼穆贝林进来。
穆贝林点点头,扫过班级的同学,有些奇怪。
他们的眼神怎么那么……古怪?复杂?
虽然班上的位置没有固定,但穆贝林坐的位置挺固定的,所以并没有人抢,似乎都默认了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穆贝林的。
穆贝林坐到位置上有些疑惑,下意识去看莱欧。
但这回莱欧坐的位置离他太远了。
穆贝林的视线退而求其次落在前桌身上。
而此时讲台上,魔法主修老师正在例行讲测试前的注意事项。
前桌同学没有丝毫犹豫的侧过头听穆贝林说话。
不对劲,太殷勤了。
穆贝林:“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眼神这么奇怪。”
前桌眨眼,表情古怪中带着好奇:“小殿下,您不知道?”
42.他被召唤了
“说。”
穆贝林手指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背。
“没想到那个灰衣人会是您啊,”前桌半调笑的说,双手抱拳虚虚朝穆贝林拜了拜,“小殿下深藏不露。”
“……?”穆贝林微微愣住,“什么?”
那场试炼的灰衣人?
“老师都和我们说了,就是您呀。”见穆贝林有些不知所云,前桌虽然有些不解,但依旧兴致冲冲,“您可是把全班都骗过去了,哎,殿下方便说说吗?那个您是怎么把二殿下淘汰出来的?简直太厉害了!”
巴拉巴拉一通下来,穆贝林理清了。
好家伙,竟然真的是自己?
那这误会有点大,不出三秒,穆贝林心下有了结论——应该是卡芙传出去的。
回忆起当初那个溜走的身影,穆贝林微微眯着眼,视线落在教室第一排的卡芙身上。
至于后来越传越离谱,[灰衣人]这个身份被扣了那么多锅,整个班级应当都有参与。
卡芙正认真听课,强烈的被注视感让她浑身起毛,回头恰好对上一双赤色瞳孔,小殿下?卡芙眨了眨眼略带疑惑以示回应。
“小殿下……?”前桌也看过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嗯,谣言传的是有些离谱,我当时一进森林就被追杀了,然后遇到莱欧他们,之后再发生什么大家应该有目共睹,灰衣人这么厉害,少不了你们的参与。”
“嘶,”前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多看了几眼穆贝林后,被穆贝林拍了拍肩膀。
穆贝林小声道,“听课吧,老师瞪你了。”
前桌这才扭过身去听课,虽然老师已经讲的差不多了。
穆贝林和前桌交谈的声音虽然小,但班上大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穆贝林身上,自然是听见了的。
魔法主修老师此时要讲的注意事项也讲完了,组织着同学们一起到四层的露天场所进行召唤。
莱欧自然凑到穆贝林身边,上下打量穆贝林,“不错啊,长得挺有型,就是太柔了。”
莱欧的视线久久停在穆贝林脸上,穆贝林被看的很不自在,有些无奈瞪了眼莱欧。
“更像个姑娘了……啧,开玩笑,开玩笑,动手做什么,我现在都不敢动你,你这身子弱,躺了这么久,现在好些了?”
“都成年了,稳重点吧你,我好多了,”穆贝林不可能说自己昨晚被打过的部位痛。
莱欧笑了,推搡了几下穆贝林,“…哈你倒打一耙。”
穆贝林面不改色叉开话题,“今天班上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一批的嘛,陆陆续续都到成长期了呗,生日会邀请函我都收了十来封。”
“哦…你打算去吗?”
“当然不,我们过几天还要去圣德朗,再说了,我们的身份不合适去。”
“也是。”
穆贝林点头,大步跨上铺着红色鹅绒毯台阶,仰头望了眼高高向上的旋转楼梯。
其实张开翅膀半飞着的同学不少,穆贝林的长发被翅膀扇动的风吹起,像他这样老实走楼梯的在少数。
“所以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把我淘汰的?挺早之前就想问,一直没想起来。”
“制幻类的法器。”穆贝林给出个模糊的答案,不等莱欧再问,他指了指上头,“我们落后了。”
于是两人就没再聊天,一直到魔法主修老师安排他们一个个站好。
四楼露天场所很宽广,几乎称得上是个小型操场,绿莹莹的场地上小草鲜活,而且很嫩 ,边缘处是一面不高的黑色岩石墙,墙上爬满藤蔓类植物,操场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头刻成的罗盘。
按照魔法主修老师的要求,同学们轻车熟路的排队,将手指刺破,鲜血滴入罗盘顺着蜿蜒的花纹,流满罗盘,顷刻间白光乍现,上面的鲜血尽数消失。
魔法主修老师理了理袖子,“藻球、黑岩煤、甲壳藤、谈水药、魇藤、金属块……你们自己估摸着量拿,刚刚教的都记住了,布阵应该不用我教吧?流程你们都熟悉,卡芙、罗琳娜,你们俩距离远一点,其他人也注意下,不要距离太近,以防误伤。”
以穆贝林和莱欧为中心,一群人拿好材料扩散开,坐下。
沃德上手快,此时魔法阵已经有了雏形,老师满意的停在他身边看着,连带着旁边的纳格升起一股无端的紧迫感,加快了手上动作。
穆贝林是最早拿到材料的,蹲坐在用木元素搭建起来的小桩子上,他手中捏着藻球,眼前材料还随意摊放在地上,没有任何要摆弄的意思。
摸了会儿鱼,穆贝林才开始慢悠悠搭建魔法阵,召唤魔法阵的特殊之地就在于,阵眼是由五边形、五元素汇聚而成,以藻球为容器。
用黑岩煤搭建出一个“U”形,瓶瓶罐罐的药水调配,穆贝林震荡透明药水瓶中的银蓝色液体,估摸着色泽,将药水洒在“U”型两侧,草地咕噜咕噜冒着泡,生起淡蓝色烟雾,活像液体。
用特制的墨水在“U”型周围画上魔法图文后,穆贝林才开始画主阵,速度之慢,一旁莱欧都已经进行召唤了,穆贝林才完阵。
本来还想着再摸会鱼维持一下人设,一片阴影自身后笼罩穆贝林,穆贝林抬头与魔法主修老师对视。
“小殿下在干嘛呢?”
“在想咒语。”
魔法主修,老师点点头,站在穆贝林身后不动了。
穆贝林深呼口气,重新投入。
被召唤视角和召唤者的视角截然相反。
晦涩的魔咒从穆贝林口中吐出,藻球在“U”型中空旋转,无形的漩涡汇成保护障,魔法主修老师眼中划过一抹惊叹。
穆贝林慢慢合上眼睛,对外界的感知渐渐弱化,耳畔响起的竟都是自己吐出的晦涩咒语,慢慢的,仿佛周围都变成虚无,身下下没了重心,又好似无形的力量在托举。
穆贝林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眶里充斥着亮眼的白色,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凭感觉。
魔法主修老师第一回上课讲出的关键词在脑中划过。
穆贝林置身于浩瀚无垠的荒空,眨了眨眼,他脚下是不见底的黑暗,而他悬浮着没有落点,看周旁大大小小的亮光飘动。
这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环境即便经历过几次,也依旧令穆贝林感到不安。
但穆贝林很快静下心,看向周围,有些星光小,一直围绕着他转圈圈,有些星光大,一直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在等穆贝林主动。
毫无疑问,穆贝林与光量较大的星体更有感觉,就好似冥冥中有一根线牵动着。
但是并没有太突出的,以至于无论进来几回,穆贝林都无法选出和自己感应最强的光体。
这的每一个光体都象征着一个人,所以穆贝林不敢轻易去触碰、联系。
缓缓张开翅膀,轻轻扇动,却在瞬息间飞射出百米远,幸好穆贝林临场反应及时,并没有与光体撞上。
惊魂未定的合拢翅膀,穆贝林依旧不死心的尝试。
他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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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儿应该也是这样。在这一片虚空中做游泳式活动自如,但速度慢,用上翅膀就颇为考验反应力了,穆贝林前几次来一直秉承着遇不到就算了的观念,并没有多认真的感受。
起初穆贝林以为会感受到罗梅菲尔的光体,但是没有,召唤向来是双向的,穆贝林更加肯定自己会被罗梅菲尔召唤是[诅咒与厄运]之神的手笔。
嗡——
猝不及防的,穆贝林眼前一黑,很快又被背后强烈的灼烧感给痛清醒,大脑嗡鸣,心脏处传来酸麻的感,这个空掉的地方冰冰凉凉。
穆贝林半天回过神来,不明所以,似有所感缓缓扭头,眼睛缓缓睁大。
一个亮眼的,硕大的光体,距离穆贝林数十米远。
但穆贝林只能看到一片发光的平面,他的身影在光体面前宛如一颗尘埃。
几秒后穆贝林从震惊回过神来,此时他能肯定,眼前这个光体是这片虚空中与他感应最强的。
这个光体到底有多大?穆贝林想着,扇动的翅膀飞出百米远,隔一会回个头,隔一会回个头,几十来次,穆贝林依旧无法看到完整的球体。
反倒是个光体见穆贝林唰唰飞出千米,急了。它挪动着庞大的身体跟上穆贝林,速度丝毫不慢,险些与穆贝林撞上。
穆贝林诡异的感觉到对方的焦急和亲昵。
这到底是谁?
背后诅咒的痛感愈发强烈。
周围星光被无形的风往往两边推,眼前的光体停在了原处,与穆贝林一指之距。
如果现在结契,那就可以摆脱罗梅菲尔那家伙了吧。
穆贝林缓缓伸手,就当要触摸到球体时,硕大的球体在瞬息间瓦解。
化为星星点点,扑面。
“……?”
穆贝林眼中尽是茫然。
这是在搞什么?
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契约对象,死了?
这么草率……?
浩瀚无垠的虚空缓缓缩小,穆贝林的感知一点点回归,脚碰到实地,众人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阳光从头顶落下的光亮与温度如此真实。
穆贝林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眼里的古怪和难以置信还没退去。
“二殿下——!”
一阵嘈杂,脚步声凌乱。
穆贝林看向旁边,莱欧的身影消失不见,魔法主修老师和几名学生汇聚在罗盘前。
穆贝林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往罗盘那边走去。
那几名学生看到穆贝林便主动让出一条路。
“怎么了?”
“二殿下成被召唤了,”魔法主修老师喃喃,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已经好几天没遇到这种情况了。”
“哇哦。”穆贝林语气平淡,盯着罗盘上浮现出的大陆地图。
一个红色小点落在一片领域辽阔大陆板块上。
看着熟悉的板块形状,穆贝林眉头缓缓皱起:“这个位置……”
“是魔域,”魔法主修老师沉吟片刻道,“这一块,应该是[傲慢]的领地。”
果然。
穆贝林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对[傲慢]的领地熟悉到即使地图没有详细标明,他也能认出每一块地的小领主和地形地貌,甚至是近期发生的重大事件。
所以穆贝林知道,莱欧落点的这地,有两位领主在打战。
因为都是[傲慢]的奴仆,无论怎么争,这块地都归[傲慢],所以对于奴仆之间争夺地方权的内斗,[傲慢]从未理会过。
43.被卷入[神选]
这可是件大事,穆贝林视线不移,定定盯着地图,道:“我现在回去和父亲说。”
“是。”魔法主修老师点头。
地点在魔域,大抵也不可能是其他种族,若是真结契了,血族与魔域的来往会更密切,思及至此,穆贝林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魔域有七大恶魔,面上和平,暗地里内斗不断,关系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随时有崩段,打起来的可能。
穆贝林不希望把血族卷进这场纷争,简直是无妄之灾。
但愿莱欧看实地情况可以拒绝对面吧。
理所当然的,穆贝林默认对面是一方领主,或许地位更高,毕竟莱欧实力不差,对面能把莱欧召唤过去肯定会是旗鼓相当,或是更甚。
和老师简单沟通后,穆贝林轻轻扇动翅膀,决定独自去找伊森尼尔·卡洛维斯。
变故突生,穆贝林绘出的魔法阵重新绽出耀眼的光,魔法阵瑰丽的几何图形边角镶嵌,自顾自转动起来发出细小的“咯吱”声。
声音越来越小,“呼呼”风声越来越大,魔法阵在同学们好奇或惊讶的目光下浮现到半空,不大的魔法阵却给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这魔法阵几乎是被对面强行撕开的,短短五秒,数条白影划过,魔法主修老师下意识将穆贝林护在身后,但那白影比魔法主修老师动作更快,当魔法主修老师反应过来时,指尖残留只小殿下白色斗篷的冰凉触感。
砰——!
锵——!
蓝色屏障笼罩每位学生,前方传来撞击声,沉闷的巨响却来自身后,魔法主修老师举着尖端泛着蓝光、微不可闻颤栗的魔杖回头,只见石头筑成的罗盘四分五裂,灰尘四起。
“咳咳靠...”
“咳咳...老师?刚刚发生了什么?”
魔法主修老师缓缓放下魔杖,脸色黑如锅底,本就苍白的面容愈显虚弱阴森,他没说话。
“刚刚发生了什么?”
又是道询问,语气严肃。
魔法主修老师听到熟悉的声音侧头看去,连紫色魔法袍都没来的及穿上克忒洛伊出现在眼前,显然刚到,很快数到脚步声、翅膀扇动声接踵而至。
血族古堡,伊森尼尔·卡洛维斯猛然睁开眼,他站起身,下一秒身影消失在原地。
学院——
异变突发的瞬间,被盯上的穆贝林头皮发麻,眼前发黑,脚下生根般迈不开步子,紧接着得背后一阵剧痛,灼烧感遍布四肢百骸,活像是要烙进骨子里,感知到自己被似是触手状的东西卷起,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天旋地转。
“......”
良久,周围一片死寂,穆贝林睫毛轻颤睁开眼睛,胃中翻江倒海,那股眩晕感还未退下。
窸窸窣窣...
穆贝林双手附在地面,胡乱的摸着,他现在处于靠墙的状态,周围的环境昏暗,隐隐看出是一条长廊。
不对。
穆贝林看着墙壁上的绿色以及那并不算柔软的触感,抬头,左看右看,他似乎是在一条由绿色草扎构成的通道中,自己后方五六米处,恰好有三处分叉路。
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是从那里传来。
穆贝林扶着墙体站起身,联系了下前面发生的事,猜测自己是不是被契约对象召唤过来的。
这么想着,穆贝林缓了几秒,朝分叉路走去,转头便于一个硕大的扭曲的怪物面对面。
穆贝林:“……”
“哈吼——!”
恶臭扑面。
穆贝林被臭的呼吸一窒,毫不犹豫,他扭头拔腿狂奔。
耳边风在呼啸,身后怪物在怒吼。
见鬼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穆贝林被凉风吹清醒了。
这里的路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左右都有岔路口,身后怪物犹如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穆贝林根本来不及思考具体该往哪里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穆贝林发现,无论左转,右转,面临的道路模样都一致,这分明就是迷宫。
迷宫的道路并不算宽,以至于穆贝林无法舒展开翅膀,只能靠双腿跑。
期间穆贝林不是没想过用魔法,但这破地方对魔法有天然压制,三级魔法在这使出来只能呈现一级的力量。
而这些草堆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穆贝林用全力竟然轰不开。
而且跑了这么久,穆贝林一个人都没碰上。
和召唤契约搭不上边了,这特定的场景,显然是早有准备,用来逃亡与怪物博弈,意义何在?训练吗?
脑子里想了很多,又是一个急转弯,不远处巨大的身影趴在拐弯口,恰好扭过头褐黄色的兽瞳一眨不眨盯着穆贝林。
模样酷似鳄类的魔兽伸出长长的舌头,迅速席向穆贝林——!
穆贝林猛的侧过身,脚尖垫起死死贴着墙才堪堪躲过。
太大了,这怪物太大了,穆贝林若是再待下去根本无处躲,于是毫不犹豫的,穆贝林转身往回跑,才迈开步子,拐弯口追他的怪物已然赶到。
这两个怪物恰好都挡在迷宫的岔路口。
不到五十米的直线廊道中,穆贝林的所有退路都被堵死。
“吼——!”
“嘶——!”
“……”这是在逼他动手,穆贝林闭了闭眼,太被动了。
被动的让他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穆贝林缓缓蹲下身,从靴子里抽出短刀,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安心,透着锃亮的刀刃对上怪物的眼睛,穆贝林这下彻底冷静下来。
肌肉紧绷,率先出击,银色的刀刃划过硕大怪物的舌尖,穆贝林动作迅速,姿势流畅,说是演练过上千遍也不为过,每一下都用着十乘十的力道。
眼底血红翻滚,怪物血液沸腾,浑身异常的燥热,不安的发出尖锐嚎叫。
穆贝林右手拿刀,左手指甲伸长,变得尖锐,如同一条灵活的鱼,游走在巨兽身边。
两只巨兽对上出乎意料的没有打起来,而是一致对外——纷纷袭向穆贝林。
“靠。”下颚猝不及防,被划了一道,穆贝林暗骂出声,右脚狠狠踹向巨兽的手爪,在半空中旋转,找准时机,长指甲插入巨兽厚重、凹凸不平的皮囊,半只手没入,却没见血。
沉闷的□□碰撞声在幽暗的迷宫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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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弥漫。
迷中各处,数双兽瞳缓缓睁开,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
滴答滴答……
被两只巨兽挤满的廊道显得窄小,打斗声停了,空气里弥漫着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血雾。
穆贝林轻轻舔舐指尖甘甜的鲜血,浓稠到仿佛能滴出血来的双瞳微微眯起。
他踩着怪物的尸体,绕开粘稠的血液,与巨兽涣散的瞳孔对视,短刀刺入,手腕用力旋转半圈拔出,鲜血流出,巨兽彻底没了声息。
由于踩在巨兽的身上,穆贝林无法站直身子——迷宫并不高。因此穆贝林便半弓着背靠墙,他左手握着属于另一只怪兽的心脏。
咚咚咚。
那颗暗红色的心脏,正极有频率的跳动着。
寻常穆贝林对此不屑一顾,他又不是什么贪吃的性子,这种场景下捧着个心脏干啃太不雅观了。
身体冒着虚汗,该死的虚弱期就像是意识到自己快结束了,卯足最后一波劲在穆贝林体中乱窜。
眼前的心脏是最好的补品了,穆贝林敢肯定自己待会肯定还要面对一群古怪生物,所以哪怕有些嫌弃,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喉结滚动,将最后一口咽下,穆贝林拿出帕子,水元素贴着肌肤流淌,最后融入地下粘稠的血液中。
用帕子将略带潮湿的手擦干净。
穆贝林低垂着眉眼,眸中郁色一划而过,哪怕不承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被卷入[神选]了。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也还好,是通过召唤魔法阵进来的。他可以胡编乱造一通。但这不能让穆贝林感到慰藉。
闭了闭眼将思绪拉回,[神选]前几轮死亡率非常大,每次进来的场景都不一样,光怪陆离,穆贝林做的梦都比这里有逻辑。
前几轮还能在大逃杀场景中见到其他人,但最近一两轮,穆贝林再没见过,就连死亡人数都少了。
像马戏团被训练到最后的优异猴子。
穆贝林承认自己在[神选]中实力大幅度提升,但那都是被动拿命逼出来的潜能,而他这么狼狈的模样还会被所谓的神明观看。
想想都不怎么愉快。
特别是最开始,那会人多,[神选]内容也极其古怪,并没有现在这么血腥残暴,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因为各种荒诞的原因一个个死亡,就像被淘汰掉的玩具,强烈的客体化令穆贝林不爽极了。
也不知道现实怎么样了……
穆贝林把头发梳起来,扭了扭脖子,放大感知,稀稀索索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回来。
果然免不了一场恶战。
手从另一只靴子中抽出短刀,和另一把完全不一样的款式,穆贝林颠了颠,手中的刀刃会更加轻盈,从巨兽身上下来,穆贝林甩了甩手腕,眼神逐渐冰冷。
面对仿佛根本杀不完的怪兽群,经过漫长的煎熬,屡次被划伤的穆贝林心中弑神的想法愈发坚定。
该死的东西,迟早被捅死。
神明?变态。
体力逐渐透支,扛不住车轮战的穆贝林在迷宫狂奔,心里将观战的神明骂了一遍又一遍。
44.血族必修课
昏暗的、四通八达的草扎通道中,充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左转,向前,右转……
该死的,跑多久了?这鬼地方简直大的惊人!
但很快穆贝林就无法分心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他喘息声越来越重,但速度极快,丝毫不减,仿佛要穿破时空。
雪白毛绒的翅膀几度张开,被草扎墙体阻挡,展开未果,徒增阻力。
身后的低吼靠近,巨兽口腔中复杂的恶臭钻入鼻腔,四面八方挤满震耳欲聋的长啸,穆贝林脑中无数咒语划过,声带振动,吐出。
光芒璀璨如烟火,大小不一的瑰丽魔法阵悬浮半空,元素光波喷涌而出,在嘶吼中被巨大的兽爪拍碎,各种魔法元素能量残存在空气中,与浓重的腥臭纠缠。
迎着迷宫里刺骨的寒风,穆贝林粗重的一呼一吸,难闻的铁锈味几乎化为实质被他席入胸腔,穆贝林本身就对气味格外敏感,险些喘不上气。
死亡与不详弥漫,体力濒临极限,又一次拐弯,穆贝林进了死胡同。
呼吸一窒,穆贝林扭头果不其然,巨兽们虎视眈眈堵在唯一的出口,它们目露凶光,喉头滚动溢出低吼,白森森的獠牙间贪婪渴望的口水滴入地面,汇成一块粘稠的深色。
停下来后,穆贝林肌肉紧绷,微微发颤,接近于脱力,手不自觉摸上心脏处,尽管整个胸腔都在剧烈舒张收紧,但这里安静的如一潭死水,因为心脏已经被抛出来了,自然没有东西振动。
这是否意味着,他不会死在这里的?
穆贝林黔驴技穷,将能在短时间内使出的毕生所学都用了,无济于事。[陨]中攻击性还是治疗系的法器拿不出来,唯有冷兵器能拿出来用。黄昏花诡异的陷入沉睡,怎么叫都叫不醒。而这见了鬼的迷宫他也破不开——
简直糟糕透了。
神明似乎想看穆贝林像普通人一样,无力的垂死挣扎。所以祂剥夺了穆贝林的强大外力,压制了穆贝林的魔法能力。
穆贝林握紧短刀,背靠墙体,眼神幽暗,肌肉紧绷成一条优美却具有力量感的弧线,他与数双兽瞳对峙,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背后撕裂一般的疼痛猛的袭来,仿佛将他整个人抛堂破肚!
穆贝林踉跄着往前半步,眼睛瞪大、涣散,痛苦、扭曲、失神种种情绪交错,身体重心不稳,穆贝林无意识瘫坐到地上,痛到失声,以至于他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甚至无法回头查看是什么东西,伶俐带有杀意的冷风袭来,穆贝林无力躲闪,眼看着闪着森森寒光爪牙,以慢速度朝自己扑来。
噗……!
穆贝林僵硬低头,钩状爪牙穿透他的胸膛,脑中一阵耳鸣,昏暗的视野也跟着花了花。
紧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他抛入半空,狠狠砸下!
“……”
穆贝林大脑一片混沌,胸膛、肩膀、小腿接连被贯穿。
又一次重重在地面中砸出深坑,穆贝林如梦初醒,抬手弯刀遮挡,却因力量不敌,被冲击力狠狠撞飞,若不是弯刀角度调整及时,这下削的是他的脑袋。
艰难做了几次格挡姿势,弯刀飞出收割某只巨兽的脑袋,脑袋落地发出沉闷声响,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引起一阵躁动。
穆贝林趁机哆嗦着撑起半边身子,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没有半分停顿,哪怕被穿透的部位咕咕冒着热流,被冷风塞满,他像是毫无知觉般,在下一抓袭来之前朝空地躲闪,接住回飞的弯刀。
穆贝林余光被不知名巨兽的口腔占据,握紧上刀,用力往后剜去,这些怪物无比坚硬,以至于脱力的穆贝林差点没能将它刺穿。
黄铜巨兽维持着张口的姿势,一把弯刀自口腔贯穿鼻头。
“吼——!!”
砰!
穆贝林刀都来不及收,眼见长尾袭来,穆贝林咬着牙往旁边滚,土地震动,背后一凉,穆贝林心念一动,土地突起数道棱形,成保护状,石粒尘埃惊出黄雾,更加凄厉的怒嚎,形成声波。
咯吱……
石粒滚动的细小声响,流入穆贝林耳中。
砰——!
啪——!
大掌盖下,土地破碎,深深的沟壑裂向死路尽头,巨兽转身,黄瞳中爬满血丝。
鼻端似有似无的美味重现在不远处,那巨兽也不顾口中插着的弯刀,狂躁甩甩尾巴,直直扑入兽群。
穆贝林手一软,松开木元素召唤形成的藤蔓,手早已被摩擦的血肉模糊,他看都没看,聚精会神在战局,光元素汇聚,白光乍现,离得近的巨兽纷纷被刺激的眯起眼睛,这白光与体内莫名沸腾的血液灼烧着巨兽,使它们烦躁的怒吼咆哮。
必修课,六级……
穆贝林模糊的想。
砰!!
血花炸开,皮毛、肠子上浸漫红的,黄的,粘稠恶臭液体。
穆贝林抹了把脸,浑身炽热发烫,宛若从远方传来的回忆片段浮上脑中,那些对话与知识如走马灯。
[血族必修课中有十级——
一级,血液敏感度。调动感知,察觉活体血液或死体血液具体位置。
二级,血液辨别。能够明确判断出体外血液源头,将其联系。
……
六级,体内血液控制。
七级,血液塑形。
八级,血液赋灵与侵蚀。
九级,理智与血体控制。
十级,血液传递,共生与寄生。
“老师!听起来四级血液标记与操控,会比三级轻度血液操控更简单啊,标记与操控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吗?那是不是可以达到跨级……”
“很难的,这就像一把把连环锁,与天赋也有很大的关系,六级之后,没有人能够达到跨级。”
“真的没有可能吗……?”
“……有,但条件比较苛刻,第一点,濒临极限的死亡,天赋与求生欲也是缺一不可。”
“那如果真的做到了呢?”
“那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什么?”
“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跨级带来的冲击力,体内不同级别的能量锁会被捣碎,要么一下全部打通,要么一下全部捣废。”]
穆贝林眼中猩红翻滚,他的皮肤白到接近于透明,青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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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管,狰狞又诡异,如同花纹又似咒语爬满他全身。
咔吱。
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裂掉了。
这一刻时间静止,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液漂浮起来,形成或大或小不规则的形状,那些破碎的肉块也在被拉扯着,悬在半空,这血色浪潮之上,穆贝林那双血红的眼睛亮的惊人。
六级——
巨兽们仿佛被掐着脖子的鸭,口中溢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它们企图奋力挣扎,但身体中滚烫的血液不断的膨胀,似乎要将它们撑爆,这种剧烈的恐慌感,让它们一动不敢动,眼中竟也流露出人性化的恐惧不安。
但这种不安转瞬即逝,很快变成更加暴怒的狂躁,直接让它们失去理智。
“吼——!”
“嘶——!”
砰!!
又是几团血雾,灿烂又绚丽。
穆贝林一面揉着脑袋一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露出尖牙,嘴角无意识的、缓缓咧出一个笑。
血色浪潮汹涌翻滚,席卷巨兽,与巨兽体内的血液联合,膨胀,拉扯,撕裂,将它们的皮肉凿开,仿若被赋予了生命,扭曲着无声尖叫,炸开一朵又一朵血雾。
——八级。
丝丝缕缕覆盖整个空间的血雾像死神的镰刀,穿梭在巨兽群中,钻入它们的皮肉中,那肯食吞噬着它们的身体,带出更加庞大的、血淋淋的雾气。
唯一站立着的,会受到攻击的穆贝林游走在痛苦扭曲的巨兽群中,他眼睛瞪的大大的,鲜血从眼中流出,像喝的烂醉的酒鬼,步伐不稳,犹如踩在云端,却透着轻快。
那些粘稠的的血雾,最终涌入穆贝林的体内,被他全权吸收。
他舔了舔唇,脸上表情一阵扭曲,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身体颤栗,缓缓躬身跪下,肩膀剧烈抖动,就像个破损的抽风箱。
“嗬、嗬嗬……”
七窍流血。
穆贝林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中,浓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滴答出来,他很久才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清明与痛苦。
跨级……么。
眼前血潮翻滚,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一片死寂。
最后,唯一还带有生息的人磕上眼,疲惫向前栽去。
——噗通。
似乎坠入了水中。
暖暖的,温和的水流,抚过伤口。
恍惚间,穆贝林感觉有人轻轻的抱住了他。
“____。”
“_____。”
古老、晦涩听不懂的语言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水,模糊进入耳畔,热流从耳中冒出,穆贝林觉得自己应该是流血了,而究竟说了些什么,穆贝林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拥着他的怀抱紧了紧。
然后忽的消失。
“……”
要进行下一轮了吗?
他估计挺不过去了,感受着暖洋浸润身子,但依旧遏制不住那粉身碎骨,浑身被打碎重组的疼痛。
穆贝林想到了以往,在短暂的休息治疗后,便会马不停蹄的进行下一轮的[神选]。
想着想着,穆贝林思绪越来越卡顿,渐渐没了意识……
45.被人捡回家
“嚯哟,老头你又捡了个人回来?这……长这么嫩,是个未成年,这你敢拉回来当童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把人从哪来的,丢回哪里去吧,要是被查到,可是要被罚款的。”
“咦!走开!这成年了的,你这些天腿不方便,这不恰好来了一个。看到这身子了吗?”
“呃,挺瘦弱的,这不一看就是哪家少爷小姐,你把这捡回来,添了个大麻烦!还做事儿呢,送回去,送回去,看着也没受伤……”
“就是看着没受伤!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肯定是伤着脑袋了,醒来指不定记不清东西。”
“那不更麻烦了吗?!”
“停停停,别说话,他手指动了。”
“……”
稀稀索索的讨论声停了。
穆贝林下意识肌肉紧绷,浑身发软,提不起一点劲。
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除了背后隐隐作痛,其他地方竟都痊愈了。
他现在在哪?
哦,对,[神选]。
[神选]……!
穆贝林猛的睁眼,一张干巴、布满褶皱的老人脸在眼前近距离放大。
“嗯!?”穆贝林倒吸一口凉气,等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挥出去了。
“啊呃…!”那老人躲闪不及,龇牙咧嘴捂着头,“小兔崽子,手劲不小……”
不对劲…不对劲……
穆贝林肯定刚刚自己是没有收力的,眼前这老人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要么一下全部打通,要么一下全部捣废。]
脑海深处的声音响起,宛若惊雷。
穆贝林呼吸很轻,却止不住颤栗,他低头定定注视自己的双手,尝试调动体内血液加速循环。运作起来像在拉一根长长的线条,轻轻卷动,先前做起来无比顺畅自然,但此时这线条滑不溜秋,断的四分五裂。
“……”
坏了。像是被人突然砸了一拳,穆贝林脸色苍白。
老头一边捂着头,一边打量自己从永夜森林边缘的小溪处捡回来的人。
见青年面露茫然、震惊、无措,老头朝身旁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瞧吧瞧吧,我就说,是脑袋磕碰到,指不定失忆了!]
一旁的小伙子频频皱眉,直接开了口,“喂,你没事吧?”
穆贝林半响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片刻,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能恢复的,还好是能恢复的。
穆贝林堪堪松了一口气。
目前只是需要时间,他能自我修复,万幸。
但眼下这情况是?
穆贝林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环境,空气清新,通畅的让他有一瞬不适。心中不由暗骂[神选],微风袭来,夹杂着汗味和一股复杂的矿物质味道,这是在个小阁楼,木质,朴实又整洁。
小阁楼唯一的光源是穆贝林床头的窗户,窗户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热闹。
借着光,穆贝林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老的长得凶神恶煞,偏瘦,光头。小的看外貌来说应该有二十来岁,肤色健康,人高马大,手臂肌肉明显,像是打铁的,按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若不使出些技巧,打不过。
……而[神选]应该还没结束。
这个认知让穆贝林浑身一僵,习惯性摸向手腕处藏着的软刀,摸了个空,他的腕带不在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有些粗糙,单调简单。
身高马大的小伙子见状道:“咳咳,那个,你身上那套衣服太脏了,而且都破成几块布了,老头他帮你扔了,在楼下放着,你要是要,我现在给你拿上来。”
听到小伙子的话,穆贝林微妙的顿了顿,“……我的随身用品呢?”
[黄昏花?]
“没有啊!你就穿了那件衣服,哪来什么随身用品?长得浓眉大眼,别想讹人!”那小伙子瞪大眼,推搡着坐在板凳上的老头,“你看、你看、你看,叫你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吧,费粮又吃力不讨好。”
[咕……叭叭……]
穆贝林心下敌意少了,黄昏花并没有反应,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些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又或者说,是现实。
他低垂着眼帘不语。真是怪,没有第二轮吗?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哎,”老头挥了挥手,“你激动什么?人儿只是问问。”
那小伙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转头就走。
“哟,脾气大着嘞,啧啧,记得去把底下那杯牛奶热一热啊!”冲着小伙子离开的背影,老头乐呵呵道。
目送小伙子离开,穆贝林注意到对方走路姿势怪异,似乎是脚受伤了。
收回视线,老头和穆贝林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半天见老头不开口,穆贝林主动道:“……你好,请问这是在哪?”
“还记得自己是谁不?”老人答非所问。
穆贝林沉默一会后,想起方才这一大一小的对话,缓缓点头。
“这里是猎人协会西区八线,”老人肉眼可见的露出失望,为了掩饰悲伤,老人望向窗外。
“猎人协会?”穆贝林嘴角抽了抽,一愣。
猎人协会分为东、西、南、北区以及中心区。
每个区中分为十线,数字越小越靠近中心区,而八线,显然是在边缘地带了。
老头问这话是小心翼翼的:“嗯,你身体怎么样?”
穆贝林:“随时能离开,我会给你付报酬。你是在哪里,捡到的我?”
“你,有钱吗?”老头声音迟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小溪边捡到青年时的场景。
小溪边半死不活的飘着,活脱脱流浪汉模样。
但青年长得实在白净,所以老头猜测,大抵是被追杀,这种情况下,能拿得出钱来吗?
“……”穆贝林沉默着尝试打开[陨],成功了,从中取出一块黄灿灿的宝石扔过去。
老头看青年安静下来,叹息,想说用劳动力来偿还,就见那青年把一颗不知从哪拿出来的宝石丢了过来。老头手忙脚乱去接,沉甸甸的重量,粗粝的指腹在上头摸了又摸,看这色泽,老头又放在牙边咬咬,眼眸一亮。
值了,值了,这一趟值了!
激动了好一会,感受到青年宛若化为实质的目光,老头依旧舍不得松开宝石,一边抚摸着一边道:“在永夜森林边缘那儿,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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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
西区猎人协会离永夜森林靠的近,倒是也合理。
“现在是什么时候?”穆贝林问。
老头奇怪的看了一眼穆贝林,老实回答。
距离那个下午,已经才过了一天了吗……
楼下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穆贝林余光瞟去,就见一群穿着清一色衣服的人马走过,应该是某个小学院,模样年轻有朝气。
老头注意到了,看在手中宝石的份上,大方开口,“这群学生是去圣德朗的,费杜勒斯学院举办了一场大型对垒,邀请了不少学院,这段时间应该是快开始了,上路的人也多了,吵的人不得安宁。”
老头说及至此摇了摇头,忽而看向穆贝林,“看你长得年轻,也是学生吗?”
“……能不能给我把镜子。”穆贝林很早就想是了,他身为血族的特征应该非常明显,光是眼睛都十分具有象征性,这老头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呢?
老头奇怪的看了一眼穆贝林,点点头朝外走去,不一会拿着木头镜子又走了回来。
“诺。”
穆贝林接过镜子,低头看向镜子中的人,愣住。
此时阳光洒下,穆贝林半边身子泡在阳光中,镜中的人显得格外脆弱乖巧,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攻击性,那双眼睛,橙中透着粉,在穆贝林看来,像是被蒙上了层雾气,只能看出丁点红色。
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有关吗?
须臾穆贝林放下镜子,冲对面老头礼貌的笑了笑,“我可能还需要住个半天,可以吗?”
“当然当然。”老头答应了,捧着宝石便往外走,顺带把门关上。
穆贝林在老头离开后,便开始给父亲写信——胡编乱造,虚实结合,避重则轻,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与地点,草草收尾。
寄信的时候犯了难,没有猫头鹰或者信鸽,穆贝林目前无法稳定的使用魔法,送信这种长途事儿,中途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穆贝林无法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他并不考虑画魔法阵。
思索片刻,穆贝林拿着信起身下楼,楼道格外狭窄,楼梯踩踏间发出咯吱咯吱声响,让他不由放轻动作。
这底下一片热闹,小伙子坐在门口打铁,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肉线条往下流,两位穿着随意的大汉围在他身边,应该是在等,而老头躺在摇椅上,时不时指点两句。
第一个发现穆贝林下来的是面向门内的大汉。
“哟呵,这是哪来的亲戚?”
小伙子拿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不是亲戚。”
大汉更惊讶了,原本看穆贝林轻佻的目光变成了不屑,“这瘦胳膊瘦腿的,还能在这当学徒呢?”
穆贝林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内心平静。
小伙子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转移话题,“一个借住的旅客,这把刀好了,再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再改一次,就不包售后了。”
门口几人交谈起来,穆贝林与躺椅上的老头对视。
“有猫头鹰或者信鸽吗?”穆贝林晃了晃手中的信件。
老头摇头,“我这是没有,但外头有卖。”
“麻烦带个路,方便吗?”
46.一波接一波
这话引得门口两个蹲坐、站立着的大汉斜着眼往这儿飘,自认为隐晦,实则全暴露在穆贝林的感知下。
其中,与小伙子靠的近的大汉伸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粗粝的手指在刀身上指指点点,“这儿,你再帮我看看,能不能把凹槽打深一点?”
而老头在穆贝林直视下,眼睛一会飘向外头,一会低着头看衣裳内的鼓包,半晌才站起身,拍了拍简朴的衣服,“就当陪你去吧!其实离得也不远,往这直走,左拐个弯,第三条巷子里头……”
老头边说着边往外走,步伐稳健不急不慢,只是路过门口的两位大汉身边时,微微停顿,双方点头示意,当打过招呼后,老头目不斜视的往外走。
穆贝林紧随其后,背后的窥视感如影随形,他淡定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踏入充满生机的街巷,脚下是略带粗糙的石地,放眼望去,大张小铺灯红彩绿,特有的浓厚市井味钻入鼻尖,吆喝声响亮,人流来往络绎不绝。人头积攒,模样各有各的特色,红发长鼻妖精与面容丑陋、凶神恶煞的地精讨价还价;三三两两个人族不知起哄着什么,聚在一块勾肩搭背;小摊前,身形壮硕的兽族卖打磨好的爪牙,只是太过沉默,小摊前落得冷清;恰逢右方主路足有两三层楼高的巨人从中走过,大地震动,留下白白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的浓烈体味,熏的人直犯恶心。
穆贝林听到那兽人低声骂了句,这会一个路人停在兽人小摊前,垂眼还没挑上心仪的货,被兽人吊儿郎当的轻浮话语给气到,俩人争执,险些打起来。
途经两人,只言片语,钻入耳朵。
“不识货的杂碎,呸!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法器,潜力达到A级的法器!你懂什么概念吗你?眼睛瞎了的东西,走开,走开!我不卖你了!”
“去你的狗杂种,这特么灰扑扑的东西是法器?A级说出去也不怕把人大牙笑掉,怕不是被人坑了,以为换个称号能重新转卖出去?臆梦做多了的蠢猪哈哈哈。”
“艹!”
穆贝林撇了眼兽人口中潜力达到A级的法器,一个灰扑扑的中空长兽角,圆状花纹布满长角根部。
“你特么把狗眼给我睁大好好看,[吞蟒]!要不是老子元素天赋一般,怎么会把这宝贝卖出去?倒是被你这蠢货给造谣上了,我看你也不是不识货,纯是脑子没开过光,找个教堂祭了吧!”
[吞蟒]二字成功绊住穆贝林前进的脚步。
而兽人还在自卖自夸,说的天上有,地下没的。
但是,[吞蟒]长这样……?
“看什么呢?”走出七八米的老头回头险些找不到人,幸好穆贝林一头白发足够扎眼。
“这卖的东西有真有假,怎么着,看上这个了?”
穆贝林还没开口,老头两眼笑成一条缝接上自己的话头,“再给我两枚铜币,带你去个包真的市场看看。”
“……不用。”
穆贝林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这个才A级的[吞蟒]都能被吹的天上有,地下无。更何况还是一个与真正[吞蟒]天差地别的假货。他不认为自己在这个小破地方能淘到什么好东西。
那老头收起了笑,审视的目光盯着穆贝林几秒,挥挥手,转身往前走,“行行行,那快些吧,人老了骨头不好。”
呸,改不了奢靡的贵族小子,没钱刚开始那么大方做什么。算了算了,总归那个宝石是在自己兜里的。
跟着老头的步伐往前走,穆贝林一直观察路道两旁的商店,视线定格在装修对比其他商店会更华丽的店铺门口,玻璃展台上,一个金色的空表项链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材质贵嘞,兜里没三十来个金币还是别想了。”
“那个项链的中心为什么是空着的?”
“空什么空,那么大个宝石没看见!?”
“……?”
看穆贝林还疑惑,老头扯着穆贝林的衣服把人拽上前,指着那米粒大小的金色,“看见了吗?骸金!也是你们这些贵族怎么可能见过……这在大陆上可是通用货币,用A级魔兽的心脏处骨骸制作而成,光是制程就有十几道复杂工具,也不怪你没见识。”
穆贝林:“……”
穆贝林当然认识骸金,他有几件衣服上的装饰链子就是用骸金打造的,对比起他平时穿的,这几套衣服的质量不高,几乎能当做一次性的消耗品。
骸金对穆贝林而言,就像路边石子一样寻常,以至于一开始穆贝林以为这是融在项链凹槽上的凸起。
“骸金,也能用来当装饰宝石吗?”
“当然能!用在武器上也成,但用量太大了,贵。”
“……嗯。”穆贝林不知道回什么。
想到了自己从[陨]的犄角旮旯,翻出的宝石。
他本来觉得不够,还要再加一颗,这种寻常宝石穆贝林有两座山那么多。但看老头高兴的模样,穆贝林就知道这地的物价不高,所以没提。
“还看呢?这家店价格高,虽然新奇东西多,但价格死贵,走啦走啦,光看你也买不起,不如给我打工挣几个银币。”
穆贝林被说的有几分好奇,便往里头瞄了几眼。
从好奇到古怪、沉默,用了两秒不到,穆贝林跟着老头离开,对老头若有若无的招揽,视而不见。
老头吃了两三回闭门羹,消停了,领着穆贝林到一家不起眼的店面前停下,“到了,回去的路记得不?我还有事儿要忙,走了走了。”
穆贝林撇了眼老头,“嗯。”
走进店铺,风铃一阵乱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背,从天上掉下来,一手扶着腰,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唤,“哪来的小兔崽子,在练魔法呢,没看到外面暂时休息的牌子吗?”
“没,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还好吗?”
老者摇摇头,还是扶着腰,“看吧看吧,赶紧看完,赶紧滚。”
老者絮絮叨叨的和穆贝林介绍猫头鹰和白鸽的价格,以及能耐。
穆贝林干脆付了两个银币,随便要了只。
等到把信寄出去,走出杂货店,穆贝林慢悠悠的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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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还有两条街才到店家时,突然拐了个方向,往更细更狭长的小巷中走去。
走到死胡同,穆贝林抬眼望到这堵墙的顶端,好一会儿,他捋了捋银白色发丝,转过身。
四五道高大身影逆着光站在路口,手中拿着铁制武器。
“跟了一路就别浪费时间了,”穆贝林连头发都不打算绑,掀起眼皮,朝对面几人勾了勾手指,“你们一起上吧。”
对面的人嘴角抽搐,“好小子,够嚣张,看我啊——!”
清风划过脸颊,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然重重砸到墙上。
小巷内传来砰砰的□□撞击声,穆贝林白色长发在空中飘逸,身轻如燕,如鱼有水般在大汉间穿梭。
像是猫逗老鼠一般,穆贝林没有用刀,纯肉搏,将他们一个又一个打趴在地上,却也给他们站起来的余力,等站起来后身形还不稳,然后又将其打趴。
可惜。穆贝林想,这伙人太弱了,他无法测出自己的进步到底有多大。
收起心思,穆贝林抬手扶在就快要站起来的男人肩上,看似没怎么用力,手往下按,砰!男人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力道之大甚至能看到土地的凹陷,石粒四溅。
穆贝林抓起男人的头发,让男人被迫仰着头,鼻青脸肿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溢出血沫子。
“来抢劫的?”
男人说不了话,穆贝林也没想听人家解释。
那老头肯定知道些什么,和方才那门口的两个大汉有关。
估计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穆贝林现在虽然是个废柴,但一些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穆贝林眯着眼在男人脖颈处打量,最后嫌弃眼前的男人血液不纯,往后退半步,在男人倒地的闷响中,拍拍手和身上的灰尘。
“你们呢,戏看够了吗?”
穆贝林视线上移,停在一处半开着的窗口。
穆贝林的话落后,沉默了五六秒,但穆贝林惊人的听力让他听到其中隐隐的讨论声。
片刻几个少年推搡着探出头来。
“小兄弟,刚才那招帅呀!”
“厉害!单挑五个面不改色!兄弟,你从雪原那里来的吗?”
“我们打算去圣德朗,费杜勒斯学院举办了一场大型对垒,特邀前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学院?挂个替补的名就好!这次比赛有很多大人物出现,错过可惜。你要是来随队包吃包住,怎么样?”
这群年轻的青年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服饰,穆贝林不久前在楼上才见过,倒是巧。
“我们是温伯拉学院的,哈哈不算太出名,但也有些名气,就兄弟你这天赋,窝在这八线,埋没了天分,实在可惜。”
温伯拉?
好像是听过。
窝在八线?……这群学生是把自己当本地人了。
穆贝林刚想拒绝,耳尖轻颤,声音止住,他看向路口,又来了一伙人。
从他们的着装,穆贝林可以肯定,对面是猎人。
47.垃圾来找茬
低头看了眼身边纵横交躺的人,有些意外来者竟然和这几个手下败将不是一伙的。
巷子口站着的一行人,统一着装,黑灰色短袍、长裤、长靴,肩侧扣着铜黄色的徽章。看着很眼熟。
穆贝林在打量来者,而这一行人也在打量穆贝林。
为首站着的男人,人高马大,看到眼前场景,眼中呈现出怔愣与错愕,最后转为审视。
他表情控制的还算不错,穆贝林得直视他的眉眼,才能看出这些变化。但他身后的同事就不行了,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微微张开,半天才互相对视,看起来很震惊。
“巡守怎么来了?”
“这是猎人协会基层司法局的人?这身材不错啊,哎,打得过吗?”
“去去去,这能打呀,还在人家地盘呢。”
“这小兄弟要被带走了,德卡林。”
“那不行,这我看的合眼缘,刚招的人呢……”
穆贝林往空荡的窗户那撇了眼。
就见一个眉眼锋利的少年探出头来叫唤了声,成功将对面一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巡守先生!”
“温伯拉的学生?”
名叫德卡林的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笑起来露出一颗犬牙,“是啊,先生。这巡查怎么到小巷子里来了?”
“地偏的地方争斗会多一些。”巡守长浅浅回了一句,似乎也是看在少年身份的面子上。视线落在满地狼藉上,眼下不用他过多解释。
“哈哈,也是。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这小兄弟是被这群人堵在这儿的,结果技不如人,反被这小兄弟撂倒了,我看这小兄弟不错,正在招揽呢,话还没落下你们就来了,倒是巧。”
几句话将原委道来,听得出来是偏向穆贝林的。
“温伯拉招揽学生这么草率的吗……?”
“这的确有点实力,破格吧。能单挑[铁鞋匠]的五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巡守队中说话声音不小,不等穆贝林看过去,为首那个道:
“巧是说不上,收到了份举报,说是[铁鞋匠]要抢劫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少爷,让我们过来看看,手无缚鸡之力?哼~”
最后那声的语气词,意味深长。
“这次来的确有些收获,[铁鞋匠]可是当地的地头蛇,不知道小兄弟哪人?有组织吗?”
这问题问的也是德卡林他们想知道的,刚才先入为主把穆贝林当本地人,竟然没问。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穆贝林身上。
穆贝林点头,粉纯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面,“的确有组织了。”
这正常,毕竟身手这么强,自创组织都有可能。但巡守长还是面露可惜,德卡林也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带有最后一丝期意道,“啊?是大陆组织吗?”
大陆组织,大陆组织,大陆组织……
德卡林在心中默默祈祷。
“学院和大陆都有。”
德卡林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好几瓣,在费勒杜斯学院一鸣惊人、大展风采的画面破碎,他挠了挠头,“……是我唐突了,哎。”
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不过和你不是对手,还是能交个朋友的嘛!”
穆贝林没想隐瞒:“受费杜勒斯邀请前来,说不定我们能对上。”
“……哈哈,你可真幽默。”德卡林笑容微僵,说完这句后扭头看向身边人,“你觉得我和他打几开?”
“不是很想骗你,二八开,他八,你、”
“好了,我不想知道。”德卡林面无表情,心里凉飕飕的。
穆贝林觉得他这副样子好笑,眼睛弯了弯。
被忽视的巡守长听完他们的简单交流,问,“小兄弟是哪所学校的呀?有没有兴趣干副业?”
穆贝林:“副业?猎人协会吗?”
巡守长点头。
不出意料的被穆贝林拒绝了。
在穆贝林说已经有组织的时候,大概就能预料到了。干副业的不少,但他就是有种直觉。
直觉挺准的。
“你得罪了[铁鞋匠]这些天肯定不得安宁,如果是要去圣德朗尽快启程吧。我们按规矩行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当然,这几个人我们也会带走的。”
“嗯。”
巡守皱了皱眉,对上穆贝林温和平淡的视线,微微侧开身子,“请吧。”
他以为这小子会直接离开,这么点小事儿,离开猎人协会的领地,自然不会得到追捕。但和他们去司法局就不一样了,做完笔录出来眼前这小子肯定会被围堵,然后“请”到[铁鞋匠]做客。
穆贝林身旁象征性站了两个看守他的人,剩余人则是去抬躺在地上的大汉们。
抬脚往外走去,光影交界线,窗台上少年清朗急促的声音传来,“哎哎,兄弟你叫什么啊?!认识认识啊,说不定到时候又见面了呢!”
穆贝林回头看德卡林,“你叫什么?”
“德卡林·赫芙,你呢?”
“等下次见面再跟你说吧。”穆贝林朝德卡林挥了挥手,同巡守往外走。
阳光下,穆贝林眼角没了赤色的瞳孔的红痣不再是脱衬,格外显眼,以至于德卡林一时晃了神,直到脚步声消失,窗台房间突然传出一句脏话。
“靠!忘记问他是哪所学校的了!”
“何止,连姓名都没弄到。”
“啧……蠢。”
“刚才不说话,现在反过来骂我,好意思吗。”
“……他们是去司法局吧,要不要跟上去?”
“这估计会被堵。”
“什么?”
“[铁鞋匠]啊,没听那个巡守说吗,这儿的地头蛇呢,那个,白毛,把这五个人打了,肯定会被找上门,巡守不都支持他跑路了吗,不过他跟着去应该也有他的道理。”
“那我们跟过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没兴趣。”
“有谁跟我一起去吗?”
“走走走,要是在门口打起来还能再看一场。”
“在门口打起来,一块进去了,还看一场?哎,别推我……”
……
街道,一路经过无数视线的洗礼,穆贝林淡然自若,甚至隐隐走出领导者的架势。
他们太过惹眼,巡守的统一服饰,以及他们后面抬着的[铁鞋匠]成员,足以让他们成为街道焦点。
“押送”穆贝林的巡守几次看向穆贝林,对方适应程度比他还良好,心下肯定了对方大有来头的想法。
其中不乏森冷的视线,穆贝林用感知浅浅看了下,十七人,倒不多,心下有了考量,面上不显。
司法局的标记性建筑物在前方,一片嘈杂,人群看到他们过来,自觉分出条路。
“怎么了围这么多人?”巡守长问小跑过来的队员。
队员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脸上神色看起来又恼又急,他小声道:“队长……他们又来了。”
穆贝林看到巡守长脸色微微变化,最后沉着脸,还是问了句,“三线?”
“嗯,文雷·金普斯,他们就是欺人太甚,前几周才查了一次,这次又来,检查设备不合格,全他妈的歪理,根本就是故意的,拿我们撒气……”
听到姓氏时,穆贝林眼波微动,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被簇拥着的男人身上。
又是金普斯家族?
真巧啊。
“你先把他们送到招待室,我稍后再来。”巡守长看了眼穆贝林,话确实对队员说的。
队员脸色不怎么好看,闻言点了点头,“好。”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我这有些事,可能要你多坐一会了。这会闹哄,人也比较杂乱,毕竟出了些麻烦,大家都得来这儿聚一聚,你自己多注意点。”
巡守长话中有话,暗示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穆贝林微微挑眉,“好,我知道了。”
金普斯家族心黑、手黑,在圣德朗帝国颇有威望,但暗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搭一大筐,奈何实力强悍,无人敢招惹,所以哪怕背后各种瞧不上、看不起,但表面依旧得和和气气的。
穆贝林浅浅估量了下,现在自己打不打得过对面,得出的结论还算乐观,无论是纯肉搏还是拼法器,对面都不如自己。
穆贝林对自己的资源库有着十分大的自信。
确认自己可以保持安全,穆贝林跟在巡守长身后,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决定等进去后,找一个时间离开。
这么想着,耳边传来突兀的声音,“等等。”
巡守长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一步,将穆贝林的身影牢牢遮住,“怎么了金普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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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谁?”
傲慢的、令人不适的视线流转在穆贝林身上,他微微侧开头,长发遮住了他蹙起的眉眼。
“被[铁鞋匠]的人围堵,发生了一些摩擦,我把他们带过来做个登记。”
“[铁鞋匠]?”文雷·金普斯哼笑一声,视线落在后面,看到后面人的惨状,露出不悦,眼神锋利盯着被巡守长护住的穆贝林,“这小子打的?”
“他们寻衅滋事在先,技不如人。”
“有什么证据吗?你们看见了?”
“……”巡守长脸色变得难看,“你要保[铁鞋匠]?”
“看来就是没看见,也没证据?眼下这状况反倒是[铁鞋匠]被这个白毛小子打了,我说莫队长,要是不给点惩罚,之后都很难服众啊,我也不偏袒[铁鞋匠],双方都罚吧。”
“队长,”刚才那个队员凑到巡守长耳边道,“金普斯家族和[铁鞋匠]签署了长期劳务契约……”
难怪。
巡守长脸色难看的像是吞了苍蝇,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引得对面文雷·金普斯不满,索性朝旁边的人挥了挥手,“让我看看规定的惩罚项目有哪些。”
一本小册子被递到他手中,他直接往中间翻,“鞭刑吧,三鞭也不多全当长个教训,你们这八线的治安也的确该管管了。”
“这完全不合规矩!普通的摩擦事件口头教、”
“你被革职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吧?还是这么不懂眼力见!”文雷·金普斯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和眼瞎的事情没有关系,鞭刑不合规矩,顶多检讨,而且这件事情主要责任、”
——砰!
一声闷响,尘土四溅,巡守长脸色发白被重重踢倒在地,手格挡在身前,刀刃擦着他的肩,不轻不慢。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清晰映入穆贝林眼底,刚才巡受长与对面简单交手,却被对面的法器制服,然后被踢倒。
金普斯,光是听名字就不讨喜。
穆贝林面无表情的想,他是得找个时间上门拜访拜访了。
周旁围满了人,看戏的看戏,气愤隐忍的深深垂下头,场面鸦雀无声。
“鞭刑,去准备鞭子吧,”文雷·金普斯不紧不慢地收回长刀,视线落在穆贝林身上,“抬起头,看着我。你也不想多吃苦头吧。”
“……”穆贝林盯着巡守长痛苦的面容,少顷,看向文雷·金普斯。
文雷·金普斯在看到穆贝林的脸后,微微一愣,很快浮现出贪婪,“你叫什么?”
扪心自问,穆贝林觉得自己并不喜好杀戮,更不爱打架,但如果有人上门找茬,他当然也不可能无所作为。
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对于这种乐色,穆贝林连垃圾话都懒得放。
文雷·金普斯看上了穆贝林,眼前少年长相俊美,是一种很温和的,透出阳光下的花圃既视感的气质。皮肤白嫩,看起来没少花心思在脸上,虽然有些过于惨白,但在这种地方生活,想来也是营养不良,这双眼眸隐隐透着压迫感,应该是他的错觉。
他正想摸上青年雪白如瀑的长发,视野忽的天旋地转,剧痛猛然袭来,眼前的一切被无限延长,变得缓慢,在周旁人瞪大眼的惊呼中,文雷·金普斯后脑勺猛的砸向地面,他剧烈咳嗽,吐出一滩鲜血。
文雷·金普斯,被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弱小的青年,撂、倒、了!!
地上躺着的巡守长还维持着躬身捂着肚子的姿势,眼睛瞪大看向这边,嘴巴也缓缓长大,一时间忘了疼痛。
“我艹……”一旁的队员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文雷·金普斯颤抖举起手指着穆贝林,脸被气成猪肝色,“你、你……!”
“你有点聒噪了。”
穆贝林抬手拳峰砸在文雷·金普斯脸上,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
“……你、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上!给我上啊啊啊!!老子要弄死他!!”
文雷·金普斯恶狠狠的怒吼响彻云霄,似乎被气急了,他狠狠的锤敲着地面,企图攻击穆贝林,却被穆贝林轻巧化解,急的气都不顺畅了。
被震惊的众人被这一声怒吼拉回神,一窝蜂涌上。
穆贝林跟拎小鸡仔一般把文雷·金普斯提起来,揪着领子,用六成的力道踹向文雷·金普斯小腹,顺势松了手。
48.贵族or勇者
砰——!
砰——!
门豁然推开,撞在墙上发出脆响,摇摇欲坠、大幅度晃动着。
“列托夫!你带出去那小子可以啊!有胆子跟巡守对的人打起来,”拍开店门的是位熟客,熟客举起酒坛子,仰头往口中咕咕灌酒,然后用另只手抹了一把嘴,扯着大嗓门,唾沫横飞道,“前面,还和[铁鞋匠]的人打起来,四五个,全打趴下了!”
木制的简朴小店中,有力的打铁声伴随着火花溅起的滋啦声响,空气染上了些许铁味。
老头,也就是列托夫,此时正站在小伙子身旁,一会拍拍这儿,一会指指那儿,开口犀利评价小伙子打铁的姿势和力道。
“你从哪招来的人呐?那手法、速度,跟表演似的,巡守那伙人一个一个往地上趴,哈哈!早看那个三线的狗屎不爽了,今天那打的呀,得劲!”
熟客说着,随便坐躺进椅子上,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往地上一扔,两腿跨开,一脸痛快。
他们太熟了,所以老头看都没看他,到是小伙子抹把汗,笑着回头打了声招呼。
熟客自顾自的说,摆摆手,目光触及角落整齐放好的几个大,话锋一转,“你们要走了?这么快啊?”
“这不得赶时机啊,过些天就开始比赛了,离得近的摊位都没处争。”老头道。
“噢…也是,这次去待多长时间啊?”
“不清楚。”老头摇摇头。
他们也是打算趁着这次费勒杜斯召开比赛,人流量大,去摆摊。
这种比赛要是武器受损,肯定有拿去修的,虽然可能在少数,人多起来,来修的人数对他们而言,也就不少了。
小伙子前段时间把腿砸伤了,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资源让伤口迅速恢复,也就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可眼看就要启程,小伙子腿脚不便,老头便想要去找个临时工,这事曾经也发生过,所以老头做起来熟练,又碰了个巧,便将穆贝林捡回来了。
熟客忽然道:“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打,不去看看?”
“我跟那个又不熟,我去凑什么热闹?闲的你们。”老头这次摇头摇的更加果断。
“不熟你投什么检举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冒着得罪[铁鞋匠]的风险,哪值得……”熟客嘟嘟囔囔,向老头投去个不理解的目光。
“还是说你脑子不灵光,傻。”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就不多做解释。
白发青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就算目前白发青年比不过[铁鞋匠],说不好之后白发青年的家族会不会上门,若是家族也比不上,那这口闷气又该往哪里撒?
老头将事态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们这些漠视者很大可能成为出气筒,他不能直接得罪[铁鞋匠]所以没和青年说,但投的检举信也算是变相的帮了把青年,至于[铁鞋匠],人抓到了也教训了,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若是没抓到,他这递举报信的举动,也能在青年心中留下好印象,不会招来报复,让[铁鞋匠]误会他们是一伙的,肯定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老头打算先试试青年的态度,并没有凑过去看热闹。
老头不愿意凑的热闹,大有人愿。
黑黄色着装的少年们,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大步流星,在嘈杂的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
前方传来破风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靠的越近声响越大,人群的惊呼声被里头的哀嚎、惨叫埋没。
终于挤到最前头,德卡林讪笑朝身旁被挤开的人赔不是,余光见到那抹白发身影。
白发青年蓄力出拳,看似没用多少力,却把身前高他一个头的壮汉,硬生生砸到身后壮汉同伴的身上,三个壮汉叠罗汉摔到地上,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细看还能看出深处的畏惧。
“这白毛路数黑,专攻人下三路,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流氓招数,啧啧啧。”
刚才还不满的路人,这会又重新投入热闹中,许是看德卡林他们身上的校服,以及朝气蓬勃的模样,所以毫不避讳点评道。
德卡林一伙人来晚了,没帮上什么忙,这会接近尾声,看了场极具技巧的格斗,颇有收获。
白发青年虽然看上去羸弱,但每次下手位置都很刁钻,每一下的力道都恰到好处,精准,果断。
白发在他大幅度动作间飘扬,他身姿轻盈,具有力量感的手臂线条流畅,出手间的破风声响亮,整个人像一把锋利的薄刀。
青年虽然脸色是不正常的白,但眉眼中始终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气质,他胸膛起伏并不明显,额角却渗出汗珠,一串串挂在额头、眉骨,晶莹透亮,昭示疲惫,能看出他的状态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被他撂倒的壮汉才会仿佛看到即将胜利的曙光,坚持不懈的爬起来扑去。
最后一人倒下,白发青年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动。
肃杀静默的低气压在白发青年表现出的从容中,扼住旁观者脖颈,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对强者的敬畏、对同类的肯定。
但窸窣讨论声并没有停。
“他是位……勇者吧。”
“不太像,可能是魔法师?”
“三线那群也就这样,哈哈。”
“总算是有人来治理这群野狗了,天天来八线乱吠。”
“这肯定是勇者,看这出手利索的,不愧是力量型的!”
“这也是去圣德朗的学生吗?这次比赛可有的看头了。”
“作为勇者,他看起来也太瘦弱了……”
……
是的,白发青年看起来太纤弱,像城堡中绅士有礼的贵族,像商会里无拘的少爷,也像城堡中优雅的王子,唯独,不像勇者。
可他表现出来的偏偏就是。
果决的手段和杀伐的气质,在他弱学者似的欺骗性外貌下,无比冲突、矛盾。纠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牢牢锁住人们的视线。
终于,立于斗争中心的胜利者动了。
白发青年下意识理了理袖腕,哪怕他现在穿的无比简陋,哪怕他现在的着装袖子根本没有到手腕,但他无意间的动作,就能看出平时他并不是这副模样。
他应当穿着用稀有布料制成的华丽服饰,用上好品质的水晶、宝石做成的镂空挂坠,出席宴会,谈笑风生。
这副贵族气质,在白发青年开口时被打碎了个稀烂。
“储物袋,都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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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贝林上前,抬脚踩在鼻青脸肿的文雷·金普斯肩膀上,俯下身,白发如瀑布,他语气自然娴熟,用威胁的口吻,“别让我自己来搜,我不会给你留下衣服的。”
匪气四溢。
部分旁观者:“……”
他们为什么会把白发青年和那些有理绅士的贵族联想到一起?
这副样貌果然太具迷惑性。
“他打劫……看起来好熟练。”德卡林喃喃开口,声音被一旁的队友听去。
是过于熟练了,一看就没少干。
队友向他递去个[用得着你说]的眼神。
剩余部分围观者叹为观止,心下认同感又升了几分。
穆贝林刚才站在那一动不动,是他不想动吗?
不,身上筋脉俱断重塑带来的痛苦难以言喻,经过运动后,刺痛得他两眼发黑,险些闭眼,径直向后倒去,终于缓过来些,穆贝林上前例行以往收尾步骤,想快点结束眼前局面。
文雷·金普斯还从方才的一切中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愣,被穆贝林侮辱性的拍了拍脸,刺激的回过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巴张着唇瓣颤抖,说不出话。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还是你决定让我来搜了? ”
最终,文雷·金普斯将自己身上的储物袋全都掏了出来,他屈辱的低垂着头,双手紧握,在穆贝林搜刮地上躺着的其他人时,也还维持着姿势,似是僵住了。
忽的,他慢慢瞪大眼睛,面上一喜,仿佛看到救星,大喊道:“森格尔先生!”
穆贝林果断扼住文雷·金普斯的脖子,他还没有回头,强大的风元素化作利刃将文雷·金普斯包裹,朝穆贝林嘶吼啃咬,穆贝林猛然撤回手,后退大半步,喉头滚动,将上涌的鲜血硬生生压了下去。
该死的,又来了谁?
顺着文雷·金普斯目光,穆贝林扭头往后看,来人风尘仆仆,是个年轻的人族魔法师。
年轻魔法师手中攥着魔杖,雾色风元素聚在魔杖尖端,透出的力道强硬。
以穆贝林资历来看,年轻魔法师在魔法师协会,应当快晋升四星了。
称得上年少有为。
魔法师协会一共有七个等级,从一星到七星。
穆贝林并没有申请加入魔法师协会,毕竟他身兼多职,分身乏术,但是他在魔法师协会中的确有认识的朋友。
再具体一些的,以穆贝林现在的状况,感受不出来,他眯了眯眼,能很轻松的判断出自己目前是打不过对方的。
“文雷!发生什么了吗?谁伤的你?”年轻魔法师,语气关切,话是这么说,视线已经看向穆贝林了。
穆贝林面无表情,身下肌肉紧绷,余光打量四周。
在穆贝林准备逃跑前,人群中率先传来一声嘹亮的大喝,“猎人协会司法局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的做派吗?!”
是熟悉的,不久前才听过的少年声音。
——德卡林。
站出来做什么?穆贝林皱着眉看了一眼少年,少年同他对视,昂了昂下巴,一副[看我义气吧!]的神态。
穆贝林闭了闭眼,能肯定,这群少年打不过年轻魔法师,而且在逃跑方面,也不熟练。
49.穆贝林沉默
奈何德卡林不觉得,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们是……?”年轻魔法师打量他的着装。
“温伯——噗!”
砰——!
干脆利落的风元素横向德卡林,目标精准,德卡林话说一半,腹部剧痛,整个人腾空被甩出七八米远,待德卡林落地滚出两三米的原,脑袋还是晕的,口中鲜血溢出,爆发剧烈咳嗽。
“无名小卒,很厉害吗?就这?”
多么傲慢狂妄的语气和态度,可这位年轻魔法师的确有这资本。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自觉空出更大一圈供他们伸展拳脚。如果不是穆贝林身后纵横躺着几个大汉,他想他应该也会退到人群当中。
跟随来的温伯拉学生们,在起初的错愕和怔愣后,听到这句话,个个怒上眉梢。
人高马大黑黄色衣着的少年迈大步一下跨到前头,“你这个搞偷袭的小人!蛇鼠一窝,有本事光明正大和我——”
砰——!
魔杖轻轻一挥,强悍魔法席卷少年,少年在空中被抛出条短促的弧线。
德卡林捂着腰腹一点点站起来,揉揉头,抬眼,视野被直面而来的黑影牢牢挡住,本能往旁边躲,晚了,躲闪不及,大半身子猝不及防承受堪比巨石直击的力量。
两人滚作一团,在地上擦出半米的痕迹。
与此同时,年轻魔法师伸出手将浑身发软的文雷·金普斯扶起来。余光瞥见黑黄色身影挥过来的拳头,手腕微动魔杖在空中轻轻一点,拳头砸在无形的屏障上。
屏障在魔法师的操控下,仿若活了过来,反扑为网,将人死死桎梏,如同前面两次一般,抛出去。
不远处,被砸蒙了的德卡林手撑地,有些茫然的与自己的同学对视,他尚未爬起来,就又被飞来的同学砸趴下了。
穆贝林:“……”
沉默了好一会,穆贝林安静移开视线,开口打断这场闹剧。
青年声音有魔力似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轻而易举吸引人们的注意,让人不由得将视线落到他身上。
“魔法师协会的人?”
年轻魔法师并没有回话,手腕微动,魔杖尖端刺啦冒着白雾,在空中点出星点痕迹。
“就是他!莫兰西阁下,请帮我控制住他!三线猎人协会司法局会感谢你的所作所为。”
莫兰西?
没听过。
“好,”莫兰西轻轻点头,唇瓣开合,低低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
【黄昏花……】
【“咕嘟……”】
除袋内传来隐隐灼热,穆贝林在心中唤醒黄昏花,不及他多想,眼前年轻魔法师顿住前进的步伐。
“等等。”
【等等……】
【“咕……?”】
【“嗯不能攻击吗,叭叭……?”】
黄昏花的想法清晰连接到穆贝林脑中,环顾眼下情境,评估自身实力,穆贝林选择——
【把我和他们一起拉入[真实]幻境吧。】
莫兰西惊奇看着穆贝林,缓步走去,眼前白发青年模样瘦弱,很难想象他竟然能打败金普斯家族分支的护卫队和猎人协会公职人员。
面对他的靠近,白发青年似乎蹙起眉,却没有后退,眼神隐晦瞟了眼不远处的温伯拉学生,脸色冷淡。
一米距离,莫兰西停住脚步,微微俯身,他比青年略高些,轻快的语气带着一丝趣味,“你也是伟大命运的信徒吗?”
穆贝林恍然,心念微动,手中攥着自储物袋里唤出的金叶子,在太阳的照射下,金灿灿的叶子舒展瑰丽的经脉,犹如活物。
“[万运]……?!”
“我的天,竟然会是[万运]的人,[万运]……走了走了……”
“哦喔——今天真是不应该出门的,这热闹可真凑不起。”
“金普斯家族的人,什么时候有[万运]的人脉了……”
“金普斯……”
围观群众瞪大眼睛,散了大片。
[万运],信息网遍布整个大陆,身为命运的信徒,自有命运的庇佑,运气极好。
[万运]格言——
[知万事,参万因,结万果。
我们信奉,我们谨记,我们遵守。
伟大命运至上!]
这是寻常人万万不敢招惹的,哪怕有点实力也会选择避着,没人愿意得罪。
而加入的条件更是苛刻,第一条便是看缘。
人群议论纷纷,围观群众大多散去,摆地摊的商家们拎着东西跑的飞快,有店门的更是合拢上了把锁,前一秒还热火朝天的街道瞬息间变得萧条。
“等等,我们,也走吗?”
“[万运],我们算是和他结识了吗?算吗?”
“这兄弟,这,这也太有实力了吧!你看到了吗?[万运]啊!”
“走什么走?队长他们还摊地上呢,你们也不去扶一下!?”
“不是,你这不也在这站着吗?”
“……你们有谈论的功夫,队长都已经爬起来了。”
已经爬过来了的德卡林:“……”
莫西兰看着那片金叶子微微低下头,无比崇敬,他很快抬起头,眼中带着炽热,“我没想到在这里、”
“不是。”
穆贝林干脆利落,将叶子收储物袋。
“……什么?”
穆贝林看着莫兰西的眼睛,轻轻道:“受邀过,但我不是命运的信徒。”
莫兰西似乎愣住了,眼中带有不解和一丝微妙的不满,但也不似方才的高傲,“交个朋友吗?我们可以聊聊。”
他的语气并没有多谦卑和真诚,礼貌的问句只是走个形式,他的实力给了他不被拒绝的自信与底气。
穆贝林看了眼处于状况之外的温伯拉众人,“可以。”
“莫兰西阁下……我、”
莫兰西语气平淡,向后摆摆手:“这事算了,文雷。”
足以看出两人其实关系并没有多好。
文雷·金普斯自然不敢蹬鼻子上脸,这段关系一直都是他舔着脸维护,此时吃瘪了,在莫兰西的话下,即使当着这么多下属,他也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附和,“是、好的好的,那我们,有时间再约。”
这对于文雷·金普斯而言,简直比方才的一系列侮辱更让他难堪。
甚至于让他忽略了白发青年为什么会得到莫兰西的“青睐”。
所以文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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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普斯将所有的愤怒与不满通通加在穆贝林,在穆贝林走到德卡林众人面前时,眼睛还死死盯着穆贝林,就像是要将穆贝林的模样刻入脑海深处,千刀万剐。
“穆贝林。”他对那群温伯拉学生说。
穆、贝、林。
“穆、贝、林。”
格雷金普斯脑中咬牙切齿的念着这几个字,听到声音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读出了声,抬眼望去,发现是第一个被莫兰西阁下抛出去的少年。
“嗯。”穆贝林点头,“圣德朗见。”
“嗯……好!圣德朗见!”
“我们是温伯拉学院。”
“好,知道了。”
【黄昏花,撤销幻境吧。】
烈阳刚好,穆贝林和莫兰西重新融入热闹的集市,挑选还算干净整洁的饭馆,进门后上二楼,随意点了几道小菜。
两人面对面坐着,小甜点和茶水已经上了。
但两人都没开口。
穆贝林拿着刚才在楼下从旅客手中买来的时事报纸,下意识扫过大标题,抖了抖报纸将其舒展,若无其事看了起来。
那被穆贝林无视的莫兰西心有不满,于是任由气氛僵着,等着穆贝林开口。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什么时候有被人这么无理的对待过?气的端起茶水往嘴里灌去,拧眉看窗外,结果被粗劣的茶水灌地一阵咳嗽。
穆贝林还在看报纸,倒不是警惕心放下了,而是并没有感到恶意和杀意,也没有被注视的感觉,所以他自然没在意。
[新/猎人协会千面小队扩招队员!!]
[千面小队屠杀无辜大陆游历者——]
[关于贪婪大恶魔加入猎人协会。]
[猎人协会与深渊即将联盟?!]
[残暴的猎人协会切面小队队员那些事——]
穆贝林:“……”
其中,还有一张酒馆被摧残的废墟图,嗯大恶魔悬在半空,笑得张扬。
欠打。
而且,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将这件事传出去的。
当时那里有[万运]的人吗?
都这么闲吗??区区一个小酒馆的事也能上报?
其实穆贝林心里清楚,因为主角是【贪婪】和他的小队,所以即使地方再偏僻,也会有目光和视线注视过来。
可这传播的也太快了吧。
要是说没有人给钱,将这一条放到显眼的位置,穆贝林是不信的。
【贪婪】还是血族?
或者两者都有?
穆贝林看着照片里的角度,回忆当时小酒馆里的位置。
正当他有点头绪时,眼前的报纸被忽然拉走,报纸没什么好看的,所以他顺势松手。
入目就是莫兰西阴沉的脸,还是太过年轻,[你竟然敢忽视我?!]几个大字近乎写在脸上,上扬的眉毛都散发着浓烈的不满。
穆贝林露出虚伪的,带有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有些看入迷了。”
莫兰西冷哼一声,将报纸重重拍到桌上,余光也撇了眼内容。
“你也看看吗?挺——”无聊的,穆贝林拉长音,内心腹诽,“有意思的。”
莫兰西缓了缓难看的神色,“不用。”
50.绾与伽东尼
傲慢?
【傲慢】?
嗯,那个虚伪的大恶魔。
对比起莫兰西的气愤,穆贝林要冷静,不或者说是散漫得多。
甚至有闲情喝茶,唇齿同粗劣的陶土杯相接,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位大恶魔,也不知道莱欧那怎么样了...
本来还想去凑个热闹,现在,自顾不暇,算了。
穆贝林垂眼,眼底猩红一闪而过。
砰——!
啪!
莫兰西手中的茶盏碎得四分五裂,他面无表情,抬手拍了拍手背上铺着的层土屑。
穆贝林掀起眼皮,茶盏里他的倒影笑了笑。
风元素自魔杖尖端冲出恶狠狠扑向穆贝林,如它的主人一样,外厉内荏。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魔法砸在忽然升起的魔法罩上,奶油般化开了。
一灰一金相碰,刹那消散。
穆贝林慢悠悠放下茶盏,“年轻人别这么浮躁。”
莫兰西脸色几度变化,最
后哼了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穆贝林,“穆贝林?呵。你会为现在的无知后悔的。”
说完,转身阔步离开。
不大的二楼,年轻魔法师离去的脚步声又重又响,久久回荡。
穆贝林静坐桌前低垂脑袋,他与见底茶盏里那双澄粉色眸子对视,好半天没动。
他坐的位置靠窗,淡粉色帘子随风轻轻摆动,穆贝林眸光微动,目光落在窗外眼珠下挪。
巡守长一如既往带领巡守队伍游走于大街小巷,只是经过不久前发生的事,队伍雀跃,口中都是刚才白发青年的英姿。
巡守长没受什么伤,被打过的地方顶多青紫,因为实在不想和文雷金普斯待一起,所以就又带人出来巡逻了。
他虽然没有参与同事们的讨论,但也在回忆白发青年的模样。
穆、贝、林。
只有名字,没有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真是年少有为。
一块陶瓷碎片裹挟尘土滚到脚边,巡守长抬头,回忆中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他愣了愣,看到微微侧头俯视他的白发青年,抬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和同事简单说了句,巡守长怀着疑虑去到饭馆二楼。
站在白发青年面前,他还不知道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就见对方站起身,离他靠得很近,往他怀中塞了什么,然后白发青年贴着他轻声道:“把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休息,谢谢。”
不及巡守长反应,半边身子一重,穆贝林直接晕了。
他已经硬撑好长时间,濒临极限了。
“……!??”
扶着晕倒在怀里的人,巡守长懵了。
就,晕了?不是,这么放心他?不对,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
迟疑带着穆贝林离开的巡守长,还没出门就被拦住了。
“那个,大人,茶水钱和损坏的茶具费交一下。”
“……好的,多少?”
饭馆外,太阳渐渐隐进天幕,余辉散尽,三线并没因此安静,更多不为人知暗潮涌动,表面一派祥和。
圣德朗,漆黑小巷,角落雨水滴答滴答,流淌浸青苔石地。
黑色长筒靴踩在毫无生气的尸体胸腔部位,短刀轻挑开尸体的衣服,勾出衣服内部口袋中小巧的储物袋,将其翻开。
“老大会喜欢这个吗?”一颗宝石被拿出,近乎透明的淡紫色反射出目光挑剔的浅色眼睛,和几撮绿色的头发,“嗯还是不够亮,这个,颜色太普通了……啧,一堆垃圾。”
模糊的人影由远及近,落地蓄力时能听到的声音轻如羽毛,半张着的翅膀合拢,那道身影最后落在墙头,黑色裙摆在她站定后随风飘动。
“任务结束了?”伽东尼挑挑拣拣,最后将其汇入囊中,站起身,回首仰头看墙头站着的绾。
绾手中拿着报纸,没有将视线分给伽东尼,“嗯。”
咻——
伽东尼微微眯起眼,绾背后,毒箭割破风声,寒芒星点,骤然胀大。
锵——!
两把利刃相撞,伴随短促尖锐的刺耳声,刀声轻颤,与箭端擦出火花,双双坠入墙角的青苔上。
伽东尼睨了一眼墙角自己的短刀,没好气道:“你带回来的小尾巴。”
绾指尖泛着幽光,另只手拿着报纸,对身后的偷袭一动没动,闻言也只是嗯了声,“交给你了。”
“……”伽东尼翻了个白眼,足下蓄力一跃上墙头,撇了眼绾手中拿着的报纸,朝方才毒剑射来的源头奔去。
没多久,伽东尼手中晃悠着染血的储物袋,回来了。
绾用余光撇了眼,收回的目光缓缓凝滞,又投注过去,她的视线终于从报纸上移开,“你什么时候这么重口了?”
伽东尼口中咬着一截断指,鲜血顺着手指切面滑落,他道:“干净的,我把表皮削了。”
“……”绾看着他没说话。
伽东尼不自然的撇开视线,从刚搜刮来的储物袋里拿出个东西,打算扔出去前,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塞回,重新拿出一件确认的看看后,丢过去,“别和老大说。”
伽东尼拿出帕子,嚼了嚼口中东西,颇为恋恋不舍的吐出来。
“……别以为我没看见刚刚那个更好,”绾简直无语了,“我要那个。”
“这是留给老大的,你爱要不要。”
“神经病。”绾抬手接过,嘴角微抽,她撩了撩头发,把手中报纸扔过去。
伽东尼接下,皱着眉抖了抖,“干嘛?我又不识字。”
绾:“简单的能认到,看。”
“……”片刻,伽东尼抬头,“我们要收新队员了?【贪婪】?”
“收个鬼。”
伽东尼没理绾,仔细端详着报纸上的配图,“老大和【贪婪】打起来了……”
“从哪看出来的?”
伽东尼指着报纸一角,模糊的白色后脑勺和大众的黑色袍子,“这个是成年的老大哎,可惜现在还没见过成年后的老大。”
绾选择保持沉默,甚至都没问伽东尼是怎么看出来的。
“也不知道我送给老大的成年礼物,他拆了没有……”
听到这个,绾表情轻微扭曲,努力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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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是,你什么表情。”
“你自己送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那不是老大、”
“行了,闭嘴吧死毒唯,”绾抬手打断,“这个任务算是完结了,接下来我要去酒吧约会我的情人们。”
“停,什么是死毒唯?”
“就是极端信徒,只想自己信仰,不允许其他信徒存在。”
“我不是极端信徒,我还是很希望老大被簇拥的,不对,老大天生就应该被簇拥,不是指身世,而是老大这个人本身,无论是魔法天赋还是□□力量、招式技巧在大陆都是数一数二,老大现在才多大,这个年纪,能达到这个水平,要不是老大太低调,他的名字早就记录到大陆历史里了!哦,对,还有性格,我至今都不知道老大当初为什么会见我,我敢肯定我当时的状态绝对特别糟糕。当、”
眼看伽东尼就要扯到当年,绾打住,“行,我知道了,当时他捡你的时候,我在他身边,让这个话题终止吧,你已经跟我说过不下三遍了,我现在都能倒背。现在,我要去放松放松,你得跟着我,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在我视野范围内比较好,懂吗?”
伽东尼意犹未尽的闭嘴,并没反驳,因为老大也是这么吩咐的。
跟着绾离开巷子,伽东尼道,“你是要去约会你的情人?”
“嗯,我已经好几天没陪那两个宝贝了,他们最近在和我闹,是该哄哄。”
“两个……?”
绾:“一对兄妹,你见过的。”
“忘了。不过你们要开房的话,麻烦画五级以上的魔法防护罩,我的听力的确是有些太好了。我说真的,别让我听到,不然我会控制不住、”
“立正?”绾挑眉,语气轻挑。
“……滚。我会控制不住想把人弄死。”伽东尼皮笑肉不笑,“你的情人比较多,但是我不建议来一个弄死一个。”
绾踏着高跟鞋往外走,裙摆随着大幅度动作摇曳,她撩了撩耳侧头发,“放心,我没有让人听墙角的爱好。”
“哦,对,”绾哼笑一声,“伽东尼,你今年应该还没五十吧?还是个处?”
“……无聊。”
伽东尼加快脚步,急切的就差小跑起来了,绾在他身后大笑,依旧慢悠悠的走。
天光渐亮,三区。
简朴的小床上,穆贝林猛然睁眼,瞳孔在瞬间变成猩红,在他不规律但缓缓平息的呼吸间,又缓缓褪成粉橙色。
他的额角已经被汗水浸湿,被困在梦魇当中反复反复直到睡醒,他竟然回忆不起刚才梦到了什么,穆贝林低头,用手掌下方按了按眉骨。
片刻恍惚,穆贝林忽然意识到,背后,不痛了,他的运气,似乎,也转好了。
房间安静无声,楼下喧闹,穆贝林打量起这个简单的房间一铺床,一个柜子,一道门,一扇窗,还有一盏灯,没了。
权衡几秒,穆贝林将手缓缓背到身后,顺着尾骨向上摸,一点点摸到背脊中间,除去冰冷的汗,是光滑温热皮肤的触感没错。
他的诅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