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剧透,大明摄宗张居正》 第1章 第 1 章 万历元年,春。 太和门前。 张居正一袭绯色公服,立在丹陛下。 时值隆庆帝新丧,传位于第三子朱翊钧,今日刚定了年号‘万历’。 如今高拱、张居正二人为顾命大臣,立在文武百官之首,可谓意气风发。 但—— 大明积弊已久,堪称政治**,财政枯竭,危机四伏,实乃烫手山芋。 张居正面色肃然,晦暗的眸色带着深切忧虑。 【大明实亡于万历。】 宛若缥缈仙音,在瞬间就响彻寰宇。 立在两侧的披甲侍卫,竖起长/枪,戒备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群臣骚乱起来,隐隐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边淡出一道莹白的光幕—— 那声音就是从中炸出。 张居正谨慎地扫视着光幕,光幕中有人影晃动,渐渐地,一宽衣广袖的女子立在正中,面上带着亲和的笑意,正注视着大地。 “天、天破了!” 胆小的宫女、太监惊呼出声,磕头不止。 城外的百姓也能看到天幕,他们尚且不知万历年号,只觉得惊恐非常,一时间只敢跪在地上,祈求上苍的垂怜,莫要再降下灾祸。 怎会如此? 张居正心中惴惴不安。 他和左侧的高拱对视一眼,对方面色凝重,显然也极为惊诧。 大明如今群狼环伺,若天幕揭晓对大明不利的一面,引发战乱,又该如何是好? 张居正视线扫向高台上站着的小皇帝,他今年十岁,白白肥肥的脸颊上满是稚气,此刻正惶恐地望着天空。 刚才的朝会,刚定了年号为万历。 就得知大明亡于万历。 堪称晴天霹雳。 张居正拨开身前的侍卫,快步走到万历跟前,和高拱以身为挡,一左一右地护着他。 “皇上,不必担心,先静观其变。” 张居正神色凝重道。 万历依赖地拽着高拱的袖子,望着天空的眼神满是恐惧。 任谁登基第一天,就告诉你,你要做亡国之君,那也很难快乐。 张居正心念电转,今日乃登基大典,便出现这样的事,实属不详,就在片刻间,他已经想了好几种该怎么圆这种不祥之兆的法子了。 天幕中,一身绯色公服的英俊男人,满脸慈爱地望着龙袍少年。 纵然没有注明,但太和门前的众人,一瞬间就意会到了。 这定然是要夸赞首辅高拱和皇帝之间的亲和了。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明臣贤,共襄盛治。”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稷契之臣呐。” “臣等为陛下贺!” …… 克制着变故的恐慌,众臣拱手向丹陛之上的三人行礼出言。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是好事就行。 张居正无心管众臣之言,望着天空中流转的景象,喉咙发紧,静静地盯着看。 这堪比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刚摩拳擦掌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就告诉他,大明马上要亡。 高拱薄唇紧抿,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哈喽宝子们晚上好,今天让我们来说说万历这个弑师带来的危害,比如加速明朝的灭亡,吏治再次**,财政重回枯竭,军队走向废弛……】 万历,弑师。 刚登上皇位第一天的万历:…… 年岁尚小的他,并不能很好的做表情管理,听见天幕中的谶言,顿时面色铁青,只觉得这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他惊慌地看向立在他身前的两个顾命大臣。 如今高仪病重,眼看是不好了。 他能依靠的只有高拱和张居正二人。 刚在朝会上说要和张居正实现夹辅共治的首辅高拱:…… 他脸上一片空白,几乎不能管理情绪。 很好,大明可能会迎来繁盛期,但他可能要去死一死了。 才夸完君臣相合的满朝文武:…… 一时间,太和门前数百人,竟悄无声息。 张居正瘦削的指尖捏着玉笏,用力到指尖发白,才把心中震惊压下去。 他轻咳两声,两肩骨骼嶙峋,更显清隽。 “天幕来历不明,所言未必是真,先静观其变。” 他眸色深了深,根据目前天幕透露的信息,他知道了许多,比如在‘弑师’之前,吏治廉明、财政丰盈、军队睥睨。 他方才想进言教导天子读书,想着今日事忙,要缓几日再说。 若皇帝弑师,那他就得仔细思量了。 此时。 被冯保搀扶着疾步而来的李太后,见高拱、张居正挡在新帝面前,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张大人所言极是,天幕是仙是魔尚未可知,高阁老,这天幕所言未必可信。” 李太后压下心中彻骨的惊慌,先行安抚事件中的受害主角。 “太后放心,臣心中有数。”高拱作揖回话。 张居正望着天幕,看向神色懵懂的小皇帝,眸底有晦暗之色一闪而过,再转过身时,面上便看不出什么了。 李太后一直盯着高拱的神色,见他毫无芥蒂,心中却仍旧揪成一团。 她知道,主少便国疑,自古以来,因为幼主继位,多会引发外戚或权臣干政,比如秦昭襄王在最初受制于太后与穰侯,政令不通。 西汉时,吕后称制,诸吕擅权,也很是乱了些时日。 再有王莽包藏祸心…… 她自忖不会引发外戚之乱,那就只剩权臣干政。 类似的事件数不胜数,李太后琢磨弑师二字,是帝王的昏庸还是为臣子的篡权? 那一瞬间,她心里想了很多。 若是高拱因为天幕而行差就错,那她便只能杀了他。 谁也不能动摇大明江山。 【要说这个,那不得不科普一下我们的千古一相了。】 张居正敏锐抬眸,千古一相,是高拱吗? 那他呢? 万历握着高拱衣角的手松开了。 若他是千古一相,根据天幕所言,他杀了对方,那岂不是代表着他是昏君。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李太后原本放松片刻的心,再次揪紧。 杀了千古一相的皇帝,在史书中,在后人的口诛笔伐中,能有星点好吗? 她面上阴晴不定,已经在想对策,冯保早有驱逐高拱的心,她是否要帮一把。 再者,许多事情并不能被百姓熟知,但她无法掌控天幕,后续怕是还有很多事。 要尽快稳定朝纲才是。 【虽然车轱辘介绍大家都听腻了,但是我还要说。】 天幕中,少女施施然走在灯火通明的藏书馆中,眉眼含笑,指尖拨弄着面前摆着的书籍。 她随手一挥,面前便出现许多画像、立绘。 那些画像无一例外,绯袍玉带,自有一股风流,或坐或站,极其精美。 【先说他的相貌,在《谷山笔尘》增补本中,他面若敷粉,眉目媚秀,沉默自持,难得一笑,又说如覆雪之昆仑,肃肃烨烨,清冷艳绝,这样的形容,让人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顶级魅魔?】 张居正眉头紧皱。 魅魔是什么?高拱年轻时,确实相貌出众,但这天幕怎的这样不正经? 李太后视线在高拱那张苍老的脸上扫视一圈,便收回视线,时望之相貌,确实极盛,年轻时因其英挺过人,险些被选为驸马。 只是如今年迈,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 高拱听到此处,不由得面色复杂。 首辅之相貌怎么还需要天幕特意强调? 他旋即又冷笑出声。 他高时望一时得意又如何,最后被亲自教导的小皇帝杀死。 十岁小儿为天子,果然不成。 他在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其他皇族后嗣了。 * 张府,书房。 张敬修看着眼前的系统提示,眼前一黑,险些撅过去。 他胎穿到大明二十年,按部就班的考科举、成婚,现在怀里抱着个胖娃娃,原本以为人生圆满。 但昨日系统觉醒,告诉他,这是个基建系统,使用系统的前提是,以张居正的气血为引,会使他的身体日益败坏。 张敬修当即就拒绝了。 等他爹掌权,他要是想玩基建,可以搜罗天下人才为己用,根本没必要拿他爹的身体去赌。 毕竟大明能够续命几十年,全靠他爹有个好身体,进行一系列的改革。 如果他爹的身体出问题,那大明可能没有基建成功,就会因为吏治、财政问题而彻底败落。 瞎忙活啥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关掉系统那一刻,系统开启了plan B:天幕直播。 而现在,天幕直播已经开启。 张敬修俊脸一黑,颇有些生无可恋。 好在系统提示,只要任务完成的好,依旧可以获取基建系统的任务奖励。 他粗略翻看,从炼钢术、纺纱机、望远镜等等工业技能,到番茄、土豆、玉米、辣椒花生红薯…… 这些传统奖励应有尽有。 还有养身丹、洗髓丹等不科学的存在。 说来也是,他都穿越了,还谈什么科学? 这养身丹和洗髓丹,他一颗他爹一颗,岂不美哉。 【然而,相貌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他死后,明朝再无宰相矣……】 【有他在,短短十年,吏治清明了,国库里有钱有粮了,军队也能南击倭寇,北伐鞑靼,便有了’隆万中兴’,为大明续命几十年。】 高拱听得心中慰贴。 他这个首辅做到这种地步,堪称名流千古,也不枉他做一番直臣。 现在先帝新丧,原本就空虚的国库,又因为国丧、新帝登基被搜刮一回,更是出现赤字。 自然谈不上什么吏治和对抗倭寇、鞑靼。 能够有天幕所说的成就,被封为千古第一文臣,也不遑多让。 这,真的是他吗?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像。 高拱条件反射地看向李太后和冯保、张居正,新帝年幼,朝政被几人联合把持,如今单把他拎出来,怕是不好。 若是引得三人结盟,将矛头转向他,那他将举步维艰。 李太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紧紧地盯着天幕。 天幕中的神女对首辅夸赞颇多,这是一个对她不利的信号,那说明,在神女看来,首辅所做的一切是对的。 张居正沉默了。 难道他的抱负和理想,竟然都化为虚无? 【他完美符合我对英雄的所有想象和定义,‘知之不可为而为之’和‘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为了黎民百姓而对抗所有人的精神,让人极为震撼。】 张居正闻言轻叹。 一腔孤勇么? 天幕虽然说的含糊,但其中透露出来的些许信息,已然足够了。 若高拱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便是退一射之地,怕是也心甘情愿,只要百姓好,一切都好。 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 张居正静默地阖上眼眸。 【再有,他救得了大明,却救不了自己,他是大明的脊梁,死后被万历清算,全家多少人口尽数被圈禁饿死……】 若高拱能得如此赞誉,那这样的结局,确实令人潸然泪下。 他值得最好的,却得到了最差的。 张居正望向左侧的高拱,他已年迈,鬓角染霜,身形佝偻,他满脸郑重地作揖:“高大人高风亮节,当得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某佩服。” 高拱客气地回礼,谦虚道:“你我志同,且往后看。” 啦啦啦掐指一算,今日大吉,宜开文~ 今年恰巧是张居正的五百年诞辰,庆贺一下~ 隔壁完结文《我儿,大明首辅张居正》 文案:赵云惜觉醒穿越记忆,想起她996猝死,现在是大明军户家小娘子,公公是王府侍卫,相公是斯文小秀才,还有一个三岁半会摇头晃脑背三字经的崽。 几口人挤在不大的院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给小秀才买完纸笔程文,交完束脩,钱罐子就开始叮当响。 赵云惜对着饭碗发愁,她想吃白米饭,配着香糯的红烧肉。但碗里只有难以下咽的糙米。 她谋划着,先把米缸填满,从做美食摆摊开始。 谁知—— 我儿张白圭,世人皆赞有江陵神童之才。 她小手一挥,父子俩都考科举去! 但龟龟参加个童生试回来,被知府改名张居正。 赵云惜大为震撼:我儿,首辅张居正?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赵云惜看着正沉静读书的少年,眼眶微湿。 他为她挣来了一品诰命夫人,荣耀加身。 但是想想我儿死后,神宗清算,张家多少人口尽数被圈禁饿死,她就想着,白圭工于谋国,拙于谋身,这谋身便由她来。 1,很日常的家长里短种田流,爽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借此,我想问问万历,你当初想开棺鞭尸,可曾想过,那棺中只有一玉带、一砚台?】 【那砚台上面刻着‘御赐帝赉忠良’,和着那玉带,都是万历亲送的。】 李太后把新帝护在身后,面色煞白,虽然只有短短数语,但神女的语言倾向性太强了,让她不得不多想。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帝师开棺鞭尸,偏偏人家棺中只有玉带砚台做陪葬,可见清廉。 那错的人,只会是皇帝。 她面色阴沉,如此以来,许多事,便要从长计议。 此番对皇帝的名声打击太大,若真是如此,谁还敢对皇帝掏心掏肺的尽忠。 万历面色懵懂,却隐约能听懂些,知道天幕的出现对自己很不利。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高拱、张居正,这两个托孤大臣。 他们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对他有芥蒂吗? 万历心中惶惶然。 【又可曾想过,你是大明皇帝中唯一被盗墓的人?】 万历:…… 他面色煞白。 这意思是掘人坟墓不成反被撅了坟墓? 死后的自己好像有点惨。 李太后心神俱震。 她心疼地望着自己儿子,一颗心乱成一团,他如今才十岁,眸子清澈懵懂,甚至连天幕上的话都听不大懂。 却要承担自己没有做过的一切。 李太后强自镇定,看向天幕中温柔浅笑的女子。 对方缀在天边,宛若神女,但一言一行却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 【好啦,我们第一天,就先讲帝国首辅一些浅显的过往,后面再讲他是如何拯救天下。】 【我们首辅大人能坐到封建社会文臣顶流的位置上,也依赖于他美强惨的一生。】 【我们已经说过他的顶级美貌了,那就来说说他的强,他是真强啊,在我们五千年的历史中,都是最强的那一批。 不过我们的万历小摆宗在万历中兴中,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很厉害,他会呼吸!】 【首辅大人就负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这一块,硬是把大明喂到世界GDP第一。】 【首辅造就的万历中兴,君臣二人嘎嘎乱杀,这中间摆宗负责嘎嘎,首辅负责乱杀。】 【还有他的惨,那是真的惨,明明为大明和摆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后哀荣也给的很足,首辅的灵柩从京城出发,一路回乡,是大明骑兵护送,凡是灵柩路过,地方官员也是跪在道路两侧,哀痛大哭。】 【再有赠上柱国,谥文忠,可谓待遇拉满。】 【如果故事到这里,那这真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 【但是,我们的摆宗失去了他的笼头,就发了癫,把那些能令朝廷富强的改革政策都一一驳回,更是对首辅大人清算抄家。】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就算你对他恩重如山,结局也不过是家人饿死十余口,长子被严刑拷打,留下绝命书自戕身亡,这才撼动这场只抄出来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的闹剧。】 【十年首辅,才这么点家底,万历不信,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一幕定格在神女的莞尔一笑上,渐渐淡出天空,只留下一块莹白的光幕。 众人却久久不能回神。 高拱脸上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自己晚年这么凄惨,独子自戕而死? 他目光移向才十岁的万历。 李太后和冯保将万历挡在身后,担心高拱暴起,对皇帝不利。 她更是担心地看向文武百官。 今日天幕所说,简直要命了! “新帝年幼,由首辅一路辅佐长大,又给他留下堪称中兴的局面,他怎么能不顾丝毫情面,对人家抄家灭族?” “首辅才抄出来十多万两白银?还不及许多富商的家底。” “怪不得说大明实亡于万历,如果前期有这么大的成就,后期被他自己掀桌,真是害人害己。” “那谁还敢为新帝尽忠?” 这些话,群臣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暗自腹诽。 殿中一片寂静。 张居正视线在高拱和李太后、冯保之间转悠一圈,便轻咳出声,他垂眸,有气无力道:“臣自大峪岭归来,便觉身子不适,实在支撑不住,臣想告假几日,回家养病。” 在万历继位前,他亲自去大峪岭给先帝找陵墓的好位置,回京途中便病得厉害,强撑着来新帝登基仪式。 现在刚好能作为借口。 冯保眉眼闪烁不定,若天幕所言为真,那说明他没有斗过高拱,才让他在朝中大兴,此番张居正告假也好,刚好给他腾挪出机会。 既然得知后事,那就利用这些,达到心中的目的。 他能想到的事,李太后自然也能想到。 冯保之所以扶着她过来,就是因为在跟两宫太后哭诉,说是高拱在先帝薨时,曾当众大喊‘十岁小儿,如何做得皇帝?’ 她家小儿做不得皇帝,那谁做得? 李太后连忙满脸温和道:“张大人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在家好生修养,来日才能更好地为皇帝效力。” 她眸色幽深。 只要张居正不在,两宫太后、司礼监掌印、皇帝联盟,应当能将高拱的气焰压下。 高拱欲言又止。 他看向眉眼清隽的张居正,半晌也跟着点头。 私下里,他听说张居正和冯保有来往,既然要反对冯保做司礼监掌印,拿自然要避开他的党羽,太岳不在,倒是正好。 张居正躬身,在侍卫的带领下,缓步离开太和门。 等走出宫门时,他回首凝望,蓝天白云,天幕高悬,他眉眼间尽是若有所思。 * 城外。 百姓不懂皇帝和朝臣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们看着天幕上叽里咕噜地说那么多,有些听不懂。 在他们看来,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就是好官,但是这个首辅,让他们吃饱饭了吗? 天幕里还没讲,他们也不知道。 刚开始还很是骚乱了一阵。 后来发现,不会从天幕中砸下大火、流星之类的灾难。 大家也就该上地薅草就薅草,该浇水就浇水,在意的人不多了。 有人不想知道离他们很遥远的皇帝和大臣是怎么相处的,反正天高皇帝远,对百姓的影响不大。 大家反而更想知道,天幕会不会跟他们说怎么种出更多粮食,会不会告诉他们怎么赚钱。 至于其他,百姓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根本没空搭理。 * 张府,书房。 张敬修提笔欲写字,最后却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狼毫笔,有些静默地望着窗外的落花。 系统绑定他时,说得很清楚,完成任务会让他爹陷入DEBUFF,不会立即致命,却极为难受。 他没忍心。 他张敬修不是张居正,以‘工与谋国,拙于谋身’做结局。 张敬修想,他确实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只想家人都好好的。 片刻后,书房外传来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眸去看,就见一身绯袍的张居正款步而来,清隽的面容上尽是冷肃。 “敬儿。”张居正双臂展开,让丫鬟给他换衣。 张敬修上前恭谨行礼:“父亲。” 清浅的香风随着衣袂的摆动散发,在收起动作时,又消失不见。 张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 微风吹拂,落花满地。 张敬修端详着他的神色,父亲严厉,他屏住呼吸,并不敢发出声音。 “今日天幕,你可曾看了?有什么感想。”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 张敬修望天。 抱歉啊,这动静是他搞出来的。 “爹,天幕中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张敬修神色凝重,认真开口。 系统AI选择的视频投放,上来就对小皇帝贴脸开大。 不敢想小万历半夜会不会在被窝里哭成烧水壶。 张居正沉吟。 “若高大人有此才华,我就算马首是瞻,也未尝不可。” 他摩挲着镇纸上雕刻的云纹,沉沉说道。 张敬修停止摇扇,满脸疑惑。 “和高大人有什么关系,我听着,天幕所言,分明是父亲。” 话毕,是一片沉默。 张居正嗤笑一声:“天幕所言,字字皆中高拱,他和先帝亦是君臣相得,自始至终,你爹都要退一射之地,快不要说这个话,来贻笑大方了。” 高拱的相貌和才能,大家有目共睹。 张敬修沉默了。 他轻嘶一声,不由得想,难道历史上,他爹就是因为看着高拱和隆庆之间的相依相偎相濡以沫,才觉得自己和万历也能这么好。 爹啊,万历他负你颇多。 实非良配啊。 “爹,那你也要想想,万一天幕中说的人是你,而李太后和新皇要提前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你该怎么应对?”张敬修斜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望过来。 天幕中首辅的存在,对万历的名声打击太大。 对方说不准,真的会狗急跳墙。 “应对?”张居正长身玉立,清正的眸子里溢出几分冷意,低声道:“天下之事,极则必变,变则反始,如今万事已备,怎会被天幕这星星之火,燎了我多年筹备?” “未来还长,走着看呗。”张敬修懂了,两手一摊。 他刚露出点纨绔像,就见张居正的眼风扫过来,他瞬间老实了。 “今日陛下发出中旨,要点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拱大怒,当即就驳回了。” 张居正说着,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中旨是皇上亲发的圣旨,发到内阁后,内阁确实有驳回的权利,但大明至今,已经无人会驳回了。 此番高拱怒斥,说皇帝年幼,这中旨怕是司礼监自己发出来的,让他们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我得到消息,冯保会和李太后一起来太和门,就是找两宫太后告状去了。” 张居正心念电转,当即决定做壁上观,这才立马请病假,远离他们放大招的攻击范围。 “高拱此番危矣。”张敬修坦然开口。 在他的记忆中,万历的CP就是他爹老张。 那说明高拱很快就会被拉下首辅的位置。 毕竟天幕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首辅,那只是个职位,谁在上面都是首辅。 至于姿容甚绝,这能走到太和门前参加朝会的臣子,哪一个年轻时不是姿容绝妙? 天幕所言,首辅和皇帝有这么大的矛盾,李太后定然不敢把高拱放在首辅的位置上。 当然是尽快把他拉下来,再推一个自己人做首辅才好。 “冯保想做掌印太监,高拱想推孟冲做掌印太监,他俩还有一番硬仗要打,咱就在家吃吃喝喝,养好身体才是。” 张敬修眉飞色舞地凑过来,在亲爹的冷脸下,也丝毫不惧。 “爹,养身丹了解一下?” 结果—— 第3章 第 3 章 “啪。” 张居正骨节分明的巴掌拍在他肩上,隔着薄薄的春衫,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张敬修被打得龇牙咧嘴,嘴里嘟囔着道:“真养身丹啊,能一键去除顽疾,又不是嘉靖朝那种冒牌货。” 在历史上,张居正积劳成疾,就算在弥留之际的病榻上,也没有放下工作。 张敬修没忍住,视线往他屁股上飘。 十年后,老张的痔疮已经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最终病死,那现在是否有苗头了? 有点不敢想了。 所以怎么哄他吃下养身丹迫在眉睫。 张敬修顶着亲爹的冷脸,思考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又能让亲爹相信自己。 “爹,我说我是祥瑞,你信吗?” 他故作深沉地开口。 张居正瞥着他嬉笑的眉眼,敬儿和他不同,整日里笑盈盈的,很讨喜,人也调皮,看着不够稳重。 他教子颇严,却改不了他这轻佻的本性。 和他几个弟弟那沉默内敛的性子格外不同。 “你是祥瑞?”他耐着性子问。 张敬修指着莹白的天幕,低声道:“那上面有声望兑换系统,你看不到吗?” 他承认,他说谎了。 天幕只是莹白的光幕,什么都没有,这声望兑换系统,是他系统所出,想要养身丹,需要三万声望,如今声望余额三万八千。 张居正一生功绩,放在古代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了。 “神女能赐仙丹这事儿……” 张居正神色专注地望着天幕,回身时,却凝重许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有这样的际遇,从此烂在心里,不许跟任何人讲。” 若被他人知晓,怕是有灭门之祸。 张敬修点头如鸟啄,他眼神澄澈:“所以,养身丹吃吗?” “那你怎么得到呢?”张居正问。 “丹来!”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了出来,在亲爹疑问的眼神中,张敬修点击兑换,掌中瞬间出现了一颗绿莹莹的丹药,蛋黄那般大,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张居正一时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凭空出现?” 其中神异,让他哑口无言。 “天幕都有了,为什么不能凭空出现一颗丹药?” 张敬修把养身丹往他跟前推了推,笑眯眯道:“爹,快吃。” 张居正看向他澄澈的眼睛,低声道:“你年轻,你吃。” 他已年近知天命,谁知还有多少年好活,何必浪费这样好的丹药。 张敬修黑线:“爹,这是用声望兑换的,又不是天下仅此一颗,吃吧,咱父子俩,就不要来回拉扯了。” 听他这样说,张居正拿起养身丹,刚含进口中,便察觉丹药化为一股暖流,浸润在体内。 “有啥感觉啊?”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劲?” “是不是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张敬修凑近了些,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问。 “很舒服。”张居正认真感受片刻,面上雪融冰消,露出笑意。 刚吃下养身丹,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暖洋洋的,飘飘欲仙。 好似浑身沉疴全去,那种因为老迈而带来的细小病痛和疲惫感,尽数消散。 “我能感觉到自己生机焕发,浑身充满力量。” 张居正舒适地喟叹出声。 “你这养生丹比较好,是因为天幕所出,若寻常道人所炼制的养身丹,可千万不能吃。”他满脸凝重地叮嘱。 在嘉靖朝,他是一直看着青词、炼丹,对此深恶痛绝。 张敬修看着他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气色极好的样子,心里就松了口气。 只要他爹不死,好生活着,那就未来可期。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他又没发癫,怎么会吃寻常道人所炼制的丹药。 这应该是他来叮嘱的话,没想到竟然被张居正拿来叮嘱他。 “知道了。”他回。 片刻后,他就安静地在一旁立着,听着张居正和幕僚剖析关于高拱和冯保谁赢谁输的问题。 他心里有一点玄妙。 很想跟他爹说,别剖析了,冯保会赢,你也会赢。 张居正、冯保、李太后在历史上,作为最强辅助,还是比较出名的。 不过张居正和冯保的结局都不太好。 但此刻,张居正忧心忡忡,若是高拱赢了,他在内阁的日子不会好过。 毕竟高拱向来嚣张跋扈,从不会容忍旁人忤逆一二。 他要想为国为民做出一番实事来,首先就绕不开高拱此人。 可要是盼着冯保赢,那代表着内阁输了。 张敬修听着,忍不住神游天外。 书房外的庭院中,种着辣椒和牡丹,牡丹正盛开着,十分娇嫩。 他仔细盯了片刻,才能从旺盛的辣椒秧苗中,看到几粒刚结的果,颇有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味道。 他爹的审美,果然与众不同。 【首辅大人至死都觉得,他亲自教导读书,关爱长大的万历,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听到天幕声音,张居正率先起身。 走到书房的屋檐下,昂首望着天幕。 笑容明媚的少女背后,是教导小皇帝读书的动画。 * 皇宫。 万历、李太后、冯保三人正在商量怎么把高拱拉下来,就听见天音响起,连忙走到庭院里抬首看。 【真正的兰因絮果应该就是君臣二人了。】 【也许还有汉宣帝和霍光。】 【万历也非一味的做熊孩子,在恨海情天里的两人,最初也是浓情蜜意的,你给我编纂方便学习的书籍,我吩咐人给你打扇,给你做好克化的面汤。】 李太后松了口气,话说到这份上,满朝文武想必都明白了,她家小儿在最初也是个好孩子。 这就够了。 不能以未来的罪,治现在的人。 【都说如果万历跟着首辅大人一起死了,那他将是一个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明君。】 【可惜他怪能活的,硬是得了‘明实亡于万历’的评价。】 【首辅大人!想想甜甜蜜蜜的亮斗二人!你把皇帝教导那么好,是为了让他有能力在你死后清算吗?】 【谨记,只要皇帝不作妖,多听听忠臣的意见,也是好皇帝啊!】 张居正素来聪慧,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少女语速略快,他也记下了。 阿斗……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阿斗的生平。 “阿斗啊,那短短的出师表,我们背的时候,只觉得晦涩难懂,你是不是每个字都给嚼烂了?”张敬修满脸唏嘘。 他望着天幕,喃喃自语。 若张居正有个阿斗,再活得久一点,大明是不是走向另外一个可能。 “隆万中兴,实亡于万历。” 张居正斟酌着这些字眼,心里就有数了。 大明没亡。 那就没事了。 * 皇宫。 万历年岁小,近来破防的有点多,看着天幕中的发言,甚至生出一种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的心态。 “若高拱真如天幕上所言,和我儿龌龊很多,那此番把他驱逐出权力中心,要换谁上位,才能对我儿更好?” 李太后皱着眉头,自从天幕出现后,她心里的盘算都没有停过。 可高拱在朝中经营多年,有先帝的余威在,他们把他赶出权力中心,对方未必会任由他们宰割。 听她说这些,冯保试探着道:“要说性子仁善,我瞧着次辅张居正还不错,他素日里冷着脸,但心里热乎,想必会一心为皇帝着想。” 李太后闻言,沉默了。 张居正确实有统领百官的能力。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张居正能得太后和皇上的青眼,想必会感恩戴德,鞠躬尽瘁,尽心辅佐皇上。”冯保见她的神情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地开口。 见李太后不语,他又隐晦道:“高阁老原就放下狂话,再加上天幕所言,若是拖得久了,怕是对圣上不利。” 几人说完话,都看向万历。 他还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记得那句十岁小儿何以为帝,也记得被驳回的中旨。 “允。”最终拍板的人,还是他。 * 张府,书房。 张居正端坐在书桌前,正捧着闲书在读。 就听小厮禀报,说是高阁老拿了帖子来拜访,人已经快到了。 “快请,备茶。” 等张居正说完,张敬修望着他白里透红的面色,这健康到能出门狂奔三百圈,哪里像需要请病假的样子。 稍微有些纠结,便拿了面脂和香粉过来,将两者和在一起,让他敷在脸上、唇上。 “这样看着苍白些,高拱此番来,必然为了试探。” 张敬修随口道。 “嗯。”张居正将混合香粉的面脂涂在脸上,又遮盖了鲜艳的唇色,让自己显得苍白无力,再换上寻常的亵衣,这才躺在软榻上,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 高拱来访。 等他走到书房了,张居正才挣扎着要起身,叹气道:“高阁老来了,恕我不能起身。” 高拱把他按回软榻,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看张居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安抚道:“你如今病着,却不知我一人在朝堂中,纵然有凌云志,也难为新皇年幼,压力实在是大,只盼着你能早些好起来,和我共赴伟愿。” 张居正见他不复往日嚣张,满脸诚恳,便知他马上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对付冯保,或许就在明日了。 “我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眼瞧着正派上用处,谁知道出趟远门就倒了,只能累着高阁老了。” 张居正勉力撑起身子,一副再活动我就要死在这的表情。 高拱拍拍他的肩,满脸柔和道:“太岳啊,你的心,我自然是懂的,你先好好养病才是。” 他说完,又闲话几句家常,便匆匆离去。 张居正见他走远了,这才起身,洗掉脸上的脂粉,重新坐回书桌前,冷笑:“他怀疑我装病,是在坐山观虎斗。” 张敬修不以为然,懒洋洋道:“爹,高拱不出三日,必败。” 他太嚣张,太骄傲了。 可万历不是隆庆,容不下他这些。 张居正瞥他一眼,大巴掌有些蠢蠢欲动。 “你怎么给股风都能飘上天,做人要踏实谨慎,不能如此轻狂。” 张敬修轻哼:“谁让我有个好爹呢。” 张居正:…… 这孩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 说起这个,他难免想到自己的爹,当初他科举失利,宅在家中不愿出门,他爹就枉顾他的意愿,非要催他出门,还在他不顺从的时候,就断了他的肉,让他只有素菜可以吃。 现在的敬儿,是否就是当初的他? 张居正到底没忍心再苛责他。 “爹,收拾收拾,咱家要抬咖了。”张敬修故作深沉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