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夫妻宠娃日常最新章节》 第2799章拍照 他坐在树荫下,铺开宣纸,凝神静气,蘸墨挥毫。 他没有画鱼,也没有画人物,而是将眼前这湖光山色、垂钓之乐融于一幅写意山水之中。 画中远山淡淡,湖面开阔,垂柳依依,隐约可见几笔勾勒出的人影在岸边垂钓,意境悠远空灵。 墨色的浓淡干湿把握得极好,山石的皴法、水波的渲染虽显稚嫩,却已初具章法,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灵气,果然颇有大师风范。 “好画!”顾时暮由衷赞叹,看向大儿子的目光充满了骄傲。 唐承安眼睛都直了,搓着手:“小初……” 虽然,他没能拿到第一,但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唐小初看向唐夜溪。 唐夜溪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唐小初小心地将画作递给了唐承安。 唐承安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嘴里念叨着:“回去就裱起来! 就挂在我床头!” 唐无忧虽然嘴上说着“瞧你那点出息”,但目光也忍不住在那幅画上流连了片刻。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湖边飘起了令人垂涎的香气。 厨师团队早已在临时搭建的料理台前忙碌开来,将早晨的战利品化作一道道精致佳肴。 酸菜鱼以唐夜溪钓得的大草鱼为主角。 雪白莹润的鱼片薄如蝉翼,在澄黄酸汤中微微卷曲。搭配自家腌制的酸菜和泡椒,汤面浮着星点火红的辣椒油和翠绿葱花。 顾时暮细心为唐夜溪盛了一碗,鱼片入口嫩滑得几乎要在舌尖化开,酸辣鲜香在味蕾绽放,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来一碗。 唐小初钓的鲤鱼被做成了传统糖醋鲤鱼。 厨师精湛的刀工让鱼身在油锅中定型为优美跃姿,浇上琥珀色的糖醋汁后更显晶莹剔透。 唐小次迫不及待地夹走最酥脆的鱼鳍部位,咔嚓作响:“哥哥的鱼最好看!” 酸甜适口的酱汁与酥脆鱼肉在口中交融,连最挑食的小参都张着小嘴等待投喂。 唐承安那些小鲫鱼此刻正在乳白色的鲫鱼豆腐汤中翻滚。 汤色如奶,嫩豆腐如白玉沉浮其间,撒上几粒枸杞与香菜。 唐无忧给每个孩子都盛了一小碗,唐承安得意地指着汤锅:“我钓的鱼虽然小,但你们看这汤,熬得多好!” 汤入口温润醇厚,豆腐吸饱了鱼鲜,暖心暖胃。 清蒸鳜鱼是 另外钓到的意外之喜。 葱丝姜丝如蝶舞般铺陈在鱼身上,热油激发出极致鲜香。 筷子轻轻一拨,蒜瓣状的鱼肉便应声分离,原汁原味的清甜在口中流淌。 顾时暮细心剔去鱼刺,将最肥美的鱼腹肉分给唐夜溪和孩子们。 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是香炸小鱼。 那些不及手掌大的杂鱼被腌制后裹粉炸得金黄,像一碟精致的小零食。 小鱼儿一把把的往嘴里塞,被唐夜溪笑着拦住:“小心刺!” 其实厨师早已将小刺处理干净,只留下满口酥香。 长长的餐桌就支在柳荫下,微风拂过湖面带来清凉。唐无忧默默把挑净刺的鱼肉放进孩子们碗里,得到软糯的“谢谢无忧舅舅”。 顾时暮举杯,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孩子们,眼底漾开温柔:“为我们今天的收获,为溪溪的冠军,也为我们小初的画,干杯!” 玻璃杯在阳光下碰撞出清脆声响,连小黄都得到特制的鱼肉拌饭,正欢快地摇着尾巴。 当最后一道酒酿圆子上桌时,连最活泼的唐小次都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瘫在椅子上,慵懒的一动都不想动了。 吃饱饭,大家聊天消了消食后,各自回房间午睡。 下午,就该返程了。 返程前,唐夜溪还想拍些照片。 自从有了孩子,她就爱上了拍照,想记录孩子们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和他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日常。 “我们去森林里拍吧?”唐小初提议,“森林里有造型独特的树,还有很多野花,拍出来会很有意境。 妈妈,我给你拍!” 唐小初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午后的森林,仿佛一个被阳光和绿意精心雕琢的天然摄影棚。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无数道明亮的光束,在林间空地和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清新湿润,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野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高大的树木枝干遒劲,形态各异,低矮的灌木丛生机勃勃。 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在草丛中,宛如大自然随手撒下的碎钻。 唐小初俨然成了这次摄影之旅的艺术总监。 他手持相机,眼神专注地观察着光线与构图,带领着大家寻找最佳的拍摄地点。 他首先将唐夜溪带到一棵巨大的古树下。 树干需数人合抱,树皮斑驳,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树冠却郁郁葱葱,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一束阳光恰好从树冠的缝隙中穿透而下,如同舞台的追光,精准地打在唐夜溪身上。 唐夜溪依偎着粗壮的树干,微微仰头,闭眼感受着林间的微风和穿过眼帘的温暖光线。 唐小初捕捉下了这一刻。 照片中,古老与鲜活、厚重与轻盈、阴影与光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唐夜溪静谧温柔的侧颜在光晕中仿佛在发光,充满了故事感。 她的美与森林的灵秀完美交融,仿佛被时光精心打磨过的艺术珍品。 光线在她如瀑的青丝上跳跃,勾勒出柔美的发际线。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如同栖息的黑蝶。 她的肌肤在暖金色光晕中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无瑕。 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超脱尘世的宁静笑意。 整个人,仿佛林间偶然停驻的光之精灵,既圣洁又充满了温暖的生命力。 紧接着,他们来到一片较为开阔的林中草地,那里盛开着大片淡紫色的野花,如同一条流淌在地上的紫色溪流。 唐小初让妈妈坐在花丛中,自己则选取了一个较低的视角。 第2800章你父母要钱,你就给吗? 在这张照片里,唐夜溪置身于繁花之中,她低头轻嗅一朵小花。 唇角自然上扬,眉眼弯弯,流露出纯然的喜悦。 前景是虚化的紫色花海,背景是深邃的森林,将她衬托得人比花娇,整个画面充满了浪漫的田园诗意。 她低头轻嗅花朵的瞬间,颈项弯出优雅的弧度,如同天鹅般高贵。 阳光为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光,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可爱的绒毛。 那抹因愉悦而自然绽放的笑靥,比周围任何一朵花都更要明媚动人。 眼波流转间,泻出的全是满足与温柔。 人面花光相互映照,直叫人分不清是花映亮了人,还是人点缀了花。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穿过森林,溪水潺潺,撞击着卵石发出悦耳的声响。 唐小初发现了溪边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 他请妈妈赤足坐在巨石上,双足轻轻浸入清凉的溪水中。 他等待着一阵微风拂过,吹动唐夜溪鬓边发丝和身后树叶的瞬间,按下了快门。 画面中,唐夜溪回眸浅笑,眼神清澈如溪水,足尖点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动态的瞬间被定格,充满了灵动的美感,仿佛森林中的精灵。 她的美则充满了灵动的生气。 坐在青苔巨石上,玉足轻拨清澈溪水,激起的剔透水珠仿佛一串串碎裂的水晶。 她回眸一笑,眼神清澈如山泉,带着几分俏皮与惬意。 微风拂乱了她鬓边的几缕发丝,更添了几分随性与自在。 阳光在水面和她白皙的足踝上跳跃,那瞬间定格的美态,冰肌玉骨,不染尘埃,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力。 最后,唐小初选择了一个稍远的山坡。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他们刚才活动的那片森林,层林尽染,绿意盎然。 远处,还能隐约看到庄园的轮廓和更远处的山峦。 他让妈妈站在山坡边缘,背对镜头,眺望远方。 唐夜溪的身影,在广阔的森林背景下显得纤细而坚定。她的目光所及,是家的方向,也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画卷。 整张照片构图宏大,意境深远,充满了宁静与归属感。 她的美,升华成一种沉静而充满力量的诗意。纤细的背影立于山坡,在林风轻拂下衣袂微微飘动,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凝望远方家的方 向的姿态,却充满了温柔的牵挂与安然的归属感。 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成了这幅风景画中最动人的灵魂。 唐小初的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母亲那份纯净、温柔、灵动而又坚韧的多元美感。 将她与自然交融的每一个瞬间,都化为了永恒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四张照片,从近景特写到远景意境,从静谧光影到灵动瞬间,完美地串联起一个森林童话。 每一张,都堪称艺术大片,足以组成一个珍贵影集。 不仅如此,其他人,也在这片森林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镜头。 顾时暮在一棵造型奇特的“情侣树”下,将唐夜溪轻轻抱起。 两人额头相抵,笑容缱绻,背景是盘根错节、相互依偎的树干。 唐承安和唐无忧被孩子们拉着,在一片厚厚的落叶上玩起了“撒叶子”的游戏。 镜头定格在树叶纷飞、所有人开怀大笑的瞬间,动感十足,欢乐几乎要溢出画面。 唐小次则对一朵巨大的蘑菇产生了兴趣,非要和小鱼儿、小参一起跟蘑菇合影。 三个小脑袋挤在一起,表情搞怪又可爱,充满了童真童趣。 就连小黄也成了模特。 它蹲坐在一条露出地面的巨大树根上,歪着头,眼神机灵,背景是幽深的丛林,拍出了一张颇具探险风格的“森林守护犬”照片。 当夕阳再次将天边染上金红,一家人心满意足地踏上归程。 相机里储存的,不仅仅是一张张精美的照片,更是这个美好周末最生动、最灿烂的浓缩。 每个人,都玩的很尽兴。 周末过后,又是周一。 自称打工狗的唐承安,一脸生无可恋的和唐无忧坐在接待室里。 客人还没到,有人敲门。 唐承安懒洋洋的说了声:“进。” 进来的,是事务所的保镖,袁磊。 唐无忧和唐承安有些惊讶。 唐无忧问:“有事?” 袁磊有些尴尬:“无忧少爷,承安少爷,我有事求你们。”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唐无忧示意他坐下,“有话说就行。” 袁磊在他们对面坐下:“无忧少爷、承安少爷,我……我们国外的分公司,需要人手吗? 我……我想去国外工作。” “去国外工作?”唐承安好奇,“为什么?” 袁磊叹了口气:“我们事务所,工资高,福利好,原本,我可以攒下钱,买套房子,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子。 可是,我有个哥哥。 我哥哥没有工作,我每个月赚的工资,拿到手里,还没捂热,就被我爸妈要走了。 我在咱们事务所,工作两年多了。 我身边的同事,积蓄最少的,也有五六十万了。 只有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唐无忧皱眉:“你父母要钱,你就给吗? 不给或者少给,不行吗?” 袁磊摇头:“我不给或者少给,我爸妈就寻死觅活。 我心软,挨不住。 我思来想去,只能出国。 出了国,我就不和他们联系了。 不联系,心就不会软了。” 唐无忧、唐承安:“……” 两人对视了一眼,唐无忧说:“可以,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如袁磊所说,他在事务所已经工作两年了,唐无忧和唐承安都很了解他。 他是退伍军人,身手好、性格好、品行好。 这样的人,他们很容易就能给他找到工作岗位。 三天后,袁磊接到了调令。 他长舒了一口气,回家收拾行李。 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他就要离开生养他的这片土地。 他的内心充满了不舍。 可是,没办法。 他不能不走。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因为没钱,连个女朋友都不敢谈。 第2801章他有什么呢? 他要是再不走,恐怕要给他大哥养一辈子儿子,他自己打一辈子光棍。 和同事告别后,他回到家中。 他今年二十八岁,却还和他爸妈、哥嫂、侄子住在一起。 几年前,他大哥结婚,他爸妈卖了老房子,又掏空了积蓄,还借了钱,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 一套只有七十多平的三居室。 他爸妈都是农民,家里条件非常一般。 夜都的房价,寸土寸金。 只是付了个首付,就掏空了他们家的家底。 这些年,他赚的钱,除了供养一家人的吃喝,全都花在了这套房子上。 可笑的是,房子是他大哥一个人的名字。 房贷是他还的,全家的生活费都他一个人出,房子的所有权却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很难。 但供养了全家那么久,他想明白了。 他不走,就得在这个家里当一辈子老黄牛。 现在,他年轻,能赚钱,这个家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等他老了,赚不到钱了,这个家不需要他了,搞不好,他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袁磊用钥匙打开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防盗门。 迎接他的,不是关切的话语,甚至不是一句寻常的“回来了”,而是一种近乎凝滞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家庭氛围。 客厅里,电视正大声播放着动画片。 他的侄子袁豪才盘腿坐在离电视仅几步之遥的地板上,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模仿着片中的打斗声,“嘿哈”个不停。 他的父亲袁卫国戴着老花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似乎看得很入神。 母亲李桂兰则在阳台和厨房之间穿梭,收拾着晾晒的衣物,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菜价又涨了。 而他的哥哥袁石和嫂子张翠芳,正并肩坐在稍短一些的那张沙发上,头凑在一起,盯着张翠芳的手机屏幕,低声说笑着,似乎在看着什么有趣的短视频。袁石甚至惬意地跷着二郎腿,脚上的拖鞋随着他晃动的脚尖一摇一摆。 袁磊的进门,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一潭深水,只激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袁豪才头也没回,只是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别挡着电视!” 袁父从报纸上方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袁母倒是停下手,看了他一眼,问的是:“晚上 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袁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妈,我收拾下东西。 明天下午的飞机,要出趟远差,很长时间。” “出差?”袁母愣了一下,擦擦手从阳台走进来,“去哪? 去多久? 怎么这么突然?” 袁石和张翠芳,也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了头。 袁石皱了皱眉:“出差? 公司安排的? 给补贴吗?”张翠芳则眼神闪烁了一下,扯开一个算不上热情的笑容:“小磊要出差啊,那路上小心。” 袁磊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含糊地说:“嗯,公司外派,时间不定。” 他不想再多做解释,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因家人的任何一丝“温情”而动摇。 他径直走向那个属于他的,不,应该说是暂时容纳他的小房间。 他的房间,是这套三居室里由狭小阳台改造而成的隔断间,不足六平米,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布衣柜和一张小书桌后,几乎就没有转身的余地了。 这里冬冷夏热,当初搬进来时,他爸妈的说辞是:“小磊你常不在家,就是回来睡个觉,将就一下就行,主卧和次卧得留给你哥嫂和你侄子。” 站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袁磊开始收拾行李。 他打开那个廉价的布衣柜,里面的情景让他心头再次一沉。 衣柜里挂着的,寥寥几件是他自己买的换季外套,而更多的,是侄子袁豪才一些穿小了的、或是暂时不穿的旧衣服,塞得满满当当。 仿佛他这个叔叔的房间,不过是这个家另一个形式的储物间。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更是杂乱。 几本他多年前的退伍纪念册和军事杂志,被一些螺丝刀、旧电池、不知名的零件以及袁豪才的蜡笔、撕破的图画书压在下面。 他甚至在里面翻出了一张几年前全家去附近公园玩的合影,照片上,哥哥嫂子抱着侄子,父母站在两边,笑容满面。 而他,站在最边缘,像个不小心闯入的路人。 他看着照片,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开始从衣柜深处、床底下的行李箱中,翻检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物品。 几套常穿的便服,几件贴身衣物,一些日常洗漱用品,还有那套他珍藏的、代表着他过往荣光的退伍军装。 以及一个装着重要证件和仅有的一张银行卡的小包,银行卡里,有他省吃俭用,瞒着家人存下的一点应急钱。 他发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真正属于他、需要他带走的物品,少得可怜。 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甚至都没有装满。 他的存在,在这个空间里留下的痕迹如此之浅,浅到仿佛随时可以被抹去,被袁豪更多的玩具、哥嫂更多的杂物所覆盖。 这时,袁母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地上打开的、并未装满的行李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就带这么点东西? 出去时间长,该带的都得带上,别到了外面再花钱买,浪费钱。” 袁磊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心里堵得厉害,那股苦闷和不是滋味的感觉,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难道不想多带点吗? 可他有什么呢? 这个家,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呢? 袁母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袁磊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上,忽然说:“你这套衣服,放着也是放着。 豪才他们学校有时候搞活动,说不定能穿去扮演个小军人什么的,要不就留下吧?” 袁磊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母亲。 第2802章我拿什么去结婚? 那双曾经在军队中历练得锐利,如今却常常布满无奈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沉的痛楚。 连这最后一点属于他个人历史和荣誉的象征,他们也要算计吗? “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我的军装。” 李桂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讪讪地闭上了嘴。 但她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歉意,反而有种“反正你也不常用,留给家里用用怎么了”的理所当然。 门外,传来张翠芳拔高的声音:“妈! 豪才的毛衣你放哪儿了? 明天降温,得找出来给他穿上!” 以及袁石催促着:“快点做饭吧,饿了!” 袁母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注意力瞬间被孙子的事情吸引走,仿佛刚才与袁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袁磊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套军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这间堆满了别人杂物的小屋,听着门外那真正属于一家人的喧嚣和互动。 哥哥嫂子的笑谈,父母对孙子的关切,侄子无忧无虑的吵闹。 这一切都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位置。 他从来都不是这个家的核心,甚至不是一个平等的成员。 他只是这个家庭运转所需的一个零件,一个稳定的、可以不断提取现金的“打工机器”。 他的付出,他的工资,被视作理所当然。 他的需求,他的未来,却无人在意。 那种被利用、被忽视、被边缘化的酸楚和悲凉,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军装郑重地、仔细地叠好,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这一次,他不会再留下任何属于他自己的、珍贵的东西。 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的声音在这小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决绝。 这个家,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 而他,也终于要彻底离开这个从未真正接纳过他的“家”了。 明天,他将带着这少得可怜的行囊,飞向一个陌生的国度,去寻找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尽管前路未知,但至少,那将是属于他袁磊自己的人生。 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墙角,像他此刻在这个家的处境一样,格格不入,且即将被放逐。 袁磊收拾好心情,走出这间逼仄的 小屋。 晚饭已经摆上了桌,不算丰盛,但热气腾腾,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只是这烟火气,温暖不了袁磊冰凉的心。 一家人围坐在略显拥挤的餐桌旁。 袁豪才被张翠芳搂在怀里,吵嚷着要吃红烧肉里的瘦肉。 袁石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菜,扒拉着碗里的饭。 袁父依旧沉默,只是吃饭的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些。袁母则不停地给袁豪才夹菜,嘴里念叨着:“慢点吃,别噎着。” 这看似平常的画面,却透着一股让袁磊窒息的压抑。他知道,风暴在平静之下酝酿。 果然,几口饭下肚,袁母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随意:“小磊啊,你这趟出远差,公司……给的补助高不高?” 她的眼睛没有看袁磊,而是盯着孙子油汪汪的嘴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袁磊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还行,按公司标准。” “哦,标准是多少啊?”袁石抬起头,接过话头,眼神里带着精明算计的光,“是日补助还是月补助? 包不包住宿? 要是包住宿,那补助就能省下来不少。” 张翠芳也在一旁帮腔,脸上堆着假笑:“是啊小磊,现在外面消费高,补助要是多,也能宽裕点。 不像我们,守着家,赚不到什么大钱,开销还大。”她说着,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袁豪才的头。 袁磊感到一阵反胃,嘴里的饭菜变得如同嚼蜡。 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袁母见他不吭声,叹了口气,开始唱起了“苦情戏”:“唉,小磊啊,不是妈非要问你这些。 你是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多费钱。 豪才马上要上那个什么奥数启蒙班,一学期就要一万多。 这还不算平时的吃穿用度。 你哥你嫂子那点工资,也就刚够他们自己花销。 家里这房贷…… 唉,要不是有你帮衬着,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她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袁磊的反应。 “所以呢?”袁磊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母亲,声音压抑着情绪,“所以,我就活该负责养我哥的儿子?负责还写着大哥名字的房贷?” 他的质问,让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袁母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子会突然发难,她脸色有 些难看:“你这话怎么说的? 什么叫活该? 他是你亲侄子。 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帮衬吗? 你现在没结婚,没负担,帮帮你哥怎么了? 等将来,你结婚生孩子了,你哥你嫂子难道还会看着不管?”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帮我?”袁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悲凉而讥诮的弧度,他环视着眼前的“家人”。 沉默的父亲,眼神闪烁的哥嫂,还有那个被宠溺得不知世事艰难的侄子。 一股积压了太久的怒火和委屈,混合着无尽的酸楚,猛地冲上了头顶。 “妈!你看清楚!”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颤抖,“我今年二十八了。 不是十八。 我所有的钱,每一分工资,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费,全都交给了这个家。 我住的是阳台隔出来的,冬冷夏热,连转身都困难的储藏室。 我的衣柜里塞满的是我侄子的旧衣服。 我连一套像样的、属于自己的西装都没有。 你告诉我,哪个女孩会看上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我拿什么去结婚? 拿什么去生孩子?”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这些憋在心里太久的话,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第2803章这样的女孩,不能娶 “你们口口声声说,将来我哥我嫂子会帮我? 拿什么帮用我这些年填进去的钱来帮我吗? 这不可笑吗? 我赚的钱,养着你们,然后你们告诉我,等我需要的时候,再用我自己的钱来帮我?这是什么道理?!” 袁母被儿子一连串的质问堵得脸色发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最终,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语气带着一种迂腐的固执,甚至带着点指责的意味: “那……那只能说明那些女孩眼光高,拜金,只看重钱。 这样的女孩,不能娶。 我们袁家,要的是能同甘共苦的媳妇。 小磊,你不能这么想问题,一家人,心要齐,劲儿要往一处使……” “拜金?”袁磊打断母亲的话,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荒谬感,“妈,要求一个男人有基本的经济能力,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未来,这叫做拜金? 那要求小叔子负责侄子全部开销、负责还哥哥名下房贷的一家人,又叫做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袁石和张翠芳。 袁石和张翠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袁石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张翠芳则假装给儿子擦嘴。 “我不是摇钱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老黄牛,”袁磊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也有我的人生。 我的钱,是我用汗水,甚至可能用命换来的。 它们应该用来构筑我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无休止地填塞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一个永远把我排除在核心之外的家。” 他说完这番话,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眼前沉默的、或尴尬或不满的“家人”,心中那片荒凉的土地上,最后一丝名为“亲情”的微弱火苗,也终于彻底熄灭了。 他放下碗筷,里面的饭菜几乎没动。 “我吃饱了,”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明天一早我就走,不用送我。” 他转身,再次走向那个不属于他的小房间,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挺拔,却也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孤独与决绝。 饭桌上,只剩下难堪的沉默。 袁母张了张嘴,想叫住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袁父依旧沉默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袁石和张翠芳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 没有愧疚,只有被打算盘后的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回到那间狭小逼仄的隔断间,袁磊反手关上门,却无法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彻底隔绝。 他疲惫地坐在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晚饭时那一幕幕如同钝刀割肉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母亲理所当然的索取,哥嫂精于算计的嘴脸,父亲事不关己的沉默。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他试图放空自己,为明日远行积攒一点点力气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袁石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堆着一种混合着讨好、心虚和急切的复杂表情。 “小磊,还没睡呢?”袁石蹑手蹑脚地挤进来,反手将门掩上,仿佛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他的闯入更显压抑。 袁磊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哥哥有任何交流。 袁石搓着手,在床边局促地站了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闯了祸后试图拉人下水的黏腻:“小磊……哥……哥遇到点难处。 这次……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帮哥了!” 袁磊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射向袁石,心中警铃大作。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几件靠谱的事,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眼高手低,却总梦想着一夜暴富。他口中的“难处”,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麻烦。 “你又干什么了?”袁磊的声音冷得像冰。 袁石眼神躲闪,不敢与弟弟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前段时间,跟几个朋友……搞了点投资。 本来,本来都说好了稳赚不赔的……谁……谁知道……” “说重点!”袁磊不耐烦地打断他,耐心已经耗尽。 袁石被弟弟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咬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赔了。 全赔了。 连本带利,一百多万啊!” 他说出这个数字时,声音都在发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恐慌和肉疼。 “一百多万?!”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袁磊还是被这个数字惊得从床上站了起 来,他死死盯着袁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哪来的一百多万? 你是不是把爸妈那点老底,还有这房子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我挪用了点家里的钱……还……还借了些网贷和……和高利贷……”袁石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埋得更深了。 “袁石!你混蛋!”压抑了整晚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袁磊一把揪住袁石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将他烧成灰烬。 “你知不知道,那是爸妈的棺材本? 你知不知道,这房子还在还贷? 你竟然敢去碰高利贷? 你想把这个家拖进地狱吗?!” 袁磊气得浑身发抖。 他想象得到,那些追债的人上门,会是何等恐怖,年迈的父母如何承受? 这个看似安稳,实则脆弱的家,瞬间就会被袁石的愚蠢彻底击碎! 袁石被弟弟骇人的气势吓得脸色惨白,但他似乎早就打好了算盘,急忙抓住袁磊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哀求:“小磊,你听我说。 现在……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你去找你老板。 你老板顾时暮,那是夜都顶尖的大富豪。 一百多万,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的事儿。” 第2804章他不能这么狠心 “一……一百多万?!”李桂兰听完,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她猛地抓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个天杀的败家子啊! 你……你怎么敢啊! 那是家里最后的钱啊! 你还要去借高利贷? 你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她顺手抓起枕头,没头没脑地就往袁石身上砸去,一边打一边哭骂:“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让你不学好! 我们家哪来的一百多万啊? 你这是要了我和你爸的老命啊!” 袁卫国虽然没有像妻子那样失态,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也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沉重得仿佛带着铁锈味的话:“你……你……你这个孽子啊!”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佝偻的身体都在颤抖。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夜色,笼罩了这位沉默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他辛劳一生,指望儿女安稳,没想到临老,却要面对如此灭顶之灾。 “爸!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袁石抱着头,任由母亲的枕头落在身上,哭喊着,“现在打我也没用,骂我也没用。 得想办法还钱啊。 不然……不然我们真的就完了!”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就是把我们两个老骨头拆了卖肉,也凑不出一百多万啊!”李桂兰瘫坐在床上,拍着大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有办法!有办法的!”袁石像是终于抓住了重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父母,急切地说,“小磊!小磊有办法! 他老板有的是钱! 只要小磊肯开口,一百多万肯定能借到. 爸,妈,你们去跟小磊说. 你们去求求他. 他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是他亲哥,你们是他亲爹妈啊!”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父母对弟弟的“影响力”上。 李桂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诡异的光亮,喃喃道:“对……对小磊……小磊他老板……” 袁卫国却猛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更深沉的痛苦。他想起了晚饭时小磊那失望透顶、决绝离开的背影。他知道,小磊的心,已 经被这个家伤透了。 现在再去逼他……他几乎能想象到小磊会有多痛苦。 “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李桂兰却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生路,猛地推了袁卫国一把,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难道你真想看我们露宿街头,想看石头被那些放高利贷的打死吗? 小磊他……他再怎么闹脾气,也是一家人。 他不能这么狠心。 走。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必须让他答应!” 说着,她也不管袁卫国的反应,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的袁石,脸上混合着泪痕、愤怒和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目标直指袁磊那间小小的隔断房。 李桂兰拖着哭哭啼啼的袁石,后面跟着步履沉重、面色灰败的袁卫国,一家三口如同奔赴刑场一般,来到了袁磊那间隔断房的门口。 李桂兰甚至等不及敲门,直接拧动门把手就闯了进去。 袁磊正背对着门口,沉默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试图从那一片漆黑中汲取最后一点平静。 突如其来的闯入让他猛地转身,当看到父母和哥哥那副如同末日来临般的阵仗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心里那根刚刚稍微松弛的弦,瞬间再次绷紧,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李桂兰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袁磊的胳膊,力道大得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仰着头,老泪纵横,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小磊。小磊啊。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双腿一软,竟然真的就要往地上跪。 袁磊大惊失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痛又闷。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托住了母亲下坠的身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痛苦:“妈。 你这是干什么? 你快起来。” “我不起来。你不答应妈,妈今天就跪死在这里,”李桂兰挣扎着,耍赖般地想往下瘫,哭嚎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刺耳又绝望,“小磊啊。 那是你亲哥啊。 他是不成器,他是混蛋。 可他要是没了,你让妈怎么活啊? 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他们会要了你哥的命,还会收了我们的房子。 你忍心看着 爸妈一大把年纪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吗。” 她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袁磊的胸膛,不是恨,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宣泄和道德绑架:“你就帮帮你哥这一次。 就这一次! 妈知道你委屈,知道你难。 可一家人,骨头断了还连着筋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袁磊死死托着母亲,感受着她身体的重量和那歇斯底里的颤抖,听着她字字泣血的哭求,一股浓重的悲哀和荒谬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看着母亲那张被泪水浸透、写满恐惧和自私的脸,又看向一旁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却明显因为母亲这番举动而重新燃起希望的哥哥袁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门口沉默得像一尊雕像的父亲身上。 “爸……”袁磊哑声喊道,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 袁卫国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但最终,在那巨大的债务压力和妻子的哭嚎面前,他那点对小儿子的愧疚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避开袁磊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吐出的却是沉重而无奈的话:“小磊……家里……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你就……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妈,可怜可怜这个家吧……” 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粉碎。 第2805章乞求 袁磊看着眼前这三个他最亲的“家人”。 他们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用“亲情”做锁链,用“养育之恩”做枷锁,将他牢牢困住。 不仅要榨干他的血汗,现在连他最后一点尊严和未来都要一并剥夺。 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原来,在某些父母眼里,孩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一个孩子,是可以被牺牲,被用来填补另一个孩子捅出的无底洞的。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愤怒已经燃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他知道,今晚如果不给出一个“承诺”,母亲真的可能做出更极端的事情,这个家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虽然,他早已不在乎这个家的存续,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以死相逼,那会成为他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梦魇。 一种极致的疲惫,席卷了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情绪。 痛苦、愤怒、失望、悲哀,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好,”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答应你们。” 这几个字,如同天籁,让李桂兰的哭声戛然而止,让袁石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连袁卫国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垮了下去。 “小磊,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妈就知道,妈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李桂兰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木,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经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但是,”袁磊的声音依旧平静,他看着狂喜的家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时间。 老板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我需要找合适的机会开口。而且,这是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就算老板肯借,也需要流程。” “没问题。没问题。时间……我们有……有半个月……”袁石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弟弟肯答应,什么都好说。 “嗯,”袁磊淡淡地应了一声,挣脱开母亲的手,转过身,再次面向窗外,只留给他们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我累了,要休息了。明天我还要出差,不要打扰我。”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逼迫和妥协从未发生过。 李桂兰和袁石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心满意足,又带着一丝忐忑,互相搀扶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甚至还轻 轻带上了门,生怕惊扰了这位“救世主”。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袁磊依旧保持着面对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 月光透过窗户,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冰冷的阴影。 答应? 他怎么可能答应! 用他的人格和尊严,去为袁石的愚蠢买单。 绝无可能。 那个“好”字,不过是他为了摆脱眼前这场令人作呕的逼迫,为了能顺利登上明天飞机的缓兵之计。 他的心,在母亲下跪的那一刻,已经与这个家彻底割裂。 所有的亲情、羁绊、责任,都在那场哭嚎与逼迫中,化为齑粉。 从此以后,天涯陌路,再无瓜葛。 明天,当他踏上异国的土地,他将切断与这里的一切联系。 手机会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会作废。 他们永远不会找到他。 至于那一百多万的债务,至于这个家的死活……与他袁磊,再无关系。 他的未来,只属于他自己。 不过,走之前,他有件事要弄清楚。 他拨通唐无忧的电话:“无忧少爷,我求您件事。” 唐无忧干脆利落:“说来听听。” “我哥说,他投资失败,欠了人家一百多万,”袁磊说,“无忧少爷能不能派人查一查,他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如果,袁磊是被人给骗了,看在他父母到底生养他一场的份上,他愿意为这个家做最后一件事,帮他哥把那一百多万讨回来。 “可以。”唐无忧痛快的答应了。 可是,调查的结果,让袁磊失望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袁磊就醒了。 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那令人心力交瘁的一幕幕。 母亲下跪的哭求,父亲沉默的妥协,哥哥卑劣的请求。 这一切,都像冰冷的刻刀,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留下了更深、更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静静地躺着,听着窗外渐渐响起的零星鸟鸣和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他感觉,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计算着时间,只盼着能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刻意的响动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碗瓢盆小心翼翼的碰撞 声。 袁磊有些意外。 在这个家里,早餐通常是沉默而简单的。 很多时候,甚至是各自解决。 母亲李桂兰并非不操持家务,但她的精力和关爱,总有明确的流向。 他没打算出去,只想安静地等到出发时间,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然而,那厨房的动静持续着. 过了一会儿,他甚至隐约闻到了葱花煎蛋的香气。 那是他小时候比较喜欢,但桌上并不常见的一道菜,因为他哥哥和侄子都不太爱吃葱花。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门外传来李桂兰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近乎讨好的温柔:“小磊? 醒了吗? 妈做了早餐,起来吃点再走吧。” 袁磊沉默着,没有回应。 门外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等待。 然后,李桂兰又提高了些声音,那努力营造的温和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小磊? 听到了吗? 妈特意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葱花煎蛋,还有小米粥。 你出差辛苦,不吃早饭怎么行?” 袁磊深吸了一口气,知道避无可避。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拉开了房门。 李桂兰就站在门口,身上还系着那条旧的围裙,双手有些无措地在围裙上擦了擦。 第2806章你这个畜生 她看着袁磊,眼神复杂,里面混杂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对昨夜行为的些许尴尬。 以及一种……袁磊许多年未曾在她眼中看到的,针对他的、带着明显目的的“慈爱”。 “起来了?快,洗漱一下,吃饭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角的皱纹都堆叠起来。 袁磊没说什么,径直走向洗手间。 等他洗漱完毕走到狭小的客厅兼餐厅时,看到那张熟悉的折叠小方桌上,确实摆着与往日不同的早餐。 金黄的葱花煎蛋,边缘煎得微微焦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碗熬得浓稠的小米粥,旁边还放了一小碟榨菜丝。甚至,还有几个刚蒸好的馒头。 而他的哥哥袁石,此刻正坐在桌边,低着头,捧着碗呼呼地喝着粥,不敢看他。 父亲袁卫国也坐在一旁,沉默地拿着一个馒头,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快,小磊,坐,”李桂兰热情地招呼着,几乎是抢着帮他把凳子拉出来,又忙不迭地将那盘葱花煎蛋往他面前推,“趁热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袁磊的目光落在那一盘突兀的、显得有些“隆重”的葱花煎蛋上。 然后,他又缓缓扫过桌上其他的食物。 最后,他的视线在哥哥和父亲身上短暂停留,最终落回母亲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 一瞬间,他觉得无比荒谬,甚至有些想笑。 他记得很清楚,这张桌子上的早餐,常年雷打不动的是袁石喜欢的咸菜,侄子喜欢的火腿肠和甜豆浆。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似乎从来都不重要。 葱花煎蛋? 那只是他,童年偶尔一次才能得到的“奖赏”。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它出现的频率,低得可怜。 母亲所谓的“记得”,在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生硬的、临时抱佛脚的表演。 这顿突如其来的、充满“母爱”的早餐,不是为了他袁磊,不是为了他即将出差远行,甚至不是为了弥补过往那些被忽略的岁月。 它只是为了,昨夜那个他被迫许下的“承诺”。是为了那一百多万。 她越是如此刻意地表现关怀,袁磊就越是清晰地看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是多么的可有可无。 他过去的那些感受和需求,是多么轻易地被忽视。 直到他有了“利用价值”,他可能成为拯救这个家的“救命稻草”。 这份迟来的、带着明显功利色彩的“关爱”才姗姗来迟。 这非但不能让他感到丝毫温暖,反而像是一盆冰水,将他内心最后一点残存的、对亲情的微弱火苗也彻底浇熄了。 他沉默地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煎蛋,送入口中。 鸡蛋煎得火候正好,葱花香气扑鼻。 但他咀嚼着,只觉得味同嚼蜡。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李桂兰紧张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袁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没有抬头。 “多吃点,多吃点,”李桂兰像是得到了鼓励,又连忙给他夹了一筷子,“出差在外面,肯定吃不好。 你……你见到你老板。 那个……事情……”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吞吞吐吐地提起了最关键的话题。 “妈,”袁磊打断了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赶时间。” 他放下筷子,碗里的粥只喝了几口,煎蛋也只吃了一块。 “我吃饱了。”他站起身,不再看桌上剩下的早餐,也不再看母亲那瞬间写满失望和不安的脸,更无视了哥哥偷偷投来的、带着探究和焦虑的目光。 他径直走回房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简单行李,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小磊……”李桂兰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袁磊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屋内神色各异的三人。 “临走前,有一件事,告诉你们。“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波澜。 三双眼睛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桂兰的慌乱,袁石的紧张,袁卫国隐晦的期待,都清晰地映在袁磊眼底。 他没有卖关子,目光直接落在试图缩起肩膀减少存在感的袁石身上,语气陈述,不带任何疑问:“我哥欠的那一百多万,不是投资失败。“ 袁石猛地抬头,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袁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我请人查过了。那笔钱,他根本没拿去投资什么项目。 大部分,都转给了一个叫吕贞的女人。 这女人离异,带着一个女儿,当初就是因为出轨才离的婚。 那些所谓的'投资亏损',不过是填补他养外室的无底洞,以及被对方哄骗去的钱财。“ “ 什……什么?“李桂兰像是没听懂,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肌肉僵硬着,“吕贞? 外室? 小磊,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袁石猛地跳起来,脸色由白转青,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袁磊! 你血口喷人! 你查我?! 你凭什么查我! 那钱就是投资亏了! 什么吕贞不吕贞的,我不认识!“ “不认识?“袁磊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毫无笑意,“转账记录,开房记录,甚至你们一起出游的照片,需要我现在就拿出来,放到爸妈面前吗? 对了,这个吕贞当初就是因为出轨离的婚。 现在又来破坏别人的家庭,倒是驾轻就熟。“ 袁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惊恐的眼神。 他没想到,弟弟竟然查得这么深,这么彻底,连吕贞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李桂兰看着大儿子这副心虚气短、不敢辩驳的模样,再迟钝也明白了。 她身体晃了晃,扶着桌子才站稳,指着袁石,声音发颤:“石头……他……他说的是真的? 你……你拿家里最后的钱,拿去养……养这种女人?你……你这个畜生啊!“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被欺骗和背叛的巨大痛苦。 第2807章为什么不能去? 袁卫国一直沉默着,此刻,他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 他死死盯着袁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是无奈,而是沉痛的失望和愤怒。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根据法律规定,“袁磊无视这混乱的场面,用近乎冷酷的平静陈述着,“在婚姻存续期间,未经配偶同意,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赠与第三者,属于无效行为。 这笔钱,是可以追回来的。 只要嫂子愿意起诉,法律会支持她要回这笔钱。“ 他顿了顿,目光从崩溃的母亲和愤怒的父亲脸上扫过,最后再次定格在面如死灰的袁石身上。 “这,是我能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决绝,“至于怎么跟嫂子说,怎么去追回这笔钱,是你们自己的事。 与我无关。“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留恋,拧开门把手,迈步走了出去。 清晨微凉的风瞬间包裹了他,与他身后那充斥着哭嚎、质问、欺骗与绝望的狭小空间,彻底隔绝。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电梯,按了下行键。 身后,隐约传来母亲更加尖锐的哭骂声,父亲沉重的呵斥,以及哥哥语无伦次的辩解和哀求。 这些声音,曾经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如今听在耳中,却只觉得遥远而模糊。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身影被冰冷的金属墙壁映照得有些孤独,却异常挺拔。 电梯门合拢,将所有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知道,关于那一百多万的闹剧还会在那个家里继续上演。 是追回钱财,还是继续沉沦,都已是别人的故事。 而他袁磊,与那段被牺牲、被索取、充满压抑的过去,就此诀别。 他的未来,在前方,只属于他自己。 袁磊离开后,那扇薄薄的房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早餐桌上渐渐冷却的食物和三个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李桂兰最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猛地转向袁石,那双刚才还带着讨好和慈爱的眼睛此刻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一把抓住袁石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扭曲变形:“石头!你……你说话啊! 小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一百多 万,你真拿去给那个……那个叫吕贞的破鞋了?” 袁卫国也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袁石脸上。 他不再沉默,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而沉重的声音:“畜生……我们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袁石被父母的目光,刺得无所遁形。 他挣脱开母亲的手,抱着头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和破罐子破摔的烦躁:“是! 是又怎么样? 钱已经给出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李桂兰尖声叫道,顺手抓起桌上那个装着葱花煎蛋的盘子,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和冰冷的煎蛋溅了一地,“那是家里最后的钱。 是留着给你爸看病、给我们两个老骨头养老送终的钱。 你拿去养一个因为偷人才离婚的烂货! 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我去把钱要回来!”袁卫国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而剧烈咳嗽着,脸涨得通红,“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女的。 把我们的血汗钱要回来!” “对,要回来!”李桂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声附和,她推搡着袁石,“你去! 你现在就去找那个吕贞,把我们的钱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袁石却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大的恐惧和抗拒:“不,我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李桂兰目眦欲裂。 “那钱……那钱是我自愿给她的!我怎么要?”袁石眼神躲闪,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而且这事要是闹大了,让翠芳知道了,她……她肯定会跟我离婚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担心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婚姻,而不是父母的死活和家庭的崩塌。 李桂兰愣住了,她看着大儿子那张写满自私和懦弱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让她浑身发冷。 她为了这个儿子,不惜去逼迫小儿子,不惜放下尊严下跪哀求,可这个她一直偏心疼爱、视为依靠的儿子,到了这般境地,心里想的却只有他自己。 “你……你怕张翠芳跟你离婚……”李桂兰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荒谬至极的悲凉,“你就不怕我和你爸被高利贷逼死? 不怕我们露宿街头? 袁石啊袁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袁卫国听着儿子的话,那刚刚燃起 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灰烬和冰凉。 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袁石,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哀和绝望。 “所以,”李桂兰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疲惫,“你就宁愿看着这个家散掉,看着我们老两口去死,也不肯去把钱要回来,是吗?” 袁石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不敢看父母的眼睛,只是顽固地沉默着,用沉默维护着他那摇摇欲坠的婚姻和可笑的自尊,也彻底堵上了这个家最后的生路。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早餐的香气早已被刺鼻的绝望取代,那盘特意为袁磊做的、带着明显目的的葱花煎蛋,冰冷地碎在地上,如同这个家庭最后一点虚假的温情,彻底摔得粉碎。 袁石的沉默像一堵厚厚的墙,将李桂兰所有的愤怒和绝望都反弹了回来。她看着这个她从小宠到大的儿子,此刻只觉得陌生又心寒。 “你不去是吧?”李桂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好,你不去,我去!” 第2808章你把这个家毁了 “我这就去找那个姓吕的狐狸精,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脸,敢吞我们袁家这么多血汗钱!”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冲,状若疯狂。 “妈!”袁石猛地站起来拦住她,脸上是烦躁和不耐,“您就别添乱了行不行! 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 钱是我给的,我去要,她就能给吗? 她那种女人……” “那你说怎么办?啊?你说怎么办!”李桂兰用力捶打着袁石的胸膛,涕泪横流,“一百多万啊! 高利贷到时候找上门,是能听你解释,还是能放过我们?” 袁石被母亲捶打得步步后退,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无赖的侥幸心理,他嘟囔着:“不是还有小磊吗? 他……他都答应了…… 他老板那么有钱,一百多万肯定能借到…… 等他借到钱,先把窟窿堵上不就行了……”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猛地劈中了坐在一旁,一直沉浸在巨大悲哀中的袁卫国。 小磊……答应了? 袁卫国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回响起小儿子离开前,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 “这,是我能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袁卫国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一把抓住还在哭闹的李桂兰的胳膊,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娘……小磊……小磊走的时候说…… 那是他能为家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你听清了吗?” 李桂兰的哭闹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愤怒和疯狂像是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茫然的空白。 随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迅速被巨大的惊恐填满。她也想起来了。 袁磊说那句话时,那决绝的、毫无留恋的语气。 “最……最后一件事?”李桂兰喃喃重复着,手脚瞬间冰凉,“他……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们了?”这个猜测如同最冰冷的毒蛇,钻入了两人的心口。 “快!快给小磊打电话!”袁卫国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濒死般的急切。 李桂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那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电话。 她哆哆嗦嗦地找到袁磊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他们期 盼的接通声,而是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关机了?”李桂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拨了一遍,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袁卫国一把抢过手机,自己拨了过去,结果毫无二致。 “不可能……他可能是上飞机了……对,飞机上要关机……”李桂兰语无伦次地试图寻找理由,可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袁卫国颓然地放下手机,那冰冷的提示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他环顾着这个一片狼藉的家,摔碎的瓷盘,冷却的早餐,面前自私懦弱的大儿子,还有耳边那仿佛还在回响的小儿子决绝的话语…… “他……他不会回来了……”袁卫国喃喃道,佝偻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李桂兰也彻底明白了过来。 袁磊那句“最后一件事”,不是气话,是通知。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留下一个追回钱财的可能,然后彻底抽身离开。 他不会再为他们,为这个无底洞般的家,去求任何人,去背负任何债务。 他们失去他了。 不是暂时的负气离去,而是永远的、彻底的失去。 那个他们一直忽视、一直索取的小儿子,用这种最彻底的方式,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的争吵、哭闹,在这样庞大而冰冷的真相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是他们逼着去要钱的大儿子,而是那个已经被他们亲手推开、再无踪迹的小儿子。 而现在,这根稻草,断了。 李桂兰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那扇袁磊离开的门,张了张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袁卫国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用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有浑浊的泪水渗出。 只有袁石,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未能及时转变过来的茫然。 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弟弟的离开,对他们这个家意味着什么:“爸,妈,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袁石那句茫然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屋内凝滞的绝望。 李桂兰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眼睛里,原本的惊恐和悲哀骤然被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取代。她死死盯着袁石,这个 她疼爱了半辈子、如今却将他们推入绝境的儿子,所有的怨气、恐惧和悔恨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什么意思?你还有脸问什么意思!”李桂兰尖叫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冲向袁石,枯瘦的手掌没头没脑地朝他身上、脸上扇去,“都是你! 都是你这个败家子! 混账东西! 要不是你鬼迷心窍把钱给了那个狐狸精,要不是你欠下这要命的债,小磊怎么会走? 怎么会不要我们这个家了!” 她的哭骂声嘶力竭,带着血泪般的控诉。袁石被打得连连后退,用手臂挡着脸,嘴里兀自辩解着:“妈! 你怪我有什么用? 谁知道小磊他那么狠心……他肯定就是吓唬我们的……” 一直沉默的袁卫国此刻也像是被点燃的枯草,他猛地站起身,抄起门边的扫帚,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厉,朝着袁石的身上抡去:“畜生。 我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错。 你还指望你弟弟。 你把他逼走了。 你把这个家毁了!” 扫帚疙瘩结结实实地落在袁石背上、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袁卫国一边打,一边剧烈地咳嗽,老泪纵横,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梦想彻底破灭后的崩溃。 第2809章陷入极度的恐慌 他一直以为,无论如何,家总还是在的,可现在,家已经散了。 袁石被打得抱头鼠窜,起初还在辩解,后来只剩下吃痛的闷哼和躲闪。 他脸上那点侥幸和茫然终于被打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狈和不敢置信。 他从未见过父母如此失控,尤其是父亲,那眼神里的绝望让他心底发寒。 混乱持续了好一阵,直到三人都精疲力竭。 李桂兰瘫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袁卫国拄着扫帚,佝偻着腰,大口喘着气,仿佛随时会倒下。 袁石则蜷缩在墙角,衣服凌乱,脸上带着红痕,眼神呆滞。 短暂的死寂后,袁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袁磊的号码,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他肯定是在飞机上……等他下了飞机,我给他打,我求他……他不能真不管……” 他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已然关机的号码。 听着那冰冷的提示音,脸上的希望一点点褪去,却又固执地再次重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从清晨到了午后。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一室狼藉和三个形容枯槁的人。袁石依旧机械般地拨着电话,李桂兰和袁卫国则像是被抽走了魂,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 就在下午,距离袁磊航班起飞时间不远的时候,一次重拨后,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关机提示,而是漫长的等待音。 “通了!通了!”袁石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慌忙按下免提键,李桂兰和袁卫国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机场广播隐约的背景音,以及袁磊平静无波的声音:“喂。” “小磊!小磊!是我啊,哥!”袁石急切地喊道,“你……你到机场了? 你那边怎么样? 钱……钱的事情你跟老板说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让这边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袁磊的声音传来,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清晰地穿透了电波,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我没有找老板,也不会去找。” “什么?”袁石失声。 李桂兰忍不住扑到手机旁,带着哭腔喊道:“小磊!小磊你不能啊! 妈知道错了! 妈昨天不该逼你! 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 你哥他不是人,可爸妈是真心疼你的啊!” “疼我?”袁磊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意味,“妈,你记得我小时候爱吃什么吗? 在昨天之前,你记得吗?” 李桂兰噎住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袁磊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说道:“在这个家里,我好像永远是多余的,是备用的。 哥哥是宝,我是草。 他捅了天大的窟窿,你们想到的是牺牲我去填补。 妈,你为了他,可以给我下跪,用生死逼我。 爸,你明明知道不该,却还是默认了。” 他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电话那头父母的心。 “我累了。”袁磊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我不是摇钱树,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我也有心,也会疼,也会绝望。那个家,除了无尽的索取和压榨,还给过我什么?” “小磊,爸……爸对不起你……”袁卫国哽咽着,艰难地开口,巨大的悔恨淹没了他。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袁磊打断了他,“我告诉你们钱可以追回来,是看在最后一点生养之恩的份上,给你们,也是给嫂子、侄子留一条活路。 至于怎么选,是你们的事。”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这次出去,不会再回来。 你们……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各自保重。” “小磊!不要!小磊——”李桂兰发出凄厉的哭喊。 但电话那头,只传来干脆利落的挂断音,随后再拨,已是永恒的关机状态。 袁磊挂了电话,将手机卡取出,随手丢弃在机场的垃圾桶里。 他拎起简单的行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登机口,再也没有回头。 而在那个一片狼藉的家中,只剩下绝望的哭嚎和无边的死寂。 电话从袁石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他终于彻底明白,弟弟走了,带着对这个家全部的失望和决绝,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吓的浑身哆嗦。 他弟弟走了,不会给他还钱了。 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 去找吕贞要钱吗? 吕贞会给他吗? 还有,他老婆还不知道他在外面养小三儿。 他老婆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他浑身剧烈地哆嗦着,不是因为父母的打骂,而是源于内心最深的恐惧。 袁磊走了,那条他以为永远可以依赖的后路,彻底断了。 一百多万的债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管我了……”袁石眼神涣散,喃喃自语,“钱……钱怎么办……高利贷会杀了我的……”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陷入极度的恐慌,“找吕贞? 不…… 她不会还钱的…… 她那种女人…… 完了…… 全完了……” 李桂兰和袁卫国看着大儿子这副失魂落魄、濒临崩溃的模样,心中除了绝望,更有一种冰冷的寒意。 他们同样害怕高利贷上门,同样恐惧流落街头的未来。然而,比眼前狼藉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失去唯一的栖身之所。 这栋房子,是写在袁石和张翠芳名下的。 如果张翠芳因为袁石的丑事愤而离婚,以袁石现在身负巨债的情况,这房子很可能保不住,到时候他们真就无处容身了。 就在这绝望的混乱中,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门开了,提着菜篮子的张翠芳站在门口。 她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溅落的食物、东倒西歪的桌椅,以及瘫坐在地的公婆、蜷缩在墙角衣衫不整、脸上带伤的丈夫。 第2810章广厦事务所的律师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悦:“这……这是怎么了? 家里遭贼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桂兰和袁卫国交换了一个痛苦而绝望的眼神。 瞒不住了,也……不能瞒了。 为了保住这个最后的容身之所,他们必须拉住张翠芳,哪怕要撕开最不堪的真相。 袁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想冲过去拦住母亲,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脸上是极致的惊恐。 李桂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推开试图阻拦的袁石,踉跄着走到张翠芳面前,未语泪先流,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翠芳……妈……妈对不起你啊……” 张翠芳被婆婆这架势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她,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妈,您这是干什么? 到底出什么事了?” 袁卫国佝偻着背,老泪纵横,声音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翠芳…… 是石头…… 这个畜生…… 他…… 他不是人…… 他闯大祸了……” 在张翠芳越来越惊疑的目光中,两位老人涕泪交加,断断续续地讲那一百多万的债务,以及这笔钱的真实去向。 如何被袁石拿去养了那个叫吕贞的女人,如何被欺骗。 如今,高利贷逼债,小儿子袁磊彻底失望离家出走。 所有遮羞布被残忍地扯下,露出了内里最腐烂不堪的真相。 张翠芳脸上的血色,随着叙述,一点点褪尽。 她提着菜篮子的手松开,蔬菜瓜果滚落一地。 她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婆,然后,目光缓缓转向那个面色惨白、抖如筛糠的丈夫。她没有像李桂兰那样哭嚎,也没有像袁卫国那样痛斥。她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冰冷,最后凝结成一种近乎实质的恨意。 “袁石……”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平静。 袁石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辩解:“翠芳,你听我解释…… 我是一时糊涂……” “解释?”张翠芳猛地打断他,积压的怒火、被背叛的痛苦、对未来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抄起手边一把还算完好的木凳,朝着袁石狠狠砸了过去,“我 让你解释! 我让你养女人! 我让你拿家里的钱去填无底洞!” 木凳砸在袁石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袁石吃痛,想要躲闪,张翠芳却不管不顾,扑上去,拳头、指甲,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都往袁石身上招呼。她一边打,一边哭骂,声音凄厉而绝望:“一百多万啊! 袁石! 你怎么敢! 你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孩子吗! 你这个王八蛋! 畜生!” 袁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桂兰和袁卫国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也无法阻拦。他们知道,这是袁石该受的。 空气中只剩下张翠芳悲愤的哭打声、袁石的求饶声,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关于未来何去何从的巨大迷茫。这个家,从里到外,都彻底烂透了。 张翠芳的怒火如同狂风暴雨,将袁石最后一点体面也撕得粉碎。 他蜷缩在地上,除了承受着皮肉之苦和锥心刺骨的咒骂,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气。 哀嚎声渐渐低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和求饶。 李桂兰看着儿子被打得凄惨,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恨其不争的快意,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真的彻底散架,尤其是房子,那是他们最后的窝。 她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张翠芳再次扬起的手臂,身体顺着儿媳的腿滑跪下去,声音哀戚得变了调: “翠芳!翠芳啊!妈求你了!别打了!再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求,“是石头对不起你,是我们老袁家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出了,咱们得想办法啊那一百多万要是追不回来,高利贷找上门,收房子,我们……我们这一大家子就真的没活路了啊!” 袁卫国也挣扎着上前,老泪纵横,对着张翠芳,声音沙哑而沉重:“翠芳……千错万错,都是这个畜生的错。可……可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好歹给你当牛做马…… 你……你不能不管这个家啊……” 袁石见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挪到张翠芳脚边,抱着她的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翠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 我不是人! 你打我骂我都行, 可不能不管啊! 咱们得把钱要回来! 不然就全完了!” 张翠芳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脚下这三个苦苦哀求的人,看着这满屋的狼藉,一种巨大的荒谬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恨透了袁石,恨不得立刻跟他离婚,老死不相往来。可公婆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愤怒的泡沫。 房子,孩子,还有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高利贷……她一个人,能扛得起吗? 离婚容易,可离婚之后呢? 就在她心乱如麻,怒火与理智激烈交锋,整个家庭被绝望笼罩的时刻,一阵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这声音与屋内的混乱格格不入,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翠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合体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沉稳干练的年轻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礼貌地开口询问:“您好,请问是袁石先生家吗?” 张翠芳警惕地看着他:“你是?”男人从容地递上一张名片:“您好,我叫徐述,是广厦事务所的律师。 受袁磊先生的委托,前来处理袁石先生赠与吕贞女士一百二十七万款项的追回事宜。” 第2811章最好用的筹码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屋内炸响。 袁石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难以置信。 李桂兰和袁卫国也挣扎着站直了身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张翠芳接过名片,手指微微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卓然的律师,又回头看了看屋内狼狈不堪的家人,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袁磊……委托你?” “是的。”徐述律师语气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袁磊先生在离开前,与我们事务所签订了委托协议,并预付了相关费用。 他希望能通过法律途径,为这个家追回部分损失。 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们,收集证据,起诉吕贞。 要求她返还袁石先生在其婚姻存续期间,未经您同意擅自处分的夫妻共同财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形容狼狈的袁石身上,又看向张翠芳,清晰地说道:“根据《民法典》相关规定,这类赠与行为严重损害了您的合法权益,属于无效赠与。 我们有很大把握可以胜诉,追回这笔钱。” 徐述的出现,和他条理清晰、充满专业性的话语,像一道强光,骤然照进了这个混乱绝望的深渊。 他不是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而是袁磊留下的最后一件“武器”。 一个冰冷而有效的法律工具,指向那个卷走巨款的女人,也指向了这个家庭最后一线,或许可以自救的生机。 张翠芳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仿佛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着徐述,又看了看身后眼神复杂的公婆和惶惑不安的丈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恨,依然存在。 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不得不抓住机会的决绝,也开始在心底滋生。 “徐律师,”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请进。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徐述律师走进屋内,对满地狼藉视若无睹。 他从容地找了个尚且完好的凳子坐下,打开公文包,取出几份文件。 “在开始之前,有几件事需要向各位说明清楚,”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带任何个人情感,“首先,关于追回款项的数额。 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证据,袁石先生赠与吕贞的款项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以现金、购买奢侈品、支付旅游费用等形式消耗的。 这部分消费性质的支出,在法律上追回的难 度极大,几乎不可能。”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三人头上。李桂兰急急开口:“那……那能追回多少?” “我们初步估算,能够通过法律途径主张返还的,主要是大额的、有明确转账记录的资金,大约在八十万左右,”徐述推了推眼镜,“这意味着,即使官司顺利,也仍有近五十万的资金缺口,需要你们自行承担。” 近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袁石眼前一黑,刚刚升起的一点侥幸彻底粉碎。 张翠芳咬紧了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桂兰和袁卫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高利贷可不会管你能追回多少,他们要的是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徐述继续冷静地陈述:“其次,诉讼需要时间。从立案、开庭到最终执行,即使一切顺利,也可能需要数月。而根据你们所说的高利贷还款期限,恐怕是等不及的。” 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唯一的希望,似乎也带着残酷的折扣和漫长的等待。 “所以,”张翠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必须自己先想办法,凑齐高利贷要的钱,至少是差额部分,以及可能的利息。” “是的,这是避免眼前危机的唯一办法。”徐述点头,“我的建议是,双管齐下。 我这边立刻开始准备诉讼材料,同时,你们需要尽快筹措资金,先应对高利贷。” 筹措资金……谈何容易。 家里的积蓄早已被袁石掏空,亲戚朋友那边,之前因为袁石各种不成器的事由,早已借了一圈。 旧债未清,人情已薄。 然而,走投无路之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李桂兰和袁卫国硬着头皮,开始了他们人生中最艰难、也最屈辱的借钱之旅。 他们不敢说出袁石养女人欠下高利贷的真相,那太丢人,也怕彻底断了亲戚的情分。 他们只能含糊其辞,说是袁石做生意资金周转出了大问题,急需一笔钱救命,并且反复强调。 小磊现在跟着大老板,很有出息,很快就能还上。 “小磊那孩子是出息了,在跟着大老板干大事呢,”李桂兰对着电话那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他哥这次也是没办法,等小磊那边项目款下来,立马就能还……” “卫国啊,不是我们不借,实在是……”电话那头的亲戚有些犹豫。 “他叔,你就帮帮忙,小磊你知道的,最重情义,他肯定不会赖账的……”袁卫国佝偻着背,对着话筒,脸上是恳求,心里却在滴血。 “小磊”这个名字,此刻成了他们手中唯一的、也是最好用的筹码。 亲戚们或许对袁石失望透顶,但对那个从小懂事、如今据说跟着大老板前途无量的袁磊,还保留着信任和几分投资的心态。 毕竟,谁不想和一个“有出息”的晚辈保持良好关系呢? 靠着“袁磊”这块金字招牌,加上老两口放下尊严的苦苦哀求,他们竟然真的东拼西凑,又借来了三十多万。 每一张递过来的钞票,每一笔汇入账户的款项,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李桂兰和袁卫国的心上。 他们陪着笑脸,说着感激的话,内心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羞愧和悲凉。 他们清楚地知道,这笔债,名义上是袁石欠的,实际上却是用小儿子的名誉和他们在亲戚间最后一点脸面换来的。 而那个,被他们一次次的利用名声的小儿子,早已被他们亲手逼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2812章滚出去 当最后一份借据按下手印,凑齐了连同预计能追回的八十万在内的所有高利贷本金时,李桂兰和袁卫国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们看着那一叠叠钞票,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只有沉甸甸的债务和再也无法挽回的亲情,压得他们直不起腰。 徐述律师那边,诉讼程序已经启动。 而袁家,在暂时填上了高利贷的窟窿后,面对的将是亲戚们即将到来的催款,以及这个破碎家庭内部,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 袁磊留下的“武器”,或许能帮他们夺回部分钱财,却再也修复不了那早已千疮百孔的人心和支离破碎的家。 夜深人静时,袁卫国忍不住埋怨妻子:“都是你生的,为什么你不能一碗水端平? 但凡你对小磊好一些,小磊也不会……” 直到现在,他们仍旧打不通小儿子的手机。 小儿子……可能真的不要他们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那个他们曾经可以随意索取、如今却成了唯一指望的小儿子,真的不要他们了。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李桂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尖声反驳。 她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夜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原本就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干瘪。 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曾经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悔恨。 “端平……”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我怎么没端平了? 我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某个虚无的点,眼神迷茫而痛苦,仿佛在对自己解释,又像是在对那个已经远在天边的儿子剖白:“石头是哥哥,他脑子活络,就是运气不好。 小磊不一样,他从小就能忍,也肯干,他有本事。我是想着,先紧着石头,帮他把难关过了。 等他日子好了,他难道还能不帮衬自己亲弟弟吗?” 她的逻辑,在此刻听起来是如此荒谬而苍白,连她自己似乎都感觉到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是他妈啊……我难道会害他吗?我 就是想着……想着先让一个起来,再拉另一个。 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疼他……” 可是,那顿刻意讨好的葱花煎蛋,那次不惜下跪的逼迫,那一次次理所当然 的索取,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将她那套“先托举哥哥,再帮衬弟弟”的理论击得粉碎。 她所谓的“疼”,在袁磊那里,感受不到半分,只有无尽的压榨和忽视。 “我怎么就……怎么就把他逼走了呢……”李桂兰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绝望的流淌,顺着她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他说他累了……他说那个家除了要钱,什么都没给过他……” 她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我现在才知道……才知道他心里那么苦…… 我们…… 我们把他最后一点念想都给作没了……” 直到此刻,当唯一的救命稻草沉没。 当赖以生存的家庭濒临破碎,当她不得不靠着消费小儿子的名誉去填补大儿子捅出的窟窿时。 李桂兰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出袁磊那句“我累了”背后,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那自以为是的“公平”和“长远打算”,是如何一点点磨灭了小儿子的亲情,将他推向了决绝的彼岸。 可惜,醒悟来得太迟了。 袁卫国听着妻子那充满悔恨的哭泣,没再埋怨。 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同样深沉的懊悔。 黑暗中,两个苍老的身影相对无言,只有绝望和冰冷的现实,将他们紧紧包裹。 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退路和依靠的小儿子,再也不会回头了。 他们亲手斩断了这最后的羁绊,也彻底失去了这个家最后一点温度和希望。 虽然,高利贷的窟窿暂时用借来的钱填上了,但张翠芳心里的那口恶气却始终咽不下去。 一想到袁石拿着夫妻共同财产,去供养那个叫吕贞的女人。 给她买奢侈品、带她游山玩水,而自己和孩子却要节衣缩食,甚至背上巨债,她就恨得牙痒痒。 诉讼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她需要立刻看到报复,需要看到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光等着法院判有什么用?”张翠芳冷冷地盯着缩在角落的袁石,眼神像刀子一样,“你得去去找到那个吕贞,把她的脸皮撕下来! 让她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你不去,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这债你们自己背!” 在李桂兰和袁卫国沉默的默许下,在张翠芳的逼迫和恐吓中,袁石不得 不硬着头皮,被张翠芳“押”着,找到了吕贞的住处。 那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显然袁石在她身上没少花钱。 当吕贞打开门,看到门外形容憔悴、脸上还带着伤的袁石,以及他身后那个眼神喷火、面色铁青的女人时,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 “袁石?你……你怎么来了?她是谁?”吕贞试图关门。 张翠芳一把挡住门,猛地将袁石往前一推,声音尖利:“打! 袁石你给我打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你当初怎么跟她鬼混的,现在就怎么给我打!” 袁石僵在原地,面对着曾经浓情蜜意、如今却面目可憎的情人,以及身后虎视眈眈、怒火中烧的妻子,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进退两难。 “打啊!你这个窝囊废!”张翠芳见他不动,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拿钱养她的劲儿呢!” 周围已经有邻居被惊动,探头探脑地张望。 吕贞又惊又怒,尖声道:“你们干什么? 滚出去! 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你这个专门勾引别人男人的破鞋!” 第2813章她不能坐牢 张翠芳豁出去了,指着吕贞的鼻子破口大骂,将袁石如何给她转账、如何为她花钱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楚。 袁石在张翠芳的逼视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下,精神几乎崩溃,他猛地抬手,推搡了吕贞一下。 吕贞尖叫着反击,指甲在袁石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张翠芳见状,也加入了战团。 三个顿时扭打作一团,哭喊声、咒骂声、厮打声响成一片。 “啧啧,又是这种破事。” “那女的是小三吧,活该!” “那男的真不是东西,老婆和小三打起来了。” “打得好,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就该打!” 路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场中每一个人的尊严。 很快,警察赶到,将扭打的三人分开,带回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民警了解了事情经过后,看向袁石和吕贞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袁石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贞头发凌乱,妆容也花了,兀自强撑着辩解,说袁石是自愿给钱的。 张翠芳则一边哭一边控诉,要求警察严惩这对“狗男女”。 然而,事情的定性很明确。 尽管事出有因,但在公共场所互相殴打,情节虽然轻微,但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规定。 由于双方都不愿意拘留,最终在民警的主持下,接受了私下调解。 “你们这属于互殴,懂吗?都动手了。”民警面无表情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袁石和同样狼狈的吕贞,“这次调解完,事情就到此为止。 经济纠纷,走法律程序,别再私下搞这种动作。 再闹事,就不是调解这么简单了。” 袁石在调解书上按手印时,手抖得厉害。 他不仅没能要回钱,反而把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了,还在派出所留下了案底。 吕贞同样脸色铁青,经过这一闹,她在这个小区也几乎没了脸面。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晚。 袁石跟在面无表情的张翠芳身后,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他没有得到任何解脱,反而感觉身上的债务和耻辱更加沉重了。 袁石和张翠芳在派出所的闹剧,像一块投入臭水沟的石子,只是激起了些许污浊的涟漪,便迅速沉底,并未改变任何实质。 然而,命运的讽刺有时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袁石事件发 生的第二天下午,吕贞所住的小区再次被一阵尖锐的哭闹和争吵声打破平静。 这一次,站在吕贞门前的,是一位面色苍白、腹部明显隆起的孕妇。 她不像张翠芳那般暴怒外露,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蕴藏的绝望和恨意,却更加令人心惊。 “吕贞!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给我出来!”孕妇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颤抖,她用力拍打着房门。 吕贞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她脸上还带着昨天留下的抓痕,显然心情极差:“你又是谁?有完没完!” “我是谁?”孕妇指着自己的肚子,眼泪滚滚而下,“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叫赵明! 你认识吗? 你和他那些龌龊事,我都知道了! 你拿了他的钱,对不对?那是我和他准备给孩子买房子的钱!” 吕贞脸色微变,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认识什么赵明! 你再在这里发疯,我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让警察来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孕妇情绪失控,上前一把抓住吕贞的胳膊,“你把钱还给我! 那是我孩子的钱!” 吕贞被抓住,又惊又怒,用力想甩开她:“放开我! 疯子!” 推搡之间,孕妇脚下不稳,惊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瞬间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冷汗,双手捂住腹部,痛苦地呻吟起来:“我的肚子……好痛……” 周围围观的人发出惊呼,有人连忙拨打急救电话。 吕贞也吓呆了,看着孕妇身下渐渐洇出的血迹,脸色惨白如纸。 救护车呼啸而来,将痛苦的孕妇抬走。 现场一片混乱,人们指着失魂落魄的吕贞,议论纷纷,目光中充满了谴责和鄙夷。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道德批判,可能涉及到了严重的人身伤害。 医院里,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 孕妇因外力撞击导致流产。那个期待已久的孩子,就这样消失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当她的丈夫赵明闻讯匆匆赶来,看到妻子惨状和那冰冷的诊断书时,这个男人的脸上先是震惊,继而转为巨大的悲痛和无法遏制的愤怒。 女人没有哭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满脸慌乱、试图解释的赵明,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赵明……我们离婚。 现在就去。” 赵明如遭雷击,扑到床边想要求饶,却被女人绝望而冰冷的眼神逼退。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失去孩子,妻子的心也死了。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因为他对婚姻的不忠,因为那个叫吕贞的女人。 医院的诊断结果,如同最终判决,彻底击垮了孕妇和她家人的心理防线。 失去孩子的巨大悲痛,迅速转化为了对吕贞的刻骨仇恨。 孕妇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在极度的愤怒和悲伤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报警,坚决要求追究吕贞的法律责任。 “故意伤害!她这是故意伤害!我的外孙没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孕妇的母亲老泪纵横,在派出所里情绪激动地对警察哭诉。 警方在调查取证后,鉴于孕妇流产的严重后果,以及事发时多人证词指向吕贞的推搡行为,依法对吕贞采取了刑事拘留措施。 当冰冷的手铐扣在手腕上时,吕贞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之前的嚣张和强装镇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不能坐牢。 一旦留下案底,她这一生就完了! 在拘留所里,吕贞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恐惧、后悔种种情绪交织。 她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那个曾与她耳鬓厮磨、如今却自身难保的赵明。 第2814章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 她反复要求,迫切地想要见到赵明。 当赵明在办案民警的安排下,面色沉重、眼神复杂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吕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隔着冰冷的栅栏,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风度,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卑微:“赵明!赵明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我不能坐牢! 我真的不能坐牢!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拿你的钱,我都还给你,双倍还给你都行!” 赵明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与往日风情万种判若两人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有恨,有厌烦,但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 见赵明不说话,吕贞更慌了,她紧紧抓着栏杆,指节发白:“你去求求你老婆,求求她家里人! 让他们撤案,让他们放过我! 只要他们肯出具谅解书,我就有机会! 赵明,你看在……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帮帮我这一次! 我求你了!” 她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日精心维持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和对牢狱之灾的极度恐惧:“我不能进去……进去了我这辈子就毁了……赵明,只有你能救我了……” 赵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那点残存的情愫也被这不堪的场景消磨殆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疲惫和一丝冷漠:“情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 我老婆孩子都没了,家也要散了! 这都是因为你!”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而无力:“你让我去求他们? 我怎么求? 我用什么脸去求? 是我对不起他们在先。 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们恨不得撕了我,怎么可能原谅你?”吕贞听着他话语里的决绝,浑身冰凉,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赵明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留恋,只剩下深深的厌弃。 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离婚官司和内心的谴责已经够他受的了。 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再去为吕贞争取什么谅解。 吕贞望着他毫不留恋 离开的背影,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拘留所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种灰败的绝望。 她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是这代价,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她在拘留所里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她以为,坐牢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了,没想到,还有更残酷的消息等着她。 这天,民警通知她有人探视。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难道是赵明回心转意了? 或者是家里人想办法来救她了? 她勉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探视间。 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看到的,却是她年仅十几岁的女儿。 女儿低着头,穿着校服,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喊妈妈。 “妞妞……”吕贞抓起对讲电话,声音沙哑地唤着女儿的小名,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怎么来了? 是爸爸带你来的吗?” 女儿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痛苦、屈辱。 还有一种,让吕贞心惊的疏离和……鄙夷。 “妈,”女儿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吕贞心上,“我们学校……都知道了。” 吕贞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同学们都在传……说你是……是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的坏女人……说你不要脸……”女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声音带着哽咽,“他们给我起外号,朝我扔垃圾,在我的书本上写很难听的话…… 没有人愿意跟我坐在一起…… 老师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吕贞听着女儿的哭诉,心如刀绞,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 “我觉得好丢人……妈,我真的觉得好丢人……”女儿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看向吕贞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你为什么让我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妞妞,妈妈……妈妈对不起你……”吕贞泣不成声,隔着玻璃想去摸女儿的脸,却只触到一片冰冷。 “爸爸说,”女儿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残忍,“他下个月就要调去外地工作了。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我答应了 。” “什么?”吕贞如遭雷击,猛地站起来,几乎将电话线扯断,“不行! 妞妞你不能走! 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啊! 你不能跟他走!” 她因为年轻时不懂事,流产多次,伤了根本,这辈子只能有妞妞这一个孩子。 女儿就是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和未来的指望。 “我不走?”女儿看着失态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嘲笑,“留在这里继续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叫‘小三的女儿’吗? 妈,我受不了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 “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犯了!妞妞,你原谅妈妈这一次,你别走,你别不要妈妈……”吕贞彻底崩溃了,她对着话筒哭求,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妈妈只有你了…… 没有你妈妈怎么办…… 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她语无伦次,反复哀求,像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点浮木。 然而,女儿只是流着泪,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决绝,比赵明的冷漠更让吕贞感到刺骨的寒意。 “妈,你……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吧,”女儿说完这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放下对讲电话,最后看了吕贞一眼,那眼神复杂,有痛,有怨,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不舍。 第2815章众叛亲离,身陷囹圄 但最终,她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了探视间。 “妞妞!回来!妞妞,妈妈求求你……”吕贞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用力拍打着隔音玻璃,但女儿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最终消失在门口。 她瘫倒在椅子上,对讲电话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众叛亲离,身陷囹圄。 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抛弃了她。 她终于尝到了,她种下的苦果。 这苦果的滋味,远比她想象中更加苦涩,更加绝望,足以将她彻底吞噬。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是在拘留所的医务室里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女儿那决绝的眼神和冰冷的背影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心痛。 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面对这众叛亲离、前途尽毁的现实。 然而,现实的残酷远不止于此。 一名身着制服的民警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她的床边,两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民警看着她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恐的眼睛,沉声开口:“吕贞,你之前在冲突中受了些外伤,我们按规定为你进行了身体检查。” 医生接过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检查结果显示,你的HIV抗体检测呈阳性。 也就是说,你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艾滋病……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本就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她先是茫然,似乎没能立刻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随即,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感觉身体不太对劲,容易疲劳,偶尔低烧,身上还起过一些红疹。 但她只以为是最近压力太大,作息不规律导致的亚健康状态,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她甚至还在为轻易从袁石、赵明那些男人身上弄到钱而暗自得意,觉得这是她的“本事”。 在她混迹的那个圈子里,类似的事情司空见惯。 她甚至曾不以为然地想过,不过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此刻,“艾滋病”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和自欺欺人。 以前,她觉得当小三没什么,不过是利用自身资源换取更好的生活。 甚至,在某些时刻,她还为自己的“不劳而获”沾沾自喜过。 她看着那些辛苦打工、省吃俭用的女人,内心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优越感。 她以为,她玩弄了那些男人于股掌,获取了利益,是聪明的一方。 可现在,这冰冷的诊断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彻底打醒。 她不是在玩弄别人,她是在玩火自焚。 那些看似轻易得来的钱财和享受,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这价格,是她根本无法承受的。 她的健康,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不是名声扫地,不是众叛亲离,甚至不是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而是这个病。 这个让她从身体内部开始腐朽、被社会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病,让她第一次产生了真真切切、深入骨髓的悔恨。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可是,这醒悟来得太晚,太晚了。 代价是她无法承受的沉重。 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万事皆休的绝望。 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尽的、黑暗的深渊,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袁石是在一次喝酒买醉的间隙,偶然听到这个消息的。 起初是窃窃私语,像水面的油渍一样在酒桌上传开,然后某个不知轻重的人,带着三分唏嘘七分猎奇,在他面前坐实了这件事。 那一刻,袁石正端起酒杯,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他脸上的血色,像退潮一样,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没有惊呼,也没有追问,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把那杯仿佛有千钧重的酒放回桌面,一滴未洒,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聚会是如何结束的,他是如何回到车里的,记忆一片混沌。 他独自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发动引擎,车窗紧闭,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猛地低头,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像是要确认皮肤是否依然完好。 然后他开始发疯般地摸索手机,指尖冰凉而颤抖,好几次都差点滑脱。 他想要搜索关于艾滋病传播、窗口期、症状的一切信息,那些冰冷的医学名词此刻如同淬毒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和吕贞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记忆 清晰得残忍。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接触,此刻都成了拷问。 当时只觉得是寻常的偷欢,此刻却变成了可能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他想起了吕贞那时似乎有些憔悴,他还玩笑地问她是不是纵欲过度。 纵欲过度……这四个字此刻像回声一样在他脑海里放大,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不是没有过担忧。 在那些纸醉金迷的边缘游走时,偶尔也会有一丝清明闪过脑海,提醒他潜在的风险。 但每次都被“不会那么倒霉”、“大家都这样”的侥幸心理压了下去。 刺激感、新鲜感,以及那种掌控他人的微妙权力感,蒙蔽了他的理智。 悔恨如同强酸,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后悔的不是背叛婚姻道德沦丧,而是后悔自己竟然如此愚蠢,如此不加防范,将致命的危险引到了自己身上。 恐惧则像无数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勒得他快要窒息。 他想到妻子,想到年幼的孩子。 如果,如果他也……那一切就都完了。 他趴在方向盘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完了,他可能已经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枚楔子,狠狠钉入了他的头颅。 第2816章离婚 袁家的气氛,是在袁石父亲接到一个老友“谨慎”的提醒电话后,彻底凝固的。 袁母起初还不信,声音尖利地驳斥着“胡说八道”、“污蔑”。 直到她看到儿子失魂落魄、问及吕贞近况时那瞬间惨白的脸,她所有强撑起来的气势都垮了下去。 她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没有软倒在地。 “你……你……”袁父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和疲惫,他指着袁石,手指都在发颤。 袁石低着头,不敢看父母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 “造孽啊!!”袁母终于哭出声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绝望的呜咽,“我们袁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骂着儿子,眼泪却更多是为这个家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而流。 她立刻想到的是孙子,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孩子!我的孙子有没有事? 你有没有把什么脏病带回家,传染给孩子?!” 得到袁石带着哭腔的、关于孩子肯定没事的保证后,两位老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愤怒、羞耻、还有那无法言说的、对未知病魔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家庭成员的心头。 张翠芳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她疯了一样跑去医院检查。 还好,她检查的结果,是阴性。 可是,医生告诉她,艾滋病有潜伏期。 等潜伏期的时间过去,她的检查结果仍旧是阴性,才能确定,她没有感染上艾滋病。 张翠芳从医院回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显示为阴性的化验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推开家门,屋里弥漫着烟酒混合的颓败气息,袁石胡子拉碴地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听到开门声,他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坐直身体。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混杂着希冀和恐惧,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张翠芳眼神的瞬间,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张翠芳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换鞋,就那么一步一步,踩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走到袁石面前。 她扬手,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化验单,拍在了袁石的脸上。 纸张的边缘划过皮肤,带来一丝轻 微的刺痛。 紧接着,暴风雨降临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叫骂,只有沉默的、如同发泄所有绝望和恐惧的击打。 张翠芳的拳头,带着风,落在袁石的肩膀、后背,她的指甲无意间划过他的脖颈,留下几道血痕。 她不像是在打一个人,更像是在捶打一袋令她作呕的垃圾,在驱赶一只带来瘟疫的害虫。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拳都蕴含着被背叛的痛楚、对未来的恐慌、以及日积月累的委屈。 袁石起初还试图格挡,但在张翠芳那近乎疯狂的沉默力量下,他很快放弃了抵抗,蜷缩起身体,任由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他没有求饶,只是发出闷哼,不知是疼痛,还是羞愧。 终于,张翠芳打累了,她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她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这个她曾经托付终身的丈夫,只觉得无比肮脏。 “离婚,”她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和压抑的情绪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袁石,我们离婚。 孩子归我,房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这几个字像最后的判决,砸得袁石魂飞魄散。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和刚刚被打出的红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一把抱住张翠芳的腿,如同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翠芳,不能离婚!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的检查结果也是阴性! 你看,我的也是阴性。 我没事,你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医生说了,有潜伏期,但只要过了窗口期再查还是阴性,就没事的。 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急切地仰着头,试图从张翠芳脸上找到一丝松动,一丝怜悯:“我改,我发誓我一定改! 以后我再也不在外面乱来了,我下班就回家,工资全都交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不能没有这个家啊……” 他的哀求,卑微而绝望,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若是从前,看到他这般姿态,张翠芳或许会心软。 但此刻,她只是低头看着他,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涕泪交加,用“阴性”结果作为乞求筹码的男 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没事?”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里面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嘲讽,“袁石,就算这次侥幸没事,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腿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动作坚决,不留一丝余地。 “从你染上那些脏事,把可能致命的病毒带进这个家,吓坏了爸妈,让我不得不去面对那种检查,让这个家蒙上这种阴影的那一刻起,”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我们之间,就完了。” “你改不了,袁石。或者说,我已经不在乎你改不改了,”她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现在只想带着孩子,离你,还有你带来的这一切肮脏和危险,远远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和孩子的衣物。 留下袁石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维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仿佛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 广厦事务所。 五天工作日结束,又迎来了周末。 这个周末,一家人仍旧决定去庄园度过。 不过,这个庄园和上一个庄园不一样。 第2817章农庄 这个庄园,更像一个农庄。 农庄建在山上,山上种了鲜花、果树、茶园、蔬菜,还养殖了鸡、鸭、鹅、鱼、猪、牛。 山上环境好,有机养殖,绿色无污染,不管是花果蔬菜,还是养殖的鸡、鸭、鹅、鱼、猪、牛,味道都特别好。 顾家别墅日常所需的大部分食品,都是这边供应的。 去那边度假,是唐小次提出来的。 爱好广泛的唐小次,最近爱上了看种田文。 看到文里种的东西特别好吃,他就想起了自家种植山庄,提出去采摘。 去哪里玩都是玩,既然唐小次提出来了,大家就欣然同意了。 周五傍晚,一家人就收拾好东西出发了,准备去山庄用晚餐,过夜。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几辆线条流畅、气质沉稳的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沿着盘山公路平稳地向上行驶。 车窗外,连绵的山峦披着郁郁葱葱的绿装,在晚霞映照下层次分明。 车队驶入庄园大门,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美得让车内的小家伙们发出了惊叹。 庄园并非那种修剪得一丝不苟、充满匠气的欧式花园,而是依循山势天然韵味,加以精心打理,营造出一种野趣与精致并存的田园诗意。 近处,是大片大片的菜畦,各种时令蔬菜水灵灵、绿油油地生长着,叶片上还挂着傍晚的露珠,反射着霞光,像撒了一地碎钻。 稍远些,是整齐的茶园,一垄垄茶树像绿色的波浪,在山坡上起伏。 果园里,桃树、梨树等果树枝头已经挂上了青涩的小果子,预示着未来的丰收。 更远处,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缤纷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条巨大的织锦毯子,一直铺到山脚下那片波光粼粼的池塘边。 池塘里,几只白鹅优雅地游弋,偶尔引颈高歌,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牛羊哞哞咩咩声,共同谱写了一曲悠扬的田园牧歌。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青草的清新,以及各种花卉混合的淡淡甜香,沁人心脾。 车子在主屋前宽敞的坪地上停稳,一家人陆续下车。 顾时暮率先下车,他身姿挺拔,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他回身,细致地扶住唐夜溪的手。 唐夜溪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孩子们像一群出笼的小鸟,欢快地扑向这片天地 。 “慢点跑,小心脚下。”她柔声提醒着。 唐小次已经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了最近的一片花圃,指着那些摇曳生姿的鲜花,回头激动地喊:“哥哥,快来看。 这个花花好像会发光!” 小参和小鱼儿,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纪。 小鱼儿迈着两条小短腿,咯咯笑着去追一只翩跹的白色蝴蝶。 小参则蹲在地上,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碰触一颗滚圆晶莹的露珠,小脸上满是专注。 游游和跃跃被保镖小心地抱在怀里,两个小家伙也兴奋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指着远处的池塘和牛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唐无忧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舒展了一下手臂:“这里空气真好,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唐承安则笑着看向还在花圃边兴奋不已的唐小次:“确实不错。” 夕阳的余晖渐渐融入了黛蓝色的天幕,庄园里的灯盏次第亮起,勾勒出主屋和庭院温暖的轮廓。 一行人安顿好行李,稍作休整后,便被这山庄夜晚的静谧与生机所吸引,兴致勃勃地参与到晚餐的准备中。 晚餐的地点就设在主屋前宽敞的院子里,这里视野开阔,抬头便能望见渐次显现的星子,远处山峦的剪影在暮色中显得沉静而温柔。 晚风习习,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吹散了白日的最后一丝暑气。 山庄的负责人早已按照吩咐,将一张宽大的原木长桌和若干椅子在院中摆放妥当,桌面上铺着素雅的棉麻桌布,几只玻璃瓶里随意插着刚从枝头剪下的应季鲜花,淡雅芬芳。 “今晚我们吃最新鲜的!”唐小次兴奋地宣布,他手里提着小竹篮,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 在他的带动下,大家纷纷加入了“取材”的行列。 唐夜溪笑着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和佣人一起忙碌。 山庄的厨房宽敞明亮,此刻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刚从菜畦里摘下的黄瓜还带着细刺,顶花带刺,碧绿可爱。 西红柿红得通透,捏上去饱满紧实。 嫩生生的青菜、水灵灵的菠菜,仿佛还凝聚着泥土的活力。 这些蔬菜简单清洗后,便散发出最本真的清甜味道。 顾时暮虽不常下厨,此刻却也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食材,或是递上需要的调味品,目光不时温柔地落在忙 碌的妻子和院子里奔跑嬉笑的孩子们身上。 唐承安和唐无忧则负责起了“技术活”。 唐无忧手法熟练地清洗着刚从鸡舍里取来的新鲜鸡蛋,准备做一道嫩滑的蒸蛋。 唐承安则对那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各色水果产生了兴趣,草莓红艳,蓝莓饱满,香瓜清甜,他挽起袖子,准备做一个丰盛的水果拼盘。 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 唐小初虽然不像弟弟那样跑来跑去,但也认真地帮忙将洗好的瓜果摆放到盘子里,动作一丝不苟。 唐小次则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会儿跑到厨房门口报告他看到了几只特别漂亮的母鸡,一会儿又凑到舅舅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逐渐成型的水果拼盘。 小参和小鱼儿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面前放着几只洗干净的红彤彤的小番茄,用他们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抓着,吃得满脸都是满足的汁水,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游游和跃跃坐在特制的婴儿餐椅里,面前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用山庄有机食材精心制作的辅食肉泥和蔬菜糊。 第2818章愿我如星君如月 他们挥舞着小勺子,咿咿呀呀地参与着这场家庭盛宴。 很快,一道道充满田园风味的菜肴被端上了长桌: 清炒时蔬碧绿脆嫩,只用了简单的盐和蒜蓉提味,便鲜美无比。 土鸡汤炖得金黄清亮,香气扑鼻。 红烧的池鱼是傍晚刚从池塘里捞上来的,肉质鲜嫩紧实;金黄的炒蛋蓬松柔软。 还有那盘色彩缤纷、散发着自然果香的水果拼盘。 没有过于复杂的烹饪技巧,没有珍稀昂贵的食材,但每一道菜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食物本身最纯粹、最美好的味道。 这是来自自家土地的馈赠,带着阳光、雨露和辛勤劳作的气息。 当所有人都围坐在长桌旁,头顶是深邃的星空,周围是静谧的山野,耳边是家人的笑语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晚餐在满足与闲适的氛围中结束,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食材本身的清甜。 唐小次提议去山上走走,消消食,立刻得到了全家人的响应。 初秋的夜晚,山风褪去了夏日的黏腻,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轻柔地拂过面颊。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缓缓向山上走去。路两旁是精心打理过的草坪,草叶在脚步的惊扰下,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青草气息。 顾时暮自然地牵着唐夜溪的手,两人的步伐从容而默契。 唐夜溪微微倚靠着丈夫,目光柔和地落在前方嬉闹的孩子们身上。几名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着大家的安全,尤其是照看着几个小的。 唐小次和唐小初走在最前面,兄弟俩对这条路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唐小次时而蹲下研究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时而指着草丛中闪烁的微光,兴奋地告诉哥哥:“哥哥,是萤火虫!” 那点点萤光,如同落入凡间的星辰,在夜色中划出短暂的、优美的弧线。 小参和小鱼儿,精力终究有限,走了一小段路,便被顾时暮和唐夜溪一人一个抱了起来。 小鱼儿伏在爸爸宽阔的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有些昏昏欲睡,但大眼睛仍努力睁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朦胧的景色。 小参则安静地靠在妈妈怀里,小手搂着妈妈的脖子,呼吸间满是妈妈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和山间清冽的空气。唐承安和唐无忧跟在后面,悠闲地聊着天,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越往上走,视野越发开阔。 回过头,可以望见山下主屋的灯 火,温暖如豆,镶嵌在沉沉的夜色里,与天空中的星子遥相呼应。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墨色轮廓,像一幅酣畅淋漓的水墨画。 空气中除了草木香,还隐约夹杂着果园里晚熟水果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甜香,以及茶园经过白日曝晒后特有的、略带苦涩的清新气息。 池塘的方向,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更添山野之趣。 他们走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平台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城市的霓虹干扰,夜空显得格外高远澄澈。银河如同一条朦胧的光带横贯天际,无数星辰密密麻麻地洒落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晚风穿过林间,带来树叶窸窣的轻响,像是山野在夜色中的低语。 没有人高声说话,似乎都怕打破这份宁静的美好。 大人们静静地站着,仰头欣赏着这在城市中难得一见的璀璨星空,心中一片澄澈安宁。 孩子们也安静下来,连最活泼的唐小次也仰着小脸,看得入了神。 山风、星辰、草木芬芳与家人的陪伴交织在一起,洗去了所有的疲惫与喧嚣。 唐承安微微仰头望着那条横亘天际的银河光带,忽然提议说:“如此良辰美景,只是静静看着,似乎有些辜负。 不如我们每个人都想一首与秋夜、星辰相关的诗词,应应景,如何?”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唐小次的积极响应:“哥哥先来!” 唐小初他略一思索,吟诵出《旅夜书怀》中的名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诗句描绘的壮阔景象,与此刻脚下绵延的山野和头顶浩瀚的星空,竟有几分神似。 那份天地广袤、星辰低垂的意境悄然弥漫开来。 唐承安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随即自己也念出了一首意境清幽的:“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杜牧的《秋夕》,将那秋夜的凉意与遥望星空的闲适勾勒得恰到好处。 正符合此刻微风拂面、静观星河的氛围。 唐无忧笑着接上,他选的更显高远孤清一些:“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白居易《长恨歌》中的这一联,将那秋夜漫长、望星待晓的感觉微妙地传达了出来。 虽然,他们并无愁绪,但那份对星河的专注凝视却是相通的。 顾时暮握着唐夜溪的手,低头与她相视一笑,然后才缓声吟道:“明月 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曹丕的《燕歌行》,诗句中虽带思妇情怀,但撷取“星汉西流”之景,用以描绘眼前银河缓缓西移的夜空,倒也贴切,更添了几分时光流淌的静谧感。 唐夜溪依偎在丈夫身边,感受着此刻的安宁,轻声念出了范成大的《车遥遥篇》中的句子:“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诗句更侧重于寄托情感,在那清辉交织的星光月影下,显得格外温柔缱绻,道尽了与身边人相依相伴的美好愿望。 大人们依次吟诵,诗句或雄浑,或清冷,或深情,都与这秋夜星空有着奇妙的契合。 小参和小鱼儿虽然听不懂诗词的含义,却被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吸引,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听着。 最后,大家的目光落回一开始最积极的唐小次身上。唐小次带着点小得意,大声吟诵:“‘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描绘的虽是夏夜,但那疏星点缀天幕的景象,倒也符合此刻所见。 第2819章要种田 诗词的余韵在夜风中缓缓消散,如同星光在水面的涟漪,温柔地荡漾开去。 夜色又深了一层,山间的凉意更明显了些。 小鱼儿已经在顾时暮的肩头睡得香甜,小参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依偎在唐夜溪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 顾时暮低头看了看孩子们:“不早了,该回去了。” 大家从沉浸的星空诗意中回过神来,纷纷点头。 一行人便循着来时的青石板小径,缓步下山。 比起上山时的兴奋探索,下山的路更多了几分饱览美景后的满足与宁谧。 走到半途,路过那片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池塘。 夜晚的池塘比白天更显幽静,水面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一轮弯月,偶尔有微风吹过,便揉碎一池星光,粼粼闪烁。 隐约可见水面下鱼儿游动时带起的细微动静,给这静谧的画面添了几分生机。 唐小次原本也有些困意,看到池塘,精神又振奋了些。 他停下脚步,扒着池塘边的木制栏杆,探头向幽暗的水面望了望,然后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时暮和唐夜溪,语气里充满了期待:“爸爸,妈妈,我们明天来钓鱼好不好? 这里的鱼,一定特别好吃!” 他想起晚餐时那肉质紧实的红烧池鱼,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顾时暮看着儿子充满希冀的小脸,目光转向唐夜溪,见她也是含笑点头,便温和应道:“好,如果明天天气好,我们就来钓鱼。”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小次心满意足,小脸上绽开笑容。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要用什么样的鱼竿,能钓上多大的鱼,甚至想象着午餐桌上又多一道自己参与收获的美味。 唐承安在一旁听着,也来了兴致,对唐无忧笑道:“不知道这里的鱼识不识钩。” 唐无忧也笑:“试试就知道了。” 一家人说着,继续往山下灯火温暖的主屋走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 晨光熹微,山间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鸟鸣声清脆悦耳,唤醒了沉睡的庄园。 一家人神清气爽地聚在餐厅,享用着山庄准备的早餐。 简单的白粥熬得米香四溢,搭配的是刚刚从地里拔出、简单腌制过的嫩脆小黄瓜,以及金黄流油的咸鸭蛋。黄瓜入口爽脆,带着清晨露水般的清新。 咸鸭蛋的咸香恰到好处,佐粥极佳。 还有一 碟清炒的鸡毛菜,碧绿如玉,只用蒜末清炒,便软嫩鲜甜,完全没有寻常蔬菜的涩味。 就连最普通的煎蛋,也因鸡蛋的新鲜而显得格外香醇。 每一口食物,都最大限度地呈现了食材本身最纯粹美好的味道。 这种鲜甜是城市里超市购买的食材,难以比拟的。 连平日里对食物不算特别热衷的唐小初,都比平时多喝了半碗粥。 唐小次吃得更是心满意足,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大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他咽下嘴里美味的食物,看着盘中翠绿的青菜,忽然灵光一闪,提出了一个想法:“爸爸,妈妈,舅舅,你们不觉得山庄里现摘的菜特别好吃吗? 如果,我们家后院也开辟一小块地方,自己种一点菜,是不是也能吃到这么新鲜的味道了? 就像山庄这样,想吃什么,就去摘什么。” 顾时暮看向儿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唐夜溪,带着询问的意味。 唐夜溪看着唐小次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又回想了一下方才早餐那截然不同的鲜美滋味,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她轻轻点了点头。 唐承安率先表示了支持:“我觉得,小次这个想法不错。 体验一下播种和收获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乐趣。 而且……”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碟青菜,“味道确实很好!” 唐无忧也点头附和:“反正后院有空地,打理一小片菜园,应该也费不了太多事,还能让孩子们亲近自然,知道食物是怎么来的。” 唐小初也对弟弟的提议,表示了认可:“可以种一些生长周期短的叶菜。” 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唐小次立刻兴奋起来,小脸上洋溢着光彩,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计划要种些什么了:“我们要种小黄瓜,还有西红柿,还有这种甜甜的青菜……” 顾时暮见大家都颇有兴致,便微笑着做了决定:“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回去后就让管家安排一下,在后院合适的地方开辟一块小菜园。” 他看向唐小次,目光带着鼓励,“到时候,你们可要参与劳动才行。” “没问题!”唐小次拍着胸脯保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后院郁郁葱葱、果实累累的景象,“太好了!谢谢爸爸!” 他欢呼一声,眼巴巴地望着顾时暮,“爸爸,我能现在就给管家伯伯打电话吗? 我想快点把种子买回来!” 他那迫不及待的小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顾时暮含笑点头。 唐小次找到管家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伯伯,是我,小次!” 小家伙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格外清亮,“我们在山庄吃到自己种的菜,可好吃啦! 爸爸同意我们在家里也开辟一个小菜园了!” 他对着电话,叽叽喳喳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管家认真地听着。 “对,就在后院,阳光好的地方……伯伯您帮我们选一块最棒的地好不好?” 唐小次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管家就在眼前,“伯伯,我们需要种子! 小黄瓜的,西红柿的,小青菜……哦对了,唐承安舅舅很喜欢吃草莓,我们再种一点草莓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管家似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唐小次立刻开心起来:“谢谢伯伯! 等我们回去,我们一起画个图纸好不好? 把每种菜种在哪里都标出来,像书里的花园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唐小次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搞定啦!”他宣布道,“管家伯伯说没问题,他会先帮我们挑选合适的地块,准备好工具,等我们回去就可以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