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尔心间月》 1、问月·武术系 文/落酒栀 文学城2024年2月29日首发 支持正版哦! 夏末,风中秉烛的蝉栖息在树上虚弱鸣叫秋日将近的声声信号,炎热夏日的激情褪去,随之而来的将是秋季漫长的低谷期,几株被太阳遗漏的露珠缓缓聚集在叶梢。 忽然,不远的篮球场地爆发一阵躁动,水滴坠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草泥马!你他妈没看到这里有钉子吗?撞你妈撞!?故意的吧你!”话落,说话的人一拳挥过去。 力气之大,对方不敌防备,被抡倒在地,与沾满鲜血的生锈铁钉只差一步距离。 救护车的嗡笛声在篮球场外扬长离去,一群汗渍淋漓的男生围成圈,中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一双偶然路过的粉白拼色运动鞋停留在树荫下良久,满是涂鸦图案的滑板被踩在脚下。 九月中旬,即使昨天夜里刚下过场大雨,潮气在太阳升起的第二天上午也蒸发的所剩无几。 太阳穿过篮球场外围菱形网旁充斥叽叽喳喳的冬青树树梢,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哗啦一声,辛尔月撕开棒棒糖纸揣进兜,橙子的酸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听完旁边校友窃窃私语两个派系由于历史遗留问题积怨已久的前因后果,她略一挑眉。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糖球换了个腮帮方向,脚尖一个用力,滑板从地上翻起,蹲坐在滑板后的阿拉斯加同时顺着主人的动作站直,挎在侧边透明袋子里的录取通知书抖了抖。 今年宜城的夏天最是炎热,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炉悬挂在正空,只站着不动几分钟,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 辛尔月擦擦脸上的汗水,等了这么久,俞慕斯怎么还不到。 天气实在太热,她并不打算继续观看这场结局注定的比赛,展在场地中间的比分记录表,红方落后的分数已经说明了一切,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正打算抱着滑板离开,嘈杂的场内传出一个突出的声音。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能力还污蔑我们,没文化就是不一样。输了就编造各种理由,难怪连你们的老师也……武术系的人都是垃圾!” 辛尔月转身要走的脚步一顿,侧偏过头,滑板在手中打了个旋,视线重新放回场内的动乱上,眼尾抬起。 原来穿红色队服的是武术专业。 巧了不是,她的组织。 看到现在,辛尔月总算明白了。 在她停下脚步前,红队的分数一直是高于白队的。 随着两队有人发生肢体碰撞,红队少了主力,换人上场后,替补不行,两队比分渐渐拉回,白方占了优势,比红队多出十几分。 红队被打的急了眼,不服气,两队又僵持起来。 此时距离一个全场比赛结束还剩不到六分钟,计时器因场内的争吵已经暂停。 显示时间为五分四十八秒。 “你扯什么蛋你,要不是老子前些日子伤了腿,老子分分钟干死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把强子弄下场,一个大老爷们要不要脸?” “明明是他自己摔得扯我们身上?输掉的一方要在全校论坛里公开道歉并光着膀子操场跑五圈,输不起就别应战,人少又菜滚回家吃奶吧!” 两队人要不是有各队队长在主持大局,早就把拳头呼对方脸上了。 听完前面的话,辛尔月的蹙了蹙眉,她清清楚楚看到就是那人故意撞上去的。 接下来更是让她斗志昂扬。 欺负她们武术系的人?输掉的一方公开认输?光着膀子围绕操场五圈? 辛尔月眼中精光闪烁,这赌注有意思。 既然这样,她就没有不出手的道理了。 眉头转而又舒展。 红衣后面大大的武字和白方人的猖狂彻底激发了辛尔月的胜负欲和集体荣誉感,一股冲动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来。”辛尔月朝场内落下一句,便拉着王妃踩上滑板,风一般的飘过,转到另一面的入口。 嘈嚷的篮球场,短短的两个字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两方吵架的动作停下。 纷纷环视场内,循声找寻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这。”辛尔月一脚下地,一脚踩着滑板,在人群身后举起手,拿下嘴中的棒棒糖,手一落,王妃兴奋的叼住棍尾。 众人这才回头看见,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除了场外观众的惊讶私语,场内一片鸦雀无声。 眼前的女孩,梳着一头高高的马尾,一手抱着滑板,另一只手牵着一头酷飒威风的阿拉斯加成年犬。 明明长着一张恬静的脸,走过来的步伐,豪迈又英气。 “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专业。”她拿下左耳佩戴的蓝牙运动耳机。 恰巧一道光横过,穿过手肘,在女孩身后绽放。 “辛尔月。” 全身乖巧的粉色打扮,说出来的话却嚣张至极,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一股清风吹过,酸甜的橙香味拂过在场每个人的鼻翼,令人心生旷然。 红衣队员有人看呆了,倒吸口凉气,结结巴巴,“武术系的女女、女生。” 要知道他们系往上倒翻两届甚至三届,都是男性!!! 辛尔月踩上篮球场的橡胶地面,定到一处,偏头侧视说武术系人少的那人,单手叉腰,脑后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动,扬眉挑衅道:“同是一个专业的,我有上场的资格吧?” 女孩看似是在笑,眼底却不含丝毫笑意,让人心生畏惧。 那人一下被镇住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缓过神来后,又立马摇摇头。 辛尔月嗤笑一声,“不是嘲笑我们武术系没人吗?我来上。” 说完,不等场内的人反应,她抬手,在对面手中的篮球,猛地被拍向空中。 辛尔月腾跃而起,手腕用力。 砰—— 球正中篮筐中央,垂直下落。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红方的篮筐下,白方的在对面。也就是说,篮球几乎横越整座篮球场,精准投篮。 在场人短短一息内震惊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女孩的美貌和毫无攻击力的通身粉色系,第二次是女孩强大的腕力。 跨越二十几米的距离,这样干脆利落的动作和精准度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篮球场上空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散发着烧焦气味的橡胶场地,几双运动鞋跑过,在红与白的对决之间,粉色成了那抹最出圈的亮色。 辛尔月凭借惊人的速度力道和次次不一样哄骗人的假动作频频得分,给对面打了个措手不及。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取最多的分数,必须用出其不意的技巧。 力量之大,无人可敌。对于辛尔月这种从小练习武术的人来说,白队的进攻对她毫无威胁。 拍着球几下闪躲便越过拦截的人。 一个较远的三分球投进,两队的差距拉扯到只剩两分,白方凭借之前的得分依旧保持领先。 数字计时来到00:36。 比分,红与白77:79。 计时器上的数字不断闪动,像是水面上即将逼近的轮船,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场面霎那间安静下来,两队人都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已到正午,日头愈加猛烈,围网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吵闹的声音由场内变到了场外,篮球场上只剩沉重的呼吸声,气氛焦灼。 还剩一个三分球。 辛尔月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马尾重新扎紧,前面散碎的头发拢到耳后。 最后一球。 莫名的,和武术系的队员配合的还不错,他们合力在后面为她拦住对面的前锋,没了最大的阻碍,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闪过前方的两个人影,投篮位置被逼得很紧,辛尔月手下篮球来回交换,到达关键点,拿着球跃起。 “汪汪!”阿拉斯加混着观众的喊声激动的在场外低嚎,脑袋伸向前。 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在场内唯一不同的色彩上,神情不自觉跟随跃动身影逐渐紧绷。 此时,从篮球场的围栏边走过两个人,都穿着和白队一样的队服。 其中一个猛地扒住网栏,牛逼的口型还没收回去,不断用手肘撞击身边人的手臂;另一个侧身插兜,单手提着一瓶功能型运动饮料,身材高大,看不清面容。 简韶和被他吵得烦,食指指尖扣到指环,往后一拉,视线漫不经心的顺着齐小五的喊声望去。 仅是一眼,目光定住。 全场唯一的一抹亮色调,在篮球达到最高点落入篮球网的时刻,转身跳起,在空中接住,马尾在空中划过一条柔美带风的弧度,耳后阳光穿过,在周身围绕着一圈一圈的光晕,单手持球扣篮,篮球框再一次受到冲击剧烈晃动。 呲啦—— 气泡往上翻腾。 辛尔月喘着粗气落地,沾了水的发丝黏在精致的脸侧,里面的内衬被汗水浸透,篮球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砰砰砰—— 简韶和的心猛然与弹跳中的篮球同频率剧烈跳动,右手被漫出的粘腻液体气泡淋满,嘀嗒落到地面。 “我草!我草!我草!”齐小五一连三个我草都打不住,整面网栏被他摇的前后晃动,“我草!” 简韶和喉结上下滚动,眼底被折射的光芒褪去,仰头就着喷出大半饮料的易拉罐喝了一口。 长长的一个哨声吹响,全场动作停止,比赛结束。 齐小五手指指着场内的方向,就跟打了重复剂一样,止不住的我草接连出口,没了别的词汇可以形容他现在心中铺满一万平米草坪的心情。 简韶和喝完罐中剩下的饮料,向后一扔。 收回在女孩身上的视线,心跳逐渐平稳,淡淡的说道:“别我草了,不是三分球。” 哐一声,易拉罐正中距离一个马路外的垃圾桶内。 2、问月·建筑系 …… 比分记录表连翻两页。 红对白,79:79。 计时器归零后数字不断闪动。 辛尔月心率跳动的比数字还快,戴在左腕上的运动手环不断发出红色警报。 脸色阴沉的可怕。 对面耍阴招,她最讨厌这种无耻的小动作。 最后一球不是三分球,她被撞进了线内,要等再次回到三分线外时间赶不及。 只能被迫往前走了两步寻找稳妥的投篮位置。 最坏的情况就是获得两分勉强打个平手。 最好的,如果裁判不瞎不包庇的话,他们还有一次对方犯规的罚球可以拿。 “没事吧?”红队队长东方诩见她脸色不对上前问道。 辛尔月摆摆手,抹了把汗,偏头示意他去裁判的方向,“去看看罚球判不判。” “我!草!”齐小五终于提上来这口气。 简韶和瞥他一眼,不感兴趣的想要离开。 “等等。”齐小五一把拉回他,怀里的限量版篮球都不要了,任由落到地上。 伸出两个手指头到他面前摇晃,比支持的游戏战队胜利还要激动:“一个弹跳内连续进两球诶!这女的多牛逼!” 这样的球法虽说在篮球比赛上并不能算两次得分,但是妥妥的打脸炫技固然让人热血沸腾。 “简直狂到爆!”他赞叹。 简韶和不以为然,右手向下一捞,接住印着spalding的篮球。 目光不经意间又转回场内,在一眼望去最眨眼的粉色上停留片刻。 篮球技术不错。 一看就是练家子,拥有的速度和力量至少是十几年基本功下来。 平常那些只够娱乐的绣花拳脚根本不够她打的。 粉色的身影正手舞足蹈的跟裁判说着什么,最终裁判一摊手,指指球场上的位置。 她比了个yes!的手势后,跑到指定线上,球也跟着过去。 一看就是要罚球的准备。 白队场上的人个个低头丧气,被罚了球这场比赛也就毫无悬念了。 毕竟在这种水平的比赛中,几乎没有人会进不去简单到爆的点球。 不抱希望的走到各自的站位上。 结局已然明了,简韶和指尖旋转手中的篮球,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课表自动提醒通知。 齐小五依旧不罢休,分析起局势,“你说陈文林闲的一天天净找事,咱们建筑系本来就和武术系不对眼,他非上赶着跟人家约比赛,武术系的一个个都是体育出身,打不过就搞小动作,这不丢我们专业脸吗?” 简韶和睨他一眼,不作答,对他口中的纷争并不感兴趣。 手腕一转,把球扔进球包,抱臂提醒道:“我记得你说过,建筑构造再有两次迟到就直接挂了?” “没事没事,这不还有两次机会。”齐小五拉着他寻了个视野更佳的位置,“你难道不想看看小仙女以怎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帅气投篮?” 简韶和再次看向场内,这回比被迫多了些耐心。 粉色的身影走到线前,比对了下投篮路线,朝裁判举起手。 各就各位,哨声再次响起。 齐小五掏出手机准备拍个帅气的投篮照片,争取拿到第一手消息传学校官网论坛,嘴上也不闲着跟简韶和透漏小道内情,“听说他们的赌注……” 球框处传来巨大的一声响,伴随着晃动,响声杂碎。 话戛然而止,场外阵阵惊呼。 在空中飘扬的裙摆翻滚掀动,如涟漪一般波波绽开,仅出现了半秒,站在特定视角的简韶和陡然一愣。 紧接着看了眼齐小五,后者正移动手机,好似并没有刚才看见发生的事。 这个位置偏僻,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他不自觉抬手向后,遮掩性的摸了摸眼睛接触到的那一刻,温度瞬间升高的耳朵。 脑海中莫名再现粉红色的蕾丝边,面色不改,耳后红晕却控制不住的蔓延。 齐小五不相信的把手机从脸前拿开,再三确认眼睛看到的事实,眉毛被瞪大的眼睛顶的老高,吃惊的指着还在晃动的篮球框。 “她、她她她,小仙女罚球竟然没投进去!” 篮球顺着框的边缘旋转几圈,最终掉在网外。 被五个人围剿的三分球都能进去,命中率最高的罚球投歪了。 强力把注意力转换过来的简韶和看到掉在地上的球长眸眯起。 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人意外,按她的实力战况来说,不应该。 目光从扬起的马尾稍稍向下,移到女孩略微有些发抖的右手。 心下了然。 辛尔月察觉到右腕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深皱了下眉,用劲有些过了。 那场事故竟导致她连这点力量都用不了了吗?明明都复健这么久了。 右手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左手握上,才堪堪稳住。 东方诩第一个发觉不对,赶上前,焦急的也忘了男女有别,要拿过她的手检查,“伤到哪了?” 辛尔月不想让别人发现,放下双手,向身后藏了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就是不小心打偏了。” 伸出的手扑了个空,东方诩右手在空中虚握了握,明白了她的用意。 装作不知情,“没伤到就好,比赛不用在意,输了就输了,人没事就行。” 后面跟上来的红队队员一股脑的围成一群,七嘴八舌的……勉强算作关心。 暴脾气的徐洪挺着满身的肌肉凑到前面,目光还没接触到辛尔月的伤处,话先一步从嘴里边蹦了出来,“干它丫的!胆敢让我们武术系连续损伤两人,今天不把他打趴下我和他姓。” 刚才骂人最狠的于青生直接指着武术系的方向,“天杀的建筑系,草他姥姥的,我跟他们拼了,你告诉我他们又撞你哪了?老子双倍奉还。” 相对于其他猛男而言,身材不那么夸□□壮的张角怎么挤也进去,只得在外圈大喊:“怎么样啊?人没事吧?让我进去看看。” 辛尔月173的身高在女生中属于高等个,但跟个个平均185以上的男体育生们比起来,稍有逊色。 她一群人被圈在中间,感觉低处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在一片粗犷替她打抱不平的声音中,辛尔月硬着头皮双手张在胸前尽力一一回复这些来之汹涌的好意。 宜城大学的校友也太……热情了。 “我没受伤。” “罚球的时候没人碰到我。” “我真的没事。” 在一声声怒气冲冲的吼中,她的声音太渺小,没人听得见。 最后还是东方诩挥开人群,站出来主持大局,“行了,都别瞎出主意。” 队长发话,话语权还是在的,刚刚还气势正盛的队员个个噤若寒蝉。 这边刚安静下来,篮球框下面站着的白队那些人又跳了出来,还是以陈文林为首的那群人。 脸上神气的不行,嬉皮笑脸,与罚球前的灰头土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文林搓搓手上前求和,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可打性,他认栽。 “既然没投进去,那就打个平手,要不这样,各退一步,大家都算了,这场比赛也就算了。” 话一出,招来武术系强烈的不满。 徐洪仰着脖直接就呛了他,“滚蛋,你撞伤了我们武术系的人还想全身而退,做你妈的美梦。” 后面的于青生跟上他的气势猛地把球往地上一拍,“你奶奶的,说不打就不打了?凭什么你说了算?篮球规则你家的?老子就算不吃午饭这把加时赛也必须打。强子还在医院呢,你不服就让我来揍你一顿。” 饶是东方诩平常再好的脾气,在面对原则,触碰底线的问题上,也绝不会让步。 他站在所有队员前面,八九个人个个都是高大的身躯,带有强大的压迫感。 深邃的双眸隐含逼视,不容反驳道:“这场比赛必须打完。” “这……”陈文林被东方诩的态度吓住,对方是现任学生会主席。 他早就对这位学生会主席有所耳闻,据说虽待人温和,但私下中手段不是一般的强硬,硬碰硬对他们绝没好处。 东方诩一般都在处理学校事务,平常忙,都不管他们专业事的,谁竟知今日的篮球赛他不仅来了,比赛中途又多了一名实力强劲武术系罕见的女生。 话都是放出去了的,收回本来就打脸了,偏偏对面根本不给一点台阶下,把他直接吊在半空中。 一直在队伍中央观察的辛尔月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前面的人侧身为她让开路,俨然得到最尊贵的待遇。 “如果我们赢了,不用你们在全校论坛道歉。只要你们谁撞了……”她忽然卡壳,看了东方诩一眼,询问救护车拉走的那人叫什么。 后者接过话,“方志强。” 辛尔月回过头,抱臂在身前,遮住不断颤抖的右手,抬了抬下巴,“只要你们谁撞的方志强给他道了歉,并且赔付医药费就可以。后面光膀子跑圈的可以缩减到三圈。” 这样的条件比起刚开始可以说是把丢一张脸的行为生生捡回来半边。 陈文林想了想,就算这把加时赛输了也不亏。 左右不过一个道歉和裸跑算了。 总比在全校面前丢人好。 正要答应,东方诩又加了一个条件,“你也给辛尔月道歉,最后一球的小动作别以为我们会放过你。” 陈文林脸色僵了僵,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 篮球赛是他答应的,如果这场比赛丢人的话丢的是他们全系的脸,他冒不得这样大的风险。 最后迫不得已效仿之前的队友耍了黑手。 辛尔月身下藏的手收了收。 对于面子来说,承认自己推了人是件很难的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看着。 这人看起来像个队长的样子,她不想让大家都太难堪。 刚想劝阻,陈文林咬着牙说了个行字。 徐洪立即跟上调侃,“哟,大丈夫敢作敢当,这点我敬你是个爷们。跑圈我给你送水哈,最有劲的。” 陈文林攥紧拳头,沉着脸,气急败坏的回了句,“不用你的水。” 五分钟的加时赛,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果是单方面被虐,那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惨到家了。 更何况,篮球场周边围了这么多观众,丢自己面子是小,丢整个专业的人,他以后还怎么在建筑系混。 本想着体育系最近加强训练练得厉害,自己约个篮球赛,等他们下训后再打,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己方获胜的几率大点。 还能给自己出出风头。 果然,也不出所料,他稍微一钓饵,武术系的人就被冲动冲昏了头,答应了这场并不算公平的比赛。 他们上场后,队友用了手脚把最强体力的那个人打下去,剩下的人体力不支,就接连进了球。 比分几乎拉开到二开头的数字。 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哦不对,应该是只金刚白兔。 最终功亏一篑。 最要命的是,其他的道歉都不要紧,他这次赌注赔上的不只是他们这一队篮球队员的裸跑,还有…… 陈文林抬手擦擦脸上暂且并不存在的冷汗,如果输了,他该怎么去求那位刚回来不久,脾气暴躁的少爷啊。 他肯定不会同意光着身子在操场跑步的。如果去劝说的话,绝对是自找死路。 不过,要是有那位少爷也就好了,凭他的篮球技术,进个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世界定律,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绝望时刻,会想什么来什么的为你打开一扇窗。 正心如死灰,陈文林余光一瞥,从篮球场的正门前走过两个熟悉的背影,一个染着一头扎眼的红色骚气发型,让人不想注意到都不行。另外一个气势非凡,肩宽窄腰,浑身散发一股小爷不高兴的狂躁感。 落后一步的红发少年单肩背着黑色的球包,嘴里喋喋不休的在说些什么,不断用小动作扒拉前面人的手臂。 前面的人从神情上看很不耐烦,板着脸转身警告他。 两人身上都是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白色队服。 再一看前面专属的十九号球衣,他心下一喜。 朝着两人的方向心一横豁出去了似的大喊。 “简韶和。” 3、问月·是对手 …… 名字一出,以篮球场最中点为中心,至少波及方圆三百米,覆盖范围内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一瞬。 目光统一集中在陈文林面向的方位。 紧接着,呼声以排山倒海的压势阵阵袭来,由最中央向四周散开,消息很快在大二三四的群内迅速传播,大一新生得到告知,则是一脸懵,谁是简韶和?但也随着人流跑去。 四面八方的散乱人群不断向同一个方向奔涌。 “简韶和回来了吗!?” “真的,是他!” “真回来了,我去,我还以为他会留在那里呢。” 不管人们再怎么聚集,简韶和与齐小五的周围始终空着一片,无人敢近这二位的身。 简韶和瞪了眼齐小五,眉头紧皱,看向他名字声源传来的位置。 齐小五则是双手合十不断给他道歉,要不是他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早些进入教室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种架在火架上烤的地步。 他偷环视了圈不断逼近的人海,心里懊悔的暗暗腹诽,人怎么这么多!不就是他和哥做了半年的交换生回来了,惊讶什么,又不是死而复生。 还有!陈文林这死小子喊什么喊。 不明所以的辛尔月只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突如其来尖叫声刺破,身子阵阵发麻。 待声音小一些,捂住耳朵的手才放下,看向引起骚动的少年。 时间已过正午,太阳向西偏了一些角度,弧光晕染,正好落在少年的肩上。 处在人群议论中心的人,虽穿着和白队一样的球衣,散发出的气质却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组成一副浑然天成无可挑剔的身材,更加重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 个子很高,大概一米九左右,弯折的手臂放在那里,并未用力,便展现出强壮的肌肉。 他似乎刚运动完,发丝还挂着汗珠,落在额头的吸汗带上。 双目正不悦的看向他们这一波人。 不知道是不是辛尔月的错觉,她感觉这视线更多是看向她的。 疑惑的看了看自己,一脸茫然,她惹到他了吗? 陈文林此时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只看得到眼前的篮球赛终于有救了。 看见简韶和朝他们这边看来,手挥的更加用力,“和哥,这边。” 周围人海毫无减人的趋势,甚至还在持续叠加,听到简韶和的名字,呼声更加热烈。 齐小五偷看了眼身边人由于周围嘈杂的环境越来越黑的脸色,为陈文林捏把冷汗。 眼见这位少爷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代劳,伸着脖子喊回去,“有事快说。” 陈文林知道规矩,这位少爷不用出他百十年练就的厚脸皮,是叫不来的。 小跑上前,搓着手,身子压低些,为难的说道:“和哥,遇到点麻烦事,求您出手。” 他刻意把话说的严重。 简韶和没看他,盯着他身后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在走神,场面一时安静。 齐小五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撞了撞简韶和的手臂,帮了陈文林一把。 简韶和这才不紧不慢的把目光从远处还在发抖的右手移到眼前低半个头的人身上。 眉眼下压,一只手插进兜,懒洋洋的回道:“关我什么事。” 陈文林一怔。 齐小五也愣了愣神,这位少爷平常再怎么不耐烦,也不会对于集体荣誉置之不理,这回陈文林是真的触到和哥的底线了。 沉默再次蔓延,半天之内处处吃瘪,陈文林憋红了脸。 站在篮板下的东方诩见三人这边始终没有动向,又看了看在篮球场上暴晒的队友,走上前交涉,面对作为焦点的简韶和,内心没什么波澜。 时间拉扯到现在,他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五分钟到比赛打不打?不打你们就默认道歉。” 身后的队员没了队长的约束,放肆起来,朝陈文林的方向比国际手势的比国际手势,作势拳头要打的,做鬼脸的,还有竖中指鄙视的。 辛尔月也被环境感染的顺势偏头哼了一声,手下抚着刚奔跑过来的王妃的毛发。 原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人发现,殊不知,腹黑调皮的傲娇小表情被不远处的简韶和尽收眼底,放在侧边的左手动了动。 陈文林实在没了办法,心一横,紧紧咬住后槽牙,像赴死一般的一字一句说出真相,“我赌上的不只有道歉,还有、还有我们全系人的裸跑,全系人……” 越到后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怕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重点词。 全系人的裸跑,整个建筑系,包括简韶和在内。 当事人还并未说什么,齐小五又是一个粗口,“我靠!” 眼睛猛地捕捉到扎着头不敢说话的陈文林,步步逼问:“你说的是全系?全系人?我们全系163人的裸跑?你这等壮举是想让我们建筑系在宜城大学流传永世吗?”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周围前来吃瓜的群众听见,相互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止不住的激动,裸跑!简韶和的裸跑! 有人把消息发上了论坛,坛内再次暴动,数以千计的评论瞬间涌入,服务支撑不到三秒迅速瘫痪。 没有了大平台,小平台的传播速度走的更快,篮球场外围的人数仍在持续不断的增加。 唯独中间空出一块地方,从上空看,像极了两个同心圆。 “小,小声点!”陈文林心虚的拽了拽齐小五的衣角,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在打赌之前笃定了武术系一定会输,所以在答应条件时也没把裸跑放在心上。 谁成想现在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该死的,裸跑到底是谁加上的条件。 陈文林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眼面色一直阴沉的简韶和,豁出去了似的,不算安慰的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就输,输了也只是裸一个上衣而已,下身衣服还是在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围在武术系中央,推脱不了五个小风扇一齐吹在她身上的辛尔月,原本在无聊的望着周围围的越来越紧密的人海里面有没有俞慕斯。 听到他们在谈论裸跑一词,鬼使神差忽然看了眼相隔十米穿着十九号球衣的少年。 他双手向后撑在学校废弃的乒乓球桌上,小臂绷直,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肉无不在声张他主人的强悍。 不知……宽大球衣的遮掩下会是怎样一副魁梧的身材。 脑海中刚一有了雏形,辛尔月小脸一红,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挥散。 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 她发誓她只是有点好奇他的腹肌长什么样。 “但是……”陈文林话锋一转,拍着马屁,“如果和哥上场就不一样了,您上场我们又怎么会输?赢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您就帮我们一次。” 虽未看见,简韶和却敏锐的察觉到特定方向扫过自己身上的一抹视线,心微动。 不动声色的稍侧过头,眸光投射回去,粉色的身影迅速遮掩,看向别的地方,佯装和身边人搭着话,小动作频繁更换。 齐小五先怒,嫌他不早点把话说清楚,“你有没有搞错?芝麻大点事让我家少爷上,我……” “哪一方先投篮?”简韶和打断。 后面的人终于开口,在场两人又是相视一顿。 齐小五不可思议的转过身,“你要上?” “掷硬币决定。”好不容易得到一句话,陈文林生怕简韶和反悔,忙叫人去拿硬币。 齐小五呆愣的站在原地还没回过这位最怕麻烦的大少爷怎么会上场的神。 简韶和早已站到篮球场中央分界线前,代替陈文林上场。 辛尔月咬着皮筋,重新梳紧头发,也站了上去。 两线相隔,就是敌人,其余心思全部掳去。 她上下打量这人一眼,第六感的敏锐让她意识到眼前人并不简单。 硬币到了简韶和手中,规范的掷硬币手势,他半阖眼,声音依旧漫不经心,“选哪个。” 辛尔月和他打对头,“正。” 清脆的一声响,硬币被投上天空,滚了几个翻,一抹亮光闪现,落在地上,国徽面。 反面。 4、问月·胜中险 …… 辛尔月只觉耳边一道风刮过,同时一股淡淡不易令人察觉的中药味拂过口鼻,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待杂音消去,心头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快。 比她还快的速度。 篮球掉在地上。 此时她才刚刚转过身,满脸震惊,红方的队员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比分,79:82。 时间过去还不到五秒。 场外再次爆发一阵剧烈的喊声,直冲云霄。 “简神,好帅!” “何德何能有能看到这位哥打篮球啊啊啊啊!妈妈我出息了。” “救命!怎么可以有这么快的速度直撞在我的心脏上。” 东方诩是耳闻过简韶和的打球水平的,但从未与他交过手,他有固定的陪玩球队。 知道他很厉害,却没想到可以厉害到这种水平,直逼最顶尖的速度。 全场人的动作像是被人按了静止键一番,不管在场外还是场内,这人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辛尔月朝简韶和望去一眼,两人眼神交汇,胜欲碰撞,电光火石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接下来的带球中,她并未向之前一样单打独斗,单靠力量速度和技巧取胜。 而是注重与团队的配合传球。 再怎么说她也是与建筑系一起打过一场的,彼此的习惯和优势都有了一点了解。 对方刚上场各方面都不熟,只能从这里钻空子。 反正就打五分钟,他还没摸清队友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一切,都还有办法,来得及。 辛尔月全身的激情被带起,腾空跳跃,躲过眼前两个人的围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接住徐洪传来的球,到手上不到半秒,就又投了出去。 传给刚跑到球框下的东方诩,对方顺利接住,转手投篮。 篮球框受到篮球的撞击,在空中剧烈晃动。 球落在地上弹跳了一个来回,被简韶和接住,身形一闪,红方队员防守不及,让他逃脱,顺利的带球到三分线外,篮球进框。 辛尔月吞了吞口水,抹把脖子上不断流下的汗珠,顶空烈日高照。 运动了这么久,还是在高温的天气之下,她急缺水分。 目光转到身材挺拔的十九号球衣,他除了额头有些许薄汗之外,全身没有一点狼狈的地方,并且在整场篮球中他毫不费力,与她的尽全力相比起来,倒显得她有点自不量力了。 简韶和的进攻太麻烦,她们一方凭借配合的默契险胜几分,但仍扛不住他猛烈的攻势。 时间来到三分半,两方比分咬的很紧,96:91。 而且她们的团战策略马上要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在短短几分钟的试探内,他已摸清了她们的套路,有了应对方法。 己方优势正在一点一点消失,而简韶和的全部实力还没有释放出来,她现在依旧对他的认知一团糟。 看不懂他的投篮习惯,摸不清他的技巧套路。 最后的一分半,只要能坚守住原本的分数,还是有可能险胜的。 但是这要……能牢牢防守住简韶和的进攻。 辛尔月正头脑风暴的分析战况,简韶和带着球来到了她防守的篮下,微微低眸,看了一眼精神很明显处于紧绷状态的少女,神情毫无波动。 随着他靠的越来越近,苦涩的中药气味越来越浓郁,辛尔月对这种味道最是敏感,眉眼突突跳了两下,身体对这股气息非常抵抗。 不自主后退两步,眼睛却牢牢盯住他手中的篮球。 简韶和看出眼前人对自己的抗拒,脚步莫名的靠近她一步,放弃了原本合适的投篮位置,偏了点方向。 长臂向后一伸,篮球进框,以辛尔月的位置根本抢球不及。 她心里暗自懊悔,不过没再自责上一球的失误,专心抢夺下一球的主导权。 没想到,不费什么力气的,简韶和没阻挡,任由自己拿走了球。 时间紧张,她没深究简韶和不要这球的原因,待她投下这一篮,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几缕青丝顺风飘到脸侧,颈后黑发散落,长发刚刚过肩不多,披在脑后。 她的头发散了。 而篮球场另一方,就在她们篮筐的下面,简韶和手下握着一截断裂的黑色皮筋,皮筋上则是挂着一片形状不规则的绿叶。 没有什么重量的东西在那阵带着橙香味的风吹过的同时,轻飘飘的落在手心。 正好掩在自己身后,无人察觉。 皮筋滑到指尖,塞到侧边口袋。 比赛继续,场内温度急剧升高。 时间来到一分钟,辛尔月没管掉落的皮筋,注意力都在球上和我要怎么赢中。 几次传球之后,球再次落到她手里。 心理作用,计时器时间变慢,辛尔月中间辗转几次,仍然被对面堵的死死地。 先不说,眼前四个人跟防狼似的挡在她前面,只要传球绝对会被这道屏障截住。 他们后面的简韶和更是守株待她。 只要自己一有动作,球绝对会到他手上。 焦灼时刻,东方诩从后面杀了过来,其余的人去干扰简韶和的视线,辛尔月终于找到口喘息把球找空子放了出去。 趁对面四人眼睛都黏在球上,迅速向后反方向突出包围圈。 球才到东方诩手上,就被传给辛尔月的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很高的弧线,她的脚步停到三分线开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循着篮球飞过来的高度,辛尔月想故技重施,横跨球场,只要手腕扛得住撞击,这球必定能进。 而且,被养了这么多天,她也想试试自己复健之后的极限可以到哪里。 辛尔月手刚一碰到球,力道打了出去。 原本该按照预订轨道飞行的球却忽然被一只从侧边伸过来的手截住,皮肤很白,映衬着手背上青筋的脉络愈加明显。 手下一空,球被另一股力道带走,完全脱离自己掌控。 辛尔月心跳落了一拍,抬眼便陷入简韶和黯沉如夜,如同黑洞一般极具吸力的眼睛。 像是把她从头看彻透到了尾。 他接住了自己的球,全力一击下射出的球。 “以柔克刚。” 专属于少年身上的药浴气息离去,辛尔月耳边只剩了他留下的四字。 以柔克刚,最是能压制她引以为傲的力道。 夺球成功的简韶和不费吹灰之力跃过眼前的障碍,带球进篮。 场外又是一阵尖叫。 两方比分再一次持平,来到96:96。 她们一方的优势,尽失。 如果一开始说她们勉强能靠着团战领先几分,那么从现在开始,她们才正式进入真正的修罗场。 时间不到一分钟,简韶和的进攻越来越猛,辛尔月根本就没有拿到球的机会。 只能几次看着球从硬生生眼前经过,自己摸不到一点。 计数牌一页页翻过。 99:96。 101:96。 十秒。 辛尔月瞥了眼化为个位数的计时器,和个个汗流满面的队友,再次抬头,眼里多了一分坚毅。 最后一球,她要定了。 即使要输,她们武术系的面子也不能丢的太难看。 最后一球被简韶和拍在手里,人离篮筐不到十米,这样的距离,对于他轻轻松松。 九秒,八秒。 他把球抛向空中,辛尔月看准时机,从侧面跳起与他争夺。 怎料,简韶和只是虚晃一枪,球又被他没收回的手带了回去。 一个非常真的假动作,辛尔月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心跳混乱。 更要命的是,耳边出现一个带着低音炮混响的笑声,笑声的主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在嘲笑自己。 一股无名火在胸内猛烈燃烧,辛尔月气的发狠,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进最后一球了,身子朝着简韶和就扑了过去。 目标,篮球。 她退了一步,最后一球,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进。 简韶和起了玩心,球在两手间交换,一刻不停息的飞在空中。 辛尔月别说抢到球了,连碰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他面前左右之间来回横跳,脑后散乱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跳动。 什么篮球规则早已被二人抛之脑后。 两人之间的暗暗较劲,不约而同的演变成了最后球在谁手里谁就赢。 场内的人动作全部停下,一时间,谁也忘了去帮助各自一方,都直直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向二人方向。 这、这什么情况,怎么两人抢着抢着球,周围的气氛暧昧的要拉出丝来了。 五秒,四秒。 简韶和散漫的直起腰,时间差不多了,玩心收回。 他对准篮筐的方向,手腕稍稍用劲。 辛尔月也看紧了篮球,伸出手拦截。 计时器即将迈入数字3的瞬间,球场门口处传来一声大喊。 “辛尔月。” 名字顺着风传到简韶和耳中,他顿了下神,头低下,眼睛落到眼前少女的脸上,手下动作停止。 辛尔月? 她叫辛尔月? 辛尔月顾不得谁叫了她的名字,抓住机会,指尖触碰到这场比赛的脸面,往前一转,球从简韶和手中分离。 她来不及再找合适的投篮位置,只能从这里发球。 被迫在他身前,极近的距离,抬起手,胳膊好巧不巧的擦过简韶和胸前,滚烫的温度顺着肌肤相接的地方传递。 辛尔月热的背后又出了一层汗,衬衣浸湿,她用劲全身的力气朝着对面的篮筐投去。 手肘撞到他的肩臂,后者颈间亮的发光的链条被磕了出来,一直隐在宽大篮球服下硬币状的金色圆形物体飞出,滑过辛尔月眼前,折射金光。 无比耀眼。 球在半空划过一条圆润的弧线。 两秒,一秒。 即将归零的最后一刻,悄无声息,最纯粹的刷网声音,篮球垂直进框,空心球。 101:99。 红队尾球进篮,虽败犹荣。 5、问月·方知友 球落地,辛尔月发热的脑子才渐渐冷下来,眼底被不知名圆形物质映射的光芒却未消逝。 带着眼前少年身上气息的风,徐徐吹向她,掀起两侧边的刘海。 远处记分表的数字没有翻动。 红队不是99。 这样的情况显然早已在简韶和的预料之中,他不紧不慢的把颈链塞回衣间。 视线落到她身上,像是审判一般,语气带了点轻蔑,又像是笑意,“你犯规了。” 在球从辛尔月手里出去的瞬间,丢失的理智全部回笼,她意识到了自己夺球犯规的错误。 但已经来不及,开球没有回头。 经历过的赛事也不少,辛尔月自认抗压能力还是不错,她不可能被眼前一个小小的篮球赛打失了信心。 只不过被武术系的荣誉,和对方挑衅红了双眼而已。 现在冲动消散,恢复冷静。 二人离得太近,近到他身上的热气从高空能笼罩住她的全身。 辛尔月迅速调整好心态,稍稍后退一步,与不断飘过的中药气味拉开些距离。 刻意的动作被对面的简韶和尽收眼底,眸光暗了一度,原本微勾的嘴角拉直。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愿赌服输。”辛尔月抬头与他对视,他比自己高了将近半个头。 身高虽矮,气势却不低。 简韶和没接话,对比赛的输赢并不在意。 这场残局的对决本来就没有比分高低的意义。 而且,如果这是一局全场赛的话,她的实力不容小觑,不过全场打下来,会很累,她的手腕受不了。 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地方。 他想知道的是…… 简韶和顺着她的目光略微低下头,询问道:“你叫辛尔月。” 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 辛尔月以为他们的交谈就到这里,没想到他会叫自己名字。 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澈嗓音听在耳里,犹如夏日遇冰沙一般凉爽。 一秒,两秒。 眼前人有股得不到答案不让她走的架势。 “是的。”终是辛尔月先承受不住沉默,对上他漆黑无尽的双眸。 重新自我介绍,“我叫辛尔月。” 武术界的规矩,对于对手,要有绝对的礼节。 简韶和得到回答,上下打量她一遍,收回视线,一手不急不缓的从身侧中伸出,悬在空中。 “简韶和。” 辛尔月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这是要和她握手的意思吗? 她们……有这么熟? 她回握上,笑道:“知道。” 头偏了偏场外,“从你一上场,名字到现在就没停过。” 简韶和抿了抿唇,脸色不是很好,看向别处,“不是我说的。” 意思就是,只有这样,二人这样才算彼此认识了。 辛尔月搞不懂眼前这位场外口中的大少爷想走的路子,不敢随意搭话。 余光看到她还在颤抖的右手,简韶和嘴角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 辛尔月左腕上的手表开始振动,她看了眼显示的来电,和导航栏上的时间。 倒吸口凉气,怎么到这个点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辛尔月低着头接电话,来不及跟简韶和说再见。 一路小跑到她放书包的地方。 武术系的人围上来,刚才她和简韶和说话,无人敢靠近,只能在场外等待。 东方诩制止住队友无厘头的提问,代替他们关心道:“没事吧?简韶和没难为你吧?” 辛尔月来不及跟他们说明刚才连自己也摸不透的情况,“抱歉,我输了,武术系的惩罚,也带我一份。” “没事,本来我们也是要输的,只是看不惯对面耍手段而已。有你在,我们还涨了二十多分呢,至少输的不是那么难看。跟简韶和比赛,分差数能缩小到这个范围你已经是这个了。” 嘴实在闲不住的于青生比着大拇指艰难挤上前,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我们大男子裸着跑跑当锻炼身体了。”张角挠挠头憨笑的跟上。 “真的很对不起。”辛尔月双手合十抵在额前。 王妃循着人群腿边空隙走到主人身前,辛尔月弯腰拿出它侧边包中的录取通知书,“我要先去一下新生报到处,改天再请你们喝东西。” 众人催促,“快去快去,输了就输了,别放在心上,改天应该是我们请你吃饭。” 滑板下地,辛尔月两指夹住赛前放在王妃口中的糖棍,重新掏出兜中新的皮筋绑上头发,朝众人比了个拜拜的手势,随后踩上滑板。 场外围观的群众自觉让出一个通道。 少女来如影去如风,唯有那布满涂鸦的滑板和一身娇嫩的粉色套装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辛尔月刚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迎面就碰上让她久等了不知多少时间的俞慕斯。 表中的通话还在继续,电话对面的人出现在眼前。 怒火涌上,滑板还没提速起来,辛尔月直接跳下,一脚踹在俞慕斯身上,“要死啊你,昨晚熬夜打游戏睡过头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要不是妈叮嘱必须让你带我去,我早躺宿舍了……” 他就是刚才在场外喊辛尔月名字的人,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俞慕斯隔着厚厚的人群没有看到人,电话也没打不通,只能靠最原始的呼唤。 谁知,他名字喊出的那一秒,本来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外顿时鸦雀无声,显得他声音特别响亮。 俞慕斯硬生生承受住这五成力的一击,他从小被这个双胞胎姐姐打惯了,皮糙肉厚的。 感受到这力道,就知道他姐没真的生气。 嘻嘻哈哈的解释,“昨晚真有事,社团聚餐,今天差点没起来,这不,我昨晚衣服都没脱就睡觉了。” 还怕她不相信,使劲的把皱巴巴的衣服往她眼前凑。 “行了行了。”辛尔月嫌弃的把俞慕斯推远,身上的臭味差点没把她熏晕。 “大中午的,不是苦药味,就是烟酒味,我早上没吃饭,连午饭都不想让我吃了?” 俞慕斯接过辛尔月背上书包,疑惑道:“什么苦药味?姐,你不是不喝药了吗?” “没什么。”辛尔月略过这个话题,滑出去十几米远的滑板被王妃顶了回来。 俞慕斯自觉打开滑板内的开关,两条带子抽出,他背上身。 “走吧,姐,先带你去报道。对了,你的行李呢?” 辛尔月无重量一身轻,伸了下懒腰,“放在宿舍大厅了,先报道拿钥匙再进去。” 二人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王妃有段时间没见俞慕斯了,一边走一边兴奋的在他身边跳来跳去。 背上跨的小背包倾斜。 俞慕斯帮它扶正,顺带摸了把软乎乎的毛发,“半月不见,又胖了。” “……” 辛尔月腰板笔直,抱臂边走边无奈的笑,打不过她,就会欺负她的王妃。 明明开学前,二人还好的跟什么似的,去个开学前的旅游还非要带上它。 “姐。”俞慕斯眼尖的扒过她红肿的右手腕,着急道:“你受伤了?” “怎么弄的,这么肿?手术才刚做完没多久,你还没完全恢复……” “没事。”辛尔月从他手中抽离,嘴角笑容淡了点,“不小心碰到了。” “你这哪里是不小心,你给我说实话姐,刚才来的路上我也听到了点消息,你刚才是不是上场打篮球了?他们说的天降仙女是不是你?” 实在瞒不住,辛尔月摊牌,“就打了几分钟,我回去抹点药就行。” “这哪里是几分钟的事?”俞慕斯翻来覆去看她的右手腕,确认没伤到里面,又看了看只是红了没肿的左手腕。 眉头紧锁几秒,始终舒不开,态度强硬,“你跟我先去医务室看看,万一二次创伤,你右手就再也用不了了知不知道?” 辛尔月拗不过,只好由着他去,“教务处那边你给老师打个电话,别让人家等急了。” “放心!学校不可能不等你这个特邀入学的国家级体育选手的,用伤痛换来的成绩值得吗?” 俞慕斯看到辛尔月严重的伤口之后,身上的血脉压制封印解除,拉着脸教训她,又气急又心疼。 “谁逞能也轮不到你逞能,武术系又不缺你一个人。姐,你总是这样……集体荣誉大过自己,世界中只有输和赢。” 连王妃都察觉出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乖乖的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响声。 提起往事,俞慕斯语气软了下来,叹口气,“十几年的与外界隔绝把你养成了脱离社会的样子,朋友只有训练和比赛。我想过好多次,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父亲选择的会不会是我,就不用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拼命了。” 每逢看到打完一场比赛辛尔月身上出现一堆的伤病,他就恨不得这些伤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 假如他争气一点,她姐的童年就没有那么累,就没有数不尽的输赢和对手。 也不必成现在这种浑身手术后留下的旧伤复发的情况。 “别想那么多。”辛尔月耸了下肩,把手插进衣兜,抬头看向湛蓝晴朗的天空,声音轻快,“你没有经历过那段时光,又怎么知道我不享受呢?” “可是,姐,我不想让你变成脑中只有胜负荣誉的机器,退役两年了,我感觉你还没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中。” “好了,不说了。”辛尔月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 自从她回来后,俞慕斯经常说她没有自我,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没有么? 辛尔月低下头,脚尖踩地,她确实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前半生一直在训练场和竞技场,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好,所有的人都围绕她转,根本不用费心做任何事,不用有旁心杂念,只用努力训练,拿到最好的成绩。 这便是她的十五年。 直到伤病退役,最后一场比赛像噩梦一般一直缠着她。 她在一个运动员即将开始职业生涯的黄金时刻因为一个处罚退了役。 前半生获得了无上的荣光,最后回到人们所说的正常平淡的生活。 可她过那样的生活过了十几年,根本没有人教她所谓的正常生活该怎么做。 她甚至觉得……比赛的日子才是正常生活。 习惯了而已。 6、问月·存荣光 “简韶和?大少爷?”齐小五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摇晃,皱着眉瞪大眼,“回神了!” 场外人群被学校保安疏散,篮球场重新恢复秩序,武术系和建筑系的人在收拾各自的东西准备离场去吃午饭。 只有简韶和,在辛尔月走后跟失了魂魄似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表情深沉。 甚至,在看到她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特别还是异性的时候,周围的气压达到一个历史新低度,持续散发一股无名的怒意,种种迹象,无不在昭示这位大少爷糟糕的心情。 两人身影走远,直到不见,简韶和也迟迟未动一分。 齐小五捂着眼,叹口气,这大少爷又是闹哪出,看上了人家? 看上了就看上了,在这里杵着不动干什么。 他挠挠后脑勺,为难的回想起那位少女走后身边跟着的人的背影。 轮廓怎么有点像那人啊。 这事真难办,两人那么亲密,保不准还是人家的女朋友。 火星撞地球,这不完蛋了。 不过……齐小五偷偷嘿嘿笑了两声,横刀夺爱的剧情应该挺精彩有看头的。 “走了。”简韶和单肩背上包,嘴上虽然提醒在傻笑中的齐小五,脚步却一点不停留。 待齐小五从脑海二人打架谁胜谁负的臆想中回过神时,他早已走出去老远。 齐小五快速的拿上东西,包一甩,“你等等我。” 跑出没两步,他发现简韶和要去的方向并不是篮球场的大门。 陈文林因为自方有了简韶和的加持赢了比赛沾沾自喜,本想上前道声谢,被齐小五强烈暗示不要靠近的目光堵了回来。 正收拾着东西和队友吹嘘怎么把这副大神请过来的英勇神迹。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 几个人围在一起,听陈文林讲的入神,忽然,后面传来一声清晰又刻意的咳嗽。 又是齐小五,先行好心给他们示了个警。 好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人都这么好了,设计概论期末考的选择题可一定要让他蒙的全对啊。 外围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只有陈文林,低着头,沉浸在自己多牛逼的世界里,逻辑环环相扣扣到天边。 “简韶和是谁?在你们眼中是大少爷而已,他可是我兄弟。住我隔壁宿舍,我俩床铺就一墙之隔,去掉墙那直接就是一张床,这跟穿一条裤子长大有什么区别,别提我俩有多熟了,一句话的事。” “之后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 离陈文林最近的许江视线接触到距他们仅有两步之隔的简韶和,一把捂住陈文林的嘴,生怕他下面说出什么胆大妄为的话。 “唔唔,佬许,尼无卧醉……” “和哥。”一圈人叫人。 陈文林听到名字,挣扎的身体僵住,许江松开。 他意识到自己吹牛皮吹到正主耳边了,闭紧了嘴,转过身,跟着叫了一句。 简韶和连眼神都不屑分他一份,问道:“谁伤的武术系的人?” 他指的是受伤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人。 队伍后面一个极瘦又高的人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眼神闪躲,“是、是我,和哥,我就是脑子一热,撞上去了,真不故意的,没想到他伤的那么严重。建筑系如果就这么输了,真的太丢人了。” “建筑系有你这样人才算丢人。”简韶和不留情面的回怼,“输不起就不要上场。” 在场均是沉默。 小动作确实是不对,可他们谁都没有阻止,甚至还仿照实施了第二次。 “建筑系不需要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人,这局算我们输。” “是,和哥。”本来赢得就不光彩,他们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收拾好东西一个个离开的武术系路过的建筑系身边,正好听到输的字眼。 暴脾气的徐洪以为在说他们,张口就要上,被东方诩拦住,又听了一会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还有你。”简韶和终于想起藏在人群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陈文林,“你们两个去道歉,谁撞得人,撞得谁,去道歉。” “武术系裸跑的时候,建筑系也去,自己说出的话,自己承担,既然赌注把所有的人算在内,那就一个个去请。” 简韶和交代完所有的事,给了齐小五一个眼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小五得到指示,明白这位大少爷的意思。 拨着额头前的碎发有点尴尬的说道:“那个,简韶和平常不住宿舍哈,所以你俩算不上同床共枕的关系,以后别拿着这事乱招摇,下次再听见就不是警告了。” “噗。”武术系有人没忍住,一个传染俩,笑声一片。 “我靠!”齐小五手机振动,拿出一看是建筑构造的老师,“完蛋了,怎么这一整节课都旷了。” 边接电话边飞奔向老师办公室,路途顺便拽上要前往校外吃饭的简韶和为他扛伤。 建筑系和武术系对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东方诩则是看着简韶和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位大少爷平时不管学校事的。 …… “嘶。”辛尔月看着自己裹成两只粽子的左右手腕,撇嘴瞪向俞慕斯。 “你是想憋死我吗?” 他们两个刚从医务室出来,校医都说了没多大事,抹抹药就好了,结果俞慕斯非要买纱布缠上。 三个医生都劝说这样太大题小做了,结果谁也拦不住,辛尔月只好随他去。 但没想到,这也太夸张了。 辛尔月只感觉腕上的纱布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就算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没绑成这样过。 “必须这样。”俞慕斯锢住她的手。 辛尔月很不明白他的无理取闹,“那我这样怎么见教务处的老师?怎么签字?在学校这两天我怎么生活?” 俞慕斯态度强硬,“就这么见,我给你签,我照顾你,衣食住行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包,谁包?” 辛尔月无助的落下双手,低头跟他走着,时不时抬起手来看一眼。 “我就是想让领导看看,特邀的国家级运动员,在入学第一天是怎么受的伤。本来上这个大学就是他们亲自去请的,现在说好的一切待遇又要变,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 “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后一场退役的比赛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相信你,我相信你。绝对是他们动了手脚,把真相藏了起来。不然也不会……” 辛尔月正打量腕上歪扭缠绕的绷带,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啜泣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俞慕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辛尔月嫌弃的看她,受伤的难道不是她吗?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俞慕斯哽咽的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他姐,一个获得了无数荣誉,为国家挣到数不尽荣耀的冠军,到最后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结果,在一个运动员最好的黄金年华退了役,全部荣光被封存,落得一身伤病,搁谁,谁不心疼? “你,你别哭了。”见他没有停的打算,辛尔月拖着受伤的手,艰难的勾开口袋,取出一包干净的纸巾,为他擦泪。 每动一分,手腕上红肿的伤处就和粗糙的纱布摩擦一次,又痒又疼。 她这个姐姐当的惨啊,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到头来还要照顾这个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爱哭包。 小心翼翼躲着不摩擦手腕上的伤口,辛尔月掐着纸巾蘸走俞慕斯眼下的泪水,她叹气,“行了,别哭了。” 俞慕斯抬眼看她,眼睛红彤彤的,在抬头的瞬间,一滴眼泪又从眼角滑落。 他接过被泪水浸透的纸巾,一边擦着一边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欺负。” 辛尔月无奈的笑了,边摇头边用手背抹他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临了,用手扯了扯俞慕斯的脸。 “我真没被人欺负。” “真的?” “你姐像是会被人欺负了不还手的性格吗?” 俞慕斯的眼泪终是停住,嘴里嘟嘟囔囔,“也是,谁打的过你啊。” 他的情绪渐渐平稳。 辛尔月看着他嘴硬心软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抬起手像平时一样微踮脚尖拍拍俞慕斯的头。 她抬手的间隙,视线稍稍错开,余光里瞧见俞慕斯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手落在俞慕斯的头顶,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她也正好看清那人的样子。 是简韶和。 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右手拿着两瓶哇哈哈矿泉水,左耳带着一只白色有线耳机,另一只垂落在身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号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她竟没有发现。 简韶和离她们不过十几米远,这个距离,听不见她和俞慕斯之间的对话,两人之间的动作却看的清清楚楚。 夏天的风裹挟着刚修剪过的青草味道穿过阳光栖息的树梢,燥热的风迎面吹来。 想起方才齐小五的话,简韶和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笑。 辛尔月和俞慕斯好像是情侣关系。 二人都这么亲密了,还有假吗? 那又是谁跟他说要找他做男朋友的? 辛尔月。 7、问月·黑下白 蓦地,从他的位置传来一束猛烈,似是要把人看穿的视线,灼灼的望向她。 更确切的来说,是辛尔月跟俞慕斯肌肤相接,擦泪的手上,亦或是她摸俞慕斯的头上。 辛尔月应激的打了个冷战,眼神接触到简韶和。不由自主的,鸡皮疙瘩瞬间涌上身。 俞慕斯发觉她的异常,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顿时像炸了毛的公鸡一般,眼也不红了,进入防御状态,把辛尔月挡在身后,隔绝对方来意不善的目光。 简韶和视线向下,落到辛尔月缠满纱布的双腕上,浓黑的眉宇微微蹙起。 齐小五跟在后面,冒出一颗头,看了看辛尔月,又看了看俞慕斯,再瞥头看看简韶和。 拇指和食指在下巴搭成八字,一副明白人的样子。 修罗场啊。 四人心思各异,相对无言,谁也没说话。 清风吹拂,云卷云舒,带着宜城大学特色晚季鸢尾花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卷动愈来愈烈的气氛。 几枚枚标志高贵的蓝紫色花瓣在空中打转。 夏季衣服单薄,风很容易掀动衣角。 一阵莫名而来剧烈的风袭过,花瓣吹散,简韶和颈间的链条又被吹了出来,圆形硬币状的物体露出一半。 不同于上次意外紧急的情况,这次辛尔月清清楚楚的看到。 错纵复杂的花纹刻在圆盘上,图案似是某种风景建筑的外观,从这东西整体的来看真的很像一枚硬币。 一条银色的链子长长的挂在脖上,很细,如果离得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很难以置信这条没什么承重的链条竟然能支撑住那样一枚直径不小的圆币。 辛尔月看的出了神,没注意到自己盯着简韶和胸前的时间有点长。 还是俞慕斯叫她好几次不知飘到哪里的胡思乱想才收回。 “啊,你说什么?”辛尔月脑袋凑近俞慕斯的头,想要听清他说的话,身子靠的极近,眼睛却没离开过简韶和。 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两人亲密的要命。 远处简韶和眼底愈发深邃,与俞慕斯杀过来的目光不谋而合的相撞,仿佛刀剑相向,金属专有的嗡鸣声波从中央扩散,眼里战意胜浓。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齐小五担心的自言自语道:“这不会真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吧。” “姐。”俞慕斯从背后揽住辛尔月另一边的肩膀,低下头,让她贴近,宣誓姐姐权。 低声说道:“我和简韶和不太对眼,你离他远点,我怕他报复到你身上。” 远处看,两人像是在依偎一起一样。 完蛋,齐小五暗叫一句,铁板钉钉实锤。 这造的什么怨什么孽。 简韶和看不上的,俞慕斯看上了;简韶和看上的,俞慕斯也看上看了。 这小子是上辈子被和哥抛坟墓鞭尸了吗?阴魂不散。 咚咚咚—— 辛尔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低着头,侧边双手不断抓着被揉皱的衣角。 “嗯……” 原来简韶和意外她的名字,并且想要介绍他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吗?因为她是俞慕斯的姐姐。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看自己强。 “辛尔月。”简韶和忽然开口,带着花香的风拥着少年清冷的嗓音丝丝入耳,略有薄怒。 辛尔月下意识抬头,俞慕斯提起防备。 齐小五也是猛地打起精神,等待这位哥下一步的发话。 他们站在行政楼正门口的阶梯上,隔着一段距离,周围刚从食堂走出的泱泱学生朝他们侧目。 四人闹出的动静不小,没有吵闹,单看这几张脸,就足够引人眼球。 辛尔月还在等着简韶和的下一句,结果,自己连个神都没敢走的功夫。 这位大少爷扭头就走了。 齐小五都没反应过来,等人走出去了两三步,才后知后觉的跟上,边下台阶边喊:“你等等,你别走,你得跟我去找周老师,留我一人在那,肯定是要挨骂的。简韶和,你等等我,刚开学我建筑构造不想挂……” 声音渐远,人并没有回头。 直到十九号白球衣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俞慕斯护犊子的动作才放开。 拉上她的手进入行政楼大门。 俞慕斯脚步走的飞快,生怕简韶和打个回马枪,不放心叮嘱道:“姐,你千万千万记得离那人远点,他磁场不好,和我相斥,我们一母同极,我怕你惹上厄运。” 话里话外满是对简韶和的诋毁。 辛尔月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从小连路边小猫小狗都会投喂的弟弟怎么会对一个人恶意这么大,刚想问问他与简韶和怎么结的仇。 话没说出口,就被俞慕斯下面的话堵了回来。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第一眼他就发现了,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笑话,他貌美如花神仙一样的亲姐姐怎么可能让简韶和骗走。 别以为和他姐打场篮球就跟很熟似的。 等辛尔月再想寻根问底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新生报到处,门推开,里面坐了两排的老师,在借用办公室开会。 她只好消除全部杂念,拿出录取通知书。 办理入学手续并不繁琐,耽误时间的是她入学待遇的情况,原本说好的福利因为她在国际赛事上取消的成绩一笔勾销,只保留入学资格和今后的学历学位。 管理学生报道的何老师犯难的说道:“你也知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取消所有荣誉的变故,学校也是紧急开了会做决定的,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我们相约的入学日期原本是一年前,为了你的事安校长也做出了不少努力,让你又多了一年养伤的时间。” “这样的意外是我们当初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的。” 谁又能想到……这个当初拥有顶峰辉煌的少女,会在受伤退役后被判定为所有成绩全部作废。 成为人们口中盛极一时的那个连名字不敢提的人。 “你们什么意思?说好的又变,当我姐是什么?”俞慕斯神情激动的冲上前质问。 他今天来就是干这个的,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姐受了委屈。 他高考填报的第一个志愿就是这所学校,不是因为这所学校多么好,排名多么高。 是为了他姐,高三那年,得知辛尔月被这所学校录取,他一秒没犹豫的把宜城大学定为自己首位的目标,最后的结果如愿以偿。 可他姐却在这所学校受尽了各种屈辱。 办公室内所有人默然,今天会议主题是宜城市近日将要开办的马拉松赛事安全,几乎整个体育学院的老师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听完整场事件的经过,最是能懂辛尔月的心情,这无异于把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尊严踩在地上,但他们也无能为力。 体育界最惜才,可全国有十四亿人,却也不缺人才。 更何况,还是取消所有成绩这么重大的惩罚。 可想而知她当初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还是在一个运动员高光黄金的年纪。 国际赛事裁判局那边虽然没有通报,私下的文件却是流通。 荣光退役半年后,所有荣誉称号以及赛事奖励收回。 何老师犹豫的开口,“这已经是安校长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地步了,要不是安校长,学籍都不一定能在我们这里保留。” “你的事我们真的很抱歉,学校那边……我只能再帮你去问问之后赛事里报名资格的问题……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那边不一定……” 毕竟没有比赛愿意收一个受过处罚的人。 辛尔月长呼出一口气,就像站在领奖台前被人们做出审判时的决定,再次重新上演。 “我接受。” “姐。”俞慕斯朝她吼,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同样也是相同的场景,她被通报,被逼无奈的接受他们口中所商量出来禁赛的结果。 彼时俞慕斯高三正重要的阶段,连八省联考都没参加,独身一人飞到她的训练场和那些教练据理力争。 辛尔月截住他伸出的手臂,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摆出的那几张纸上,白纸黑字,一页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表明她接受学校的一切安排。 只是以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入学而已,没有特邀,没有特权,也没有专属的训练场地和赛事报名机会,不会加入校队。 辛尔月落下最后一笔,晕开的浓墨不小心沾到她手腕上厚厚的纱布边缘。 就像一张洁白的纸上,突然染上了一个黑点,终身的污点。 笔大力划过纸张,辛尔月低着脖放下笔,两手撑着桌子,碎发垂在脸边。 侧边是窗户打开的,阳光照进,遮光的窗帘却正正好好的把她笼罩在阴影里,阳光就在手边,但她永远见不得光。 辛尔月没有再停留,签完字就带着俞慕斯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刮动一阵风,桌上轻薄的纸张被掀动,几页纸闪过,散落在地。 宣誓对过往的再见。 办公室内,全体老师缄默。 良久,一人出声问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惩罚竟这样严重。” 负责入学的何老师蹲下身一张张捡起签了字的白纸,里面夹杂的复印文件上清晰印着裁判组委会的红色印章。 她无声的张了张口,说出印章下的几个大字。 8、问月·暗之光 原以为会惆怅一会。 但出了门,辛尔月心情轻松不少,莫名的,感觉之前压在身上的担子忽然被放了下来。 俞慕斯在旁边为她打抱不平,不理解她的松懈和坦然。 “姐,你的一切优良待遇都没了还这么高兴?” 一格格跳下行政楼前三大层的阶梯,辛尔月背着手走在俞慕斯前面。 发尾在空中扫来扫去,辛尔月忽然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反射性的用手要挡下,伸到半路,反应过来又停下,嘴角微微勾起。 心情舒畅,轻声说道:“慕斯,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你姐的新人生要开始了。” 两年来,说不甘心不是没有的,只是麻木了,沉默的接受他们一切的安排。 被禁赛,取消所有成绩,在医院养伤,复健,漫无目的尝试对她来讲新鲜的各种事物。 但今天,当年的事她好像从刚才签下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释怀了。 来到这所大学,过上最简单的生活,她确实应该需要去寻找自己人生真正的目标。 当初进入国家队是意料之外,待了十五年也是一场早该及时止损的错误决定,她既享受但也厌恶那种一成不变的人生。 众人的对她的期盼既是动力又是压迫。 每天被高强度的训练压的喘不过气,对胜负的追逐愈来愈强烈,一点一点压制她的灵性。 外界对她的报道都是天才少女跌落神坛,自毁前程,无声谩骂叠加在她的身上,像是一道上刑的枷锁。 也有的为她感到惋惜,明明还能再打个十几年。 但她却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之前比赛是她的全部,她为国家,为代表队,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一次。 以后她不再是任何人,不必为了任何目的去战。 她,就是她,辛尔月就是辛尔月。 今后仅代表自己,不用再顾忌其他。 是好是坏,怎么生活,都是她的事情了。 有人告诉过她不要止步不前,寻找到正确的方向。 被禁赛被惩罚有过惶然失措,也有过颓废。 不管她是否故意,事故发生就已经发生了。说是蓄意也好,说是无心也好。 联盟早已做出了判定抉择。 她从不是一个容易泄气的人,相比沮丧,更喜欢勇往直前,逆风而上。 从前在赛场上也是一样,为了赢拼尽全力,不留退路。 如今没有之前的荣誉又怎么样呢,她还是她。 她是辛尔月。 现在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广阔的天地还在等她。 就比如……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让她找到了点想要的感觉。 或许,是自由。 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自由。 辛尔月跳下最后一节台阶,回头朝着慢悠悠还差七八阶绷着脸不说话的俞慕斯,迎着阳光说道:“我想吃抹茶慕斯了,你去排队买。” “知道了。”俞慕斯垂头丧气的往下走,实在不明白他这个姐神奇的脑回路。 别人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哭都要哭死了。 而她姐呢,吃个甜品就能笑颜如初。 一个不够那就再来十个。 俞慕斯站到平地上还没立稳,辛尔月就抢走了在他身上的滑板。 肩上一空,守在树下的王妃飞奔过来。 “诶,你……” 辛尔月点动几下手机,边开滑板边说道:“我给王妃叫了个车回家,先送它过去,你去排队吧。” 没来这个学校之前,俞慕斯周末回家的时候经常给她带学校甜品店的慕斯蛋糕。 很合她挑剔的甜品胃,因为是学校的店,叫不了外卖,只能在俞慕斯回家的时候才能解解馋。 “你要几个啊……咳咳咳。”俞慕斯还没问完,辛尔月一溜烟滑上滑板进入主道,伸出一个手掌。 另一只手抓着王妃的绳子,庞大的阿拉斯加奔跑在后面。 通身明亮的粉色,与炫酷到极度的黑白,在林荫树间铺成一幅靓丽的风景画卷。 到达门口,车已经在等着,辛尔月给家里人发了个接王妃的短信,摸了摸它的狗头。 打开车门对司机嘱咐道:“它很乖的,不会抢别的客人的座位,送到地方给我说一声。” 司机也是第一次接这样奇怪的单子,不过两个人的座给了包车的价钱,他没有要拒绝的理由。 送走王妃后,辛尔月不急不慌抱着滑板往学校走,指尖划过手机页面,停顿一下,习惯性打开企鹅标志,置顶的人仍然没有消息。 低垂的睫毛轻眨,辛尔月抿了抿唇,眼底的光暗了一度,心情失落的收起手机,踩上滑板去往甜品店的方向。 企鹅上的好友已经断联三天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问他三天后,也就是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上号报名游戏公告上的比赛。 大概一年半前,她被禁赛处罚,混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时光,整天待在家里。 21年清明那天,被高三放假回家休息的俞慕斯赶出家门,太阳不落之前不准回家。 她漫无目的在周围闲逛,偶然看见一家游戏城刚开业。 店里锣鼓喧天,正热闹的做着宣传活动,比赛的内容是一台测力量的机器,平常是用来出游戏彩票的。 今天奖品做了改变,头彩是一款游戏的内测名额。 当时辛尔月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力量恢复到哪个阶段了,就报了名。 没想到……轻轻松松得了第一名,她一个专业训练的和一群凑热闹的小朋友比起来自己都觉得羞耻。 匆匆的上台领了奖励,剩下老板说的游戏介绍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回来后,内测游戏账号和邀请码直接被她随手扔在抽屉里,抛之脑后。 后来还是再一次经过那家店时,老板还记得她,问她那个游戏体验感怎么样。 辛尔月愣了一下,违心的说游戏挺不错的。 其实她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回家后越想心越不安,那个名额好像全网内测才不到150人,而她就占据了一个位置。 正巧那时候她处分的判决文件下来,整个人越发低沉。 关上房门,拉起帘子,躺在床上浑天度日,父母看她这样一蹶不振,每天轮着班的来开导她。 就连高三关键时期要马上要高考的俞慕斯也请假回家陪了她一天,生怕她想不开。 他把她狗血淋头的骂了一顿,越说越生气,转个身不小心撞到书柜上,写着邀请码和内测账号的卡片掉了出来。 俞慕斯正气头上,看见游戏两字,一冲动,立即带她去了全市最大的游戏实体店,用全身上下所有的零花钱……外加借了她一点私房钱。 买了店内最顶尖配套的设备,连电竞桌和电竞椅都准备齐全。 老板很爽快,当即叫了车从仓库里取了货送到家,组装师父两个小时赶在天黑前全部装完。 房间焕然一新。 因为晚上有推脱不开的摸底考试,俞慕斯吃过晚饭后就得回学校。 出门前,他特地来了她房间一趟,把掉在地上的账号卡片捡了起来,放到意志消沉的她手中。 一手握着书包肩带,推开门,侧头疲倦的对她低声说道:“你不是说你找不到目标吗?那就把这个当目标,什么时候打到通关,也许你就想开了。成名的路上不是只有顶峰才是目标,路边的风景也很值得欣赏。” 门关上,房间恢复寂静,辛尔月坐在床上认真想了半天她想要什么,内心终是没得出想要的答案。 临睡觉前,她洗漱完,路过一个地方,她思索了两秒,拿起放到桌上的卡片,拉上窗帘,电脑开启,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谁知……那并不是一个通关类游戏,而是一个无尽世界,不断在开发各种新功能,还可以双方竞技,所以她永远打不到尽头。 一般闯关打怪什么的,都需要双人组队,她不抱希望的在世界频道上发了求组队的消息。 果然,没人理她,游戏内测用户本来就少,真正玩游戏的更是少之又少,她偏偏还选了个最冷清的时间段,那时候系统升级,只有她一个人钻了bug的空子登上了账号。 她抱着双腿,下巴搭在膝盖,坐在椅子上呆坐了两秒,等待有人同意她的组队申请。 不想,没人同意她的,她倒是等到了另一个人的组队邀请,一个和她一样卡了系统漏洞登上的号。 与她同样是个刚激活游戏账号的新手。 辛尔月抓住机会立马抢占先机,顺利组队成功。 而这位偶然捡来的游戏队友,就是陪伴她走过那段嘴痛苦黑暗时光的人。 鼓励她走出门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只不过她并不专一,每个都是学会了点皮毛,就懒得再深造。 对她来说,在没有找到特别喜欢的东西之前,只要掌握了一个技能之后,就兴致缺缺了,造就了她的半途而废。 但……那段时间学到的总归不少,技多也不压身。 后来她厚着脸皮加上了他的企鹅,火花续到现在有了529天。 很熟了之后,他把他企鹅密码给了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事不上号的话,让她自己登录续火。 礼尚往来,她也交换了自己的。 但密码二人谁都没动过,两人平时都在线。 唯有三天前,由于放出去的内测名额渐增,游戏在线人数多了起来,游戏准备在正式上线前,内部举办一场对抗赛,两两组队擂台战,报名截止日期是今天晚上八点。 而对方也从活动报名起始时间起就一直没有上过号,火花都是她自己续的。 帝释青为了宣传,决赛是现场制的,举办地点就在宜城,包了个商城的小场。 辛尔月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面基的,结果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 有些失望。 思绪放空,穿过层层道路两旁的大簇绿植,视野受限。 脑中想着事,她走了下神,在拐弯处拐晚了,滑板绕过的角度太小,反应过来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辛尔月第一时间后脚压重,滑板头板抬起,脚跟急刹磨地。 奈何距离太近,她刹不住,只能直直撞上去。 滑板在碰到对方最后一秒前,被她及时撇向旁边,人却来不及闪躲。 她扑了对方个满怀,头重重磕在对方的胸膛上,一股带着可乐气泡向上喷涌般清凉的气息,自上而下包裹住她,酥麻感直冲大脑。 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熟悉的药香味,辛尔月心咯噔一下,脑中冒出一个人名。 简韶和。 怎么又是他。 9、问月·甜慕斯 玻璃门上悬挂的招客风铃轻轻晃动两下,便响起一阵叮当清脆悦耳的铃声。 辛尔月走进甜品店,空调清沁的凉风瞬间席卷带走她从外面挟带的热气,整个人都变得舒爽。 “姐。”俞慕斯端着刚排队拿到的蛋糕,朝她招手,“这。” 午后时段,下午有课的基本都去午休了,人渐少,店内清净。 二人寻了个靠窗的地,窗外景色青葱翠绿,天空万里无云,一眼望去,让人心情愉悦。 辛尔月拿起叉子,慕斯顶上的水果被放入口中,酸甜的草莓汁迸溅在口腔,一股清凉感贯彻全身。 驱散体内躁动不安的情绪。 俞慕斯和这个双胞胎姐姐相反,不吃甜食,一口都不沾,辛尔月则是无甜品不欢。 有时候他都怀疑他俩真的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姐弟? 下午俞慕斯没有课,他一边无聊的敲着桌子,一边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眼前的亲姐。 总觉得辛尔月出去一趟有点不一样了。 “姐。”俞慕斯突然开口。 辛尔月挖下外层一大块奶油,“说。” 他右手抬起,指向她的侧边方向,问道:“你左边的耳垂被人捏过吗?怎么那么红。” 右耳一点事没有,如果是热的,不可能只红一只耳朵。 “咳咳。”辛尔月被刚放入口中的奶油呛到,抽出一张纸巾捂住。 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被撞的位置,“很明显吗?” “嗯。”俞慕斯不明白她的慌张,“我说的耳垂,你摸额头干什么?” “……” 辛尔月手顺着鬓角向下滑,捏了捏略微肿起的耳垂,她这里很脆弱,属于一碰就红的体质。 看到他姐反常的样子,俞慕斯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审视她,“有人碰你耳垂?” 辛尔月当即反驳,“没有。” 与此同时,玻璃门前放置的风铃再次摇晃,叮叮当当的响声充斥不算大的屋子,有人进店。 俞慕斯都不用特意关注,抬起头正好能看到来人。 对上面庞,他嗤笑的偏过头去,一脸不爽的表情。 一天遇两次,真是晦气。 坐在俞慕斯对面的辛尔月心有感应的回头望去。 就分开几分钟的时间,他套了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处,裹住里面宽大的篮球服。 只是加了身衣服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少了几分少年的朝阳气,多了几分正经。 简韶和面色冷峻,微微垂着眸,一手关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搭在耳边,在打电话。 察觉到强烈而来的目光,视线扫过。 双目相对,阳光晕染的光圈横在二人之间,刹那间,不受控制的,辛尔月呼吸一窒,遥想不久前发生的事,左边胸口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里面的东西似是要跳出屏障。 简韶和进门,朝着她的方向走近。 辛尔月急忙转回头,遮掩性的撩了撩眼前的碎发,强迫自己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慕斯蛋糕上。 低着头,戳剩下的一小块蛋糕胚体。 简韶和停在他们桌子旁边,辛尔月头低的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蛋糕里面,握着叉子的指关节发白。 黑色的衣角闪过桌边,带过那股独特的药香。 不同的是,置身于清凉的空气下,药的苦味被压制,香味更明显一点。 是……一种类似于苦柠的味道。 简韶和在他们旁边桌子,与她相对的位置上坐下。 俞慕斯给舍友发完晚点回去的消息,抬起头就看见辛尔月拿着个叉子,盘中蛋糕被她搞得一团糟。 难以置信的扬起眉,“就吃这么点?是谁给我说买五个来着,怎么现在一个都吃不完,你今天不对劲啊。” “这家现做的不够了,只有一个,剩下的四个厨师在做,一会我……” “别说了。”辛尔月及时止住他后面要说的话,看着盘中稀烂的蛋糕,也没了食欲。 放下叉子,“剩下四个打包回去给你舍友。” “可是我舍友他们不吃……” 辛尔月眼睛给暗示示意他别说话,给的都要抽筋了,偏偏她这情商低下的笨弟弟一点都看不出来。 最终一个眼神杀过去,“我饱了。” 俞慕斯敏锐的感觉到危险信号,手划过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适时闭嘴。 辛尔月手边还剩了一杯解暑的西瓜汁,她捏着吸管,细细喝着。 俞慕斯也有一杯,他不渴,索然无味的一边用吸管搅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一口。 简韶和还在打电话,自从坐下,电话一直没断过,对面好像不是很要紧的事,他偶尔只回答一句嗯、知道了、没空。 电话有挂断趋势的前兆,齐小五端着盘子落座,等他打完电话才敢开口,把饮料拿到他面前。 “你妈?” “嗯。”简韶和打了长时间电话,嗓音沙哑,咽下一口冰镇橙汁。 “叫你回去?” 他收起手机,拉链拉到胸口上方,透口气,“不走。 “唉。”齐小五都为他愁。“你妈都叫你多少次了,好不容易回去半年,又回来。你说你这么个大少爷在这里跟我们抢什么地方?”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能被辛尔月听见的音量。 简韶和没接话,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某一个角度,指尖一下下无意识的敲动剩不多饮料的玻璃杯。 齐小五观察经验颇丰富,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怪不得用陪他去找建筑构造老师做条件交换,让已经爬了六楼到宿舍的他下来排这家难排的甜品店。 如果说只是为买个饮料,狗都不信。 眼神接触到简韶和外套半露遮挡下已经晕开的淡粉色,齐小五眼珠子不含好意眼的转了两圈,故意大声问道:“咱俩刚才分开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啊?” 声音扰到隔壁桌,俞慕斯皱了皱眉,大声说话挑衅谁呢? 听到问题,辛尔月原本放松的肩膀,一下僵硬起来,嘴里吸管被咬扁。 他怎么知道的。 简韶和淡淡掠过贼眉鼠眼朝他胸口看的齐小五,眼底没什么波动。 否认,“没有。” 对他来说不意外,算刻意。 辛尔月肩膀松下,还没等她舒完这口气。 又听齐小五右手装模作样的几根手指碰了两下,神秘的指着简韶和颈下说道:“我掐指一算,你今天肯定有一场艳遇,不然衣领处怎么可能有女性的口红。” 口红,完蛋!辛尔月连忙打开手机,转到前置摄像头,下嘴唇上有一块很明显口红淡了点的地方。 她怎么把口红印人家身上了! 辛尔月从书包中翻出一张单个湿巾,简略照着相机擦了两下,试图掩盖自己曾经的罪过。 俞慕斯盯着手忙脚乱不知在忙活什么的亲姐看了两秒,敲敲桌子提醒:“吃完了就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一会回去我得补个觉,晚上临时加了一节课。” “哦,好。”辛尔月边用余光偷看隔壁桌的动静,边故作整理整理自己头发,整理整理妆容。 看到简韶和坦然自若没有异常,并且也没有要回答齐小五问题的意思。 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正巧这时店员把剩下的四个蛋糕打包送了过来,俞慕斯站起长臂一伸,拿过辛尔月旁边椅子上的背包和滑板。 对她说道:“走吧。” 玻璃门推开又合上,甜品店现货卖完挂上售罄牌子,店内只剩零星的几桌就餐的客人。 待二人离开,简韶和才不疾不徐的仰头喝完剩下的橙汁,放在顶口的橙片被他推入杯中。 嗓音低哑的开口,“不是艳遇。” “啊?”齐小五一颗冰块含在口中,都没妄想简韶和能回答那个问题。 他目光定定的看向玻璃窗外并肩走远的一对璧人,眸光暗闪。 确定道:“是有意。” …… 甜品店距离宿舍楼有一段路程,二人在大道上沉默的走着。 走了一段时间,还有大半里途,俞慕斯注意到不断抬手抹嘴角的辛尔月。 刚才在店里他就想问了,“姐,你擦口红干什么?” 辛尔月这才发现自己从出了店开始就在一直持续这一个动作,落下抬得酸痛的手臂。 讪讪笑了两下,“总感觉嘴唇不太舒服,可能对这个口红过敏。” “哦哦。”俞慕斯直脑筋的没有怀疑真假,叮嘱道:“那你以后别用这个牌子的口红了,而且我感觉这个颜色也不好看。” “嗯……”她还挺喜欢这个色号的。 早知道不编这个理由了。 少年粗糙的衣领滑过软嫩的嘴唇,留下一阵火辣辣的触感。 即使早已分离,到现在辛尔月却觉得那抹若有若无的感觉依旧存在。 在路上总是不自觉的触碰。 再一次想抬起手的瞬间,辛尔月嘴比手快的转移注意力,迟疑的问道:“你们……为什么叫简韶和大少爷啊?” 这个称呼好奇怪,倒像是在偶像剧里会有的称谓。 她在篮球场上听了一整场加时赛的少爷,现在对这个词异常陌生。 “这个啊……”俞慕斯敲了两下脑袋,眯起眼睛抱胸望天回想,“好像因为……他脾气不好,欺负人,然后家境也挺不错,符合少爷的一切特征,人们就这么叫他了。” “就因为这个?”辛尔月保留怀疑。 就这么简单? “也不只。”俞慕斯耸耸肩,收起玩笑,正经说道:“一开始是他刚入学那会,有人在论坛上发了他新生入学报道的照片,他之前高中在国外上过一段时间,听说是一个贵族学院的制服照,特帅。” 说到这,俞慕斯顿了顿,他发现他说偏了,补救了句,“但是没你弟帅。” “那条帖子下面有人评论了句少爷,后来人传人,全校人几乎就这么叫了。论坛里有人扒过他的家世背景,简韶和母亲那边可能是有王室血统还是什么的,挺大的一个母系家族。” “但他脾气不好,欺负人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要不然那些人怎么可能那么怕他,连靠近都不敢,只敢在远处看。” “一开始学校论坛里关于他的帖子挺多,是有一次他在上课的时间直接踹门进了教室把论坛的管理员拽了出去叫他一个个删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发。如果出现几个漏网之鱼,只要发了,不到一秒必删掉。” 说完,他发现辛尔月从开始就一直在认真盯着他脸看。 俞慕斯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性的轻咳两声,“不过我也是听说的,我又比他小一届,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 “……” 这哪里是不清楚,是清楚极了。 10、问月·帝释青 辛尔月确定以及肯定道:“你调查过他?” 俞慕斯在简韶和下一届入学,不可能对他们那一届已经删除了许久的帖子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刻意打听,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俞慕斯立马绷直了脸,不想继续说下去。 辛尔月掐着他的手臂,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审问他,“你肯定有问题,调查他调查的这么彻底。” 一个肚子出来的双胞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俞慕斯的小心机,二人连肚子里的蛔虫都是一个妈生的。 “没有。”俞慕斯嘴硬,咬死了不说。 几秒之后,在辛尔月的百般追问下破功。 她有一万种方法治他。 俞慕斯摊开手到胸前,比了个投降的手势,示意辛尔月放开对他的锁喉功,烦躁的说道:“好了,我说。” “我就是单纯和他不太对眼而已,就像你比赛时,与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吧?” 辛尔月松开力道,顺便扶正了下他肩膀上滑落的滑板肩带,试探的小心询问:“你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冤什么仇?” 俞慕斯脚步加快,越过她,扔下一句话,“触及底线了,不说。” 看到亲弟是真生了气,辛尔月识趣的不再向下追问。 说话间,二人没意识到走错了路。左拐右拐,绕了远路才到宿舍。 把辛尔月送到楼下,俞慕斯脸色缓和,他其实没对他姐生气,更多的是不敢。 但他怕他姐再问下去,自己那一串丢人的历史全被扒了出来。 俞慕斯放下书包和滑板,看了眼不算高的宿舍楼,担忧的对她说道:“女生宿舍我进不去,我拜托了宿管阿姨帮你搬,这几天小心点你的手腕,别再又受伤了,让我省心一点。” “爸妈在你报道前几天的每天晚上都跟我打电话,生怕你不适应,有事随时跟我打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没人和你一起吃饭就叫我。” “知道了。”辛尔月接过东西,无奈道:“我是姐姐。” “你当的姐姐哪有姐姐的样子。”俞慕斯嘟嘀嘀咕咕,“哪有人十八岁了出门到饭店不会点餐,买东西不会结账,还不是我教你。” 因为从小被养在队里,衣食住行百十人为她服务,导致他姐刚出国家队的那几年,整个人和傻子没什么区别,什么都不会。 还好他姐出队出的早,再晚几年,他还怎么照顾她。 “知道和弟弟天下第一好。”辛尔月言笑弯弯,二人小时候由于很少见,长大了又知道对彼此的亲情依赖,几乎没生过什么隔阂。 即使吵了几句嘴,第二天依旧照常玩闹。 俞慕斯没骨气,只要姐说一句软话,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只因这是……他欠辛尔月的,替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我上去了。”辛尔月朝他招招手,转过身,进入宿舍门。 俞慕斯看人彻底消失后才离开。 转过身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什么。 他姐为什么要打听简韶和的事情!!!!? …… 辛尔月路过大厅没有看到宿管,也不好意思再打扰。 刚要自己提着行李箱上楼,从宿管室里屋跑出一个打扮时尚,穿着紧身小礼服,梳着卷毛头的阿姨。 一上来就拎过她手中东西热情道:“你是俞慕斯的姐姐吧?你俩长的真像,来来来,跟阿姨这边走。” 手中一空,阿姨带着箱子走远,辛尔月急忙跟上,“阿姨你好,我叫辛尔月。” “知道知道。”林丽君笑的眼都小了,“慕斯给我说过,一看你就是个水灵姑娘哦。” 二人拐过楼道来到里面,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边按电梯边介绍道:“咱们这栋楼是研究生的宿舍,跟其他宿舍楼不一样,尽管只有三层,也是有配备电梯的,除了地震火灾什么的一般都能用。” “研究生……?”辛尔月拿出手机要比对宿舍号,她没有走错吧? “不用看,不用看。”林丽君解释,“就是这栋楼,你也知道你们武术系的女生一直以来都是历史最少,往上翻三届,一个都没有。学校安排宿舍时就没有配备你们武术系的女生宿舍。” “谁知,今年一下招上来两个,偏偏别的楼都满了,只有这栋楼有几间空位置,就破例安排你们在了这里。” “咱们这个宿舍楼啊,是全校地段最好的,不管是取快递,还是餐厅,教学楼,绝对是一样的距离,处于中心位置,这多好啊。” 嗯……辛尔月深有体会,这栋宿舍楼应该是处在学校的最中央,不管是驿站,吃饭,上课地点……都是一样的远。 “这里,一上楼往右数第三间,离着水房特别近,咱们大学的研究生宿舍是双人间,里面有浴室和独卫,绝对是整个宜城最好的大学,你来这里啊,没错。”林丽君拍着辛尔月的手,笑的比牡丹花开了还好看。 “谢谢阿姨。”辛尔月立在310前。 林丽君放开行李箱,把宿舍钥匙给了她,“好好保管别丢了哈,宿舍换锁挺麻烦的,有任何事呼叫阿姨,墙上有联系方式。” “阿姨晚上还有约会,有人会来值班,先走了。” “好……”辛尔月连手都没挥起来,红色的身影一溜烟连衣角都没飘起来就消失了。 真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阿姨。 推门走进,宿舍窗户开着,风吹动窗幔,耀眼的阳光洒满整间屋子。一进门,入眼的就是窗外枝叶扶疏的垂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组成一幅充满蓬勃生机的风景画册。 房间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很干净,另一个床铺的舍友早已经到了,所有地方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 阳光偏射,照在二人的床上,滚起细小的灰尘。 辛尔月卷起袖子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床铺。 整理到一半,刚铺上床单,书桌上一个物体意外闯入余光。 辛尔月直起身,上前拿起。 是一张红粉白格的纸张,清秀隽正的字体让人不禁联想到其主人秀丽的容貌。 【你好呀~我的舍友,我叫乐问语。在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应该还在天边远行艰难的路上。但是!我给你留了礼物,就在你书桌的抽屉里面,礼物在朝你招手.jpg。我陪我男朋友约了周六日去岩山写生了,由于时间问题,周一下午才能回来。欢迎你的到来!挥手.jpg】 几行字的下面留了一串号码,旁边画了一个可爱的鸭鸭标志,指向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同微信号,狠狠戳我!】 看完,辛尔月有些忍俊不禁,她的舍友一定是一个超可爱的女生。 把滑板塞到柜子与书桌中间,直起腰,她顺手拉开抽屉。 一个卡皮巴拉的玩偶静静躺在里面,安详闭着眼,从容不迫极了。 拿出来细看,辛尔月才发现,这不是一个玩偶,是一个手腕挂件,搭在手腕上刚刚好。 说来惭愧,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玩偶这种礼物。 小时候,在别的小女孩在玩毛绒玩具、芭比娃娃的年纪,她只有身上数不清的伤痛,和一定ko对方、这场比赛要赢的思想做伴。 长大后,父母以为她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龄,俞慕斯那个直男弟弟更不会送她这种少女心的东西。 看来……辛尔月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前半生很失败啊。 作为回礼,辛尔月拿出打包的四个慕斯,放了两个在乐问语的桌上,她的书桌很整齐,几乎没有什么专业书,特色古怪的小东西饰品、软萌的玩偶倒是不少,无处不在透露着个人专属的喜好。 而……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之前都是活在她该喜欢什么中的。 过了一会,她合上行李箱,呆立了一下,又把自己桌上的慕斯分给乐问语一个,盒子里放了冰袋,足够支撑到她回来,不会化。 收拾完所有东西,已经将近四点,太阳西斜,已经有了落山趋势,光线映成昏黄。 肚子传来阵阵抗议的声音,辛尔月这才发现,她还没有吃午饭,从早上到现在唯一的进食,只有那一小块慕斯和西瓜汁。 经过半下午的活动,早已消耗殆尽。 小心撕开最后一个慕斯的包装,辛尔月饿得实在没有心情装淑女,恢复本性,直接套上塑料手套,三下五除二吃完。 这样吃着才痛快嘛。 蛋糕进肚,没什么感觉,但还不到晚饭时间。 辛尔月脱了鞋,扑在柔软的床上,整个身子全部埋进被子里,感受着床铺上专有的家的味道。 手脚晃动两下,手指触碰到一个方正的东西。 她拽过,发现是自己手机。 刚要放回去,想到什么,不死心的又打开企鹅看了一眼。 眼底失落情绪蔓延,仍然没有消息。 辛尔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手机边上敲了几下,再往左边一点就是帝释青游戏的图标。 三下之后,实在没有玩游戏的心情,她放弃。 但又舍不得这次见他和帝释青全服比赛的机会。 算了,辛尔月手腕松力,放下手机,赌气的对自己说道。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玩帝释青,不上号就不上号 她找别人组队。 辛尔月上网粗略的查了下注册宜城大学论坛账号的教程。 按照步骤登录网址,一步步注册成功。 在游戏的话题下发了个找队友的帖子。 虽说帝释青的内测用户不多,但总不至于这么大个学校,一个都没有吧。 听说这游戏的开发老板也是宜城ip。 发完帖,辛尔月渐有了睡意,无聊的刷着刷着论坛上没什么营养的信息。 上下眼皮磕了两下,手机掉落,贴在耳边,她歪头睡了过去。 手机躺在床上,屏幕还亮着光,辛尔月皮肤不经意间滑过,带动页面翻动。 最新帖子冒出,殊不知她中午的那场篮球场对决被人剪辑发到了网上。 同时,她不小心实名发的那篇帖子下,被人盖起了楼。 手机被设置了静音,漫天而来的消息被压在声下,消息弹窗不断弹出。 几百条数不尽的论坛恢回复通知滚动。 其中,一条不起眼的企鹅消息只出现半秒,就被淹没其下。 11、问月·逢朝春 风变凉,天边如同被洒了一罐浓重的蓝墨,只剩零星几处金光点点,屋内一片漆黑。 轻薄的纱幔微微吹拂,满室静谧。 注意到与不同以往,有了另一个人微弱呼吸的宿舍,乐问语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屋子暖了些温度。 迈腿打算蹑手蹑脚的再出去,刚走出没两步。 砰—— 伴随着巨大的一声响,脚踝处剧痛袭来。 乐问语忍不住嘶了一声,听到对面床铺传来的簌簌动身音,丢人的捂住脸。 辛尔月揉着眼,借窗外幽微的路灯照明,看清眼前的人形轮廓,但看不清面庞,试探的问了句:“问语?” “是…我。”乐问语把脸捂的更紧,摸着黑坐在旁边的床上,她刚才不小心踢到的是自己的椅子。 真是眼瞎了。 辛尔月穿上鞋一寸寸凭感觉找到灯的开关,回来的路上,顺手扶起椅子。 带着刚睡醒疏懒沙哑的嗓音,“你没事吧?” “没事。”乐问语忍着未消散的痛楚,低下头,不敢看她,“我就是不小心磕了下,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辛尔月,“没有,是我不小心睡着了。” 空气安静两三秒。 乐问语正绞尽脑汁的想着下一句的话题。 倏忽,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过,环绕在鼻翼间,沁人心脾。 她愣了一下,随即顺着香气看去。 眼前人,正两眼担心的盯着她,女孩脸上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瑕疵,肤若凝脂,长长的发尖垂在肩上。 眉眼生的也极好看,一双杏眸,朦胧温柔,清凉如溪水。 安在这张娇俏的脸上,乐问语忽然觉得肖萧画中那些背对着人们的少女的面貌有了雏形。 辛尔月被乐问语仔细端详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看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手背蹭了两下脸颊,“我有哪里长的奇怪吗?” “没有。”乐问语立刻否认,随后反应过来,她说话声音有点大。 急忙补救道:“不是,我是说,你长的好像画里走出的人物,一眼惊艳的让人心动。” “是吗?”辛尔月第一次被这样夸,眉眼弯起,“你也很好看。” 是她会喜欢的类型,之前在队里,女孩们几乎都是短发,甚至有些不要美貌者,直接为了省事剪成寸头,她也一样。 所以她很羡慕那些可以梳长发,还会各种造型的女孩。 乐问语两侧的麻花辫,她在见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很复杂的造型,衬得整个脸型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再配上一身红色半长裙,活脱的是个童话中走出的小红帽。 乐问语发现她在看什么,歪歪头,手指卷上辫尾,脸微红:“其实这是我男朋友给我梳的,他手巧,我笨,只会一些简单的。你要是想弄,我学了给你梳。” 辛尔月笑意晏晏,“好。” 脚踝疼痛散去,乐问语起身走了两下,没大事,忽然回想她上楼来是干什么的,拿了床上的东西,问道:“对了,你吃饭了没?” 辛尔月摇摇头,肚子恰巧也在这时不满咕一声响。 “我下午收拾东西有点晚了,就没去。” “那一起吧。”乐问语邀请,“我和肖萧也刚回来,做了快一天火车还没吃晚饭,好饿~” 辛尔月抵不住女孩的撒娇,答应。 路过书桌,乐问语余光闯入什么,她退后两步又倒回来,看到东西,两眼惊喜的放光,“拾叁的慕斯蛋糕!” “这家蛋糕店好难排的,周六日简直人爆满,别的时候上课更抢不上,而且它家的慕斯蛋糕虽然好吃但是巨贵!” 乐问语手悬在蛋糕上方看了眼辛尔月,后者示意她可以打开。 手接受到信号比脑快,打开了更惊讶,“还是三个!” “我们可以带下去,当饭后甜点吃吗?” “当然可以。”辛尔月眨眨眼,“都是你的。” “好棒!”乐问语贴上去抱了她一下。 二人出了门,电梯处有人在等,她们省时间的徒走下楼。 到平台处,一束光照晃过,乐问语细心留意到辛尔月手腕上红肿的伤痕。 担心的问道:“你手腕上的伤是因为今天中午打篮球伤的吗?我柜子里有药。” “嗯。”辛尔月在睡前觉得纱布不透气,就摘掉了。 说完,她发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打了篮球?” “论坛上已经炒起来了,你不知道吗?”乐问语吃惊。 她这个当事人竟然不知道这事。 “我也是在火车快到站的时候刷到的,也没细看,帖子当时发的时间很新。”乐问语调出历史浏览把帖子发给她。 辛尔月一揣兜,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于是,二人停在楼梯口,两个脑袋并在一起,刷手机上的帖子。 标题很引人注意又有点中二。 【你什么实力抢我和哥的球?】 没有添加文案,只放了一段视频。 掐头去尾,前面不管是辛尔月没简韶和上场进球还是有简韶和上场进球得片段都没有剪进去。 每回都是她一投篮就转镜头,甚至一个失误投篮循环两遍,剪辑痕迹极重。 唯一一个进的球,还是她抢简韶和的最后一球。 “你别急。”乐问语先安慰她,“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视频中你的篮球技术的,都是玩运动的,怎么可能看不出你姿势有多标准,绝对把把中。” 低下评论有好有坏,几乎……一九开。 这也是自他们那届大一,在上课中的管理员被简韶和强制拽出删论坛帖子相隔几乎一年后,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点名简韶和。 中午简韶和回学校的帖子,都是人们加了秘密代号传播的。 对于这回发帖子的人,楼层低下还有几个被压下去的评论。 【敢这么发帖,楼主你可以直接叫姓大名胆,称呼为大胆了。】 【蹲蹲这个帖子几分钟被删,我赌五分钟。】 辛尔月看了眼帖子保留时间,两小时前。 并且低下还在不断刷新。 “诶……”乐问语再一次下滑页面后,涌入的消息过多手机卡死,不断转圈,关了流量后又打开。 帖子闪动一下,出了404的标志。 彻底失踪,“不是网不好,帖子好像被人删了。” 乐问语小心翼翼观察辛尔月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嘴笨说错。 相反,落寞,伤心这些坏情绪一点都没有在她身上显现。 好似帖中谈论的人并不是她。 “你……” “我没事。”辛尔月坦然道。 比这些诋毁还要恶毒一百倍的话她都被骂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抢了一个球而已,最多也就是说她为了赢机关算尽。 她在规则红线的界定内犯了规,可……体育竞技比赛不就是这样的吗? 为了赌那么一把接近警戒线的极限,多得一分。 她只是没再规定的时间内,抢到球罢了,超时夺球。 并不算什么非常手段。 谁知人们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 乐问语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她们说你球技差,上场表现是为了故意接近简韶和。” “啊?”这和辛尔月想的角度完全不一样,她刚才其实只来得及看了一遍视频。 乐问语则是看过就没在看,在下面刷着评论。 等她看完视频再想看帖子下面盖的楼时,没过几个,就被删了。 “原来是这样。”辛尔月不在意道。 然后松口气笑了笑,“我以为是说我不该抢那颗球呢。” 她就说,她抢球没犯规,只是超时。 乐问语快速眨了两下眼。 现在事态的关注点不应该是简韶和那些小迷妹对辛尔月的辱骂吗? 楼下骂的可脏了。 她在火车上的时候,巴不得有八十根手指和她们决斗。 “我上去拿下手机,你等我一下。” 误会解开,辛尔月心里负担放下,跑上楼拿手机。 剩下乐问语一个人呆愣站在原地。 ……她这个舍友的脑回路……是不是和常人有点不一样啊。 都被骂了,一点也不着急,纠结的竟然是该不该抢那颗球。 主帖被删除,战场转移到辛尔月不小心实名发的帖子下。 一开始只有几个浏览量时人们还认真的回一下这个游戏。 【不知道,没听过啊。】 【没玩过。】 【新游戏吗?】 后来得知视频里的女主人公名叫辛尔月,有人搜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这条孤零零新帖。 随着灌入的人越来越多,楼层逐渐偏移。 【就算上场演戏演的像一点行吗?投不进球丢什么脸。】 【最看不上这种汉子茶,真是无所不用其能。】 【举手,没有人疑惑和哥为什么上场吗?】 【不会篮球,菜就多练。】 大多数都是被带节奏的不知情人士,凡是会一点篮球的,绝对能看出视频中人的厉害之处。 也有由爱慕生恨,嫉妒辛尔月可以和简韶和打球。 偌大的篮球场,满场男生,只有她一个张扬又明丽的粉色。 也有少数为她说话的。 【没有人觉得这位小姐姐真的很好看吗?】 【拜托,脑残粉们,聪明的脑子喂猪了吗?这视频明显被剪辑过。】 【这打球姿势多标准啊,眼瞎了看不出来吗?那些嘴人家的技术烂的懂篮球吗?】 也许并无人在意视频的真假,只要话题带上简韶和这三个字,和其对手女孩高调的美貌,就足以引爆整个躁动的校园。 武术系男生们很少有人逛论坛,目前没有一人出面。 …… 辛尔月拿起手机刚解锁,就开始三十秒死亡倒计时。 消息爆满,电量告急。 她这才想起下午看着看着手机就睡了过去。 幸好乐问语包里有,她借着应了下急,二人肩并肩下楼。 到了楼下,刚出宿舍门,乐问语朝路边某一棵树的方位挥了挥手。 辛尔月顺着看过去,那里附近没有路灯,只有河桥下几盏挂着的灯在夜里泛着昏黄的幽光,映照周围的草木,夜色铺地,一片清幽雅致。 没有人在那里。 突然,冬青树下的鸢尾花抖了抖,笔直的树干后走出一个人影的轮廓。 由远及近,身影走到笼罩一小片光照的路灯处,俊朗的面貌逐渐清晰。 来人右肩背了一个画板,另一只手提一个黑色大包,外衣带动风尘仆仆的露珠。 乐问语跑了过去,自然挽上肖萧的手臂,介绍道:“我男朋友,肖萧。” 说罢,指了指她的方向,“这是我舍友,辛尔月,打球超厉害的一个女生!” “你好。”肖萧点点头,很疏远的感觉。 辛尔月回点,“你好。” 左右看看不熟的两人,乐问语赶紧跟她解释,“我男朋友不太喜欢说话,只喜欢画画,他这人很木讷,你不要介意,他绝对没有对你有任何恶意,在火车上的时候,他还帮你帖子回了几句。” “没有。”肖萧插话。 乐问语一愣,臂下手作势要掐他,她又没说谎,否认什么,做好事还不让说出来了。 谁知,接下来的话,让她脸红了一路。 “我还喜欢你。” 乐问语被他这句直言不讳的话,害羞的脚腕一崴,跌进肖萧怀里。 辛尔月在一旁憋笑,打趣道:“看完我晚上不用吃晚饭,吃狗粮就吃饱了。” 小小的一人被搂在衣间,脸通红,“你别管他,他、他就这样。” 没个正经的。 辛尔月再迟钝都知道不该在待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她们分开。 人走后,乐问语不满的捶了肖萧一拳,“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你怎么把人家吓跑了。” 她好歹也是练体育的,力道有时又控制不住,并不小,肩膀处被她打过的地方一阵刺痛。 肖萧顺势攥上她的手,乐问语初高中因为家庭原因朋友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交心的。 交到一个新的朋友会非常珍惜。 但他不想让她在一段友谊中处于一个错误的地位。 “你会有很多很多朋友,只要想和你交朋友的,一定会在你身边。”肖萧安抚她。 她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再迈出一步,不能再被朋友重伤。 “她不一样的。”乐问语松开肖萧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鼓起脸,“我很喜欢她,是第一眼就看上的那种喜欢,你也知道我们学武术的,都是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她和我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样。” “连在篮球场上她打球的视频也是,我很喜欢她的自信洒脱,我喜欢阳光明媚的女孩,她过成了我想要过的那种人生,我很喜欢她。” “就想你找到画画的缪斯,灵感涌动一样,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缪斯。” 乐问语眼睛亮闪闪,总有那么一个人,在见第一眼就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或恋人,或朋友,或恩师,或贵人。 辛尔月。 她抬头看了眼群星环簇挂在天上的月亮。 在晚上,太阳暂别的时候,它是最明的光亮吧。 肖萧重新握回,声音温和,“知道的,我并不是说她不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委屈。” 他费尽心思偷偷温养了好几年的女孩,怎么舍得再让她受到伤害。 乐问语哼哼两声,“反正我很喜欢她,你以后不许跟我说她坏话,不然。” 她挥舞了两下拳头。 肖萧再硬也没有她的拳头硬。 额……除了一个地方吧。 “知道了。”肖萧不再和她争辩,她也该有自己是非分辨的能力了。 挠挠她的头,肖萧宠溺的笑了笑,“那么大小姐,我的充电宝呢?” 她刚才回宿舍就是去拿这个去了。 两人吃过饭后,还得去中心湖畔,他还有一点景色没画完,手机剩的电不多。 乐问语抱臂把头偏向一边,比他快了几步,哼哼两声,不想理他,“给我最好的朋友了。” 肖萧摇摇头无奈的笑,步子加大,也就只敢对他耍性子了。 小猫脾气。 一前一后,相隔半步,后面的少年很快跟上。 12、问月·交手战 辛尔月与她们分离后,原本想去食堂,凭着感觉拐了几个弯,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走到一处漆黑无人地,她看了两眼前面高大的校外围墙,转身往回走。 怪不得亲弟叫她和他一起吃饭,偌大的校园,她根本找不到地方。 抬起手刚要给俞慕斯电话,想起他现在在上课,又放下。 过了一会,辛尔月不知走到了哪里,越走越黑。 看到眼前场景,她停下,前方几盏路灯坏掉,彻底没了光源。 往回看,她来的地方远不见路,只有两侧树木的暗影,路中央则是不太亮的光。 夜晚的校园没了白天学生的喧闹,万籁俱寂,安静的可怕。 辛尔月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并不害怕。 但是……她有点恐黑。 做了几秒心理建设,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粉白拼色的鞋踏进暗影,颜色隐灭,辛尔月慢慢踱步走。 快走到光亮时,平静的小路乍然起了一波风,吹动肩上衣衫,轻碎的小东西飘散。 有东西迷住眼睛,辛尔月伸手挡了下,手背不知道触碰到什么地方,手电熄灭。 四周昏暗,肩上骤得沉了重量,感受到身后有人,她眼眸一怔。 手拽到她的衣帽游走向上,辛尔月眼角一凛,拳风向后打去。 身后人敏锐躲开退后,接住她极速而出的一拳。 辛尔月右手一转,从对方手中脱离,右腿从侧面朝上抬去。 谁知,那人不但没躲,反而游刃有余的偏到一个安全位置,一手钳制住她的脚踝。 脑子没给出指令,那么多年的训练早已有了肌肉记忆,下一个动作发出。 她身子向下斜,将要接触到地,单手撑地,左腿朝着对方膝盖上方打去。 另一条腿转回,身体的所有力量全部压在腕骨上,白天打篮球受伤的地方传来强烈的刺痛。 手废了也比在这里被人拖走好。 “是我。”那人终于开了口,嗓音带着七分凌冽三分懒惰。 辛尔月出腿的力道一松,这声音…… 脚背挨到对方,力量散尽。一失神,手腕也脱了力,她朝地倒去。 水泥地在眼前越放越大,贴脸擦过的危机时刻,手臂被人拽了一下。 紧接着,天旋地转,一只大手落在她腰间,向上捞起。 辛尔月借着受力点,想朝半空翻转,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腾空旋转半圈,猛烈的眩晕感侵袭而来,激发身体和心理双重痛苦的记忆,辛尔月呼吸一窒,身子僵住,向下坠落。 失重感持续不到一秒,身体被接住。 辛尔月被简韶和安稳的抱在怀中,呼吸未平。 霎那间,那些失灵的路灯一齐洒下昏黄的暖光。 头晕目眩消去,眼前面孔清晰。 二人对视,风消散,先前卷起的细小颗粒悬在空中。 飘散的中药味重新环绕少年的周身。 辛尔月胸前剧烈起伏,眼底情绪复杂,说不清是下坠的恐惧感,还是对眼前人的讶然。 手下抓得衣料攥的越来越紧,脸色苍白。 简韶和看着她血色尽失的两颊,眸光暗了暗,原本想叫一下她。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出拳的力道和位置招招是狠地方。 “放、放我下来。”辛尔月找回失踪的三魂六魄,哑着嗓子说道。 人放下,左手握着的衣领并未放开,辛尔月后知后觉,瞳孔里的光亮慢慢回归,理智回笼,她松开手。 抬眼看着他,呼吸还有些急促。 简韶和微微弯腰,低头与她持平视线,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多了几分低沉,“吓到你了?” 辛尔月眼里的凶意未消,显然没有从战斗的状态脱离,冷着声音问:“怎么是你。” 他偏了偏头,指向左边草坪,“路灯坏了,我过来修。” 辛尔月顺着望去,果然,塞满装备的工具包静静挂在一颗景树的枝干上,管理路灯的电线露在外面,几根电线缠绕在一起。 “你呢?”简韶和抬抬下巴,“在这偏远的地方来干什么?” “我迷路了。”辛尔月照实说。 简韶和盯了她几秒,没有说谎。 转身走向电闸的方向,“这一片都是之前进购的一批老路灯,配置不太好,经常坏。” “因为学校这里开发的不全,只有一些绿植,平常没什么人来,学校不考虑换。” 他一手背上工具包,另一只手啪一声关上电线箱,拔下钥匙。 声音懒洋洋的,朝她走来,“以后晚上别乱跑无人的地方。” 话落,他停到她旁边。 辛尔月还在愣神中,“啊……”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 “走吧。”简韶和走在她前面,“带你出去。” 辛尔月脚步慢半拍,加快跟上,二人并肩,又走了几步,他落后她半步。 背着包,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 两人之间谁也没说话,安静的辛尔月心里有点发毛,低着头机械的走。 怎么又是他。 拐过一个弯,简韶和似是不经意间开口,“之前专业练过散打?” 一条腿用尽了力量踢下颌位置,另一条精准瞄准膝盖上方四五厘米脆弱的部位。 她的出腿速度和位置不像是只学过的半吊子。 “嗯,练过几年。”辛尔月没隐瞒,但也没继续说下去。 毕竟又不熟。 简韶和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听出她不愿意聊,换了个话题,“恐高?” 辛尔月猛地转头看他,眼往外微睁,“你怎么看出来的?” “腾空时看出来你眼神晃了一下,不过应该不是怕高,打篮球看你跳的挺高的,应该是……” 简韶和停下步伐,辛尔月后脚要跟上的步子一顿。 他目视前方,问题却是在问她,“怕腾空翻转?” 辛尔月抿起嘴唇,面上平静被打破。 简韶和见她不回,深邃的黑眸侧视向她,后跟上一句,“你在空中转的时候会晕?” 辛尔月瞳孔一缩,藏在记忆深处沉痛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帧帧播放。 脸侧好不容易恢复的红润,又慢慢褪去。 “我……”她呼吸急促,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是猜测。”简韶和轻笑两声,话里多了玩趣,“你就当我没说过。” 他说完,脚步继续向前走。 辛尔月平静了会呼吸,再次抬眼,慌乱情绪慢褪。 他观察能力很强。 又走出一段路,道路大亮,渐渐有了人气,下晚自习的人群穿过她们身旁,二人逆流而行。 简韶和在人多之前戴了口罩和帽子,估计是怕被认出来。 辛尔月看了眼身侧的简韶和,穿着一身简便的工装常服,背上挎着粘了灰尘的工具包,容貌被遮住,任谁看上去都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 “这边。”简韶和拐进一条小路,叫她。 辛尔月迟疑一下,跟上。 走过几簇大规模的绿植,眼前场景呈现。 是她们白天打篮球的篮球场。 不同于天亮时的喧闹,夜晚更多的是心底忽然落空寂寥。 “吃饭了吗?”他问,摘下帽子和口罩。 “没有。”辛尔月往下拉了拉右边外褂的衣袖,遮掩住什么。 简韶和打出一个电话,“带点饭来篮球场。” 说完就挂,根本不给对面反应机会。 “那个……”辛尔月犹豫一下说道:“你可以告诉我餐厅在哪,我自己过去。” 简韶和偏头看她一眼,不语。 给她从篮球场角落的小房间拿了一个坐垫,铺到篮球杆下的平台上,用行动说明一切。 辛尔月被迫坐下。 嗯……就挺大少爷脾气。 简韶和把工具包塞到小房间里面,关上门,边朝她走,边抖衣领前的褶皱。 辛尔月这才想起,导致衣料缩到一起的罪魁祸首是她。 他走近,还差两三步距离,一个红色的东西丢了过来。 辛尔月右手反射性的抬起,接住,旺仔牛奶糖。 落回的时候,毛糙的布料蹭到伤处,她皱了皱眉。 “饿了先顶顶。” 辛尔月嗯了声,撕开外包装,放到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中绽开,抵挡一部分饥饿。 简韶和没闲着,归置下午体育课被人们打的散乱的篮球。 推着放篮球的框,一个个弯腰捡起。 辛尔月左手撑着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不远处他忙碌的身影,睫毛轻眨。 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好像……这位大少爷和人们口中的传言也不太一样。 男人褪去其他装备,只剩了一体修身的工装服,给人又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 高冷又疏远。 “和哥。” 一声叫喊把她拉回神。 辛尔月顺着声音瞥去,果不其然,她没猜错人。 齐小五两手提满了分袋装的烧烤,胸前的背包里塞满几瓶啤酒,露出瓶盖。 他向这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脚步轻快,“你这兄弟,真够意思,回来第一天就知道找我喝酒,还是在咱俩的秘密小地方,我都以为你回家了。” “鬼知道我想这家烧烤多久了,一串几十平常我可不敢吃,还好有你报销。” 直到走进篮球场大门,能看到篮球杆后方的位置。 齐小五目光接触到乖坐在上面的辛尔月,嘴角笑容一凝。 眼神在二人之间飘忽不定,看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一脸震惊。 什么情况!?大半夜两人怎么到一起了。 简韶和自看到他买的晚饭的那一刻起,就拧紧了眉头。 买什么烧烤。 “那个、那个。”齐小五干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迅速把东西放在脚下,转身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返回放下两瓶啤酒。 随后飞也似的脚底抹油溜走,边跑边喊,“我就不做steve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吃好喝好。” 辛尔月,“……” 简韶和把两个大袋子拎了过来,两瓶啤酒也带上。 敞开袋口,一股烧烤特有的孜然肉香味迎面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简韶和低头在里面一边翻找一边问,“能吃辣吗?” 他指的她红肿的伤口,怕发炎。 跟着他的动作,颈链向下垂落,圆盘隐隐有露出趋势。 辛尔月领会到他的意思,“可以。” 即使如此他还是把里面辣的和不辣的分开放到两处。 一串不辣的肉递给辛尔月,她饿了很长时间,肚子早就反抗至极。 没客气,直接两口吃完。 签子刚要放回空了的袋子里,简韶和顺手递上新串,自然接过空签。 辛尔月动作顿了一下,感觉不是很适应。 二人之间没这么熟,这个情形很像……在撩她。 握着签子的手向后退,想说不用,手下一空。 简韶和拿着空签,两指尖旋转倒了个过,左手卡住一瓶啤酒,签尾对正瓶盖的齿口向上顶。 啵一声,盖子掀起,气泡浮在表面。 他面无表情拎起瓶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滑动,看上去既冷淡又性感。 辛尔月慢慢嚼着肉串,放心的松下一口气,原来不是撩她。 是开啤酒啊。 13、问月·苦中药 二人无话,静静的吃着袋子里的烤肉,不一会,便消灭大半。 “你……”辛尔月咬下半颗蘑菇,想来想去疑惑问道:“为什么要去修路灯啊?” 刚才在知道是他时,她就想问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去无人的小路修坏掉的路灯? 简韶和指尖拎着酒瓶抬手的动作一停,侧眸看向她,低低笑了声,很轻。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笑。 一口喝光剩下不多的冰镇百威。 放下的姿势很随意,从容不迫道:“为了拯救像你这样误入的人啊。” 辛尔月吞咽一止,半颗没有嚼烂的蘑菇不慎滑入喉咙,呛得她咳嗽不已。 眼前递过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 她接过,喝了几口水后,卡住的食物才顺着下滑。 眼角咳的渗出眼泪,辛尔月抬手擦了下,拿着矿泉水,不解的望向他。 谁问他救她这事了。 要不是他吓她,她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 ……没准在学校某一个角落游荡呢。 思来想去,辛尔月还是想知道答案,“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去修路灯啊?” 简韶和拿出第二瓶,依然像上次一样,随手接过她吃完的竹签,撬开盖。 两样东西拿在手里,他眉眼下压,兴致缺缺的说道:“没人管我就管一下。” “嗯……”看他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辛尔月也就没再追问。 隐隐的酒味盖过简韶和身上的药香,这两种味道,她都不是很喜欢,更别提还是混在一起。 最终实在忍受不住,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 简韶和注意到她的动作,眸眼深了深,不知想到了白天的哪副场景,眉间尽是烦躁。 放下酒瓶,转过身,故意朝她的方向近了点,但还是剩了点距离。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声音清冽又懒散,“你很怕我?” “没有。”辛尔月下意识答的很快,他身上混杂的气味经过晚风的捕捉,徐徐吹向她。 好闻又不好闻。 好闻的是他身上独特的清冷感,在炎热的夏季,沁人肺腑;不好闻的是中药的味道,令人舌尖涌上股莫名的苦涩。 现在又加了个酒味,她没喝,却像是被刚进酒缸里浸泡过一遍,脑子晕乎乎的。 “你在喝中药吗?我之前喝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药,所以对这个味道比较敏感。” 更多的是……几乎喝到吐,极其不喜欢,所以显得比较抗拒。 辛尔月迷迷糊糊,交代了底,原本因为不熟她不想说的。 简韶和听完,唇角勾起,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会想远离他。 他收回身子,坐正,笼罩在辛尔月周围的味道淡了点。 她舒出口气。 “前些日子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中医开了药,同时做了药浴调理身体,味道重了点。” 顿了顿,他继续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嗯。”辛尔月低着头,为什么又跟她讲这么多。 “你呢?”他抛回问题。 简韶和一般说话很简短,辛尔月虽然跟说话的次数不多,但几乎是秒懂他没说的下半句。 简单说道:“我受过一回伤,伤口不太好愈合,也是中药加泡药浴养了很久……” 辛尔月半句话没说完,简韶和冒出一句,“知道。” 她疑惑的看向他,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面对她直射防备的目光,简韶和坦然从兜里又掏出一枚红色的糖袋,撕开,扔进嘴里。 抬了抬眉眼,“猜的。” 这人不简单,辛尔月第二次提醒自己。 打算接下来他提的问题她一个不回。 其实刚吃到不饿,恢复力气的时候她就想走。 但看他这架势,不好开口。 辛尔月吃饱后,只拿了一个菜串在手里把玩,时不时咬一口,满脑子想的是这位大少爷什么时候放自己离开。 不知多久,身旁传来起身的声音,她心中一喜,眼睛亮晶晶的抬眼看他。 简韶和几乎是对上她双眼的同时,眸光一沉。 二人对视几秒,辛尔月眼珠飘了飘,眼皮不知道眨了多少下,怎么还不说散伙? 简韶和视线扫向她后面充电黑屏的手机,慢吞吞的说道:“你手机来消息了。” 辛尔月啊了声,应该是乐问语问她怎么还没回宿舍,现在几点钟了。 她拿起手机,熄屏界面并没有消息通知。 论坛提醒她关了,如果弹出的话只有两个聊天软件,可是这两个软件她都设了声音,刚才没听到有铃声响。 “哪有……” 她抬头要问,简韶和迈步向篮球场外走去,“我出去一下,你在这等我。” 辛尔月握着手机,手放到膝盖上,就这么看着他走远。 什么啊…… 为什么不让她走。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把签子扔回塑料袋,辛尔月赌气的想起身,一瞬间,又跌了回去。 算了,她没勇气。 毕竟可是被全校称为大少爷的人。 全校人都哄着他,她要是在他说了等他还走的前提下,估计会再次被骂上论坛。 第一次是她抢大少爷球,第二次是她放大少爷鸽子。 虽然她对谩骂诋毁多的都免疫了,但也不能二次上热帖。 能避免就先避免。 辛尔月解锁手机,滑到信息栏,发现自己确实遗留了不少消息。 上次亮屏,她没看,只是开了下手电筒。 几乎都是来自家人的,问她第一天在学校的适应怎么样,还有几个垃圾消息。 她一条条回过去。 最新的是俞慕斯,半小时前发来的,算算时间,是快下晚自习的时候。 问她吃饭了没,没有的话一起。 辛尔月瞥了眼原本两大兜,如今只剩几个并且凉透的烧烤。 指尖点在键盘上犹豫几下。 三两月:【没呢。】 三两月:【招手.jpg】 三两月:【一起?】 她第一天找不到食堂,第二天也同样找不到,还不如使唤一下亲弟带自己走一趟,熟悉一下学校。 烧烤一会也就消化了,再加个宵夜。 辛尔月看了眼网栏外,仍然不见身影,两边肩膀松了力,无聊的趴在膝盖上。 人怎么还不回来。 空旷的篮球场,四周被树挡住,遮了些外面照进的光,边缘黑暗,外面路过的行人不易察觉里面。 月影如钩,碎银洒下,给整个场地,连带人,覆上一层洁白的霜。 辛尔月处理完微信,百无聊赖的往下滑通知栏的消息,都是一些app没什么营养的推送。 忽然,滑到底部一个位置,她一下打起精神,黯然的瞳仁都有了光,飞快点进去。 来自企鹅的,加减乘除回她了? 页面加载打了个转,没留什么悬念,消息弹出。 加减乘除:【在忙,续火我会每天发个早,游戏不上号。】 看到前面毫无温度的两个字,辛尔月一下泄了气。 手指戳了戳屏幕,什么嘛,三天了,好不容易上号,就只给两个字。 还是变相的拒绝自己。 不和她组队,那她和别人组。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辛尔月火速上号,在世界频道上发表线下比赛队友的招募。 同样与她被游戏搭子鸽几个的人找上了她。 辛尔月还没来得及细聊,余光看见强壮有力的小腿,简韶和回来了。 指尖迅速打下待会再说分别发给她们。 简韶和走近,在她右边停下,一只手提着个塑料袋,稍稍弯腰,看见她退出的游戏图标。 挑了挑眉,“你也玩帝释青?” 也? 辛尔月晃晃手机,“你知道这个游戏?” 简韶和嗯了声,绕到另一边坐下,“朋友给过个内测账号和名额,偶尔玩一下。” 他放下袋子,辛尔月低头,看清里面东西。 医用棉签,纱布,碘酒,消炎药。 这是……给她的吗? “我看看你的右手。”简韶和从里面挑出几样东西,撕开外包装。 辛尔月手缩了缩,藏在袖子里了,他是怎么看见的? 他准备好东西,朝她伸出手。 辛尔月愣愣的看着他的手,和白天一样的漂亮,只不过到了夜晚,肤色更偏冷一点。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没拒绝。 把右手伸了出去。 简韶和握上,他的手有点凉,和辛尔月略暖的温度有些差别。 把袖子拉上去,比白天更肿的手腕露出,简韶和蹙了蹙眉。 肿得跟个馒头包似的。 简韶和开始处理伤口。 见他没细问自己手腕,辛尔月左手攥了攥,千万别问。 简韶和低着头,辛尔月能正好看到他脖子上的颈链,小圆盘垂在外面。 工艺很奇特,所有她对这个印象深刻。 但他的私人物品,辛尔月不方便问,索性开了别的话题,“你练过体育项目吗?” 如果不是熟悉,不可能一眼看出她学过散打。 “没有专业练过。”简韶和把蘸过药的棉签涂在她的伤处。 药凉,乍一接触皮肤,辛尔月下意识的向后缩。 感受到他的力道,她松力。 “但是玩过。”简韶和脸上没什么表情,“挺喜欢体育的,玩过的都了解一点。” “而且,”他接着说,“你身上的气质和出手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散打的味道,不难看出。” “啊。”辛尔月攥着的手放开,那他应该不了解运动员的那些事,不知道她的过去。 简韶和扔掉棉签,细细裹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打结的手法娴熟。 眼眸深邃,“我听说那个游戏要举办线下赛?” “对,不过前期的比赛是线上,半决赛和决赛是线下。” “报名什么时候截止?”他打结手法娴熟。 辛尔月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简韶和剪断剩下的纱布,话很自然的就说了来口,“组个队?” 14、问月·赢者胜 空气静默十五秒,辛尔月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下面该接什么。 他,在邀请她? 简韶和也不催,缠好纱布,丢回袋,每一个动作既随意又漫不经心。 仿然刚才不是他说的组队。 辛尔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飘出一个字,“好。” “嗯。”简韶和顺手提了个四方的小盒,移到她面前。 还不等辛尔月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掉了下来,她手疾眼快的接住。 冰凉的触感挨到手心,辛尔月一激,缩了缩肩。 是一盒伊利的原味酸奶。 “解腻。”简韶和一只腿伸直,身子向后倾,一手撑在身后。 手机在另一只手里打旋,有节奏的敲在腿上。 “嗯……”辛尔月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确实是有点渴。 沿着不算宽的边,她小心撕开完整的铝箔盖。 微微呡一口,凉爽黏稠的酸奶顺着唾液,进入喉咙,缓解一部分烧烤的咸度。 又喝了两口,辛尔月想起游戏,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手机在简韶和手中旋转半圈放正,指纹解锁,他打开,第一个显出的就是微信名片。 叮一声,辛尔月扫码通过。 “游戏名发我。”简韶和启动帝释青,打开报名界面,距截止时间剩下两分钟。 信息填到一半,打下第二位参赛人员的第一个字时,辛尔月名字发了过来。 简韶和淡淡扫一眼,食指滑走,搭在键盘上的拇指没停。 他填完信息后,顺便在活动中心领了个日签奖励。 辛尔月凑近看了一下,一个月三十左右个格子,他的就仅有廖廖几个盖着红戳。 日活上还有一堆任务没做的红点提醒。 辛尔月,“……” 这位大少爷不会是个想起才会上一下,号只领东西不做任务的半吊子新手吧。 忽然有股上了贼船的既视感。 察觉到她一直不离开他手机屏幕的视线,简韶和淡淡抬眼看了下她。 辛尔月低头慌忙遮了下,殊不知她的动作破绽太显眼。 “放心。”他收起手机,眼底情绪多了一分笑,“不会拖你后腿。” “我不是说这个。”被抓包,辛尔月脸颊涨红,头低的不能再低。 声音越说越小,“我是说比赛之前我们需要练练默契……” 说完,她才发觉,这话怎么这么像她想约他。 “行。”简韶和起身,扬了扬唇角,“微信联系。” 压在辛尔月胸口的泰山一落,她悄悄松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 简韶和拿起盛满垃圾的塑料袋,右手滑进兜,“药别忘了带走,酸奶当赔罪。” 说完,没等她,朝外面走去。 赔……罪?辛尔月解开印着新康大药房的袋子,三瓶同她喝的一样的酸奶淹没在药盒下。 倏然,她忆起什么,憋了一下午的疑问,辛尔月猛地站起,向他的方向喊道:“我为什么听不见你在背后的声音?” 在打篮球的时候是,经过那么多年训练的熏陶,她早已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生活中也一样。 她可以精准感觉到上场每一个人的方位和位置。 唯独他,连他站在她背后都不知道。 行政楼前也是,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直到齐小五的靠近。 路灯黑的时候更是,她甚至都没有感受有人存在的气息。 可明明他身上的中药味那么明显,她却在遇见他的不多几次中,大多数都是看见他才知道他的存在的。 简韶和跨出篮球场台阶的脚步一顿,只有瞬间,他后步跟上,面庞隐在稀疏枝叶投落的黑斑下,月影乌黑。 看不清的地方,他眸中的笑意一点点绽开,声线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慢吞吞的散漫。 “等你赢的时候告诉你。” 说罢,拐过大路,消失在夜色中。 只剩辛尔月一人站在原地,摸不透他留下的那句话。 赢?什么意思?赢什么?和谁比?他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 辛尔月抱着东西,看了眼俞慕斯给他发的定位,往那边走。 到地方后,俞慕斯以为她姐一晚上一口饭没吃,直接带她进了食堂。 辛尔月这才发现,她原来从和乐问语分开,第一个岔口就拐错了路。 完全是两个相反互不相通的方向,怪不得找不到地方。 时间很晚,一些店家早就收了摊,二人转遍了整个一楼,才找到一家还有面条并且没收拾完的店。 老板热情的给她们煮了两碗面,还加了两个鸡蛋。 食堂的灯只开了半面,灯光不算亮,只有零星的几桌做了人,在闲聊。 “姐。”俞慕斯吸溜一口面条,“幸亏你说的早,你要是再说晚一点我热水都浇泡面上了。” 辛尔月挑起颗青菜,斜了他眼,“嘴别贫。” 俞慕斯嘿嘿笑两声,紧接着无奈道:“你说你早不说,玩不说,非得在我撕开泡面桶的时候说。放一晚上都不好吃了。” 最后一句话是嘟囔出来的,不敢让他姐听见。 他姐是老虎。 辛尔月不惯他,“你在学校吃泡面我还没和爸妈说呢。又不是吃不起饭,天天在宿舍那么节省干嘛?” 俞慕斯投降,“我就是偶尔嘴馋,你别告诉妈,她要是知道我吃垃圾视频,耳朵又要被揪肿了。” “宜大食堂的饭好吃是好吃,就是也不能天天吃,有时也得换换口味啊,我来学校一年都吃腻了。” 俞慕斯现在是大二,她因为伤入学晚了一年,以大一身份入。 导致二人同岁同月同日,却差了一级。 “不过姐,校外美食街这学期来了很多新商家,可以去试试……嘶。” 辛尔月看他挤了挤眼,放筷子,“怎么了?咬住舌头了?” “没事……嘶……我就是不小心咬到了一个辣椒,破肚了,怎么这么辣,水,水,姐。” 俞慕斯辣的眼泪瞬间往下掉出一滴,眼都红了,吐着舌头。 辛尔月起身原本想去给他找杯凉水,腿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哗啦一下,东西掉出来。 一瓶酸奶滚到地上,对面俞慕斯还在喊辣,辛尔月撕开递给他。 他仰头两口喝完,酸凉中和辣味,缓解口腔疼痛。 辛尔月弯腰把散落出的东西捡回袋子,俞慕斯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皱了皱眉,“你手还疼?怎么这么多药。” 因为辛尔月经常受伤,一些运动员常用消肿止痛的药物是认识的,家里也会备着。 辛尔月不动声色往下抻了抻袖子,“在宿舍备了点,平常课程中可能给会用到。” 宜城大学的体育学院是全国有名数一数二的出名专业,其学生至少可以媲美省级运动员,还出过不少国家级的健将。 有自小培育的各类运动员,或优异运动成绩考进的学生。 只要进来,一切的体育资源全部跟上。 更别提校队,其成员在各个体育项目中必是精英中的王者,冠军拿到手软。 正是因为前人长辈取得的荣誉过高,宜城大学对体育学院的每一个系要求都比较严格,让学生真枪实战上场的那种。 难免会受伤。 俞慕斯见辛尔月有些闷闷不乐,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伤心事,赶紧转了话题。 挑起一筷子面条,埋头咬断,“这辣椒怎么和你一样彪悍,辣死我了。” 辛尔月心里想着事,懒得理他。 戳着碗里的半颗鸡蛋,刚吃饱的肚子一点也不饿,一碗面条被她搅的稀乱。 俞慕斯吃完大半碗抬头,看她还剩这么多,“你怎么不吃啊姐?” 辛尔月把鸡蛋丢给他,“你吃,我不饿,路上买了零食。” “哦。”俞慕斯不疑有他,上完两节晚自习,他饿得都快胃穿孔了。 他吃完一碗面条,辛尔月又把自己的那碗推给他。 俞慕斯摆摆手,“不吃了,减肥。” 他敲了敲手边剩下的半瓶酸奶,仰头一口喝尽。 喝完,俞慕斯看着奶盒里面眯了眯眼。 “怎么了?”辛尔月问他。 “没什么。”俞慕斯眼睛没动,咂了咂嘴,看向她,“姐,你觉不觉得酸奶特卑鄙。” “什么?”辛尔月跟不上他的思路。 “卑鄙啊!每回酸奶都要沾在杯壁上,太卑鄙了!” 辛尔月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俨然笑出声,“什么啊。” 整个身子笑的发抖,她这个弟弟哪里学的。 俞慕斯见他姐终于高兴点了,默默松下一口气,面上和她一样在笑,“你说是不姐?” 辛尔月心里的阴霾散了点,嘴角扬的高,“是,确实挺卑鄙的。” 可不卑鄙嘛,比什么,规则是什么,赢什么,都不告诉她。 全靠她自己猜。 俞慕斯笑完,嘴角耷拉下来,“那现在姐,你能跟我说了吗?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开心啊?” 俩人一见面他就发现了,原本想领辛尔月吃顿好的开心一下。 没想到这招也行不通了。 ……当然,很大的可能是晚饭一碗面条太简陋了。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在学校待的不舒服?那些人给你气受了?”俞慕斯收了笑,有种问不到不罢休的气势。 辛尔月缄默。 俞慕斯倒是自己问着问着急了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和下午我送你到宿舍楼完全是两个感觉。” 都是双胞胎,她不开心他能怎么感受不到? 就一下午的时间。 “他们学校……”见辛尔月一直不说话,俞慕斯涌上股不好的预感,“不会把你过去的事说出来了吧?” 他一急,要打开学校论坛。 今天一下午他都在宿舍补觉,醒了就去上晚课,手机除了联系辛尔月碰都没碰。 其他的消息通知他都封闭。 “没有没有。”辛尔月按下他的手机,生怕他看到论坛上那些骂她中午打球的事。 万一他为了维护自己做出什么。 俞慕斯放下手机,板着脸看她,语气生硬,“姐,你今天从进了学校开始就一直有点不对劲。” “我、我就是。”辛尔月头皮发麻。 她总不能说今天所有的不高兴是她被游戏网友放鸽子了吧。 俞慕斯会掘地三尺也要揍那人一顿的。 再加上简韶和那事,扰的她心乱。 有股不服气的憋屈感。 俞慕斯急得要命,语气很冲,“是什么,你说啊姐。” 辛尔月在脑中挑挑拣拣,挑出今日发生的最不起眼的小事。 “就是…就是今天有人捏我……耳朵。”辛尔月低着头,几乎要埋进衣服里。 生怕俞慕斯看出自己说谎,二人谁都骗不过谁。 “什么!?”俞慕斯破音几乎脱口,瞬间从凳子上站起。 椅沿磕到后腿,飞出半米远。 砰的一声撞到另一张桌子。 还在食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往她们的方向投射看热闹的目光。 一时间,焦点聚集。 他气的手臂都在发抖,脸颊染上一层涨红。 他就知道!今天在拾叁时她姐就奇怪,耳朵怎么可能自己会变红。 晒得更不可能! 俞慕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谁捏你耳朵了。” 双胞胎感应告诉他一定是个公的。 辛尔月咽了咽口水,她弟干嘛发这么大火。 名字到了嘴边一时不敢说出口。 俞慕斯声音软了点,怕吓得她姐不敢说,“我再问一遍,姐谁捏你耳朵了?” “就……”辛尔月声音很小,别人听不到,但在俞慕斯的听觉范围内。 “……简韶和。” 15、问月·过招风 宜城大学,男生三号宿舍楼。 正是晚洗漱休息时间,学习的在宿舍里学习。 不愿意学的串宿舍打游戏,骂声几乎要掀翻整层三楼。 楼道里有人拿着盆打打闹闹,前身衣间浸湿一片。 “这是我妈新买的限量款球衣!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泼不死你。”陈文林扯着衣服脱下,怒火中烧。 转身随便进了一个宿舍接水,满盆。 那人见玩的过火了,飞速逃窜,边跑边喊:“哥,你冷静,别急眼啊!我是你亲兄弟!你不能因为一件球衣断手足,我给你手搓还不行吗?” 陈文林被愤怒灌满全身,两手拎着整整一大盆水,力量非凡,脚步飞快。 能够到的时候,他抬起手,使劲往外一泼。 那人眼疾脚快的一躲,弯腰翻了个身,逃向一边。 殊不知,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 陈文林看到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着急的用手去接。 但,泼出的水永远收不回来。 整盆水,全都一滴不剩浇在俞慕斯,头上,脸上,身上。 短袖衣边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水,英俊的面庞水痕纵横,发丝被水珠压重趴在脑门。 俞慕斯,摸了把脸,甩甩头发,冷若冰霜的眸光抬头射向罪魁祸首。 陈文林吓得腿直哆嗦,半点不敢再提球衣的事。 完了,这可是和简韶和齐名,同样不好惹的主啊。 他这什么冤什么孽,一天惹两位大佬。 一盆透心凉的冰凉水并没有浇灭俞慕斯的满腔怒火,甚至还把他的火烧的越来越旺。 “对不起,对不起,俞少爷,我给您洗衣服——” 俞慕斯大力推开挡道的陈文林,话止。 他走出几步,想起他的样貌,又返回,揪着陈文林的领子,把人抵到床上。 手臂青筋爆起,绷着脸问:“你和简韶和一个班的?他住哪个宿舍?” 现在的俞慕斯整个状态极其不稳定且奇怪,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简韶和虽然被称为大少爷,脾气暴躁,但只要不惹他,他也懒得管,很少管学校事。 但这位俞少爷俞慕斯,真生起气打起架来,可是实打实动手的。 一言不合就出手的那种,偏偏他打架还厉害,练过,没几个人能搁住他的攻击。 看他这周身焰火的即视感,谁惹俞慕斯了? “3、311。”陈文林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感觉脖子上的手卡的越来越紧,抵住喉咙,呼吸困难。 忽然,一松,他整个人贴着墙落下。 俞慕斯走远,直奔楼道另一边的311宿舍。 所有人全部贴着墙边,呼吸放慢,降低存在感。 有人看情况不对,急忙给导员打电话。 俞慕斯一个个数着编号,到了311门前,也不伸手开门,直接踹开。 砰的一声,响声贯彻整栋楼。 门板直接从中间裂开。 “什么情况!?地震了吗?” “楼塌了?” “快下去,楼下有人打起来了。” “我靠!打起来的是俞慕斯和简韶和两位爷,听说是俞慕斯直接踹了311的门。” “这俩人恩怨还没完吗?他俩这是要拆楼啊!” “可是平常简韶和也不住宿舍啊,今天怎么回来了。” 发生事故的前一秒,齐小五正窝在床上单排打晋级赛,队友贼菜,他23-1的战绩都带不起来的那种。 眼见对面的超级兵已经攻到自方高地,水晶只剩一滴血。 他哎呀一声,生气的把手机扔到床上。 抛物线飞出去,手机挨床的一瞬间,巨大的声响震破耳膜。 齐小五反应极快的抱头趴下,慌忙喊道:“地震了!快躲起来。” 简韶和今晚回来只是拿本落在宿舍的书,要走的时候,来了个电话,他站在窗边,一手插兜,眉眼不耐烦的跟对面说着话。 听见木板断裂的声音,眼皮掀了掀,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木屑散尽的来人。 直接挂断电话。 俞慕斯手穿过门被他踹出的裂洞,从里面打开。 门转过半圈,摇摇晃晃,终是承受不住砸在地板上,又是一阵轰响。 齐小五这时抬起头,看清浑身湿透的来人,吞了吞口水,呼吸急促。 俞慕斯过来干嘛,不会是…… 结想晚上的事,他偷偷瞄了眼淡定的简韶和。 抓奸的吧。 怕自己控制不住怒火,还特地淋了浴冷静。 “那、那个……”齐小五弱弱的开口,“我们门没锁过,一按就开了,不用砸门。” 他看了两眼躺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木板,胸口一阵剧痛。 简韶和全程都没出声,也没有任何表示,呆了一会,他把书扔进书包,朝门外走去。 俞慕斯就堵在那,一个人占据整个出口,不动。 简韶和抬了抬眉,黑色书包单肩背在肩上,面色很是不耐。 嘴上说出的话却不知道比之前暴躁的时候让人直接滚缓和多少,“让让?” 齐小五一惊,今天和哥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心虚? 俞慕斯绷直了背,下颌收紧,盯着眼前人,一个冲动上脑,眼尾一凛,快影出拳。 简韶和只觉眼前一恍,对面人发怒的神色与动作莫名熟悉的和某一个人重合。 他快速闪身,拳头是擦着他左脸过去的,拳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简韶和也不是吃亏的,脚步一拧,绕到后面,从俞慕斯身后出手。 一手按在他肩膀向下压。 俞慕斯实战经验丰富,弯身一脱掌控,回身打在要简韶和脸上。 简韶和及时接住,顺着送来的力道,一转。 腿绊在他小腿上,没有踢。 俞慕斯没有防备,失了力,跪到半路,又被他一手撑着墙起身,弹跳拉开距离。 只不过一刹那,又回身,半侧踢,想踹在简韶和身上。 被对方躲过。 几次过招之后,二人谁也没讨到好,脸上都挂了彩,俞慕斯是下了狠手的,一点都没留情。 简韶和嘴角一块青紫,身上衣服也被他发疯的大力扯下一块布料。 俞慕斯更惨脸上伤处更多,红绿紫,不均匀的散布在脸边,身上衣服还在往下滴水。 两人狼狈至极。 俞慕斯杀红了眼,敢碰她姐!活腻歪了! 还碰耳垂,好啊,狗孙子,臭流氓,之前都是他手下留情了。 他也不顾身上疼痛,抬手又要上。 齐小五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溜下来,抱住他,“别别别,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 整个宿舍已经被他们打的一片狼藉,东西掉了一地,该碎的都碎了。 再打下去,他也要碎了。 俞慕斯才不管,一把拉开齐小五,朝着简韶和扑上去,直接把人骑在地上。 简韶和没想到他会来这么阴险的一招,没有防备,后脑勺磕地。 俞慕斯拽着简韶和的衣领,咬牙启齿,恨不得把眼前人千刀万剐,“你碰辛尔月了?” 他一拳打下去,眼前人直眼冒金星,“她是你能碰的?还碰耳垂,下一步呢?带人上床?她是你能碰的吗?大少爷?我看叫老流氓差不多!” 简韶和一个翻身,二人对倒位置,回过去一拳,脸上布满阴霾,狠了劲,“她是你什么人?” 俞慕斯反应也快,腰上挺着力,翻起。 一时间,两人不分上下,难舍难分。 一路从北面墙转到南面墙。 什么高手过招专业动作全部抛之脑后,活像小学生打架,什么损出什么招,连揪头发都用了出来。 齐小五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人打出个好歹,偏偏他上去又拦不住,保不准这两位爷狠起来,嫌他碍事,一起打他。 舍友今天都出去聚餐了,没人在宿舍,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激烈的战斗又不敢进来拉架。 “俞少爷,你先冷静一下,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打这么狠,都消消气。” 俞慕斯的眼里的冷光几乎是霎时落在齐小五脸上,百忙打架之中还有闲心分他半个眼神。 “什么女人?叫什么少爷?我叫俞慕斯,不叫少爷!你以为我跟简韶和这个大少爷似的搞那些贵族阶级主义?狗腿子!” “是是是,我是狗腿子。”齐小五也是个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狠人,只要能让两人分开,当个狗腿子也不要紧。 以防保险接下来不说错话,他蹲下身在二人身边,保持安全距离,提出个问题,“我能冒昧问您一句,辛尔月是您的女朋友吗?” 简韶和耐心耗尽,让他打两下算了,还打起来个没玩了。 收的劲道和招数全部释放。 此时俞慕斯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在齐小五的话上,“胡说什么!辛尔月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 齐小五听见前半句,眼睛睁大。 不是女朋友……视线刹那移到简韶和身上。 既然不是女朋友的话,他和哥就不是男小三,那今天晚上和哥挨得打不白打了。 一开始女朋友也只是猜测,谁也没确定,没想到在这石锤了。 简韶和要出手的力道也因为不是女朋友这句话止住。 身上人忽然收了力,俞慕斯很容易的钳制住他,一身心扑在打简韶和出气上,忘了自己还有下半句没说。 齐小五呢喃道:“……那不是女朋友的话,你是追求者?” 暗叫一声完了。 原本就是和哥不确定是不是男朋友在收着力,这下说不是了,简韶和就没必要收着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宿舍阴风刮起,所有气压瞬降。 温度也落至零点之下,空气中细小的微生物漂浮速度变慢。 被压在地上的简韶和,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一个手肘撑地,翻了个面,右腿扫过俞慕斯底盘。 身上人感受到过来的腿风,迅速闪身。 不料,简韶和速度太快,他闪躲不及,小腿失力,一个踉跄,手扶住桌子才将将稳住。 打到现在,俞慕斯越战气火越大,所有理智全部抛向脑后。 学着他的招数,朝简韶和上身部位打去。 砰砰砰砰—— 几个石子砸向玻璃发出闷响,撬开一道缝隙,辛尔月在地面仰视窗户边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心急如焚。 生怕亲弟做出什么傻事,在楼下怒喝:“俞慕斯,你给我下来!” 三号楼下一群人围观,闹出的动静不小。 听到这声叫喊,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位穿着通身嫩粉色的女孩上。 穿的可爱人畜无害,气势却不小。 宿舍里的俞慕斯听到他姐盛怒的声音,条件反射的身子一抖,动作滞后,没用出全部的力量。 简韶和向后下弯腰躲过,长腿扫过眼前。 听到楼下人熟悉的声音,同样也是停下动作,没有趁俞慕斯愣神之危继续。 “你给我下来俞慕斯!”辛尔月把手心最后一个石子投向推开的窗户缝隙内。 圆石擦着窗沿飞过,直中俞慕斯肩上。 不疼,是警告。 “你要是不下来,我上去抓你你别给我哭!”辛尔月拿出最后杀手锏。 她对别人没有办法,对这个弟弟却有千千万万种方法。 16、问月·两位爷 众人听到,心里一惊,俞慕斯的盛名整个学校都知道,家里开拳击散打联合道馆的,身手不凡,地位不低。 这人谁啊,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活腻歪了?还别哭,俞慕斯能被揍哭? 说着,她撸起袖子,作势要上楼,人们被气势镇压的自觉让出一条路。 还在宿舍酣战的俞慕斯,见辛尔月要动真格了。 犹豫半秒,知道哪头轻重。 气喘喘的瞪了眼脸上负伤的简韶和,后者同样冷冽带寒意的眼神回过。 简韶和站直身子,还是那副谁都别惹小爷的暴躁脾气,下颌微抬,绷着脸,“今天这事没完。” 站在中间的齐小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二人都狼狈至极,毫不影响他们不相上下的气场。 碰撞在一起,飓风猛烈。 俞慕斯后槽牙咬死,“今天这事谁说完了?你给我等着——” “俞慕斯!你下不下来?”辛尔月耐心告罄,抬脚要往楼前台阶走。 俞慕斯怕他姐真上来,里面都是光膀子的臭男人。 别这边防住了,那边又失火。 “你别进来,我出去。”俞慕斯朝外面大喊。 说完,也顾不得和简韶和放狠话,推开宿舍窗户,从上面跳了下去。 此时建筑系和数学系的辅导员才刚刚赶到,刚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双双倒吸凉气,掐人中,险些晕过去。 齐小五更是心惊胆战,急忙扑到窗边往下望。 别从他们宿舍跳下去啊!三楼九米也不低,万一摔残废了,宿舍就他们两个人,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就算想保研也不能名额出在他们身上啊! 简韶和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的黑包,重重甩在肩上,经过门口,抬手推门,扑了个空。 低眼看了下被摔得粉碎的门板,沉冷说道:“死不了。” 在他手下能过住两招的,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就算从十楼跳下去,也能安稳落地。 联想俞慕斯的出招,与另一道身影完全重合。 简韶和眼底越发深暗,他用招数和辛尔月用的如出一辙。 二人究竟什么关系。 311宿舍窗外有一棵歪脖子树,俞慕斯没冒风险直接跳下去,怕她姐一个着急落地之后揍他。 稳健的拉住一根枝条,跳到树上,顺着主干下去。 树下一片惊呼,早就听闻数学系系草俞慕斯出身与武术散打世家,身手敏捷,深不可测,平常不轻易动手。 今日总算是见到现场版了。 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报武术系,偏偏选了晦涩难懂的数学呢? 离着地还有一米,俞慕斯嫌慢,直接跳了下来。 刚落地,就被大步走近的辛尔月踹了一脚。 没等人歪在地上,又把人勾起来揪住他耳朵,怒斥俞慕斯:“要死啊你!” 吃着吃着饭,她还没说完话,他忽然跑了出去,直奔男生宿舍楼。 要追到的时候,俞慕斯快她一步进入大门,她被拦在外面。 根本不知道里面状况,直到这栋宿舍楼里的男生传来消息。 她才明白出事了。 俞慕斯嘶嘶两声,疼得抽气,辛尔月这才发现亲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而她的手就不小心压在上面,瞬间松开。 俞慕斯缓过劲,满肚子都是为他姐出气还被她姐骂的委屈,不过更多的是愤怒。 把她往外一推,火冒三丈,“辛尔月,你有没有良心?我都是为了你,那个龟孙子他、他……” 气极之下,他也不叫姐了,直呼大名。 简韶和捏辛尔月耳垂的话到一半,理智让他停住。 周围这么多人围观,他要说出来,他姐的名声全毁了。 最终恶狠狠的把嘴闭上。 辛尔月看见俞慕斯身上被撕的破烂的衣服和大大小小的伤处,火消下去大半。 她弟从小身体不好,习武健身,平日不与人起冲突。 就算打架也不可能伤成这样严重。 心疼涌上心间,辛尔月气火全消,再怎么也是自己亲弟。 抬手摸了摸他出血的嘴角,“疼不疼?” 俞慕斯原本在生气不想理她,但他姐一开口,他就巴巴跟了过去,硬着脸,吐出两个字,“不疼。” 余光斜视到宿舍门口出现的身影,俞慕斯火速把辛尔月护在身后。 人一出来,周围一片震惊。 简韶和!!!? 她们进不得3号楼,里面的人消息也没来得及传出来。 等看清了人,她们才知道! 原来和俞慕斯打架的人是简韶和! 这两位爷怎么打到一起去了!!! 大新闻! 简韶和出来的急,只套了一件外套,没有拉拉链,面部和俞慕斯一样青红肿,头发微乱。 掩在褂下的衣物布料被撕开一截,扣子掉了俩。 外观群众面面相觑,无人不心惊,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大少爷。 简韶和脚步没停顿,拐过右弯,边朝大门走去,边给司机打电话,脸色不是很好。 到了某个特殊的位置,他后步没跟上,原姿势立在原地。 突然,侧头看向俞慕斯的方向,被挡在身后的粉色衣角露出。 辛尔月感应到什么,偷偷冒出颗头。 二人相视。 明明离得很远的距离,穿过层层人群,辛尔月眼神却偏偏能精准捕捉到他如宇宙黑洞一般吸人的目光。 她被这束具有强烈侵略性的骇人视线盯得一愣,抬头看了眼同样阴沉望着那个方向的俞慕斯。 简韶和眼睛落于抓在俞慕斯衣角,洁白细腻的手上,瞳孔紧紧一缩。 利落转身消失在夜色,只剩一轮黑的轮廓隐隐浮动。 — 天边黑云移动,掩住月的一角,浓墨渐深,浸透月夜。 辛尔月和俞慕斯打上了去医院的车。 二人刚出校门,就看到简韶和把驾驶座上的司机拽下。 弯腰上车,砰一声上关门,一辆低调奢华的世爵迎速扬长而去。 汇入主路,一眨眼,消失在车流当中。 唯有耳边残留的震耳欲聋的嗡鸣声证明车主的怒气。 俞慕斯:“……” 到了医院,检查一遍,医生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下笔记录,说道:“没什么事,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伤到内里,养几天就好了。” 说完,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看着挺重,但处处没下狠手,小情侣挺会玩,家暴都这么有情趣。” 辛尔月耳力很好,解释道:“我们是双胞胎。” 医生惊讶,在二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终是在眉眼中看出一丝相像,“你们长的像的地方不多,异卵?” 俞慕斯点点头,左手抬着让护士包扎,精神不是很好,说话有些虚,“异的不能再异的卵。” 要不是在肚子里辛尔月把他营养全吸收光了,导致他出生比较弱。 他还真怀疑过他和他姐怎么就这么不像,一点都不像双胞胎。 医生和他一样的想法,“你俩站一块完全看不出来像双胞胎。” 夜晚诊室人不多,他又细看了眼病人身上的伤,多嘴说了一句,“那打你的人还挺有水准,光重不疼,这是没想和你真打啊。” 对方有这种觉悟,这位病人就不一定了,他检查了,俞慕斯拳头伤的不轻,反作用力,估计下拳挺重。 医生和护士弄完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开诊室。 俞慕斯被刚才医生说的话搞得一脸懵,抬着两只眉看辛尔月,“那医生什么意思?简韶和没下重手?跟我假打呢?” 好不容易熄灭的火焰刹那间点燃,他蹭的一下站起,怒火中烧,“老子跟他打架,他当玩呢!?” 辛尔月单手不费什么力气的按下他,抚了抚额,“还惹的事不够多?” 俞慕斯可咽不下这口气,让简韶和打架里捡了便宜让他没打到几拳就算了。 现在告诉他,人家根本没用全力? 这不纯纯侮辱人呢!!! 开学第一天,辛尔月全在折腾的路上了,这下安静下来,累的不行。 坐在俞慕斯对面的床上,支着头想不通,闷闷的问:“你为什么要去打简韶和啊?” 她刚说出一个名字,俞慕斯就跑了出去,赶都赶不及拦。 一提到这事,俞慕斯就牙痒痒,“那臭流氓都捏你耳垂了,老子没干废他那条手算好的。” 平常他算不上多儒雅,但也不算很粗暴的人,说话行事也偏点高冷那一派。 只有在亲姐面前才老实嘴贱一点。 一句话连续两个脏话,怕是气得不轻。 辛尔月揉了揉眼,强制自己清醒一点,很累,声音不大,“是我拐弯滑滑板不小心撞他身上的,他手正好抬在我耳边,碰到了。” 真实的具体情况,她没敢说继续出来,一个碰耳就让俞慕斯暴怒成这样。 辛尔月眼神飘忽瞄了眼俞慕斯身后搭着黑色幕布的天空,记忆拉回。 一开始和上面的叙述的无差别,重点在后面。 简韶和确实是碰到了,手放在上面。 他捏没捏,自己能感受到,辛尔月只是有些疑惑,原本想问问俞慕斯,她为什么要捏自己耳朵。 后面发生的种种状况是意外产生,她完全没想到。 俞慕斯看着他姐无所谓的淡定模样,恨不得把简韶和千刀万剐,“别说捏了,碰一下也不行!” 辛尔月抛出疑问:“为什么?” 17、问月·三两月 俞慕斯张口就要说,“因为……” 下面的话要出口,他想到什么又停住。 辛尔月在之前养在队里的时候,和男队经常混在一起擂台,意识里只有输赢,没有男女之别。 出来后,基本都养在家里,或出门有他陪伴,道馆里的师兄弟姐妹对她很是尊重。 导致对男女知识这类接触比较少,接受的性教育也不是很全面。 哪里知道那些男生的龌龊心思,特别还是捏耳朵这么明显的性暗示。 简韶和他怎么敢对他姐下手的! 俞慕斯瞬间闭紧了嘴,不敢说出捏耳朵的隐喻,要是让他姐知道了,在这方面开了窍怎么办。 就算对谁开窍也不能对简韶和开窍! “因为什么?”辛尔月迟迟没有听到下面的话,打了个哈欠,闭眼问。 困的不行。 俞慕斯轻描淡写的掠过,“没什么。” “以后别让简韶和接近你了。” 辛尔月听到那三个字,睁开眼,眼底润了一层雾,迟疑一下。 目光接触到俞慕斯身上涂了药的伤口,一两秒后,慢慢的点头。 那游戏……也就不打了吧,两人都打成这样了。 肯定连刚加上的微信也会拉黑。 “姐,我怎么看你手腕的伤又严重了?白天还没这么肿。”俞慕斯忽然拉过她右手细细的看。 越看越皱眉。 都快肿成猪爪了。 “没事。”辛尔月从他手里脱开,把袖子往下放了放,“抹两天药就好了,回学校吧,今天的事别跟爸妈说,免得让他们担心。” “嗯。”俞慕斯知道孰轻孰重。 不过对他姐没有再继续责备他打人有些意外。 …… 一连几天,简韶和自那次晚上后再也没有回学校,学校论坛众说纷纭。 有关那天晚上具体的帖子,一个不落的全部删光。 可谓是宜城大学几年来最大的一次论坛动荡。 私下小群的传播速度却快的离谱,不过真假参半,只知道俞慕斯跑去简韶和宿舍打架了。 不清楚原因。 辛尔月白天抢球那事自然也在这场事件爆炸中抛之脑后,遗忘的一点不剩。 大学生活步入正轨。 除了开学第一天,接下来的时光都比较平淡。 她们武术系是课程与实践三七开的,比较注重实战。 辛尔月入学比较晚,大一先入学的都去军训了,她因为身体情况可以不参加。 乐问语则是因为心理原因,申请了免训。 为了考验这一批新生的实力,学校下了血本,把人送去了军事基地。 差不多二十天的军训时长。 以至于辛尔月入学一周了都没有见过同班同学,这几天都在和乐问语跟着大二理论课和训练场观摩。 大二整个系的学长看着这两个刚入学的小学妹,全身斗志激起,空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 出拳出腿的力道和速度是下了相当绝对的十成力展示自己。 惹得教练那几天都夸的嘴干。 大三学长,也就是和辛尔月打篮球的那伙人,有场联谊赛,之前一直在加强训练。 也正因为是这样,上完课消耗大部分力气,才会被陈文林钻空子赢得比赛。 打完篮球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坐着大巴车去了对手学校,算算时间,再过一周应该是回来的日子。 无聊又寡淡的日子,辛尔月和乐问语忽然得到一则消息。 宜城大学体育校队全胜而归,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排场极大,点了名的,让整个武术系唯二的两个女生迎接。 但因为衣服制作流程,前一天晚上才发放给她们。 研究生宿舍,三楼。 乐问语挂起学校发的服装,左瞧瞧右瞧瞧。 赞叹的咂咂嘴,“不愧是财大气粗有三栋图书馆的宜城大学,连衣服都这么……” “额……”她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 辛尔月同样也在打量眼前的衣服,接话,“低调奢华。” 学体育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用了最常规的拉拉队服,裙子是正常长度,短袖,短裙。 但却和平常的不一样,从料子款式和里面的标签就能看出来。 上白下天蓝,给人眼前一抹亮色,青春活力。 乐问语喜欢,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试试,开开心心的照起镜子,给肖萧拍了个照。 发完消息,回头一看,辛尔月拉着裙子一角站在原地愣神,抿紧嘴唇。 她凑近,“怎么了?不喜欢吗?” 辛尔月摇摇头,睫毛低垂,语气说不上高兴还是失落,“我几乎没有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 她从小到大对衣服没有那么多要求,为了符合比赛的气势,多是压抑的黑色,偶尔有白色。 出了队,母亲看她心疼,买了好多小女孩喜欢的粉嫩颜色。 俞慕斯关心她别的方面,衣服上却粗神经的没什么审美。 以至于其他的颜色,她很少接触。 自己也不知道适合什么颜色。 又或者回到那个话题,自己该喜欢什么颜色。 乐问语对于她以前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从她落寂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一把扯下衣架上的衣服,塞给她,眉眼弯弯,“试试不就知道。” 辛尔月上床换了衣服,下梯子时,手不住的往下拉着衣角。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版型有问题还是她的身材比例,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有些短。 听到声音,乐问语从手机里抬起头,眼前划过一道闪星。 眼前人,未施粉黛,就足以让人惊艳,青丝披在肩上,垂落脑后。 不同于以往高马尾的朝气蓬勃。 蓝色这个颜色衬得女孩更多的是一种宁静,岁月安好的乖巧感。 温柔似水,温婉如玉。 “你腿好长啊。”乐问语比了比自己和她的差异。 “是这样吗?我以为是我裙子短了。”辛尔月在镜子前看了看。 一开口,女孩便破了功,她的声音一点都不软,是偏英气的那种脆。 以至于那天可以在篮球场唬住整个操场的人。 可能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散打练下来,整个人的嗓音和气场带有练武人的豁爽。 乐问语食指放在下巴处点了点,比了个no手势,“是你的身体比例太好了。” 她挽上她的手臂,臀靠右撞了下辛尔月,朝她眨眨眼,“你好适合多彩的颜色。” “以后我陪你逛街买衣服,你那一衣柜的粉色真的太跟你不搭了。” 辛尔月偏了偏头,嘴角漾开一抹笑,挑了下眉,“好。” 除了专业的训练服是黑白和大部分运动衣,其他的常服几乎都是粉色。 乐问语伸了个懒腰,换下衣服,“我听说明天不只我们,舞蹈系才是重角色,为了这场欢迎仪式从开学八字就差一捺的时候一直准备。” “在舞蹈室封闭了好几天,舞蹈系那群妹子们天天累的叫苦连天。” “不过。”她挂起裙子,自言自语,“明天这等大场面咱们就是个陪衬,站旁边当木头人就行了。” “诶,你今天游戏是不是没登呢?” 她知道辛尔月有个挺喜欢玩的游戏,白天忙,只有晚上才做做任务。 开学第二天,就有货车司机,帮她把家里的装备全拿了过来。 宿舍面积大,放电脑和主机的绰绰有余。 辛尔月没脱衣服,起线缝了两针,让裙子尽量贴身,垂着眸对位置,“还没有,一会上。” “好。”乐问语上床,和肖萧打起了视频电话。 美术系刚开学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忙,三天两头就要出去写生。 她平常有自己的课,不能次次都陪着他去。 二人一天不见,怪想念的。 辛尔月熨完衣服挂在床边,做到桌前,戴上耳机,把卡插上开启游戏。 卡是后来电玩城老板给他的,说游戏做了升级,之后不用账号用卡登录。 还给了她一个专门的连接器。 等待加载期间,她瞥了眼右下角显示的日期时间。 起身倒了杯水,回来正好登录。 一上号,游戏页面上方横幅位置飘满了第一波海选初赛的比拼队伍名单,分了组。 比赛八点按照名单从上到下的顺序正式开始,现在是七点五十。 辛尔月鼠标停了停,移动到上面。 她们队伍被分在a组,第一个。 参赛人员,he,三两月。 世界频道空前热闹,绝对是内测开服以来人最全的一次。 消息刷屏快的人目不暇接。 都是在讨论今天这场赛事。 鸭鸭会下蛋:【第一次见人这么齐,各位哥哥姐姐们好,一会比赛下手轻一点的咩~】 笨笨鸡蛋:【滚蛋!顶着鸭神的名号说这话羞不羞,不知道自己厉害的几斤几两?你个大男人骚什么!呕~】 鸭鸭会下蛋:【尼玛!我这叫美男计的策略懂不懂。不会说话你就表说话~】 二人插科打诨,活跃了不少气氛,消息气泡刷的飞快。 聊着聊着,有个人丢出疑问。 【诶,你们发现了没有,第一场比赛竟然是小月亮,三两月诶,但是她队友怎么不是加减乘除大神?】 【我靠!还真是!二人不会比赛前闹掰了吧。】 【这个he是谁啊?】 【没听说这个名号,新人吗?】 【不会吧,两人前一阵子还好好的,亲密值都刷到五万以上能养娃了,但你们说二人连个关系都没绑定是怎么个事(夹烟。】 【我去!大新闻!你们快看he的头像,纯黑风格绝对是个男人!@加减乘除有人来抢你女朋友了!!!】 后面跟刷了好几条。 【@加减乘除有人来抢你女朋友了!+10086】 18、问月·一挑二 可惜,人们口中谈的热火朝天的人连号都没上一下,头像依旧黑个彻底。 世界频道不断刷新,聊的话题方向越来越偏离。 【不会是加减乘除劈腿了吧!把我小月亮丢在这里一个人,被迫和别人组队!】 【说不准,回想一下,两人确实有一段时间不一起打游戏了,以前几乎天天能看到她们。】 鸭鸭会下蛋:【什么!?敢始乱终弃我们家小月亮,看我不消息轰炸】 有人劝,【别了吧……鸭神你还嫌被数学符号神打的不够惨嘛……】 遥想那次断界山前的虐杀,电脑屏幕前的人身子一抖,不过手下半点未停留。 鸭鸭会下蛋:【我管他大爷的,欺负我家小月亮就是不行。】 笨笨鸡蛋:【你家的?小心数神上号了满地图追着虐你。】 笨笨鸡蛋:【截屏了。】 鸭鸭会下蛋:【艹你大爷,笨鸡蛋你是哪边的?】 时间来到七点五十五,辛尔月支着下巴,右手放在鼠标上,慢慢滑动。 耳机里传送的波波游戏背景音入耳,看完上面各种乱七八糟猜测的聊天。 她打开手机,企鹅依旧是那副死德行,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辛尔月都想一气之下直接把火花断了。 实施过几次,可每次都能被加减乘除买超级会员救回来。 退出企鹅,辛尔月点开游戏列表,简韶和申请好友的那条消息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没有敢同意,这位大少爷脾气她摸不透。 微信也是除了刚开始的好友验证,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he的头像到现在依旧是黑的,他没上线。 俞慕斯把他打成那样,估计连她这个姐姐也不想搭理了吧。 辛尔月叹了口气,页面停在世界频道聊天室,摘下耳机,她双手垫在下巴处,背部弯起,趴在桌子上,睫毛缓慢的扑闪。 里面还在讨论。 【小月亮是第一组参赛的吧?现在都五十七了,这个he怎么还没上号呢?】 【我刚看了小月亮是在线状态。】 【小月亮人呢?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 【咋个回事啊到底?】 【我去,我脑子里已经补出来一部狗血情感大剧了,加减乘除背刺辜负三两月,二人决裂,而后三两月和he组队,结果发现he和加减乘除是一伙的,放了小月亮鸽子!渣男,都是渣男!去死!】 曲中线:【不是,凭什么非要是我们家数神的错呢?】 曲中线:【为什么不是三两月背叛加减乘除找了he,结果现在被鸽了丢脸,明明在线话都不敢说一句,心虚了不是?她现在肯定在窥屏。】 鸭鸭会下蛋:【你家的?曲娘你表给我叫唤,小月亮家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别乘虚而入,加减乘除就算和小月亮分手都不会看上你。】 曲中线:【你个臭鸭子你给我等着,比赛见!】 鸭鸭会下单:【好呀,嘻嘻嘻,那也得等你打到决赛再说,赢了冠军的话线下我把脸伸过来给你打。】 he头像依旧黑的很透,还有点不在线的那种灰。 看起来让人恼火又压抑。 七点五十九,辛尔月从桌上爬起坐好,挺直了背,戴上耳机,滑动鼠标进入pk页面。 没人来她自己上。 【三两月进战台了,队友真不来啊。】 【不会这么惨吧,一对二,三两月虽然很厉害,但也搁不住这么打啊,更何况她们抽到的对手也不差。】 对手两个都进了全服排名前二十,如果是三两月和加减乘除一起上,对面根本没有赢的余地。 但现在少了一个人,他们队还是很有胜算的。 毕竟血量上就差了一倍。 鸭鸭会下蛋:【通知下去,以后这个叫he的登一次号,我揍他一次!】 辛尔月调试了一下装备属性和背包快捷方格,左手放在键盘攻击键上,等待游戏开始。 右下角显示,七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 三人同时进入准备页面,辛尔月试了下行走速度,差一点。 指尖快速敲打两下键位,她换下一个装备。 电脑大屏页面闪出一段激烈的碰撞特效,刀剑擦过的嗡鸣声顺着电流贯穿全身。 三两月vs一只冒、夫夫西子 【不是吧,游戏都开始了,he真不来啊。】 【三两月会不会是随便拉了一个路人组队啊?比赛截止报名那天我还看到三两月招募队友呢。】 辛尔月一手控制鼠标,向右划过一段距离,放在键盘上的左手敲得飞快,戴在头上的耳机随着音乐发出七彩的律动。 修长的手指在操作中,抽空把嘴边碍事的麦推向远处。 她操纵的游戏人物,从起始位置向边缘靠去。 一袭黑衣来无影去无踪,面上罩了一层黑布,只剩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留在外面。 对面队伍采取了强攻的策略,一开始,就不断逼近三两月,发动攻击技能。 辛尔月一直向后退,直到后脚踩在压线上。 她突然发动跳跃技能,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三段跳飞行滑翔出去。 手腕一转,辛尔月的键盘稍稍偏了30度角方向,两个攻击技能连续丢一只冒和夫夫西子身上。 对方血条瞬间砍下两格,甚至还有不断下降的趋势。 快到让人看不清,这两个技能谁先谁后,只见一起黑了下来进入冷却时段,蓝条掉下半管。 坐在电脑前的少女眼神凌冽,盯着电脑屏幕,手下速度越来越快。 观赛席频道又热闹起来。 鸭鸭会下蛋:【我就知道!三两月一个人也能打!】 【她疯了吧?一上来就这么消耗蓝量,比赛时间就那么点,蓝条都不够补的。】 【你瞎啊,没看见两方的血条差异,三两月就一个血条,他们两个,而且对方还有个人是治疗师,不尽快消耗血量怎么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夫夫西子斜视了眼身边的一只冒,眼神给了个暗示,大招丢在一只冒身上。 速战速决。 还没满,她又加注了个一技能。 紧接着,二技能连线队友加速度,一只冒在她身边瞬间飞了出去。 直奔三两月的方向,刀刀砍在她身上,血条速降。 辛尔月手指拨了拨,摆正键盘,鼠标向里回了一下,按下几个键位,人物脱空,消失在一只冒眼前,后者愣在原地。 夫夫西子也一脸懵。 【人呢?】 【三两月的刺客是有隐身被动技能的,但没这么长吧?】 鸭鸭会下蛋:【笨!看小月亮装备栏,她把所有加攻速加攻击加血条的全卖了,所有栏位都辅助这个技能。】 笨笨鸡蛋:【我艹,豪赌。】 擂台上,就剩下两人身影,背对背贴在一起,神色警惕。 不知道对方会从什么时候冒出。 突然,台边一排草朝一个方向倒去,空气波动,二人脸色微变,双双向相反方向倒跳而去。 观察在电脑屏幕前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右手抚在茶杯上,嘴角原本噙着一抹笑,悠哉悠哉。 看到台上两人的跳跃位置,笑容一滞。 手急忙放在键盘上。 鸭鸭会下蛋:【不对!不能跳那……】 鸭鸭会下蛋:【声东击西!!!】 一只冒和夫夫西子刚到达预定地点,还没站稳脚步,颈后便赶到一股凉意。 还没等他们回头看。 辛尔月从侧边方向,发动一技能。紧接着,一个跳跃,大招冷却结束,接上一技能的标记,打出暴击。 还没等一只冒反应过来,她二技能锢住。 所有技能一同进入冷却倒计时,普攻打在血量不多的夫夫西子身上。 一下,两下。 一只冒被定住,完全动不了,只能生生看着自己队友一点点磨掉血。 治疗师大多数都是辅助技能,普攻更没有伤害。 好在,致命一击打在她身上的最后一秒,夫夫西子大招恰好,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传给一只冒。 使其几乎恢复了半条血量。 穿着黄色纱衣,腰跨草药包的少女倒在地上,胸前插入一把剑,剑慢慢随着人慢慢消散,凄美又惨凉。 【不愧为帝释青排名前二十的治疗师,这么短的时间锁定并传输完全部的血量,这手速!绝了!】 【但是!三两月刀人的手速更快啊,不愧为第三排号!我的月神。】 【别捧一个踩一个行不?】 【一只冒和夫夫西子都是排名前二十啊,一对二,三两月这就干掉了一个?】 【为什么不先打夫夫西子啊?明明他攻击力最强。】 【卡着最后的时间,三两月才仅仅杀死了夫夫西子一个,一只冒的血量比她要厚点,如果不选择西子的话,可能一个人都杀不死。】 【策略啊,好好学策略。】 一只冒和夫夫西子是帝释青有名的情侣搭档,两人同样也是非常厉害,一起携手挺进高手榜二十强。 这场比赛,二人是冲着决赛去的,如果第一场就被淘汰,而且还是被一个人虐杀淘汰的。 那就太丢人了。 一只冒:【三两月,对不住了,女朋友是我的命。】 鸭鸭会下蛋:【不是,老哥,这是游戏,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辛尔月血条剩的不多,只有两格,蓝量告急,她往自己身上摔了几个回蓝的小瓶,勉强坚持住。 一只冒蓝量还剩下很多,血条不长,但是和她比起来绰绰有余。 从女朋友夫夫西子战亡后,一只冒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几个技能全锁定在三两月身上。 特效雷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