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夫一起重生后》 第1章 明日启程 冬日里难得有个好天气,萧岁安即使身体欠佳,还是让小丫鬟搀扶她去花园走走。 许是被困在这翠微宫太久了,看什么都觉索然无味;又或许是被病痛折磨,精神不济,萧岁安刚走到后院,就没了兴致,又让小丫鬟扶着她回去了。 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萧岁安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她们年轻、稚嫩,与这如枯木般腐朽的翠微宫格格不入。 心里没由来地感到烦闷。 “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都下去吧。”萧岁安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如今这翠微宫,处处都是眼线,从前和她一起被幽禁的侍女,老死的老死,病死的病死。 她应该也快死了吧。 萧岁安想着,忽然有些期待,她早该死了,下到阴曹地府去给家人赔罪。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年少的时光。 她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小名宝儿,是家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后来又得皇后青眼,嫁给嫡出的五皇子,虽然夫妻关系冷淡,但是被皇后捧在手心爱护。 都怪她,都怪她太蠢,太贪心了,害了皇后,害了萧家。 萧岁安合上眼,流下两行清泪。 丫鬟们已经退出去了,门却响了一声。 听到声音,萧岁安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个发丝凌乱、形容枯槁的人走到她身前。 本应是弱冠之年,意气风发,来人却如同被抽走了全部气血,萎靡不振,头发也白了大半。 “你…不恨我了吗?”萧岁安的声音越来越弱。 “恨。” 声音很轻,但萧岁安听到了。 “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呢?”萧岁安的视线逐渐模糊,气息越来越虚弱,直至彻底消失。 那人如同木偶般站在原地,许久之后,他拿起烛台点燃了屋子。 “我陪你。” 火光冲天,烧毁了这座黄金浇筑的牢笼。 像是无根的浮萍,在黑暗的、无边际的海飘飘荡荡。 意识忽然清明,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却。 萧宝儿不可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屋内被装饰得很温馨,与她生活了几十年的、清冷的翠微宫截然不同。 她环顾四周,书画挂件、屏风帷幔、花卉盆栽,每一件都十分眼熟。忽然,她福灵心至。 这里是她年幼时的闺房。 “哈…哈…我竟然…我竟然…”萧宝儿嘴角微微牵动,想放声大笑,又想号啕大哭。 她竟然重生到一切都未开始之时。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里冲撞,萧宝儿恍惚了许久,直到丫鬟的声音传来。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去向老夫人辞行了。”丫鬟如星推开门走进来。 看着如星稚嫩的脸,萧宝儿不由愣住,眼睛却止不住发酸。 等等,辞行! 电光火石间,萧宝儿一下明白自己重生到启程回京的那天。 顾不上和如星交谈,萧宝儿转身就走,先是快走几步,随后一路小跑进了萧老夫人的院子。 没等丫鬟进去通报,萧宝儿直接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到了虽然满头银发,但神采奕奕的祖母,她直接扑进萧老夫人怀里,忍了许久的泪水如洪水决堤般涌出。 她真的太久…太久没见过祖母了。 “宝儿这是怎么了?”萧老夫人轻拍着萧宝儿的背,温声哄着:“昨日不是高高兴兴的,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去京城,今日就要走了,怎么又哭鼻子了?” “祖母,”萧宝儿泪眼朦胧,声音还带着哭腔,“我舍不得祖母,我不想离开祖母。” 萧老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轻轻拭去萧宝儿脸上的泪痕。 “宝儿若是今日不想走,那便不走了,如何?” 萧宝儿点头应下后,萧老夫人便吩咐丫鬟去给管家传话。 “宝儿可是被魇住了?”萧老夫人猜测道:“有祖母在,宝儿别怕。” 被萧老夫人抱在怀里,像哄孩子般哄了半天,萧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萧老夫人的怀抱里退出来。 这时,管家安排好了等在府外的车夫和马车,来回禀萧老夫人:“老夫人,事情已经安排妥了,只是不知大小姐何时再启程。” 萧宝儿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她紧紧的贴着萧老夫人,感受着萧老夫人温暖的怀抱。 “明日出发,宝儿可愿意?”萧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像雏鸟似的缩在自己羽翼的萧宝儿。 大哭一场后,萧宝儿从重生的复杂情绪里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她思索片刻,点头应下萧老夫人的安排。 京城她是一定要去,只有走上棋盘,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她想要改变萧家覆灭的悲剧,就必须去京城。 只是…… 萧宝儿抬眸,对上萧老夫人如海般宽阔包容的眸子,眼眶里又蓄了泪水。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祖母。 “宝儿想做什么就去做,祖母永远是你的后盾。”萧老夫人语气温柔而有力。 看着萧老夫人花白的头发,萧宝儿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改变家人的命运。 萧宝儿又和萧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十分不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只有不足一天的时间,必须想出一法,找到一个能在她回京后照料祖母的人,使祖母避开前世的死劫。 萧宝儿站在院子里,遥遥望着隔壁的宅邸,那是苏州首富徐家的院子,徐家长子徐望秋与她年龄相仿,也多有来往。 或许…能请他帮忙。 “如星,你去帮我办件事。”萧宝儿将如星叫到身前,耳语一番后,如星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萧宝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全神贯注地书写上辈子发生的事,直到临近傍晚时才出来。 萧宝儿来到街边的茶楼,她靠在二楼窗边,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万千。 上一世,她去了京城后,沉浸在京城的繁华之中,而忽略了远在江南的祖母,不曾想祖母在冬日摔了一跤后,一直缠绵病榻,之后便撒手人寰。 想到上一世,她连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萧宝儿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青瓷茶盏,眼中懊悔的情绪翻涌。 清脆的敲门声让萧宝猛然回神,如星得了萧宝儿的示意前去开门。 “岁安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一个穿着袍衫,头戴巾帽,手中拿着折扇的男子走了进来。 “徐望秋,”萧宝儿示意他坐下,然后道:“我明日就要出发去京城了,想让你帮我做几件事。 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也愈发不好,我记得你们徐氏医馆里有位李大夫擅长骨科,在苏州颇有名望,把人送到我们府里,价钱你随意开。 还有麻烦你闲暇时多去看望祖母,陪她说说话。并且一个月至少给我寄一封信……” “岁安妹妹先喝口茶。” 徐望秋放下扇子,给萧宝儿倒了一杯茶,生硬地打断了萧宝儿如悬河泻水般的话。 萧宝儿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茶杯,又看向徐望秋,轻皱起眉头,但又想到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她不大高兴地饮了口茶。 “我记得你上次似乎同我说的是,你今日要去京城。莫非是我记错了?”徐望秋摇头晃脑,很夸张地做出思考的样子。 萧宝儿对徐望秋轻佻的语气,浮夸的行为有些反感,眉头皱得更深了了几分。 她上一世离开苏州后就再也没见过徐望秋,几十年过去了,只记得有这么个人在自己年轻时有些往来,他的品行相貌都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徐望秋居然这么不着调。 “我改主意了,明日再去京城。” “哦,原来是这样啊。”徐望秋就好像没察觉到萧宝儿的不满情绪,继续说道:“萧老夫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合该多去看望她的,往京城寄几封书信也是小问题。” 徐望秋声音一顿,“至于这李大夫……” “有什么不妥吗?”萧宝儿瞥了徐望秋一眼。 “李大夫医术精湛,是医馆的中流砥柱,如果让他去你们府上当府医,那来医馆治病的人怎么办?” 萧宝儿微微眯眼,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医馆还有其他大夫,或许不精通骨科,但诊治普通病患应当是没问题的,而且李大夫应该也有学徒吧?” 徐望秋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岁安妹妹不妨听一听。” 看到萧宝儿轻轻点头后,徐望秋接着说道:“让李大夫半日去医馆,半日去萧府,如何?而且徐氏医馆距离萧府并不远,如果府里出事,李大夫也能赶过去。” 萧宝儿手指轻叩桌面,思量许久,才说道:“可以。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李大夫都必须去萧府半天。” 上一世,她听府中的管家说起过,这位擅长骨科的李大夫在入冬后就离开了苏州,如果祖母摔倒后由他治疗,或许祖母就不会因此丧命了。 况且,祖母身边有个小辈常陪着,也能弥补几分她无法在祖母身边尽孝的遗憾。 徐望秋拍了两下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 “好,明日我就让人带李大夫去萧府。” 商量好了事情,萧宝儿没有在茶楼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徐望秋看着萧宝儿的马车远去,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医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大夫吧。” 小厮经常跟在徐望秋的身边,自然也清楚这背后的故事,他高兴地说:“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李大夫知道后一定很高兴。”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徐望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踏着轻快的步履归家。 第2章 京城之中 京城皇宫之中,雍容华贵的沈皇后抿了口茶,微微眯眼,看向跪在下方的五皇子魏璟。 “璟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听到沈皇后的声音,魏璟的身体瞬间绷直。 沈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母后也不想逼你,可是璟儿这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往上爬,就会被别人当做垫脚石,踩在脚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沈皇后眼底流露几分失望。 身体轻微颤抖了两下,魏璟再抬眼时,已经隐藏好了心中的各种情绪:“母后,儿臣知错了。”魏璟看向沈皇后的眼神似乎还是依赖母亲的孩子。 “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沈皇后慢条斯理地起身,扶起魏璟。 “你去偏殿重写一篇策论,两个时辰后,本宫会请陛下到凤仪宫来用膳。”沈皇后看着魏璟,眼神幽深,她轻声说道:“本宫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儿臣定不负母后的期待。”魏璟自然是知道沈皇后话里的深意,他声音沉稳,似乎已胸有成竹。 魏璟走后,沈皇后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呵,长大了翅膀硬了。” 她的心腹月姑姑走上前,宽慰道:“殿下只是一时想茬了,娘娘不必太忧心,五皇子能依靠的只有娘娘。” “到底是不如…”沈皇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落寞。 “娘娘,”月姑姑对着沈皇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可多言。” “阿月,本宫心中有数。” 沈皇后微微闭目,指尖轻按太阳穴:“你让小厨房准备一份琥珀蜜枣糕,本宫亲自送去御书房。” 月姑姑离开时,特意路过偏殿,看到宫女们都守在屋外,月姑姑心底有了盘算。 屋内,魏璟研墨、挥毫,一气呵成写下一篇江南水患治理的策论。 上一世他就在或保守或激进的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如今有了前世的阅历,写下一篇无可挑剔的策论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 他丢下笔,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上辈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地做着沈皇后的好儿子,最后死在荒郊野岭。重活一世,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条路的结局,他还要顺着沈皇后的心意去争皇位吗? 视线缓缓下落,停留在书案上的策论上。他扔下笔,自嘲一笑。 前世今生,他都没选择的权利,不是吗?即使重生之后,他没有遵循原来的轨迹,此刻不还是被拉回到轨道上了。 他是棋盘上的棋子,是被丝线操控的傀儡,他的人生从来都不由他做主。 天色渐晚,房门忽的被人推开,魏璟没有抬眸,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月姑姑端着一杯热茶慢慢走进来,她将茶杯放在魏璟手边,杯底接触到书案的一瞬间,飞快扫了一眼摊开的宣纸。 “殿下歇一歇吧。”月姑姑语气温和,目光慈爱。 魏璟端起茶饮了一口,顺势掩盖眼里的嘲弄。 “殿下以后万不可这般任性了,您和娘娘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属不易,万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看到魏璟依旧低垂着头,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月姑姑又说道:“殿下可是气恼娘娘罚您一事?娘娘也是为了您好…” “姑姑不必再说了,本宫知晓。”魏璟闭了闭眼,按捺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 月姑姑只愣了一瞬,便恢复如常:“陛下快到了,殿下随奴婢去正殿吧。” 魏璟异常沉默地走出偏殿。 沈皇后对他一向要求严格,自他启蒙那年开始,一但他没达到沈皇后的要求,就会被罚跪、罚抄。每当这时,月姑姑总会在旁边安慰他,同他讲沈皇后的不易。 那些话听多了,他就真的以为沈皇后是爱他的,沈皇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魏璟随沈皇后迎接圣驾,又陪皇帝用过膳,在沈皇后的铺垫下将刚写的策论呈给皇帝。 “不错,”皇帝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小五所写的水患治理,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堪称佳作。” 沈皇后轻轻推了魏璟一下,魏璟瞬间回神:“谢父皇夸奖。” 皇帝却话音一转:“既然能写出这样好的文章,那为何先前给朕的那篇满是废话。小五是觉得朕好糊弄?”皇帝看向魏璟的眼神里带着晦暗不明。 “儿臣不敢。”即使清楚皇帝并未生气,魏璟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下请罪。 “儿臣,”魏璟抬眸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儿臣不敢妄议朝政。” 皇帝哈哈大笑了两声:“大着胆子做,有什么不敢的。你在皇后跟前长大,怎么就没学到皇后几分。朕还记得,皇后年轻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做。”他偏过头看向皇后,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皇帝微眯着眼,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臣妾当时年纪小不知轻重,陛下就别笑话臣妾了。”沈皇后给皇帝添了杯茶,面上仍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皇帝忽然来了兴致,拉着沈皇后追忆往昔,魏璟在皇帝的示意下,和宫女一起退了下去。 魏璟走在回宫的路上,带着凉意的风吹来,他的头脑更清晰了几分。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只能按照沈皇后铺好的路走,而且他还要补上沈皇后的计划中的漏洞,处理掉泄露秘密的人。所幸换子一事被揭发是五年后的事,他有足够的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细细探查知道秘密的人。 魏璟望着天幕,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稍微轻快些。 算算时间,定国公国公府的大小姐,他上辈子的妻子萧岁安,应该快要回京了。这辈子他们依旧要被命运缠绕在一起。 魏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黑暗。 一个月后,萧宝儿到了京城。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在街道上,如星好奇地掀开一条缝隙,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由感慨:“京城可真繁华呀,这些东西在苏州都没见过呢。” 如星说完,转头去看萧宝儿,却发现自家小姐在闭目养神,似乎对这热闹的京城不感兴趣。她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穿过热闹的街道,终于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夫人沈夫人早早的就在门前等着,看到萧宝儿从马车上下来,更是激动地将人搂到怀里。 “宝儿瘦了许多,”沈夫人心疼地说道:“这一路受苦了。” “是我长个子了,阿娘许久未见我,才觉得我瘦了呢。”萧宝儿眨了眨眼,拼命忍住才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路上可还顺利?路途遥远,有没有住好吃好?” 听着沈夫人关切的话,萧宝儿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真好,她又是有娘亲疼爱的孩子了。 沈夫人揽着萧宝儿走进府里,随后遣归了陪同她等候的三位姨娘。 萧宝儿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三位姨娘,意料之中并未认出自己想找的人。 定国公萧峥并不贪恋女色,府里只有三位姨娘。其中两位是贴身侍女被封了姨娘,另外一个是定国公镇守南疆时收入房中的,也是这位姨娘生下了定国公的庶长子。 沈夫人宅心仁厚,从未苛待过府里的姨娘,再加上定国公很久之前就没再踏入过后院,这三位姨娘在府里的存在感并不高。萧宝儿前世也就只是知道有这么些人而已,她并不清楚究竟谁是定国公唯一庶出子嗣的生母。 萧宝儿垂眸,敛下眼底的思绪。 “宝儿看看喜不喜欢?这梧桐院自你出生便准备好了,知道你要回来,我又往里面填了些东西,你看看,想再添些什么或是换些什么的,只管告诉阿娘。” 细细问过萧宝儿一路上的状况和祖宅的情况后,沈夫人拉着萧宝儿的手去了早已准备好的院子。 “谢谢阿娘,我很喜欢。”萧宝儿转身紧紧抱住沈夫人。 “合你心意便好,”沈夫人嘴角上扬,脸颊上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你父亲和哥哥都还未归府,你先在院里休整一下,晚些时候咱们一起用膳。” 送走了沈夫人,萧宝儿立刻叫来了梧桐院里管事嬷嬷问话。 “关于我那位庶长兄,嬷嬷了解多少?” “这…”管事嬷嬷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萧宝儿,拿不准这位大小姐的心思,却也不敢糊弄。 国公府里谁不知道陪着老夫人长住江南祖宅的大小姐,是定国公夫妇的掌上明珠。逢年过节,金银珠宝如流水般送往江南,沈夫人也是一得空便去江南小住。 管事嬷嬷斟酌着开口:“大少爷名为子南,生母是白姨娘 ,今年年值弱冠,尚未娶妻,如今住在南边的菖蒲院。其他的…大小姐可还想知道什么?” “他这人长相如何?性情如何?”萧宝儿问道。 “大少爷模样还算周正,只是随了国公爷,长得五大三粗。至于性情,只知道是个安分的。” 萧宝儿又问了几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让管事嬷嬷离开了。 她那位长兄,名为萧子南,虽然是定国公唯二的儿子,但是并不受重视。沈夫人心善,对这个夫君成亲前就有的庶长子也很宽容,只是她忙于照顾膝下的一子一女,并无过多精力关照萧子南。 萧宝儿很好奇,一个从小就被忽视的人,在国公府如空气一般的人,会不会怨恨这里呢? 第3章 皇后召见 落日西沉,定国公萧峥和世子萧子言前后相继回府。 定国公在主院里见到萧宝儿时,怔愣了许久,感慨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他看着萧宝儿,又像是通过萧宝儿回忆另一个人。 定国公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萧宝儿,“这些年我忙于朝堂,对你多有疏忽。这玉佩是萧氏产业的信物,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将玉佩拿给掌柜看就行。” 萧子言站在定国公身后,看到定国公的行为,眼睛瞬间瞪大,他急忙伸手在腰间摸索。 他作为五皇子的伴读,整日在宫学里,今日一回府就听说妹妹回来了,又急匆匆赶到主院,时间仓促,自然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礼物。 只能略显拘谨地说:“宝…宝儿妹妹,你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定国公闻言,转过身,眼神幽深地上下扫视萧子言。 萧宝儿无端觉得,萧子言周身的气势又弱了几分,看起来想是要缩到地里去。 “多谢父亲与哥哥。”她眼眸闪动,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时候不早了,夫君,快些去用膳吧。”沈夫人适时走上前,正好在萧子言身前站定,“宝儿应该也饿了吧?” 萧宝儿凑到沈夫人身边,笑意盈盈地说:“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定国公微微颔首,没再说话,率先走向膳厅。 到了膳厅,丫鬟们陆续端上丰盛的菜肴,其中江南菜占大部分。 “知道宝儿要回来,我就派人去请来几位江南出身的厨子。”对上萧宝儿亮晶晶的眸子,沈夫人只觉得心又软了几分。 “夫人有心了。”定国公坐在主位上,神态沉稳。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倒也那么多规矩。 定国公时不时问几句萧宝儿与萧老夫人在江南生活的事,萧宝儿乖巧作答后,沈夫人又笑着接过话说起她们曾经在江南的生活,而萧子言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膳厅里也算是其乐融融。 定国公还有公务要处理,用完膳就去了书房,萧宝儿也没在主院逗留,直接回了梧桐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独自一人走出院子。 夜色朦胧。 因为没让丫鬟跟着,萧宝儿只能凭借自己陈旧的记忆摸索偏僻的小路,还要尽量避开值夜侍卫。 一刻钟后,萧宝儿站在定国公的书房门前,夜间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带来几分寒意。 她摆弄着质地细腻的玉佩,心中忐忑,这趟能不能达成所愿,她也无法笃定。 但是,她想要调查上辈子导致萧家覆灭的重明旧案,身边就必须要有能用的人。 定国公得了侍从的禀告后,打开书房门,迈步走出来。 “宝儿找我有事?” “父亲,”萧宝儿行过礼,举起手中的玉佩,“我想向父亲讨要几个能干的人。” 定国公看着萧宝儿手里刚送出去的玉佩,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一丝怀念,脸上却没有什么的表情。 他很干脆地答应了,“我调一支府卫给你。” 萧宝儿眸子瞪大了几分,咽下准备好的说辞,朝定国公露出喜悦的笑容,“多谢父亲。” 定国公看着萧宝儿,又透过萧宝儿回忆另一个人。 萧宝儿能感受到,定国公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但她没有出声询问。 虽然已经历过一世,但萧宝儿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熟悉,很多时候,定国公都像一座沉默的大山,对她有求必应,却从不多言。 萧宝儿目光转动,忽然生出好奇心,想要看看书房里有什么,可惜定国公身材高大,挡得严严实实。 算了,能顺利要到人,她已经很满意,至于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查。 萧宝儿正准备告退,却听到定国公说:“皇后娘娘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过几日便会有内侍来传旨,你提前准备一下。” 看到萧宝儿疑惑的神情,定国公左手下意识握成拳,又不自然地放开,解释道:“皇后娘娘与你母亲是同族的姐妹,又与定国公府有姻亲关系,娘娘向来亲近国公府,知晓你初到京城,便想见你一面。” “女儿知道了。”萧宝儿不解的是,上一世沈皇后并没有这么早召见她。只是这话却不能对定国公说。 交代完事情,定国公转身准备回书房。 萧宝儿脑中某根弦忽然动了一下,她急忙问道:“父亲答应给我的那支府卫,以后是遵从父亲的命令,还是我的?” “既然给了你,以后就是你的人。”定国公头也不回地说道。 萧宝儿闻言眼睛弯成月牙。 定国公的意思是以后他不会过问这些人的事,那她以后想查些隐秘的事,就不用担心手底下的人会透露给定国公。 第二日,定国公府的府卫统领带着一小队府卫到了萧宝儿的梧桐院。 萧宝儿打量一番,一共有八个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窄袖袍,为首的是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女子,她带着其他人跪下给萧宝儿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萧宝儿对上那女子坚毅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询问。 “回主子的话,属下秋润,是天字一队的队长。” “行了,都起来吧。”萧宝儿的眼神忽的冷冽起来,目光扫过众人,她又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以后我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若是有人敢阳奉阴违,我绝不会放过。” “属下誓死效忠主子。”众人齐声道。 萧宝儿神色缓和下来,说道:“秋润跟在我身边,其他人还是听秋润的差遣,好好替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正好萧宝儿身边还缺一个贴身侍女,秋润会武功能保护她,也方便安排人去帮她做事。 萧宝儿让其他人都退下去,独留秋润一人等候在门外。 屋里,她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上上下下看过几遍后又折好放回去。 半晌后,萧宝儿朝门外说道:“进来吧。” 秋润依言走进屋后,萧宝儿将她招到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随后秋润领命退下。 萧宝儿靠在软榻上,将荷包拿在手里,手指微微用力。 重明旧案牵扯甚广。沈皇后和定国公埋藏多年的秘密被谁洞悉,又是谁指使旁人“无意中”透露给她。她与皇帝本是秘密谈话,为何会有宫妃带着皇室宗亲闯进来? 还有… 萧宝儿无意识地咬紧下唇。 是谁派人劫杀被流放的沈皇后和萧家人… 这些事上辈子皇帝都没查清,她也不觉得自己重生一回,脑子就开了光,能如包公再世、狄公转生,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她的优势只有她知道,她知道上辈子谁是最后的得利者,谁笑到了最后。 萧宝儿的眼神逐渐变得锋利。 前世的那位淑妃娘娘和她的儿子,绝对不是清白的。 午时,一大早就被萧宝儿派出去的如星回来了。 “小姐,”如星走到萧宝儿身侧,低声说道:“奴婢打听到,大少爷每日都去城西的一家镖局。菖蒲院里的小丫鬟说,大少爷常常天不亮就出府了,直到月上枝头才回来。” “镖局?他去镖局做什么?”萧宝儿百思不得其解 。 沈夫人并非刻薄之人,纵使是丈夫成婚前就出生的庶长子,以沈夫人的性子也不会暗中刁难。在府中,萧子南应当是衣食无忧的,怎么就沦落到在镖局帮工的地步了? 或许,他去镖局的目的并不单纯。 萧宝儿眯起眼睛,看来还需要派人去盯着她这位庶长兄。 这事自然是交给秋润安排。 秋润每日都会将暗中观察到的萧子南的行为举止记录下来,三日后,将记录整理成册,交给萧宝儿。 “做得不错,”萧宝儿翻看几页,然后抬头看向秋润,询问:“想要什么赏赐?” “为主子办事是属下的职责。”秋润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你们几个人,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手底下给自己做事的人,事情办得好,为她尽心尽力,自然是要赏的。 秋润谢过恩后,萧宝儿又说:“如星、秋润,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两人齐声应“是”后,先后退了出去。 如星走在秋润后面,小声嘀咕:“小姐最近怎么总是喜欢独自待在屋里?从前在江南时,小姐最是闲不住了,怎么到了京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秋润眉头微动,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想不明白如星也不再去想了,她小幅度晃晃脑袋,然后快走几步追上秋润。 “秋润姐姐,早晨我看见你一下从院墙上跳进来,你好厉害呀!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秋润嘴角轻轻勾起,她没有回头,依旧向前走着,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雕虫小技,不算什么。” 如星瞪大双眼,然后又一脸崇拜地看着秋润。 萧宝儿在屋内,自然是不知外面两人的互动,若她知道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星自小就有个武侠梦,她也曾和萧宝儿一起跟着武师傅练过几个花把式. 可惜上辈子她们都被困死在翠微宫。 在屋待了半日,直到沈夫人身边的丫鬟请她去接旨,萧宝儿才出来。 走在路上,她依旧愁眉不展。 秋润交给她的小册子里,详细记录了萧子南日常行动。 这人每日卯时出府,独自一人到城西的元旺镖局,一整日除了吃饭,就是跟着镖局的武师傅练武。 萧宝儿心中烦闷。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若只看萧子南这几天的表现,他就是一个爱好有点奇怪的国公府少爷,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的行为又实在让人感到困惑。” 而且,上一世沈皇后、魏璟和萧家众人在流放途中遇到所谓的山匪,全都丧命。消息传回京城后,皇帝派人去调查,但是查来查去,就只查到萧家有一人下落不明外。 这人自然就是萧子南。 萧宝儿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庶长兄,甚至都不清楚是否见过他。 若非后来皇帝告诉她,萧家有一人不知所踪,她怕是根本就记不得定国公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至于上辈子萧子南究竟是在萧家被流放前就跑了,还是死在被流放的路上,皇帝没查出来,她更是不得而知。 重生后,萧宝儿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上一世下落不明的庶长兄。 沉思了一路,直到走进正厅萧宝儿才猛然回过神。 传旨太监也在这时笑呵呵地走过来,“国公夫人,小姐,接旨吧。” 萧宝儿暂时把愁绪抛之脑后,快步走到沈夫人身边,跟着她一起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后懿旨,召见定国公之女,于明日辰时入宫。钦此。” 小太监高声宣读完,萧宝儿叩首谢恩。 对于皇后要见她这事,萧宝儿早已从定国公那里听说了,自然没什么好惊讶。 沈夫人或许也得知了风声,神色平静,似乎这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送走传旨太监后,萧宝儿呆站在原地,长睫缓缓下垂。 皇后,沈皇后。 她的,亲生母亲。 第4章 初次见面 “宝儿在想什么呢?”沈夫人注意到萧宝儿的沉闷,柔声问道。 想萧子南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想这辈子该如何面对沈皇后以及…她的前夫魏璟。 萧宝儿在心里叹气。 这两人,她上辈子对不起他们,至于这一世,她会尽力弥补的。 “宝儿?”萧宝儿久久不应答,沈夫人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萧宝儿脱口而出,回过神又觉得不合适,补了句:“我只是在想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容易相处?” 沈夫人只以为萧宝儿因第一次见沈皇后感到焦虑,于是宽慰道:“不必担心,娘娘是个极好的人。而且我们宝儿这么聪慧可人,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宝儿的。” 沈夫人这话倒是一点不假,上辈子沈皇后在赏花宴上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很是亲切,给了她许多殊荣,更是不顾五皇子的意愿,为他们赐婚。 想到五皇子魏璟,萧宝儿更觉得头大。 “阿娘同我讲讲皇后娘娘的事吧。” 魏璟的事先放在一边,反正明天是去见沈皇后,也不一定会遇到魏璟。 “皇后娘娘…”沈夫人低头做思考状,“老夫人可曾同你提起过,娘娘年幼失怙,曾寄居定国公府。” 萧宝儿摇头,震惊地瞪圆眼睛。 她上一世,只知沈皇后与沈夫人同出于江南已没落的士族,根本不知道这中间还有故事。 沈夫人既然把这事讲给她听,可见这也并非是多么隐秘的事,只能说她上辈子对身外事太不关注了。 萧宝儿小小的谴责了一下自己。 沈夫人继续说道:“娘娘她也不容易,以孤女身份坐稳皇后之位,这其中更是无比艰辛。宝儿若你有一日…” 沈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口气,道:“有些事皇后娘娘她不得不做。” “阿娘指什么事?” “你以后就知道了。” 萧宝儿再问,沈夫人却不肯说了。 “我让人给你制了一身新衣,去试试,若是合适,明日进宫便穿这件衣服吧。”沈夫人转移话题,并示意丫鬟去取衣裳。 “阿娘为我准备的,肯定合适。”萧宝儿接过绯色的衣裙,心里仍在思索沈夫人的未尽之言。 沈皇后不得不做的事,是指…换子吗? 想着魏璟、沈皇后、萧子南的事直到晚上,一夜过去,萧宝儿也没怎么休息好。 前世今生种种疑云让她难以安寝。 在马车里小憩一会儿,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宫门外。 萧宝儿扶着如星下了马车。 宫规森严,秋润性格豪爽,又是府卫出身,跟着萧宝儿学了几天规矩实在记不住,萧宝儿不得不放弃带着她进宫的打算。 引路的蓝衣太监带着萧宝儿走进宫门,走到一架步舆旁。 “公公,这不合规矩吧?”萧宝儿一脸惊讶,低声询问。 “萧姑娘放心,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准备的。”蓝衣太监朝萧宝儿露出讨好的笑容。 皇后娘娘重视定国公府的这位小姐,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那便谢过皇后娘娘,也谢过公公了。”萧宝儿示意如星递去一包赏银。 “萧姑娘客气了。”蓝衣太监接过赏银,喜笑颜开。 顺利到达沈皇后居住的仪华宫,宫女禀告过后,萧宝儿缓步走进正殿。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衣着华美,仪态万千。 萧宝儿注意到的却是沈皇后与沈夫人非常相似的容貌。 鹅蛋脸,丹凤眼。 两人只在眉宇间有些许差别。 不过,沈夫人性格柔和,气质温婉如水,而沈皇后身居高位许久,身上带着权势熏陶出来的华贵。 而萧宝儿的脸稚气未脱,若是不仔细看,大概会以为她长得像沈夫人,细细琢磨才会发现,她与沈皇后的容貌如出一辙。 “臣女萧岁安,见过皇后娘娘。”萧宝儿收敛心思,俯身叩首。 “萧姑娘免礼,阿月赐座。”沈皇后一个眼神,身旁的月姑姑急忙上前扶起萧宝儿。 “谢皇后娘娘,”萧宝儿在沈皇后下方落座,“这是臣女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月姑姑接过萧宝儿手里的荷包,呈给沈皇后。 “萧姑娘的绣工竟如此精妙!”抚摸过荷包上栩栩如生的蝴蝶,沈皇后不由惊叹。 “娘娘过奖了。”萧宝儿羞涩地笑了一下。 “本宫听说,你小名叫宝儿,”萧宝儿应是后,沈皇后继续道:“那本宫以后也叫你宝儿了。” “宝儿初到京城,可还习惯?”沈皇后满目温情。 “虽然我从小在江南生活,京城又与江南大不相同,但我到京城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我上辈子就是京城里的人呢。” 萧宝儿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沈皇后也只当是句玩笑话。 “我和娘娘长得这么像,说不定上辈子我就是娘娘的女儿呢。”萧宝儿有意试探一下沈皇后对她的态度。 只见沈皇后有一瞬恍神后,遗憾地叹口气:“本宫倒是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公主,可惜膝下只有一个皇子。” 沈皇后垂眸略一思索,又道:“说起来,璟儿与你同龄,你们可以多相处,或许宝儿以后真能当本宫的女儿了。”话里充满暗示的意味。 萧宝儿勉强扯了扯嘴角,她这一世真不想再跟魏璟扯上关系,但沈皇后看起来仍然有这个意向。 自从来了京城,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大概是她上一世任性妄为的代价吧。 这时又有宫女禀告白贵人来拜见沈皇后,萧宝儿顺势提出要去花园里走走。 与身着浅云色长裙的白贵人擦肩而过,萧宝儿用余光扫了一眼,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 后宫里的妃子不少,她上辈子也没接触过几个,所以这位白贵人,她在哪见过呢… “小姐,那边的人好像是世子爷。”如星飞快往花园另一边看几眼,在萧宝儿身边小声说道。 另一边的萧子言还没注意到对面的人。 “我说五皇子殿下,您是对我不满意,想换个伴读吗?”萧子言一脸无奈,“您最近又调查我哥,又是打探我妹妹的消息,您到底想干什么?” 今日五皇子听说沈皇后召见他妹妹后,非要拉着他过来,问他来做什么又不答。再回想魏璟这段时间的行为,萧子言真是看不懂他想法。 “多了解一下你的家人,万一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魏璟一脸平静地讲冷笑话。 萧子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殿下可真会说笑。” 可魏璟目光沉静,看起来像是有几分认真。 萧子言心中有几分慌乱,他的目光四处乱瞟,意外和萧宝儿对上视线。 他的眼睛猛的一亮,快步走过去,“宝儿,你怎么在这儿?” “皇后娘娘面见妃嫔,我便出来走走。”萧宝儿也迎着萧子言走了两步,但看都不看魏璟一眼,“哥哥怎么也来这里了?” “呃,我也出来走走。”萧子言又尴尬地四处乱看。 “不信。”萧宝儿撇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萧子言干笑两声,“其实我是怕你第一次进宫心里害怕,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魏璟也缓步了走过来,站在萧子言右侧。 “殿下,这便是我妹妹,”萧子给魏璟介绍完,又转向萧宝儿,“宝儿,这位是五皇子殿下。” “见过五皇子殿下。”萧宝儿极其敷衍地行了个礼。 “免礼,”魏璟露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本宫常听子言提起他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妹妹,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多谢五皇子殿下的夸赞,臣女从仪华宫里出来有一会儿,该回去了。”萧宝儿匆匆告辞离开。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魏璟,只能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望着萧宝儿离去的背影,魏璟眉头轻轻皱起。 他与萧岁安的初次见面,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杏花微雨这个季节没有,但没有浪漫暧昧的气氛跟跟杏啊雨啊应该关系不大。又或许,有关系? “殿下,我也没经常同你提起我妹妹吧?”萧子言道。 “你有。”魏璟边思索边往走。 萧子言只能被迫接受他没做过的事。 萧宝儿回到仪华宫时,白贵人还没离开,她站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女子娇弱的哭泣声,很熟悉。 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淑妃! 白贵人就是上辈子最后的赢家淑妃。 她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淑妃,是在御书房。她那时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到皇帝面前控诉。当时皇帝明明遣退了下人,又禁止旁人进入御书房。可淑妃还是闯进去了,并且带着掌管宗人府的安庆王。 那时候,面对皇帝责问,淑妃也是柔柔弱弱地哭诉。 萧宝儿用力攥紧拳头,既然淑妃现在还是白贵人,那她应是还未孕育皇子。 想到上辈子在翠微宫被囚禁监视的数十年生活和淑妃的那个儿子登上皇位后的恶行,萧宝儿心中有了决断。 她无法控制皇帝后宫里的事,但必须给沈皇后提个醒,将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以目前沈皇后对她的态度,应该会听取她的建议,但是怎么跟沈皇后说又是个问题。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重生的,况且这等玄幻之事,她说了沈皇后也不会相信。 思及此,萧宝儿的眉头拧成一团。 一事未解一事又疑,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去寺庙里给自己的脑袋开个光。 第5章 秘密 月姑姑得到小丫鬟传的消息,附到沈皇后耳边,将萧宝儿已在外面候着的事告知沈皇后。 “白贵人,你的事本宫已了解,本宫会妥善处理,你就先回去吧。” “那臣妾便谢过皇后娘娘了。”白贵人拿帕子抹了眼泪,由丫鬟扶着走出去。 萧宝儿看着白贵人离开,目光冷淡,随后走进仪华宫。 白贵人走出去几步,回眸望了眼,喃喃:“这位就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啊…” 宫殿里,沈皇后正捏着眉心,月姑姑站在后面为她揉太阳穴。 萧宝儿眼神微动,她关切地问:“娘娘可是头疼了?不如让臣女给娘娘按一按。” “哦?”沈皇后一脸惊讶,“你还会懂这个?” “之前在江南时,祖母偶尔犯头疾,臣女想帮祖母缓解病痛,就特意找了有名的大夫学习几种按揉头部的方法。” 萧宝儿一脸真诚,“不过臣女也只给祖母按过,祖母说按过后能缓解一二,只是不知是真有用还是祖母哄着我呢。” 沈皇后眉眼间满是笑意,“那就让本宫也体会一下宝儿的技术。” 月姑姑退到一旁,萧宝儿走过去,在沈皇后百会穴、风池穴处按压。 沈皇后阖上双眼,确实感到轻松些许。 “娘娘是在为白贵人的事烦心吗?”为沈皇后按摩了一会儿,萧宝儿低声询问。 “是,但不是全是。”沈皇后缓缓睁开眼睛。 “娘娘管理后宫甚是辛苦,不如跟我讲讲,或许我能为娘娘解忧呢。” 沈皇后眼里映出萧宝儿狡黠的笑容,她眼睫颤动一下。 不仅没计较萧宝儿的僭越,竟还应允了。 “白贵人跟另一位出身武将家的宜嫔同住一宫。两人脾气秉性合不来,白贵人觉得宜嫔太闹腾,整日在宫里舞枪弄剑,宜嫔还踩坏了白贵人养的花。宜嫔也觉得白贵人斤斤计较,总是哭哭啼啼的。两人闹了许多次了。 白贵人今日又与宜嫔吵了几句,来皇后娘娘这里哭诉。” 月姑姑得了沈皇后的吩咐,同萧宝儿解释道。 “她们二人之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至于闹到皇后娘娘这里。” 虽然话是说出去了,但萧宝儿真真不认为自己有帮助皇后处理宫事的能力,她目的引起沈皇后对白贵人不满、怀疑、警惕。最好沈皇后能直接出手断了白贵人的恩宠,让九皇子这一世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 “况且,白贵人也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偏要到娘娘这里哭。以臣女之见,她定是别有用心。” 萧宝儿生硬地摸黑白贵人,不管红的黄的全说成黑的。 沈皇后轻笑一声。 这孩子到底还是年纪小,想法稚嫩。 皇帝本就子嗣不丰,刚登基那会儿士族权贵的明争暗斗波及到后宫,如今活着的皇子只有三个。 二皇子已经出宫开府,生母是个没有背景的宫女且早亡,娶得妻子也只是个医女。皇帝不在乎这个儿子,二皇子基本上是被踢出夺嫡行列。 五皇子与六皇子年纪相差不大,现今都还在宫学里就学。 五皇子虽有嫡出的身份,但她这个皇后家世低,也就只有一个表亲定国公能作为后盾。但定国公府由于被先皇忌惮,如今也没多少实权。 六皇子的生母贤妃出身镇远将军府,贤妃的父亲手握兵权。 朝堂上的官员隐隐分为两派,后宫里妃嫔也分别以她和贤妃为首分为两派。 与白贵人同住一宫的宜嫔是贤妃的人,而白贵人入宫并不久,如今是想… “她是想来投靠本宫的。” 与贤妃那边的人交恶,还想在宫里出头就只有投靠她这个皇后。 萧宝儿眨眨眼,“娘娘可不能帮她,白贵人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单纯,我担心她两面三刀,暗害娘娘。” “你能看出来什么?”沈皇后好笑地摇摇头,虽不认可萧宝儿的观点,但萧宝儿的关心让她心中一暖。 萧宝儿还想再说些什么,沈皇后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在宫呆了一天,傍晚萧宝儿和萧子言一起回府。 “哥哥跟五皇子关系很好?” 马车里,萧宝儿问坐在她对面的萧子言。 “我从小就是五皇子的伴读,我们关系自然亲近些。”萧子言答道。 “哦。” 上辈子她和魏璟成亲之后,也没见萧子言跟魏璟来往有多密切。 萧宝儿腹诽。 回到定国公府,萧宝儿在自己的院子里梳理思绪。 她在宣纸上写下萧子南的名字,然后又揉成一团。 又写下魏璟的名字,揉成一团,扔地上。 最后写下淑妃和九皇子,揉成一团,扔地上,再踩一脚。 重明旧案时,九皇子似乎是才出生不久。作为他上辈子暗害萧钰的报应,这一世九皇子就别想出生了。 * 夜沉如水,两个人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溜进五皇子魏璟的宫殿。 “殿下,您让我们找的…呃,话本子,都在这里了。” 玄青和墨青打开怀里包裹,里面是当下京城女子之中最盛行的话本。 魏璟接过看了一眼。 书生和小姐,江湖浪子与高门贵女… “你们确定京城的女子们都喜欢看这些?” “确定确定,属下亲自问了邻家的小妹,”身量矮一点的弟弟墨青抢着接话。 “属下去书铺里问了。”哥哥玄青也答道。 “好,”魏璟满意点头,又问:“你们来时没被皇后的耳目看到吧?” “没有,殿下放心吧,我们特别小心谨慎。” 墨青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支开的那些人快要回来了。” 魏璟沉声说道。 玄青和墨青原路返回,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营房。 “哥,殿下为什么要我们给他找话本子啊?”墨青疑惑不解,“殿下之前都是让我们暗中收集大臣们的消息,怎么突然变换如此大。” “殿下的吩咐我们只管去做就行了,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玄青冷脸道。 “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会只是看话本这么简单。”墨青摸着下巴说道。 而魏璟在玄青兄弟两人走后,一脸认真地翻开一个个话本,仔细琢磨。 初次相遇,一眼万年… 上辈子他第一次萧岁安确实很惊讶,因为她和沈皇后长得很像,虽然他身边的人都说萧岁安其实是长得像沈夫人。 这一世的初次见面却有些草率了。 并且由于上辈子的萧岁安长大后容貌更加昳丽,他对如今尚且稚嫩的萧岁安没有太多感触。 怪他今日有些心急了。 重生后第一次离萧岁安这么近,他匆匆赶到沈皇后那里,原本只想着悄悄看一眼就好,不曾想竟直接撞见了。 “今日萧岁安的态度有些冷淡,”魏璟翻过一页话本,“第一次见面夸女子的容貌难道不对吗?可话本里都是这样的。或许是地点不对吧。” “对了,萧子言叫她宝儿,是她的小名吗?” 宝儿… 魏璟的手忽然僵住。 “萧岁安,萧宝儿,我真是忮忌你啊。” 魏璟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只有感慨,而没了上辈子的不甘和埋怨。 月亮被云遮住,一落一升,一夜过去。 萧宝儿打算去见一见萧子南。 只从秋润调查出的信息看,萧子南除了镖局里的几个人,没有接触过其他可疑的人,而且他整日在外面应该是接触不到定国公府的隐秘。 但他毕竟是定国公府里的人,会不会是之后无意中得知风声,由于心中的不满,最后出卖了定国公府,也不可知。 萧子南早出晚归,即使秋润已经摸清楚他的日常轨迹,萧宝儿还是忙活了几天才堵到人。 “大小姐找我有事?”萧子南刚跑回府,脸上还粘着几滴汗水。 萧宝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早听人说过,但今日一见还是感到惊讶。 萧子南简直跟定国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国子脸,剑眉星目,身材魁梧,就像缩小了一号的定国公。 萧宝儿还岔开心思想了一下,萧子言虽然脸型像定国公,但五官随了沈夫人,而且由于不习武,身形更单薄。 “大小姐?” “我长居江南,你怎么认识我?”萧宝儿反问道。 “大小姐虽人不在府里,但名声很响亮。”萧子南双手环抱胸前,与萧宝儿对视。 萧宝儿哦了一声,迂回不来便直接问了:“你每日出去做什么?” “大小姐想知道的话,府里应该有很多人告诉你。”萧子南的语气算不得多恭敬。 “那你一个国公府的少爷,为何要整日跑镖局里习武?” 萧子南闻言,眼神猛地一沉。 他闭口不言,转身就走。 “秋润,拦住他。”萧宝儿惊了一下,赶快吩咐秋润拦人。 秋润借助墙壁,几个翻身,堵住了萧子南的去路。 “你跑什么?”萧宝儿也追上来,皱眉问道。 “大小姐的问题,我回答不了。”见走不掉,萧子南干脆放弃挣扎。 “怎么,难道你去镖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萧宝儿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萧子南。 “元旺镖局就是个京城里普普通通的小镖局,大小姐要是有疑虑,尽管去查。” 萧子南有些不耐烦:“时间不早了,大小姐若是没其他事,便放我走吧。” 这位大小姐不困,他可困呢,再他明日还要早起,可没时间再这耗着。 僵持了几秒,萧宝儿还是让出了路。 被人顺着她都习惯了,今天却遇到了个软刺。 但是萧子南越不愿意说,她就越是好奇。她一定要知道萧子南的秘密。 第6章 处境 连着熬了几夜去堵萧子南,萧宝儿有些熬不住了,萧子南为了躲她,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倒是想过早晨去,但她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早上实在起不来,而且萧子南早晨很早就出去了。 “每日都守到夜半三更,真有种熬鹰的感觉。” 萧宝儿等得太无聊,在原处走了几圈。 “嗯?嗯。”如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模糊地听到萧宝儿说话,也只能发出几个音节回应。 “即便是经验不足的猎户,坚持七日也能完成熬鹰。小姐再坚持几日,定能达成所愿。” 秋润宽慰完萧宝儿,又轻轻拍了两下如星,语气无奈地说:“醒醒神了。” 如星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用拍拍自己的脸,“我不困,我不困。” 萧宝儿看到如星的行为没忍住笑了两声,一回头萧子南一脸怨念地出现在她面前。 萧子南这几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结果还是躲不开。 “大小姐,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成吗?” “那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萧宝儿双手插腰,装出气势很足的样子,“否则我们就一直耗下去。” 萧子南再次沉默下来。 萧宝儿察觉萧子南隐隐松动的态度,她朝秋润两人挥挥手,“你们先回去。” 如星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秋润扯了她两下,拽着她离开。 “说说吧,定国公府三代从军,你想习武为何不找父亲,偏舍近求远去镖局,而且这镖局还不是什么正规的习武之地。” 萧宝儿基本上排除了萧子南的嫌疑,但这一点她实在想不明白。 萧子南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了,他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国公爷不允许了。” “什么?”萧宝儿一头雾水。 她听萧老夫人提起过,初代定国公——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曾祖父,随高祖皇帝打天下,因此获得爵位。 祖父虽无功勋,但也是武将。 而父亲定国公弱冠之年投身军营,在边疆四年,击退外敌,收复失地,立下赫赫军功。 不许萧子南习武,莫非是怕他抢了世子萧子言的风头? 毕竟萧子南庶长子的身份也着实有些尴尬。 就在萧宝儿以为自己猜到真相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萧子南忽然开口说道: “国公爷怕府里再出一位武将,功高盖主惹皇上忌惮,所以不许我们习武。可惜我这人资质平庸,学不来那些之乎者也,就喜欢舞刀弄枪。” 萧子南语气惆怅。 他的事自然逃不开定国公的耳目,不过是因为他行事隐蔽,又不是跟随专业的武师,定国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直怎么自娱自乐定国公或许不会管她,但他若是表现出参军的意向,定国公必然会制止。 空有七尺身,志在沙场,却无出头之日。 萧子南精神一下变得颓废,他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萧宝儿,道: “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父亲怕惹皇上忌惮…”萧宝儿不自觉出声:“怎么可能?定国公府门庭显赫,怎么会…” “呵,”萧子南本是想走,听到这话,他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嘲讽道:“大小姐还真是不谙世事啊,这定国公府可没外表看起来那么显达。” 萧宝儿瞳孔骤然紧缩。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从国公爷在朝堂上畏手畏脚的行为看出,这定国公府面临诸多危机罢了。” 说了这么久,萧子南也没了耐心。反正萧宝儿自己一个人也拦不住他,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几米远。 萧宝儿站在原地出神许久才回到梧桐院。 取纸,研墨,却久久没有下笔。 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 她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然后丢下笔。 月光皎洁,而她心绪难安。 如星靠着墙睡着了,秋润见萧宝儿出来,正要叫醒她,却见萧宝儿摇摇头。 在萧宝儿的示意下,秋润抱起如星回房休息。 回到房里,萧宝儿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定国公府高门显贵,却不曾想处境竟然到了艰难的程度。 想来上一世萧家全族流放,不仅仅是因为定国公参与沈皇后的换子计划。 即使重明旧案没有事发,定国公府之上依然高悬着一把利剑。 萧宝儿只觉上辈子白活了几十年。 换子的秘密还没查出来是谁泄露的,又有了新的难题。 好在她重生回来的时间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萧宝儿如此安慰自己。 而且这些天也并非没有收获。 她先对付淑妃,哦不,是未来的淑妃现在的白贵人,让九皇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萧宝儿算了算日子。 她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沈皇后是在重阳节赏花宴上,这一世虽然见到沈皇后的时间提前了,但赏花宴应该是不会变,届时她再给沈皇后上点眼药,堵死白贵人的晋升路。 第二日一早,萧宝儿便叫了秋润过来。 “萧子南那里不用盯那么紧了,留意一下他在府外都与什么人接触就行了。” 虽然萧子南大概率和重明旧案没关系,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先继续让人盯着吧。 “我之前让你们查的十五年前的事,可有眉目了?”萧宝儿坐在桌前,饮了口茶。 “时间过去太久了,府里的下人也已换了大半,且资历老的许多都跟着老夫人留在了江南,所以…” 秋润语气迟疑,查了这么久也没把事情查清楚,他们实在对不起小姐的信任。 “先把你们查的事说一说。”茶杯磕在桌上,萧宝儿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小姐出生那年,因老国公去世,老夫人心中伤感,夫人便陪着老夫人回江南祖宅,在路途中夫人生下了小姐。至于稳婆、奶妈是何人,暂时无从得知。” 秋润瞧一眼萧宝儿的脸色,发现她并无动怒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萧宝儿用食指蘸了些茶水,在桌案上画了一个丑丑的小人。 毫无疑问她是沈皇后的女儿,那魏璟呢? 总不可能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上辈子确定了她的身份,安庆王为首的皇室宗亲力主严惩沈皇后等人。 皇帝忙着与宗人府拉扯,也没去调查魏璟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后来沈皇后他们死于非命,就更没人在意魏璟的身世了。 “接着往下查。” 萧宝儿抹开桌上的水渍。 若魏璟是沈夫人的孩子,那沈夫人生产时必然会有知情人。 就算魏璟不是,那沈皇后生下她,再调换成魏璟,又将她送到定国公府,这其中也会有定国公府的下人参与。 她要摸清楚这些人是谁,如今又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小姐,徐氏商行送来两封信。”如星站在门外禀告。 萧宝儿抬眼,有些意外徐望秋效率居然这么高。 她还想过若许望秋靠不住,她就让秋润派人回江南。 如星在萧宝儿的应允下,呈上两封信件。 打开第一封信,徐望秋讲萧老夫人与李大夫相谈甚欢,每日都跟着李大夫做健体功,半个多月来气色好了不少。 徐望秋在信里还说,萧老夫人在他日复一日的关怀探望下,对他十分满意,于是便和他以祖孙相处。 萧宝儿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徐望秋厚脸皮要求,祖母不好意思拒绝才答应的。 回想起每次她闯祸时,祖母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替她收拾完残局后,又轻声细语地同她讲道理。 她每次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次还敢再犯。 祖母也只是嗔怪她两句,然后接着袒护她。 萧宝儿嘴角上扬,却在看到第二封信时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第二封信就加急送来的。 徐望秋在信里匆匆写下突发的变故。 徐望秋的父亲徐老爷得知了李大夫兼任萧府府医的事,然后把人扣下了。 徐老爷让徐望秋带着徐氏商行培育和搜罗来的花卉进京,要定国公府帮忙徐氏商行接下皇宫里重阳赏花宴的供应差事。 哪来这么大的脸! 徐望秋在信里写得太直白,导致萧宝儿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嚓”一下,把信纸撕成两半。 还觉得不解气,准备再撕一下时,萧宝儿想起信还看完。 徐望秋在信的最后提到他不日将到达京城,届时请萧宝儿前去一叙。 这下,萧宝儿将信彻底撕碎片。 隔离两日,徐望秋到达京城,派人给定国公府送了几次信,萧宝儿都视而不见。 徐望秋急得不行,直接找到机会在街市上堵住萧宝儿。 “宝儿妹妹,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看着咱们的情分上,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徐望秋只想跟萧宝儿坐下来好好谈谈,没打算来硬的,身边的侍从也并非是武士,于是就被秋润三两下放倒在地上。 “呵,徐望秋,我告诉你,想威胁我,做梦吧!一个大夫而已,我就不信我找不到第二个擅长骨科的大夫。秋润,我们走。” 眼看萧宝儿要离开,徐望秋挣扎着起身。 “宝儿妹妹,我哪敢威胁你啊,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商量。” “商量?你那信上是这个意思吗?”萧宝儿冷哼一声。 皇宫里办的赏花宴,花卉由专人特供,轻易不会更改。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定国公府处境艰难,必然用权势为徐家铺路。 “算我求你了,宝儿妹妹,此事关乎人命,你听我给你仔细讲讲。”徐望秋一脸哀求。 听到事关人命,萧宝儿先是不信。 莫非此事不成,徐老爷还要杀了李大夫不成。 思虑再三,她还是狠不下心,最后还是同意了徐望秋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