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第五年》 第1章 1 岁末寒冬,海城综艺馆。 保姆车停在红毯尽头,车门打开,右侧座位上的人一下车,来自诸家媒体的闪光灯便扑面而来,文曦下意识低了头,将头顶鸭舌帽的帽檐下压了一些。 看她口罩、眼镜、帽子等装备齐全,时时刻刻捂得比艺人还严实,同样都是蔺之宴的助理,两人共事近两年,他甚至都没见过她整张脸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她肌肤素白,眉如远山,镜框后的一双黑眼珠澄澈晶亮,看着人时像一泉清月,男助理盯着文曦耷在肩头的细软发丝问:“你怎么这么社恐?” 文曦脸色微白,记忆里闪烁的强光和此刻的在重合,让她下意识想缩肩躲,但转瞬她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挺直起自己的脊梁骨。 “不应该啊。”男助理又说,“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走了!”文曦答非所问,适时下了车。 男助理紧随其后,看着她穿着一身夸张肥大的黑棉服,将本高挑窈窕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不由暗中叹了声:真是个神秘的怪人! 文曦和蔺之宴相隔几步靠边走,保持着既不不入镜也不跟丢他的节奏。 一进场,就是熟悉的人声鼎沸的状况,这场慈善晚会和别的晚会布置大差不差,一楼有舞台,以及设置给明星和业内人士的内场,一楼的外场和其他楼则是各家粉丝们的阵地。 等蔺之宴落座在重要的第一排,文曦便在内场边缘找了个距离他相对最近的位置站定,拿出了手机给他拍照。这也是她的工作之一,不过她本身就喜欢摄影,技术也好,出过不少神图。 文曦正选角度拍时,镜头里,蔺之宴站起了身,她的镜头跟着他的挺拔身影动,很快,一个更挺拔的身影骤然闯入画面。 文曦顿时手指一僵。 她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真人方向,看到以他的行径为中心,在场很多艺人和行业人士纷纷起身,朝他打招呼。 他生有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肌肤冷白,眉挺目深,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西装十分衬身,嵌了族徽、象征身份的驳头链从西装驳领的插花眼穿过,垂进左侧胸口三角形口袋巾后方,通身一派遮不住的矜贵。他朝周围人士微颔首致意,面上风雨不惊,气质疏淡深沉,神色中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然。 文曦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停着。 五年没见,祈景澄更加俊朗深沉了。 不久晚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在台上开场,几个现场工作人员过来,说着“请你们都去后两排”,将站得靠前的人都往后赶,文曦从第一排往后走,走一半时,一道远处暗影突地在她余光中闪了过去。 文曦视线跟过去,便见那人直冲去蔺之宴身边! 靠近蔺之宴,她二话不说就将一个礼盒往蔺之宴手里塞,蔺之宴摆手拒绝,她却不依不挠,直接将盒子往蔺之宴怀里放,然后拿起手机便要与蔺之宴一起合影。 而蔺之宴面前正有一个摄影机在对着他拍摄,这场晚会还是直播! 这还了得! 文曦动如脱兔,立刻猫起腰,选最近的路线,不顾一切就往蔺之宴那边迅速冲。 然而,才跑到半路,跟前突然伸出来一截腿,文曦来不及反应,脚下被黑皮鞋蓦地一绊,人便向前直直扑去。 所幸对方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扶。 文曦差点跪下,好不容易弓着背稳住身子,知道自己的奔跑在这个场合很无礼,立刻朝人道歉:“对不起。” 这一声出口,她清晰地察觉到,原本胳膊上松了些的力道忽地加重,力气大得似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讶异地侧脸看过去,对上一双深邃如渊海的熟悉眸子。 文曦一下撇开脸,用力往外扯胳膊。 几秒后手臂上的力气松掉,文曦头也不回地往前继续跑。 到了蔺之宴跟前,她利落出手,一手迅速抓起礼盒,一手攥住那粉丝就将她往场外拉,那粉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拉得跑了几步,等反应过来了,便使劲往后挣,企图再回蔺之宴那边去。 文曦哪能让她得逞? “跟我走!”她说着话,立刻用手臂拥住对方肩背,自小爱运动的体质让她比同龄人更有力气,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场边,现场工作人员迅速围上来,开始指责那粉丝:“你在搞什么?我们现在正在直播!” 文曦松手放开人,将礼盒物归原主,严肃解释说:“他不能收礼物,在任何场合都不行!” 但对方回以她一个恨不得食她肉、寝她皮的眼神,恨恨说:“关你什么事?” 文曦脸色一僵,这时听到背后一道爽朗的声音在笑:“跑得真快啊小猎豹!哎哟,有你这速度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国家的损失。” 几个工作人员听得哈哈笑起来,有个附和说:“幸好她反应快,不然我们要出直播事故了。” 文曦挑挑眉,不看也知道,笑她的是风风火火的前同事李斓,她俩五年前同时入职悦祺,各做一个艺人的助理,后来李斓成功转行做了经纪人。 经纪人一般不会随同艺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她回头,还看见李斓妆容精致、一身小黑裙盛装打扮,她不由惊大了眼:“你怎么来这儿啦?穿得好人模人样哦。” 李斓往一个方向努嘴,压低了声:“我来刷脸。” 文曦随她的动作扭头回看,那边都是业内各大公司的重要角色,也包括自家老板。最中间的位置坐着祈景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祈景澄的视线似乎正对着她这个方向。 文曦极快扭回头,敏锐地猜测说:“你要跳槽啊?” 这时大屏上依次出现在场明星们的脸,各家粉丝的尖叫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李斓张嘴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清,便凑近李斓耳朵边大声说:“好吵!你空不空?我们去后台玩会儿?” 李斓点点头,文曦指蔺之宴说:“等等哦,等那个摄像机走过了,我去给他说声。” 一会儿后,李斓看文曦悄悄去了蔺之宴身边,尽管戴着口罩,她依旧捂着嘴说话,很小心地跟蔺之宴交谈。文曦是她在这个圈子里见过的最谨小慎微的人,明明性格活泼明媚,也跟着顶流工作,却从不招摇,穿着打扮低调到尘埃里,从不对外说任何蔺之宴的信息,非常有职业素养。 文曦离开,有人站过来占了她的位置,在背后议论她:“那个人是谁?她怎么跟蔺之宴那么近?” 另一人说:“谁知道是谁?反正耳朵都贴到一起了。” 李斓闻言一个眼刀飞过去,看到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个文曦抓住的粉丝,立刻问她:“两耳朵隔那么远你都能看成贴一起啊?那是他的助理,你也看不出来?你真是他粉丝吗?你是对家来的吧?” 对方阴阳怪气起来:“助理啊?呵呵。” 这两天才出了一个艺人和助理隐婚的新闻,这句在暗指什么谁都心知肚明,但你可以说助理这个工作本身,含沙射影人家的关系就太不地道了,李斓当即就问:“助理怎么了?谁高人一等还是怎么地?你还活在封建时代啊,人分三六九等?哦,你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你恨不得贴着人家耳朵吧?” 小辣椒这一发力,对方再不敢轻易说话了。 “嫉妒真使人面目全非!”李斓轻蔑地冷嗤一声补刀,收回视线继续等文曦,真要论外貌匹配,文曦配个蔺之宴绰绰有余。 当初她们面试时,文曦恰好在她前一位,她进门时文曦侧脸朝她看来那一眼,简直惊为天人!明媚如五月骄阳,带着一身清透强劲的生命力。 她本来以为文曦是去面试做艺人的,哪知道跟她一样是艺人助理,后来文曦被派去跟蔺之宴,那时蔺之宴还是个刚出道的十八线,根本没什么关注度。 说起来,他俩是真的相识于微时,有不同于别人的情谊也合情合理,毕竟不是谁都能跟文曦一样,明明一身光芒,还愿意将其收敛起来,影子般当拱月的星星;肯把一个保姆般的助理工作当事业;最关键的是,肯陪人熬过漫长的、无人问津的岁月。至少她就不能。 李斓的心思漂浮间,文曦折返回来,冲她眉眼弯弯说:“好啦!走吧。” 两人在后台七弯八拐,最后到达走廊尽头的一个隐蔽楼梯处,文曦问里李斓工作怎么了,李斓骂骂咧咧一通,最后总结说:“反正都是些傻逼。” 看出李斓只是需要倾述,文曦便也没多搭话,看李斓拿出来一个新烟嘴,她立刻朝她伸手:“先给我看看。” 拿到手端详,还是个镶了钻的,果然很符合李斓一贯浮夸的风格,也和家里以前那些玉石翡翠的大不相同,她看完还给李斓,听到李斓忽然问:“刚绊到你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吧?” 文曦神色一顿。 那双眸子的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她觉得像被人突然掐了把心脏,有点隐痛,面上平静地反问:“你认识他?” “当然啊!那可是祈爷!谁不认识?” “祈爷?”文曦讶道,“他没那么老吧?”才二十八岁就被叫“爷”了? “当然是尊称,这个‘祈’是海城祁家的‘祁’,祈家是不折不扣的顶级豪门啊,他现在就掌管整个祁氏集团,谁不叫他祈爷?” 文曦“哦”一声。 她这回倒反应不大,像听到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小事,李斓又说:“祈家抓着金融地产IT好几个行业的重要资源,非常牛掰的家族!掌权的祈景澄才绝,那么年轻,还帅得无可挑剔,那身材,那气质,哪个不是天花板级别啊……” 文曦静静听着,思绪纷飞。 以她知道的祈景澄的家世,李斓说的这几个,只是祈氏商业帝国下的几个小板块。祈氏之所以能延续几代都是豪门,能称为世家,那是因为早在多年前就在学、政、商界有根基。而且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祈家几代人的治家概念都是以爱国为先,据说他爷爷去世时还是按国葬标准下葬的。 至于掌权人祈景澄本人,外形只是他众多优点中不值一提的一点。 他自小就学业优秀,在国外求学还能连续跳级,并且很短时间内就拿了常春藤联盟学校的双硕士学位,没毕业就进了集团实习,毕业后直接接手了家族事业,那时他也才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却稳如泰山,而且,别看他外表冷冷的,内心实际非常善良,责任感也超级强…… 想得越多,文曦越觉得这个楼梯间的空气似乎不太流通,让她有种巨石压胸的憋闷感,她伸手拉开一旁小窗的把手,将窗户开了条缝。 李斓在那边也兀自说了会儿祈景澄,末了幽幽说:“他应该不会主动追谁,都是别人追他吧。” 文曦正对着外面的夜色,苍茫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闻言也没多想,连连点头说:“当然不会啊!他嘴巴装饰用的。” 她破天荒这么评论人,李斓眼中的精光霎时亮起来——她就知道,常年跟着蔺之宴那种顶流,文曦接触的人那么多,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她立刻探问:“谁追过?” 文曦声音轻快:“我呀!天天追得脚底板都跑冒烟了。” 嬉皮笑脸的,一看就说得不正经,李斓明知故问:“那你成功了吗?” 文曦哈哈笑两声:“成功个鬼呀,不过无所谓啦,就当没追到风。” 说完叹息一声。 故作深沉,李斓嘁她一声。 文曦眨眨眼:“你为什么突然说起他?你想追他啊?” 她以为一向嘴炮打得最响的李斓会说是,然后说些要怎么操作的豪言壮语,然而李斓今天可能真的情绪不好,只是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有自知之明好吗?就我这个长相配吗?你再去啊,以前没成功现在说不定就成功了。” 其实李斓条件不差,五官端正大气,人也独立上进,但是要说跟祈景澄配不配这个问题,单单这点东西是不够的。 祈景澄是克制端方的性格,人不至于古板,但足够自律,肩负重任让他的每一分钟都掐着过,花在私人生活上的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这就造成私下接近他不容易,追到他更不容易。再说了,他的身份摆在那,谈恋爱这种事,也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我才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文曦笑笑。 “说得你真吃过似的。”李斓翻个白眼,点上了烟开始抽。 烟雾缭绕,文曦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看到这种画面了。 不过李斓吐出的烟圈很散,不像父亲的那样,他能次次吐出正圆的烟圈。她小时候常坐在他腿上一个个数,没数一会儿就开始捣乱,他吐出一个圈,她就拿手指去刷地戳散它,戳破后继续抱着他的脖子催他:“爸爸快吐呀,你怎么慢得像蜗牛啦?” 看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吐的烟,李斓抱歉了声:“让你吸二手烟。” 文曦从记忆里回神,这事让她想起了平常忙碌时没空想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是美好的,她声音轻松说:“没事啦!我一点不反感。” 李斓还是往窗户那边吹口烟,回头问她:“家里有人抽?” 文曦没否认,问她:“你跟谁学的吸烟?” 李斓迟疑了下,说:“吸烟不需要向谁学,天生的本能,我给你一根你也会,要不要试试?” 文曦摇头婉拒,她觉得李斓其实是不想承认什么的意思,但她也没接着问下去,她一直有避免提及家人的习惯,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最后约好回京市后约饭,这才散了。 当晚,文曦得到一个晚收工的噩耗。 至于收工晚的原因,则是蔺之宴在晚会后被老板叫去参加一个饭局。 蔺之宴很少去这类活动,但今天出席的人士里面有个祈景澄,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不能近他的身看一眼,更何况是能一起用餐的荣幸,老板当然要将公司的顶梁柱带着去刷存在感。 这种场合文曦没资格现身,平时他们会跟去同一饭店单独用餐和待命,今天知道祈景澄会现身,她借口身体不适让男助理去,自己想留车里等。 她不确定祈景澄当时有没有认出她,但作为没了关系的前女友,不在前任跟前瞎晃悠,是一种做人的基本素质。 然而,这份独处的平静很快被一通电话打破。 【小剧场】 晚会开始不久,祈景澄起身往后台,两保镖即刻跟上,祈景澄说:“不用跟。” 保镖为难:“这里人太多……” 祈景澄说:“去洗手间。” 半晌,祈景澄皱着眉黑着脸返回,两保镖对视,眼神交流:祈爷这是……拉肚子了?[小丑] ---- 宝宝们好呀,新开文了,这本会尽量写甜写治愈,希望宝宝们喜欢!有红包哒~ 前期苟收藏,会更得慢一点,希望喜欢的宝宝帮忙点个收藏,如果能收藏作者就更感激不尽了[比心] 阅读提醒: 1.身高差25(165.190),年龄差3(初遇时18.21/重逢时25.28),双方都是超级生理性喜欢,体力都好,爱四处”打架“ 2.酸甜拉扯,更偏甜,偏治愈(拼尽全力往这个目标写),微群像,女主有事业线 3.文中所有艺人都没原形,所有事件都是虚构,作者不追星,不要代入现实哦 4.下本预计写《我真的讨厌你》日常小甜文,温柔糙汉x嘴硬娇花,有兴趣的宝宝请点点收藏[比心] 【体型差/都市/救赎成长/日久生情】 【温柔糙汉x嘴硬娇花,甜文】 苏云悠曾设想过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西装革履、儒雅温柔,能和她一起讨论软装色卡,一起品手冲咖啡。 直到她认识江艇。 他身材高壮、长相硬朗,浑身一把子力气,看起来就能一拳一个小朋友。 第一次合作,她就对他印象极差—— 她给他展示几款受青睐的低调奢华装修风格,他穿着通体反光的安全马甲对她说:“苏小姐,这是丧葬风?” 第二次见面,她想跟他敲定配色细节,他嫌她事多麻烦:“同一个颜色不要做十遍,搞重点。” 苏云悠认定她跟江艇无法沟通、水火不容。 直到某天她昏倒在工作室,醒来时看到江艇在床尾给她擦脚,细致的模样像捧着什么奇珍异宝。 苏云悠面红耳赤,正要感动,就听他要笑不笑地说:“做什么鬼不好,你偏偏想做饿死鬼。” 苏云悠对天发誓,她要讨厌这个讨厌的人一辈子。 后来她常将“我真的讨厌你”挂在嘴边,江艇每次都不顾她羞,把她折出各种造型:“你明明喜欢得要死。” *sc,he,身心唯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大半夜接到电话文曦非常意外。 更令她惊讶的是,电话一接通,就听公关经理劈头盖脸地质问她:“茜茜,你到底在搞什么?你知道这样会给他造成多大影响吗?平时就该注意影响,跟蔺之宴保持距离!” 文曦一脸茫然,从保姆车里下来,往停车场更偏僻的地方走:“张姐,你在说什么事情?” 张姐语气十分不耐烦:“你是不是在装?你自己不知道什么事?” 文曦:“我不知道啊。” 张姐:“你跟蔺之宴这么久,舆情监控也不知道的吗?” 今天一整天都有工作,刚才跟李斓短暂聊了会儿她就回了会场,后面蔺之宴有表演她全程跟着,哪有什么时间看什么舆情?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文曦忙问:“什么事?” 张姐一副懒得跟她费口舌、嫌她惹事的语气:“你自己看,粉丝群都要炸锅了。这事最好只是小范围发酵的,你最好祈祷别冲到外面去!” 电话打完,文曦连忙去看她潜伏着的蔺之宴的粉丝群,第一个群里没看到明确信息,她一个个翻,突然在一个群里看到几句“手摸胸肌了”“手也贴到耳朵了,就差脸贴脸”“好亲密哦,哥哥不会谈恋爱了吧”的话。 文曦心有所感地往上翻,果不其然,再上面是一串照片,张张画质模糊,但糊得恰到好处,能让熟悉蔺之宴的粉丝一眼就看得出来,张张都是他们的哥哥的半截身影。 而这些照片除了有蔺之宴外,画面里占大范围的主角,是她之前给蔺之宴整理衣服、胸针、头发上彩带的手。 文曦看得又惊又怒:什么跟什么啊!她是他的工作人员,这些,不都是她的本职工作吗? 她还记得当时之所以去理那个胸针,是因为上面不知道怎么就挂了一个显眼的线头,那是蔺之宴代言那个品牌后第一次带产品出现在大场合,本来目的是去宣传,她不上去整理,被媒体拍到线头岂不是影响人家品牌形象? 这些本本分分的工作内容,怎么能扯到“恋情”上去的? 就凭一只手? 她每天帽子口罩从不离脸,连吃饭基本上都和别人分开吃,怎么到最后,因为一只手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啊!!!!!!!”文曦看看自己的罪魁祸手,在心里疯狂呐喊,气得抓狂跺脚,马丁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远远看去,这个人就像在拼命踩烂地上的什么坏东西。 文曦是真想踩烂这些胡说八道,跺完脚,她扯开口罩拼命深呼吸,恢复了一点冷静再继续去看群。 往上翻记录,还有一张很清晰的照片,里面是刚才在晚会上,她去和蔺之宴说离开一会儿,让他有需要找男助理时被人拍到的。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刁钻,几个地方还被人给圈了出来,一个是乍看她捂着蔺之宴的耳朵在说话,二个,是她指尖仿佛贴在他的脸上,而事实上,当时她捂的是自己的嘴,他俩根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文曦看得再次气血冲头,四下无人,又肆无忌惮地猛跺了几下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再次冷静点,她往下去看别的记录,是有粉丝在替她说“这是哥哥的助理”,但这一句话像捅了个马蜂窝,更多人开始质疑—— “哪有助理这么亲密的?” “为什么非要个女助理????” “那个xx家前段时间才跟助理结婚,我们哥哥不会也是一样偷偷来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要啊!哥哥别塌房啊!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节奏被带得越来越偏,文曦点开最初发照片的账号看,号的主页上既没关注,也没粉丝、转评赞之类的,一看就是个新号。她连忙看带节奏的另外几个账号,无一例外,都是类似的状况。 事到如今,文曦只能想到一个词:有备而来。 她还想再叹气,刚仰起头望天,忽然,左边不远处响起一道车门打开的声音,文曦如一只惊弓之鸟,被惊得双肩一颤,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要死不死,看到一双迈出来的修长笔直长腿,以及那张熟悉的冷白皮。 四目相对,夜静风止。 祈景澄静静地站在车边,文曦刚才鲜活的模样被冰霜霎时冻住,淡淡看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迅速往更偏僻处走去。 要事当下,她遏制着任何要起的不合时宜的情绪,她得努力去想蔺之宴舆情的解决办法。 过了会儿,她用了个钻粉号,以多年前就现场看过当时情况的身份,在群里有理有据地说了些事实,等有别的钻粉出来附和了,她再用另一个号配合,从无中生有的话可能对蔺之宴产生的影响上着手,让大家先别造谣,别扩大影响,省得被对家利用。 好在有理智的人,有更多人出来赞成她的话,文曦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有真粉丝的,也有公司员工伪装来的,其中有同事发了几张今天她拍了发群里的帅图转移注意力,再安排上一些彩虹屁,最终,在连续引导下,所谓的“恋情”说法终于消退了下去。 群里渐渐安静,文曦觉得自己像无形中脱了层皮,被搅入舆论,让她回忆起当初被人堵在医院的场景,她实在抗拒且恐惧。 头脑冷却下来,刚才见到祁景澄时的画面就无孔不钻地在脑子里乱窜,文曦垂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想,刚才那点,和以前一样,每次一看到他就很想朝他跑过去的冲动,好可笑。 文曦抬头,月亮在树梢上轻摇,她轻轻叹了一息。 没人听到。 这晚最终到酒店时已过凌晨三点,文曦刚要睡,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工作性质要求她几乎全天待命,她没有多想,径直去打开房门,本以为是蔺之宴临时有事找她,却不想,入眼的是一道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风仪玉立,如松如鹤。 文曦的困意瞬间全无,恍惚一瞬后,什么话也没说,立刻反手关门。 谁知祁景澄手一抬,一把牢牢握住她头顶的门边。 文曦用力往前推,但门边上的修长手指瞬间发力,白净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以缓慢但坚定的姿态逼得文曦难以抵抗,被迫后退让他进来。 忽然多出个极有存在感的男人,玄关一下就显得逼仄,文曦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抹雪松味馥郁的木质香,以及混在这沉静香味里的强烈酒气。 她仰头,看着高她二十五厘米的男人:“你——” 然而她刚启唇,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彻底放出去,下一瞬,只觉得肩头一重,身子往一旁趔趄,电光火石之间,整个人就被人握着肩膀牢牢抵在了门后。 祈景澄倾身朝她。 文曦反应不及,察觉到下颌猛地一紧,几根手指掐在她下颌上。 就着头顶的灯光,文曦看见祈景澄眸眶猩红,他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耳廓肌肤:“你没成功么?” 文曦微微瞠目。 巨大的震惊在她此刻毫无遮挡的眸中一览无余:祈景澄怎么会听到她和李斓的对话? 偷听人说话还有理了?文曦没好气地:“你是忘了当初你怎么宁死不屈,誓死不从的吗?” 宁死不屈。 誓死不从。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到头来,还是他誓死不从了。 祁景澄看着文曦纤尘不染的眼睛,眉目间的恍惚和愠怒在交织,半晌,却忽然扯了扯唇角:“很好。” 他嗓音轻若风过:“你记忆力,很好。” 说完话,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捏着文曦下颌的手握去文曦肩上,抚着文曦耳骨的指尖渐渐滑走,垂首,额头贴在门板上,将文曦圈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打在文曦侧颈与耳垂。 文曦的心脏在缓缓收缩。 虽然刚刚祈景澄掐她下颌掐得很快,但她并没有真的感到痛,这会儿他松了力,那点热意离开,文曦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升起来一种疼痛,这疼痛还疯了般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文曦脸色变白,看见近在咫尺的祁景澄驳头链上的族徽,贵重的族徽落在她眼里无比刺目,她沉思良久,好像话说得越狠,人就能越潇洒越无所谓一样,说:“祈总该不会是,对过了八百年的事还念念不忘吧?” 空气骤然凝滞。 良久,祁景澄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嗓子里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短促而低沉,竟如擦出火星挥来的锋刃,文曦心里绷着的最后那根弦终于被斩断了,伸手就将他用力往外一推:“走开!出去!” 她原本以为,以她的力气,最多能将常年健身的祈景澄推离她的身体,哪知道,一推之下,祈景澄一下后退了几步,人摇摇欲坠着,背部一下撞去了拐角处的小吧台的台面上。 装水杯的托盘瞬间被他撞得“哐”一声,最边上的烧水壶更是被他的手肘撞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个巨大又沉闷的声响。 文曦所有的情绪瞬间都没了,只剩大惊失色——那可是刚烧开的一整壶滚开水! 她立刻冲上前去:“你有没有被烫到?” 祈景澄还没彻底稳住身体,看起来人还有些发飘,文曦也顾不得等他回答了,直接蹲去地上检查祁景澄的裤腿。 可是这个位置在阴影里,高大的祈景澄杵在这里更是将门后那边来的光挡得干净,她看不清,情急之下就伸手摸了摸。 裤腿上还真有片烫湿的地方! 烫伤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在她的概念里身体健康永远排在第一,尤其是这还是她造成的,文曦的心一下就高高提了起来,她立刻起身去开灯。 这个房间里的灯不少,对应的开关也不少,等她着急忙慌地开了一个又一个,将全屋开关全都打开,再回头来,却没在原地看到祈景澄。 往里走一点,再一看,她顿时瞠目结舌—— 祈景澄竟然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小剧场】 车至停车场,司机欲下车开门,听祈景澄淡声:“等等。” 司机静住,从后视镜里窥看,祈景澄视线投向车外某处,唇角轻扬,目光柔软。 司机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大惊:那不是当初在后座,常趴在祈爷怀里呼呼睡觉的那位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 第3章 3 祈景澄手长脚长,舒展着手臂躺着时整个床都被他占掉一大半。他一只腿曲着放在被面上,一只腿垂在床边,绷着的西裤将他双腿轮廓近乎完整地展示了出来,其中蕴含着饱满的力量感。贵重的西装外套也往腰两侧散开,领带也松了,衬衫从领口往下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高凸喉结下方一片冷白的肌肤。 这副模样,既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既视感,又莫名有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文曦看得眼皮一跳,但此刻不是看这些的时候,她迅速过去,拉起他垂在床边那只腿的裤腿检查。 不知道是没被烫到,还是烫到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起变化,他小腿肌肤上看着没有多大异常,文曦问他:“你到底烫没烫到啊?痛不痛?” 祁景澄毫无反应。 文曦:“祁景澄,你快说话!” 祁景澄虚虚掀开眼皮,但也只是掀开一瞬,下一刻就重新闭了回去。 文曦看得干着急:“你快起来!用凉水冲一会儿。” 祁景澄纹丝不动。 文曦没了办法,既叫不动人又撬不开他的嘴,保险起见,她还是去翻箱倒柜想办法,好在冰箱里有冷饮,她拿了几张面巾纸包住了冷饮瓶子,让温度清凉又不至于太凉,然后迅速贴在了他肌肤上,祈景澄的腿垂在床边,她也就只能蹲在床边。 大约是凉意刺激在肌肤上让人有些清醒,文曦抬头就对上祈景澄沉沉的视线,看他终于有了意识,她立刻又说:“你起来冲凉水!烫伤需要冲至少半小时。” 然而,祈景澄只沉默着,又闭了眼,慢吞吞地将垂在床边的脚缩上了床。 文曦脸都看绿了:他脚上的两只鞋都没脱,就这么踩一只搁一只地落在她才套的干净被套上! 不过此刻他的烫伤更要紧,作为“罪魁祸首”,她没去计较他的行为,祈景澄的腿上了床,她看他没有起床的意思,只能也坐去了床沿边,时刻保持着给他冷敷肌肤的动作。面巾纸不一会儿就被湿气搞湿,她去换了纸,又拿手机买烫伤药。 药送来是在二十分钟后,文曦的手指已经被冷饮冰得冰凉,好在祈景澄的肌肤上只有些红印,没起明显的水泡,她稍微放心了些,将药膏挤在指尖上,往他红印上抹。 祈景澄睁开眼。 文曦抹完,抬眸就见他正定定看着她,马上催他:“冰敷好了,药也涂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还痛就让医生看一下。” 哪知下一秒,祈景澄闭了眼,微蹙眉宇,嫌弃地说:“关灯,睡觉。” 睡什么觉?文曦的脸听得更绿了:“你要睡觉回你的地方睡,这儿是我的房间。” 祈景澄静几秒,玉骨般的手指拍了两下被面:“我的。” 文曦只觉得他醉得糊涂:“这是我的房间。” 祈景澄又拍了一下被子,语气更加深沉笃定:“我的。” 文曦顿住。 她听出来了,祈景澄应该不是在指这张床、这个房间,他说的是这家酒店,这家酒店所在的整栋楼都是他祈家的产业。 之前在车上她就听到几耳朵老板和蔺之宴的交谈,说这次的慈善晚宴主办方后面就有祈氏的支持,比如给所有来宾提供食宿,至于目的,说是祈氏准备进军娱乐行业,所以才有祈景澄破天荒现身晚会现场、同几大公司接触的事。 这些,跟现在的她八竿子打不着,但看着再次遇见的祈景澄,文曦难免情绪波动,难免想到当初分手的原因。 文曦过去很少想这些,大概是回来海城太容易触景伤情了吧,她觉得心里有股力气在缓缓泄去,带走了她的勇气和心情。 这会儿祈景澄闭着眼一派平静,他睁眼时其实神态比以前矜傲疏冷不少,尤其刚才在门后,他看她眼中有一股隐隐的、冷冷的恨意,这种以前在他身上没有见过的东西,让她觉得陌生之外,还有一种后知后觉的痛意。 她曾预想过再见面时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一次想象,能比得上亲眼见到时这样真实,这样让她觉得心脏在被无形的钝刀割着。 静静看了祈景澄一会儿,文曦轻声:“祈景澄。” 祈景澄没有任何回应。 文曦长吐一口气,转身默默捡起地上的水壶烧了壶水,又给祈景澄裤腿里塞了条干燥毛巾,用来隔离他的肌肤和裤子上的湿气,随后拿了床备用被子,和浴巾一起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 关了灯,抱着热水袋躺进小小的被窝里,她背对着床的方向,蜷缩着身体,久久没有入睡。 从窗帘缝里能看到一点点海城的夜景,灯火辉煌,繁华热闹,和她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但看得久了,又觉得实在陌生。文曦拉高被子,挡住了酸涩的眼眶,她埋在被窝里轻轻叹息,不知胡思乱想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床那边有翻身的动静,文曦无知无觉,已经蹙着眉跌入梦境。 晨光熹微,闹钟准时响了起来,文曦伸手压了三次才艰难坐起身。 虚虚睁眼,朦胧视野里有张熟悉的俊脸正盯着她,在意识回归之前,她懒懒的声音先出了口:“澄宝,你要走了吗?” 没人应声。 祈景澄盯着窗边小榻上头脑还不清醒的人,眸色浓如暗夜。 文曦是个噬睡的人,睡觉质量一向很好,昨晚睡得晚且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她整个脑袋此刻还糊得不知今夕何夕。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脑袋重得像是脖子支撑不住,轻轻点着,头顶发丝也被睡得毛里毛躁,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脸颊微粉,唇瓣红润,整个人懒怠,乖巧,一点不设防。 若是在五年前,这个时候是她最配合祈景澄、也最好被他拿捏的时候,他轻轻一碰,她就会重新躺回去,任他在她身上驰骋。 做一半,她才会被激活般苏醒过来,抱住祈景澄的脖子,热情地回亲他,哼哼唧唧地回应他。 祁景澄紧了紧手指,从床边刷地站起身。 文曦的视线麻木地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祁景澄弯腰朝她,她无意识地抬起了手,搭在了祈景澄的脖颈上:“澄宝,再睡会儿啊……” 说着话,她抱着祈景澄,手指和整个人都软软的就要往后倒去,但祈景澄就跟一根柱子般,直挺挺地定在原地,并没有被她拉动分毫。 文曦顿了下,才想问他干嘛,他身后的房间布局就在视野里清晰起来,文曦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垂头再看,祈景澄的手里是个热水袋,抬眼再看近在咫尺的祈景澄,祈景澄看着她的眼中毫无温情,甚至于,面上浮着一种奇怪和不可思议。 啊!!! 文曦瞳孔一缩,人一下清醒,瞬间垂下了手臂,急声:“抱、抱……” 文曦紧张得舌头不受控地打结,说两个字后,见祈景澄看她的眼神更加一言难尽,连忙提高声音说完:“抱歉!抱歉!抱歉!” 祈景澄移开了眼。 他捡起掉地上的一个很旧的、缝着毛绒哈士奇头的热水袋放在她腿边,视线在热水袋上停留几秒,这是她家开心的模样,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跟这只傻狗在湖边闹。 那天,他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电话,听到一个兴奋不已的声音在循循善诱:“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开心,今天就是你表现的时候啦!过会儿你要使出吃奶的劲儿跑起来哦,你要相信你的血统,你是雪橇犬,骨子里就是爱跑的,骨子里就是拉车的!” 他侧头一看,先出现的是一只棕红色哈士奇,紧跟其后的就是一头红棕色爆炸式发型、偏偏还穿棕色外套的背影,一大一小看起来,就像是只变异松狮在教育同类。 “松狮”手里还提着一个儿童四轮扭扭车,到了湖边小路上,她把车往地上一放,人便坐了上去,脚放在踏板上,腿略憋屈地收着,牵着狗绳扬声命令:“驾!小犬儿跑起来呀!” 那只哈士奇还真听懂了她的话,撒腿就跑。 那湖边的步行小路是由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成的,一时间就看到那扭扭车过山车一样,跌跌撞撞、起起伏伏、歪歪倒倒地前进,不多久就翻了车,连人带狗都摔进了一簇芦苇丛里。 “哈哈哈哈哈哈……”比人先从草丛里出来的是一串更兴奋的笑声,再出现时,“松狮”的头发已经被挽了起来,露出一张白净明艳的脸,比晨曦还晃眼。 她将围巾和外套一脱,随意往一边的半人高的树上一甩,再次坐上扭扭车,又催她的狗:“驾!驾!驾!” 一人一狗伴随着扭扭车车轮撞击鹅卵石的“砰砰砰”声跑远,他看她衣服围巾都从树上滑落在了地上,走几步上去帮她捡起来,挂在了一旁更高的一棵树上,这才有后来…… 看了会儿开心,祁景澄直起了腰,侧过身去,解领带,脱外套。 文曦此刻正懊恼得面红耳赤。 她垂着头悄悄深呼吸,好一会儿才重新鼓起来勇气,暗暗瞥了眼一旁人的腿部,不知道那烫伤如何了,她犹豫几秒,还是没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问他什么。 伸脚下地,她先去了电视机前。 那里的桌面上立着一个二联小相框,左边相框里有她的全家福,右边是她亲自拍摄的单人照,文曦拿起相框,指腹摸了摸单人照上的那张脸,笑眯眯地压低声问好:“妈妈,早上好!” 妈妈面带微笑看着她,文曦又悄悄说:“我最近很忙,假期再跟你一起去看爸爸哦,爱你爱你!”“也爱你,爸爸!” 祁景澄侧脸看,文曦正在朝相框亲吻,她一如既往,心中的爱意从来不吝于表达,只是照片上的那位母亲永远听不到了。 看她将照片合上放进包里,人往卫生间去,祁景澄收回视线。 文曦洗漱出来时,房间的窗帘已经被打开,祈景澄穿着西裤白衬衫面朝外站在窗边。 这个酒店正对着临江,正是初阳升起的时候,远处的临江江面上渡着朝阳,近处的祈景澄站在晨光里,身姿笔挺,身形完美,背影迷人,周身都染有一圈和暖的光华。 文曦看怔了下。 这一幕不禁让她想到了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她会做贼般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然后拿指尖猛地戳他后背偷袭,或者刷地往他背上一跳:“驾!小马儿快跑起来呀!” 祈景澄会被她戳得身子刷地挺直一点,或者被撞得稍微晃一晃,但他也不弯腰配合她骑马,就直溜溜地往前走,她臂力算好的,可也经不住他宁折不弯地直挺挺走路,并且手还丝毫不扶着她,谁攀着一根硬板子都不会太好受,没坚持多久她就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游戏结束。 结束的也不止是游戏。 文曦迅速收回思绪和视线,开始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她拿座机拨蔺之宴的房间号,响半天没人接,又打他手机,依旧没联系上,便决定亲自去找他,临出门前拔插电卡时她动作一顿,意识到房内还有个人,走回来问:“你现在走不走?” 祈景澄转身看她。 她已经没了丝毫刚才不清醒时的不设防,整个人和以前两样,冷静且冷清,看他的眼神也疏离,戴着帽子口罩,宽大的卫衣和阔腿裤覆盖着原本的身形。 明明那么明媚高调的人,如今却过得这样低调,他不禁眉头一皱。 见他一副不悦模样不说话,文曦不想再浪费时间,又说:“我要出去一趟,只有一张房卡,你现在走我就拿着卡。” 祈景澄这次终于开了金口:“不走。” 文曦又说:“烫伤药在床头柜上,你抹抹。” 说完转了身出门,去找蔺之宴。 蔺之宴睡得一张俊脸微肿,发型也睡没了,在镜头前自信开朗的劲儿此刻也处于隐藏状态,偏着头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很有种钓系美男的文弱感,文曦将从餐厅拿的水煮蛋递给他:“宴哥你得起床洗漱了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出发,你早餐想吃什么?” 蔺之宴接过鸡蛋,放在丰润的卧蚕处滚:“没胃口。” 文曦劝他:“可是你昨晚喝酒了,多少要吃点的,不然对身体非常不好。” 她一说话就有一种隐隐的自信果决,话是在给他建议,但语态很像是“你最好听我的”,蔺之宴笑笑,已经习惯性听她安排:“那你看着办吧。” 事情说定,文曦返回房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按铃后等了好一会儿,反客为主的人才给她开门。 门一打开,文曦蓦地面色一僵。 只见祈景澄一副美人新浴的模样,浑身上下没穿一件衣裳,仅仅在腰间围着一条薰衣草色浴巾,一身湿漉漉,最湿的地方是往后撩着的头发,水从那里开始往下不住滴落,迅速越过他高挺耸直的鼻梁,流至精致流畅的下颌,然后落在弧度分明的两大片胸肌上,一直往下,漫过白巧克力块般一格一格的沟壑,滑去下方松松垮垮的浴巾边缘…… 所以,为什么,曦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脐橙盯着她?[吃瓜][吃瓜][吃瓜] - 祁爷富有且慷慨[狗头] -- 下一更:周天00:00 (苟收藏,没收藏文文的宝宝记得点下收藏哦[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3 第4章 4 一股热意霎时直往头顶涌,文曦觉得眼中在发黑,她抬脚就急急往里走,进了门又极快地将门关上。 “砰!” 门框在震动,文曦觉得自己也被震得手脚发麻。 她心跳陡然极速攀升,呼吸也凌乱起来,她低了点头,再没往裸着的祈景澄那边看一眼,极快往房间里面走。 她忙糟糟地去收拾行李,但面前像挂了个无形的投影仪,正将刚才所见到的画面投在她视野里—— 一个挺拔强壮、宽肩窄腰的躯体,没被遮住的地方可谓肌肉紧实,线条优美流畅,而遮住的地方……也是十分得天独厚,尤其是…… 庞然画面十分少儿不宜,文曦心浮气躁,脸上越来越烫,偏偏她脸上戴着口罩,呼出的热气闷在口罩里,反作用到脸上,简直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文曦觉得自己的头顶快冒烟了。 她只想赶快剥下床上用品、收好东西离开,但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她手中急得一扯,那枕套反而一下卡住不动了。 文曦再试,好不容易才将两只角从枕头上剥开,接着就提着另一头的两角使劲上下摇晃枕头,一时就在床上砸出了“砰砰砰”的规律声响。 祈景澄闲庭信步地走过来,居高看眼她急躁的动作,走去对面贵妃榻那,慢悠悠地坐下来,背往椅背一靠,架起腿,问她:“你做什么?” 或许因为心虚,文曦莫名觉得他这声音里有股隐隐的笑意,就像在笑话她什么,她目不斜视,答得一本正经:“收拾东西准备退房。” “什么时候?” “收拾好就退。” “急什么?” 这是个问题,但又不像是真在提问,文曦更倾向于他在笑话她:你怎么这么着急忙慌? 说来也窝囊,当年她那么大胆,什么动静没搞过?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风,还经常不自量力去撩拨人,最后被抽干得一滴力气都不剩她都没怕过,现在呢?只不过看个半裸,居然就慌了。 丢死人了。 文曦闷头不说话,将这种反应归咎于自己这几年对这种情况太过于生疏,一时少见多怪了,她默默计划着:一定要想办法改变现状!生疏么,那就去多看,看到心理疲软,看到心无杂念,看到裸男立于前我自岿然不动! 不管这事难不难,光这么一想,文曦已经觉得找到了对症下药的方向,顿时又提起一股劲儿,手中也就显得不那么慌乱了。 她向来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 有条不紊地将床上用品整整齐齐地叠好,她将它们一起放进压缩收纳袋,再放进行李箱,然后用小电泵抽出袋子里的空气,接着如法炮制,压缩了其他衣物,到最后,看起来根本装不完的物品,全都规规矩矩地摆在了她的小行李箱中。 做完这些,文曦直起腰,扒下口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祈景澄静静看着她。 那么娇生惯养的一个人,以前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收拾个行李也总是丢三落四,父母把她宠得,出国玩飞机上还要问她母亲什么东西有没有给她装上,现在却这样会收拾行李,还摆得这样规规矩矩。 这五年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祁景澄目中渐渐泛沉。 文曦对他无知无觉,关箱子前她最后环顾四周,检查自己有没有遗漏的东西。真是幸好检查了!否则落在贵妃榻上祁景澄身边的热水袋就要被她漏掉。 她走过去弯腰取,猝不及防地,一个图案落在余光里,她不由认真看了过去。 那是祁景澄右边腰侧,人鱼线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橙色纹身。 和她身上同一地方的图案很相似,不同之处在于,他这个圆形图案不是实心,顶部没有一小片绿叶,而是下方水波轻荡,上方圆日往四周散着光,是纹的晨曦破晓。 文曦心间一晃。 原来他没有食言,答应过她的事,他后来去做了。 还记得她当初萌发去纹身的念头,是因为她有个法国同学来问她一个名字用中文怎么写,她问他为什么要知道,对方说要将异地的女朋友名字纹到身上,她觉得好浪漫,有样学样地去纹了个橙子。 后来她给祈景澄看成果,祈景澄没发表什么评论,但亲了它好半天,满意的意思很明显。她让他也去纹个她的名字,他起初只是皱眉不说话,这事对他来说算很出格的,她软磨硬泡半天,最后祈景澄才勉勉强强说:“再说吧。”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其实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当时她就扯着他的手指拉钩:“下次见面我要检查哦,你要是没纹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很严重。” 祈景澄睨她:“多严重?” 她从他怀里翻起来,撑着他肩坐他腿上,抱住他的脸,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十分恶狠狠地说:“我会很生气,回来后整整三天不见你。” 祈景澄听笑:“是挺严重的。” 她问他:“那你怕吗?” 祈景澄说:“怕。” 只是,后来,在见面之前他们就分开了。 以为永远不会知道结果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文曦看着祁景澄的纹身想,也不枉费他们之间好过一场。 她看向祁景澄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觉得轻松,心情不错,看祁景澄的眼睛里也有了点晶晶亮亮的光,晨曦正从外落在她晶亮的眼里,她眼眸璀璨如星光在闪烁。 祈景澄的眉梢微不可查地扬了下。 对视一会儿,文曦声音平和地说: “你去洗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她话落,从祈景澄深邃的眸子里觑见了一抹冷怒。 文曦顿了下,想着他是不是觉得她耍着他好玩呢,让他纹又让他洗,这事本身很痛,立刻善意提醒说:“洗的时候打点皮下麻药,就不会感觉痛了。”她加重语气表达认真:“真的,没骗你!” 她没直说,但该说的都说了,暗示他她已经洗掉了。 但她本来还想对祈景澄说点别的,比如“这样的图案留在那种位置,以后不好面对新女友吧”之类的话,最后也没说出来,她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感状态,当然,她也没必要去了解。 他俩之间不留遗憾,也不留追思,就已经很好了。 祈景澄依旧那么坐着,没什么表情,他一只手搭在架起的那只膝盖上轻轻地点了几下,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他身上没穿任何衣服,但就这么坐着也够气势凌人的,尤其是背后是海城著名的城市天际线,恢宏的地标建筑群一时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文曦以前没觉得祈景澄遥远,这会儿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她瞥去他手腕,上面戴的手链也早不是她送的那只手工皮绳链。 ——这些都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过去的就过去了,向前看就好。 文曦抱着怀里的乖傻哈士奇转了身。 走两步,听到祁景澄在她身后淡声问:“浴巾寄给你?” 文曦这才想起来,他围在腰间的是她的浴巾。他这人是个洁癖,从来不用陌生的东西,当下使用她的,那是因为酒店的所有浴巾都被她铺在了贵妃榻上。 她转身看了眼他的腰间,说实话,这浴巾她还真舍不得,她的日常用品大多都精简得只有一个,这个没了就没浴巾了,而这个是她去法国普罗旺斯玩买的纪念品,和毛巾、擦手巾都是一套,质量不错,边缘上的手工刺绣薰衣草做工也很精妙,每次使用都让她想起那里的美丽风光。 但是她不想让祁景澄寄给她,她记得他们之间的开始,就是因为来来回回寄东西才有了瓜葛。 再这么来一次,她真的会崩溃的。 所以她想了想,最终忍痛割爱说:“你用完扔了就好,我还有别的。” 当天文曦和蔺之宴去了锦城参加一个品牌开业活动,两天后,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市公司总部。 临近年关,也快到公司成立十周年,公司要开年会,年会后还有个家族演唱会给粉丝们看,这次蔺之宴就是赶回来彩排表演节目的。 他去会议室跟人碰头商量节目,文曦原本跟着,但在门口被公关经理叫住:“你去老板办公室。” 这个人在电话里的不耐烦,此刻显而易见地摆在她眼前,文曦心下猛一紧,立刻意识到是那个舆情的事,在去往老板办公室的路上先看了下社交平台,果然,事情发酵了起来,冲上了一个虽然不怎么靠前,但还是热搜之一的位置。 比起之前的图,还多了一张酒店里拍摄的,她递给蔺之宴鸡蛋的照片。 而照片里,她手里那个鸡蛋被人给抹没了,她的手臂还被抬高了点,这么看上去,就是她在往人家脸上摸过去! 文曦看得差点心悸,咬咬牙摁住怒火,往老板办公室走。 刚走近,门就打了开,鹤卿从里面走出来。 文曦意外了下,一是鹤卿很久没出现在公共场合,二是,比起上次相见,他显然又瘦了一圈,双眼装满忧郁,看起来刚和老板聊得不大愉快。 四目相对,鹤卿面上换上微笑,先朝她开口:“茜茜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他声音和他人一样温柔可亲,配着一张白净的脸、一脸轻柔的笑容,让文曦想到汩汩流淌的温泉越过空谷,心生一种干净宁和的感觉,她也意外于几年没见,鹤卿竟然还认得出也记得她,忙也回他招呼:“鹤卿好久不见,你也回来准备家演节目吗?” 她话落,没想到鹤卿面上僵了下,然后不置可否地朝她弯了弯唇角,对她说:“你找许总吗?快进去吧。” 文曦朝他点头作别,敲门进了许艾的办公室。 许艾正在泡茶,右手在往闻香杯里过滤茶水,左手搁在茶台边盘着串,文曦唤了声“老板”,许艾看着茶水说:“坐。” 这还是文曦第一次进这个办公室,装修风格和许艾个人中年发福显得人有点油腻的模样不同,这里清雅极了,熏香袅袅,茶香幽幽,是一种宁静致远的氛围。 不过这种宁静显然不是给文曦的,文曦才在许艾对面坐下,就听许艾说:“茜茜,来当明星怎么样?” 文曦一惊,说:“老板我超级社恐,当不了明星。” 许艾继续摆弄了下茶具,往文曦跟前推了一杯茶过来,文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叩手指行叩指礼,但忍住了,再看一眼杯里满杯而不是七分满的茶水,不由自主又惊一下:许艾泡茶没有基本礼节,似乎只是个形式。 这时许艾自己喝了口茶,又说:“我可是等了你五年啊,五年都没克服嘛?” 许艾一副闭目品鉴茶香的悠闲姿态,这句话说得平平静静,像是句再平常不过的闲话,文曦却听得心中大震。 当初面试快结束时人事让她摘口罩看看容貌,毕竟公司不能招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她刚摘就遇到有人进门,她侧脸往外看过一眼,进来的是李斓,李斓身后的房门关上时,走廊上似乎还站着个人。 后来入职之前人事忽然问她要不要当艺人,她当时一直没多想原因,只觉得是人家随口一问,现在才明白,当时走廊上的那个就是许艾,而许艾在五年前就存着让她出道的心思。 踏进这个房间门时心里那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的侥幸彻底没了,被人暗中关注了五年,文曦此刻只觉得脊背上爬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她说:“克服不了。” 这拒绝干脆利落,许艾睁了眼,看着戴着口罩帽子只露了眼睛的她,缓缓说:“哦,克服不了,那也没什么太大关系,社恐也是一种个性。” 文曦莫名从“个性”这两字里却听出了一种欣赏,不知许艾在欣赏什么,她再次拒绝:“老板我不想当明星。” 许艾问:“为什么?除了社恐之外有什么原因?” 文曦说:“我就是不想。” 她这个理由可不好让人突破,毕竟想法这东西最虚无缥缈,文曦也希望许艾就此打住,可接着又听许艾说:“同样都是工作,你当助理工资那么点,当明星当得好的话能高几十倍几百倍不止,你该不会说不想挣大钱吧?” 文曦心里想,说出来他一定不信,她真没想挣大钱,钱多有钱多的好,但她这会儿喜欢穷开心,说穷开心不准确,她喜欢开心,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开心。 她看眼许艾手中的盘串,说:“我信缘分,信缘生缘灭,我跟大红大紫没有缘分。” 竟然朝他说出个佛教**来,既生涩稚嫩,却又聪慧有趣,许艾哈哈哈笑了几声,红润圆脸上显出一种慈眉善目的模样来,笑完以长辈的语气继续说:“你没有试过,是没办法判断有没有缘分的,听我的,试试看,说不定还真有缘分呢。当初小宴也是不想入行,还是我劝了他一下,让他试试。你看,现在大红大紫没有?有没有缘分?” 三邀三拒,三拒三邀,文曦沉默会儿,最后只坚持说:“我不想。” 文曦清楚看到,她这话出口,许艾的慈眉善目渐渐淡了,大概是觉得她在敬酒不吃吃罚酒。 确实,这股倔性不该出现在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助理身上,这种倔性值几个钱?越穷越倔,越倔越穷。 许艾放下茶杯,人缓缓往后靠,背靠在中式圈椅椅背上,以一种蔑视苍生的高位姿态说:“你给小宴,给公司惹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出道,怎么收场?” 赤/裸/裸的威胁说来就来。 文曦看着变脸的许艾问:“我出道,这事就能解决吗?” 许艾很自信:“别人不一定解决得了,但我可以。” 文曦再问:“可这是恋情,要我以他绯闻女友的身份出道吗?” 怎么可能?这问题很傻,正因为她问得傻,许艾才说得直接:“当然是公司同事。” 文曦疑惑:“可照片里我的手就在他身上,看起来很亲密。” 许艾自有办法:“同事之间合作彩排个节目而已。” 这么一听,文曦终于确认了,许艾是想利用这次热搜直接推个新人出来。 许艾真不愧是一个乘势而动的高手,这样既能替蔺之宴洗白,还能让新人蹭蔺之宴的泼天流量,甚至宣传新人的一个所谓和蔺之宴合作的作品。至于现在还没影子的作品,草草出个单曲或者别的都行,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糊弄过。 还真是老奸巨猾。 许艾这时又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出道,那也简单,你赔偿公司全部损失。” 文曦心中无声冷笑。 所谓柿子专挑软的捏,她一个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在工作期间被人偷拍、恶意剪辑、造谣,有可能损害艺人形象这责任,不落挑事者那儿,反倒能完完整整落到她头上来。 退一万步说,即使恋情是真的,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责任也该有蔺之宴的一半才对,可蔺之宴什么事儿也没有,许艾却专盯着她威胁。 她不擅长恶意揣度别人,但此刻文曦不得不去想:这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究竟是粉丝起怒,许艾在顺水推舟,还是他本身就是那个兴风作浪的?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文曦暗中想想,也觉得都不重要了,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清了接下来的路。 她只是有些好奇:“赔多少?” 许艾哼笑一声:“赔多少?你以为撤热搜很容易?现在这事都已经大范围发酵了,他现在的形象已经受损,这是能轻易就赔得起的?他一年多少商务,你天天跟着跑,不会没感觉的吧?” 文曦沉默。 过会儿,她听许艾换了个和善语气,很像哄小孩子,给她一巴掌再给她一甜枣:“所以说,你出道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公司损失这块我来解决,你只需要好好干。” 他教育她:“年轻人就要有敢冲敢闯的劲,不能总是瞻前顾后的。” 年轻人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下。”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有所软化,许艾没再直接威胁她,但也没停止给她压力:“考虑到什么时候?你考虑得越久,热搜影响越大,后果就越严重。” 文曦垂目思考,许艾给了她期限:“三天内吧。”他语气慈爱中带着鼓励:“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个热搜……” “不用你管。” 文曦笑了笑,起身离开。 祈爷暗中挺胸:曦宝应该看见我为她纹的身了吧? 曦宝看一眼:你去洗了吧! 祈爷:…… —— 下一更:周三00: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4 第5章 5 出了老板办公室的门,再看公司里的一人一物,文曦心里已经有了别样的感受。 到会议室时蔺之宴的碰头会刚结束,运营的人看到她就让她帮忙收拾下会议室,她进门一看,满桌子一次性饮料杯、甜品盒、卫生纸等等,一片狼藉。 走近才发现,不少杯子里都还剩着半杯液体,这让她本来就量大的清洁工作雪上加霜,不过她也没直接甩手不干,就当回馈同事们了,撩起了袖子就开始仔细收拾。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几杯凑到一起的饮料,去茶水间倒,没想再次遇到鹤卿。 鹤卿很热心,看她进来就迎了上来,伸手要接她手中的两杯水,还提醒她:“你小心,别洒身上了。” 文曦说:“你只需要帮我拿一杯哦,你一杯我一杯,大家都轻松。” 鹤卿果真帮她拿住一杯,跟着她去将两杯饮料倒掉,饮料流走后,他还伸手提起水池里的过滤斗,将里面的椰果珍珠等杂物给倒在了垃圾桶中。 文曦看他动作这么熟练,问他:“你在家要亲自干家务活吗?” 鹤卿笑笑,继续洗手指:“嗯,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文曦看着他脸上不太自在的笑容,不由想起他的经历来。 鹤卿就是李斓入职悦祺时跟的那个艺人,当年也是和蔺之宴同一年签约进来的,两人原本走的发展路线很相似,主要都是去演戏。当然了,都是从小角色演起。 小角色演了两年后,凭借一个很贴近他本身形象的角色,鹤卿算是小有名气了起来,事业有了起色,参与的影视和综艺都越来越多。那时候李斓曾给她说,老板会让鹤卿替代当时悦祺最红的、合约到期后不续签的艺人,要成为悦祺力捧的对象。 原本鹤卿的前途一派光明,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就淡出了公众视野。 公司明面上的说法是,总没有合适他的剧本之类的,但李斓私底下悄悄给她说过,当时其实鹤卿去参加了一个晚宴,是个私人行程,原本没让她跟,结果大半夜他突然打电话让去接他,她去那里时,鹤卿连鞋都没穿,满身酒味、一脸惨白地坐在路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李斓的猜测是:“有个老板想潜规则他,他半路跑了。” 至于这个猜测是真是假,那个老板又是谁,当事人鹤卿没说,也就没人知道真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事情之后,鹤卿的行程越来越少,直至没有。但他也没和悦祺解约,就这么还在悦祺的官网上挂着名字。 总之,现在,他成了一个凡人,也成了一个闲人。 想到这儿,再看着认真洗手的、星途暗淡的鹤卿,文曦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走?你可以另外去找出路啊。” 鹤卿诧异地朝她看来,仿佛没想到文曦会这么直接问他这句话,事实上放在以前文曦也不会问,但现在她没那么多顾忌了,谨小慎微并没什么用。鹤卿愿意答,她就听,不愿意答,也就算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鹤卿诧异了瞬后,回得十分直接:“我没钱解约。” 文曦立刻问:“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鹤卿却没直接答她,他只朝她又笑了笑,笑里带着些苦涩:“不少。” 即使有点名气的艺人,大多不如粉丝们见到的那样光鲜,说穿了这是一个职业,挣多挣少都有可能,没存到足够解约的积蓄也不足为奇,文曦想,再问下去,恐怕只会让鹤卿觉得她在交浅言深,便就跟他道了别,回了会议室继续收拾东西。 后一天蔺之宴在彩排节目,说不需要她跟着,文曦没去深想是他不需要,还是在避嫌,难得有一整天休息时间,她去和李斓约了饭。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乱聊了一通,末了文曦告诉李斓:“我要离开悦祺咯。” 李斓问为什么,文曦没说许艾逼她出道,只将那热搜的事情一说,自我分析道:“我不适合再给蔺之宴当助理啦,去跟别的艺人的话,别人肯定也会介意的吧。”谁会喜欢一个曾惹是生非的助理? 李斓骂了句傻逼,“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工作关系了吗?非要造这种下三滥的谣。”骂完说她:“你早就该转行了,这几年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这点文曦倒不赞同。她没学历,时间多,没什么牵绊,能四处为家,艺人助理是一个很适合她的职业,跟着蔺之宴这几年也接触过很多新东西,说实话,整个过程她还是很享受的。 李斓劝她:“你要不来我这当艺人呗?我保证捧红你。” 文曦摇头:“我又不适合当艺人。” “为什么?” “不太想啦。”而且也不能。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啊?留在京市还是回老家?” “哎,我也不知道啊。” 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家还是留在京市——文曦感到迷茫。 她想了一整晚,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公司年会—— 在很远的角落里,看到算前辈的鹤卿在舞台上配合后辈艺人表演,结果被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用力直接给推倒在了台上,鹤卿瞬间站了起来,努力维持体面,挺直着脊背,保持着微笑。 人人都看出了他的窘迫和无助,却没有一个人在乎一样,说是节目效果,投给他的是哈哈大笑,节目结束后,他从灯光璀璨的舞台走下来,形单影只地走向大厅外,整个人的身姿依旧板板正正。 ——她好像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 文曦站起身,义无反顾地往鹤卿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急急走到门口,没想到和迎面而来的祈景澄一行碰上。走在中间的祈景澄还是那副众星拱月的架势,一身简洁但贵重的行头,行走间步履利落从容。 文曦的脚步在门内一顿,意外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人。 这时候,他的眼皮漫不经心地微掀起来,朝她这边斜睨了过来。 文曦往旁边站了一点,想让他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先走过,哪知祈景澄在两步远停了步,随行的人也都跟着他停了下来。 以文曦对祁景澄的了解,这人这种姿态就是要开口说什么,尤其是眼睛定定看着她时,可此刻,她不想,也没时间跟他交谈。 她匆匆从祈景澄脸上收回视线,说着“抱歉,让一让”,挤开堵在她前方的几个人,逆流的鱼儿一般,迅速从人堆里钻了出去。 出了门,鹤卿已经走过转角,文曦直接冲那个方向跑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急什么,但她清晰地体会着心中有种恐惧,就像追不上鹤卿,就一定会错过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终于再次看到鹤卿的身影,她高声喊他:“鹤卿!” 鹤卿听到她的声音停步转身来,她冲到他跟前,大喘着气,但语气无比严肃坚定:“我想跟你聊聊。” 和一个并不算多么熟悉的人谈未来、聊希望,是一件不可思议又冒险的事,但文曦本质上是个爱冒险又固执的人,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她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去试。 所以,和鹤卿走到酒店的露台,她将自己要离开悦祺、计划也做个经纪公司的打算说得开门见山,也将自己能提供的支持讲得一清二楚。 末了,她看着鹤卿认真说:“你与其在这里熬,不如和我一起出去试试,万一我们成功了呢?我是没有什么经验,别的也没有,但我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可以给你股份,可以给你绝对的决定权,我们之间是合作,是一起前进,一起进步。” 她脊背笔直,微仰着下巴,语气认真,双目诚挚,眼中有种笃定不已的亮光,鹤卿第一次看清她的姣好容貌,第一次听她这么郑重其事讲话,也第一次看清她眉眼间有一股不同于别人的傲气和自信,她的神态给人一种激励,像极了只要按她说的做,就一定会得到她所说的那个结果。 鹤卿心中大为震撼,“我”“我”了几声,觉得语塞。她的话这样突然,又这样热烈,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文曦等了他好一会儿,看他分明神色动容,却始终不说话,追问他:“你有什么想法?要不要一起干?” 鹤卿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唇角来感谢她的青睐,但轻声婉拒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文曦立即问:“违约金多少?” 鹤卿说:“不只是违约金的问题。” “还有什么?” “市场接受不了。” 文曦猜他的意思是他被人软封杀,即使和悦祺解约,后续发展也有障碍,她却觉得:“没关系啊,那是后面的事,我们现在先讲现在的事,讲你要不要走的事。我觉得吧,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既然都已经触底了,怎么反弹都是好的啊。你只要不会觉得,跟我合作,是才跳出一个火坑,又进入另一个火坑就好啊。” 这事很有关系,但她好乐观,比起他来身材算得上娇小,但身上像有股源源不绝的活力,在往一潭死水里哗啦啦地注。 鹤卿像看到一场日出慢慢从浓云黑雾里透出来,照在他身处的昏暗角落,他说:“不会。”只要还想在这个行业干,他就避免不了签经纪公司。是他没人要而已。 文曦眼睛一亮:“那就好!我们只签短期合同,我们尝试一下啊,如果,我说如果,到最后我们还是没办法真的搞起来,那到时候,就都去另谋出路!这样的话,你也不会陷很久,有时间去搞别的。” 鹤卿再次沉默,犹豫再三。 这事其实对她而言怎么算都是亏的,得花大笔赔偿金帮他从悦祺解约,而最后很大的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相交不多,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背景,但能做五年艺人助理这种苦差事,也说明她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缺的人士,鹤卿不觉得自己有这种别人耗尽一切解救的资本,他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 文曦心里隐隐清楚了刚才急急追上来的一些原因—— 她从鹤卿身上有一瞬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在人群中间,在灯火通明下,无处可躲的、真实的窘迫和无助,和曾经某一时刻的她一模一样。 还有,造成上面境遇的他那个“半路跑了”的事迹,让她佩服。她对鹤卿的外表印象本来就是干净宁和的,听说这件事后,愈发觉得他是由内而外澄澈不屈。 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受尽委屈? 凭什么,要被某些浑浊奇葩的癖好搞得黯淡无光、不见天日? 凭什么,要壮志不酬? 诸多种种,她没朝鹤卿说,只说:“我在帮我自己,我想试试人生有没有别的可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想看看,到底那是什么样的路,我能不能走,能走多远,能不能走出康庄大道。这条路我缺勇气,缺伙伴,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走。” 她期待地看着鹤卿,认真问:“你要试吗?”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看见鹤卿点了下头。 “太好了!”文曦粲然一笑,拿出手机:“我们快加个好友,合作愉快哦!” 两人站在露台一角,手机对着手机扫码,扫完,文曦抬头看着高她一头的鹤卿眉眼愉悦,笑得似曦光洒在昏沉之上。 远远看过去,人们会以为这个小姑娘肯定是追星成功了,但熟悉她这股神色的人知道,一定是她主动追逐的对象对她有所回应。 文曦挥手和先离开的鹤卿作别,戴回口罩,眉开眼笑地转回身,一进门,看见祈景澄站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 长身玉立,面色算不上多好,眸子冷淡地睨着她这个方向,就跟谁得罪了他一般。 反正不是她。 文曦将笑容一收,走到祈景澄跟前,他冷冷沉沉的,她也冷冷淡淡地开口:“祈……”那个“爷”字她实在说不出口,一喊就觉得在喊七老八十的老头,明明他才大她三岁,人深沉是深沉了一点,但“爷”字辈,也太沉了。 她假咳一声,也不再装模作样跟他虚以委蛇,指着会场说:“许总在那边会场。” 她往他背后看,刚才跟着他的一拨人也不知道去了哪,抬眼再看祈景澄,他也正在看她身后,她疑惑地也往身后看一眼,什么也没看见,转头回来,两人对上视线,祈景澄平静说:“走吧。” 这话说得,像他就等着她一起进场一样。 文曦自然不会自负到真这样想,她本来就准备回去,也就率先抬了步。 她走得快,但步子没祈景澄的大,祈景澄很快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再然后保持跟她相同的迈步频率。 放在以前,这一点小细节文曦都要高兴一下,也会刻意问祈景澄:“你走这么慢慢的,是为了特意等我一起走吗?” 祈景澄一般会侧眸来看她一眼,嘴上不说什么话,但会配合地点个头,那她就更高兴了,抱着他胳膊直夸他“你怎么这么好啊!”,尽管她心知肚明他的回答半真半假,祈景澄从来就不是个急性子,走慢点很正常。 时移世易,那些曾让她悸动的小事,如今再遇到只有无尽唏嘘,文曦深吸一口气,视线和脚步都保持着笔直朝前的方向,祈景澄视线投过来,见到的,就是她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神色。 二人走进门,不出意外的,许艾带着人朝祈景澄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祈爷!欢迎!” 应该是意外她怎么会在祈景澄身边,许艾眼神十分古怪地看着她,文曦迅速往一边离开,被祈景澄侧脸来问了句:“喝一杯?” 文曦的去路被前方的人阻挡了下,她再回头,祈景澄正将手里刚许艾端给他的酒杯递给她。 文曦不明所以,许艾立刻催她:“快接吧,咱们一起敬祈爷一杯。” 就这么加入了酒局,跟祈景澄和许艾都碰了下杯,文曦想,这杯酒就算跟许艾做正式道别了,举杯朝许艾时说:“谢谢许总之前的照拂。”虽然他也没有过什么照拂,还装腔作势地威胁她,基本礼节总要有的。 她取掉口罩,将一杯香槟缓缓喝下去,纤长的脖颈仰着优美的弧度,精致的下巴微抬,姿势熟练,神态不卑不亢。 明明穿着很普通的一身衣服,戴着鸭舌帽压了小半张脸,但因为她的这番姿态,让人看出一种难以忽视的优雅从容来,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必定更是一番美丽风景。 不止没见过她面容的人被惊艳住,许艾听到她说照拂更是意外又惊喜地看着她,再看祈景澄,正一目不错地看着她在喝酒,他欣慰地喝完自己的,问祈景澄:“祈爷你们认识?” 文曦说:“不——” 话被祈景澄一声利落干脆的“认识”压住。 她话锋半道转了个弯:“太熟。” 祈景澄垂眸,轻晃着酒杯,懒得抬眼的姿态,淡声问:“怎么不熟?” 现在—— 曦宝:不太熟。 脐橙:怎么不熟? 后来—— 曦宝:出出出出……去!!!烫烫烫烫……熟了!!! 脐橙:还不够熟。 - 因为想冲下榜单,下一更会晚一些:下周四00:00 (继续苟收藏,喜欢曦宝和脐橙的宝儿请点点收藏哦[比心][求你了]能灌溉就更感激不尽了[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