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李唐之千古第一忠臣》 第1章 初至李唐 侯府正院。 徐寻呈在剧烈的眩晕中睁开双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雕花木床、青纱帐幔、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他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过急而眼前发黑。 "侯爷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随即是细碎的脚步声。徐寻呈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少女快步走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双环髻,面容清秀。 侯爷?她在叫谁? 徐寻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间古雅的卧房内除了自己和这少女,再无他人。 "侯爷可是要起身?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少女说着,已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深青色圆领袍服。 徐寻呈怔怔地看着她,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还在海滩上躺着,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今日何时?"他试探着问道。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侯爷,是武德五年,靖远侯府。" 大唐?武德五年?徐寻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强自镇定,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剑眉星目,面容刚毅,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这不是他的脸。 在侍女小心翼翼的服侍下,徐寻呈勉强穿好了那身繁琐的唐式官服。 深青色的圆领袍服上用银线绣着猛虎纹样,腰束玉带,足蹬乌皮靴。 这一身行头沉重而拘束,却莫名地合身。 "侯爷今日可要入宫面圣?"侍女一边为他整理衣襟,一边轻声问道。 徐寻呈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需要时间理清头绪,了解这个所谓的靖远侯究竟是何人。 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座典型的唐代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假山池塘,四周回廊环绕,飞檐翘角彰显着府邸的气派。 "见过侯爷。" 沿途遇见的仆役纷纷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畏惧。 徐寻呈镇定地点头回应,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位靖远侯在府中威望颇高,但似乎并不怎么平易近人。 他在庭院中缓步而行,试图从环境中获取更多信息。 府邸占地颇广,建筑规制显示出主人的品级不低。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操练声和兵器碰撞声,暗示着这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宅邸。 行至书房门前,徐寻呈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洁而雅致,靠墙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竹简和卷轴,墙上悬挂着一柄装饰精美的横刀。 他走到书案前,上面摊开着一本兵书,旁边还放着几封未拆的信件。 "侯爷,副将张谦求见。" 门外传来通报声,徐寻呈心中一紧,该来的终究要来。他沉声道:"让他进来。" 一名身着戎装的中年将领大步而入,抱拳行礼:"末将参见侯爷。" 徐寻呈打量着来人。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刚毅,目光锐利,一举一动都透着武将的干练。 "张将军不必多礼。"徐寻呈模仿着这具身体记忆中的语气说道,"有何要事?" 张谦直起身,神色凝重:"方才收到兵部文书,突厥近日在边境频繁调动,圣上命我部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出征。" 徐寻呈心中一震。 突厥?出征?这些词汇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在历史书籍中读到过,陌生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亲身经历。 "具体情况如何?"他严肃地问道。 张谦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上:"这是兵部传来的详细军报。据探子回报,突厥颉利可汗近日召集各部首领,似有南下之意。" 徐寻呈接过文书,淡淡地浏览着。 上面的文字是标准的楷书,他能够辨认。文书内容确实如张谦所说,详细记载了突厥各部的最新动向。 这一刻,徐寻呈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李唐的正三品的靖远侯。 午后,徐寻呈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翻阅着各种文书和笔记,试图尽快了解这个新身份。 从找到的任命状来看,他,或者说这个身体的原主,姓徐名烈,字寻呈。官拜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赐爵靖远侯,因战功显赫而深受李渊赏识。 武德元年追随李渊起兵,屡立战功,在战役中表现出色。 书案上还放着一本手札,记录着徐烈的日常和心事。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此人虽然战功赫赫,但在朝中处境微妙。因性格刚直,不善交际,与一些权贵关系不睦。 徐寻呈放下手札,走到窗前。 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朵在春风中轻轻摇曳。这一切美好得如同梦境,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悸。 难道被海边的雷劈死那就是他现代生命的终结?好滑稽的死法。而现在,他成了大唐的靖远侯徐烈。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入书房,将一切都染成了金黄色。 徐寻呈抚摸着身上精美的唐朝官服,感受着布料细腻的触感。这一切太过真实,不可能是梦境。 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在这个群雄并起的大唐,总要有一分自保之力。 晚膳时分,徐寻呈在府中用膳。 菜式颇为丰盛,炙羊肉、蒸鲈鱼、时令蔬菜,还有一壶温好的酒。他学着古人的样子跪坐在食案前,使用着箸匙。 "将军今日似乎心事重重。"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轻声说道。 徐寻呈抬头看了老管家一眼。这位老人名叫徐福,是徐家的老仆,跟随徐烈多年,对府中事务了如指掌。 "北疆些许事物。"徐寻呈含糊其辞。 徐福点了点头:"侯爷为国操劳,但也当保重身体。近日朝中局势微妙,太子与秦王之争愈演愈烈,将军还需早作打算。" 这番话让徐寻呈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他记得历史上著名的玄武门之变就发生在不久之后,如今正是李建成与李世民明争暗斗最激烈的时期。作为手握兵权的将领,他的立场会直接影响自己的命运。 "本侯知晓,"徐寻呈沉声道,"你先下去。" 徐福躬身退下后,徐寻呈放下箸匙,再无食欲。 他走到院中,仰望着满天星斗。 长安城的夜空清澈如洗,繁星点点,与千年后那座雾霾笼罩的现代都市截然不同。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跨越时空的震撼。 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徐寻呈深吸一口气,不过…这徐福,倒不像自己人。 徐寻呈这身样貌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深青色绣虎纹的朝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难搞啊......" 徐烈低声叹息,抬手整理着衣袖。 今日是他第一次面圣,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李唐,一言一行都关乎生死,或者说是关乎九族命运。 更棘手的是,从徐烈的手札和府中的只言片语中,他隐约感觉到原主与唐太祖之间似乎关系并非仅仅只有君臣。 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青石板路面在车轮下发出规律的声响。 长安城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坊市间的炊烟袅袅升起,与雾气交融在一起。 街道两旁,早起的商贩已经开始摆放货物,见到靖远侯的车驾纷纷避让。 徐烈靠在车壁上,闭目回想着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武德五年,大唐开国不过五载,天下初定却暗流涌动。 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的夺嫡之争已经白热化,而作为手握重兵的将领,他不可避免地要被卷入这场漩涡。 "侯爷,皇宫到了。" 车夫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徐烈摇了摇头,掀帘下车。 眼前是巍峨的皇城,朱墙黄瓦,飞檐斗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庄严。 早朝。 含元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徐烈按品级站在武将队列的前排,能够清晰地看到御座上的李渊。 这位大唐开国皇帝年近花甲,鬓角已经些许斑白,身体和五官倒仿佛在不惑之年。目光依然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朝会进行得相当平淡。 各部官员依次出列奏事,从漕粮运输到边境防务,从科举取士到刑狱诉讼。 徐烈静静听着,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态举止。他注意到,每当秦王李世民发言时,太子李建成的脸色就会变得不太好看。 "靖远侯。" 突然被点名,徐烈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行礼:"臣在。" 李渊盯着徐烈:"爱卿伤势可大好了?朕听闻你前日坠马,甚是担忧。" "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徐烈谨慎地回答。他从记忆中得知,原主确实在数日前狩猎时坠马,昏迷了一日。想必是他穿越而来的契机。 李渊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道:"退朝后,爱卿随朕到两仪殿一叙。" 这句话引得不少朝臣侧目。徐烈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好奇,有嫉妒,也有几分审视。 他躬身应下,退回时,注意到秦王李世民投来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两仪殿。 两仪殿比含元殿小了许多,陈设却更为精致。熏香袅袅,帷幔低垂,营造出一种私密的氛围。 李渊屏退左右,只留徐烈一人在殿中。 "寻呈啊......"李渊忽然换了称呼,语气也变得亲切许多,"到朕跟前来。" 徐烈依言上前,在御阶下停步。这个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李渊眼角的并不明显的皱纹,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你跟随朕多少年了?"李渊忽然问道。 "自武德元年起,已五年有余。"徐烈根据手札中的记载回答。徐烈想着,这陛下样貌倒是英俊,也对,否则怎能生出天策上将那副容颜。 李渊轻笑一声,缓步走下御阶,停在徐烈面前。 帝王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他抬手,似乎想要拍拍徐烈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五年......时间过得真快。"李渊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在晋阳,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是威震一方的靖远侯了。" 徐烈垂眸不语,心中警铃大作。 李渊的态度太过暧昧,完全超出了君臣之礼的范畴。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暗藏的试探,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熏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李渊忽然凑近一步,近得徐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寻呈,"皇帝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你不会背叛朕吧?"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然,却又像是酝酿已久。 徐烈的心脏猛地一跳,李渊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期待还有深藏的帝王疑虑。 他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杀机。直接表忠心显得太过轻浮,犹豫太久又会引起猜疑。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揣摩原主会如何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烈能感觉到李渊注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终于抬起头,迎上皇帝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不会背叛李唐。" 第2章 鸿门邀约 这个回答很巧妙。 他没有说不会背叛陛下,而是说不会背叛李唐。既表达了立场,又避免了过于私人的承诺。在这个皇权更迭的前夜,这样的表态更为稳妥。 李渊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理解,又有几分自嘲。 "好!好一个不会背叛李唐!"他重重拍了拍徐烈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寻呈。" 走出两仪殿时,徐烈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场对话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就可能万劫不复。 "靖远侯留步。"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烈转身,看到秦王李世民站在廊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这位未来的唐太宗年方二十六七,面容俊朗,气度雍容,与太子建成的阴郁形成鲜明对比。 "参见秦王殿下。"徐烈依礼参拜。 李世民虚扶一把,笑意更深:"侯爷不必多礼。方才见父皇单独召见,可是有要事相商?" 徐烈心中警醒,知道这是另一场试探。他保持恭敬的姿态,谨慎回答:"陛下只是关心臣的伤势,并无要事。"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看似随意地说道,"侯爷可知,昨日东宫设宴,太子殿下还问起你的伤势呢。" 这句话意味深长。徐烈不动声色:"劳太子殿下挂心。" 两人又寒暄几句,李世民便告辞离去。徐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 这场夺嫡之争,他终究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回府的马车上,徐烈闭目沉思。 李渊暧昧的态度,秦王的试探,太子的拉拢......这一切都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会背叛李唐......"他轻声重复着自己方才的誓言。 这句话既是对李渊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告诫。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长安,他必须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马车驶过长安城的街巷,窗外是盛唐的繁华景象。徐烈望着这一切,风雨要来了。 三天后,东宫。 太子李建成设宴,名为赏菊,实则招揽。 徐烈踏入殿内,目光扫过精心布置的席面,心中已有计较。这位太子殿下,倒是心急。 “靖远侯来了,快请上座。” 李建成笑容温润,亲自起身相迎,姿态放得极低。 徐烈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得不差半分,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殿下厚爱,臣惶恐。” 酒过三巡,弦歌渐歇。 李建成挥退乐伎,殿内只余心腹几人。 他执起酒壶,亲自为徐烈斟满一杯,状似无意地感叹:“如今四方未平,突厥虎视眈眈,父皇年事渐高,孤每每思及国事,常感力不从心。若得寻呈这般国之柱石倾力相助,实乃大唐之幸。” 话已挑明,殿内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徐烈身上。 徐烈并未去碰那杯酒,他抬眼直视李建成,唇角似笑非笑:“殿下忧国忧民,臣感佩。 然,陛下龙体康健,英明睿智,更有秦王殿下等骁勇善战,为君分忧。臣,不过一武夫,唯知恪尽职守,效忠陛下,护卫大唐江山。”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将陛下和大唐江山咬得略重,刻意忽略了李建成话语中隐含的储君需提前培植势力之意。 既表明只效忠当前的皇帝李渊,又点出李世民的存在,暗示东宫并非唯一选择。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寻呈是聪明人,当知世事无常,需为长远计。孤,一向善待真心追随之人。” 这是利诱,也是隐隐的威胁。 徐烈忽然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武将特有的锋锐:“殿下,臣的忠心,陛下三日前刚亲自问过。臣的回答,如今依旧。至于长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侍卫,“臣以为,江山稳固,在于名正言顺,在于刀兵锋利,更在于……人心所向。殿下以为呢?” 他巧妙地将李渊抬出,点明自己的立场是皇帝亲自确认过的,不容置疑。 同时,那句名正言顺和人心所向,既是提醒,也是警告,莫要行差踏错,失了正统和大义名分。 李建成眼神一凝,深深看了徐烈一眼,知道今日是无法拉拢这位手握重兵、态度暧昧的靖远侯了。 他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寻呈言之有理,是孤心急了。来,饮酒,饮酒!”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徐烈应对得体,却再未给李建成任何可乘之机。 离开东宫,上了马车,随行的副将低声问:“侯爷,太子似乎……” 徐烈望着皇城方向,目光深邃:“风暴将至,我等只需站稳脚跟。记住,从今往后,东宫送来的任何礼物,一律登记在册,原封不动。” 车夫驾着骏马缓行。徐寻呈知道,这只是开始。 单独拒绝太子,那是得罪,倘若得罪所有皇子,那便不是得罪,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立。 夜色如墨,靖远侯府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 徐烈并未安寝,只是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一卷摊开的兵书。 窗外秋风掠过庭前的古槐,发出沙沙的轻响,掩盖了更远处一些细微的动静。 他端起微凉的茶抿了一口,目光沉静。 拒绝太子的拉拢,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必将扩散至整个长安。他在等,等那必然到来的访客。 “侯爷,”老管家徐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有客到访,未递名帖,只让老奴将此物呈上。” 徐烈抬眼,看到徐福手中托着一枚玉佩。 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湛,正面是一条隐于云中的蟠龙,背面却是一个铁画银钩的“秦”字。 蟠龙非五爪,乃四爪蟒纹,是亲王规制,而这秦字,在当今天下,只代表一人。 “果然来了……”徐烈心中默念,脸上却无波澜,“请至偏厅,本侯即刻便到。吩咐下去,今夜所见所闻,皆避而不言。” “老奴明白。” 徐烈整理了一下常服,并未换上正式的官袍,此举亦是一种态度的表明。 他步入点着柔和灯火的偏厅时,只见一人负手立于窗前,望着院中夜色,身形挺拔,虽只着寻常的玄色锦袍,却难掩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不是秦王李世民,又是何人。 “殿下深夜驾临,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徐烈上前行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恭敬却不卑微。 李世民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亲手虚扶了一下:“寻呈不必多礼,是世民唐突了。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些话,还是夜色深沉时说来方便。”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虽在笑,却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 “殿下请上坐。”徐烈引李世民入座,亲自斟茶,“寒舍简陋,唯有清茶,望殿下勿怪。” 李世民接过茶盏,并未饮用,置于一旁。 目光扫过这间陈设简单却透着军旅硬朗之气的偏厅,开门见山:“本王听闻,三日前,父皇曾问寻呈忠心。”他顿了顿,观察着徐烈的反应。 “今日,东宫设宴,似乎也未能让寻呈找到自身想要的?” 徐烈心中冷笑,秦王的消息果然灵通,连李渊那句私密的问话都已知晓。 他面色不变,平静答道:“陛下垂询,臣自当剖白心迹。太子殿下厚爱,臣亦感念。然臣之志,只在边疆安稳,社稷长安。身为武将,职责所在,不敢他顾。” 这话说得圆滑,重申了忠于李唐江山而非具体某人的立场,与对李建成所言如出一辙。 李世民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并无多少暖意:“寻呈啊寻呈,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与孤打这机锋?如今这长安城,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汹涌。东宫视我如眼中钉,我亦知大哥并非能容人之主。你今日拒他,来日他若得登大宝,岂能容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本王与寻呈,虽交往不深,但素知你乃国之干城,用兵如神,更难得的是心怀天下。这大唐的万里江山,需要真正的雄主来守护,而非沉溺于权术制衡之人。” 这番话几乎已是**裸的摊牌,将夺嫡的残酷现实摆在了桌面上。 徐烈沉默片刻,指尖在微凉的茶杯上摩挲。他抬起眼,迎上李世民灼灼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殿下雄才大略,战功彪炳,臣由衷敬佩。殿下所言局势,臣亦非懵懂无知。然,正因局势微妙,臣才更需谨守本分。臣之承诺,是对陛下,对李唐皇室,而非对东宫或天策府任何一府。” 他刻意避开了秦王的称呼,而用了官方建制的天策府,与东宫并列,再次强调了自己中立的态度。 他继续道,声音沉了几分:“殿下,臣为武将,以戍边为本。朝堂之争,非臣所长,亦非臣所愿卷入。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有利于大唐江山稳固,臣手中之剑,便只为其而挥。” 这番话,既表达了对李世民能力的认可,又明确划清了界限,他不会主动投靠,但他的忠诚底线是李唐这个整体。 这无异于告诉对方: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但也不会在此时明火执仗地站到你这边。最终的导向,取决于谁真正代表李唐的利益。 李世民凝视徐烈良久,眼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赞赏与遗憾。 他看得出,眼前这位年轻的靖远侯,心智之坚,远超其年龄。 这种态度,虽然未能立刻将他争取过来,但至少确保了在关键时刻,他不会轻易倒向东宫。 “好一个只为李唐而挥!”李世民终于端起那杯已温凉的茶,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寻呈之心,本王明白了。夜已深,不便久留。” “臣,恭送殿下。” 送至府门暗处,李世民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 徐烈独立于阶前,秋风拂面,带着深深的凉意。 太极宫中的李渊,东宫的李建成,天策府的李世民,三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他。 他那句不背叛李唐的承诺,恰保住自身独处的局面。 次日五更,太极宫承天门缓缓开启,百官依序而入。 金銮殿上,香炉青烟袅袅,李渊端坐龙椅,冕旒后的目光扫过众臣,最终在武将行列前列的徐烈身上短暂停留。 朝议开始,便有御史出列,声音铿锵:“臣弹劾齐王元吉!昨日于西市纵马驰骋,践踏民摊,伤及百姓,口出狂言,藐视法纪!有损天家威仪,请陛下严惩!” 殿内顿时一片低语。 第3章 帝王心术 齐王李元吉性子暴戾,此类事端并非首次,但被如此正式在朝堂上弹劾,却属罕见。 不少人目光瞥向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心知这绝非简单的御史风闻奏事,而是双方背后势力的又一次角力。李元吉是太子一党的重要助力,打击他,便是削弱东宫羽翼。 李元吉当即出列,面色涨红,怒斥御史污蔑。 太子一系的官员纷纷出言维护,秦王麾下的臣子则或明或暗地支持御史。双方争论不休,朝堂之上火药味渐浓。 端坐龙椅的李渊,面色看不出喜怒,听着双方争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忽然,他抬起手,争论声戛然而止。 “靖远侯。”李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旁观者清。对此,你怎么看?”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徐烈身上。 这道询问,看似随意,实则凶险。无论他偏向哪一方,都会立刻成为另一方的眼中钉。 昨日他刚拒绝了太子的拉拢,若此刻再指责齐王,等于彻底得罪东宫;若为齐王开脱,则昨日在秦王面前保持的中立姿态便前功尽弃,更会引来陛下对他是否结党的猜疑。 徐烈心中暗叹,果然来了。 他脸色变得严肃,出列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抬起头时,脸上却是一种近乎耿直到鲁莽的神情,眼神锐利地扫过满朝文武。 “回陛下!”徐烈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臣以为,御史所言,确有其事!” “齐王殿下身为亲王,不知体恤民情,反而纵马闹市,惊扰百姓,实在不该!按《武德律》,当罚俸,禁足思过!” 此言一出,太子一系官员脸色顿变,李元吉更是怒目而视。 然而,不等他们反驳,徐烈话锋猛然一转,矛头直指那弹劾的御史。 “但是!”他声调更高,带着武将特有的剽悍气势,“这位御史大夫,你既身为言官,监察百官是你的本分。” “然则,昨日事发至今,你除了在此弹劾亲王,可曾先去安抚受惊百姓?” “可曾督促京兆尹妥善处理赔偿事宜?” “弹劾之举固然爽快,但若只知揪住亲王错处以博直名,而忘了为民请命、督促实务的根本,岂不是本末倒置?此乃渎职!” 那御史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诘弄得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满朝文武皆愕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徐烈已然调转枪口,看向京兆尹。 “还有京兆尹!京师重地,治安乃你份内之责!” “亲王纵马,你麾下武侯何在?” “为何未能及时制止?” “若是寻常歹徒闹事,是否也如此迟缓?” “你这失察之罪,又该如何论处?” 京兆尹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出列伏地请罪。 徐烈却似打开了话匣子,目光如电,扫过兵部官员。 “兵部!战马管理亦有规章,亲王座驾虽非常备军马,但其来源、驯养,兵部难道毫无稽核之责?” “若是军马也如此轻易被带入闹市,军纪何在?” 接着,他又望向宗正寺官员:“宗正寺!掌管宗室事务,教导约束皇室子弟,亦是职责所在!” “齐王殿下行止有失,宗正寺平日教导不力,难道就没有一丝责任吗?” 他语速极快,言辞犀利,如同战场上横扫的陌刀,将从亲王、御史、京兆尹、兵部到宗正寺的相关人员全都“弹劾”了一遍,一个都没放过。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只剩下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回荡。 他所言之罪,有些确有其事,有些则近乎牵强,但这种无差别、全覆盖的攻击,却形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效果。 最初可能还有人觉得他是在帮秦王打击齐王,但当他连秦王麾下关联的官员也一并扫射之后,这种猜测便烟消云散。 这根本就不是站队,这简直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李渊坐在龙椅上,起初微微蹙眉,随即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难察觉的弧度。他明白了徐烈的用意。 徐烈最后抱拳,对李渊躬身。 “陛下!依臣愚见,此事绝非齐王殿下一人之过!” “乃是制度松懈、职责不清、上下懈怠所致!” “若要根治,当从整饬吏治、明晰权责开始,而非仅仅处罚一人了事!臣言语冒犯,请陛下治罪!” 他嘴上说着请罪,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副“臣就这样,陛下请便”的架势。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 李元吉原本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局面搞得有点发懵,太子李建成眉头紧锁,打量着徐烈,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莽夫。 秦王李世民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心中却不禁暗道:好一招“浑水摸鱼”,好一个“自污求存”。 果然,李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靖远侯……倒是心直口快,所言……不无道理。” 他并没有具体采纳徐烈的任何建议,也没有处罚任何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搁置。 “齐王禁足三日,反省己过。其余事宜,各有司斟酌处理。退朝!”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各怀心思散去。 许多人经过徐烈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几步,目光复杂,既有忌惮,更有一种远离疯子的默契。 没人再试图去拉拢他,也没人立刻将他视为必须铲除的异己。 一个行事毫无章法、随时可能乱咬一通的侯爷。在局势未明之际,拉拢成本太高,对付他又容易惹一身腥,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无视他。 徐烈面无表情的走出大殿,阳光照在他冰冷的甲胄上。 他知道,这另类的明哲保身之计,第一步,成了。 夜深 李世民来访,静静的看着正在赏月的靖远侯徐烈。 沉默片刻,似闲聊般说着,“寻呈啊……下次可否轻点…骂本王这边的官员。” 徐烈回头,叹了口气。 李世民摇了摇头,便指出了原因。“他们说你的架势恨不得一刀剁了他们。” 徐烈淡淡的开口,“臣下次注意。” 李世民的身影随着夜色渐深,逐渐显得不那么清晰。 徐烈转身回了屋内,褪掉里衣,露出精壮的身躯。 闭上双眼,沉沦梦境。 沐休日的清晨,靖远侯府一片难得的宁静。没有凌晨即起的早朝,也没有络绎不绝的访客。 自那日朝堂上发疯之后,门庭确实冷清了不少,这倒正合了徐烈的心意。 他正在后院练习一套舒缓的拳法,活动着这具年轻却承载着巨大秘密的身体,试图将原身肌肉的记忆与自己的意识更完美地融合。 老管家徐福脚步匆匆而来,低声道:“侯爷,宫里有内侍来了,说是陛下口谕。” 徐烈收势,心中微凛。 沐休日召见,绝非寻常。 他迅速换上常服,来到前厅。来的并非寻常太监,而是李渊身边一位颇受信任的老内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靖远侯,陛下口谕,”内侍微微躬身,“今日天气晴好,朕想起当年在晋阳宫旧邸库房中存下几坛好酒,放着也是放着,寻呈若无事,便来陪朕尝尝,也看看那些老物件儿,省得它们蒙尘。” 这口谕来得随意,甚至带着点老友闲聊的意味,但晋阳宫旧邸、老物件这些词,却重重地敲在徐烈心上。 他不动声色,拱手道:“臣,遵旨。有劳中贵人稍候,容我更衣。” 马车驶入宫城,却并未前往日常参拜的正殿,而是拐向了西内苑一处较为僻静的宫殿。 这里维护得极好,却少了几分皇家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怀旧的痕迹。 内侍引徐烈直入一处偏殿,殿内陈设简朴,书架上堆着些旧书卷,墙上挂着弓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木料的气息。 李渊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身玄色常服,正背对着门口,仰头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行军地图,上面还残留着当年逐鹿天下时留下的标记。 “臣,徐寻呈,参见陛下。”徐烈规矩的参拜李渊,却说的是自己的字,带了几分亲近。 李渊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温和的神情,摆了摆手:“今日沐休,不必多礼。这里不是太极殿,就你我二人,随意些。” 他指了指旁边的坐榻,“坐。朕让人把那几坛酒搬来了,晋阳的‘汾清’,记得当年你我,还有裴寂他们,最爱此物,饮之豪气顿生。” 内侍悄无声息地搬上一个酒坛,酒香醇厚。又奉上几碟简单的佐酒小菜,然后躬身退下,殿内只剩君臣二人。 李渊亲手拍开泥封,斟满两碗琥珀色的酒液,将一碗推到徐烈面前:“来,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徐烈双手接过,依言饮了一口。酒液辛辣甘醇,一股暖流直入腹中。 他并非真正的徐烈,无法品味出所谓的当年味道,但他能感受到李渊目光中那份沉甸甸的追忆。 他只能顺着说道:“酒香醇厚,确是佳酿。谢陛下赐酒。” 李渊自己也喝了一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徐烈脸上,仿佛透过他这张年轻的面孔,在看另一个人,看一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前几日朝堂之上……”李渊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可是把满朝文武,连同朕的儿子,都得罪了一遍啊。” 徐烈放下酒碗,神色平静:“臣愚钝,只是就事论事,见到不妥之处,便忍不住说了出来。若有失当,请陛下责罚。”他再次摆出那副愚忠的姿态。 李渊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些许疲惫,些许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好一个就事论事。”他摇了摇头,“寻呈啊寻呈,你这性子,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没变。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这朝堂上的弯弯绕绕,终究是学不会,还是……不屑于去学?” 这话问得极有深意。 徐烈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陛下,臣是个武人。武人的心思,用在战场上,用在保境安民上,便已耗尽。朝堂诸公的智慧,非臣所能及。臣只知道,忠于陛下,忠于大唐,凡有损于此者,无论出自谁口,臣皆不敢苟同。” 他没有直接回答学不会还是不屑学,而是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立场和简单的思维方式。 李渊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那幅旧地图,手指划过上面的一道道山川河流:“当年,我们多少人,就是从这晋阳起步,一路拼杀过来……多少人倒下了,活下来的,也没几个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慨,“有时候,朕坐在这龙椅上,看着底下那些人,一个个心思深沉,算计来算计去,连朕的儿子们……唉。”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身为帝王、身为父亲的无奈与孤寂,却弥漫在空气中。 他今日召徐烈来,品酒是假,看旧物也是假,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想找一个能让他暂时卸下帝王面具,说一说真心话的人。 而眼前这个性子未变、在朝堂上发疯以自保、看似不懂权术却恰恰用最笨拙的方式表明了绝对忠诚的徐烈,成了他此刻唯一的选择。 这是一种极其隐晦的信任,一种建立在共同记忆和当前局势下的特殊情感联结。 李渊未必完全相信徐烈,但他需要这样一个纯臣、孤臣的存在,来平衡朝堂上日益激烈的争斗,也来慰藉他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寻呈,”李渊忽然又给徐烈满上酒,语气变得郑重,“那日朕问你,会不会背叛朕。你说,不会背叛李唐。” 他目光灼灼,“朕今日再问你,若朕……若朕将来不在了,你待如何?” 这个问题,比上次更加凶险,直指未来那场几乎可以预见的风暴。 徐烈迎着李渊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 他放下酒碗,站起身,后退一步,然后单膝跪地,声音沉静而坚定: “陛下万岁之躯,何出此言。但若真有那一日,臣徐寻呈,依旧是李唐的臣子。臣之剑,只听从李唐正统之号令,只护卫这陛下亲手打下的大唐江山。此心,天地可鉴。” 他没有承诺效忠某个具体的继承人,而是再次将李唐正统和大唐江山作为效忠的对象。 这个回答,既避开了直接卷入夺嫡纷争的漩涡,又明确表达了对李唐王朝的忠诚,某种程度上,也暗合了李渊希望江山稳固、避免兄弟阋墙的深层愿望。 李渊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烈,良久,才缓缓道:“起来吧。”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酒也喝了,旧也怀了。你退下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臣,谨记。”徐烈起身,躬身行礼,慢慢退出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宫殿。 走出殿门,清晨的冷风有些刺骨。 徐烈心中暗叹,这场看似闲适的沐休召见,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的杀场。 李渊隐晦的怀旧,是信任,是倚重,但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绑在了李唐的战车上,也让他在这暴风雨前的长安,留了那片刻的清静。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殿门,摇了摇头,心中默念:这盘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第4章 中秋宫宴 武德五年,中秋。 长安城内灯火如昼,朱雀大街两侧桂子飘香,但真正的盛宴在太极宫中。 麟德殿内,觥筹交错,丝竹盈耳。 皇室宗亲、勋贵重臣依序而坐,每人案前皆陈列着应节的月饼、瓜果和肥美的螃蟹。 殿中央,教坊司的舞姬随着霓裳羽衣曲,翩跹起舞,水袖翻飞,试图用这太平歌舞掩盖朝堂之下的暗流汹涌。 靖远侯徐烈的位置被安排在武将勋贵的前列,仅次于几位宗室亲王和元老。这个位置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信号。 他身着御赐的紫袍,腰悬金鱼袋,面容平静,偶尔举杯与相邻的官员致意,目光却始终保持着三分疏离。 自那日朝堂发疯及沐休日被单独召见后,他已成为各方势力眼中一个极其特殊且难以定义的存在。 宴会的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每一声笑语背后都藏着试探。 太子李建成作为储君,代皇帝向众臣敬酒,走到徐烈案前时,特意停留,笑容温煦如春风。 “寻呈,近日可还习惯长安水土?若有任何需求,尽管遣人来东宫知会一声。” 李建成言语间的拉拢之意,比之前含蓄,却更显迫切。 徐烈起身,恭敬却不失分寸地回应:“谢殿下关怀,臣一切安好,唯尽心事而已。” 他将酒一饮而尽,姿态标准得无可挑剔,却也堵住了太子后续更深入的话语。 片刻,秦王李世民端着酒杯走来,他并未多言,只是与徐烈轻轻一碰杯沿,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他眼神深邃,低声道:“侯爷近日清减了,可是京中事务繁杂?”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点出徐烈身处漩涡中心的处境。 徐烈微微颔首:“劳殿下挂心,些许琐事,不足挂齿。”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世民需要的,至少是目前徐烈不倒向东宫,而徐烈给出的,正是这种模糊的保证。 就连齐王李元吉,也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靖远侯,那日朝堂之上,好一手弹劾。本王禁足三日,倒是清静,还得谢谢侯爷了?” 徐烈面色不变,举杯道:“殿下言重了,臣只是据实而言。殿下若能因此静思己过,于国于己,皆是幸事。” 他这话软中带硬,让李元吉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悻悻而去。 歌舞升平之下,是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蛛网般缠绕在徐烈周围,衡量、揣测、忌惮。 他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涟漪扩散,搅动了原有的平衡,也让隐藏的礁石露出了水面。 酒过三巡,月至中天,清辉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殿内。 李渊似乎兴致颇高,多饮了几杯,面色微红。他击掌暂停了歌舞,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 李渊声音洪亮,带着一丝酒意,目光扫过全场,“朕与诸位爱卿,共看盛世,心中甚慰。趁着酒兴,朕要赏赐几位有功之臣!” 内侍高声唱喏,早有准备的赏赐被一一抬上。 赐予房玄龄、杜如晦的是御笔亲题的字画,彰显文治;赐予李神通、裴寂等元老的是加封食邑,荣宠依旧;赐予太子和秦王的,则是名贵的玉璧和古籍,既有期许,也有勉励,更暗含制衡。 最后,李渊的目光落在了徐烈身上,殿内所有人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靖远侯,徐寻呈。” 李渊的声音放缓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同于对待他人的语气,那里面混杂着追忆、倚重,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 “你自晋阳起兵便追随朕,南征北战,功勋卓著。镇突厥,扬朕朝威。朕,一直记在心里。” 他顿了顿,内侍捧上一个覆盖着明黄绸缎的托盘。 李渊亲手揭开绸缎,托盘上并非众臣预想中的金银珠宝,也不是加官进爵的诏书,而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紫金龙符。 龙符不过巴掌大小,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威严,在烛光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 “此紫金龙符,如朕亲临。”李渊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引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朕将此符赐予你。”李渊看着徐烈,目光深邃,“望你持此符,谨守臣节,护我大唐边疆安宁,保境安民,不负朕望。” 这份赏赐,远超常规。它代表的不是财富,不是虚名,是实实在在的信任和权力。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太子党面露忧色,秦王阵营眼神复杂,中立者暗自咋舌。 将如此重器赐予一个并非宗室、且行事看似乖张的武将,陛下此举,用意何其深也。 是真正的信任,还是将他推向更炽烈的火炉? 徐烈面色不显,心中亦是震惊。 他立刻离席,行至御阶之下,撩袍跪倒,双手过顶,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龙符。符节入手冰凉,却仿佛烫手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道:“臣,徐寻呈,谢陛下天恩!陛下信重,臣万死难报!必以此符为誓,恪尽职守,护卫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宴会在这石破天惊的赏赐中接近尾声。 众臣怀着复杂的心情谢恩告退。 徐烈手握紫金符节,在无数道意味难明的目光注视下,走出麟德殿。 夜风拂面,带着桂花的冷香,他却感觉手中的符节重若千钧。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宫门时,一名老内侍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低语道:“侯爷留步,陛下在甘露殿,请您过去一趟。” 徐烈心中了明,真正的戏,恐怕现在才开始。 他点了点头,跟随内侍,穿过重重宫阙,走向那帝王最深的住所。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却比麟德殿多了几分清冷和肃穆。 李渊已换下宴会的吉服,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幅巨大的疆域图。 他脸上的酒意似乎褪去不少,眼神恢复了帝王的清明与锐利,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臣,徐寻呈,参见陛下。”徐烈再次行礼。 “平身吧。”李渊指了指旁边的坐榻,“坐。方才宴上人多,有些话,不便多说。” 内侍奉上两杯醒酒茶,便悄然退下,殿内只剩君臣二人。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和墨汁混合的气息。 李渊没有看徐烈,目光依旧停留在疆域图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北方的边境线,那里标注着突厥各部族的势力范围。 “寻呈,”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这大唐的江山,真的稳固了吗?” 徐烈沉默片刻,谨慎答道:“陛下登基五年,四海宾服,万国来朝,江山已然稳固。然,北有突厥狼子野心,西有吐蕃,内里……亦需休养生息。可谓稳固之中,仍有隐忧。” “隐忧……说得好。”李渊抬起头,目光直视徐烈。 “最大的隐忧,不在外,而在内。”他这话,几乎已是挑明。 “朕给你的龙符,你可知其重?” “臣知道。此乃陛下信重,亦是千斤重担。” 李渊的声音低沉下来。 “一把锋利的双刃剑。用得好,可护国卫民;用不好,则会伤及自身,甚至……动摇国本。”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月光洒在他已显斑白的鬓角上。 “今日朕赏你,明日弹劾你的奏章,便会如雪片般飞来。他们会说你恃宠而骄,说你手握重器,心怀叵测……那些话,会很难听。” 李渊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朕给了你权力,却也给了你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徐烈静静听着,心中明了。 李渊这是在告诉他,赏赐的背后,是更严峻的考验和更孤立的处境。 徐烈叹了口气,直直的跪下。 “陛下…臣,不怕。您给予臣的,臣何时拒过。” 良久,李渊转过身,脸上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种近乎于……无奈和坦诚的神情。 他走回徐烈面前,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少年将领,眼神复杂。 “寻呈,”他唤着他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朕知道,朕也知道…五年来,苦了你。但是朕没办法,那些不被世俗知晓的感情…朕只能偷偷的藏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朕是皇帝,但帝王……有太多的不可做也不能做的事情。” “朕给不了你安稳太平,给不了你一次正大光明的爱,甚至……朕可能连一个能护你周全的承诺都给不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藏不住的爱意和苍凉。 这些话,已近乎帝王的心扉之言,充满了身为君王的无奈和痛苦。 他看着徐烈,目光深沉如夜:“朕能给你的,只有这个龙符和兵权,只有这份看似风光,实则烫手的权力。” “徐烈,朕给不了你其他的……只有这个,朕给得起。” 这句话,重重地敲在徐烈的心上。 它不再是纯粹的帝王心术,不再仅仅是制衡与利用,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 有对徐烈的愧疚,有对如今局势的无力,有一种在权力顶峰却深感束缚的悲哀。 他能给予极致荣宠,也能赋予生杀大权,却给不了一个纯粹的、安稳的未来。 他将最危险的武器交给了他认为最不会用它来伤害李唐江山的人,同时也将最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徐烈站起身,再次深深一揖。 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陛下之心,臣明白。臣,怎会怪您,这李唐的江山,臣替您守着。” 李渊看着他,眼中似乎有微光闪烁,最终,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夜深了。再多留,会传出太多风言风语,对你的名节不好。” 徐烈躬身退出甘露殿。手握那枚紫金龙符,走在寂静的宫道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渊那句,只有这个,朕给得起。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第5章 与李世民暧昧至极 徐烈乘坐马车回到靖远侯府。 府门前的石狮在月光下肃立,仿佛也沾染了今夜不寻常的气息。 老管家徐福迎上来,脸色在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有些凝重,他低声道:“侯爷,府上有客。” 徐烈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徐福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是秦王殿下。未走正门,已在侯爷的内院书房等候多时了。” 果然来了。 徐烈心中并无太多意外。 今夜麟德殿上那枚如朕亲临的龙符,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必然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李世民,这位嗅觉最敏锐的潜龙,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选择沐休日夜晚拜访是试探,而此刻,在皇帝刚刚赋予他超然权力之后,直接登门,便是要一个更明确的态度。 “知道了。守住内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内院。”徐烈吩咐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福躬身领命,悄然退下安排。 侯府的内院书房,远离前庭的喧嚣,窗外几丛修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徐烈推开书房门,只见李世民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中月色,玄色的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宴席上的酒意,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深邃。 “殿下深夜驾临,臣有失远迎。”徐烈掩上门,拱手行礼,姿态一如既往的恭敬,却也没有丝毫惶恐。 今时不同往日,那枚龙符,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东西。 李世民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孤不请自来,叨扰寻呈了。只是今夜月色甚好,宫宴之后,反而无心安枕,想起寻呈府上清幽,便冒昧前来,想与寻呈再品一杯清茶,不知可否?” 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 徐烈做出请的手势:“殿下屈尊,是臣的荣幸。只是寒舍简陋,唯有粗茶,恐怠慢了殿下。” 两人在窗边的茶榻分宾主坐下。徐烈亲手沏茶,动作不疾不徐,氤氲的热气暂时驱散了些许空气中的凝重。 徐烈亲手递茶给李世民,他伸手接过茶,手指摩擦了一下徐烈的手背。 “父皇对寻呈真是信重有加。”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夹杂着暧昧的气息,“紫金龙符,自晋阳起兵以来,得此殊荣者,不过仅此寻呈一人。” 徐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陛下隆恩。” 李世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却不饮用:“隆恩?除此之外,寻呈可对父皇有些许超越忠臣的不同?” 他目光紧紧锁定徐烈,并非疑问,而是确信。 这话,几乎是在挑明李渊赏赐的背后,藏着某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徐烈沉默片刻,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 “殿下所言,臣岂能不知。”徐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陛下…他老了,殿下让他一回,又何妨。”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窗外,一片云遮住了月亮,庭院内光线暗了下来。 徐寻呈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案上摊着一张大唐疆域图,与甘露殿李渊看的那张颇为相似。 他的手指点在北方突厥的位置,然后缓缓划过陇西、河东,最终落回长安。 “殿下,”徐烈背对着李世民,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忠君。” 这几乎是在暗示这个君是谁,是李渊,也是李世民。 李世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他走到徐烈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尺余。 “寻呈信本王,本王又岂能辜负寻呈。” 徐烈没有再多言,眼神里带着一抹深意。 无形的同盟,在月隐云层的深夜,悄然达成。 “茶凉了,本王也该告辞了。” 李世民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寻呈留步,不必相送。” 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从侯府的侧门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徐烈独自站在书房中,窗外,云层散开,月光重新洒满庭院,清冷依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枚紫金龙符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次日,太极殿。 金銮内殿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文武百官肃立,但无数道余光都似有似无地扫向武将前列,站姿挺拔的靖远侯徐烈。 龙椅上的李渊,冕旒垂旒,面容隐在珠玉之后,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昨日那个在甘露殿吐露软弱的皇帝只是虚影。 朝议开始。 按例处理了几件边关军报和地方政务后,一种山雨欲来的寂静笼罩了大殿。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户部尚书王珪,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老臣,手持玉笏,稳步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王珪声音洪亮,带着文官特有的声调。 “准奏。”李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淡无波。 王珪深吸一口气,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徐烈。 随即面向御座,朗声道:“臣弹劾靖远侯徐烈!昨日蒙陛下天恩,赐下紫金龙符,此乃旷世殊荣,人臣极致!” “然,臣闻侯爷得此重器,非但无谨慎惶恐之心,反于昨夜在府中私会藩王,密谈至深夜!此举着实令人骇然!” 他顿了顿,让话语在殿中发酵,继续慷慨陈词:“紫金龙符,关乎国器,持符者当避嫌远疑。靖远侯得符之初,便与藩王深夜暗会,瓜田李下,难免引人猜忌!” “臣请问靖远侯,与秦王殿下深夜密谈,所为何事?是否与这紫金龙符有关?是否有违人臣之礼,结党营私之嫌?!” “陛下信重,岂可如此辜负?!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正视听,以安朝纲!”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虽然不少人都猜到秦王可能会去找徐烈,但被王珪如此直接、严厉地在朝堂上弹劾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结党营私,尤其是手握“如朕亲临”龙符的武将与实权藩王结党,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罪。 王珪不愧是太子麾下的干将,这一击,又准又狠,直指要害。他不仅弹劾徐烈,更将秦王也拖下水,意图一石二鸟。 太子李建成垂眸而立,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齐王李元吉则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 秦王李世民站在武将班列前方,面色沉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显示他内心的波澜。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徐烈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雷霆一击。 李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靖远侯,王尚书所奏,你有何话说?” 徐烈面无表情,内心嗤笑一声,缓缓出列。 这时候就靖远侯了,昨日还是寻呈,善变的帝王。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正在攻击自己的政敌,倒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王尚书。” 徐烈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弹劾本侯与秦王殿下深夜暗会,结党营私。本侯倒想先问问王尚书……” “你身为户部尚书,执掌天下钱粮、户籍、税赋,可知‘卖官鬻爵’四字,该如何论罪?” 这话问得突兀之极,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珪更是猝不及防,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靖远侯!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官在弹劾你结交藩王之事。” 徐烈却不理他,继续用那平稳得令人心寒的语调说道:“《武德律》有载:官吏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视情节轻重,或革职流放,或抄家问斩。” “王尚书熟读律法,想必比本侯更清楚。” 他踏前一步,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王珪:“既然如此,那就请王尚书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解释一下……” “自武德三年至今,你暗中售卖长安、洛阳、太原等畿辅要地,以及江南富庶州县的实缺官职,共计三十七员。” “所得金银珠宝,折合铜钱逾百万贯。这些钱财,如今藏在终南山别院的密室中,此事,你该如何解释?” 满朝文武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卖官鬻爵,历朝历代都是重罪,更何况数量如此巨大,金额如此惊人。这若是真的,王珪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徐烈继续道,声音铿锵:“至于王尚书弹劾本侯与秦王殿下密会之事……昨夜秦王殿下确实到过臣的府邸。” 他坦然承认,让众人又是一惊。 “然,殿下此行,非为私谊,更非结党!” 徐烈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回御座,“殿下是因北疆突厥近来异动频繁,忧心国事,知臣曾与突厥交手,故而不顾夜深,亲至臣府,询问边关防务细节,探讨应对之策。” “此乃殿下忧心国事,勤于王事之体现,何来结党营私之说?!” “难道与藩王商讨军政要事,便是罪过吗?若如此,兵部、都督府诸公,岂非日日皆在结党?!” “反倒是王尚书你…” 徐烈矛头再次指向面如死灰的王珪,“身为户部之首,本应清廉自守却利用职权,卖官敛财,蛀空国本。” 王珪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嘴里只能念叨着,“陛下……陛下饶命……臣……臣……” 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那些或明或暗等着看徐烈笑话,甚至准备落井下石的人,此刻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徐烈分明是一头蛰伏的猛虎,其手段狠辣的令人胆颤。 李渊高坐龙椅,静静翻看着那本册子,良久,他合上册子,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来人。” 殿前武士应声而入。 “将王珪摘去官帽,剥去官服,押入天牢,候审。” “着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王珪卖官鬻爵一案!靖远侯徐烈,协理此案,必要时,可凭紫金龙符,调动所需人手,彻查到底,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 “臣,领旨!”徐烈躬身,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雷霆般的反击,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站在殿中,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 终于,冗长的朝会在一种微妙的压抑感中结束。百官依序退出太极殿。 徐烈正欲随人流离开,一名低阶武官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侯爷,秦王殿下有请,于秦王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