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我死也不离!》 第1章 晋江独家 夏榆在腥臭的血沫中艰难睁眼,裴准的轮椅正卡在坍塌的混凝土裂缝里,丧尸的利爪撕开他后背时,那人掌心凝结的冰棱还在试图冻结他的伤口。 “裴准!”他嘶吼着去抓对方的手,却只触到刺骨的寒意。 轮椅上的男人脸色青白如鬼魅,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漫天冰晶在他周身疯狂旋转。 这是他们被困的第七天。 基地外墙的警报器早已哑火,此起彼伏的嚎叫穿透防爆玻璃。 夏榆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忽然想起三天前裴准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进他手里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是破碎的蝶。 子弹穿透颅骨的剧痛来得猝不及防,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裴准的轮椅在冰面上划出刺目血痕,那人修长手指结出的冰花堪堪触到他垂落的手腕—— “夏先生?”律师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 水晶吊灯在视网膜上投下细碎光斑,檀木桌上的离婚协议还泛着新鲜油墨的气息。 2250年9月17日,这个日期烫得他指尖发麻,对面轮椅上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转着尾戒。 裴准今天穿了件银灰色高定西装,领口别着蓝宝石胸针,仪态姿势优雅得仿佛在参加酒会。 若不是夏榆亲眼见过他被丧尸咬穿小腿时面不改色的模样,几乎要相信这真是个体面从容、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然而,千万不要被他那张干净俊美的脸迷惑,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看似平静,却割得人生疼,“夏榆,既已离婚,日后好自为之!” 夏榆立时眼眶氤氲,“......” 这是末世降临前的裴准,更是活着的裴准! “裴总已经签字了。”律师方鹤推来协议书,钢笔在灯光下折射出冷芒,“根据婚前协议,夏氏集团以及夏家名下所有资产会由夏先生全部接管,裴总将净身......” 纸张撕裂声惊飞了窗外白鸽。 夏榆攥着满地碎屑,掌心被纸边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裴准左耳垂那颗朱砂痣,前世丧尸犬扑来时,这颗红点曾在他视线里摇晃成血色的月亮。 “这婚我死也不离!” 落地窗映出裴准骤然收缩的瞳孔,轮椅碾过满地碎纸发出细响,男人抬手时带起雪松混着硝石的气息,那是前世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都萦绕在鼻尖的味道。 “夏榆!”裴准的拇指重重擦过他渗血的手心,嗓音浸着冰碴,“当初婚事是爷爷定下的,同意结婚的是你,现在发疯的还是你,你到底......” 话音戛然而止。 夏榆突然踉跄着扑进他怀里,后颈暴露出脆弱的弧度。 “我不会签的。”夏榆的指尖擦过裴准手背上的陈年烫伤,那是他十七岁生日时故意打翻烛台留下的,“裴准,我后悔跟你离婚,你就当我之前的行为是在发疯,世界末......” “夏少爷的新把戏?”裴准几乎笃定地开口打断,抽回手的动作带翻咖啡杯,褐渍在协议上漫成腐烂的苹果形状,“上个月你说老爷子病危,骗我签股权转让,现在又要编什么故事?” 夏榆感觉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提起他老爷子病危,他蓦然记起前世老爷子因他任性胡闹,没过多久便真的离开人世。 回想从前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浑蛋事儿,换做是他自己也不敢再相信。 裴准不相信他,是他活该! 可重活这一世,他只想在末日里守着裴准好好地活下去! 裴准垂眸,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怀中人身上,一头扎眼的粉发嚣张地占据着他的视野,每一缕都像是精心挑染出的反叛宣言。 视线顺着发流向上攀爬,最终定格在那个醒目的发旋上,它并非温顺的顺时针旋转,是老人说的天生反骨。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桀骜又娇气的人,将他这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带回夏家。 此时此刻,他分不清是蓝宝石胸针将他胸口硌得生疼,还是感性与理性在心里相互撕扯的疼。 这一次,夏榆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裴准闭了闭眼,隔着昂贵西装,他竟然听见夏榆哽咽着喊:“你腿上的伤......还疼不疼?” 搭在轮椅上的手指蓦地收紧,腿伤分明就是眼前的人造成的,现在一脸忏悔和愧疚,究竟是真情实意地关心还是绵里藏针地嘲讽。 想到以往种种,他立刻冷下脸来。 这人最会使手段让他心软! 裴准抿唇沉默,他倒要看看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夏榆却盯着墙角的古董座钟,距离末世降临还有71个小时,时间已经不多了。 “给我三天。” 他贴着裴准剧烈起伏的胸膛喃喃,“只要三天,若是......”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若是三日后艳阳依旧,他就把碎成蛛网的协议亲手拼好。 裴准,世间唯一仅此无二,不该困于夏家,更不该被他糟践至此。 只不过,从前他劣迹斑斑,裴准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末日、重生实在匪夷所思,正常人只会觉得是他得了疯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可是,除了裴准,他谁也无法相信! 作为首富夏家的独苗苗,夏榆自小被养的娇纵些,喜恶全都写在脸上,故而连心思也格外好懂。 喜欢,便立刻据为己有;厌倦,便当即弃如敝履,就像他们这段荒唐、错误的婚姻,明知不可为,他却心甘情愿地沦为这场交易的囚徒。 “你想做什么?”裴准直截了当地问。 他十二岁便来到夏家,一眼就瞧出夏榆在犹豫。 夏榆闻言忽觉鼻头酸涩,满腔的委屈顷刻间涌了上来。 他盘腿伏在他的膝盖旁,就像前世被困在基地的最后几个夜晚,紧密依偎、互相慰籍。 只是凭他们现在紧张的关系,裴准完全可以不必过问。 蓦地,他发现裴准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对他格外的忍耐且宽容。 只可惜他错把鱼目当珍珠,不仅听信小人的挑拨,还让他们的关系越演越裂。 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世,那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想将夏氏集团卖给程家。”夏榆语气沉凝,字字如铁。然而,无意识蜷起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无声地戳穿了那份刻意维持的镇定。 末日降临,货币瞬间变成一堆废纸,人类为了能活下去,可以违背人伦、丧失道德,唯有掌握物资才是生存的关键。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药品以及防身的枪支弹械也必不可少。 夏榆只顾着盘算如何让两人在末世里活下去,却再次错过裴准瞬间冷下来的脸色。 暮色漫进会议室时,裴准腕表的蓝宝石表盘闪过幽光。 夏榆不自觉被那抹蓝吸引,突然记起丧尸潮来临时,这人用冰刃剖开丧尸头颅找晶核的模样,碎冰裹着黑血溅在苍白脸颊上,竟比此刻窗外的晚霞还要昳丽。 裴准见他抑制不住地颤抖,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仿佛连眼睫也挂上了寒霜,只见他伸手捏住夏榆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掐断那截细骨,“你在怕我?” 夏榆闻声愣了两秒,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正在打颤,前世被丧尸啃噬的痛楚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裴准见他不语,突然扣住他的手腕,金属质地的轮椅扶手冻住两人交叠的掌心,“上周你还在和程家的那个私生子约会,这周就想将夏氏集团拱手送人,你真就这么喜欢他?”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喜欢?”夏榆一脸嫌恶。 前世他便是听了程景曜的挑拨,致使他和裴准的关系越来越僵,也正因为他信了对方的鬼话,才害的裴准出车祸落下双腿残疾。 夏榆将掌心轻轻地贴合在裴准的膝盖上,好像正是从这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彻底坠入冰点。 明明他只是想让裴准的目光里有他,怎么就发展成现在针锋相对、相互怨怼的模样? 裴准见夏榆突然变得乖顺,指节猛地收紧,金属扶手的冰冷硌进掌心,这人惯会在他面前演戏,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能信。 手臂骤然发力,将人从腿边无情地搡开,同时轮椅向后滑退。 霎时间,两人之间便隔开了一道突兀、冰冷的距离,就连空气都仿佛凝滞冻结了。 许是暮色又西斜了几分,裴准淡色的唇瓣显得格外清冷凉薄,他微微启唇,勾起一丝近乎吝啬的弧度,吐出的字眼像是淬了冰一样,带着毫不掩饰地讥诮,“你不喜欢会为他掷千金、购豪宅?你不喜欢会为了他跟我离婚?甚至拿自己的性命以死相逼?他不过是程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对你是什么心思,明眼人......” 话至此,突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为了这人已经争吵过无数回,回回都闹得不欢而散。 裴准抬起手,指腹用力揉碾着突突跳动地眉心,那动作仿佛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劲,仿佛想将翻腾的怒火和巨大的失望碾碎。 可最终有的情绪都沉了下去,他指尖冰凉,心口更像是被凿开了一个洞,只有冰冷的、呼啸而过的风。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是疲惫,连呼吸都仿佛带着冰碴,“夏榆,爷爷临终前让我守住夏氏,即便你我离婚,夏氏也绝不会卖与任何人。” 开新文啦,开新文啦,开新文啦! 希望能多多支持[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晋江独家 第2章 晋江独家 夏榆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两世为人,他比谁都清楚裴准有多厌恶程景曜,偏偏前世自己作天作地留下的烂摊子,像根毒刺般扎在裴准心里,让此刻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堂堂夏家少爷,此刻才真正尝到“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苦,全是自己亲手酿的。 他知道裴准的信任坚冰难融,绝非三言两语能化解。当务之急,必须斩断与程景曜的一切关联,哪怕是用最激烈的方式划清界限! “裴准!”夏榆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向前一步,几乎要触到冰冷的轮椅扶手,“我不喜欢程景曜!从来就没有!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不会跟你离婚!死都不会签那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灼热,“卖夏氏股份,是卖给程家!不是给程景曜!这有本质的区别!” 轮椅上的男人微微抬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荒诞的独角戏。 之前为了让他同意离婚,也是以死相逼,现在不想离婚同样表现得这般决绝,一次次这样戏耍他、看他为了他失控,很有趣吗?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淬着冰碴,“夏榆,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卖给他,卖给程家,最终得益的,不都是他程景曜?” “当然有!” 夏榆急切地反驳,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是他,程家是程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程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可以将股份卖给程家其他派系!” 裴准沉默下来,那沉默并非思考,而是彻底的、冰冷的放弃。 他疲惫地向后靠进轮椅深处,昂贵的皮革发出轻微的凹陷声。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随即放下,语气是彻底剥离了情绪的硬冷,“上周,你才看着我把程家小公子送你那辆骚包的跑车沉进江底,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今天,你就敢动夏氏的根基?” 他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夏榆,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嗯?” 那“沉车”的旧事像鞭子抽在夏榆心上,正是这件事害得裴准失去双腿,可时间像沙漏般飞速流逝,每一秒都耗不起。 他急得眼眶发红,“裴准,你信我!就这一次!” 他声音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和绝望,“还有71小时!只有71小时了!这些东西,这些股份、合同、资产……很快都会变成一堆废纸!一文不值!不仅夏氏要卖,你的裴氏也必须立刻抛售!一分都不能留!” “夏榆!” 裴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寒意,他猛地拍在轮椅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你要我陪你发疯?!” 他不再看夏榆,冰冷的视线转向门口如雕塑般矗立的保镖,手一挥,斩钉截铁,“把他带回房间!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裴准!!” 夏榆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嘶吼出声,声音里是灭顶的恐惧和绝望,“我说的是真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就在71小时后!洪水、地震、病毒……丧尸会爬满街道!钱?权?夏氏裴氏?到时候连擦屁股的纸都不如!我们要活下去!必须用现在能换的一切,去囤积食物、药品、武器!只有这样才能在炼狱里活下来!你明不明白——?!” 保镖高大的身影已经欺近,铁钳般的手不容抗拒地抓住了夏榆的手臂,将他向后拖拽。 “带走!”裴准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转过了轮椅,只留给夏榆一个冰冷、决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那背影融入书房的阴影里,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 夏榆被强行拖离,徒劳的挣扎和绝望的嘶喊在走廊里回荡,最终被厚重的房门无情地隔绝。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裴准维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许久,才缓缓抬起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指尖冰凉,而心口那片荒芜的冰原,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那“丧尸横行”的疯狂预言,像鬼魅的低语,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冰冷的石子。 书房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秘书方鹤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他步伐轻而稳,脸上是一贯的冷静专业,只是镜片后的目光在触及裴准孤寂紧绷的背影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裴总,”方鹤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清晰而克制,“夏少爷已经送回房间了,门外安排了两个人守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目光落在裴准按压着太阳穴、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上,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几乎有些荒谬的问题,“您……难道真的相信夏少爷说的话?”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书房里凝滞的空气。 裴准按压太阳穴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那原本就挺直的脊背,似乎又僵硬了几分。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将书房内的光线也染得一片晦暗。 轮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沉默地匍匐在昂贵的地毯上,如同主人此刻沉重的心绪。 相信? 裴准的唇角扯出一个极冷、极淡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自嘲。 相信那个上周还为程景曜送的跑车要死要活、今天就能把家族基业拱手卖掉的夏榆?相信那个在他面前永远谎言连篇、任性妄为的夏榆?相信什么……丧尸横行、世界末日的疯话? 任何一个思维正常、逻辑清晰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这简直是对他裴准智商的侮辱。 可是…… 心口那片冰原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细微地、不安地搅动着。 是夏榆那双赤红的、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疯狂,不像伪装,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真实。 还有他那嘶吼时,声音里那种灭顶般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某种巨大恐怖吞噬的颤栗感。 那不是一个仅仅为了骗钱或者和程景曜私奔的人该有的状态。 那份恐惧,太过纯粹,太过……真实。 “相信?”裴准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 他终于缓缓转动轮椅,面对方鹤,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冰冷的余怒,有深深的疲惫,有被冒犯的理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疯狂预言触动的、细微的动摇。 “方鹤,”他直视着秘书,眼神锐利如刀锋,似乎想斩断自己心头那丝不该有的涟漪,“你觉得一个能把价值千万的跑车沉江,转头就敢动摇夏氏根基的人,嘴里说出的‘世界末日’、‘丧尸横行’,有任何可信度吗?” 方鹤被他冰冷的视线钉在原地,立刻垂首,“抱歉,裴总,是我失言了。夏少爷这次的行为……确实过于反常和激进。” “反常?” 裴准重复着这个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上敲击,发出规律而压抑的轻响。这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他何止是反常,他简直是……疯了。” 说出“疯了”两个字时,裴准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只有疯了,才能解释夏榆这一系列毫无逻辑、自毁长城的行为。 可为什么……为什么夏榆嘶吼着“71小时”时,他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跟着那倒计时猛地一沉? “方鹤,”裴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却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去查两件事。” “您吩咐。” “第一,动用所有资源,立刻、马上,给我查清楚夏榆最近一个月的所有动向!见过什么人,打过什么电话,去过什么地方,尤其是……和程家,特别是程景曜的所有接触细节!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他这‘卖股份’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程家内部又在玩什么把戏!” 裴准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审视,他绝不相信夏榆单凭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更不相信他那套“程家内部派系”的说辞。 “第二……”裴准的指尖在扶手上停顿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芒,快得让人抓不住,“去查查最近全球范围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报告。大规模的、无法解释的采购订单,尤其是针对生存物资、医疗用品、武器……或者,任何可能和‘末日准备’沾边的、不寻常的动向。范围……就从他说出的‘71小时’这个时间点往前推。” 方鹤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一条是理所当然的商业调查,但第二条……裴总竟然真的要去查那些……“末日准备”?这几乎等同于在验证夏榆那荒诞不经的疯话了! “裴总,这第二条……”方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和困惑。 “去查!”裴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 他像是在用命令来强行压下心底那丝不安的躁动,“就当是……排除一个最荒谬的可能性。我要知道,他这些疯话,到底是纯粹的精神失常,还是……有人刻意引导灌输给他的某种……‘剧本’!” 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更合理的解释方向——有人利用夏榆的精神状态,在操控他制造混乱。 方鹤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立刻躬身,“是,裴总,我马上去办!” 他转身快步离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书房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昏暗中,只剩下窗外越来越沉闷的雷声隐隐传来。 裴准独自坐在轮椅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他缓缓闭上眼,指尖再次用力按上剧痛的太阳穴。 夏榆那绝望嘶吼的脸,那双赤红的、盛满恐惧的眼睛,还有那如同诅咒般的“71小时”倒计时……在他紧闭的黑暗中反复闪现、盘旋。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戾气和疲惫。 他烦躁地从轮椅侧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烟雾缭绕中,他死死盯着窗外那片铅灰色的、仿佛要压垮整个城市的厚重云层。 信?还是不信? 理智告诉他,这荒谬绝伦,根本无需考虑。 可心底深处那个被投下的冰冷石子,却激起了越来越大的、无法忽视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带着不祥的寒意,无声地侵蚀着他坚固如堡垒的认知。 时间,仿佛真的开始随着那“71小时”,滴答作响。 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那片不断蔓延的冰冷。 方鹤:老板是个恋爱脑,怎么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晋江独家 第3章 晋江独家 厚重的房门在夏榆身后无情地关上,隔绝了裴准冰冷决绝的背影,也隔绝了他最后嘶吼的尾音。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擂鼓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裴准!你信我!你信我一次啊——!” 夏榆徒劳地用拳头砸了一下紧闭的门板,指骨传来闷痛,却远不及心头的绝望。 门外保镖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宣告,将他彻底禁锢。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背脊重重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滑坐在地。 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浓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沉甸甸地仿佛要直接砸向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令人窒息的潮湿土腥味。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短暂地照亮了房间,紧接着是沉闷滚动的雷声,由远及近,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闪电的光芒映在夏榆苍白的脸上,也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某个几乎被遗忘的片段。 前世,就是今晚,这个同样阴沉、雷声隐隐的夜晚,裴准去参加了一场顶级的私人慈善拍卖会。 而拍卖会压轴的拍品之一,正是那块失踪了半个月、引得夏家老爷子震怒离世的夏家传家古玉——羊脂白玉的玲珑佩。 夏榆的瞳孔骤然收缩,潸然泪下,一股酸涩夹杂着强烈的懊悔直冲天灵盖,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干出如此荒唐混账事? 当初他为了给裴准找不痛快,竟然偏听偏信程景曜那个混蛋的话,鬼迷心窍地将这块象征着家族传承的古玉从保险柜里偷了出来,还亲手送给了程景曜! 那枚羊脂白玉承载着夏家几代人的心血,是老爷子摩挲半生、视若性命的珍宝,他比谁都要清楚玲珑佩对老爷子有多重要,可他当时被嫉妒和幼稚蒙住了心,偏要以此来试探裴准的态度,害得老爷子气急攻心离开人世。 是他亲手,用最愚蠢的方式,葬送了最疼爱他的爷爷。 然而,裴准的反应,却比最严厉的酷刑更让他痛彻心扉。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没有疾风骤雨般的斥责,只是沉默地处理完老爷子的后事,然后用一种近乎程序化的冰冷语调宣布了对他的处置,“禁足,半个月。”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宁愿裴准像小时候那样,在他犯错后用那双洞察一切的黑眸严厉地锁住他,用冰冷刻薄的语气将他批得体无完肤,甚至罚他抄写枯燥的族规家训到深夜。 至少,那时的责罚带着温度,带着一种“你还有救”的、近乎严苛的期望,绝不是现在这样彻底的漠视。 这比任何鞭打都更让他窒息! 然而半个月后,这块古玉突然出现在裴准竞拍的拍卖会上。 当时,他只当是程景曜替他故意报复裴准,打击裴氏集团的同时还能让后者当众出丑。 一股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蔓延,甚至暗自得意自己这步棋走得妙。 直到拍卖会结束,他才从裴准的口中得知真相! 那块古玉,根本不是普通的玉,它掌握着半个A市的经济,只是他们这群富家少爷不识货,不晓得古玉真正的厉害之处。 夏老爷子临终前刻意交代,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务必寻回羊脂白玉玲珑佩! 裴准正是靠着这块古玉在末日降临时紧急调来部分物资,才能在最初的混乱中让他不用出门抢物资、饿肚子。 可惜,他从小不食人间疾苦,又极为自负、天真,忽略了末世后人性的贪婪与堕落,致使他们招来杀身之祸,不仅物资全部被人抢走,还害得裴准为了保护他,差点丧命于丧尸嘴下。 不过,却也因此让裴准意外激活古玉里面的储物空间。 只是,前世裴准至死都以为,他为了程景曜连祖传之物都能舍弃,更是加深了误会和恨意。 却不知,他当年那些叛逆行径全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希望能正眼多瞧他两眼。 “储物空间……对!储物空间!”夏榆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 时间!他还有时间! 前世拍卖会就在今晚!裴准一定会去! 那块玉,必须拿到!必须由他亲手拿到,然后立刻开启空间! 这不仅是为了在末日来临时多一分生存的保障,更是向裴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一个活生生的、超越常理的储物空间出现在眼前,难道还不足以粉碎他所有的怀疑吗? “开门!开门!我要见裴准!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夏榆冲到门边,用尽全力拍打着厚重的实木门板,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尖锐,“告诉裴准!我要去今晚的慈善拍卖会!我必须去!!” 门外的保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拍门和嘶喊吓了一跳,“......” 隔着门板,传来一道低沉而公式化的声音,“夏少爷,裴总命令您好好休息,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为难?!” 夏榆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喉咙,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你们去告诉他!今晚的拍卖会压轴拍品是夏家的玲珑佩!那块失踪的传家玉!他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块!告诉他,我要去拿回属于夏家的东西!我要亲眼看着他把玉拍下来!这对他很重要!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错过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快去告诉他!!”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拼尽全力,仿佛陷入绝境而歇斯底里的疯子。 门外的保镖沉默了,“......” 夏榆提到的“夏家玲珑佩”、“传家玉”、“拍卖会”,这些关键词显然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夏家传家玉失踪在圈内不是秘密,而裴总今晚确实要去参加一个规格极高的慈善拍卖会,并且行程是保密的,夏榆怎么会知道? 其中一个保镖低声对同伴说了句什么,脚步声快速离去,显然是去请示了。 夏榆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额发,却无暇打理。 从前,他是尊贵无比的夏家少爷,最是喜爱干净漂亮。 末世来临后,水资源尤其紧缺,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是常有的事,可裴准总会想尽办法让他舒服些。 这人总是什么都不说,默默地为他做好一切! 夏榆竖起耳朵,紧张地捕捉着门外的动静,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赌的就是裴准对“夏家传家玉出现在拍卖会”这个消息的震惊和疑虑。 哪怕裴准认为这是他为了出去而编造的又一个谎言,以裴准谨慎的性格和对夏家的关注,他也极有可能会派人去核实,甚至亲自带他去现场“看戏”,看他如何“自取其辱”? 只要裴准同意他去拍卖会,他就有机会接触到那块玉! 那么,他就有机会在末日降临前,开启那个扭转命运的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雷声更近了,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如同夏榆此刻焦灼的心跳。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刚才离去的保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夏榆,语气平板无波,“夏少爷,裴总让您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去拍卖会。” 夏榆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赌对了! 保镖顿了顿,补充道:“裴总还说,希望您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住他容忍的底线。拍卖会上,若再有任何‘不合时宜’的言行,后果您清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我知道!我知道!” 夏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努力平复着过于激动的情绪,但眼底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不在乎什么警告,他只要那个机会! “我这就去换衣服!” 房门再次关上。 夏榆冲到窗边,看着外面瓢泼而下的大雨,电闪雷鸣将城市映照得如同鬼域。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和决心。 古玉……空间……裴准…… 他必须要让裴准亲眼见到古玉被激活,这将是他在末日倒计时中,赢得裴准信任、扭转两人命运、乃至改变更多人结局的最关键一步。 想到那张惯常如冰川般亘古不变、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难起波澜的脸,在看到物资凭空消失的瞬间,骤然碎裂出惊愕的模样,一股隐秘而扭曲的窃喜与兴奋,便像毒蛇般在他心底嘶嘶作响。 要是他也有异能就更好了,最好是能治疗的木系异能,这样就可以亲自为裴准治好腿上,只可惜上辈子直到死他都没有将异能激发出来。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_ 半小时后,加长宾利如同沉默的黑色巨兽,切开雨幕,驶向市中心那座灯火辉煌、戒备森严的私人会所。 车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裴准坐在特制的轮椅位,膝上搭着薄毯,侧脸在窗外掠过的霓虹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他闭目养神,仿佛身边那个穿着熨帖礼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却像燃烧着火焰的夏榆并不存在。 只有空气中无形的张力,昭示着两人之间冰封的关系。 夏榆紧抿着唇,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冰凉微颤。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见到的古玉上,以及如何在暗藏汹涌的竞拍中顺利拿到它。 此外,他还要在裴准眼皮底下成功激活古玉里的储物空间,向他证明他所言非虚。 然而,当车子平稳停下,车门被侍者恭敬拉开,扑面而来的暖风夹杂着香槟、香水与金钱的气息时,夏榆的心猛地一沉。 冤家路窄。 保镖1号:好不容易有台词,我不配拥有名字! 保镖2号:你有我惨?我叫保镖的同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晋江独家 第4章 晋江独家 冤家路窄。 一身白色高定西装的程景曜,正巧从另一辆豪车上下来,被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男女簇拥着,笑容灿烂,意气风发。 他那双桃花眼在看到裴准的宾利以及随后被保镖推下车的轮椅时,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兴味。 “哟,这不是裴总和……夏小少爷吗?”程景曜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喜,刻意拔高的音调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他分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忽略了轮椅上的裴准。 下一秒,就见他笑容满面地朝夏榆伸出手臂,作势就要像往常一样去揽夏榆的肩膀,“小榆,今天怎么有空陪裴总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家‘养病’呢!” 语气暧昧而又亲昵,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两人关系匪浅,无不引人遐想。 然而就在程景曜的手臂即将搭上肩膀的刹那,夏榆猛地侧身闪避,动作迅捷如电,姿态之决绝,甚至带着几分失礼的意味,彻底拉开了与程景曜的距离,仿佛对方是某种避之不及的污秽。 他眼神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射向程景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对方脸上,“程四公子,请自重。” 在场的人都知道,说是‘养病’,实则禁足。而他之所以会被禁足,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夏老爷子正是被他这个混不吝的纨绔孙子气死的! 前世,他真是眼盲心瞎!怎么就丝毫没有看穿程景曜那副口蜜腹剑的虚伪嘴脸?任由他巧舌如簧地挑拨离间,更恶毒的是,专挑人心头最痛最深的伤疤去戳,还一戳戳俩! 夏榆下意识地看向轮椅上的裴准,难怪连方鹤都忍不住对他爆粗口,骂他“没脑子”! 他可不就是没脑子,什么人的话都敢听,偏偏就是不听裴准的话! 另一边,程景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 他完全没料到夏榆会是这种反应! 以往,只要有裴准在的场合,夏榆都会主动配合他演戏,故意刺激恶心裴准。 但这丝错愕很快被更深的恶意取代! 程景曜收回手,故作潇洒地耸耸肩,目光终于施舍般地落到轮椅上的裴准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极其轻蔑的弧度,声音带着刻意的怜悯和挑衅,“啧,裴总这轮椅坐久了,是不是连带着脾气也变大了?把我们小榆都吓得不敢亲近人了?小榆以前跟我,可是最亲热的!”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将“亲热”二字咬的又重又黏,带着一丝狎昵的暧昧。 同时,他又满心怨愤,裴准不过是一条被夏榆从泥泞里捡回去的野狗!凭什么?凭什么这条野狗如今却被众人簇拥着奉为天之骄子,成为了A市炙手可热的新贵,甚至能在这座遍地权贵的城市执掌一方权柄,就连他们程家都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尊称一声“裴总”! 刺耳!太刺耳了! 野狗就该有野狗的自觉,就该像他那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血统一样,永远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摇尾乞怜,而不是披着光鲜的外衣,妄想登堂入室! 程景曜姿态高傲地扬起下巴,上眼睑微微向下敛,那双含着恶意的桃花眼便如同探针般,死死地所在裴准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抽动或眼神波动,急切地想要在那张万年冰封、一丝不苟的面具上,撬开哪怕一丝名为“破防”的裂缝。 裴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昂贵的真皮内衬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向程景曜,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冰冷与漠然。 但这种漠然,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程景曜被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但仗着周围人多,以及笃定裴准这个“残废”不敢在公众场合对他如何,胆子又壮了起来。 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裴准的腿,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不过也是,这轮椅坐久了,人就容易胡思乱想,看谁都像有企图,就像……” 他话锋一转,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裴准和夏榆之间最深的伤口,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和炫耀,“就像那块夏家的传家宝!裴总今晚是冲着它来的吧?听说它不见了!夏家老爷子死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闭上!”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裴准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的眼神,以及夏榆陡然绷紧的身体。 然后,他凑近夏榆,用一种看似亲昵、实则能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关切地说:“小榆,你也真是的,当初为了哄我开心,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偷出来给我玩儿,怎么也不跟裴总说一声?害得裴总误会你,多不好啊!” 他故意将“偷出来给我玩儿”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夏榆耳边炸响! 前世被愚弄的愤怒,被利用的屈辱,失去至亲的痛苦与懊悔,以及程景曜此刻**裸的栽赃和挑衅,瞬间点燃了夏榆所有的理智! 他仿佛又看到了前世裴准在得知真相后那心如死灰的眼神,看到了他被围攻时浑身浴血的模样! “程景曜!你放屁——!” 夏榆双目赤红,所有的冷静和计划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猛地向前冲去,攥紧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直直砸向程景曜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那玉是你骗我偷的!是你这个畜生!!” “小榆!” 裴准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身后的保镖反应更快,在夏榆的拳头即将碰到程景曜的前一秒,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牢牢扣住了夏榆的手腕,将他死死拽住! 程景曜被夏榆突然爆发的凶狠和那句“畜生”骂得懵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指着被保镖制住的夏榆,对裴准尖声道:“裴准!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娶的好夫人!他承认偷自家的传家宝给我,在他心里我比你重要!” 周围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所有人都用震惊、鄙夷、看好戏的目光聚焦在夏榆身上。 “你放屁——!!”夏榆双目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嘶吼声几乎冲破喉咙,完全无视了四周投来惊愕的目光。 他奋力挣扎着,被保镖钳制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仍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拳头,只想将满腔怒火狠狠地砸向那张虚伪的脸孔,“放开我!听见没有?!让我撕烂他那张满嘴胡列的狗嘴!我要打死这个畜生——!” “夏榆。”裴准冷斥出声,那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冰锥骤然刺破混乱的空气,带着绝对的威压直抵夏榆的耳膜,“安静。” 夏榆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挥舞的拳头无力地垂落下来。赤红的双目中翻腾的恨意和疯狂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带着细微颤栗的顺从。 保镖立刻感受到了钳制下身体的僵硬和驯服,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识松了几分。 轮椅上的裴准,将这一幕清晰地收在眼底。 那一瞬间的驯服和安静来得太快,太彻底,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张牙舞爪、对着干的夏榆判若两人。 裴准深不见底的眸中,几不可查地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恍惚,仿佛心头那片冰封的荒原,有一角被这突如其来的“乖巧”轻轻触碰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涟漪。 然而,这丝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细微触动甚至来不及成形,便被更汹涌的、冰冷的猜疑瞬间淹没。 这转变太突兀,太刻意了。 裴准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点恍惚彻底消失无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甚至比之前更深沉了几分。 他太了解夏榆的“演技”了!示弱,讨好,装可怜……哪一样不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信手拈来的把戏?尤其是在涉及程景曜的事情上,他更是花样百出,焉知此番姿态不是另一种更高明的伪装? 裴准心底那丝刚冒头的、微弱的涟漪迅速冻结,重新化为冰原上更厚实的坚冰。 他不再看夏榆,转而将目光缓缓移到一脸得意和恶毒的程景曜脸上。 “程四公子。”裴准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嘈杂,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你的废话,说完了吗?” 程景曜被他看得心头一寒,强撑着气势,“怎么?裴总还想包庇不成?大家都听见了,他亲口承认玉是……” “我听见了。”裴准打断他,轮椅缓缓向前移动了一寸,逼近程景曜。那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轮椅边缘,几乎要碰到程景曜锃亮的皮鞋,“我听见你说,夏榆偷了夏家的玉,送给你‘玩儿’。”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离得近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裴准见状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微微侧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视着程景曜,“那么,程四公子,这块‘玩儿’过的玉,现在何处?今晚的拍卖品名录里,它可是压轴之一。莫非……程家已经到了需要靠变卖别人‘送’的‘玩具’来周转的地步了?” “你!” 程景曜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用此事彻底坐实夏榆的“背叛”,狠狠羞辱裴准,却没料到裴准会如此犀利地抓住“玉在拍卖会”这个关键点反将一军! 这等于当众承认程家处理了这块烫手山芋! 裴准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制住夏榆的保镖,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开他。” 保镖立刻松手。 夏榆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程景曜,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任性妄为的小少爷身上,却无人发现裴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已经彻底泛白。 裴准操控轮椅,径直越过僵在原地、脸色难看的程景曜,朝着拍卖厅入口而去,丢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如同宣判: “程景曜,管好你的嘴。下次再敢碰我的人,或者让我听到一句不该听的……”轮椅微微一顿,裴准侧过头,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目光如毒蛇般缠上程景曜瞬间煞白的脸,“我就让你那张嘴,永远说不出话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保镖推着轮椅,夏榆沉默地跟在一旁,三人无视身后死寂一片的人群和脸色铁青的程景曜,径直走进了灯火辉煌的拍卖厅。 程景曜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含义不明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当众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 他死死盯着裴准和夏榆消失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拍卖会尚未开始,硝烟已然弥漫。 而那块承载着秘密和希望的羊脂古玉,就在前方。 裴准冷着脸翻拍卖手册:他骗我,他没骗我,他骗我,他没骗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晋江独家 第5章 晋江独家 拍卖厅内金碧辉煌,水晶灯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空气中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与金钱交织的独特气味。夏榆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侍者递上的精美拍卖手册。 他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快速而焦灼地掠过一页页价值连城的珠宝、古董、艺术品…… 没有!怎么会没有?!再翻一遍! 从扉页到末页,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依然没有! 那枚承载着家族记忆与末日希望的羊脂白玉玲珑佩,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并未出现在任何一页拍品名录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夏榆的脸色在璀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他捏着手册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心像是沉入了无底的冰窟,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难道……难道他记错了时间?还是前世的信息出现了偏差?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让玉佩的轨迹改变了?那他和裴准最后的希望……怎么办?! “怎么?”身旁传来裴准低沉平静的声音,他并未看夏榆,目光似乎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某处,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人气息的紊乱和身体的僵硬。 “……手册上,没有玉佩。”夏榆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颤音。 他几乎不敢去看裴准的眼睛,害怕从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看到更深的冰冷和嘲讽。 看吧!你又在胡言乱语! 裴准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这种规格的拍卖,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物件,不入名录,临时安排。卖主所求,未必是明面上的钱财。” 他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拍卖台上经验丰富的拍卖师在按流程拍完名录上最后一件珍品后,并未宣布结束,而是优雅地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神秘微笑。 “诸位尊贵的来宾,感谢大家对本次慈善拍卖的支持。按照惯例,接下来我们将进入本场拍卖最令人期待的环节。为满足个别委托人的特殊要求,临时增拍几件意义非凡的‘特别心意’。这些拍品,价高者得,但更欢迎能达成委托人‘心意’的有缘人。”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的蛊惑。 夏榆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拍卖台,连呼吸都屏住了。 灯光聚焦,第一件“特别心意”被礼仪小姐小心翼翼地捧出。 在黑色丝绒托盘的映衬下,那枚温润如脂、雕工精湛的羊脂白玉玲珑佩,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光华,赫然正是夏家失踪的传家宝! “此件拍品,羊脂白玉玲珑佩,传承有序,意义非凡。委托人无附加要求,价高者得,现在开拍!”拍卖师朗声宣布。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夏榆。 玉佩还在!希望还在! 他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然而,这份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一股更深的寒意冻结。 无附加要求?价高者得? 夏榆猛地转头看向裴准,只见裴准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抿紧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锐芒,如同刀锋出鞘。 没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 这分明是程景曜精心设下的毒饵! 一个针对他和夏榆的、**裸的阳谋! 程景曜算准了夏榆对这块玉的“亏欠”和“渴望”,更算准了裴准无论出于对夏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还是为了夏家的颜面,夏老爷子的临终遗言,又或者仅仅是维护他裴准不容挑衅的权威,都绝不会允许这块象征夏榆“背叛”的铁证、尤其是经由程景曜之手流出的夏家祖传之物,落入他人之手! 这就是程景曜的报复!用这块烫手的山芋,逼裴准付出惨痛代价!既能狠狠剜裴准一刀,又能让夏榆陷入更深的“背叛”漩涡,还能离间两人本就脆弱的关系! 一箭三雕! 果然,竞价一开始,气氛就变得极其诡异。 几个明显是程家安排的托儿,开始不紧不慢地抬价,每一次加价都恰到好处地卡在临界点,将价格迅速推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 裴准全程面无表情,只在价格被推到某个天文数字、场内一片寂静、拍卖师即将落槌时,才淡淡地举起了手中的竞价牌。 “裴氏集团,加价一倍。”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这已经不是竞拍,而是碾压!是宣告! 然而,程家安排的“对手”似乎铁了心要撕下裴准一块肉,在短暂的沉寂后,竟然又咬牙报出了一个更高的价格。 场内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裴准。 夏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了裴准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了然。 程景曜的獠牙终于彻底暴露! 裴准没有再举牌,就在拍卖师以为尘埃落定,准备倒数时,不知何时来到裴准身侧的方鹤上前一步,将一个密封的文件夹放在了拍卖师的展示台上。 裴准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程家的出价,我以裴氏集团西城科技园项目百分之十的股权转让书作为对价!烦请拍卖师即刻联系委托人确认,是否接受这份‘心意’?” 全场死寂—— 西城科技园!那是裴氏未来十年战略的核心项目之一!百分之十的股权!这已经不是溢价,而是近乎疯狂的割肉!为了这块玉?! 拍卖师显然也震惊了,连忙示意暂停,后台迅速联系委托人。 夏榆浑身冰冷地看着裴准平静的侧脸,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冲击着他。他知道裴准看穿了程景曜的陷阱,他完全可以选择放弃,或者用其他方式周旋。可他却选择了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用裴氏的核心利益,硬生生砸碎了程景曜的局,将那块玉......拍了回来。 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为了他夏榆口中那虚无缥缈的“末日”里,可能存在的希望? 很快,拍卖师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回来,敲下了木槌,“委托人接受裴总的特殊对价。恭喜裴总,这件羊脂白玉玲珑佩,属于您了!” 玉,终于落入了裴准手中。 代价,是裴氏未来版图上的一块血肉。 夏榆看着礼仪小姐将盛放着玉佩的丝绒托盘送到裴准面前,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玲珑佩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光华流转,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夏榆眼睛生疼。 “裴总,玉佩。”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裴准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将玉佩拈起,那温润的触感并未在他指尖停留太久,便被他漫不经心地收进了西装内袋。 整个过程,他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仿佛刚刚付出的不是裴氏未来的核心股权,而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 夏榆的心脏却在那块玉被收起的瞬间揪紧了,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冰冷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巨大恐慌。 裴准付出了如此代价,他必须证明这玉的价值!证明末日是真的! 他几乎是想立刻抓住裴准的手,或者直接推着轮椅冲出去。 时间紧迫!必须立刻回去,用这块玉证明一切!证明裴准的牺牲是值得的!证明那即将到来的末日浩劫! “裴准,我们……”他急切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然而,他的话被一个带着胜利者姿态、极其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裴总,夏小少爷,请留步。” 程景曜好整以暇地拦在了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脸上挂着灿烂到虚伪的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像一只刚刚偷腥成功的猫。 夏榆的脚步猛地顿住,怒火瞬间又冲上头顶,但想到他还要证明末日以及时间紧迫,他硬生生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冰冷淬毒的目光死死盯着程景曜。 裴准停下轮椅,抬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程景曜,没有愤怒,没有懊悔,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出拙劣表演的观众。 程景曜被裴准这种眼神看得心头一堵,但想到那块被裴准用“天价”拍走的玉佩,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完美实现,那份得意又迅速压过了不适。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裴准放玉佩的内袋位置,刻意拔高了声调,确保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宾客都能听到: “恭喜裴总啊!真是大手笔!为了这么一块‘意义非凡’的玉,连西城科技园的股权都舍得割爱!这份‘心意’,啧啧,真是感天动地!” 他故意将“意义非凡”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讽刺,“看来裴总对夏家的传家宝,哦不,是对我们小榆送出去的东西,还真是念念不忘,情有独钟呢!” 这话语恶毒至极,不仅再次坐实了夏榆偷玉送人的罪名,更将裴准拍玉的行为扭曲成对夏榆的深情和占有欲,甚至暗讽裴准在用夏家之物满足私欲。 夏榆气得浑身发抖,拳头再次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恨不得扑上去撕烂程景曜那张破嘴!但裴准冰冷的声音在他行动之前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说完了?” “......”程景曜被这简单的三个字噎了一下,准备好的更多挖苦嘲讽竟一时卡住。 裴准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精心准备的羞辱,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感,反而显得他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更加恼羞成怒,索性撕掉最后一点伪装,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阴鸷下来。 只见他凑近轮椅,用只有三人能听清的音量,带着掌控一切的、胜利者的傲慢,压低声音道:“裴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滴血!西城科技园那块肥肉,我可是惦记很久了!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玉佩,就让你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他得意地哼笑一声,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夏榆,最后落在裴准毫无波澜的脸上,“明早九点,程氏集团总裁办,恭候裴总大驾光临,签——合——同——!”最后三个字,他拖长了音调,一字一顿,如同胜利的凯歌,充满了施舍般的快意和**裸的羞辱。 说完,他不再看裴准和夏榆的反应,仿佛已经享受够了胜利的果实,转身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 裴准杀气腾腾:天凉,程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晋江独家 第6章 晋江独家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景曜最后那句“签合同”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夏榆心上,他看着程景曜嚣张离去的背影,又猛地转头看向裴准。 裴准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去看程景曜离开的方向,只是微微垂眸,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那只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无声地、冰冷地在扶手上刻写着沉默的杀意。 那细微的动作,让夏榆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头。 裴准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程景曜的羞辱更是踩在了他的尊严之上。如果这块玉不能开启空间,如果末日没有来临,夏榆不敢想象,眼前这座看似平静的冰山,将会爆发出怎样毁灭性的力量! 更何况,即便他从不插手商业上的事情,也明白西城科技园对裴准格外重要,且意义非凡。 此时此刻,玉佩就在裴准的内袋里,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必须立刻拿到那块玉!必须成功! “裴准……”夏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干涩和急迫,“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裴准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目光落在夏榆写满焦急和恐惧的脸上,深沉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寒潭。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指。 身后的方鹤立刻会意,推动轮椅,沉稳地朝着出口的方向行去。 夏榆紧紧跟在旁边,手心全是冷汗,他望向裴准的眼神目光如炬,像是被遗忘在沙漠里许久的独行者,终于看到了名为“希望”的绿洲。 加长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雨夜霓虹中,车厢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窗外掠过的光影在裴准冷硬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闭着眼,仿佛在假寐,又仿佛在无声地消化着方才的屈辱与代价。 夏榆坐在他对面,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附,锁在裴准西装外套的左胸内袋上——那块温润的羊脂白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与沉甸甸的压力。 程景曜那句“明早签合同”如同毒蛇,在他脑海里嘶嘶作响,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在心脏上敲击倒计时。 他必须拿到它!必须开启空间!证明给裴准看! 或许是夏榆的焦灼太过明显,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穿透了空气。 裴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深潭般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夏榆来不及收回的、充满渴望与恐惧的眼神。 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裴准的视线在夏榆紧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然后,在夏榆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修长的手指探入西装内袋,动作随意得如同取出一支烟。 那枚触手生温的玲珑佩,被他两指拈出,在车厢内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 没有犹豫,没有质问,裴准的手臂越过两人之间那并不宽敞的距离,直接将古玉递到了夏榆面前。 “拿着。”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夏榆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猛地漏跳了一拍!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细微颤抖地接过了那块失而复得、又承载着未来的古玉。 温润的玉质贴着手心,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疑惑和不安。 他就这么……给他了?如此轻易?如此……信任? 夏榆紧紧攥着玉佩,仿佛怕它下一秒就会飞走。 他抬起头,看向裴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不确定性而发紧,“你……你这是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了?相信我说的……末日?” 他顿了顿,一股强烈的愧疚和自厌涌上心头,声音更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我之前还把它偷出来给了程景曜,你不怕我再把它弄丢了吗?或者……又给了谁?”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艰难,像是在揭开自己最不堪的伤疤。 裴准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夏榆脸上,看着他眼中交织的狂喜、困惑、愧疚和那一丝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没有直接回答夏榆关于“相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还会给他吗?”声音低沉而清晰。 夏榆浑身一震,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甩掉额前的碎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不会!永远不会!他就是个畜生!我恨不得……”语气里不自觉地夹杂着厌恶,至于后面的话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但那刻骨的恨意和决绝,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裴准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恨意,是对程景曜的,又或许也掺杂着对过去愚蠢的自己的。 总之,这份恨意,比任何誓言都更有说服力。 夏榆却等不及了,他迫切需要确认裴准此刻的想法,这关系到玉佩能否被顺利使用,关系到他们能否在接下来的71小时内同心协力! 他再次追问,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那你呢?裴准!你相信我说的末日是真的吗?71小时后,世界就会……!” 裴准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相信?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满嘴谎言、为了程景曜可以背叛一切、如今却抱着玉佩像抓住救命稻草、眼神里燃烧着疯狂预言火焰的夏榆……裴准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 疯得无可救药。 明知道夏榆过往劣迹斑斑,信用早已破产;明知道“丧尸末日”听起来是多么荒诞不经的呓语;明知道程景曜的陷阱刚刚让他付出了惨痛代价…… 可看着夏榆那双疯狂的眼睛,感受着玉佩上那丝温润的触感,他内心深处那万分之一的、被夏榆的恐惧和异常举动所勾起的、对“未知”的惊疑,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想试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然而,当开口的瞬间,所有动摇和那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都被一层更厚、更冰冷的理性外壳包裹了起来。 他想起了保镖传达的夏榆在房间里嘶吼“要去拍卖会拿回玉佩”的话,想起了夏榆对拍卖会行程的“未卜先知”。 于是,出口的话语变得公式化而冷漠,带着审视和最后的警告。 “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裴准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在封闭的车厢里回荡,“这次拍卖会的行程是保密的,连方鹤都未必能提前拿到完整名录。你却能在被关起来的情况下,准确知道玲珑佩会在今晚出现。”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剖析着夏榆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变化,“要么,这是你和程景曜联合做的另一场戏,一环套一环,就为了这块玉,或者……为了看我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要么,你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所说的一切,不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夏榆的心沉了下去,攥着玉佩的手却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解释? 苍白又无力。 他让裴准失望了太多次,信任早已千疮百孔。更何况,他这次“耍手段”出来,最核心的目的,的确就是为了拿到这块玉! 一切的语言在冰冷的现实和过往的背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静静躺着的、温润的玲珑佩,感受着那奇异的、仿佛能与灵魂共鸣的触感。 不需要解释了! 时间,是唯一的证人。行动,是唯一的答案。 他必须成功!就在今晚! 方鹤手握方向盘:本来上班就烦,还得看两位爷演古早狗血剧!干脆一起创死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晋江独家 第7章 晋江独家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余下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以及两人之间几乎凝固的空气。 巨大的红木书桌旁,裴准的轮椅停在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夏榆则站在他对面,手心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玲珑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 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夏榆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着手中的玉佩,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带着绝望的茫然。 他只知道前世裴准激活了这玉佩的储物空间,在末日初期调来了救命的物资。 可具体怎么激活?需要什么条件?他一无所知! 前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没有觉醒任何异能,像个沉重的包袱,全靠裴准以命相护。 甚至在裴准生命垂危、弥留之际,艰难地将这块染血的玉佩塞进他手里时,他也只能茫然无措地握着…… 更讽刺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失去裴准的痛彻心扉,以及研究这玉佩分毫,就被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干净利落地贯穿了头颅。 死得比裴准还快,且毫无价值。 屈辱、悔恨和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给,给你!”夏榆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玉佩递到裴准面前,动作近乎强硬,“闭眼!集中精神!感受它!就像……就像感受你身体的一部分那样!” 他语无伦次,急切地催促着,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希冀。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模仿前世可能的情景。 裴准的目光落在夏榆苍白而焦灼的脸上,又扫过那块被递到眼前的古玉。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审视。 夏榆此刻的状态,像极了陷入某种偏执幻觉的病人,荒谬又可笑。 但……看着夏榆眼中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绝望的期待,裴准沉默了两秒。 他并非相信这无稽之谈,更像是一种对夏榆此刻“病情”的观察性配合。 他缓缓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淡,接过了玉佩。 冰凉的玉质触感传来,他依言闭上眼睛,尝试摒弃杂念,将精神集中在那枚小小的玉佩上。 书房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裴准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触感冰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所谓的“空间感”,没有奇异的连接,玉佩就是一块死物,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 一股被愚弄的冰冷怒意悄然升起,他倏地睁开眼,眼底的寒芒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向夏榆。 “够了。” 裴准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失望,随手将玉佩丢回给夏榆,“夏榆,你觉得耍人玩很有趣?” 他操控着轮椅,似乎想转身离开这荒诞的闹剧。 玉佩被丢回怀里的瞬间,夏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沉入万丈冰窟,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怎么会?!”他失声惊叫,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可能!前世你明明就激活了!为什么感受不到?!为什么?!” 巨大的绝望和计划失败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口不择言。 “前世?” 裴准准备离开的动作猛地顿住,轮椅的金属轮轴发出一声细微的摩擦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身,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锁住夏榆惨白惊慌的脸,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你刚才说……前世?”裴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夏榆如遭雷击,他猛地捂住嘴,但已经迟了!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绝望下,那个禁忌的、他拼死想要隐藏的重生秘密,就这样脱口而出!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裴准那冰冷、极具压迫感的凝视。 夏榆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瞒不住了! 裴准的敏锐远超他的想象,在对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颓然地松开捂着嘴的手,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沉沉的雨夜,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前世,这个时间点,我们……离婚了。”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眼,不敢去看裴准的表情,“然后,我去喝酒,等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末世降临,洪水、地震……丧尸像潮水一样涌出来,秩序崩溃,人间转眼就成了炼狱。” “你用这块玲珑佩……”夏榆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充满了复杂,“激活了一个储物空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它就是出现了。你用那里面的物资,在最混乱的初期,保住了我们的命!” 他顿了顿,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是我!都怪我!是我太蠢!我忽略了人性在绝境下的疯狂和贪婪!是我的轻信和愚蠢暴露了物资的来源!是我……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夏榆的声音哽咽了,那段黑暗血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我们不得不逃往北方,路上,有人开始觉醒异能。你激活了冰系异能,强大得令人敬畏!可是这个世界早已经变了,规则和秩序成了废纸,拳头和异能才是新的法则,强者为尊!” 他抬起头,看向裴准,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感激,“可是,即使拥有了力量,即使我一次次拖累你,你始终……始终遵守着对爷爷的承诺,从来没有真正丢下过我,直到……” 夏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恐惧和绝望,“直到北方基地被无穷无尽的丧尸潮围困、沦陷,我们……” 没有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户,愈发清晰。 夏榆的话,像一部荒诞离奇、血腥残酷的玄幻小说,每一个字都冲击着裴准根深蒂固的认知。 匪夷所思,荒谬绝伦。 裴准沉默了许久,久到夏榆以为他会直接叫保镖把自己当疯子拖出去,又或者把家庭医生喊来,瞧瞧他的脑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规律的轻响,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他在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试图从里面剥离出哪怕一丝可能的逻辑或者……夏榆如此笃定的原因。 终于,他抬起了眼,目光依旧锐利如刀,却问出了一个让夏榆猝不及防的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日期。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听完这个荒谬的故事后,心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质问故事里的那个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夏榆? 夏榆愣住了。 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质疑“末世”、“丧尸”、“异能”这些天方夜谭吗?又或者质问自己如何害死了他? 裴准……却先问了他的结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夏榆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息,“被……一枪爆头。”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颗子弹撕裂头颅的灼热和瞬间的黑暗,“其实我死得很快,没什么痛苦。大概……比你还快咽气。”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那份死亡的冰冷和未能与裴准同死的遗憾。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是裴准的手掌狠狠拍在了轮椅扶手上。 裴准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窗外暴风雨前的天空,眼底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他死死地盯着夏榆,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从未有过的、令人胆寒的戾气,“是谁?!是谁杀了你?!” 是谁? 夏榆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人影瞬间浮现在脑海——那个裴准无比信任,委以重任,却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他们,甚至可能扣动了扳机的人…… 他下意识地摇头,避开了裴准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声音干涩,“我,不知道,太乱了,看不清。” 他撒了谎! 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前世,他和裴准之所以渐行渐远,最终走向悲剧,那个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功不可没”。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挑拨,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建议”,都在无形中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隔阂。 裴准对那个人,是真正视为心腹,信任有加。 而背叛,往往来自最信任的人。 夏榆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说出那个名字,裴准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这是他离间的新手段,甚至会打草惊蛇,让那个人在末日降临前就提前对他们下手。 想到那个人的阴险和裴准对其的信任,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忧虑再次攫住了夏榆。 他该如何让裴准相信,那个他最信任的臂膀,其实是隐藏最深的毒蛇? 玉佩的秘密尚未揭开,末日的倒计时仍在滴答作响,而眼前这座名为“裴准”的冰山,其信任的堡垒,远比那枚小小的玉佩更难撼动。 书房内,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夏榆攥紧了玉佩,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如拼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夏榆捧玉哭唧唧:重活一世,我怎么还是个废柴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晋江独家 第8章 晋江独家 裴准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清晰地捕捉到了夏榆眼中一闪而过的闪躲和隐瞒。 他误以为夏榆仍不信任他,不肯说出杀他之人的名字。 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悄然划过心底,但被他强大的自控力瞬间压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刚才那声戾气十足的质问从未发生。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的疏离,“所以,你这次死活不肯离婚,甚至编出‘前世’的故事,是因为在‘梦’里……我拼死护着你?” 他刻意咬重了“梦”字,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 在更有力的证据出现前,他更愿意将夏榆口中的“前世”解释为一个荒诞离奇、却因恐惧而无比真实的噩梦。 夏榆被这跳跃的问题问得一愣,但随即涌上心头的是破釜沉舟的坦诚。 重活一世,他厌倦了误会和猜忌,既然心之所向,何惧言明? “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裴准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清晰而坚定,“可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裴准,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一直喜欢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这份迟到了两世的告白,被他毫无保留地吼了出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炽热和孤勇。 前世,他就是听信了那个人的鬼话,“身份悬殊”、“喜欢不能宣之于口”、“要用行动默默守护、证明”。 结果呢? 全他、妈的背道而驰! 行动变成了误解,守护变成了疏离,最终让小人钻了空子。 明明在更早的时候,在他懵懂青涩的少年时光里,他和裴准的关系也曾亲密无间。 突如其来的直球告白,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 裴准先是罕见地怔愣了一下,心底深处某个被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滚烫的话语轻轻烫了一下,一丝隐秘的喜悦如同微弱的火星,倏然亮起。 然而,这微弱的暖意还未来得及扩散,便被一段冰冷的记忆瞬间冻结。 那是在一个混乱的酒吧角落,他去接醉醺醺的夏榆,却无意中听到对方含糊地对着朋友抱怨,“……冰块一样的男人……谁喜欢啊……冷冰冰的……没意思……” 那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一直深扎在他心底。 此刻,夏榆这炽热的表白,与记忆中那句冰冷的嫌弃,形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与其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喜欢”,裴准更愿意相信,夏榆是因为那个荒诞的“梦境”而寻求他的庇护。 或者更糟糕,眼前的一切,末日、玉佩、包括这所谓的“喜欢”,都是夏榆为了逃避拍卖会代价、或者更深的阴谋而编织的、又一个即将被戳穿的弥天大谎! 现在谎言摇摇欲坠,他便试图用廉价的“喜欢”来麻痹自己,换取喘息? 喜悦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自嘲。 他裴准,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靠这种拙劣的甜言蜜语来寻求慰藉了? 夏榆紧紧盯着裴准,对方脸上那细微的波动最终归于一片更深的沉寂和冰冷。 那无声的拒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告白后的忐忑与期待,一股破罐破摔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猛地向前一步,在裴准惊愕的目光中,不管不顾地侧身坐到了裴准的腿上。 金属轮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微微晃动了一下。 夏榆双臂迅速环住裴准的脖子,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生涩、莽撞却又无比炽热的吻。 没有技巧,只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积压了两世的爱意与委屈。 唇瓣相贴的瞬间,夏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炸开,血液轰鸣着冲向头顶。 一吻结束,夏榆气喘吁吁地退开少许,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为了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他故意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嚣张的模样,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裴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并未到来。 裴准依旧沉默,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夏榆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冷意,唯独没有半分动容的暖意。 这份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堪。 夏榆刚刚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心里顿时打起退堂鼓。 从小被夏老爷子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等冷遇? 他唯一栽过的跟头,就是栽在裴准手里。 十四岁那年,他鬼使神差地把一张GV光碟塞进了裴准的电脑光驱…… 那时裴准十九岁,正通过视频严肃地与一家心仪公司进行最终面试。结果电脑一打开,满屏的嗯嗯啊啊声瞬间响彻书房……面试黄得透透的。 夏榆至今记得裴准回来时的脸色,冰冷得吓人。 他被裴准一把拎进房间,门“砰”地关上。 没有想象中的怒吼责骂,裴准只是将他按在自己腿上,扒下裤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巴掌! 一边打,一边冷声训斥他年纪小小不学好,心思歪到邪路上。 自始至终,裴准没有提一句面试被搅黄的事,仿佛那根本不值一提。 那次之后,夏榆的屁股足足疼了三天。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甚至更早,那个沉默英俊的少年第一次走进他视线时,他就已经“见色起意”了。 只是那时的懵懂情愫,混杂着依赖、崇拜和少年人特有的别扭,连他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 此刻,他坐在裴准腿上,感受着对方大腿肌肉的紧绷,夏榆恍惚间竟觉得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心里莫名生出几分被辜负的幽怨。 “我从十四岁就开始惦记你了!你当时……还打我屁股!打那么狠!” 他不自觉地小声嘟囔出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裴准在夏榆坐到他腿上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瞬。 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在紧贴的体温和那个莽撞的吻下,确实不受控制地想要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但他早已习惯了克制,习惯了用冰冷的外壳包裹一切情绪。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座沉默的冰山。 听到夏榆提起年少时的荒唐事,裴准的思绪也不由得飘远。 是啊,从前在夏榆还没有被程景曜蛊惑,还没有变得那么不可理喻之前,他们的关系也曾无比亲近。 好到他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亦兄亦父的角色,默默守护,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背叛、欺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这炽热的告白、这荒诞的末日预言,是否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更加巨大的戏弄? 上一次是裹着糖衣的炮弹,这一次,难道是裹着糖浆的剧毒? 巨大的不信任感和自我保护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心底那丝悸动。 他猛地抬手,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将坐在自己腿上的夏榆狠狠推开! “上次,因为你一句话,致使我双腿残疾!”裴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尖锐的质问,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踉跄后退的夏榆,“这次……你想要什么?我的命吗?!” 他不敢相信了! 那吻的余温还在唇边,可心底的寒意却更甚! 理智与情感疯狂撕扯,最终化为一句带着绝望的承诺与冰冷的拒绝,“你放心!假如你的‘梦境’成真,我死都不会让你死!” 话毕,他操控轮椅猛地转向门口,“无论是‘前世’也好,还是噩梦也罢,我都不会陪你一起发疯!” 被骤然推开的夏榆,看着裴准决绝离去的背影,前世那颗子弹贯穿头颅的剧痛仿佛再次袭来,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包裹,让他遍体生寒! 不!他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他必须让裴准相信! 极致的绝望催生出疯狂的孤勇,夏榆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裴准书桌那支沉重的黄铜钢笔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裴准听到动静惊愕回头的刹那,毫不犹豫地抓起那支冰冷的钢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朝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扎了下去! “噗嗤——!” 锐利的笔尖瞬间刺穿皮肉,鲜血如同泉涌,顷刻间染红了他的手掌,温热的血珠滴滴答答,迅速浸透了被他紧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那枚羊脂白玉玲珑佩,洁白的玉佩被刺目的鲜血迅速染红,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凄艳的色彩。 “呃!” 剧烈的疼痛让夏榆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摇晃。 但他死死咬着牙,抬起那双因疼痛和绝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惊怒交加的裴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决绝,“裴准!!”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你就信我这一次!!末日真的就要来了!!!” 夏榆摊手:裴准!我疼! 内心OS:操!我可真他、妈的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晋江独家 第9章 晋江独家 “夏榆!你疯了?!” 裴准的怒吼在书房里炸开,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和一丝被刺痛的心疼。 他太了解夏榆了,从小被夏老爷子捧在掌心,娇生惯养,磕破点皮都能眼泪汪汪地找老爷子告状半天。 可眼前这个人,为了证明那荒诞的“预言”,竟对自己下如此狠手!那钢笔扎下去的力道,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是奔着自残去的! 一丝冰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裴准的脑海: 如果夏榆说的是真的,那这绝望的疯狂,似乎就有了根源。 可如果这仍是精心设计的戏码?为了戏耍他,夏榆竟能对自己狠绝至此?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然而,无论真假,看着那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夏榆的手掌和紧握的玉佩,裴准的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推动轮椅冲到夏榆面前,看着那刺目的红,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朝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让柳医生立刻过来!” 听到“柳医生”三个字,夏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地僵硬了一下。 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低垂的眼睫下,一丝刻骨的恨意如同毒蛇般飞快掠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他下意识地将握着玉佩的手收得更紧,仿佛那是抵御毒蛇的唯一武器。 裴准的全部心神都被夏榆掌心的伤口攫住,并未注意到那瞬间的僵硬和眼中闪过的异样。他只当那是剧痛引起的本能反应,心头的焦灼更甚。 “夏榆,这次你究竟图什么?!不惜这样伤害自己!”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 他怕,怕连心底那最后万分之一的、渺茫的“可能性”,也是夏榆不屑于施舍给他的骗局。 夏榆死死咬着下唇,剧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说什么?说什么裴准都不会轻易相信! 可为什么玉佩毫无反应? 难道那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末日经历,真的只是他濒死前的一场大梦? 他茫然、急躁,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固执地捏着那枚被鲜血浸透的玉佩,仿佛那是连接真实与虚幻的唯一桥梁。 看着夏榆身上那股骤然熄灭的生气,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裴准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是一种比愤怒更深沉、更无力的心累与无奈。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柳文柏提着医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关切,一如既往地从容优雅。 作为夏家的家庭医生,更是裴准相交十多年的挚友,他是裴准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俩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表演包青天呐?”柳文柏一进门,便像往常一样,用轻松熟稔的语气打着圆场,试图缓和紧绷的气氛。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带着专业的敏锐。 裴准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紧锁的眉头未曾舒展,只急切地示意,“文柏,快看看他的手!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终究咽了回去。 过度的关切,在此刻只会显得他像个被玩弄于股掌的傻子。 柳文柏这才注意到夏榆鲜血淋漓的手,以及他死死攥着的、染血的玉佩。 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和担忧,快步走到夏榆面前,温声哄劝道:“小榆,快松开手,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听话!” 他伸手,动作轻柔地试图掰开夏榆紧握的手指。 然而,夏榆的手像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柳文柏手上微微加了点力,依旧没能掰开。 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裴准,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的劝解,却字字如针,“阿准,小榆还小,性子难免任性些。不管这次是因为什么事闹脾气,你总该多让着他点?怎么能让他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傻事来?” 他看似在劝和,实则将“任性闹脾气”、“伤害自己”的标签牢牢钉在了夏榆身上,同时在裴准心里埋下“夏榆不懂事”的种子。 夏榆心中冷笑,前世他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这副温文尔雅皮囊下的心机和绿茶段位?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既坐实他无理取闹,又给裴准上了眼药。 裴准闭了闭眼,像是疲惫至极,又像是某种妥协,沉声道:“夏榆,先让文柏处理伤口!”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夏榆深吸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强压下对柳文柏的憎恶,缓缓松开了紧握玉佩的手,将那只鲜血淋漓、伤口狰狞的手掌摊开在柳文柏面前。 同时,却将另一只手中染血的玉佩,递向了裴准。 柳文柏的目光在那枚价值连城、此刻却被血污浸染的玉佩上极快地掠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他显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和今晚拍卖会上的风波,但面上依旧维持着专业医生的平静,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没有多问一句,恪守着家庭医生的本分,仿佛对一切暗流涌动浑然不觉。 他低下头,仔细检查夏榆掌心的伤口,眉头微蹙,“怎么伤的这么深?这得是多大的劲儿?” 他一边熟练地拿出消毒药水和纱布,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拿钢笔扎的。”夏榆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痛楚的余韵。 柳文柏抬眼,目光扫过地毯上那支滚落一旁、笔尖沾满暗褐色凝固血迹的钢笔,又落回夏榆苍白的脸上。 他一边动作轻柔却利落地为夏榆清洗、上药、包扎,一边用那种兄长般温和又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道:“小榆,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这次,哥不得不说你两句。不管因为什么天大的事情,你都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尤其是当着阿准的面,你这……不是拿刀子戳他的心窝子吗?” 这话,放在前世,夏榆听了或许会暗自欣喜,因为这意味着裴准在乎他! 可如今,他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如果他此刻表现出丝毫的“高兴”,那在裴准眼里,岂不坐实了他是在用自残来“折磨”裴准、博取关注? 他绝不能让柳文柏如愿! 夏榆立刻垂下眼帘,做出乖顺认错的模样,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后怕,“文柏哥,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真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因冲动而后悔的傻小子。 柳文柏包扎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 眼前的夏榆,似乎有些不同了?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看着夏榆依旧显得“傻乎乎”、毫无城府的模样,他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包扎完毕,他利落地收拾好医药箱。 站起身,目光在裴准和夏榆之间转了转,带着一种为两人关系操心的无奈,“涂抹的药膏我明天再送过来。你们俩啊,也消停点!别总为了一些‘旁的事’置气吵架,伤了感情。我先走了。” 他刻意加重了“旁的事”三个字,留下无限遐想空间,然后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夏榆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乖顺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他盯着柳文柏消失的方向,几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旁的事? 呵!不就是想暗示他和程景曜那点破事吗?这挑拨离间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他下意识地紧张地看向裴准,想解释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准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裴准正静静地看着他,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从对柳文柏离去的冰冷厌恶,到看向自己时的紧张,都尽收眼底。 “你不喜欢文柏。”裴准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夏榆,“那个前世……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何止是不喜欢?那是血海深仇!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夏榆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指尖掐进掌心未受伤的皮肉里。 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末日未至,玉佩未显神异,他此刻揭露柳文柏,只会被裴准当成因嫉妒而生的疯言疯语,一个无理取闹、试图离间他挚友的跳梁小丑。 看着夏榆倔强的沉默,裴准也没有再追问。 书房里陷入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裴准靠在轮椅里,思绪纷乱如麻。 他其实想了很多,夏榆的疯狂、绝望、那离奇的“前世”故事、对柳文柏莫名的敌意、还有那个带着血和绝望的吻…… 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的心早已被夏榆过往的种种戳得千疮百孔,漏着风,唯一的“价值”,或许只剩下这条命还能用来兑现一些承诺。 最终,一种近乎亡命徒般的决绝在他心底升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夏榆包扎好的、仍隐隐渗出血迹的手上,又看向那枚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的玉佩。 他像一个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做出了决定,“我会让方鹤立刻着手整理夏氏和裴氏所有能变卖的资产,不计代价,最快速度套现。” “然后,换成你所说的‘物资’,食物、药品、武器、一切能在混乱中保命的东西。”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夏榆手中的玉佩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至于这块玉……你自己收好。它本就是夏家的传家宝,是爷爷留给你的念想。” 他停顿了一下,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沉静了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寂寥。 如果这次我赌输了,至少这块玉还能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裴氏的未来,去押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若赢,或许真能搏出一线生机;若输,这便是他能为夏榆做的最后一件事。 用他所有能付出的代价,换夏榆一个“衣食无忧”的可能。 方鹤:雾草?!我就离开两小时,公司就没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晋江独家 第10章 晋江独家 方鹤接到命令,匆匆走进书房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裴准坐在轮椅里,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裴总,您找我?” “嗯。” 裴准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着手整理夏氏集团和裴氏集团所有能变卖的资产。不动产、股权、债券、收藏品……所有!不计代价,以最快速度套现!” 方鹤的呼吸猛地一窒,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被这石破天惊的命令震得头皮发麻。 “裴总!”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您真的相信末日?!难道夏少爷他……他真的证明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裴准,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一个能支撑这疯狂决定的基石。 裴准缓缓转动轮椅,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幽暗,他没有直接回答方鹤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反问:“我让你调查的异常采购和动向,明早能出结果吗?” “最快也要明早!”方鹤立刻回答。 “等不了。”裴准的声音斩钉截铁,“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等调查清楚再准备,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这是一场赌局,赌注很大,但我别无选择!” 方鹤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裴总并非完全相信,他只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为了夏榆口中那个荒诞的预言,他竟然要押上自己一手缔造的商业帝国! “可是裴总,”方鹤艰难地开口,试图抓住现实的考量,“裴氏是您自己的,您有绝对处置权。但夏氏……您只是代理董事长!董事会那些老狐狸,这些年一直虎视眈眈,他们绝不会同意您变卖核心资产!这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裴准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重嘲讽的弧度,“他们?” 他轻轻嗤笑一声,仿佛在谈论一群蝼蚁,“他们巴不得我这个‘外姓人’早点滚蛋,好瓜分夏家这最后的基业。既然要卖,那就卖个彻底!价高者得!告诉他们,有本事就拿出真金白银来抢,否则就给我闭嘴!”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和破釜沉舟的狠厉。 这些年他替夏榆守着夏氏,早已看透了那些人的嘴脸。 夏老爷子一走,魑魅魍魉全都现了形,若非他手段强硬,夏榆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如今,他不再需要替任何人守着这份基业,他要将它变成末日里的筹码! 方鹤看着裴准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知道再劝无用。 他想起了这些年裴准为夏氏殚精竭虑,为保护夏榆而承受的明枪暗箭,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我明白了,裴总。我会立刻去办,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 “还有,”裴准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凝重,“这件事,你务必亲自处理,全程保密,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方鹤,“柳文柏。” 方鹤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柳文柏?裴总最信任的兄弟?连他也不能知道? 他下意识地试探,“药品方面,短时间要凑齐大批量,柳医生在医疗圈人脉广,渠道多,找他或许……” “别找他!”裴准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找其他途径,无论多难,多贵,绕开他。” 他沉默了两秒,补充道,“记住,是任何人。” 方鹤的心头巨震,他跟随裴准多年,深知柳文柏在裴准心中的分量。 如今,连柳文柏也被排除在这生死攸关的秘密之外?这意味着什么? 裴总对夏榆口中的“末日”和可能存在的“威胁”,重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可能涉及到了柳文柏本身? 一股沉重的压力感瞬间笼罩了方鹤,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信任感和滚烫的忠诚。 裴准将如此惊天动地、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只交给了他一个人! 这份信任,重逾千钧! 他想起裴准当年将他从泥潭深渊中拉出,给了他新生和尊严,这份知遇之恩和此刻的绝对信任,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裴总放心!”方鹤挺直脊背,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方鹤以性命担保,绝不辜负您的信任!这件事,烂在我肚子里!” 同时,他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希望夏少爷不要辜负了裴总这份倾尽所有的豪赌! 夏榆从书房里出来,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低头,摊开手掌,那枚被鲜血浸染、此刻呈现出一种妖异暗红色的玲珑佩静静地躺在他手心,触感温润,却又沉甸甸的,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和裴准无法估量的代价。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走到床边坐下。 月光透过纱帘,洒下一片清辉。 “裴准……他信了?他真的开始行动了……”夏榆喃喃自语,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暖流,仿佛冰封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焦躁和恐慌,“可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原以为,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滴血认主就能开启神奇的空间。 他几乎把自己的血都喂给了这块玉,白玉变成了血玉,可它依旧沉寂得像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带来丝毫奇异的感应。 “难道我的血……也跟前世一样废柴?连块玉都嫌弃?”夏榆挫败地倒在床上,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试图在冰冷的玉质上汲取一丝慰藉。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拼命搜寻。 前世,裴准到底是怎么激活它的?是在什么情况下?有什么特殊的契机?是濒临绝境?还是异能觉醒的瞬间? 他努力回想着裴准每一次取出物资的模糊片段,试图抓住那关键的一点线索…… 然而,前世积累的沉重疲惫,重生后巨大的精神冲击,以及失血的虚弱,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强烈的困倦感便瞬间将他吞没。 他握着玉佩,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睡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舒适的海洋,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而充满生机的暖流,悄无声息地从他紧握玉佩的掌心涌入,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流淌。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身体的疲惫、精神的紧绷、掌心的刺痛……所有的不适感都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充盈和活力。 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 窗外,皎洁的月光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更加明亮柔和,丝丝缕缕地汇聚,悄然洒落在夏榆胸口那枚暗红色的玉佩上。 玉佩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月华与残留的血气共同唤醒,开始流转起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光泽。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缕纤细的、近乎透明的嫩绿色新芽,如同初生的小兽,带着懵懂的好奇,悄然从夏榆紧握玉佩的食指指尖钻了出来。 它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似乎在感知这个寂静的世界。 几秒钟的试探后,它像是确认了安全,胆子瞬间大了起来,细嫩的芽尖猛地向外一窜!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缕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分叉、蔓延,翠绿欲滴的藤蔓如同拥有了生命,灵活地缠绕、交织,瞬间铺满了整张床铺。 它们互相缠绕、攀附,在夏榆身上轻柔地覆盖、编织,竟在眨眼间形成了一张由鲜活藤蔓和无数含苞待放的花蕾交织而成的、生机勃勃的藤蔓花被。 月光下,翠绿的藤蔓闪烁着玉质般的光泽,成千上万朵形态各异、晶莹剔透的花苞在藤蔓间悄然孕育,蓄势待放,散发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也许是藤蔓生长时细微的摩擦声,也许是那蓬勃的生命力惊扰了梦境,睡梦中的夏榆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满足而安心的弧度,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裴准……我终于……治好你的腿了……” 语气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 同一时间,书房内。 裴准独自坐在巨大的监控屏幕前,屏幕上分割着别墅内重要区域的画面,其中就包括夏榆的房间。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但夏榆曾强烈抗议过,他也极少主动去看。 此刻,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分屏上。 起初,画面一片安静,只有夏榆熟睡的身影。但很快,裴准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什么?! 月光似乎突然明亮了一瞬?紧接着,夏榆的身上、床上,竟然凭空出现了翠绿的……藤蔓?! 它们像活物一样在生长、蔓延、交织。 速度之快,形态之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裴准猛地坐直身体,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疲惫而出现了幻觉。 但屏幕上那疯狂生长的、覆盖了整个床铺的藤蔓和花蕾是如此清晰、真实! 那绝不是光影效果,更不是他眼花! 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 这景象,已经不能用任何科学常识来解释,它直接指向了夏榆口中那个荒诞的、却正在一步步展现狰狞面目的末日预言——异能!这绝对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监控清晰地捕捉到了夏榆的呓语。 那句“裴准……我终于……治好你的腿了……”,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精准地拨动了他心底最深处那根早已冰封的心弦。 他目光缱绻,可屏幕上的画面,无不刺激着他的视野,巨大的信息冲击和随之而来的种种疑问,瞬间将那一丝柔软淹没。 这是否是夏榆的能力?是否可控?是否意味着末日真的迫在眉睫?以及那句“治腿”…… 紧张、疑惑、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被未知力量挑战权威的愤怒……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疯狂交织、冲撞! 他无法再坐在屏幕前等待!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亲眼所见、亲手触碰的真相! 此刻!马上! 裴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操控轮椅,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书房,直奔夏榆的卧室。 金属轮毂碾过昂贵的地毯,发出沉闷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别墅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完全忘记了夏榆曾经严令禁止他踏入这间房的命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亲眼看看!确认那一切不是幻觉! 他停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握住门把的手,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敲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动钥匙,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门缝渐开。 清冷的月光混合着走廊的微光,倾泄进房间。 映入裴准眼帘的,是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景象,那张宽大的床上,夏榆安静地沉睡着,而覆盖在他身上的,并非寻常的被褥,而是一张由无数翠绿藤蔓紧密交织、点缀着万千晶莹剔透花苞的、充满勃勃生机的藤蔓花被。 月光流淌在藤蔓和花苞上,反射出温润如玉的光泽,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奇异而宁静的草木芬芳。 裴准彻底沉默了。 轮椅停在门口,他像一个闯入神秘领域的凡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所有的怀疑、愤怒、算计,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声的凝视。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床上的人动了。 经历过末日洗礼的夏榆,睡眠变得极其警觉,即使是在深度放松,那细微的开门声和陌生的气息,依旧瞬间刺破了他的梦境。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在瞬间的迷茫后,立刻变得锐利如鹰隼,充满了戒备和。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另一只手闪电般摸向怀里,同时“啪”地一声按亮了床头灯! 刺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朦胧月光,也照亮了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看清是裴准的刹那,夏榆紧绷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放松下来。 眼中的锐利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疑惑和尚未完全清醒的慵懒。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裴准?……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随着灯光亮起,那覆盖在他身上的、充满生机的藤蔓花被,仿佛受到了惊吓,如同拥有生命般,发出细微的“簌簌”声,翠绿的藤蔓迅速回缩、隐没,如同退潮般缩回了他的指尖,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床上几片嫩绿的叶子和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证明刚才那奇幻的一幕并非幻觉。 裴准的目光,从夏榆放松下来的脸,移到他光洁如初的指尖,最后落在那几片残留的嫩叶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更加复杂难辨的情绪。 真相,以一种超越想象的方式,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 夏榆紧张地辣手摧花:裴准是想搞夜袭吗?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晋江独家 第11章 晋江独家 裴准的视力极佳,在夏榆骤然惊醒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如同受惊野兽般的警惕与锐利。 那绝非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该有的眼神。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夏榆那快如闪电、下意识摸向怀里的动作,仿佛那里藏着一把无形的匕首或枪械,那是刻入骨髓的、对危险的应激反应。 尽管他们关系早已冰封多时,但他无比确定,至少在昨天之前,夏榆绝无这样的习惯。 这细微却致命的改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裴准强行维持的理智。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这个世界,似乎真的在朝着夏榆口中那个疯狂的方向滑落。 他沉默地凝视着夏榆,目光掠过他光洁的额头,想到那些“前世”的经历,背叛、逃亡、丧尸、死亡……可能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炼狱,一股尖锐的心疼混合着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倘若末日是真的……这一次,他拼上性命,也绝不能让夏榆再经历那些痛苦! 见夏榆似乎并未察觉身体的异变,裴准压下翻涌的思绪,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他想问的是有关藤蔓的事情,然而夏榆明显误会了,他愣了两秒,就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 心头蓦地一暖。 从前关系还好的时候,他蹭破点儿皮都能哼哼唧唧半天,裴准总会无奈又耐心地哄着他。 此刻感受到这久违的、带着点生疏的关心,他心中只有纯粹的欣喜,甚至像被注入了活力,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就走到裴准轮椅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伸出受伤的手晃了晃, “我要是说疼……”他微微歪头,眼中闪着狡黠又期待的光,像只试探着伸出爪子的猫咪,“你会像小时候那样哄我吗?” 裴准沉默了。 他知道夏榆理解错了方向,但对方眼中那份纯粹的期待和怀念,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易地将他拽入了回忆的漩涡。 那个被夏榆从雨里捡回夏家的小小少年,此后总有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地跟在他身后,只是后来的某天……他再也没有听到过。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夏榆开合的唇瓣上,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记忆中。 的确很青涩,全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浪荡,或许这次他真的可以试着相信? 夏榆见裴准久久不语,眼中那点期待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知道,是自己过去作得太狠,把信任都磨光了。 他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甚至在裴准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宽大的睡衣下摆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试图证明自己的无恙,“我没事儿!睡了一觉,感觉特别好!神清气爽!” 裴准喉结微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明白夏榆误会了,但此刻,心中所有的疑虑、算计、对赌局的权衡,在真切地看到安然无恙、甚至带着鲜活气息的夏榆站在眼前时,竟奇异地烟消云散了。 答案是什么?末日是否来临?赌局输赢如何?这些似乎都不再重要! 从很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夏榆固执地牵起他冰冷的手,将他带回夏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输了!输得心甘情愿,输得彻彻底底! 他的一生,早已被这束强行闯入的光明所绑定! “时间不早了,”裴准的声音难得地褪去了往日的冰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你继续睡吧!”他操控轮椅,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心绪纷乱的地方。 “等等!”夏榆几乎是脱口而出,身体比思维更快地拦在了轮椅前。 拦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手足无措,脸颊微微发烫。 他不想被裴准忽视,更害怕看到对方眼中冰冷的厌恶。 然而最深的恐惧是他无法忍受裴准再次转身离开,将他独自留在黑暗里。 裴准停下动作,抬眸看向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心底的慌乱,“有事?” 语气虽淡,却并无不耐。 夏榆听出他语气中的缓和,心脏砰砰直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直直地望进裴准眼底,“我害怕,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裴准沉默地看着他,那沉默让夏榆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他以为会被拒绝时,裴准却轻轻推动轮椅,来到了床边,“你睡,我在这看着。”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夏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快步走到床边,甚至有些雀跃地拍了拍身边宽敞的位置,“床很大!一起睡!”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邀请在此时此地意味着什么? 裴准的目光落在宽大的床上,一些不甚愉快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让他眸色微沉。 夏榆却只当他是行动不便,立刻俯身,动作自然而熟练地伸手去扶他的手臂和腰背,那姿态,仿佛做过千百遍。 这熟练的姿态,让裴准心中又是一动。 前世,那个在磨难中成长起来的夏榆,的确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也只有那个不计一切包容他的裴准,才能让骄傲的小少爷磨平棱角学会这些。 即使被夏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躺下,裴准依旧恪守着无形的界限,身体笔直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中间隔着足以再睡下一个人的距离。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夏榆紧张得手心冒汗。 见裴准闭上了眼睛,似乎准备就这样陪他到天亮,夏榆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着。 他屏住呼吸,像做贼一样,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最终轻轻地、试探性地环抱住了裴准劲瘦的腰身。 裴准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夏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就被推开。 然而,预想中的拒绝并未到来,裴准只是身体更加紧绷,却没有任何推拒的动作。 这无声的默许给了夏榆莫大的勇气,仿佛积压了两世的委屈、爱恋和不安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将脸埋在裴准的肩窝,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语无伦次地剖白。 “我说喜欢你都是真的,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怕人跑了,“可是,你总把我当小孩子,当不懂事的弟弟。我想你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所以才……才总是做些蠢事,做些让你讨厌的事情,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巨大的委屈和懊悔,“其实结婚是我跪着向爷爷求来的,我求他帮我……我怕你被外面的人说闲话,说你是为了夏家才和我结婚,所以就让爷爷装出那副样子故意逼你。没有询问过你的意愿是我的错,可是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就一下……我其实没有那么坏的……我真的……” 滚烫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裴准肩头的睡衣布料。 那灼热的湿意,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烫在了裴准的心尖上。 那长久冰封的堡垒,似乎被这滚烫的泪水和毫无保留的、带着颤抖的剖白,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深刻的裂痕。 他不敢回应! 他怕这一切只是夏榆编织的又一场美梦,醒来后是更深的绝望;他怕自己一旦表露心迹,会再次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脆弱的内里。 然而,听着耳边压抑的、委屈至极的呜咽,感受着肩头那片越来越大的湿热,裴准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究舍不得! 在长久的沉默后,裴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几乎被叹息淹没的回应,“嗯……我知道了。” “???” 夏榆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裴准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知道了? 这就完了? 他掏心掏肺说了那么多,感情在裴准这里就是一份“已阅”的文件?连个批注都没有?! 巨大的委屈和失落涌上心头,但他不敢抱怨,更不敢像以前那样任性发脾气,他只能把满腹的酸楚咽回去,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急迫,小声地、试探地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那……那你能不能……现在……试着在玉佩上……滴一滴你的血?”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裴准,带着最后的希冀和祈求。 既然他的血不行,那裴准的血呢?那个前世真正开启了空间的人呢? 裴准:费这么大劲,是想骗我的血!真想掐死这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晋江独家 第12章 晋江独家 裴准的脸色瞬间僵住,肩膀上传来的温热湿意,仿佛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 他似是妥协一样,撑着床坐了起来,冲夏榆伸出手,“拿来。” 夏榆闻言,眼中骤然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立刻抽出一张湿纸巾,将沾在玲珑佩上的血污一点点拭去,露出温润剔透的玉质。 他双手捧着玉佩,如同献上稀世珍宝,恭敬地递到裴准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只要一点点就好……真的,要是这个办法没用,浪费了你的血,我会……心疼的。” 裴准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落在夏榆脸上。 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眉头紧锁,担忧和心疼的神情清晰可见,不似作伪。 无论这话有几分真心,至少在这一刻,裴准冰冷坚硬的心底,像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暖石,漾开了一圈涟漪。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玉佩。 夏榆见他拿了玉佩,像是想起什么,又急忙补充道:“稍等!我去药箱里找根采血针!用那个创口小,好得快!” 话音未落,他已然像只敏捷的兔子,跳下床就冲了出去,连裴准的反应都顾不上等。 裴准捏着那块微凉的玉佩,望着夏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胸口那片荒芜的冰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无论夏榆那番声泪俱下的表白是真是假,无论末世是否如他所言……至少此刻这份毫不掩饰的关切,让他感到一种近乎奢侈的熨帖,而且他甘之如饴! 脚步声很快去而复返。 夏榆抱着一个家用医药箱跑了回来,气息微喘。 他翻找出一次性采血针,拆开包装,却犹豫了一下,最终递给了裴准,眼神里带着点怯意和心疼,“还是你自己来吧?我怕我手抖,没个轻重,弄疼你。” 裴准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小题大做,却也没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枚细小的针头,对准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腹,眼睛都没眨一下,干脆利落地扎了下去。 一点殷红迅速在白皙的皮肤上沁出,凝成一颗饱满圆润的血珠。 “嘶……”夏榆几乎是同步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那针是扎在自己心上。 他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抽出无菌棉签,紧张地盯着裴准的动作,嘴里不住地念叨,“肯定很疼吧?都说十指连心!快,快抹上,我给你压住!” 裴准瞥了眼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依言将指尖那颗鲜红的血珠,轻轻涂抹在玲珑佩温润的表面上。 下一秒,夏榆便用棉签用力压住指腹上那个微小的创口,动作轻柔又细致。 裴准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底那份熨帖感更盛,只是面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峻。 他似乎忘记,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为了证明储物空间的存在,毅然决然地用钢笔扎破掌心。 他任由夏榆按着手指,淡淡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夏榆闻言,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玉佩上,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试探,“要不……你再试试闭眼感受一下?就像之前那样?” 裴准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底气不足,但这一次,他没有丝毫质疑或嘲讽,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随即依言闭上了双眼,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指尖那块似乎微微发热的玉佩之中。 夏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药箱的边缘,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裴准的脸和那块玉佩,内心疯狂祈祷:老天爷!裴准的血,一定要有用啊!!否则,我重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仿佛是回应他无声的呐喊,就在裴准闭目凝神的刹那,他手中的玲珑佩骤然闪过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的红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一闪即逝。 紧接着,夏榆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包裹住他,周遭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扭曲、褪色、重组! 当眩晕感消失,视觉恢复清晰时,夏榆彻底呆住了! 裴准在闭目凝神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周身气流的微妙波动,那是一种空间被瞬间置换的奇异感。 他立刻警觉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不再是那间熟悉的卧室,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带着清新竹香的空气,古朴的竹制墙壁,以及身下同样由竹子编成的床铺。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被强大的心理素质压下。 毕竟,就在刚才,他已经亲眼目睹过从夏榆指尖窜出的藤蔓,眼前的环境转换虽然震撼,却也很快就接受了。 “这就是你说的空间?”裴准的声音在寂静的竹屋里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夏榆猛地回过神,目光好奇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兴奋,“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前世我从未听你提过有这么个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它里面长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床边不远处一架同样由竹子制成的轮椅上,眼神顿时一亮。 他快步走过去将轮椅推到竹床前,动作自然地俯身,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裴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裴准低低“嗯”了一声,借着夏榆的力道,稳稳地坐到了轮椅上。 夏榆推动轮椅,两人一同离开了这间像是起居室的竹屋。 门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空气异常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正对面还有另一间独立的竹屋,门楣上挂着一块古朴的木匾,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刻着四个字——芥子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夏榆推着裴准走了进去。 屋内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屋子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巨大丹炉,许是长年累月炼制丹药的原因,屋子里仍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案和一把太师椅,显然是为了处理事务或阅读而设。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案后方靠墙立着的一整面巨大药柜,由无数个小抽屉组成,每个抽屉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清晰地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百年人参、天山雪莲、还魂草、龙涎香……琳琅满目,许多名字夏榆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见过了。 夏榆的心跳骤然加速,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几乎是扑到药柜前,手指带着颤抖,满怀期待地拉开一个标注着“千年灵芝”的抽屉。 空的!! 他愣了一下,脸上的惊喜凝固了一瞬。 不死心,又飞快地拉开旁边一个写着“灵草”的抽屉。 还是空的!! 夏榆不信邪,近乎粗暴地连续拉开了十几个抽屉,动作也越来越快,可每一个抽屉里都空空如也。 望着满满一墙被他拉开的抽屉,一股被戏耍的无名火顿时涌上天灵盖。 同时,还有巨大的失望和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夏榆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药柜,肩膀微微垮下,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和恼火,“这到底是什么破空间!怎么什么都没有?!光有个名字有什么用!”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傻瓜,所有的期望都落了空。 裴准的目光却平静地扫过屋内,他没有像夏榆那样急于去翻找,而是留意到书案上随意放着一本薄薄的、线装古册。 在夏榆发泄般拉开抽屉时,他已不动声色地操控轮椅靠近书案,将那本册子拿在手中随意翻看了几页。 听到夏榆的抱怨,他才放下册子,操控轮椅来到情绪低落的夏榆身边。 他指了指那巨大的药柜,声音沉稳,“等物资到了,这里自然就什么都有了。现在,我们先出去。” 夏榆听到裴准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滚烫的失望上,瞬间冷静了不少。 是啊,只要裴准在,只要他们能进来,还怕以后找不到东西填满这里吗? 裴准就是他的定海神针。 他转过身,脸上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用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随即又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是……我们怎么出去?” 裴准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感应着什么。 夏榆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下一秒,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再次袭来,眼前古朴的丹房景象如同被水洗去的墨迹般迅速淡化、消失。 眩晕过后,夏榆定睛一看,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熟悉的那间卧室,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 “啊!回来了!”夏榆惊喜地低呼出声,刚才在空间里的失望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尽管他们没有在空间里找到物资,可他们还有时间准备物资并储存进去,更重要的是…… 他兴奋地看向裴准,眼睛亮晶晶的,“以后要是遇到危险,我们还可以躲进去!在里面待一辈子都可以!!” 裴准的目光落在夏榆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一辈子”这三个字可真动听!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诱惑力,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他望着那双盛满了纯粹喜悦和依赖的眼眸,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被这份纯粹的依赖和承诺般的愿景,彻底地、无声地放松了下来。 夏榆话语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一辈子”的期许,更像是一把温柔的钥匙,轻易地撬开了他内心深处层层叠叠的冰封堡垒,让那被压抑的暖流汹涌而出,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夏榆欣喜若狂的模样,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暗潮,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回应。 “嗯。” 夏榆盯裴准(星星眼):准老公真帅!有金手指更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晋江独家 第13章 晋江独家 裴准看着夏榆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在空间竹屋和现实卧室之间进进出出,兴奋得完全忘了时间。 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刚刚破冰,勉强算得上缓和,裴准却没有丝毫扫兴的意思。 相反,他沉默地配合着,看着夏榆一趟趟地搬运着各种小物件,将原本空荡古朴的竹屋起居室,一点点填满属于他们的气息。 抱枕、水杯、台灯、夏榆喜欢的几个小玩偶……这些格格不入的现代物品,硬生生挤进了这个遗世独立的空间。 看着这间被两人痕迹“污染”的竹屋,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竟在裴准心底悄然滋生。 或许,躲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只有他和夏榆,相依为命,也并非不可想象。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新搬进来的衣柜上时,这份隐秘的悸动达到了顶峰。 柜门敞开着,里面挂着的、叠放着的,是他和夏榆的衣物。最刺眼也最熨帖的,是并排挂着的那两套睡衣,一大一小,纯棉的质地。 旁边,是叠放在一起的内衣,最私密、最贴身的衣物,此刻却毫无隔阂地紧挨着,仿佛昭示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亲密。 裴准的眼神在那片小小的区域停留了许久,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看向还在书柜前忙碌的夏榆。 书柜上塞得满满当当的,几乎全是夏榆从他书房里搬来的书。 昏黄的灯光下,夏榆的背影显得格外专注和投入。 裴准没有前世的记忆,更无法真正体会夏榆口中那“重活一世”的沉重与庆幸。 但有一种心情,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共鸣着——庆幸。 他无比庆幸夏榆口中的“重生”是真的,庆幸命运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庆幸他们能有机会改写那个夏榆口中悲惨的结局。 也许……夏榆能重活一世,也是前世那个绝望的“裴准”用尽一切换来的执念? 无论如何,夏榆活着,能这样鲜活地在他眼前忙碌、生气、甚至……亲吻他,真好。 只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夏家小少爷,此刻干起活来却像是打了鸡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看架势是打算决战到天明了。 裴准不得不打破这份宁静,出声提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早点睡,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夏榆正拿起一本厚重的精装书想往书柜顶层放,闻言动作一顿。 他其实一点都不困,前世末日降临后,安稳觉是奢侈品,他早已习惯了睡眠稀少。 但当他回头看到裴准略显疲惫的眉眼时,立刻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不同。 他果断放下书,快步走到裴准的轮椅旁,脸上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嗯,听你的,确实有点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的卧室,夏榆根本不给裴准任何开口拒绝或质疑的机会,像只灵活又粘人的八爪鱼,迅速爬上床,长手长脚地将裴准牢牢圈住,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裴准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体温和重量,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这份真实的触感深深烙印在心底。 如果明天醒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那么至少此刻,他拥有了这份毫无保留的拥抱,没有遗憾。 …… 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末日降临的倒数第二天。 夏榆许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安稳,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侧温热的躯体。 微微侧头,裴准还在沉睡,清晨柔和的光线勾勒着他俊朗的侧颜轮廓。 一股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夏榆的心。 裴准长得真好看! 沉睡时褪去了平日的冷冽,五官的线条流畅而柔和,高挺的鼻梁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夏榆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鼻梁向下,最终定格在那双形状优美却总是显得薄情的唇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吻过这里。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和他平时说话时那种冰冷疏离的感觉截然不同。 夏榆的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抬眼确认裴准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一个大胆又羞耻的念头在心底疯狂滋生。 “就亲一口……他应该不会醒……不会被发现的……”夏榆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像是被蛊惑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 温热的唇瓣再次轻轻贴上了那片柔软…… 不同于昨日的孤勇与莽撞,这是清醒的、蓄意的偷吻。 夏榆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偷亲这种事,前世他在心里偷偷摸摸想过无数回,可每次都只停留在“想”的层面,有贼心没贼胆。 重活一世,经历了生死,脸皮似乎也厚了不少,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这短暂而甜蜜的触碰只有一瞬,夏榆刚想退开,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 裴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夏榆瞬间僵住,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耳根红得滴血,像只偷腥被抓个正着、手足无措的猫。 他猛地弹开一点距离,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就是……就是想亲你一下!没想干别的!真的!我发誓!” 裴准看着他这副窘迫又急于撇清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方才被吵醒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他眉头微微挑起,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你还想干点别的?” “不!没有!绝对没有!”夏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羞得无地自容,干脆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了起来,只留下两只湿漉漉、写满懊恼和羞怯的眼睛露在外面,瓮声瓮气地强调, “你……你以后只能让我亲!不能给别人亲!”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裴准看着他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唇角终于勾起一个极浅、却真实愉悦的弧度。 他没有再逗弄这只快要羞愤自燃的小动物,自己撑着床沿,动作利落地挪到了轮椅上。 “你再睡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我出去一趟。” “出去?你要去哪儿?”夏榆立刻掀开被子坐起身,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依赖。 前世那些分离的阴影和刻骨的羁绊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无法忍受裴准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只有片刻。 裴准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最终还是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去程氏,签合同。” “程氏?”夏榆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想起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裴准眼中那点残留的暖意和愉悦。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冷气。 他看也没再看夏榆,操控轮椅转向门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讽刺,“随你。” 夏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彻底弄懵了,僵在原地。 但下一秒,他就猛地反应过来,裴准误会了!他以为自己要去程氏,是为了程景曜! “裴准!你等等!我不是……”夏榆急切地想要解释,可裴准早已自己推着轮椅,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卧室,只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房间里回荡。 …… 前往程氏的车厢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裴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 夏榆坐在他旁边,几次想开口解释,但看着裴准拒人千里的姿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急又委屈。 眼看着车子平稳地驶近程氏气派的大楼,夏榆再也按捺不住,车子刚停稳,他立刻推开准备上前帮忙的保镖,抢先一步下车,绕到裴准那边,亲自握住轮椅的推手。 在裴准冷淡的目光注视下,夏榆低下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和急切,“裴准,我刚才说一起去……只是不想和你分开,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跟他……跟程景曜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你信我!” 裴准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任由夏榆推着轮椅,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夏榆的话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夏榆忐忑不安地推着他走进程氏金碧辉煌的大厅,心里那点委屈渐渐被一股狠劲取代。 好,既然不信,那待会儿签完合同,他就立刻找人把程景曜那个祸根拖出来狠狠揍一顿!揍到他妈都不认识!看他还敢不敢碍眼! 夏榆两手捧颊(天真无辜):怎么样揍人,既能狠狠报仇,又不会给裴准惹麻烦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晋江独家 第14章 晋江独家 程氏集团顶楼的会客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象,此刻却像一幅冰冷的背景板。 夏榆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坐在长桌另一端的裴准身上。 裴准正低头签署那份西城科技园项目的转让书,银灰色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略显单薄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低垂的眼睫在冷白的协议纸页上投下细密如栅栏般的阴影,专注而疏离。 夏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知道这份转让背后意味着裴准放弃了什么。 那是他亲手打拼、几乎等同于他半条命的商业版图。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夏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啪、啪、啪。” 几声突兀的掌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程景曜端着半杯红酒,姿态闲适地踱步过来,脸上挂着胜利者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眼神在裴准和夏榆之间暧昧地逡巡。 他停在裴准面前,杯中的液体晃动着妖异的红光。 “裴总,真是情深义重啊。”他的声音刻意拖长,带着虚伪的赞叹和刺骨的嘲讽,“为了一个……呵呵,心里装着别人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夏榆一眼,“竟然愿意亲手割舍掉自己打下的商业王国。这份‘深情’,真是令人‘感动’。” 他话锋一转,笑容更加恶意,“当然,这还要多谢我们小榆,没有他的‘配合’,事情也不能这么顺利拿到西城科技园的项目。”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向裴准的痛处,更是在夏榆的理智上疯狂点火。 夏榆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被程景曜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团团转的傻子了! 从程景曜开口吐出第一个字,他就在忍耐! 明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程景曜却还在裴准面前故意演这种暧昧不清的戏码,意图挑拨离间,其心可诛! 怒火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夏榆最后一丝理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程景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炸响! 夏榆如同被激怒的猎豹,一个箭步猛冲上前,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砰!” 结实有力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程景曜那张写满虚伪得意的脸上。 根本不用找人揍!他自己来!! “啊!”程景曜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踉跄,手中的红酒杯脱手飞出,“哗啦”一声碎裂在地毯上,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溅了他一身,染红了昂贵的白色衬衫和西装前襟。 他捂住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剧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他目眦欲裂,“夏榆!你他、妈疯了?!” 回答他的是夏榆更加凶猛的拳头! “让你满嘴喷!让你乱嚼舌根!让你挑拨离间!!”夏榆彻底豁出去了,什么世家少爷的风度体面,统统见鬼去吧!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狮子,凶狠地扑上去,揪住程景曜的领带,不顾一切地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拳头如同雨点般密集地落下! “这些年小爷给你脸了是不是?!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夏榆一边打一边骂,每一拳都倾注着前世今生的怨恨,“要不是为了得到裴准!就凭你这种阴沟里的臭虫!也敢在我的人面前撒野?!去你、妈的小野种!你给裴准提鞋都不配!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小野种”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点燃了程景曜心底最深的屈辱和自卑。 他双眼赤红,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股蛮力猛地爆发,竟差点将压在他身上的夏榆掀翻! “夏榆!你找死!”程景曜狼狈地挣扎着爬起,西装被扯破,头发散乱,脸上青紫交加,哪里还有半分优雅贵公子的模样。 他赤红着眼,挥拳就朝夏榆的脸砸去。 “够了!”一声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低喝响起。 几乎在裴准话音落下的同时,两名一直如同铁塔般沉默伫立的保镖动了,快如闪电。 一人精准地扣住程景曜挥出的手腕,另一人则如同拎小鸡般,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叫嚣的夏榆从程景曜身上拉开,牢牢护在身后。 “夏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程景曜被保镖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疯狂地咆哮,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找回场子,“你不过是比别人会投胎!没有裴准当你的靠山,没有夏氏给你撑腰,你他妈什么都不是!废物!垃圾!” 他对着门口闻声赶来的保安和程氏员工嘶吼,“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轰出去!这里是程氏!我的地盘!敢在这里撒野,我要让你们……” “程四公子。” 裴准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的寒风,瞬间冻结了程景曜所有的叫嚣,也让门口蠢蠢欲动的保安们僵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他操控轮椅缓缓上前一步,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落在狼狈不堪的程景曜身上。 “提醒你一点,”裴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力量,“西城的项目,是签给‘程氏集团’,而非签给你。” 只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程景曜所有的怒火和叫嚣。 他僵在原地,脸色由赤红转为惨白,最后变成一种难堪的铁青。 裴准精准地戳中了他的死穴。 没错!西城科技园这个项目是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利用夏榆才从裴准这里撬走的。但这块巨大的蛋糕,只是让他这个程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暂时在集团里拥有了说话的分量。他的那些虎视眈眈的兄长、堂兄弟、叔伯们,哪一个不是眼红心热? 如果此刻因为私人恩怨和裴准、夏榆彻底撕破脸,导致项目合作出现波折,甚至被其他人抓住把柄…… 这个项目最终花落谁家,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巨大的利益权衡瞬间压倒了个人屈辱,程景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恨意。 他抬手,有些颤抖地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和几乎报废的西装前襟,努力挺直脊背,试图重新拾起那层优雅光鲜的假面,尽管脸上青紫的痕迹和酒渍让他显得无比滑稽。 “多……多谢裴总提醒。”程景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挥了挥手,示意门口不知所措的保安们退下,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甚至称得上扭曲的笑容,“刚才是我言辞不当,一时激动,失礼了。还请裴总和……夏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裴准冰冷的脸和夏榆依旧愤怒的眼神,强忍着恶心,放低了姿态,“西城科技园这个项目的事情,后续还需要裴总这边多多配合,还请裴总……照拂一二。” 裴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淡漠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合同已签,转让完成,后续事宜与我无关。项目最终落到程氏哪位手中,那是你们程家的家务事。” 这番话虽然冷漠,却让程景曜心中稍定,至少裴准明确表示了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只要项目顺利推进,他就有信心在程家内部斗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自然”了一些,尽管眼底的阴鸷并未消散。 “多谢裴总。”程景曜努力维持着体面,“公司还有事,我就不远送了。秘书会送裴总下楼。今日招待不周,改日我做东,亲自向二位赔罪!”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毫无诚意。 裴准根本没理会他这虚伪的客套,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的目光转向夏榆,发现夏榆还像只炸毛的小兽,恶狠狠地瞪着程景曜,一副随时要扑上去再咬一口的模样。 裴准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走了。”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夏榆猛地回神,看到裴准已经操控轮椅转向门口,他立刻像接到圣旨一般,狠狠剜了程景曜最后一眼,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快步跑到裴准身后,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推手,像是守护着最重要的珍宝,推着裴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令他作呕的“晦气之地”。 程景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强装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屈辱。 他捂着依旧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恨意! 他发誓,等他拿下西城科技园这个项目,他一定要让那些欺他、辱他、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夏榆(委屈巴巴):手打痛了!裴准怎么还不过来关心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晋江独家 第15章 晋江独家 回程的车厢内,空气依旧沉默,却不再是来时那种冰封千里的刺骨寒意。 夏榆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副前所未有的乖巧模样。 从小到大,他何曾这样“安分”过?从前裴准没少为他的坐没坐相皱眉提醒,如今竟然主动做到了。 裴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夏榆,最终落在他放在膝盖的双手上。 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左手,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裴准心里。 昨晚夏榆为了证明所谓“储物空间”,毫不犹豫地将钢笔狠狠扎进掌心的画面,清晰得刺目。 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悄然漫上心头。 刚才在程氏,他不该放任夏榆冲动动手,万一……万一又伤到这只手呢? 他沉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把手伸过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夏榆闻言,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反应极快。 他像献宝一样,飞快地把右手伸到了裴准面前。 那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是几道新鲜的擦伤和明显的红肿。 那是刚才他揍程景曜时,拳头擦过对方颧骨或牙齿留下的“勋章”。 刻意而为之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裴准,你快看!我为了揍那个挑拨离间的混蛋多卖力!手都打伤了!都是因为他惹你不高兴!我替你出气了!快来心疼我! 裴准看着夏榆脸上那点刻意又藏不住的小得意,以及眼底明晃晃写着“求表扬”的光芒,沉默了片刻。 这小少爷的心思,浅显得像溪底的鹅卵石,一览无余,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下次要揍人,不必亲自动手。”裴准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波澜,甚至带着点哄小孩般的随意,目光却扫过副驾驶和后视镜里保镖的身影,“我花钱雇佣他们,是来保护你,不是来当摆件的。”言下之意,这种脏活累活,有的是人愿意代劳,用不着你夏少爷亲力亲为。 没有预想中的心疼和安抚,夏榆像只没讨到小鱼干的猫,嘴角顿时委屈地撇了下去。 他收回右手,小声地、带着点抱怨意味地嘀咕:“我知道了……只是……我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使过这么大的劲儿呢!” 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地传入了裴准耳中。 裴准的心弦被这句话轻轻拨动了一下。 是啊,眼前这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夏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别说打架,就是重一点的东西都没自己拿过,这份“委屈”确实是为他而受的。 这个认知像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在裴准冰封的心湖深处跳跃了一下,带来一丝隐秘的暖意和……愉悦。 然而,这份愉悦瞬间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 程景曜或许只是夏榆为了引起他注意而故意演的一场戏?那以后呢?会不会又冒出个李景曜、王景曜? 他太了解夏榆了,这孩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得不到的,可能就是自己这颗冷硬的心。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夏榆对他,究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还是仅仅因为前世自己为他而死而产生的愧疚和执念?又或者,只是对他这份“拒绝”的不甘? 昨晚的剖心表白,莽撞亲吻,清晨的羞涩偷吻,还有此刻为他打架的“委屈”…… 这一切炽热的情感,会不会都只是这位小少爷一时兴起的游戏? 裴准看着夏榆那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位,声音低沉了些,“坐过来,把左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夏榆一听,眼睛里的委屈瞬间被狡黠的光芒取代。 他瞅了瞅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像只终于等到主人召唤的小狗,屁颠屁颠地挪到裴准身边坐下。 然后,他一边慢吞吞地伸出左手,一边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怜兮兮地说:“裴准,怎么办?我感觉我的左手也好痛……是不是刚刚揍程景曜的时候太用力,把伤口给挣开了啊?嘶……好疼……” 语气夸张,卖惨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裴准岂会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可即便知道夏榆十有**是在演戏,那句“伤口挣开了”还是让他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修长的手指迅速而小心地搭上夏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开始利落地拆解那染血的绷带,动作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绷带一层层解开。 然后——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裴准的目光定格在夏榆的掌心…… 那里光滑平整,肤色均匀,别说狰狞的伤口,连一丝红肿、一点破皮都没有! 仿佛昨天那支狠狠扎进去的钢笔,以及柳文柏小心翼翼处理的伤口,都只是一场幻觉。 夏榆自己也彻底懵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又看看被裴准拆下来扔在车内地毯上的绷带,那上面分明还浸染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 这……这怎么可能?! 柳文柏的药再神奇,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那么深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啊!这简直比变戏法还离谱! 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裴准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惊疑、审视和一种夏榆读不懂的凝重。 夏榆心头一紧,生怕裴准误会自己又在耍花招骗他,立刻急切地解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昨天你亲眼看见的!柳医生也给我包扎了!至于为什么伤口不见了……我、我也不知道啊!真的!” 裴准沉默了两秒。 他的目光从夏榆焦急又茫然的脸,移回到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掌上,又扫了一眼地上带血的绷带。最终,他紧蹙的眉心缓缓松开,但眼底的凝重并未散去。 他松开了夏榆的手腕,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车座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嗯,我知道。” 他知道夏榆没有骗他,而那个消失的伤口,结合夏榆昨夜指尖冒出的藤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是异能。 夏榆在重生后,提前觉醒了某种具有强大自愈能力的异能! 这个认知本该是惊喜,却让裴准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浸入了冰冷的深海。 夏榆对他说过,前世直到死亡,他都没有觉醒任何异能。 那么,这一世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整个末世的轨迹,包括那些未知的危险和变数,是不是都将因为夏榆的重生,而发生不可预知的偏移? 裴准是个生意人,深谙商场博弈的精髓。 作为从无到有、在血雨腥风中建立起庞大商业帝国的决策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无法预测、无法评估的“未知变量”,就如同计划外的资本黑洞,瞬间就能撕裂最完美的战略蓝图,将一切引向不可控的深渊。 失控,是任何一位以掌控力为傲的掌舵者,最深恶痛绝的噩梦。 想到夏榆口中那个充满血腥和绝望的末世结局,想到他可能再次面临的危险…… 裴准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而凝重,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线条重新绷紧,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这一世,无论前方是何种变数,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他绝不允许夏榆再有任何差池! 一丝一毫都不行! 夏榆看着裴准骤然冷峻、如临大敌的侧脸,心里打了个突。 他不懂那消失的伤口为何会让裴准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但他深知一点:如果连裴准都觉得棘手、需要严阵以待的事情,那他这个被外界戏称为“夏家废柴”的小少爷,更是束手无策! 前世,他们被重重误会和阴差阳错所困,关系如同绷紧的弦。随后末世降临,他们每一天都在刀尖舔血、挣扎求生,何曾有过片刻安宁?更遑论像寻常情侣那样,手牵手漫步街头,享受片刻的繁华与烟火气。 即便现在距离那个噩梦般的时刻,只剩下不到五十个小时,夏榆心底那份被压抑了太久的、对平凡温情的渴望,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想抓住这最后的、虚假的平静时光,和裴准一起,做点“正常”的事情。 车厢内短暂的凝重被夏榆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打破。 他侧过身,上半身微微倾向裴准那边,一只手臂撑在两人之间的车座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泄露了主人的紧张。 他仰着脸,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期待和不易察觉的恳求。 “裴准,”他放轻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软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到处逛逛了。” “好久”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懂的沉重。 “你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顿了顿,像是怕被拒绝,立刻补充道:“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给方鹤去处理,好不好?他那么能干,肯定没问题的!” 为了让自己的请求显得更加“不容拒绝”,夏榆甚至又往前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裴准的耳廓,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低声说道:“反正……马上就要末日了,不是吗?趁着现在,再看看这个……还没被毁掉的世界吧?好不好?”话语里带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诱惑和无奈。 裴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缓缓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落在夏榆近在咫尺的脸上。 那双眼眸里,有紧张,有期待,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更深处,则是一种历经沧桑后对平凡温暖的极度渴求。 旁人或许会奇怪夏榆为何说“好久没有逛”,但裴准明白,眼前的夏榆,是从那个断壁残垣、朝不保夕的炼狱里爬回来的灵魂。 对他而言,“逛街”这种看似平常的消遣,已是隔世般遥远的奢望。 即便没有“重生”这层离奇的身份,裴准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确实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心平气和地、不带任何目的和算计地相处过了。 那些错过的时光,如同无形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 夏榆眼中那份对“最后繁华”的留恋,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破了裴准心中那层名为“理性”和“戒备”的冰壳。 未知的变化固然令人忧惧,但眼前这个人眼底的星光,同样让他无法拒绝。 漫长的沉默在车厢里弥漫,空气仿佛凝固,夏榆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终于,裴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说服了,又像是向心底那份隐秘的渴望妥协了。 他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缓缓收回了那如同实质般审视的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柔和了一分。 “想去什么地方?” 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不再是拒绝。 这句平淡的问话,落在夏榆耳中,却如同天籁。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心间炸开,他脸上的小心翼翼瞬间被灿烂的笑容取代,眼睛亮得惊人。 “真的?你答应了?!”夏榆几乎要欢呼起来,但随即又强自按捺住激动,生怕裴准反悔,立刻像报菜名一样飞快地说道:“去市中心!去步行街!去新开的那家旋转餐厅!还有……还有……” 他兴奋地掰着手指数着,仿佛要将两辈子错过的繁华,在这一刻统统补回来。 裴准听着身边人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声音,看着车窗外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心中那份因未知变数而起的凝重冰霜,似乎也在夏榆纯粹的快乐中,悄然融化了一角。 末日将至,但此刻,他只想满足身边这个人的小小愿望。 方鹤顶着黑眼圈,怨气冲天:我的出场,只有打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晋江独家 第16章 晋江独家 夏榆拉着裴准穿梭在繁华的都市丛林中,看似像被新奇事物吸引、漫无目的地胡闹,实则每一步、每一个停留,都承载着他前世在无数个绝望长夜里,用尽所有幻想编织出的美梦。 亲自为裴准挑选合身的衬衫和西装,指尖拂过柔软的布料,想象着这些衣物能在末日废墟中为爱人抵御一丝风寒。 在顶级珠宝店的璀璨灯光下,屏住呼吸,郑重其事地将那枚镶嵌着碎钻的铂金戒指套进裴准修长的无名指,并要求对方将另一枚戴在自己手上,取代了那对尘封在保险箱深处、象征着冰冷交易的旧婚戒。 在视野绝佳的旋转餐厅里,分享同一份甜点,看着窗外华灯初上,仿佛置身于末日永不会降临的平行世界。 在热闹的电影院里,看一场爆米花喜剧,在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偷偷握紧身边人的手。 最后,在城市的制高点,肩并肩看着瑰丽的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柔的粉橘色…… 他想和裴准,像世间所有最普通也最幸福的情侣一样,将这些能拉近心与心距离的琐碎浪漫,一件不落地完成。 仿佛这样,就能将前世错过的所有温情,都浓缩进这末日前的最后时光里。 此刻,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绚烂的晚霞映照下,折射出细碎而坚定的光芒,如同夏榆此刻雀跃满足的心。 他几乎是走几步就要低头看一眼,再偷偷瞄一眼裴准手上那枚与之相配的戒指。 只有这冰凉的金属圈紧紧箍在指根,只有看到裴准同样戴着它,他那颗在末世阴影下始终悬着的心,才能获得片刻安稳的着陆。 他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指间,一遍遍回味那点可怜的、关于婚戒的模糊记忆了。 天边的云霞愈发浓烈,像燃烧的火焰,又像泼洒的油彩。 夏榆玩得畅快淋漓,心满意足,这才惊觉裴准已经默默陪伴了他整整一天,没有催促,没有不耐,只有无声的纵容。 他带着满心的暖意和一丝玩闹后的疲惫,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就在那一瞬间,喧嚣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声鼎沸……所有背景都模糊褪色,化作了流动的光影。 唯有那静静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清晰地定格在视野中央。 裴准的目光,如同深邃静谧的港湾,穿越熙攘的人群,稳稳地、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审视,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沉静的包容和……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夏榆欢快的心跳,在这一刻奇异地平静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所有疲惫和喧嚣带来的浮躁。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那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豁然开朗,自己重活一世,所祈求的,从来不是改变世界的宏大伟业,也不是无尽的财富和权力。 他卑微而热切的愿望,仅仅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裴准在那里,在他身后,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这就够了! 这就是他穿越生死,向命运讨要的全部意义! 夏榆脸上的兴奋雀跃慢慢沉淀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不再留恋这即将落幕的繁华,缓步走到裴准面前,微微俯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乖觉和依赖,“裴准,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裴准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他微微蹙眉,看向夏榆:“你刚刚不还嚷着想去吃网上很火的那家情侣套餐?位置已经订好了。” 他记得夏榆刷手机时,看到那家店时眼里的亮光。 夏榆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脸上绽开一个狡黠又甜蜜的笑容。 他凑近裴准,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只要和你在一起,”他指了指裴准,又指了指自己,“在哪里吃,吃的什么,都是‘情侣套餐’!” 他顿了顿,看着裴准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认真地说:“当然,我更喜欢……我们在‘家里’吃情侣套餐。” “家”这个字眼,被夏榆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归属感。 裴准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而滚烫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悸动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竟然被夏榆这句简单直白的话,撩得心跳失序。 今天这一整日的“胡闹”,又何尝不是他深埋心底、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他默默地任由夏榆推着轮椅走向停车的地方,视线却不自觉地垂落,长久地停留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崭新的戒指上,目光缱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戒圈。 他曾经以为,那场婚姻不过是一场冰冷的交易,是夏榆心血来潮的戏弄。 他以为自己在这场无望的单向奔赴里,注定是飞蛾扑火,最终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因此,他从未敢奢望过,有朝一日,那枚被夏榆亲手挑选、象征着真正认可与羁绊的戒指,会如此真实地圈在他的指节上,如同一个烙印,宣告着归属。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在冰冷绝望的海洋里漂泊了太久的孤舟,终于望见了坚实温暖的港湾灯塔。 虽迟,但终究是抵达了! 回程的车上,玩闹了一整天的夏榆终于支撑不住,歪着头,沉沉地靠在裴准的肩膀上睡着了。 呼吸均匀绵长,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裴准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感受着那毫无防备的重量和温度,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夏榆靠得更舒服些。 然后,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条信息发送给管家: [达叔,准备好情侣套餐,30分钟到家。] 紧接着,他又发送了一个链接。 〃【链接:XX网红餐厅招牌情侣套餐详情】〃 做完这一切,裴准收起手机。 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放在腿上的手,一大一小,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那两枚在暮色中依然闪烁微光的戒指,此刻正紧紧地挨在一起。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夏榆的手包裹进掌心,再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 十指紧扣,严丝合缝。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脉搏,裴准的目光落在夏榆熟睡的脸上,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和决心,如同平静海面下酝酿的风暴。 这一次,是你自己撞进我怀里,亲手为我戴上枷锁,许下诺言。 夏榆,我绝不会再放手。 绝不!! 车子刚在别墅前庭停稳,夏榆便像只感应到家的猫,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到家了?” “嗯。”裴准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夏榆瞬间清醒了大半,立刻推开车门跳下车,绕到裴准那边,熟练地放下轮椅踏板,小心翼翼地将裴准扶到轮椅上,然后亲自推着他走向灯火通明的大门。 管家达叔早已带着和煦的笑容等候在门口,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夏榆推着轮椅,裴准安静地坐着,两人无名指上那抹在灯光下闪烁的微光交相辉映,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他年轻时便跟着夏老爷子,无亲无故,夏家就是他的根,夏榆更是被他视如己出。 这些年,他看着这两个明明在乎对方的孩子,却像两只刺猬,互相伤害,渐行渐远,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这和谐恩爱的画面,简直是他期盼已久、梦寐以求的场景!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达叔!”夏榆欢快地打招呼,推着裴准进了门。 “少爷,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达叔连忙侧身引路,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欣慰。 一进到精心布置的餐厅,夏榆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柔和的烛光摇曳,洁白的餐布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桌上点缀着娇艳的玫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这布置……怎么有点眼熟? 夏榆正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时,达叔已经笑眯眯地开口,带着点“告密”的俏皮: “少爷,这些都是先生“特意”吩咐我们准备的,”达叔特意加重了“特意”二字,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目光在夏榆和裴准之间来回逡巡,“完全按照您今天提到过的那家很火的网红情侣餐厅布置的!连菜单都一模一样!” 夏榆猛地转头看向裴准,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像落满了星辰,“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家?”他明明只是随口提了一嘴! 裴准被达叔当场“出卖”,又被夏榆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耳根悄然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看着桌上的烛台,仿佛在研究烛火的燃烧原理,语气平淡地仿佛在陈述天气,“你查手机的时候,我看到了。” 意思是,他只是无意间瞥见了那个餐厅页面。 夏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他凑近裴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餐厅,“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就是聪明!过目不忘!”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 一旁的达叔和侍立在旁的佣人们听到这直白又甜蜜的“夸奖”,都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轻笑声。 整个餐厅都弥漫着一种轻松愉悦、仿佛春天到来的气息。 夏榆看着裴准已经在主位坐定,再看看那张宽大的、足以容纳十人就餐的长桌另一端属于自己的位置,突然觉得那距离遥远得令人难以忍受。 他二话不说,直接端起自己那盘切割好的顶级牛排和餐具,像只快乐的小鸟,几步就跑到裴准身边的位置坐下,还特意把椅子拉得离裴准的轮椅更近些。 “我坐那儿太远了,都看不清你!”他理直气壮地宣布,然后叉起一块大小刚好、汁水丰盈的牛肉,自然地递到裴准唇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和期待,“啊——张嘴,我喂你!” 裴准看着近在咫尺的叉子和夏榆充满期待的脸,又瞥了眼站在一旁、脸上笑容愈发慈祥的达叔和其他努力憋笑的佣人,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终究还是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接受这种“喂食”的亲昵。 达叔是人精,立刻捕捉到裴准那微妙的眼神,他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对着佣人们挥挥手,“好了好了,都别杵在这里了,让先生和少爷好好享用晚餐。” 佣人们立刻会意,忍着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餐厅,达叔也体贴地带上了门。 餐厅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柔和的烛光下,氛围变得更加私密而暧昧。 夏榆满意地笑了,再次将叉子递过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现在没人了!” 裴准看着眼前执着的小少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 他微微启唇,顺从地吃下了那块牛肉。 温热的肉汁在口中化开,味道似乎比平时更加鲜美。 夏榆看着他咽下,立刻像完成了一项重要仪式,笑得眉眼弯弯。 他学着裴准的样子,也张大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含糊不清地催促,“该你喂我了!” 裴准看着夏榆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拿起自己的叉子,同样叉起一块牛肉,动作略显生疏,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稳稳地送到了夏榆嘴里。 “好吃!”夏榆满足地咀嚼着,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像两个沉浸在过家家游戏里的孩童,又像一对真正陷入热恋的情侣,无视了精致的餐桌礼仪,只专注于彼此间那份笨拙又甜蜜的互动。 烛光跳跃,映照着他们含笑的眉眼和无名指上闪烁的微光,裴准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耐心,陪着夏榆玩着这幼稚却温暖的喂食游戏。 时间在温馨中悄然流淌。 就在夏榆心满意足地咽下裴准喂来的最后一口甜点,正想凑过去讨一个“餐后甜吻”时—— “砰!” 餐厅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两道身影带着一股急切的风闯了进来,瞬间打破了满室的旖旎。 为首的是裴准的心腹方鹤,他脸色紧绷,额头带着薄汗,显然是匆匆赶来。 而站在他旁边,脸上布满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正是裴准的私人医生兼多年好友——柳文柏! 柳文柏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先是扫过桌上浪漫的烛光、精致的餐点,最后死死钉在裴准和夏榆那两只还握着叉子、明显在互相喂食的手上,以及他们无名指上刺眼的新戒指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多年的隐忍与筹谋,功亏一篑,那张总是冷静矜贵的脸终于绷不住,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裴准脸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几乎是吼了出来: “裴准!你疯了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整个裴氏集团都卖掉?!那是你多少年的心血!是你的命啊!” 裴准不悦:方鹤,扣两个月奖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晋江独家 第17章 晋江独家 夏榆看着两位不速之客突兀地闯入,破坏了他精心营造的、充满粉红泡泡的烛光晚餐氛围,刚想凑过去讨个“餐后甜吻”的动作生生僵住,随即落回了座位。 他精致的小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不悦,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被打断亲密时刻的遗憾。 就差那么一点!!! 裴准亦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并未立刻理会门口怒气冲冲的两人,而是先侧目看向身边的夏榆。 见夏榆虽然不高兴,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拿起小银勺,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挖着面前那块精致的草莓慕斯蛋糕,仿佛置身事外,专注于舌尖的甜蜜,他眼底的冰霜才稍稍融化些许。 确认夏榆情绪还算稳定,裴准这才将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投向门口的方鹤和柳文柏。 方鹤被裴准那没有任何情绪、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一扫,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他极其熟练地、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将身边怒气值爆表的柳文柏完全暴露在裴准的“火力”范围之内。 开玩笑,裴总的怒火,还是让战斗力更强的柳医生去扛吧! 他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餐桌上那琳琅满目的佳肴,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牛排、精致的甜点、冰镇过的香槟…… 再想想自己从昨夜到现在,顶着室外42度的高温,像个陀螺一样被裴准支使得团团转,跑断了腿,连水都没顾上喝几口,只靠干面包随便对付了几口…… 强烈的对比让他胃里一阵抽搐,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万恶的资本家!这对比也太惨烈了! 方鹤在心里疯狂呐喊:裴总!必须!立刻!马上!给我涨工资!!! 柳文柏此刻根本没心思留意方鹤的小动作,他的视线死死钉在裴准脸上,见对方一脸淡然,仿佛卖掉整个裴氏集团只是处理掉一件旧衣服般无关紧要,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的目光随即又转向夏榆,看到那个罪魁祸首正一脸天真无辜、甚至带着点餍足地享用着甜点,仿佛周遭的狂风暴雨都与他无关,那股积压已久的厌恶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直冲头顶!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一无是处、自私任性、只懂得挥霍享乐的纨绔子弟,能得到裴准如此倾尽所有的偏爱?! 他替裴准感到深深的不值和愤怒! 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才勉强让他从那股毁灭性的嫉恨中清醒了一丝。 等等……柳文柏脑中灵光一闪。 他怎么会忘了?夏榆是喜欢裴准的! 即便之前两人闹得再僵,裴准也从未真正放弃过夏榆。而裴准的公司若真出了大事,以夏榆的性格和对裴准的在意,哪怕只是占有欲,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如此置身事外。 更何况…… 柳文柏的目光再次扫过餐桌上摇曳的烛光、浪漫的玫瑰、只剩下半块儿的精致餐点,最后定格在那两只手上。 一大一小,无名指上那对崭新的、闪烁着碎钻光芒的戒指,如同最刺眼的嘲讽,狠狠扎进他的瞳孔! 他们……和好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柳文柏的愤怒,带来一种更深的、冰冷的恐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裴准那张冰封的脸上,他不可能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柳文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矛头转向看似更容易攻破的夏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如同往日般温和的、兄长式的关切,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小榆,”他放柔了语调,带着诱导,“你知道阿准把整个裴氏集团都卖掉了吗?” 夏榆闻言,终于停下了吃甜点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嘴唇还轻轻含着银质的小叉子尖,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看向柳文柏,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天真坦然,“嗯!我知道啊!” 他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紧接着,不等柳文柏做出反应,夏榆立刻补充道:“是我让裴准卖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骄纵,下巴也微微扬起,如同骄傲的孔雀。 说完,他甚至还刻意地、带着点小得意地瞥了裴准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柳文柏。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宣示主权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吧!这就是裴准对我的纵容!只要我开口,即便是他一手创立、视若生命的商业帝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我舍弃!你,又算什么东西? “轰——!” 柳文柏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都黑了一瞬。 夏榆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裸的挑衅眼神,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比刚才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楚强烈百倍!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筹谋,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挑拨离间,那些在裴准面前塑造夏榆任性不懂事的“苦口婆心”…… 在这一刻,在夏榆轻描淡写的“是我让裴准卖掉的”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蹿下跳、费尽心机的小丑,所有的表演都成了别人眼中的闹剧! 巨大的屈辱感和嫉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柳文柏猛地又深吸一口气,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强忍的怒火,试图再次祭出那套惯用的“和事佬”面具, “小榆!你太任性了!” 他语气沉痛,带着长辈般的责备,“你知道阿准为了创立裴氏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那是他的根基,是他的骄傲!你怎么能……怎么能要求他这么做?!”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裴准,又转回夏榆,将“挑拨离间”包裹在“为你着想”的糖衣里,苦口婆心道:“以前你再怎么胡闹,我们都当你是年纪小,耍小孩子脾气,还没定性,我们都能包容。但是这次……你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你这么做,跟拿刀剜阿准的心有什么区别?!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这些话,若是前世的夏榆,只会觉得柳文柏是真心为他好,为他考虑,为他着急,甚至可能还会因为“被误解”而感到委屈,进而更加疏远裴准。 他根本听不出这些话里暗藏的陷阱:既把他定性为不懂事、不负责任的“小孩子”,暗示他的感情和决定都不可靠,不能当真;又无形中在裴准面前强化了他的“任性”和“伤害性”;同时,柳文柏还成功塑造了自己作为“理智劝诫者”、“真心为两人好”的形象。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夏榆是从尸山血海的末日中爬回来的灵魂,经历过最深的背叛,看透了最虚伪的人心。 柳文柏这看似关切、实则字字诛心的话,在他听来,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算计和恶意。 夏榆没有像以前那样急于辩解或委屈,他甚至没有再看柳文柏一眼。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叉子,侧过身,面对着裴准。 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漂亮脸蛋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近乎俏皮的、带着撒娇意味的表情,大眼睛忽闪忽闪,声音又软又糯,刻意拖长了调子问道: “老公,” 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又重又清晰,如同宣告主权的战鼓,重重敲在柳文柏的心上,“我剜你的心了吗?” 他问得如此直白,如此坦然,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目光灼灼地看着裴准,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声“老公”,不仅仅是在询问,更是在向柳文柏,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挑拨离间! 然而,裴准从昨晚夏榆对柳文柏那声不情不愿的“文柏哥”称呼起,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榆态度的微妙变化。 此刻,夏榆这句充满占有欲的“老公”和直击核心的反问,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不知道在夏榆口中那个“前世”里,柳文柏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做了什么,才让夏榆重生后对其如此戒备甚至敌视。 但有一点裴准无比确定:任何让夏榆露出这种戒备和厌恶情绪的人或事,都值得他高度警惕。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夏榆,一丝一毫都不行!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裴准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柳文柏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最后落回夏榆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眸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夏榆的问题,但那冰冷的眼神和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已经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夏榆牢牢护在了身后,也清晰地传递出他对柳文柏这番“表演”的态度。 方鹤搓手指:吃老板的瓜会被灭口吗?在线问,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晋江独家 第18章 晋江独家 柳文柏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失望、酸涩、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嫉妒,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不可置信,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无法忘记,高中时那个阳光刺目的下午,作为转校生的他,第一次见到裴准。 那个少年穿着蓝底白边的校服,站在铺着红毯的讲台上做新生介绍,身姿挺拔如松。 到后来,他对着他说,“以后要站在A市最繁华的地方,让这座城市记住我的名字”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纯粹而灼人的少年意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 那一刻,柳文柏的心跳漏了一拍。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柳文柏只会嗤之以鼻,觉得对方痴人说梦。 可那人是裴准! 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些年,他亲眼见证了裴准如何从一无所有的处境中,硬生生在A市这个权贵盘根错节、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里,杀出一条血路! 他见证了他如何用超乎常人的智慧和近乎残酷的意志力,一点一滴亲手建立起庞大的裴氏商业帝国!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神话,但裴准做到了! 他对裴准的倾慕,早已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深入骨髓的爱恋和仰望。 可偏偏……偏偏这样耀眼夺目、如同人中龙凤般的裴准,却被夏家那纸荒唐的婚约牢牢束缚! 被夏榆——这个A市出了名的纨绔草包、只知挥霍享乐的废物,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占有! 柳文柏感到窒息般的气愤,更感到蚀骨般的嫉妒! 他无数次在深夜里痛苦地辗转反侧,为什么?为什么是夏榆?! 他柳文柏自认无论学识、能力、品貌,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只会惹祸的夏家小少爷?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从高中起,裴准就是学校最耀眼的存在,除了“夏家养子”这个略带争议的身份,他那近乎完美的容貌和碾压同龄人的能力,吸引了无数爱慕者前仆后继,情书礼物从未间断。 可裴准呢? 他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将所有靠近的心意都拒之门外。 唯有他柳文柏! 唯有他以“挚友”的身份,一直陪伴在裴准身边,分享他的艰辛,见证他的崛起。 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他以为在裴准那冰封的内心世界里,他是唯一被允许进入的人! 直到……夏榆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夏榆,看到裴准投向那个骄纵少年的目光,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疏离,而是夹杂着一丝连裴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 柳文柏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危机! 于是,他主动接近夏榆,用温和的“文柏哥”身份做掩护。 每一次夏榆和裴准之间爆发的误会、争吵、冷战,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他看似不经意的推波助澜,几句“无心”的提醒,一点“为你好”的分析…… 他精心编织着离间的网,试图将那个碍眼的存在彻底从裴准身边推开! 可为什么?!为什么裴准对夏榆有着近乎病态的包容和纵容?!即便被夏榆“设计”导致双腿残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屈辱,裴准也从未想过要真正解除那纸婚约! 这份执着,让柳文柏在嫉恨之余,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就在昨天,当他在电话里得知夏榆和裴准在夏家爆发了激烈冲突,甚至惊动了医生,他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他以为,他多年苦心经营的离间终于要迎来胜利的果实! 他以为这段被他亲手算计、亲手推向毁灭边缘的婚姻,终于要彻底崩塌了!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对着窗外璀璨的夜景举杯,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生”。 他甚至接到了紧急电话,被要求去夏家一趟,心中也毫无波澜,不过是给那对怨偶的棺材板上再钉一颗钉子罢了。 当他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心中只有扭曲的快意! 临走时,他还不忘再添一把火,用最“关切”的话语,在裴准心中埋下更深的刺。 回到家,他将杯中那象征着“过去”的红酒毫不犹豫地倒进水池,看着猩红的液体打着旋消失,如同倒掉垃圾。 他重新开了一瓶更好的,优雅地给自己斟满,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对着虚空低语:“坏掉的,自然要倒掉。” 可谁能想到?!仅仅一夜!仅仅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看到的不是怨偶分崩离析,而是烛光晚餐、无名指上崭新的婚戒、亲昵的互相喂食、那一声刺耳的“老公”……以及夏榆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挑衅,裴准眼中那前所未有的纵容和温柔。 这巨大的反差,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柳文柏的心脏! 失望、嫉妒、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毒火般焚烧着他的理智,他几乎要当场发疯!!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的尖锐刺痛,才勉强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他不能!他不能在裴准面前失态!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可靠挚友”的形象,绝不能毁于一旦! 柳文柏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看向裴准的目光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再次祭出那面“挚友”的盾牌,试图用裴准最在意的东西,他的事业和尊严来撼动他。 “阿准!”他的声音带着沉痛和急迫,仿佛痛心疾首,“裴氏是你亲手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是你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是你流了多少血汗才换来的根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小榆他年纪小不懂事,喜欢胡闹,这没什么,我们都能理解,也能包容!可你呢?你怎么能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他指向夏榆,语气加重,“他再怎么胡闹,背后还有整个夏氏为他兜底!他输得起!可你呢?阿准!没了裴氏,你还有什么?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你?!他们会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靠着出卖色相、攀附夏家才苟延残喘的软饭男!这些唾沫星子,会把你彻底淹死的!你甘心吗?!” “软饭男”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利箭,带着柳文柏扭曲的嫉恨,狠狠射向桌边的两人!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前世夏榆最深的恐惧,正是柳文柏这番看似“掏心掏肺”的劝告,让前世的夏榆深信不疑,害怕裴准被流言蜚语所伤,才求着爷爷演了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让外界坐实了裴准“被迫”入赘夏家的“可怜”形象,也彻底扭曲了他们婚姻的本质! 而裴准,他拼命建立裴氏,除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想拥有足够的实力,堂堂正正地站在夏榆身边,为他遮风挡雨。 无论是“夏家养子”,还是“夏家赘婿”的标签,他想证明,也不过是,即便没有了夏氏,他裴准也能让夏榆过上最尊贵无忧的生活,护他一世,让他无人敢欺! 故而,裴准根本不在意那些“软饭男”的污名。 他前半生在泥泞中挣扎,早已看透世情冷暖,外界的毁誉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唯一所求,不过是夏榆一世安宁,无畏无惧。 因为夏榆,是在他最无助、最黑暗的少年时代,唯一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是那个骄纵却纯粹的小太阳,是那个懵懂无知却向他伸出援手的小天使!是他亲手将他从绝望的泥潭中拉出的人! 他明明小心翼翼地将人捧在手心,用尽所有去守护,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却横亘了无法逾越的鸿沟,误会丛生,渐行渐远,直至心灰意冷。 夏榆的疏远和厌恶,曾让他以为,那束光终究是熄灭了,那份温暖终究是虚假的。 仿佛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绝望的祈求,给了他,也给了夏榆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一次,即便知道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即便要再次燃尽自己这条命,他也愿意像飞蛾扑火般,再试一次! 总归……不过是将这条命,还给那个曾照亮他黑暗的小太阳罢了。 裴准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寒潭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地迎上柳文柏激动而“关切”的目光。 他没有立刻反驳,但那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却让柳文柏心底猛地一沉。 夏榆握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白。 柳文柏那句“软饭男”的诛心之言还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恶毒的余韵。 前世的阴影和柳文柏此刻的挑拨瞬间重合,让他心头猛地一揪,下意识地看向裴准,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 他怕裴准被这句话刺伤,怕那好不容易破冰的关系又蒙上阴霾。 然而,裴准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暴怒,没有难堪,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神情淡漠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柳文柏那层“关切”的伪装,直刺其眼底深处那扭曲的嫉恨。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裴准缓缓开口,“那些声音,连我财报上的小数点都撼动不了,更遑论入我的耳。” 他的视线扫过柳文柏惨白的脸,声音并不高亢,却低沉、平稳,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砸在柳文柏的心上。 他没有直接说“不在乎”,却用了一个更符合他顶级商人身份、更具力量感的比喻,将外界的流言蜚语贬低到连商业数据中最微末的小数点都不如的地步! 这种轻蔑,是深入骨髓的! 他建立裴氏,是为了拥有守护夏榆的力量,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那束光,从来不是为了向那些嚼舌根的人证明什么! 而那些人的评价,在他构筑的商业帝国和守护夏榆的决心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夏榆脸上,那冰封般的眼神在触及夏榆带着担忧的眼眸时,瞬间融化了一丝,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有安抚,有坚定,更深处,是那份不惜燃尽自身也要守护的决绝。 方鹤弱小又无助:此时此刻,我应该在车底!!(捂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晋江独家 第19章 晋江独家 柳文柏看着眼前这对旁若无人、四目交缠的身影,那无声的默契和流淌的情愫,像最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嫉妒的毒液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那份引以为傲的自负,那份坚信自己绝不会输给夏榆这个除了家世一无是处的草包的信念,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凭什么?!凭什么他多年陪伴、处心积虑,却抵不过夏榆短短一夜的回心转意?! 镜片后的眼睛骤然闪过一丝阴冷刺骨的精光,如同潜伏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 他猛地转身,在离开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淬着最恶毒汁液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掷向两人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温情堡垒。 “阿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又尖锐刺耳的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你对夏家如此忠心耿耿,可真是感天动地!只是……你别忘了,这双站不起来的腿,是怎么落下的残疾!”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狼狈和即将爆发的疯狂,猛地转身,大步冲出了餐厅,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知道,撼动裴准那颗冰封又坚定的心,难于登天! 但他太了解夏榆了!了解夏榆对裴准那近乎病态的愧疚,尤其是关于这双腿的,他要让这根刺,深深扎进夏榆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同时,他也要在夏榆心底埋下一颗种子…… 裴准现在所有反常的、不理智的行为,无论是卖掉裴氏,还是听之任之的纵容,都不过是出于对夏家养育之恩的“忠心”偿还!与那虚无缥缈的“情爱”毫无关系!他裴准,只是在履行一种沉重的义务! 显然,柳文柏这恶毒的一击,精准地命中了夏榆最脆弱的地方! 只见夏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近乎自虐般地钉在裴准盖着薄毯的膝盖上。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前世那个愚蠢透顶、被柳文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己,仿佛就在眼前狞笑! 他明明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捧到裴准面前,却偏偏亲手将人推入深渊,造成了这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触碰,轻轻地、极其轻微地落在裴准的膝盖上。 那动作,仿佛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却又脆弱不堪的稀世瓷器,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痛楚。 他低垂着头,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浓重的鼻音和自我厌弃,“我怎么就这么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带着血淋淋的自责,“前世蠢笨如猪,重活一世……竟还是这般无用!” 如果能拥有传说中的木系异能就好了! 如果能像前世见过的那些强大治愈者一样就好了! 那他就能亲眼看着裴准再次站起来,像从前那样挺拔如松,行走如风! 这个强烈的、带着绝望祈愿的念头,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在他心底疯狂燃烧! 就在这强烈的意念迸发的瞬间,覆在裴准膝盖上的那只微凉的手掌心底下,竟悄然逸散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绿色荧光!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最不起眼的萤火,转瞬即逝,连近在咫尺的夏榆都未曾发觉。 然而,裴准的身体却猛地一震!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涓涓细流,带着难以言喻的生机感,猝不及防地从夏榆掌心触碰的地方,轻柔地渗透了进来! 那暖流顺着麻木冰冷的神经和经络,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上游走了一小段距离。 虽然微弱到无法带来实质性的感觉变化,但那种如同枯木深处被注入一丝甘泉般的、久违的“存在感”,让裴准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撞击。 这……是什么?! 裴准猛地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 他紧紧盯着夏榆低垂的、写满痛苦和自责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在做什么?” 夏榆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盛着来不及擦拭的泪水,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委屈和更深的自责。 他完全误解了裴准的意思,以为裴准是在嫌弃他的触碰,是在提醒他这双腿的残疾正是拜他所赐。 巨大的羞耻和痛苦让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声音带着哽咽的慌乱。 “对……对不起!以前是我太笨,被人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害你……害你变成这样……” 他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要弥补,“你放心!我发誓!无论如何,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为你找到木系异能者!” 随着他手的撤回,裴准膝盖上那股奇异的、带来微弱生机感的暖流,也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悸动,真的只是他极度渴望下的错觉。 裴准沉默了。 他明白了夏榆的误解,但他并不想解释这匪夷所思的感受。 解释什么呢?解释他可能从夏榆身上感受到了治愈的力量? 这听起来太荒谬!太渺茫! 而且,他也不想夏榆备感压力! 其实,当双腿被医生宣判永久性损伤的那一刻,他确实有过毁天灭地的愤怒和怨怼。 他甚至阴暗地想过,拉着夏榆一起坠入地狱,同归于尽! 凭什么他付出真心,却要承受这种毁灭性的背叛和痛苦? 然而,当他看到夏榆在得知结果后,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巨大恐慌、无措和滔天懊悔的脸,看到那双总是盛着骄纵或狡黠的眼睛里,第一次涌出如同孩童般无助绝望的泪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 那一刻,裴准心中所有的恨意和毁灭欲,都被那滚烫的眼泪浇熄了。 他无法伤害夏榆!一丝一毫都不能! 他只能选择将自己的心一层层冰封起来,用极致的冷漠筑起高墙。 仿佛只有这样,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才能不那么疼,不那么绝望! 这一次,夏榆主动撞进他怀里,主动为他戴上枷锁,主动给予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承诺,他将此视为上天赐予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愿意赌上这条命,飞蛾扑火,即便最后结局依旧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至少……他也曾短暂地拥有过夏榆的眼泪,哪怕是鳄鱼的眼泪,拥有过这片刻虚假却蚀骨的温柔……值了! 夏榆见裴准沉默不语,神情淡漠,仿佛对自己的腿能否痊愈毫不在意,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他误以为裴准是彻底失望,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可他哪里知道,裴准的沉默,更多的是因为那诡异暖流消失带来的巨大失落和不确定——那到底是真实的希望,还是绝望中的幻影? “裴准,”夏榆再次将双手轻轻覆上裴准的膝盖,仰着脸,眼神里是不顾一切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你相信我!你的腿是可以治好的!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异能吗?末世降临后,会有人觉醒各种奇异的能力!其中木系异能就拥有强大的治愈力量!我们只要找到这样的人,你的腿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裴准的目光紧紧锁住再次搭上自己膝盖的那双手。 然后,奇迹发生了! 那股如同涓涓细流般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暖流,竟然真的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虽然依旧微弱,却无比真实地在他的感知中流淌! 裴准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猛地抬眼,撞进夏榆那双盛满了不顾一切的决心和炽热光芒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虚假,没有算计,只有一种为了他,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孤勇! 一直将自己缩成背景板、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方鹤,在听到夏榆那句“你的腿一定能重新站起来”时,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光芒。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期待而微微发颤,几乎破了音,“夏少爷!您说的是真的吗?!裴总的腿……真的能治好?!” 他跟在裴准身边多年,亲眼见证了裴准从意气风发到沉寂轮椅的全过程,那份痛心和忠诚,此刻全都化作了这声颤抖的询问。 夏榆看向方鹤,这个前世为了保护裴准撤离,甘愿充当诱饵牺牲的忠仆,此刻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期盼,像一道光,照亮了夏榆心中的沉重。 他想起方鹤前世指着鼻子骂他蠢笨如猪,却又一次次在危难时刻拼死相护的画面。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方鹤和裴准的目光,重重地、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是真的!” 这声回答,是给方鹤的希望,更是他对裴准许下的、倾尽所有也要实现的誓言!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准,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你的腿,一定会好!” 方鹤撒花:当了这么久背景板,终于获得台词一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晋江独家 第20章 晋江独家 方鹤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魔怔了! 他竟然在心底隐隐期盼着那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末日”赶紧降临,只因为夏榆说,末日之后会有“木系异能者”出现,而那种神奇的力量,可能是裴总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既然夏榆能“未卜先知”末日来临,那他是否也提前知晓那个能救裴总的“木系异能者”究竟是谁? 如果能提前找到这个人,岂不是在灾难爆发、秩序混乱的第一时间,就能把人绑……哦不,请来给裴总治疗?! 这个想法让他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夏少爷!那您知道那位木系异能者具体是谁吗?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住在哪里?如果我们能提前找到他,岂不是能在末世降临的第一时间,就让他来给裴总医治腿?!” 夏榆被方鹤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尴尬和为难的神色。 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虚,“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大家都叫他……‘沙华’。” 这个模糊的信息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废柴,连这点关键信息都提供不了。 “沙华?就这??” 方鹤显然对这个过于文艺又模糊的代号感到失望,但他不死心,急切地追问,“那年龄呢?大概多大?是男是女?这样也能大大缩小我们找人的范围啊!” 他眼中闪烁着“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的执着光芒。 夏榆的脸色更不自在了,他感觉自己在方鹤审视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艰难地开口道:“他……应该很年轻……至于性别……”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她是女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飘向了轮椅上的裴准。 前世,他们不是没有尝试寻找过“沙华”,但关于这个人的传闻太过骇人。 据说他,又或者是或她,拥有强大的治愈异能,却有着极其扭曲的癖好:极度好色,夜夜笙歌,沉溺于寻欢作乐,尤其偏爱容貌昳丽的年轻男子。 更可怕的是,一旦被他得手又玩腻了,等待那些人的将是极其残忍的折磨和虐杀! 裴准的腿伤虽重,但以他的骄傲和身份,怎么可能接受将自己置于那种境地? 去找“沙华”治疗的风险和代价,远远超过了可能的收益。 因此,寻找“沙华”这件事,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方鹤敏锐地捕捉到夏榆看向裴准的那一眼,以及他脸上那混合着为难、愧疚和一丝……忌惮的神情? 他心中疑窦丛生,又急又怒之下,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夏少爷!您是真的希望裴总的腿好吗?!您若是知道什么关键信息,就全都说出来啊!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我也好尽快去把人找到!耽误了治疗,您担待得起吗?!” 他这话说得又急又冲,几乎是指责了。 “够了!方鹤!” 裴准的声音骤然响起,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向方鹤的目光如同冰锥,“去书房等我!”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用这种语气质问夏榆,哪怕是为了他的腿! 方鹤被裴准冰冷的语气冻得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他脸色一白,立刻对着夏榆躬身道歉,声音带着后怕,“对不起,夏少爷!是我越矩了!是我太着急了!请您原谅!” 他此刻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僭越。 夏榆看着方鹤惶恐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一丝理解,“我不怪你,你也是关心则乱。”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安抚。 方鹤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夏榆。 这……这真的是那个骄纵任性、一点就炸的夏家小少爷吗?他竟然会……低头认错?还如此通情达理? 巨大的反差让方鹤一时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他蓦地感受到一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锁定了自己。 他抬头,正好对上裴准那双深不见底、蕴含着警告和威严的眼眸。 方鹤心头一凛,再不敢停留,再次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餐厅,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餐厅里终于只剩下两人,烛光依旧摇曳,气氛却变得有些凝滞。 裴准的目光落在夏榆依旧带着复杂神色的脸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你说的那个‘沙华’……在前世,我是不是尝试找过他治疗?” 夏榆身体微微一僵,没想到裴准如此敏锐。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医术不行?” 裴准继续追问,用的是“医术”,但显然指的是治愈异能的效果。 夏榆立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敬畏,“不!他的异能级别非常高!在那个基地里,他是仅次于首领的二把手!据说……只要那人还剩下一口气,他就能把人从鬼门关里硬生生拉回来!” 这是公认的事实! 裴准点了点头,如此逆天的能力,在末世那种环境中,绝对是被各方势力争相供奉、小心翼翼讨好的“祖宗”级人物。 而夏榆此刻脸上那不自在甚至有些抗拒的表情……说明这位“沙华”的行事作风,恐怕与寻常医者大相径庭。 夏榆看着裴准平静的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明明希望是他给的,他也确实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能救裴准,却因为对方的恶名而迟迟不肯说出全部实情,难怪方鹤会怀疑他的真心。 那么……裴准呢? 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在推诿,是舍不得付出代价,甚至……是害怕裴准腿好了会离开他? 这个念头让夏榆瞬间恐慌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和裴准冰释前嫌,建立起一丝脆弱的信任,绝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崩塌! “裴准!” 夏榆急切地抓住裴准的手,仰着脸,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保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个比他更好、更厉害的木系异能者!一定治好你的腿!那个‘沙华’……他……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找他!” 夏榆越是这样强调“沙华”不是好人,裴准反而越发好奇。 能让夏榆如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惜放弃“最快治愈”的希望也要避开的人物,仅仅是因为性别模糊或者行为怪异? 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难得对夏榆以外的人和事产生了探究欲。 “他怎么不好?” 裴准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难道前世他想害我的性命?” 他故意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他不是想害你的性命!” 夏榆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 他看着裴准那张在烛光下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想到前世那些关于“沙华”觊觎裴准的传闻,一股巨大的醋意和恐慌混合着强烈的不安,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矜持,只想立刻掐灭裴准任何可能接触“沙华”的念头!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愤怒和委屈,声音又急又响,“他是惦记你的美色!馋你的身子!!想让你做他的男宠!!!” “男宠”两个字,如同炸雷般在安静的餐厅里回响。 话一出口,夏榆自己也愣住了。 他猛地捂住嘴,脸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天啊!他……他都说了什么?!他怎么能把这么羞耻、这么不堪的话直接吼出来?! 而且他这语气,这浓浓的醋意……简直要酸倒牙了! 巨大的羞窘和暴露心思的慌乱瞬间淹没了夏榆,他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气自己口不择言,更气那个素未谋面的“沙华”,还有眼前这个……这个招蜂引蝶、到处被人惦记的祸水! 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像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委屈又愤怒地瞪着裴准,仿佛在控诉:你看!都怪你长成这样!一个两个都想跟我抢人!!! 夏榆气鼓鼓:干嘛长这么好看!?害得我要防着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晋江独家 第21章 晋江独家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只余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裴准静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城市灯火成了模糊的背景光晕。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深邃的眼眸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在出神。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薄削的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带着温度的笑意。 那笑意很淡,却如同冰封湖面裂开的一道缝隙,映入了真实的星光。 然而,这抹笑意落在对面站得笔直、如同罚站般的方鹤眼里,却堪比牛头马面勾魂时的森然一笑,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衬衫! 天知道这十分钟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从裴总和夏少爷的关系降到冰点,他就再也没在裴总脸上看到过任何称得上“笑”的表情。 更诡异的是,裴总进书房后,既没看文件,也没处理邮件,就这么……发呆了整整十分钟! 这对于一个分秒必争、视时间为最宝贵资源的商业帝王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浪费时间! 方鹤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心力交瘁。 他累了一天一夜,顶着高温东奔西跑,连口水都没喝安稳,晚上还得被迫围观了一场堪比八点档的情感大戏,接收了“末日论”和“异能说”的爆炸性信息,现在只想赶紧汇报完工作,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眼看裴总那抹“瘆人”的笑容似乎有扩大的趋势,方鹤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带着点颤音开口,“裴总……时间不早了,您看……现在可以开始汇报工作了吗?” 他生怕打扰了老板的“神游天外”。 裴准闻声,仿佛瞬间从某个甜蜜的梦境被拉回现实,他眼底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冰冷、锐利和掌控一切的沉静。 他微微颔首,示意方鹤开始,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恋爱中的男人”无缝切换回杀伐决断的商业帝国掌舵者。 方鹤如蒙大赦,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开始清晰、简洁地汇报这一天一夜的成果。 “裴总,裴氏集团名下所有可快速变现的优质资产和股权,已经按照您的最高指示,全部完成交易,资金已到位。同时,按照您的要求,这笔资金和夏氏套现的部分资金,已经全部转换为指定的各类物资,大部分今晚就能完成入库清点。夏氏方面,除夏少爷名下那51%的核心股份外,其余非核心资产套现也基本完成。”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但是,夏少爷那51%的股份……动静太大,没能完全避开夏氏董事会那些老狐狸的眼线。他们反应非常激烈,认为您……前脚刚卖掉裴氏,后脚就要动夏少爷的股份,是……是想彻底掏空夏氏根基,行鸠占鹊巢之事,阻力很大。” 方鹤汇报得口干舌燥,气息微喘。 裴准静静听完,抬手指了指书桌旁小几上的水壶和杯子,“嗯,喝口水。” 这简单的举动让方鹤受宠若惊! 裴总虽然冷漠,但对手下核心人员确实从不苛待。 方鹤感激地点头,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赶紧过去倒了满满一杯水,仰头“咕咚咕咚”牛饮起来,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才感觉快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 “辛苦了。”裴准再次淡淡开口,算是对方鹤这一昼夜高强度工作的肯定。 他看着方鹤放下水杯,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卖掉裴氏,紧接着就动夏榆的股份,那些老狐狸自然会认为我是想彻底吞并夏氏,将夏氏变成‘裴氏’的延续。”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本就没指望这件事能完全瞒过他们。让他们这样以为,正好。”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你晚些时候,就以夏榆代理人的身份,正式通知董事会:明早10点整,夏榆先生将在夏氏总部召开特别会议,公开拍卖其名下51%的夏氏股份。价高者得,过时不候。” 方鹤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崇拜光芒! 高!实在是高! 裴总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得炉火纯青!那些老狐狸以为裴总要抢他们的蛋糕,疯狂抵制,结果裴总反手就把夏榆的股份直接拿出来公开拍卖! 那些觊觎夏氏控制权、互相倾轧的董事们,为了这块肥肉,必定会撕破脸皮,互相竞价,争得头破血流! 裴总不仅能以最高价套现,还能坐看夏氏内部因这场争夺而元气大伤,甚至分崩离析!这简直是一石N鸟的绝杀! 只是,方鹤心底那点疑虑又悄悄冒了出来…… 这一切算计的前提,都建立在那个听起来无比荒诞的“末日”是真的基础上。 如果……如果末日没来呢? 他们卖掉裴氏,怂恿夏少爷卖掉夏氏股份,最后却是一场空……那后果…… 方鹤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 恐怕整个A市都会觉得裴总和夏少爷一起疯了吧!! 想到这座宏伟的夏家庄园是夏家的祖宅,夏老爷子就是在这里驾鹤西去的…… 方鹤莫名觉得后颈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仿佛老爷子正从画像里瞪着他,气他帮着“败家子”把祖业都给卖了! 裴准见方鹤汇报完工作还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神游天外,便出声问道:“还有事?” 方鹤猛地回神,赶紧收敛心神,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裴总,还有一件事。在处理裴氏核心资产时,有一位自称是首都唐家管家的人,出手非常阔绰,直接以高出市场价近三成的价格,打包买走了裴氏所有待售的优质股份。当时情况紧急,对方出价最高,又要求保密和快速交割,我就……没有深入调查,直接成交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裴准的神色,谨慎地补充道:“事后我复盘,觉得这个‘首都唐家’出现得太过突兀。我查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商业往来记录,裴氏从未与首都唐家有过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合作。他们突然出现,以如此高的溢价收购一个即将被‘清盘’的集团核心资产……我担心,他们是不是……另有所图?或者,是针对您而来?” 裴准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在听到“首都唐家”四个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幽深,仿佛触及了某个尘封的、不愿回想的角落。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 但仅仅一瞬,那丝异样便消失无踪。 裴准打断了方鹤的分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用管。” 方鹤愣住了。 裴总这个反应……太奇怪了! 没有疑惑,没有警惕,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排斥的漠然,仿佛“首都唐家”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疫。 这种直觉让方鹤感到困惑,却又摸不着头脑。 他还想再说什么,裴准已经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把物资仓库的详细地址和密钥发到我邮箱。你可以下班了。” 方鹤一听“下班”两个字,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所有的疑虑、担忧、对末日的不确定、对唐家的好奇,瞬间被巨大的解脱感冲散! 他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好的裴总!我马上发!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几乎是脚下生风,转身就往外走。 开玩笑!工资再高也得有命花!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那个能倒头就睡的狗窝舒服!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扑进自己温暖柔软的被窝! 至于明天要面对夏氏那群暴跳如雷的老狐狸? 方鹤甩甩头,脚步轻快起来。 天塌下来有裴总顶着呢!他一个小秘书,怕啥?裴总让怎么演,他就怎么演! 想通了这点,方鹤甚至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裴准的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灯火上,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地方。 “首都唐家……”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底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寒冰。 方鹤牛马:听过来人一句劝,总裁秘书,高危职业! 保镖1号:…… 保镖2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晋江独家 第22章 晋江独家 夏榆在宽敞却显得有些空荡的卧室里,翻来覆去,柔软的床垫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焦躁。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裴准却迟迟没有回来。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夏榆的心:他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今天的“胡闹”太过,所以又像以前一样,躲回了那个冰冷的、属于他自己的房间,用沉默筑起高墙? 这个想法让夏榆瞬间心慌意乱,他们好不容易才破开那层坚冰,露出一丝温暖的曙光,他绝不允许裴准再缩回去! 几乎没有犹豫,夏榆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就冲出了卧室,直奔裴准原来居住的客房。 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更添寂寥。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 夏榆的心沉了沉。 不在卧室,那会在哪里? 他踌躇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象征着夏家权力核心的书房门。 书房,向来是夏家的重地,存放着无数机密文件,门口甚至常年有保镖如同门神般把守。 以前的夏榆,对这里毫无兴趣,甚至避之不及。 毕竟他是个“废柴”,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与他无关。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果然,门口站着一位如同松柏般笔挺的保镖,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地目视前方,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夏榆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问道:“方鹤走了吗?” 保镖纹丝未动,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又或者,他的指令里不包括回答夏榆的问题。 夏榆盯着那张冷硬如石的脸看了几秒,不死心,换了个更直接的问题,“裴准在里面吗?” 保镖依旧稳如磐石,目视虚空,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予。 夏榆撇了撇嘴,有点气恼,又有点无奈。 他小声嘀咕道:“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都是大冰块儿!” 这保镖的做派,简直和裴准如出一辙! 嘀咕完,他眼珠一转,胆子也大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握住书房门那冰凉的黄铜把手,极其轻微地转动,然后,将厚重的实木门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暖黄的灯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夏榆眯起一只眼睛,偷偷向里望去。 只见裴准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背脊挺直,却微微低着头。 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勾勒出他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的薄唇。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如同凝结了千年的寒冰,周身弥漫着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显然,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夏榆的心猛地揪紧了,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那颗平时不太爱思考的脑袋,此刻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末日即将来临,裴准要处理的事情该有多么庞杂和艰难?卖掉亲手建立的裴氏集团,变卖夏氏的核心资产,换成无法理解的“物资”……这种在旁人眼中近乎疯狂的行为,会遭遇多少阻力、多少质疑?会有多少人觉得他们疯了?裴准承受的压力该有多大? 还有……还有那双因为他而再也无法站立的腿! 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再次如巨石般压上心头。 夏榆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晚餐后客厅里的那一幕—— 裴准操控轮椅,缓缓俯身凑到他面前,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他慌乱的样子。 裴准故意追问:“那……他得逞了吗?”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夏榆当然知道裴准问的是那个好色成性的“沙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巨大的醋意混合着独占欲瞬间冲昏了头,他憋红了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声反驳:“当然没有!” 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急急补充道:“你没同意!” 裴准闻言,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反而更加专注地、带着审视意味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直把夏榆看得面红耳赤,仿佛一只快要被蒸熟的虾,才缓缓靠回轮椅椅背。 然后,他用一种带着不解、甚至……似乎还有些惋惜的语气,低声道:“我竟然没有同意?为什么呢?” 夏榆当时就被他这“认真思考”的态度吓坏了,生怕这一世的裴准真的会为了治腿,主动去找那个声名狼藉的“沙华”!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立刻拔高声音,几乎是喊道:“当然是因为……因为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必须把裴准的“原则”钉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裴准跟着重复了一遍,唇角忽而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深邃的目光锁住夏榆,慢条斯理地问:“谁是玉?谁是瓦?” 夏榆被他看得心头发慌,索性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大言不惭道:“当然是为了我这块玉!” 那模样,活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孔雀。 裴准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夏榆再也扛不住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最终在裴准无声的笑意中败下阵来,羞窘地落荒而逃…… 想到那一幕,夏榆心里又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和感慨。 他和裴准,好像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和谐”地相处过了。这种带着点逗弄、带着点亲昵的氛围,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那时的裴准,虽然也早熟,但脸上的笑容远比现在多,不像现在,整个人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冰。 “你打算在门口偷看多久?” 裴准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寂静,也打断了夏榆的思绪。 夏榆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他索性推开房门,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努力维持着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看你需要用得着偷看吗?我可是持证上岗的!” 他特意晃了晃自己戴着戒指的手,强调那“合法身份”。 “持证上岗”四个字,像一颗小小的蜜糖,精准地落进了裴准冰封的心湖,漾开一圈愉悦的涟漪。 他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深夜十一点多,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夏榆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双手撑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裴准,带着点小抱怨和小霸道,“这都怪你!看你没回来,我睡不着!就出来……捉你回去睡觉!” 裴准看着眼前这张生动鲜活、带着点娇蛮又无比坦诚的脸,心底那份因为“首都唐家”而泛起的冰冷和沉重,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他很喜欢现在的夏榆,或者说,他从未停止过喜欢夏榆。 从那个骄纵却纯粹的小太阳,在泥泞中向他伸出稚嫩小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他不在乎夏榆过去有多么任性胡闹,也不在乎外界如何评价他“草包”,他只在乎夏榆心里是否有他。 而夏榆此刻这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依赖感,像一剂强心针,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那颗心里,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夏榆见裴准只是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容,却不说话,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还像小时候一样,找借口要人陪睡。 他有点羞恼,但转念一想,脸面算什么?跟能和裴准待在一起相比,不要也罢! 他直起身,不再废话,颠颠地绕到裴准的轮椅后面,双手握住推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就往外推,“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睡!就算明天末日来了,我也不管!大不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和生死与共的决绝,“大不了和你死一块儿!” 夏榆的本意是想表达“死也要在一起”的依恋,然而,那个“死”字,却像一道最刺耳的惊雷,狠狠劈在了裴准的心上! 裴准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瞬间凝固,如同被极寒瞬间冰封! 死! 这个字眼,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瞬间勾起了夏榆口中那个血淋淋的前世画面——子弹呼啸,头颅炸开,温热的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脸! 那双总是盛满骄纵、狡黠、或委屈的眼睛,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失控的寒潮,瞬间席卷了裴准全身!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原本因为夏榆靠近而柔和下来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如同淬了剧毒的寒刃,仿佛要将眼前无形的敌人千刀万剐! 前世,究竟是谁……杀了夏榆?! 裴准忽而记起,夏榆之前谈及此事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被他敏锐捕捉到的异常。 那不仅仅是恐惧和痛苦,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愤怒,像是不甘,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一丝对某个特定人物的忌惮和回避? 夏榆在刻意隐瞒凶手的身份!!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裴准脑中炸响! 以夏榆重生后对他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近乎偏执的保护欲,他怎么可能不想揪出那个杀身仇人?除非......这个人的身份,特殊到让夏榆即使重生归来,拥有‘先知’优势,也感到棘手,又或者......难以启齿! 以夏榆的性格,什么样的人,会让他如此顾忌?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这个人,必然与他裴准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是夏榆深知,一旦揭露其身份,会对他裴准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人!是夏榆害怕他无法接受,甚至可能因此再次推开夏榆的人! 这个人,必定是他裴准曾经极度信任,视若臂膀,甚至......引为挚友的人! 只有这样,夏榆的隐瞒才说得通!他是在保护裴准那颗可能再次被至亲背叛刺穿的心! 电光石火只见,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冰冷的寒意,狠狠刺穿了裴准的思维。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暴风雪已然凝成一片死寂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柳文柏......那个人,是你吗?! 夏榆得意:持证上岗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晋江独家 第23章 晋江独家 主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而暧昧。 夏榆与裴准并排躺在宽大的床上,中间却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宽得几乎能再躺下两个人。 夏榆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腹部,两根大拇指却像上了发条一样,无意识地、飞快地互相绕着圈转动,泄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他侧过头,借着微光偷偷看向身边的裴准。 那张在阴影中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让夏榆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好,裴准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他收回视线,重新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拇指转动的速度更快了。 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易碎的梦,他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会从这场美梦中惊醒,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又或者……回到那个冰冷绝望的末日,他被子弹贯穿头颅时,死前幻想的一场走马灯。 于是,他忍不住再次侧头。 裴准还在,呼吸平稳,轮廓安然。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夏榆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里像揣了只欢快的小鸟,雀跃不已。 如果……如果这真是他被子弹贯穿头颅时,弥留之际产生的幻觉,那他祈求上天,让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裴准虽然闭着眼睛,试图平复心绪,但身旁那不断加速的拇指转动、那小心翼翼的呼吸、以及那频频投来的、带着温度的目光,像羽毛一样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同样心潮起伏,无法入眠。 失而复得的珍宝就在身侧,他也害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醒来依旧是冰冷的现实。 终于,他感受到那道目光又一次黏在自己脸上。 裴准缓缓睁开眼,毫无预兆地侧过头。 四目骤然相对,在昏暗中撞了个正着! 夏榆像只受惊的兔子,被抓了个现行,心脏猛地一跳,连带着那两根飞快转动的拇指都瞬间僵住。 他慌忙咽了下口水,声音带着点被抓包的紧张,“嗯……是、是有点儿睡不着!” “为什么?”裴准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夏榆被问得心头一紧,心道:总不能直接说怕你跑了或者怕梦醒了吧? 他顿了顿,干脆放弃掩饰,遵循内心的渴望,小声地、带着点试探和期待问道:“我……我能离你近点儿吗?” 小心思坦坦荡荡,完全不打算藏着掖着。 这次,换裴准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黑暗中夏榆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依赖和亲近的渴望。 几秒钟的静默仿佛被拉长,最终,他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无形的盔甲,妥协道:“过来吧。” 其实,他心底的渴望远比夏榆更甚,只是过去那无数个被拒之门外的冰冷夜晚,让他早已习惯了克制。 能同床共枕已是奢望,他不敢再奢求更多,只能恪守着最后的界限,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同样害怕……害怕自己失了分寸,打碎了这场渴求已久的美梦! 夏榆听到那声应允,简直如同听到了天籁,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带着纯粹的欢欣雀跃。 他立刻像只归巢的雏鸟,毫不犹豫地挪了过去,身体紧紧贴上裴准的侧身,甚至得寸进尺地将一条腿大大方方地搭在了裴准的腰腹间,脑袋还在裴准的肩膀上依赖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而,夏榆温热柔软的身体贴上来的瞬间,裴准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紧接着,当夏榆的腿带着身体的重量压上来,还无意识地蹭动了两下时…… 沉睡的地方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瞬间苏醒,不受控制地…… …… 夏榆心满意足地将裴准抱了个满怀,正想享受这份迟来的亲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怀里身体的僵硬。 他嘟起嘴,带着点委屈和不满地埋怨,“我们现在可是合法夫夫!你这么僵硬干什么?小时候我也是这样抱着你睡的,也没见你这么嫌弃我啊!”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点燃了什么。 裴准心里无奈地苦笑,身体更是苦不堪言。 他强忍着那股汹涌的燥热,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解释道:“没有嫌弃。” “不嫌弃?” 夏榆才不信,他得寸进尺,扭动着身体调整姿势,娇气道:“那你倒是放轻松呀!抱着一点也不舒服!” 蹭了一下……皱眉…… ……咯着了……抓了一下…… “哼呃——!” 裴准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一声痛苦又夹杂着极致压抑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溢出。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低沉到极点的命令,“松手!” 夏榆被裴准的反应和掌中那惊人的尺寸和热度惊得懵了一下,下意识地……竟然还好奇地捏了捏! “嗯……” 裴准又是一声更加压抑难耐的闷哼,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 这一捏,如同醍醐灌顶!夏榆那根缺了弦的神经终于搭上了回路!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握住的是什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整个人“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夏榆的脸颊瞬间红得滴血,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慌乱得语无伦次。 【…………】 两句话,在寂静的卧室里碰撞、消散。 空气瞬间凝固了。 “……” “……” 时间仿佛停滞。 两人在昏暗中四目相对,一个满脸通红,眼神慌乱又带着点不自知的期待;一个呼吸沉重,眼底翻涌着几乎要失控的暗潮和极力维持的克制。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裴准才率先移开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刻意的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仔细听,还能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不早了,快睡吧!”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划,“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收物资。” 夏榆正被巨大的羞耻感包裹着,听到裴准的话,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 “收物资”三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的躁动和尴尬,也拉回了现实。 他意识到,裴准已经将那些疯狂的计划执行到位了! 末日……已经近在咫尺! 巨大的使命感和对未知的紧迫感取代了刚才的旖旎心思,夏榆立刻乖乖地重新躺了下来。 这一次,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紧贴着裴准的胳膊,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再不敢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他侧过头,小声地、带着点依赖和确认说道:“说话算话,不可以丢下我。” 黑暗中,裴准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感。 夏榆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他心满意足地将脸更贴近裴准温热的臂膀,在心底无声地喟叹: ‘我们一起去’…… 这四个字,可真好听啊! 夏榆盯手手:感觉……以后会很辛苦啊!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晋江独家 第24章 晋江独家 夜色如墨,繁华喧嚣如A市,此刻也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沉寂。 主干道上车辆稀少,偶有飞驰而过的车灯划破黑暗,旋即又被更深的夜色吞没。 只有远处市中心零星亮着霓虹的酒吧、会所区域,还在不知疲倦地喧嚣着,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仿佛与这即将倾覆的世界毫无关联。 凌晨两点,正是人体最为困倦、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刻。 一辆毫不起眼的银灰色金杯面包车,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然行驶在通往城郊的寂静马路上。 车厢内,夏榆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靠在裴准的肩膀上,浓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带着浓浓的鼻音,迷迷糊糊地问:“还要多久……才到啊?” 声音黏糊糊的,像裹了层蜜糖。 裴准侧头,看着夏榆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他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安抚道:“困了就再睡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夏榆闻言,非但没有闭眼,反而像只慵懒的猫咪,用下巴依赖地蹭了蹭裴准的肩膀,然后仰起头,努力睁开那双迷蒙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准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撒娇,“不想睡……我就想这样看着你。” 裴准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夏榆靠得更舒服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非常、非常享受此刻的状态,被夏榆全身心地依赖着,被那毫不遮掩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目光注视着。 这种被需要、被“霸占”的感觉,填补了他心底长久以来的空洞。 前方驾驶座的保镖兼司机,状似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 镜中映出的景象让他心头一跳:后座上那对身份尊贵的夫夫,颈项相依,呼吸相闻,在昏暗的车厢里构成一幅静谧而亲密的剪影,宛如一对在夜色中交颈而眠的恩爱天鹅。 这腻歪劲儿……保镖感觉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他迅速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彻底切换成“聋哑人 透明人”模式。 车子在寂静中行驶了大约十分钟,最终稳稳地停在一处远离城区、看起来颇为破旧的巨大仓库门前。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映出仓库斑驳的水泥墙和高耸紧闭的卷帘门轮廓。 “裴总,到了。”保镖目视前方,声音平稳无波地汇报。 刚才还困倦得睁不开眼的夏榆,听到“到了”两个字,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 他立刻扭身,整个上半身几乎趴在车窗玻璃上,努力向外张望。然而窗外除了浓重的夜色和仓库模糊的巨大黑影,什么也看不清。 “下来,想看进去看。”裴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他已经自己打开了车门,保镖动作迅速地放好轮椅踏板,将他扶到轮椅上坐好。 夏榆闻言,立刻推开车门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裴准身后,一把从保镖手里“抢”过轮椅推手,动作快得像护食的小兽,“我来推!你推,他不习惯!” 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保镖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职业素养,默默松手退开一步,只在心底疯狂吐槽:我推了裴总大半年,也没见裴总说不习惯啊!这年头,连推轮椅的工作都有人抢了?保镖难当啊! 裴准感受到身后小少爷那点幼稚的“宣示主权”,嘴角那抹宠溺的笑意更深了些,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保镖眼角余光瞥见,内心再次刷屏:裴总别笑!很不值钱!! “阿强,”裴准收敛了笑意,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肃,“你在外面守着。” “是!裴总!”保镖阿强立刻挺直腰板,如同标枪般立在车旁,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重的黑暗,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夏榆推着裴准走向仓库巨大的卷帘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保镖阿强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已经完全融入了无边的夜色,只有一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警惕的光芒,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黑色雕塑。 “裴准,”夏榆收回视线,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名字就叫阿强吗?” 这名字也太……朴实无华了。 裴准的心弦瞬间绷紧。 夏榆很少对无关紧要的人产生兴趣,尤其他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回来的。 他立刻沉声问道:“他全名叫李东强。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夏榆想起了什么关于阿强的不好回忆。 夏榆完全没察觉到裴准的异样,只是单纯觉得有趣,随口道:“没有啦!就是觉得他像个人机,除了执行你的命令,对谁都不搭理,怪有意思的!” 裴准闻言,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一时竟有些啼笑皆非。 人机?这小少爷的形容……还真是别致。 而被评价为“人机”的保镖阿强,此刻正保持着高度警戒,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心里却在默默反驳:什么人机?我这叫专业!顶级保镖的自我修养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当然,他的心声夏榆是听不到的。 此时,仓库巨大的卷帘门已经被裴准用特殊钥匙打开,夏榆推着裴准走了进去。 “啪嗒!” 几盏高功率的工业照明灯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驱散了黑暗,将仓库内部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饶是夏榆从小在首富之家长大,见惯了金山银山,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旧仓库,占地近千顷。此刻,从地面到接近十米高的棚顶,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目光所及,是堆积如山的米袋、面粉袋,如同连绵的小丘;是码放整齐、一眼望不到头的成箱方便食品、罐头、压缩饼干;是分门别类、覆盖四季的衣物鞋袜,从厚重的羽绒服到轻薄的T恤,应有尽有;是占据了巨大区域的冷冻冰柜区,里面塞满了新鲜的肉类、鱼类和速冻食品;还有专门辟出的药品区、生活用品区,像是卫生纸、洗漱用品、电池、工具等……琳琅满目,品类繁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夏榆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天……” 这简直是一个小型的、自给自足的生存王国! 他对方鹤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调集如此海量的物资……不愧是他男人看重的男人! 他推着裴准,像两个巡视自己王国的领主,沿着预留出的狭窄通道,在一排排高耸的货架和物资堆之间缓缓穿行。 虽然白天已经逛了大半天的街,但此刻面对这关乎生存根基的庞大储备,夏榆依旧兴致勃勃,眼睛亮晶晶地扫过每一类物资,仿佛在欣赏最珍贵的宝藏。 他甚至会停下来,拿起来瞧一瞧包装日期,或者摸一摸实物质量。 然而,仓库实在太大了!! 才逛了大约三分之一区域,夏榆就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酸软得抬不起来。他还推着轮椅走了这么久,体力消耗不小,他左右看了看,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直接一屁股就靠着裴准的轮椅腿边,席地坐了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裴准看着夏榆毫不讲究地坐在地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个曾经连衣服沾上一点灰都要立刻换掉、像只骄傲小孔雀般爱干净的小少爷……如今却变得如此随意。 这份改变,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痛了裴准的心。 这分明是前世末日求生留下的深刻烙印。 他想开口提醒地上脏,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让夏榆回忆起那些艰难的过往,那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放弃一切体面的日子。 这份沉默里,藏着无声的疼惜和自责。 夏榆倒是没想那么多,他靠着裴准的腿,仰头看着这如同山峦般堆积的物资,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填满。 有了这些,裴准再也不用为了给他找一口吃的、一片药,就拖着残废的身体去外面拼命了! 重活一世,他拼死也要守住这些物资,绝不让那些觊觎者有机可乘! 只是…… 夏榆的目光扫过这望不到边际的物资海洋,一个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小声哀叹:“这么多东西……一点点搬进空间……这得搬到猴年马月啊?” 昨晚,他跟蚂蚁搬家似的忙碌了三、四个小时,才把空间里的起居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比起这么多的物资…… 想到那浩大的工程,刚刚升起的豪情壮志瞬间被一种“任重道远”的疲惫感取代了。 裴准闻言,却只是垂眸看着他苦恼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一个极其浅淡、却带着某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弧度。 就在夏榆还在掰着手指头计算的时候,裴准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右手,随意地抬了起来。 “嗒!” 一声清脆的响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寂静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仓库里骤然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竖耳兔头]夏榆:裴准严选,必属精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晋江独家 第25章 晋江独家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夏榆只觉眼前骤然一花,那刺目的高功率照明灯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以裴准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力量波纹般无声地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那堆积如山的米袋、面粉袋,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瞬间消失无踪! 那码放整齐、一眼望不到头的方便食品箱、罐头山,如同海市蜃楼般骤然崩塌消散! 那覆盖四季、堆积如墙的衣物鞋袜,连同散发着冷气的冷冻冰柜区、琳琅满目的药品区、生活用品区…… 所有的一切,目之所及,堆积如海的庞大物资,就在那一声响指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黑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一秒还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巨大仓库,此刻变得空旷无比,只剩下冰冷的混凝土地面和支撑着仓库顶棚的巨大钢架结构。 灯光孤零零地照射着这片骤然空旷的巨大空间,光线似乎都变得苍白而寂寥!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的淡淡的冷冻气味,证明着刚才那如山物资的存在并非幻觉! 夏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嘴巴因为极度震惊而微微张开,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这片骇人的空旷!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那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的景象彻底夺去了思考能力。 发生了什么?! 幻觉吗?! 他猛地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刚才那让他发愁的物资山……真的……全都不见了!!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夏榆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轮椅上的裴准! 裴准依旧维持着那个打出响指的姿势,神情淡然,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而,那从容的姿态,在夏榆眼中,却如同神明降世! “哇——!!!” 一声充满极致震惊、崇拜和狂喜的惊呼,终于从夏榆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像是被点燃的小火箭,“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完全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尘,整个人扑到裴准面前,双手紧紧抓住裴准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裴准!你太太太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他的眼睛亮得如同盛满了整个星河,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惊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发颤,“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这简直是神迹!!” 他激动地摇晃着裴准的胳膊,像只看到了奇迹的小狗,围着主人兴奋地打转,“那么多东西!一下子就……就没了?!太神奇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裴准看着夏榆激动得脸颊绯红、双眼放光的样子,那份全然的信赖和毫不保留的崇拜,像最温暖的泉水,熨帖了他冰封的心湖。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宠溺。 面对夏榆急切的追问,他只是轻轻抬起那只刚刚“创造神迹”的手,用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他微微倾身,靠近激动不已的夏榆,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诱哄,轻轻落在夏榆耳边,“秘密。” 这两个字,如同羽毛搔过心尖,带着无尽的遐想空间。 夏榆被那低沉的嗓音和近在咫尺的气息撩得耳根发烫,但巨大的好奇心和崇拜感让他不依不饶,抓着裴准胳膊的手更紧了。 “什么秘密嘛!告诉我!快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急切地追问着,眼中闪烁着渴望探知奇迹的光芒。 裴准却只是含笑看着他,任凭他如何撒娇耍赖、软磨硬泡,那深邃的眼底依旧藏着那抹神秘的微光,不再多言。 那份掌控着强大力量却秘而不宣的姿态,在空旷的仓库灯光下,显得愈发高深莫测,也愈发……令人心折。 夏榆看着裴准那副“就不告诉你”的淡定模样,虽然心痒难耐,但那份震撼和崇拜却丝毫未减。 他不再追问,只是紧紧抱着裴准的胳膊,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嘟囔着,“不愧是我从小就惦记的男人……简直太帅了……” 随后,他又仰起头问裴准,“我想进空间看看,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裴准点了点头,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血为信,意为匙,玲珑境,开!” 熟悉的空间波动感袭来,夏榆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进到空间里来。 “这这这……” 夏榆双眼睁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凭空出现的、与外界一模一样的巨大仓库,以及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移动过的海量物资,心中的震撼和惊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兴奋地抓着裴准轮椅的扶手,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 “裴准!这个金手指简直太逆天了!以后我们搜集再多的物资,你只要轻轻一个响指,就能全部收进来!太方便了!太棒了!” 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裴准能力的绝对崇拜。 裴准心中也同样惊讶,他原以为空间只是容纳物品的容器,却没想到它竟能根据收纳的“意念”自动构建出合适的储存场所! 这完全超出了他过往对物理世界的认知! 那本秘籍上的描述,“意念所至,境随心转”,此刻才真正具象化。 这确实很玄幻,颠覆了所有固有的科学理念! 但这份惊讶很快被更深沉的冷静取代,末日即将撕碎旧世界的秩序,玄学也好,科幻也罢,只要能成为他们活下去的倚仗,就是好的。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在废墟之上,重新建造属于他们的绿洲! 就在裴准沉浸在这份思考中时,他感觉手中一紧。 低头一看,夏榆正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他随意捏在指尖的那枚玲珑玉佩,神情无比郑重,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生怕它掉在地上摔碎了。 “这里面可是我们未来生存的根本!”夏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紧紧盯着玉佩,“你可要守好,千万不能弄丢了!” 那语气,仿佛裴准手里捏着的是他们两人的命脉。 裴准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你……让我保管?” 这毕竟是夏家的传家之物。 夏榆立刻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守不住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等出去了,我就找根最结实的绳子,让你贴身戴着!记住,是贴!身!洗澡也不可以离身!” 他强调着“贴身”两个字,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 裴准看着夏榆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中涌起暖流,却还是提醒道:“这毕竟是夏家的传家宝,由你戴着,才合情合理。” 夏榆一听,立刻撇了撇嘴,带着点小霸道和理所当然,“裴准!你是不是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夫!我们家的传家宝,自然也是你的!我说让你戴,你就得戴着!”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抱怨,小声嘀咕着,“再说了,什么狗屁传家宝,连我这个正牌主人都进不来,算什么传家宝……” 这句小声的抱怨,清晰地落入了裴准耳中,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莞尔的弧度。 他想起昨晚在那本线装秘籍上看到的话,“玲珑境启,血为信引,意为匙钥。心无挂碍,澄澈空明者,一念可入;心若杂芜,执念深重者,血尽亦枉然。” 这玉佩并非没有“承认”夏榆,恰恰相反,它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能否进入空间,关键在于激活者的心境。 夏榆前世今生背负了太多愧疚、恐惧、执念和不甘,心思杂芜沉重,如同被迷雾笼罩,自然难以“澄澈空明”地感应到空间的召唤。 而他……裴准的目光落在夏榆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或许正是因为前世已了,今生抱着“纵死无悔”的决绝心态,反而意外契合了“心无挂碍”的要求? 他将秘籍上的这段话,简单转述给了夏榆。 夏榆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裴准看了许久,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 然后,他释然地笑了,笑容纯粹而温暖,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前世今生,我的杂念确实太多了……也没什么宏图大志。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和你在这该死的末世里……好好活下去!” 他将“好好活下去”几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裴准的心被这简单却无比沉重的愿望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迎上夏榆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立下誓言,“会的。我们……会好好的活下去。” 即便前路荆棘密布,即便要燃尽此身,他也定会护他周全。 夏榆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春日暖阳,美得晃眼。 他弯着眉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裴准的侧脸,忽然停在了他左耳耳垂。 夏榆好奇地凑近了些,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轻轻点了点那个地方,“裴准,昨天就想问你,你耳垂……什么时候长了一颗小红痣?” 他的语气带着纯粹的疑惑。 然而,就在夏榆指尖触碰到那颗小痣的瞬间,裴准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那僵硬的反应极其明显,连带着轮椅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裴准迅速侧过头,避开了夏榆的手指和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为之的平淡,“没留意过……可能从小就有吧?只是不明显。” 他试图搪塞过去。 “不可能!” 夏榆立刻反驳,语气肯定,“我绝对不可能记错!以前你这里就是没有痣!” 他以前最喜欢缠着和裴准一起睡,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小时候的记忆里,那里都应该是光洁的皮肤。 裴准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甚至带着点无奈地解释,“也许以前太小,颜色淡你没注意。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嘲和疏离,“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见过面了?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根小刺,精准地扎进了夏榆的心窝。 是啊……他们昨天以前还形同陌路,连见面都带着火药味,他又怎么可能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裴准身上细微的变化? 那份因重生而带来的笃定瞬间动摇了。 夏榆看着裴准平静的侧脸,心里那股绝对的自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确定的困惑。 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产生了错觉? 他盯着那颗在空间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殷红的小痣,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心底的疑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竖耳兔头]夏榆横着走:我有粮!我有粮!我有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晋江独家 第26章 晋江独家 距离那个被夏榆反复强调的“末日”,仅剩22小时。 夏氏集团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夏榆百无聊赖地坐在主位旁象征性的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神放空。 他看着会议桌周围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被夏老爷子称为“肱骨”、被他私下戏称为“老狐狸”的叔叔、爷爷辈董事们,只觉得无趣透顶。 冗长的条款宣读、激烈的利益博弈、虚伪的客套寒暄……这一切对他来说,如同天书。 他向来是夏氏集团的“编外人员”,只负责享受分红和挥霍人生,公司事务全权丢给了裴准。 这次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签个字,卖掉他手里那51%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管理意义的股份。 有裴准和方鹤在,他只需要扮演一个乖巧的吉祥物就够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会议桌主位旁那个操控着轮椅的男人。 裴准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即便坐在轮椅上,那股掌控全局、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他冷静地听着各方发言,偶尔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总能精准地切中要害,让激烈的争论瞬间平息。 他修长的手指偶尔轻点桌面,或翻动文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冷静而强大的力量感。 夏榆看得入了迷,星星眼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好看得过分! 尤其在这种运筹帷幄、锋芒内敛的工作状态时,简直荷尔蒙爆棚!看得夏榆心头小鹿乱撞,甚至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想扑过去亲一口的冲动! 裴准似乎感受到了那束过于炙热、几乎要将他灼穿的视线。 他状似不经意地侧过头,深邃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夏榆痴痴的眼神。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纵容和安抚,低声问道:“是不是觉得无聊?” 夏榆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开合的、形状优美的薄唇吸引,满脑子只剩下“想亲”的念头在疯狂刷屏,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像只懵懂的小动物般点了点头。 裴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在哄一个坐不住的孩子,声音放得更低柔了些,“再等十分钟,马上就好。” 夏榆依旧沉浸在“想亲”的幻想里,只是继续点头,眼神依旧黏在裴准脸上。 这一幕落在底下那群精于世故的老狐狸眼里,简直是平地惊雷! 他们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怎么回事?!这夏家小霸王和裴准不是早就势同水火、见面就掐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黏黏糊糊?那眼神,那互动……简直像换了个人!难不成裴准真给夏榆下了什么降头?否则,这败家子怎么会同意卖掉夏氏的根基股份?!这要是夏老爷子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掀开棺材板跳出来骂娘了! 然而,这份惊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巨大的利益诱惑迅速压倒了八卦之心。 这些老狐狸们立刻默契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重新投入到更加激烈的明争暗斗中,目标只有一个——成为夏氏集团新的掌舵人! 在裴准和方鹤滴水不漏的运作下,这场股权争夺战很快尘埃落定。 最终胜出的,是坐在长桌左手最末位、一位须发皆白、看起来格外低调甚至有些超然物外的老者——夏榆的三叔公。 夏榆的目光扫过这位平日里几乎隐形、此刻却成为最大赢家的三叔公。 他印象中,这位老人深居简出,对集团事务似乎漠不关心,没想到竟是隐藏最深的老狐狸。 前世的记忆中,这位三叔公似乎并未在末日初期崭露头角,结局如何,夏榆也毫无印象。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夏榆收回目光,心中毫无波澜。末日即将吞噬一切,权力、财富都将化为泡影。什么老狐狸、新掌舵,在生存面前都是浮云。 只有活着,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迫不及待地将后续琐事一股脑丢给方鹤,推着裴准的轮椅,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座即将与他无关的夏氏帝国。 电梯下行,夏榆看着光洁镜面中两人的倒影,忍不住揶揄道:“裴总,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穷二白了。夏氏卖了,裴氏也卖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末日没来,咱俩可就真得去喝西北风了!” 他语气带着点玩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准闻言,侧过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反问道:“你不是说末日会来吗?你会让我赌输吗?”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将所有的信任都押在了夏榆身上。 夏榆被这直白的信任和反问噎了一下,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放大。 他咬了咬下唇,声音带上了点真实的担忧。“我……我当然不会让你输!就是……就是怕!万一……万一我重活一世,扇了扇翅膀,产生了那个什么蝴蝶效应,或者改变了时间线,末日它……它不来了呢?”他越说声音越小,像个闯了祸怕承担后果的孩子。 裴准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万一”。 几秒后,他重新看向夏榆,眼神平静而认真,带着一种豁达的规划,“如果末日真的没有来……”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无波,“那我们就找个安静的三四线小城,盘个小超市。你当老板,我当收银员。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他的目光扫过夏榆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语气带上了一点调侃。“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锦衣玉食惯了的小少爷,能不能受得了这份清苦?” “过一辈子”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驱散了夏榆心头的所有阴霾和担忧! 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心间炸开,他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觉得苦!” 语气里充满了斩钉截铁的笃定。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不够,带着点小得意和撒娇,小声补充道:“何况……你也舍不得我吃苦呀!就算前世末日降临,你也没舍得让我吃一点苦头!” 他对自己在裴准心中的分量,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裴准看着他那副“恃宠而骄”的小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确实舍不得夏榆吃苦,前世如此,今生更甚。 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自然要倾尽全力去宠着护着! 然而,看着夏榆那副“吃定他”的表情,裴准心底那点恶劣的因子又冒了出来。 他故意收起笑容,语气变得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今时不同往日。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电梯门缝透出的光线,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理解”,“说不定哪天……你就腻味了。我能理解。”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瞬间刺穿了夏榆心中刚刚升起的甜蜜泡泡! 心塞!无比的心塞!还有百口莫辩的委屈! 夏榆的脸瞬间涨红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他知道裴准为什么这么说,都怪自己以前太混账!没心没肺,识人不清,被人当枪使,把裴准的心伤得透透的!现在报应来了! “裴准!”他气鼓鼓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小孩子?!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分得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喜欢!我对你……” 他哽了一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倔强地说了出来,“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别听柳文柏在你面前瞎胡说!他这个人……他这个人从来就没安好心!” 夏榆几乎是冲口而出,带着对柳文柏强烈的厌恶和急于撇清关系的迫切。 裴准敏锐地捕捉到了夏榆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激烈情绪,尤其是提到柳文柏时那份毫不掩饰的憎恶,这与他记忆中夏榆对柳文柏的亲近依赖截然相反。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夏榆前世的悲惨结局,恐怕与柳文柏脱不了干系!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裴准操控轮椅率先出去,夏榆气呼呼地跟在后面。 在通往停车场的安静通道里,裴准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前世,”他微微侧头,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夏榆的眼睛,“是不是……柳文柏伤了你?”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记得,你以前最信任他。” 夏榆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没想到裴准的直觉如此敏锐,一下子就戳中了核心!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飞快地垂下眼帘,不敢与裴准对视。 柳文柏在裴准心里是什么地位?是多年“挚友”,是“可靠”的医生,而自己…… 夏榆清楚自己现在在裴准这里的“信用分”可能还没完全恢复,贸然说出柳文柏的真面目,裴准会信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又在无理取闹、争风吃醋? 电光火石间,夏榆做出了决定。 他撇了撇嘴,故意用一种带着孩子气的、争宠般的语气,避重就轻地挑拣着说道:“他……他喜欢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使坏,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想让你疏远我!” 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委屈又真诚,加重语气强调道:“我讨厌他!特别讨厌!” 他没有提柳文柏可能的背叛、算计,甚至可能在前世扮演了更黑暗的角色,只将矛盾归结于最直白、也最容易让裴准理解的“争风吃醋”,像个小孩子讨厌抢走自己心爱玩具的坏蛋。 裴准静静地看着夏榆,没有立刻说话,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映出夏榆强装镇定的样子。 通道里只剩下轮椅滚轮规律的声响,以及夏榆那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方鹤叹气:两个恋爱脑!我命真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晋江独家 第27章 晋江独家 夏家大厅。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名佣人提着钱箱匆匆离去的背影。 偌大的厅堂瞬间被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笼罩,方才还略显拥挤的空间,此刻空旷得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回音。 名贵的地毯上,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行李箱,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钞票油墨的独特气味,混合着一种茫然与离别的沉重。 佣人们和保镖们离去时的复杂表情仿佛还凝固在空气里,惊讶、疑惑、一丝丝的不敢置信,最终被那沉甸甸的补偿压过,化作了沉默的接受和迅速的撤离。 他们习惯了少爷夏榆的“不着调”,但这一次,遣散整个庄园的举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决绝,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夏榆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挺拔的身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孤绝。 他环视了一圈这熟悉又即将变得陌生的家,目光最终落在侧边仅存的两人身上,头发花白却站得笔直的管家达叔,以及像一尊沉默铁塔般立在裴准身侧的黑衣保镖李东强。 前世惨烈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达叔用佝偻的身躯死死挡在他身前,被撕裂;李东强在混乱中嘶吼着推开裴准,被淹没……那都是为了保护他们而燃尽的忠诚之火。 如今,他亲手斩断了夏氏与裴氏的根基,遣散了所有人,却唯独无法轻易放手这两个用生命证明过忠诚的人。 他们是孤狼,没有亲人牵绊,但夏榆清楚,自己这份挽留,带着最自私的考量。 他需要他们的力量,在这即将到来的地狱里活下去,也让他们活下去。 可末日尚未降临,秩序尚存,他必须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一个真正自由的选择。 这,也是他对前世那份沉重牺牲的赎罪,或者说,尊重。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达叔。 这位老人,从他蹒跚学步时就在身边,看着他长大,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达叔,”夏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和我的家人没有分别。” 他顿了顿,迎上老人那双阅尽沧桑、此刻却充满不解和忧虑的眼睛,“这两日…我的所作所为,您可能完全无法理解。我躲着不见您,也是…故意的。” 达叔的嘴唇动了动,花白的眉毛紧蹙着,浑浊的眼底翻涌着痛心和巨大的困惑。 夏家几代人的心血啊!老爷子、夏先生……托付给他的重任,他眼睁睁看着小少爷亲手卖掉,像丢掉一件旧玩具。 他觉得自己死后都没脸去见那些故人! 责备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失望、不解,但最深沉的,依旧是那份割舍不下的责任与关爱。 “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夏榆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但我现在想问您,您…是怎么想的?是选择留下来,还是离开?无论您选哪条路,我都尊重,也感激您这么多年为夏家付出的一切。” 达叔沉默了。 时间仿佛凝固。 他布满皱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目光扫过这熟悉又空旷的大厅,最终定格在夏榆年轻却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沉重与执拗的脸上。 这孩子…变了,变得陌生,却又好像背负着什么他无法想象的重担。 罢了,罢了……他还能去哪里呢?他本就是夏家的影子,是夏家给了他安身立命之所。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声更深的、仿佛卸下所有重负的叹息。 那叹息里,有无奈,有妥协,也有一份尘埃落定的释然。 “我老头子一个,无亲无故,”达叔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这把老骨头…就再伺候少爷几年吧。看着你,我这心…才安。” 夏榆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酸楚冲上鼻腔,眼眶微微发热。 他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驱散心头的沉重,“达叔才不老!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有您在,我…安心。” 那笑容里,是真切的依赖和喜悦。 达叔看着他,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意,微微躬身,算是应下了。 夏榆的目光随即转向李东强,这个平日里如同精密机器、存在感极强却又沉默得如同背景板的男人。 此刻,在空旷的大厅里,夏榆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打量他。 高大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包裹在合体的黑西装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一张脸棱角分明,下颌线紧绷,浓眉如墨,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沉稳的阳刚之气,确实是个极其英挺的帅伙子。 他的视线在李东强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些,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纯粹的对“力量”和“可靠”的欣赏,最后甚至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这细微的打量,却让一旁的裴准不易察觉地蹙起了眉头。 他周身那股本就冷冽的气息,似乎又下降了几度,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夏榆完全没察觉到身边骤然降低的气压,他转过头,很自然地对裴准说:“你的人,你自己问。”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划分。 裴准的视线冷冷扫过李东强,声音不高,却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命令口吻,清晰地回荡在大厅里,“阿强,去留你自己决定。” 李东强那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显然没料到话题如此直接地抛到了自己身上,更没想到裴总会把选择权完全交给自己。 他愣了一秒,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思考。 两秒钟后,他做出了决断。 没有任何犹豫,他向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右膝重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右手有力地支撑在右膝上,头颅深深低下,姿态恭敬到了极点,声音沉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 “阿强誓死追随裴总!” 这铿锵有力的誓言,打破了厅内短暂的沉寂,也驱散了裴准眉宇间的那一丝阴霾。 他微微颔首,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再无多言。 李东强闻声,立刻如同最精密的程序般执行指令,迅速起身,后退一步,重新恢复到那尊沉默铁塔的姿态,笔挺地立在裴准身侧,锐利的目光重新投向虚空,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夏榆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很好,都在他的期望之内。 巨大的庄园人去楼空,此刻只剩下他们四人,这份前所未有的安静非但没有让他觉得萧条,反而像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末日之后,秩序崩塌,人心叵测,他不想在身边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可能反噬的危险因素。 然而,思绪飘远,前世记忆的碎片中,还有一个身影顽强地跟随着他们,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那个人……该如何安排? 夏榆的眉头下意识地又蹙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裤的侧缝。 “在想什么?”裴准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夏榆猛地回神,扭头看向裴准。 男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份专注让夏榆心头一暖,刚才的沉重瞬间被一种轻松甚至带着点调笑的心情取代。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裴准。 “想你啊!”他拖长了调子,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促狭,“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当初怎么就那么乖,跟我回家了呢?”那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好奇。 裴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冰山般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错愕和……追忆。 他眼神的焦距虚化了片刻,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冰冷刺骨的雨夜。 寒风像刀子,裹挟着冰冷的雨丝,无情地钻进他单薄破旧的衣领,冻得他骨头缝都在打颤。 他已经蜷缩在那个肮脏的街角一天一夜,饥饿和寒冷交替啃噬着他的意志,视线阵阵发黑,意识在昏厥的边缘摇摇欲坠。 路过的行人或冷漠无视,或投来短暂又迅速移开的怜悯目光,也有那么两三个不怀好意的“善心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试图哄骗他跟他们走。 他只是用尽最后力气,用冰冷到极致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直到那些人被他眼中不属于孩童的戒备与狠厉吓退,讪讪离开。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吞噬他时,一双擦得锃亮、在污浊地面上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小皮鞋,停在了他模糊的视线里。 他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冻得发僵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掌心向上,托着一块包装精美、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巧克力。 他的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大而圆,像最纯净的琉璃,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狼狈的影子。 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圆润白嫩的脸颊,像只刚出笼的小包子,此刻正微微鼓着腮帮子,用一种带着奶音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骄纵口吻宣布: “吃了我的巧克力,就是我的人!”那声音软糯糯的,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尊贵和任性。 小家伙穿着考究,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 裴准当时混沌的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样光鲜亮丽的家庭,内里是否也藏着同样的污浊和不堪? 他沉默着,没有动,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那只手和那张脸。 小家伙见他迟迟不接,似乎有点急了,又有点委屈,小嘴嘟得更高了,像是怕他不信,急切地补充道:“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家,我…我就把我偷偷藏起来的都给你!”那语气,像是献出了最珍贵的宝藏。 也许是那纯粹的、带着期盼的眼神,也许是那毫无保留的“最喜欢”和“偷偷藏起来”的天真诱惑,也许只是濒死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那一刻,裴准自己也说不清原因,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冻得通红僵硬的手,先是小心翼翼地拿走了那块仿佛带着温度的小小巧克力,然后,迟疑了一下,最终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了那只温暖柔软的小手中。 …… 裴准猛地从回忆中抽离,眼神重新聚焦,落在眼前这张褪去了婴儿肥、却依旧俊朗生动、带着好奇凑近的脸上。 昔日的软糯小包子,已经长成了眼前这个带着点邪气笑容的青年。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被岁月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滤镜。 看着夏榆一脸“快告诉我嘛”的执着追问,裴准心中失笑。 原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那句“幼稚”的宣言了,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常年冰封的俊脸因为这个细微的表情,竟显出一种冰雪初融般的柔和。 他避开了那个关于“巧克力”的真相,选择了一个同样带着调侃、却也无比真实的答案,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戏谑。 “大概……”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夏榆,清晰地吐出后半句,“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总不能说,我是被你一块巧克力哄走的吧! 这个念头在裴准心底无声地滑过,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久违的温情。 [竖耳兔头]夏榆羞涩:裴准夸我长的好看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晋江独家 第28章 晋江独家 方鹤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回到夏家老宅时,庄园的寂静几乎凝成了实质。 白日里遣散众人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空旷回廊里他脚步的回音,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他快步穿过熟悉却显得过分冷清的庭院,直奔书房。 书房内,光线明亮。 方鹤将一份加密文件放在裴准面前的桌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裴总,都交接完了,夏氏那边没有再生枝节。另外,您要的‘货’,已经联系上了渠道,时间紧,量不敢大,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对方要求今晚11点,海港码头,老地方。” 裴准的目光扫过文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时针指向七点。 “知道了。”裴准的声音平稳无波,“还有四个小时,你去客房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他抬眼看向方鹤,后者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后面几天,恐怕很难再有安稳觉了。” 方鹤没有推辞,他也确实快到极限了。两天内处理完两大集团核心股权的售卖与交接,还要分神去联络那些见不得光的渠道,神经始终紧绷着。 他点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书房的门轻轻合拢,裴准没有立刻动身,他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便推动轮椅,无声地滑向大厅。 还未完全进入,一股无形的、微妙的张力便扑面而来。 大厅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和头顶那盏水晶吊灯,光线明亮却又带着昏黄柔和,映照出沙发上两个泾渭分明的人影。 夏榆姿态随意地窝在沙发里,长腿交叠,一只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的身体语言是放松的,甚至带着点慵懒。 但裴准太熟悉他,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垂眸时眼底的冷意,都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对面,坐着柳文柏。 柳文柏坐得极其端正,背脊挺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的微笑。 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薄羊绒开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体面,带着医生特有的那种沉静气质。 只是,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在裴准轮椅的轻微声响传来时,瞬间被打破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 裴准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夏榆,带着询问:他怎么在这儿? 夏榆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嘲。 他挑起眉梢,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柳文柏,再落回裴准脸上,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看,你惹的麻烦!你的桃花债找上门了! 裴准接收到了夏榆的“控诉”,眼底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化作一种近乎纵容的、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很浅,却足以让一直紧盯着他的柳文柏捕捉到,并且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两人之间这无声的、心照不宣的互动,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柳文柏的心口。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昨天,当他得知裴准竟然听从夏榆的“怂恿”,将裴氏集团的核心股权轻易卖掉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愤怒,他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撕碎夏榆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可他不能!! 他在裴准面前苦心经营多年的温良、可靠、善解人意的形象,绝不能崩塌,他只能强忍着翻腾的杀意,用失望和不解伪装愤懑,匆匆离开。 回去后,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给裴准找了许多理由:卖掉裴氏是为了集中资金收购夏氏?是为了彻底架空夏榆这个纨绔?这很符合裴准一贯雷厉风行、掌控一切的作风。 他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试图抚平内心的惊涛骇浪。 然而,今天下午,当他疲惫地从一台复杂手术中解脱出来,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推送信息像冰水一样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夏氏集团掌权人变更! 夏榆竟然也把他持有的夏氏集团股份全部清仓了! 那一瞬间,柳文柏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所有勉强构建起来的理由瞬间崩塌。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攫住了他: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裴准会如此纵容夏榆,甚至到了自毁根基的地步?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一路驱车来到夏家庄园。而踏入庄园后的所见所闻,更是让他心中的不安和疑窦达到了顶点。 百年历史的夏家老宅,佣人保镖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人,是夏榆奢侈排场的象征。 可今晚,从大门到主楼,一路走来,死寂一片。没有巡逻的保镖,没有忙碌的佣人,甚至连花园里的虫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整座庄园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建筑本身的森然轮廓。 当他怀着满腹疑虑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时,这种诡异的空旷感达到了顶峰。只有夏榆一个人歪在沙发上,像个没骨头的猫,旁边站着老管家达叔,再无他人。达叔也只是垂手侍立,像个沉默的影子。 夏榆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柳文柏的心猛地一沉,那笑容浮于表面,眼底一片冰寒。 前天晚上给夏榆包扎时那种隐约的违和感再次浮现,并且更加强烈。 夏榆变了,对他,产生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柳文柏压下心底的惊悸,努力维持着惯常的温和面具,微笑着开口,“这么晚过来,没打扰你们休息吧?”他试图用熟稔的语气拉近距离。 夏榆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打扰了!”那语气里的厌烦和不耐,**裸地摊开。 柳文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他很快调整过来,告诉自己这是夏榆少爷脾气发作,不知又在生谁的气,迁怒到自己头上罢了。 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继续问:“裴准在书房吗?我有些事想找他聊聊。” 夏榆沉默了几秒,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方鹤在呢。”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壁垒。 柳文柏立刻明白了,只要方鹤在书房,就意味着裴准在处理重要事务,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是裴准的规矩! 他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放松姿态在夏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腰背挺直,仪态无可挑剔,比懒散的夏榆显得端庄稳重得多。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温声道,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厅里只有夏榆偶尔划动手机屏幕的细微声响,和达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声。 柳文柏腹中饥饿感越来越明显,他刚下手术台就赶了过来,粒米未进。 他下意识地看向达叔,又看向夏榆。 从前,他深夜来访,夏榆总会热情地招呼佣人给他准备点心或宵夜。 可今晚,从他进门到现在,除了那句“打扰了”,夏榆再无一句客套,达叔也仿佛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要去张罗的意思。 这种刻意的、冰冷的忽视,像细小的砂砾磨砺着他的神经。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开口时,书房的方向终于传来了轮椅移动的熟悉声响。 他几乎是和夏榆同时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令他心如刀绞的一幕。 裴准与夏榆之间无声的眼神交流,裴准眼中对夏榆的无奈与宠溺,夏榆眼中的控诉与得意……两人之间那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和亲昵,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满腔的疑问、担忧、焦灼,瞬间被这股汹涌的嫉妒和屈辱冲散了大半。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精心准备的关心和担忧,在别人眼中恐怕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打扰! 他强忍着几乎要扭曲的表情,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快要挂不住的、僵硬的微笑,肚子里的饥饿感早已被汹涌的酸楚和怒火填满。 当真是被眼前这对“璧人”气了个半饱! 裴准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自始至终都胶着在夏榆身上,未曾分给柳文柏半分审视。 他操控着轮椅靠近,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带着惯常的平静,却少了一丝温度,“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平淡无波的询问,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柳文柏的心口。 他脸上的温润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心底猛地一沉。 不对劲!裴准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疏离感。 裴准对谁都淡然,这没错。但对他柳文柏,这份淡然里,曾经是掺杂着信任的。 他们是高中时代就相识的“朋友”,柳文柏自认在裴准心中,他至少是区别于其他“无关紧要之人”的存在。 可现在……这份基于“十年情谊”的特殊感,似乎在悄然瓦解。 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柳文柏:裴准态度的转变,绝对跟夏榆脱不了干系! 强烈的危机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他精心维持的表象。 但柳文柏毕竟是柳文柏,多年的伪装早已刻入骨髓。理智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他迅速调整面部肌肉,让那抹关切和担忧重新爬上眉梢眼底,声音温和得如同最可靠的老友。 “昨天……是我太激动了。”他微微垂下眼睑,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歉意和懊恼,“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看到你突然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我是真的替你忧心。” 他抬起眼,目光恳切地望向裴准,试图用“多年情谊”这张牌唤起对方的共鸣,“你把裴氏卖了,虽然我无法理解,但或许你有你的考量。可今天……怎么连小榆也把夏氏卖了?” 他刻意将“小榆”两个字咬得轻柔,仿佛依旧带着兄长般的关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夏榆,暗含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他想把夏榆也拉入“任性妄为”的框架里,暗示裴准的纵容。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直窝在沙发里、仿佛置身事外的夏榆却突然动了。 夏榆懒洋洋地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看向裴准,里面闪烁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认真与玩世不恭的光芒。 他唇角勾起一个近乎甜蜜又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弧度,声音清亮,带着他特有的、被宠坏的骄纵腔调,却又掷地有声,“文柏哥昨天说的对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仿佛在引用什么至理名言,“既然裴准为了我把裴氏都卖了……”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定裴准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那我也应当卖掉夏氏!” 夏榆挑眉:裴准,你就是个祸国妖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晋江独家 第29章 晋江独家 大厅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达叔垂着眼,仿佛一尊石雕。 柳文柏脸上的温润笑容彻底凝固,像是被冻在了脸上,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愕、难以置信,以及被当众打脸的羞恼。 夏榆竟然把他昨天的“质问”当成了“鼓励”?! 夏榆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背,但视线依旧紧紧锁着裴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宣誓般的郑重。 “我夏榆,不会让他输!” 这七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裴准的心上! 裴准几乎是瞬间就侧过了头,目光如炬,牢牢地攫住夏榆。 他惯常冰封的俊脸上,冰山仿佛遭遇了最炽烈的阳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狂喜、一种被巨大的暖流包裹的悸动……最终,都化作一片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夏榆说……不会让他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裴准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和不确定。 在这场他单方面投入、甚至做好了孤注一掷准备的“爱情博弈”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黑暗中独行。 他卖掉裴氏,是倾尽所有押上自己的未来,他从未奢求过夏榆能真正理解他的孤注一掷,更不敢想象会得到如此直白而坚定的回应。 “不会让他输”……这不仅仅是对卖掉夏氏的解释,更像是对他裴准这个人、这份孤勇的认可与承诺? 尽管……多半是因为末日即将降临,需要收集大量的物资。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裴准的胸腔,几乎让他喉头发紧。 他凝视着夏榆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映着的,完完全全只有他裴准一个人。 这场豪赌,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赢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线微光,也足以点亮他沉寂多年的、晦暗的心底世界。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泄露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激荡。 而这一切,这足以颠覆裴准世界的眼神交汇和无声告白,落在柳文柏眼中,无异于最残酷的凌迟。 他看着裴准眼中那从未对自己展现过的、浓烈到几乎溢出的温柔和专注,看着夏榆脸上那带着占有欲的、胜利者的笑容,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嫉妒和恨意像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绞碎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他什么都明白了,再多的问题,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十年情谊”,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和多余。 夏榆,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纨绔少爷,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裴准心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他精心编织的网,他暗地里挑拨的话语,他自以为是的陪伴……统统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席卷了他,几乎将他淹没。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却强撑着最后的体面。 他微微抬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褶皱的针织衫和袖口,仿佛在整理自己破碎的尊严。 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甚至带着点惨淡的笑容,“你说得对。”声音干涩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他的视线扫过裴准,最终落在夏榆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怨毒,有嫉妒,更有一种彻底认输的灰败,“左右……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旁人……无权置喙。”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看任何人,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嫉妒压垮的背脊,转身,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走向大门。 那背影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孤寂,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仿佛斩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夏榆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背影,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柳文柏穿过寂静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庭院,身影最终消失在雕花铁门外沉沉的夜色里。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裴准。 裴准的目光,竟然还停留在柳文柏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告别一段漫长的岁月。 夏榆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意。 他猛地伸出手,带着点赌气的力道,捧住裴准的脸颊,强行将他的视线转向自己。 他瘪着嘴,漂亮的眉毛蹙起,故意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质问:“我替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你是不是……反而动心了?” 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醋意和占有欲,像只护食的小兽。 不等裴准回答,夏榆立刻加重语气,霸道地宣布主权,“我告诉你裴准!我不同意!也不准!”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裴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是我的!上辈子是我的,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 裴准任由那双温热的手捧着自己的脸,感受着对方指尖传来的微颤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看着夏榆气鼓鼓又无比认真的样子,他眼底那层冰封彻底融化,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漾开,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愉悦的震颤,清晰地回应,“那你可要把我看好了。” 夏榆被这带着纵容和期待的回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松开手,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裴准,肩膀微微起伏,小声嘟囔着抱怨,“哼!你就是那西天取经的唐僧!走哪儿都招妖精!烦死了!” 裴准看着他孩子气的背影,无声地笑了,心想:哪个妖精都不如你这个小妖精磨人!一句话能让人上天堂,下一句就能把人踹进地狱,偏偏自己还心甘情愿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这话要是说出来,小少爷怕是要炸毛。 裴准收敛了笑意,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道:“那你就更要看好我,寸步不离。免得……我真被别的妖精绑了去。”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调笑的促狭。 夏榆闻言,猛地转回身,娇嗔地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又羞又恼,还带着点被哄到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觉得刚才的醋吃得有点幼稚,赶紧换了个正经话题,“咳……那个,末日很快就要降临了。柳文柏……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毕竟……你跟他认识了十二年。”虽然不爽,但他也承认,这十二年的情谊是客观存在的。 “记得这么清楚?” 裴准挑眉,看着夏榆因为自己的反问而微微撇嘴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正色道:“先看看新闻。既然末日降临,总该有些不同寻常的预兆。方鹤查到的信息太少了,大多是推测。要提醒他,我总得找个像样的理由。”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权当了了这么多年的……情谊。” 夏榆一听,立刻又不乐意了,哼唧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他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甚至有点隐秘的开心。 裴准的态度很明确了:提醒,是为了彻底了断。以后柳文柏是死是活,就真的跟他、跟他们,再无瓜葛。 --- 海港码头,夜,11点。 远离市区的喧嚣,废弃的货运码头区笼罩在浓重的黑暗和咸腥的海风中。 只有几盏昏黄、时明时灭的路灯,勉强勾勒出破败的仓库轮廓和冰冷的海水。 海浪拍打着锈迹斑斑的泊位,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无声地滑入指定区域,停下。 裴准操控着轮椅下车,方鹤和李东强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迅速隐入车旁的阴影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夏榆也从车上下来,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灌进他的衣领,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环顾四周,废弃的集装箱堆叠成巨大的阴影怪兽,仿佛随时会扑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海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交易的紧张气息。 远处似乎有野猫凄厉的叫声划过夜空,更添了几分阴森。 这种氛围,和他从前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种无形的刺激和紧张感是真实的,像一张冰冷的网,缠绕着人的心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生长在红旗下,虽然顶着“纨绔”的名头但骨子里遵纪守法的夏榆,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虚”的滋味,手心微微有些汗湿。 他下意识地看向裴准,男人坐在轮椅上,背脊挺直如松,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峻。 从与黑暗中现身的交易方低声交谈,到检查对方带来的几个沉重密封箱,再到完成转账交割,整个过程,裴准都表现得如同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商业谈判。 他语气平稳,眼神锐利而冷静,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周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他无关。 那份处变不惊的气场,如同定海神针,无形中驱散了夏榆心头的几分不安。 交易结束得很快,如同鬼魅般出现的交易方迅速消失在集装箱的迷宫深处。 裴准示意,方鹤和李东强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无声地将那几个沉重的箱子搬上后备箱。 直到越野车引擎发动,驶离这片令人压抑的码头区,汇入回城的公路,夏榆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身旁在仪表盘微光下轮廓分明的裴准,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叹和……得意。 不愧是白手起家、在商界杀伐果断创下裴氏帝国的男人!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却掌控全局的魄力,是个人都会为之折服,为之……心动。 同时,一股隐秘的、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他的心。 这样优秀得近乎耀眼的男人,是他的!只属于他夏榆一个人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寂静的夜路上,夏榆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树影,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所有能想到的物资——食物、药品、能源、……以及刚才拿到的那批至关重要的“保障”,都已准备齐全。 达叔守在家中,庄园的防御改造也已完成,他们这支小小的、核心的队伍,已经做到了末日降临前能做到的一切。 回到庄园,灯火通明的客厅显得格外温暖。 达叔已经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热食,五人默默吃完,没有过多的交流,一种大战前的默契和疲惫笼罩着他们。 “都去休息,抓紧最后的时间恢复体力。”裴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方鹤、李东强、达叔,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庄园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走廊上几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夏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窗外的世界一片静谧,城市在沉睡,星辰在无云的夜空中冷漠地闪烁。 无人知晓,一场灭世的浩劫,在亿万生灵沉沉的睡梦中,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夏榆激动搓手手:裴准,就要拥有异能啦!!好期待!!(转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晋江独家 第30章 晋江独家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巨大的轰鸣仿佛在头顶炸开,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无数还在睡梦中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心脏骤停,猛地惊醒。 紧接着,便是“哗啦——”一声,仿佛天空真的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倾盆大雨毫无缓冲地砸落下来,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屋顶、窗户和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那雨势之大,前所未见,顷刻间,窗外便成了白茫茫一片水帘,街道上的积水肉眼可见地迅速上涨。 许多人被惊醒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诡异的天象。 天空并非阴沉欲坠,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明亮,仿佛被水洗过一般,但豆大的雨点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令人隐隐不安的气息。 “啧,这鬼天气……”有人嘟囔着,只当是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见手机、电视里并没有发布任何洪水或灾害预警,便骂骂咧咧地拉上窗帘,重新倒回温暖的被窝,试图再次入睡。 只有极少数人,看着窗外迅速上涨的积水,嗅到了那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心头莫名地发慌,匆匆套上衣服,抓起雨伞或雨衣,冲进瓢泼大雨中,奔向最近的超市或菜市场,想要囤积一些食物。 他们隐隐觉得,这雨……不太对劲。 --- 夏榆站在自己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愣愣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眼神有些空洞。 裴准就在他身旁的轮椅上,他是亲眼看着夏榆在此刻前,用颤抖的手指,在几个流量巨大的论坛和社交媒体上,一遍又一遍地编辑、发布那篇关于“世界末日”的帖子。 帖子内容惊世骇俗,核心就是警告所有人:不要出门淋雨!这场雨极其危险!如果非要囤积物资,务必等雨停! 从夏榆口中,裴准得知这场灭顶之灾的源头,很可能就是这场诡异的雨。 其实,夏榆自己也不十分确定病毒是否直接来源于雨水,但前世的听闻和惨痛经历告诉他:只要沾了这雨水的人,几乎无一例外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可怕的高热,并在两小时内,皮肤开始快速溃烂,最终窒息而亡! 这是他在尸山血海中听来的“版本一”。 还有一个更离奇、更像是都市怪谈的“版本二”:是某些追求长生的权贵,吸食人血,触怒上天,招致的天罚。 夏榆更倾向于相信第一个版本,至少听起来更符合科学逻辑,也更像是一场可怕的病毒灾难。 但不知为何,裴准心里却对第二个版本隐隐有些在意。 自从他在A市商圈拥有话语权,或多或少也听闻过一些关于顶层权贵圈子里那些光怪陆离、突破人伦底线的秘闻。 只是他向来厌恶那些腌臜事,秉持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则,若非必要生意往来,他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多说。 更重要的是,前两日那场拍卖会结束后,方鹤在书房向他汇报时,曾顺口提了一句:拍卖会上有一件极其诡异的“展品”,竟是一个活生生的、自带奇异体香的人!至于被谁拍走,便不得而知了。 当时裴准只觉得是哪个权贵又在玩豢养禁脔的把戏,这在那个圈子里也是心照不宣的肮脏勾当。 可此刻,结合那些零碎的、曾被他不屑一顾的蛛丝马迹,裴准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这场灾难的真相,或许远比一场“病毒雨”更加黑暗和扭曲! 那“自带异香的活人”,听起来就像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这个猜测让他脊背发寒。 当然,这仅仅是他基于直觉和零星信息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裴准见夏榆站在窗前已经许久,身影在雨幕的背景里显得单薄而紧绷,便低声开口,“再休息会儿!离爆发……不是还有五个小时?”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夏榆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仿佛才从某种可怕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般,簌簌地爬上柔软的大床,一头扎进裴准的怀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前世……我醒来的时候,病毒已经爆发了……” 夏榆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在梦呓,“到处都是尖叫,到处都是人咬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孕妇……”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身体无意识地抖得更厉害,“她被……被生生撕咬得面目全非……一颗眼球……就那么滚到了我的脚边……”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感受到了那一刻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 裴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仅仅是从夏榆这破碎的描述里,他就能想象出那该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而眼前这个他几乎看着长大、习惯了娇生惯养的孩子,当时该是多么的惊恐和无助! 夏榆的底色是善良的,这份善良在那样的炼狱里,只会带来加倍的痛苦。 他收紧手臂,将夏榆紧紧拥在怀里,仿佛要将那份冰冷和恐惧驱散,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宽慰,“别多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性本就复杂矛盾。没有亲身经历过,你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你在危言耸听、哗众取宠。甚至……当灾难真的降临,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很可能会反过来责怪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说得更清楚?说得更用力?”裴准冷静地剖析着人性的阴暗面。 夏榆也不是傻子,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可前世的惨烈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个孕妇滚落的眼球,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他当时的袖手旁观和无能为力。 从小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他,何曾见过那般地狱景象?当时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只不过当天夜里,他就因为极度的惊吓和恐惧,发起了持续不退的高热…… 夏榆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将那些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他抬起头,从裴准怀里撑起身子,眼神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一种奇异的探寻,看向裴准深邃的眼眸,“那你呢?裴准,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 裴准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夏榆那双此刻盛满了依赖和困惑的眼睛,选择了坦诚,“其实……起初我也不相信。” 他顿了顿,看到夏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才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只是……看到某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么害怕,那么绝望……我只好选择相信。” 他伸手,轻轻拂开夏榆额前微乱的碎发。 夏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被点亮的星辰!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亮晶晶地、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凑近裴准追问道:“所以……我一哭你就妥协了?那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比柳文柏重要多了?” 裴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直白的比较弄得愣了两秒,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可看到夏榆会因为旁人而吃醋、会如此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心底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高兴。 他难得没有回避,直视着夏榆的眼睛,给出了清晰而直白的答案,“是的。你比他重要。” 然而,在他心底深处,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无声地呐喊:你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从你递给我那块巧克力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我心里了。 只是这句话,裴准此刻并没有说出口。 对于夏榆这两三日突如其来的转变和“重生”带来的巨大信息冲击,他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一丝审慎,不敢轻易将全部底牌交出。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确认。 可在汹涌澎湃的感情面前,又有几人能始终保持绝对的理智? 当他决定卖掉裴氏集团,那倾尽所有、孤注一掷的行为,本身就已经等同于将自己全部的未来和信任,都押在了夏榆身上! 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最沉甸甸的底牌! 夏榆怕怕:准老公,我怕怕! 裴准摸摸毛:不怕不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晋江独家 第31章 晋江独家 时间在压抑的雨声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狂野,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无数只巨手在疯狂拍打,搅得人心烦意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夏榆窝在裴准怀里,身体却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睡意。 前世的记忆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带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凶猛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那些街道上的哀嚎、血肉横飞的景象、丧尸可怖的嘶吼、以及绝望中人性崩塌的丑恶……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正在发生。 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必须从中汲取哪怕一丝有用的信息,才能在即将到来的炼狱中多一分生机,哪怕这些记忆让他恐惧得胃部痉挛,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裴准敏锐地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低头看去,夏榆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嘴唇微微发颤。 他心中一紧,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夏榆的发顶,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如同磐石,穿透雨幕的喧嚣,“不必勉强自己!我一直都在!” 这简单的几个字,带着千钧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夏榆混乱的思绪。 那是一种无需置疑的承诺,是他在末日洪流中唯一的锚点。 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更深地埋进裴准怀里,汲取着那份令人心安的温暖和力量。 他抬起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裴准的颈间,那里悬挂着夏家的传家宝,温润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 前世今生,这枚玉佩见证了裴准对他无声的守护。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依赖涌上心头。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夏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神有些迷茫,“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我好像……还是没能抓住更多机会,做得更好……”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裴准看着他眼中闪过的自我否定,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夏榆微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提前囤积了足够的物资,遣散了不稳定因素,甚至……你还在网上发出了预警。这每一步,都已经让我们比绝大多数人走在了前面。”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而沉稳,“至于其他的事情,未知的变数,就交给我。” 夏榆怔怔地望着他。这个男人,在末日真正降临的此刻,面对完全未知的恐怖,展现出的冷静和担当,让他心底的崇拜如同野草般疯长。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过来人”,却依旧被恐惧和不安攫住,而裴准,这个第一次直面末日的人,却仿佛天生就拥有掌控全局的力量。 “裴准,你真的好厉害!”夏榆由衷地感叹,语气里没有半分虚假的恭维,只有满满的佩服和依赖,“末日来了,你都不会感到害怕吗?” 裴准没有将他的话当作玩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实回答,“我确实不怎么害怕。更确切地说,是……缺乏实感。” 他望向窗外白茫茫的雨幕,眼神深邃,“即便通过你的描述去想象,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仅仅是‘如何活下来’,以及‘如何保护该保护的人’。恐惧,似乎被更强烈的目标感压制了。” “那……” 夏榆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凑得更近,像只探寻秘密的小猫,“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让你真正感到害怕的吗?” 裴准的目光重新落回夏榆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好奇。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坦诚道:“有。” “真的?!” 夏榆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快告诉我!”他摇晃着裴准的手臂,急切地追问。 裴准看着他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爱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轻声道:“以后告诉你。” “不行!”夏榆立刻不干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裴准怀里撒泼打滚起来,“你现在就告诉我嘛!你不说,我晚上肯定好奇得睡不着觉了!快说快说!” 他用手指戳着裴准的胸膛,试图“严刑逼供”。 裴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闹腾,只是含笑看着他,薄唇紧抿,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 他心底那个答案清晰无比:他不害怕末日降临,不害怕丧尸怪物,他唯一恐惧的,是失去怀中这个人,是看到他失了血色、没了生气的模样。 这份恐惧,沉重得让他此刻无法宣之于口。 就在夏榆不依不饶地缠着裴准时—— “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短暂的轻松氛围。 紧接着,门外传来达叔苍老却带着明显慌乱的声音,甚至顾不上平日的礼仪,直接喊道:“少爷!先生!出事儿了!方秘书和阿强……他们两个……突然高烧不醒!浑身烫得吓人!” 夏榆和裴准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 前世,异能觉醒的关键征兆就是突如其来的高热!但这高热也是双刃剑,要么熬过去觉醒异能,要么熬不过去……直接变成行尸走肉! 夏榆虽然知道前世方鹤最终觉醒了强大的风系异能,可如今时间线提前,李东强这个前世并未出现过高热症状的关键人物也同时倒下,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可怕的变故! 这一点,夏榆早已详细告知过裴准。 夏榆立刻跳下床,动作迅速地扶起裴准,将他稳稳挪到轮椅上。 裴准自己推动轮椅,夏榆则飞快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达叔一脸焦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先去方鹤房间!”裴准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行人立刻来到方鹤的房间,只见方鹤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沉重,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他似乎听到了动静,极其吃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模糊,好半天才聚焦在裴准身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裴……总……” “嗯。”裴准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清晰。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达叔下令,“达叔,拿铁链来!把他捆在床上,绑结实!” 达叔一愣,脸上露出不忍和惊愕。 方鹤更是迷糊中透出不解,虚弱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束缚。 “老实呆着!”裴准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命令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方鹤身体一僵,虽然意识混沌,但骨子里对裴准的绝对服从压过了本能的挣扎。 他不再动弹,只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 达叔虽然于心不忍,何况在他眼里,方鹤就像个勤勉踏实的孩子,跟在裴准身边多年,办事妥帖可靠,但他深知裴准行事必有深意,只能强忍着,找来粗重的铁链,按照吩咐,将方鹤的手脚紧紧束缚在床架上,确保他无法挣脱。 看着昔日得力的助手被铁链捆住,像个待宰的囚徒,达叔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声音带着恳求,“先生……这……这烧得太厉害了!再不降温,就算……就算不死,脑子怕也要烧坏了啊!要不……还是先给他吃点退烧药?” 裴准的目光投向夏榆,夏榆紧咬着下唇,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深深的无力感。 前世的信息告诉他,这种“觉醒热”非同寻常,普通的退烧药不仅无效,甚至可能干扰身体对抗病毒或催化异变的过程。 裴准看到夏榆眼中的迟疑和肯定,心中有了决断。 “不行。”裴准斩钉截铁地回答达叔,目光重新回到方鹤身上,“只用退烧贴物理降温。” 话毕,他推动轮椅靠近床边,看着方鹤涣散却努力聚焦的眼睛,沉声问道:“方鹤,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方鹤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吃力地点了点头。 裴准深吸一口气,选择将残酷的真相告知,“这场高热……来得蹊跷。它可能通向两条路:要么,熬过去,获得意想不到的力量;要么……”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变成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 方鹤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涣散的眼神里掠过极致的恐惧,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东西取代。 裴准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方鹤,我相信你!相信你强大的意志力!你绝不会变成那种毫无思想的怪物!给我挺过去!”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重重劈在方鹤混沌的意识里。 他死死盯着裴准那双深邃、充满信任和力量的眼睛,身体因为激动和对抗高热而剧烈颤抖。 几秒钟的死寂后,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从他眼角汹涌滑落,混合着汗水浸湿了枕巾。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啊…啊…”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呐喊: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我一定挺过去! 看着方鹤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却因为裴准一句信任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夏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前世方鹤为了保护他而被丧尸撕碎的画面再次闪现,那份无力感和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在末日初期,异能觉醒的痛苦全靠个人意志硬抗,风险极高。 直到后来才有人发现,木系异能者的能量具有温和滋养的特性,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觉醒的痛苦,甚至降低变异成丧尸的概率! 可是现在……末日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上哪里去找一个觉醒的木系异能者? 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一个声音在夏榆心底呐喊。 强烈的冲动和前世欠下的“债”驱使着他,他猛地冲到方鹤床边,无视了达叔惊愕的目光和裴准探究的眼神,伸出食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感应,用力点在了方鹤滚烫的眉心! “方鹤!听着!” 夏榆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撑住!前世你熬过来了!你觉醒的是风系异能!力量的核心,就在你的眉心这里!” 他指尖用力,仿佛要将这份信息和力量烙印进去,“当力量凝聚,这里会形成一个晶核!感受它!凝聚它!别放弃!”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裴准的瞳孔骤然收缩,达叔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方鹤在混沌的高热和剧痛中,似乎捕捉到了那指尖传来的奇异触感和那清晰无比的话语。 风系异能、眉心晶核……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明了一个模糊却充满希望的方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充满痛苦的嘶吼,身体在铁链的束缚下剧烈挣扎起来,仿佛在与体内某种狂暴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 方鹤双手叉腰:我竟然是第一个觉醒异能的!比我老板还要牛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晋江独家 第32章 晋江独家 裴准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在夏榆点在方鹤眉心的手指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夏榆指尖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绿色荧光! 那光芒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牢牢烙印在裴准的眼底。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猛地一震,瞬间联想到了两天前的那个深夜,夏榆房间里诡异疯长、充满生机的藤蔓! 难道……夏榆也……? 他立刻看向夏榆,却发现对方脸上只有全然的担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对自己指尖的异常似乎毫无所觉。 他完全沉浸在对前世的愧疚和拯救方鹤的迫切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碰到了某种力量的门槛。 此时,方鹤的状态似乎因为夏榆那番带着奇异力量的话语而略微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在高热中痛苦挣扎,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明确的、对抗痛苦的焦点,嘶吼声也不再是完全的混沌无序。 裴准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做出安排。 他沉声对一旁焦急万分的达叔吩咐道:“达叔,你留在这里看顾方鹤。记住,在他彻底清醒过来、确认无恙之前,绝对、绝对不能靠近他,更不能解开铁链!有任何异常,立刻大声呼叫我们。” 达叔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安——“怪物”、“异能”、“晶核”,这些词汇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但他从裴准和夏榆空前的凝重表情,以及方鹤此刻异常的状态中,清晰地感知到有极其严重、超乎想象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却异常坚定:“先生放心,我会守好这里!” 安排好方鹤,夏榆立刻推着裴准的轮椅,快步冲向隔壁李东强的房间。 两人的心都悬着,不知道李东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然而,推开房门的一刹那,里面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愣住,夏榆更是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只见房间中央,李东强**着肌肉虬结、布满汗水的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因为高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块垒分明的肌□□壑间流淌。 他居然……正在吭哧吭哧地做着俯卧撑! 旁边还放着一对明显是临时找来的、分量不轻的哑铃! 这画面太过冲击,以至于夏榆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轮椅上的裴准,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不可思议,仿佛在用眼神呐喊: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绝世奇葩保镖?!发着能把人烧迷糊的高热,不在床上躺着,居然还有力气撸铁??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大赏?! 裴准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对着夏榆投来的询问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也毫不知情。 你不知情?他好歹也跟随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也不知情? 我当真不知情! 两人旁若无人地视线交流,好不腻歪! 李东强听到开门声,动作猛地一顿。 他反应极快,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顺手捞起床边一件工字背心套上,依旧遮不住那身夸张的肌肉。 然后,迅速对着裴准躬身行礼,声音因为高热而有些沙哑,却依旧保持着刻进骨子里的恭敬和职业素养,“裴总!” 夏榆识趣地闭上嘴,默默退到裴准轮椅侧后方,充当安静的背景板。 他深知李东强的脾性,除了裴准,这位铁塔般的保镖眼里基本没有别人。 裴准审视着李东强。 除了浑身大汗、皮肤泛红、呼吸比平时粗重一些外,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清明,站姿挺拔如松,丝毫没有方鹤那种意识涣散的迹象。 “达叔说你和方鹤都在发高热,我过来看看。”裴准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李东强闻言,沉默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报告裴总,并无特别异样。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形容,“只是感觉身体里像是烧着一团火,有一股劲道横冲直撞,不发泄出来就憋得难受,浑身不得劲!”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消耗那股莫名的躁动。 夏榆闻言,立刻看向裴准,眼神交流:这种情况和方鹤好像不太一样?但同样诡异!该怎么办? 裴准接收到了夏榆的疑虑,他心中迅速权衡。 尽管李东强目前状态稳定,但这场高热的源头太过诡异,谁也无法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绝不能掉以轻心。 “阿强,”裴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现在立刻去地下室那间加固过的隔离室。用里面的铁链将自己锁起来。水和食物我会让达叔稍后给你送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只要平安度过接下来的24小时,我就放你出来。” 李东强沉默了两秒。 这是他跟随裴准多年来,第一次对命令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他和方鹤几乎是同一时期被裴准选中的,甚至他跟在裴准身边的时间更长,经历过更多暗潮汹涌。 这些日子庄园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裴总和夏少爷反常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只是沉默,不代表他愚蠢。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裴准,说出的话却带着他特有的、近乎冷酷的清醒,“裴总,如果我……变成了怪物。请您不要犹豫,立刻杀了我。” 他引用方鹤平时吐槽他的话——他就是个古板无趣的健身狂魔,没有任务时,他的世界只有健身房和器械房。 得知“末日”可能降临,他昨天连夜找方鹤恶补了大量“知识”,虽然全是方鹤发来的各种末日小说。 但他贫瘠的想象力,依旧无法完全理解文字描述的地狱景象,却足够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尸变”。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短暂地扫过裴准身后的夏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矛盾的情绪:矛盾于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接受并信任这个曾经他只认为是“裴总麻烦”的纨绔少爷;更好奇于对方为何在短短时间内,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仿佛能未卜先知? “阿强。” 裴准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股无形的、极其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利剑,瞬间抵在了李东强的咽喉,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眼神冰冷刺骨,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的人,也是你能盯着看的? 李东强瞬间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无意间触碰了裴准绝不容侵犯的逆鳞。 他立刻并拢双腿,挺直腰板,朝着裴准九十度深深鞠躬,“属下失态!”紧接着,他又转向夏榆的方向,同样恭敬地躬身,“夏少爷,裴总……就拜托您了!” 这句话,等同于一种变相的认可和托付。 夏榆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拜托”给搞懵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与其说是愣住,不如说是受到了惊吓——这个除了裴准对谁都像个哑巴和聋子的铁疙瘩,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还说了这么长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李东强领命,大步流星却又异常沉重地走向地下室,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夏榆才猛地回过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扭头对裴准惊奇道:“他不是除了你,谁也不搭理吗?居然破天荒跟我说话了!这可真是……太难得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雀跃。 “怎么?”裴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平淡无波,可那字里行间透出的酸味儿,却浓得能熏倒一头牛,“他跟你说了句话,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你……喜欢他这种类型的?”那眼神幽深,暗藏危险。 夏榆多机灵一个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二话不说,直接一个跨步,面对面坐进了裴准的怀里,双手熟稔地搂住他的脖子,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笑得狡黠又得意: “哎呀呀,我闻闻,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啦?好重的酸味儿哦!”他凑近裴准,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看来等下得提醒达叔,炒菜的时候,千万记得少放点醋才行!” 话毕,他飞快地低下头,精准地逮住裴准微抿的嘴角,“啾”地亲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娇憨模样。 这主动的亲吻和撩拨,瞬间点燃了裴准压抑在心底的火焰。 怀里温软的身体,得意的笑容,以及那不知死活挑衅的眼神,都像是最烈的催化剂。 他小腹一紧,眸色骤然转深,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他刚想收紧手臂,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狠狠压进怀里,好好“教训”一番—— 怀里的夏榆却突然身体一软,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瞬间失了力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猛地向上翻去,露出大片眼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毫无预兆地、彻底地瘫软下来,倒在了他的怀里! “夏榆?!” 裴准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被前所未有的惊恐取代!他失声惊呼,手臂猛地收紧,将彻底失去意识的人死死箍在怀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骤然变调! 夏榆→_→裴准:紧急刹车![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晋江独家 第33章 晋江独家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毫无预兆!裴准只觉得怀中的人猛地一沉,刚才还巧笑嫣然、活色生香的小妖精,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软软地瘫倒在他怀里。 裴准的心脏几乎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人牢牢箍住,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心头巨震—— 夏榆也开始发热了! 而且这热度攀升得极其迅猛,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夏榆的皮肤就变得烫手! 怎么会这样?! 裴准的脑海一片混乱。 夏榆明明亲口说过,前世他直到死亡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未获得任何异能! 为什么这一世,他会突然出现如此剧烈的高热?这到底是异能觉醒的征兆,还是……更糟糕的情况? 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裴准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一手紧紧搂着怀里滚烫且失去意识的夏榆,另一只手慌乱却不得不竭力稳定地操控轮椅,想要尽快赶回卧室。 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奔腾!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夏家庄园这过分宽敞的回廊,痛恨这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的距离!更痛恨自己这双无法站起来的废腿! 如果他能站起来,他就可以立刻抱起夏榆,用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这冰冷的机械束缚着,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痛苦,却只能缓慢地移动! 每一秒的延迟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 当他终于艰难地将夏榆挪回卧室那张宽大的床上时,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衬衫早已被冷汗和焦急的汗水彻底浸透,紧贴在背上,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日半分运筹帷幄、冷漠矜贵的霸总模样。 可与夏榆此刻的状况相比,这点狼狈根本微不足道。 好在,所有的药物都已提前囤积在他的空间里。 裴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腕一翻,退烧药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夏榆的后颈,试图将药片喂进去。 万幸,夏榆虽然昏迷,但还保留着基本的吞咽本能,就着水将药片咽了下去。 看到药被吞下,裴准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毫米,但依旧高悬着。 他立刻又从空间取出退热贴,仔细地贴在夏榆滚烫的额头上。接着,他又拿出酒精棉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夏榆的手心、脚心,试图用物理方式帮他降低那骇人的体温。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夏榆这种诡异的“高热”是否有效,甚至不确定普通的退烧药会不会产生反作用。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达叔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脸色通红、昏迷不醒的夏榆,以及守在床边、浑身湿透、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的裴准。 老人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先、先生!这……这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少爷……少爷他也……?” 裴准没有回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榆身上,他只是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达叔的疑问。 此刻,他的满心满眼都被夏榆占据,再也分不出丝毫精力给旁人。 达叔活了大半辈子,历经沧桑,早已看淡了个人的生死,可他放心不下夏榆啊! 夏榆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少爷,其实跟他自己的亲孙子没两样。 他不懂什么世界末日,也听不明白那些“异能”、“晶核”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夏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强烈的担忧压倒了一切,达叔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恳求,“先生!这样烧下去不行啊!要不……要不我赶紧联系柳医生过来一趟吧?不止是少爷,方秘书和阿强他们也……”在他看来,生病了就得找医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行!”裴准猛地抬起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厉色,“不准联系柳文柏!”一想到柳文柏那双隐藏在温润面具下、极有可能是前世杀害夏榆的凶手,他就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那个人靠近夏榆! 达叔被裴准骤然凌厉的态度吓了一跳,猛地想起上次柳医生来时,少爷和他之间那明显的不愉快氛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 他连忙改口,“那……那我去附近的医院!我这就去请一位信得过的医生回来!无论如何,得先给少爷退烧啊!”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裴准再次喝止了他,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焦灼,“你别去!哪里都不准去!” 达叔这次真的无法理解了,他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准! 他不相信裴准不紧张夏榆,明明裴准自己都急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了,为什么连请医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阻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少爷烧坏吗? 裴准操控轮椅,转过身正对达叔。他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和痛苦,唇色因为紧抿而发白。 他动了动唇角,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达叔……小榆昏迷前,再三叮嘱过!无论发生任何事,三天之内,我们所有人都绝对、绝对不能踏出这扇门一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床上——夏榆因为高热而脸色潮红,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无知无觉中与体内那股未知的、狂暴的力量进行着艰难的搏斗。 裴准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疼得发颤。 他的小榆,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一点点头疼脑热都会被精心呵护,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 “难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吗?!”达叔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插进了裴准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裴准深深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脆弱。 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信任,“等!只能等!等他醒来……我相信他……他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他相信夏榆带来的“预言”,更相信夏榆本身的意志力。 倘若……倘若夏榆这次醒不来,大不了……再来一次! 达叔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重压击垮、却又强行支撑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床上痛苦呻吟的少爷,最终,所有的不解和焦急都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他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那……那我先去做点吃的。”达叔的声音苍老了许多,“总不能少爷还没醒,您自己先垮了。” 他顿了顿,看着裴准依旧一瞬不瞬盯着夏榆的侧影,轻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少爷……他可是最看不得您憔悴的。” 这句话,并非虚言。 往事历历在目,当初裴准为了创立裴氏,没日没夜地工作,经常忙得忘记吃饭。 有句话,十个总裁九个得胃病! 要不是夏榆嘴上不说,却悄悄找人每天定点盯着裴准吃饭,只怕裴氏集团还没创立起来,人就先倒下了。 后来裴准双腿残疾,夏榆更是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冲动地扬言要把自己的腿赔给裴准,要不是夏老爷子强行镇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更大的风波。 这两个孩子,一个冷漠隐忍,一个骄纵任性,相互折磨、相互拉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拨开云雾见月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少爷平安无事啊! 达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同时怀着满心的忧虑和沉重,轻轻退出了夏榆的房间,将那令人心焦的画面关在门后。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一片死寂,只有裴准偶尔调整姿势时轮椅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老人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庄园里现在能主事的,就剩下他了。 他先是轻手轻脚地去了方鹤的房间。 房间内,方鹤依旧被粗重的铁链束缚在床上,但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 达叔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虽然依旧烫手,但比起之前那仿佛要烧起来的恐怖高温,已经明显降下去不少。 他的呼吸也不再是那种急促得快要断裂的感觉,变得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粗重,但至少像是在沉睡了,而不是在痛苦的煎熬中挣扎。 达叔稍微松了口气,替方鹤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检查了一下铁链的牢固程度,这才悄悄退出来。 接着,他准备好充足的饮用水和易于吞咽的食物,深吸一口气,走向阴冷的地下隔离室。 裴准(霸总语录):病毒!我命令你从夏榆的身上退下去!! 夏榆(星星眼):哇哦~好霸道!好威武! 病毒→_→:两个颠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晋江独家 第34章 晋江独家 打开厚重的铁门上那个小小的观察窗,达叔看到了里面的李东强。 他依旧**着上身,浑身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汗水将他身下的地面都浸湿了一小片。 但令人惊异的是,他并没有像方鹤那样痛苦昏迷,而是双脚撑住床上,双手撑着地面,起起伏伏,不停地做着……俯卧撑? 他的呼吸剧烈起伏,每次动作,浑身的肌肉都会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但那状态看起来并非失控,反而透着一种强大的、内敛的力量感。 “阿强?”达叔轻声呼唤,将水和食物从观察窗下的递物口塞进去,“感觉怎么样?吃点东西,喝点水。” 李东强猛地扭过头,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异常锐利清明,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属于猛兽般的野性。 他看向达叔,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稳定,“谢谢达叔,我还好!”他起身接过水和食物,大口却不失条理地吃喝起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手心传来的、隔着铁门都能感受到的滚滚热浪,以及那身不正常的红晕,达叔几乎要以为李东强只是刚进行完一场超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根本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甚至还隔着铁门简单交谈了两句,李东强的思维清晰,对答如流。 这反常的“正常”,反而让达叔心里更加没底。 他叮嘱了几句,怀着满腹的疑虑和稍许的安慰,重新回到了楼上。 他将李东强和方鹤的情况简单向裴准汇报了,又将精心准备的、易于消化的食物送到裴准手边。 裴准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夏榆身上,对于达叔的话,只是极其机械地应了一声,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夏榆脸上移开过分毫,他甚至没有碰那些食物。 达叔看着裴准那副魂不守舍、仿佛天塌下来也只看得见夏榆的模样,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无奈,最终只能默默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此时此刻,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剧变,暴雨是否停歇,丧尸是否已经出现……所有这些,裴准完全无心也无力去关注。 他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这张床上,这个正被莫名高热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人身上。 他怕自己一错眼,夏榆就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那种可能性带来的恐惧,足以将他彻底吞噬。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被浓重的夜幕取代。 庄园里死寂一片,只有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仿佛暴风雨前宁静般的死寂。 突然—— “吼——!!!” 一道绝非人类能发出的、狂暴而充满力量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地下室的方向炸响,瞬间刺破了庄园死寂的夜幕! 那声音浑厚、野性,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震得整栋楼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裴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猛地回神,心脏骤然收缩! 他第一时间不是看向门口,而是立刻俯身将夏榆紧紧护在怀里,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地下隔离室内。 李东强在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宣泄着体内澎湃力量的怒吼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如同野兽般的光芒!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手掌,手指变得粗壮,指甲变得厚实、尖锐且无比锋利,完全化成了猛兽的利爪!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挥—— “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那足以抵御普通冲击的加固墙壁,如同豆腐一般,被他随手一爪,划出了四道深达数寸、触目惊心的爪痕……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紧接着,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他的头顶,浓密的发间,倏地钻出两只毛茸茸的、尖端带着簇毛的尖尖兽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 同时,他的尾椎骨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酥麻,一条带着斑点、强壮而灵活的尾巴猛地生长出来,不受控制地在他身后甩动,带着千钧之力,“啪”地一声抽打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李东强僵立在原地,呼吸粗重,幽绿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对自身这股突如其来、狂暴力量的无措。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可怕的兽爪,又透过冰冷的铁门,仿佛能感受到楼上裴准骤然投来的、审视而警惕的目光。 难道……这就是夏榆口中的异能? —— 那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将正靠在方鹤门外打盹的达叔猛地惊醒! 老人困顿的精神瞬间绷紧,心脏砰砰直跳。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房内被铁链锁着的方鹤,见对方虽然眉头紧蹙,但呼吸平稳,并未被惊醒或出现异常,这才稍稍安心,随即竖起耳朵,仔细辨别那恐怖声响的来源。 是地下室!是阿强那边传来的! 达叔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再次确认方鹤暂时不会醒来,便拄着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腿,急匆匆地朝地下室赶去。 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地下隔离室内,李东强正沉浸在自身剧变的震惊与适应中,那声咆哮是不受控制的力量宣泄。 此刻,他正惊奇地发现,自己那双新生的、毛茸茸的兽耳异常灵敏,方圆三公里内最细微的声响,夜虫的嗡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混乱尖叫……都如同在耳畔响起般清晰! 因此,达叔刚迈出第一步,他就已经知晓了。 他下意识地收敛气息,巨大的、覆盖着厚实肉垫的兽爪让他行动无声无息,强壮的身躯灵活地掩藏到门边的视觉死角里,带着一丝新生的警惕和……恶作剧般的忐忑? 这是动物的兽性与本能! 达叔匆匆赶到铁门外,心急如焚地透过门上的小窗向里张望,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那几道狰狞可怕的深深刻痕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阿强?!”达叔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恐慌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声音都变了调,“阿强你没事吧?!回答我!” 躲在门后的李东强听到达叔掏钥匙的动静,心头一凛。 他虽然神志清醒,但体内奔腾的力量依旧陌生而狂野,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某个瞬间失控。 他立刻出声,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达叔,我没事!您别开门!” 这声音如同定身咒,让达叔掏钥匙的动作猛地僵住,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完全忘记了裴先生的严令——二十四小时未过,这道门绝对不能打开! 万一……万一阿强真的变成了怪物,自己这老骨头不够对方一爪子拍的且不说,放出了怪物,他怎么对得起里面的阿强,又怎么对得起楼上的先生和少爷?! 后怕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强行镇定下来,将钥匙死死攥回手心,塞回口袋,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惊慌,却努力维持着长辈的镇定,“没、没事就好……刚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吓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门后的李东强,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尖耳朵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然后微微耷拉下来,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伸出自己那双已经完全兽化的、覆盖着斑驳皮毛和利爪的双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一丝……难以启齿的难为情,“达叔……我好像……是觉醒异能了。但是……可能……有点奇怪。” 达叔闻言愣了两秒。 在他印象里,李东强是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古板的硬汉,除了执行裴准的命令,几乎惜字如金。 可这两日,他的话似乎变多了些,此刻甚至能从他那硬邦邦的语气里听出迟疑和一丝……不好意思? 活了大半辈子,达叔自认什么稀奇事都听过见过,但这“异能”却是头一遭,强烈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恐惧。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淡定模样,甚至还带上了点激将法,“哼,你这小子,是不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故意躲起来想跟我老头子炫耀?我虽然不懂你们年轻人说的异能是个啥,但听起来就跟我年轻那会儿,做梦都想要一把真枪是一个道理!既然是好事,还不快大大方方出来让我瞧瞧?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待会儿我还得去跟裴先生详细汇报你的情况呢!” 果然,一听到“裴总”和“汇报”这两个词,李东强那点犹豫和别扭瞬间被军人般的服从性压了过去。 他不再躲藏,老老实实地从门后走了出来,站到了小窗前。 达叔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双从他浓密黑发中支棱出来的、毛茸茸的、尖端带着簇毛的尖耳朵! 那耳朵似乎敏感极了,被达叔直勾勾的视线盯着,抑制不住地在空气中轻轻颤抖了两下,透着一股与李东强魁梧身材极不相符的……局促感。 接着,达叔的视线下移,一条覆盖着漂亮斑纹皮毛、强壮有力的尾巴,正不受控制地在李东强身后小幅度地、好奇地甩动着,时不时从门框边探出一点尾巴尖,又迅速缩回去,像是在玩躲猫猫。 达叔瞪大了眼睛,着实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愣了好半晌。 这……这真是…… 直到李东强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默默向后退了一小步,迟疑地举起那双已经完全变成猛兽利爪的双手,达叔才猛地回过神,恍惚地动了动嘴唇,差点脱口而出“你变ch……身啦?” 他紧急刹住车,把“畜牲”二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好在李东强似乎没听清。 达叔假装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试探着问道:“是……豹子吗?” 李东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新奇,补充道:“嗯,而且……方圆三公里内的动静,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算是他新获得的能力之一。 达叔闻言又是一惊,随即觉得这能力实在实用,尤其是在这即将面临且未知的世道。 他压下心中的惊奇,关切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脑子还清醒吗?”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烧坏了脑子或者失去理智。 李东强摇了摇头,那双幽绿的兽瞳里目光清明,“没有不适,很清醒。劳烦达叔向裴总汇报我的情况。以防万一,我还是等满了二十四小时再出去。”他的理智和忠诚始终在线。 达叔看着墙上那四道深可见砖的恐怖爪痕,心中凛然,立刻同意了李东强的决定。 这孩子考虑得周全,他现在这副模样,力量惊人,万一真的失控了,这庄园里剩下的“老弱病残”恐怕无一能幸免。 “好,你安心待着,我这就去跟先生说。” 达叔郑重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李东强那非人的形态,心中感慨万千,转身快步离开,去向裴准汇报这惊人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发现。 夏榆:谁是老弱病残?? 达叔:我老! 方鹤:我弱! 裴准沉默:…… 夏榆:懂了!我残!恋爱脑=脑残!! 裴准:(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晋江独家 第35章 晋江独家 达叔怀着复杂的心情,将李东强的情况向裴准做了详细的汇报。 当他描述到李东强如何头顶生出兽耳、身后长出尾巴、双手化为利爪,甚至一爪就在加固墙壁上留下深痕时,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讲述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然而,端坐在轮椅上的裴准,那张惯常冷峻、不苟言笑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震惊或不可思议。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达叔汇报的不过是今日天气如何、晚餐准备了什么这类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达叔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赞叹:不愧是白手起家、在商界腥风血雨中创立裴氏帝国的男人,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着实令人佩服。 不,也不绝对! 达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张巨大软床上,依旧深陷高热昏迷中的夏榆。 至少在面对少爷的时候,裴准那冰封般的表情是会融化的。 无论是从前两人争锋相对时的恼怒、无奈,还是如今这深藏眼底的焦灼与痛楚,都让他显得……真实了许多,有了那么一丝活生生的“人味儿”。 对于李东强觉醒了异能,而且是罕见的兽系异能,裴准并未感到意外。 夏榆之前零碎的讲述中提过,李东强前世直至死亡都只是个普通人。 这一世出现了变数,这变数是好是坏,尚未可知。 刚激发的兽系异能极不稳定,究竟是进化成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还是退化成毫无理智的嗜血丧尸,谁也无法保证。 裴准沉默片刻,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对达叔吩咐道:“继续观察。二十四小时未过,决不能放他出来。” 稍作停顿,他手腕一翻,一把漆黑冰冷的手枪凭空出现,递到达叔面前。 “拿着,以防万一。” 那意思,不言而喻。倘若李东强最终失控变成丧尸,就由达叔亲手……了结他。 达叔看着那把手枪,苍老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了过来。 枪身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但他并未觉得裴准此举冷酷无情。反而,他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外。 他原本以为,在裴准心里,除了夏榆,再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李东强跟随裴准已有六年,平日里沉默得像块石头,除了裴准的命令,谁的账都不买。 多少人曾试图用重金、权位甚至各色美人来挖角,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以至于后来圈子里流传起各种离谱的谣言,说裴准会给人下降头,甚至说李东强是他炼制的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 可达叔知道,李东强不是人偶,他有自己的思想和骄傲。 对于曾经身份成谜、心性必然坚韧如铁的李东强而言,被迫变成那种失去人性、只知杀戮的怪物,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他宁可轰轰烈烈地死,也绝不愿以那般不堪的模样苟活。 而裴准,正是足够了解他这一点,才给出了这把枪。 这并非冷酷,而是一种……最后的尊重,和对战友尊严的维护。 达叔收起枪,见夏榆的高热似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他先去了方鹤那里,欣慰地发现方鹤的高热已经完全消退,呼吸绵长平稳,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接着,他再次来到地下室。透过观察窗,他看到李东强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两条更为粗重的铁链,将自己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冰冷的床架上。 他低着头,**的、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布满汗珠,那对毛茸茸的兽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连带着身后那条有力的尾巴也安静地垂在地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郁的、等待审判的孤寂。 达叔看着心里有些发酸,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像平常关心小辈一样,敲了敲铁门,语气寻常地问道:“阿强,饿不饿?要不我再给你拿点吃的来?” 李东强闻声抬起头,幽绿的兽瞳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光。他罕见地、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声音沙哑地打趣道:“达叔,这听起来……有点像断头饭。” 达叔被他这话说得呆了两秒,“……” 别说开玩笑了,就是正常交流,李东强以往跟他说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十句。 今天经历的这些“异常”,比他大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都离奇。 他立刻像是听到自家孩子说不吉利话的长辈一样,连“呸”了三声,带着嗔怪的语气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年轻人,总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李东强看着达叔下意识去摸后腰藏枪位置的小动作,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些,带着点自得,也带着点释然。 “达叔,别藏了,我都看到枪托的轮廓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异常清晰,“还是裴总……了解我。”他明白这把枪的意义。 达叔见他是真的不介意,甚至有种被理解的坦然,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着李东强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想起他跟随裴准之前那神秘莫测的背景,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涌了上来。 他索性在铁门外席地坐了下来,像是拉家常般问道:“阿强,你跟达叔说实话,你的真名……就叫李东强吗?”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李东强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那双幽绿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恍惚,思绪仿佛被瞬间拽回了那段他几乎快要刻意遗忘的、充斥着血腥与黑暗的过往。 曾经,为了躲避无休止的追杀和清算,他像阴沟里的老鼠,拼命掩盖自己的过去。 即便是救了他一命、并赋予他“李东强”这个崭新身份的裴准,他也从未主动提及半分。 在他看来,裴准与其说是尊重他的**,不如说是对他的过去毫无兴趣——那个男人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系在夏榆一人身上。 时至今日,他早已习惯了“李东强”这个身份,习惯了作为裴准的影子,习惯了在夏家庄园这片相对宁静的屋檐下生活。 在裴准以及夏家的庇护下,他以新的身份安稳地多活了七年,这本身已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幸运。 然而,乱世将至,旧有的秩序即将土崩瓦解,人性的丑恶将在失去约束后暴露无遗。 他深知,未来的日子很可能要再次回到那种如同炼狱般,时刻需要提防、无法信任任何人的状态。 但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有了一起经历诡异高热的同伴,有了一直默默关心他的长辈达叔,更有了那个看似冷漠却给予他最后尊严的裴总。 他们,或许可以称之为伙伴,甚至家人。 所以,那些尘封的往事,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达叔见李东强久久沉默,那双兽耳也微微垂着,误以为他依旧不愿提及,或者对自己还不够信任。老人心中微微叹息,刚想开口缓和气氛,“要是不想说,就不必……” “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李东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释然。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兽爪无意识地在身前交握,开始讲述那段属于“李东强”之前的人生。 “在成为李东强之前,我十句话里,找不出一句真话。过着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即便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也无法全然信任。在我们那种环境下长大,没人会喜欢‘奖金平分’这种天真的想法。” 他回忆起最后一次任务,那也是他杀手生涯的终结。 那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高难度任务,竟然出动了七个人,六男一女,他只是其中之一。 在这之前,他们仅仅在杀手排行榜上知道彼此的‘花名’,从未见过面。 当他们得知排行榜第二的‘艾因’竟然是个女人时,李东强的兽瞳里闪过一丝复杂,他说:“有人惊讶,有人漠不关心,当然,更多的是轻视和不相信。 ‘艾因’这个名字,在圈内意味着100%的刺杀成功率和无一失手的战绩。 传闻她最擅长的,就是将刺杀策划成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 李东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服,“任务期间,我们发现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冷漠。无论是言语上的讥讽,还是行为上的挑衅,她都毫不在意,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喜怒哀乐仿佛与她无关。渐渐地,那些带着成见的人也觉得索然无味,放弃了试探。” “直到刺杀任务结束,我们所有人才被她的策划深深折服。”李东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后怕,“可以说,如果不是‘艾因’,我们所有人,都会折损在那场任务里,尸骨无存。” 达叔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你们……内斗了?是不是那个艾因想趁机把你们都解决了,独吞酬金?”这种黑吃黑的故事,他还是听过不少的。 李东强沉默了几秒,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努力回忆某个关键的细节,语气带着一种不太确定的恍然,“不……恰恰相反。是她,又一次救了我们所有人。”他的语气逐渐变得笃定,“是的,就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达叔更加不解了,“不是她,也不是你俩联手,难道是剩下那五个人?” 李东强摇了摇头,兽耳随之轻轻晃动,“是我们组织的首领。”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那场刺杀任务,就是七年前,震惊世界的‘五国会谈袭击事件’。” 达叔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震惊得几乎合不拢! 七年前,五大国首次举行高层会谈,旨在签订和平条约,避免世界范围内的冲突升级。 然而,会谈期间,会场却因“一只乌鸦在通风管道内筑巢,引发线路短路起火并导致爆炸”,M国、Y国、D国的三位最高代理人当场殒命,另外两国代理人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正是这场“意外”,彻底点燃了火药桶。M国联合Y、D两国,以此为借口,向幸存的两国发动了大规模战争。 战火绵延九个月,边境及周边小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直到最后,我国不得已祭出了具有全球威慑力的战略性武器,才迫使M国重回谈判桌,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和平条约。 达叔的嘴唇颤抖着,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指着李东强,声音发颤,“当年……当年那场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战争……竟然是……是你们七个人搞出来的?!你……你们……”他骤然失语,巨大的冲击让他不知该愤怒,该谴责,还是该悲哀。 事情已经发生,且过去了七年,无数生命已然消逝,他现在又能说些什么呢? 李东强低下了头,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彻底耷拉下来,巨大的兽爪紧紧攥起。 来到夏家之后,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冷血的工具,他完全明白达叔此刻的感受。错了就是错了,沾满鲜血的过去无法洗刷,他也无力改变历史。 倘若早知道那场“完美”的刺杀会引发如此惨烈的连锁反应,会造成数以万计的无辜者丧生,家园毁于一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下那个任务。 “那场刺杀的背后……”李东强声音沙哑,试图解释那黑暗的根源,“掩盖的是某些跨国资本家集团,为了彻底掌控全球能源命脉和金融市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需要一场混乱,所以……” “所以,当你们回去复命,交出‘完美’的答卷时,你们的首领为了永绝后患,决定将你们这几个知道太多内情的执行者,全部灭口!” 一个带着几分虚弱,却又充满笃定和一丝臭屁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达叔和李东强同时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的方鹤,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双手抱臂,懒洋洋地倚靠在墙边。 他脸上带着刚刚听完一场大八卦的满足感,以及一种“我早就猜到了”的得意表情,目光灼灼地看向地下室内的李东强。 方鹤:你丫的咋不上天呢? 李东强:我是走兽,不是飞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晋江独家 第36章 晋江独家 达叔见方鹤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步履稳健地走过来,心里刚为他的苏醒松了口气,随即又猛地提了起来——裴先生规定的二十四小时还没到!谁知道方鹤会不会像李东强那样突然发生更剧烈的异变,或者……直接变成丧尸?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达叔不动声色地将手悄然背到身后,摸向别在腰间的枪柄。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旦方鹤有任何异动,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对付不了异能者,鸣枪示警总能提醒楼上的裴先生!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冰冷枪托的瞬间,盯着方鹤的视线只觉得眼前骤然一花! 方才还站在几步开外的人,就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达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慌了神,目光惊恐地快速扫视四周,正要掏枪—— 一只微凉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按住了他握枪的手腕! 同时,方鹤那带着些许歉意和兴奋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达叔,别紧张!是我!我就是……就是看到里面那家伙的兽耳,太惊讶了,没控制住刚觉醒的异能!” 达叔闻言,心脏还在狂跳,他猛地扭头,看到方鹤确实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身侧,这才惊魂未定地喘了口粗气。 但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眼神紧紧锁住方鹤。 方鹤见状,立刻识趣地举起双手,主动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地下室的铁门边,表明自己并无威胁,“达叔,我真没事,您看,我清醒得很。” 达叔见他眼神清明,举止虽有兴奋但并无狂躁,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只是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在门内半兽化的李东强和门外刚刚展示了非凡速度的方鹤身上来回扫视。 一个念头如同火花般在他心中闪过,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你们……你们两个都成功觉醒异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少爷他……他也快要觉醒异能,快要醒过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方鹤与门内的李东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方鹤收敛了刚刚获得异能的兴奋,摇了摇头,如实回道:“达叔,夏少爷之前就说过,陷入这种高热,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像我们这样,觉醒异能;另一种……就是变成丧尸。”他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达叔脸上的欣喜瞬间凝固,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了,夏榆昏迷前的确强调过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只是刚才看到李东强和方鹤都成功觉醒,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一时欣喜,竟选择性忽略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恐怖概率。 他不知道所谓的“末世”具体会是什么模样,但“丧尸横行”这四个字,足以勾勒出一个人间炼狱的轮廓。 在那样失去秩序、道德崩坏的世界里,自身拥有强大的力量,几乎是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 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夏榆能够成为幸运的那一半,能够觉醒异能。这样,即便将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保护不了他了,他至少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为了转移这沉重的担忧,也出于实在的好奇,达叔看向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的方鹤,问道:“小鹤,你觉醒的是什么异能?刚才那速度……是速度强化?” 方鹤一听终于问到了自己,那股压下去的炫耀劲儿又冒了上来,二十好几的人,此刻神情却像得了新玩具迫不及待要向小伙伴展示的**岁毛孩子。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点臭屁又故作神秘地说:“我也不太确定,但感觉……好像是风系异能。”话毕,他为了证明,随手朝着旁边空无一物的墙面凌空一甩! 达叔只觉得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流从方鹤指尖迸发,如同无形的利刃划过空气。 “嗤”的一声轻响,对面光洁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寸许长、仿佛被锐器刻划留下的浅痕! “!!!” 达叔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这隔空伤物的能力,简直神乎其神! 而地下室内,李东强那双幽绿色的兽瞳骤然缩紧,身后的毛绒尾巴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迅速甩动了两下,带着猎豹发现有趣猎物时的兴奋与警惕。 他盯着方鹤,眸色越发深绿,仿佛暗夜里蓄势待发的猛兽,锁定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如此强烈且充满战意的目光,方鹤自然无法忽略,只觉得后背寒毛直竖,忍不住瞪了李东强一眼,“收起你那绿油油的眼神,瞧着怪渗人的!跟饿了几天的野豹子似的!” “不会。”李东强言简意赅地回道,目光依旧牢牢锁定方鹤,下一句话却让方鹤差点噎住,“要不你教我?”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请教如何控制并运用这种新奇的力量,毕竟他的兽化更偏向身体本能,而方鹤的脑子要比他的好使些! 可这话听在刚刚差点失手、正有点小得意的方鹤耳里,却自动翻译成了嘲讽——嘲讽他控制力不足,差点吓到达叔。 他喉头一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达叔看着两人这熟悉的、略带火药味的互动方式,倒没觉得与平日有多大不同,反而稍稍安心,至少神智都是清醒的。 他转而关心起另一个实际问题,“你们异能觉醒之后,身体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饿!”方鹤立刻抢答,捂着肚子,表情夸张,“饿得我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低血糖都快犯了!现在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高强度的新陈代谢似乎伴随着异能的觉醒而来。 达叔被他这反应弄得愣了两秒,随即忍俊不禁,连日来的沉重气氛仿佛都被驱散了一些。 “好好好,我马上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管饱!”他笑着应承,然后又看向门内的李东强,再次问道:“阿强,你呢?饿不饿?要不要也给你拿点?” 李东强摇了摇头,巨大的兽爪相互摩擦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幽绿的眼眸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倒是不觉得饿。反而感觉身体里那股力量依旧躁动得很,只想发泄!” 达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从觉醒开始,李东强就一直在被动承受和主动适应这股狂暴的力量,通过运动这种方式,不停地来疏导并达到释放。 显然,这种方式收效甚微! 方鹤见李东强说完,那双绿眼睛就又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家伙的企图,他挑眉:“怎么?你想让我进去,陪你‘活动活动’,帮你消耗一下那股无处安放的力量?” 李东强郑重地点了点头,尾巴尖甚至期待地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 方鹤沉默了两秒,心里竟然也涌起一股强烈的期待与兴奋,跃跃欲试。 毕竟刚获得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哪个男人不想立刻试试它的威力究竟如何?有个看起来势均力敌的陪练,再好不过! “行!”方鹤一口答应,转头对达叔说,“达叔,麻烦您打开门,我进去跟他呆一个屋。这样您也好看管我们俩,省得您来回折腾!” 达叔看看摩拳擦掌的方鹤,又看看门内战意盎然的李东强,见两人虽然兴奋,但眼神清明,逻辑清晰,暂时应该不会闹出不可控的乱子。 他想了想,掏出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门,“你们俩……悠着点儿!别把地下室给拆了!”他叮嘱了一句,看着方鹤灵活地闪身进去,然后重新锁好了门。 至于这两人在隔音效果不错的地下室里,是会友好切磋还是打得不可开交,此时此刻的达叔已经顾不上了。 他不仅要赶紧去给饿坏了的方鹤准备吃食,更重要的是,他得立刻去向裴先生汇报方鹤也已成功觉醒异能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达叔转身,脚步匆匆地刚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时—— 异变陡生! 毫无预兆地,整个庄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绿色巨手猛然攫住!无数粗壮、虬结的翠绿藤蔓,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巨蟒,疯狂地从地板缝隙、墙壁内部、甚至天花板上破土、穿墙而出!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缠绕,粗的如同成人大腿,细的也堪比手臂,带着嫩叶和诡异的花朵,瞬息之间便将富丽堂皇的厅堂、回廊、一切目之所及的空间,化作了一片深邃、神秘、甚至带着几分森然之气的幽绿秘境!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藤蔓与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植物清香与泥土气息。 达叔顿时僵在楼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宛如神迹又似魔障的恐怖景象,手中的钥匙串“哐当”一声掉落在被藤蔓覆盖的阶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见藤蔓速度极快地攻到眼前,他只能仓皇地从腰间掏出枪支,拉开保险,迅速对准开了两枪。 “砰,砰。” 还在恢复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晋江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