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胧月》 第1章 事起 三年前,昆仑山。 雪山山顶的天池黑气蔓延,无数修者手持长剑严阵以待。为首的老者手持拂尘,单手掐指,闭目默算。 远在千里外的首都中央场馆,歌舞升平,**的灯光刺透夜幕,映照出一派繁荣景象。 无数人欢呼呐喊着,合着音乐滚出震耳欲聋的热情。后台却一片死寂,只隐隐有着无数粉丝的热情呐喊穿透了墙壁。 白胧月坐在沙发上,掌心渗透着汗,一刻不停的掐着诀。周遭的队友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昆仑雪山之巅早已不见往日圣然之景,弥漫的死气枯死了无数挺傲山峰之上的枝丫,无数飞鸟横死雪山,森森之气叫嚣着向周遭蔓延而去。 老者豁然睁开眼,手中拂尘一挥,青光紫气撕开黑气,将其镇在雪山之上,半点出不得。 老者的嗓音透着尘世苍老的沙哑,却又坚毅,他朗声道:“起阵——” 无数长剑铮然出窍,冲天的华光破开了重重鬼影。 白胧月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经纪人吓得瞪大眼睛,赶忙追上去:“胧月!今天的表演很重要,要是缺席——” “我一力承担。”白胧月不曾停下脚步,只是半侧过头看着追在后头的经纪人,袖口中滑出两条鲜红剑穗,“之后的任何营销,把锅全推我头上。” 话落,他不再等经纪人说些什么,手中两条鲜红剑穗一甩,化作两柄精光贯天的宝剑,匆匆远赴千里之外的昆仑雪山。 原本无暇的雪山此刻被泼上无数血色,黑气之下怨气横生,无数陨落的宝剑嗡鸣,怒吼着与黑气做着最后的厮杀。老者唇边血线滑落,却仍挺直脊背立于阵心,无数黑气化作利刃旋绕在侧,恨不得将其剖心剜骨。 下一刻,利刃发出刺耳的尖啸,呼啸着袭向老者—— “铮——” 双剑破空斩断利刃,白胧月千里迢迢踏风浴雪而来,刹那间,华光临世。 远处的首都中心,因为缺少主舞的表演以失败落幕,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了白胧月的知客。 三年后,首都。 白胧月在坚持不懈的电话铃声中醒来,懵懵的睁开眼,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光线,昏暗中只有幽幽浮动的暗香。 电话铃声自动挂断,下一刻又更加尖锐的叫了起来。白胧月一边坐起身一边五指成梳,将睡梦中跑到脸上的头发梳到脑后,眼睛半睁半闭的捏起手机,滑下了接听键。 “喂?”白胧月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吐字黏黏糊糊的,“哪位啊……” “白胧月——”电话那头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小子昨晚几点睡的?!” “emm…十二点。”说话间,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电话那头像是被他气笑了:“你说这话自己不心虚吗?起来给我开门!” “哦……”白胧月摸了摸鼻子,挂断电话后摸索着在昏暗的房间里找到了拖鞋,唰的拉开了窗帘。 阳光迫不及待的涌入房间,房间里瞬间亮堂起来。白胧月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泰迪熊玩偶,举到自己面前摆弄着小熊的两只小短手:“早安,索纳尔。” 他抱着索纳尔去给经纪人胡不渡开了门。胡不渡手下带着四个艺人,偏偏最爱操心他的事情。今天更是拎着两大袋的食材上门,恨不得把自己一个经纪人干成助理。 胡不渡进门换鞋,嘴里还不住念叨他种种“罪行”:“跟你说了多少次,睡懒觉可以但是要吃早饭,不吃早饭怎么行?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别碰!” 白胧月悄悄伸出来要拎袋子的手猛地缩回去背在身后,无辜的朝胡不渡眨了眨眼睛。胡不渡提起两个大袋子,利索的往厨房走:“这些重的东西你别提,上回朴朴老师来的时候跟你说的你全忘了是吧?明天就把你绑过去让朴朴老师亲自制裁你!” 白胧月捏着索纳尔的爪子,嘟着嘴亦步亦趋的跟在胡不渡后边:“朴朴老师还说让我适当运动呢,不要总把我当娇气包嘛。” “朴朴老师还说让你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准时吃呢。”胡不渡气极反笑,“你做到了?” 白胧月低头抠手指,不回他话了。 胡不渡今年年芳三十五,大龄黄金单身汉,眉眼深邃,留着美式络腮胡,颇有点混血欧美感。三年前是个豪迈又阔气的汉子,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刚正不阿,还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不该下厨房。偏偏三年后在白胧月这里“磋磨”出了一手好厨艺,现在也多少是个上能做家务下能进厨房的“人夫”。 白胧月给索纳尔戴上了围兜,拿起筷子享用胡大厨的特供午餐。胡不渡洗完锅铲,边解着围裙边坐到桌边,说:“米糊和粥粥不是上了个综艺吗?公司那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玩,想去的话公司给你争取一下。” 胡不渡口中的米糊和粥粥,是他曾经所在男团的主唱谢昭意和rap担当梁舟的团内昵称。队长叫糯米,他叫甜糕,当时在粉丝之间很盛行。三年前那场演出后,团队解散,经纪人自觉愧对白胧月,引咎辞职。四人转签到胡不渡手下,各自发展。很多粉丝已经不认这个昵称了,但队友彼此之间见面还是喊的这个昵称,久而久之连胡不渡都喊习惯了。 白胧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低头用筷子戳盘子里的西兰花:“我去了影响到米糊和粥粥的话怎么办?” “这是公司和我该操心的事情,不是你。”胡不渡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和的问他,“你想去吗?” “想去的…”白胧月小声的回答。 胡不渡笑了:“米糊和粥粥也想你去,这是他俩跟公司争取的。” 盯着白胧月把午饭吃的一干二净半点不剩,胡不渡才起身离开。临走前又站在玄关絮叨,大多是注意身体的话。白胧月听这话听的耳朵要起茧了,三年里谁见了他都要唠叨上一句。好不容易敷衍完了胡不渡,白胧月抱着索纳尔扑到了懒人沙发上,翻了个身摸到手机按亮了屏幕。 昨晚停留在知客的页面再度弹出,个人消息的红点又一次爆满。白胧月点开个人消息提示,前两天发的知客下面新增百来条评论。 [还没死透呢?接暴毙嗷。] [拖后腿的花瓶还好意思跑出来营销割韭菜呢笑死人了。] [你司还没给你踢出去别是哪个高层小少爷下乡吧?] 白胧月百无聊赖的划过这些评论,这些恶语早已不能成为伤害到他的刀子了。他机械性的把评论划到最底下,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一条他眼熟的ID的评论—— 唯我知君此夜心:“想念你在舞台上的第750天,甜糕接下来有工作安排吗?” 综艺的事情谈的很快,没过几天胡不渡的电话就进来了。彼时白胧月正捏着一只狐妖的尾巴,单手接通了电话:“渡哥,咋啦?” “你在哪儿呢?”胡不渡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狐狸的叫声,愣了一下,“不是说这几天放假吗?” 白胧月“唔”了一声,偏头躲开狐狸踹来的爪子,单手将那只作乱还拒捕的坏狐狸掐着后颈压在地上,狐狸发出“嘎”的一声,被掐的没了声音。白胧月这才回话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是这只狐妖跑的时候正巧撞我手上了。渡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把他送过去就回去了。” “行吧。”胡不渡听着那边的动静有些无奈,知道白胧月一时半刻应该是回不来,“你自己小心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白胧月回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垂着兔耳的兜帽盖住了小半张脸,阔袖将手藏得严严实实。这些年因着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遍地横行,连精怪都能出道当明星,路过的人只以为这是哪家兔子精跑出来玩,都没当回事,目不斜视的和白胧月擦肩而过。胡不渡的车子就停在了白胧月家公寓的楼下,熄了火灭了灯,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 白胧月侧倒下身子,敲了敲胡不渡的车窗:“渡哥?” 车里的胡不渡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嗯?嗷,你回来了。” 胡不渡坐起身,一手抹了两把脸清醒清醒,一手打开了车锁:“我给你带了合同,上来说。” 白胧月上了车就摘了兜帽,两手隔着袖子捏着合同翻了几页,看的有些头晕:“这是前几天说的那个综艺吗?” “对,公司那边谈下来了,通告费和分成比例合同里都写的很详细了。”胡不渡好笑的看了一眼听到“分成”“比例”之类的东西就两眼一闭打算耍赖不看的白胧月,将合同从他手里抽出来,“行了,就知道你不爱看。我给你看过了,都没问题。不过提前跟你说好,这个综艺采用的直播制,有些事情如果不想和观众坦白的话记得和那边沟通好。” 白胧月不看合同人就有气儿了,跟着胡不渡的话不住点头,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等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二点了。白胧月晚饭前跑出去捉了只为非作歹的狐妖,又担心胡不渡等他太久,晚饭也没吃就赶了回来。忙的两眼一抹黑,完全没记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的事。等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白胧月的肚子才传来抗议的声音。 虽说白胧月是修道之人,但他们非仙非神,远不到饮露吃风就能解决生理需求的地步。白胧月打开冰箱,试图从胡不渡买的一堆菜中找到开袋即食的食物,或者预制菜,结果搜罗了一圈,只能从冰箱里扒拉出一盒草莓——但是水果顶几分饱。白胧月又翻了翻自己储存零食的柜子,更是空空如也,早在昨晚就被他吃的一干二净,连垃圾都清理进垃圾桶了。 白胧月只能拿着一盒草莓,边洗边暗暗跟自己生气。 索纳尔歪躺在沙发上,白胧月单手把他抱进怀里摆正坐好,才掐着草莓气呼呼的咬了一口。 被酸的打了个激灵。 白胧月看着那盒酸不带甜的草莓,只觉得今天倒霉透顶。他将那盒草莓一推,抱着索纳尔扑进了房间的床上,捏着索纳尔的爪子摆弄了一下,做出一个摸摸自己脑袋的动作。 “好吧。”白胧月把索纳尔抱回怀里,扯过被子把自己和索纳尔都包裹进去,“不生气了,睡觉!” 厨房的水壶传来咕嘟咕嘟的沸腾声,白胧月蔫吧的拿着菜刀,片下一块薄厚不均的西红柿,锅里的煎蛋传出焦糊的味道抗议着某个人对它的不管不顾。白胧月又急急忙忙拿起锅铲,手忙脚乱的给煎蛋翻了个面。胡不渡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白胧月跟看见救星似的赶忙关火接电话,油锅里的煎蛋发出清脆的一声“噼啪”表达自己的不满。 “喂喂,渡哥渡哥,你在哪?” 胡不渡发出一声疑惑的“啊?”拿下电话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打错人:“你咋了?平常不是不爱我找你唠叨吗?” 白胧月撇嘴,用锅铲戳了戳煎蛋的蛋黄,结果煎蛋“呃”的一声死掉了,流出金黄色的蛋黄。白胧月不敢动了,捏着锅铲举起来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嘴里说出来的话格外委屈:“……我的煎蛋死掉了。” 胡不渡被逗笑了:“好了你个厨房白痴,从你家厨房出去,我一会就过去了。” 两人又唠了几句有的没的,刚准备挂电话,胡不渡就想起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提醒道:“对了,节目组那边过一会就公布嘉宾名单,记得去转一下。” “转完就下线,别看那些人给你的恶评。”胡不渡叮嘱道,“你问心无愧的,甜糕。” 白胧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抱着索纳尔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其实他不觉得自己算问心无愧,说到底辜负了粉丝心意的是他,在重要演出上无故离场影响团队发展的也是他,所以这三年里他发的寥寥无几的博客下充斥着漫天恶评他也认了。但偶尔,极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委屈。但这份委屈不能和队友说,显得他好像在埋怨他们似的;不能跟朋友说,是他一意孤行非要进这娱乐圈的浑水;也不能跟师父说——他早就过了跟师父撒娇闹脾气的年纪了。所以这一点点甚至占不了他多少心神委屈,只会在现在这种时候,悄悄的讲给索纳尔听,然后再一起忘掉。 白胧月点开知客,节目组已经官宣并圈了所有嘉宾,不出所料,官博底下已经被无数唯粉、前团粉、黑粉占领,对着节目组破口大骂。白胧月翻了一会评论,点开自己的主页,在那个询问他工作安排的评论下回了一句:“敬请期待!”才去转发了节目组的官宣博客。 不出几秒,评论区的评论数激增。白胧月不用看都知道发的是些什么,他也没那个兴致去看别人对他的恶意。他点开那个眼熟ID的评论,发现对面很快的回了他一句:“会追完一整季的,甜糕工作加油哦。” 白胧月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抱着索纳尔在沙发上滚了两下,亲了亲索纳尔的鼻子:“还有人喜欢我呀,索纳尔。” 小熊的眼睛在灯下亮亮的看着他,肚子上的毛发柔软又温暖。白胧月看着这只沉默却温柔的小熊,喜笑颜开。 “就算是只为了这一个人,我也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第2章 相遇 录综艺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胡不渡不放心白胧月,准备随行一天看看情况,顺道接了恰好在首都休息的谢昭意,两个人一起到了白胧月住的公寓楼下。 白胧月正坐在行李箱上,腿上是穿着定制衣服的索纳尔。他一手抱着索纳尔,一手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发消息。谢昭意降下车窗,推开脸上的墨镜吹了声口哨:“小朋友,哥哥带你去玩啊。” 白胧月伸手戳了戳谢昭意的眉心:“大街上随便调戏人,小心我给你抓起来!” “错了错了,”谢昭意举起双手,投降讨饶道,“白大人便绕过小人一回吧!” 三人一同到首都机场与节目组其他嘉宾集合,节目组会从这里开始拍摄,梁舟从外地直飞目的地,不和他们一起走。下了车,胡不渡为了防止入镜,走了另一侧通道。白胧月和谢昭意肩并肩推着行李箱,从vip通道进到候机室里。推开门的时候,一个摄像机就凑了上来,负责流程的pd对着他们举起手里的白板:和大家打个招呼。 谢昭意对着镜头双指从额前向外一滑,特别帅气的扬了一下下巴:“早上好~我是谢昭意。” 白胧月也跟着挥了挥手:“早上好,我是白胧月。” 弹幕密密麻麻的刷过去,不是谢昭意的粉丝在跟偶像打招呼、就是唯粉黑粉的谩骂言论。白胧月早就看免疫了,面不改色的扭头和谢昭意讲话,说要去外边的食品店买吃的。谢昭意点点头,十分顺手的接过了白胧月的行李箱一起推到座位上去。两个人分开,镜头自然也就分开了。白胧月看着自己这边的直播,弹幕少了不少,但还是充斥着黑粉的破口大骂,来来去去反反复复说的也只有几句“不要脸”、“吸血前队友”等等。白胧月的动态视力极好,在快速刷过的弹幕里还能找到零星一两条“负隅顽抗”的粉丝留言,问他休息的怎么样、是不是没吃早饭,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胧月对着那些留言弯了弯眉眼,道:“我休息的很好,谢谢你们关心。早饭吃过啦!我就是想去买点小零食,不然一会在飞机上睡又睡不着,无聊嘛。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机场的便利店里卖的东西还挺多,但是标价比外头翻了一倍。白胧月看的倒吸一口冷气,决定不霍霍自己少得可怜的工资了。就在他蔫吧的把一盒曲奇饼干放回去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白胧月回过头,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站在身后的货架跟前,手里抱着好几包果脯,正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白胧月愣了一下,认出了这人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演员——江景行。 白胧月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前辈好。” 江景行摘下口罩,对他笑道:“你好,你叫……白胧月对吧?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来这边买吃的,”白胧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和他说,“但是机场卖的好贵……舍不得买。” 江景行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拿过刚才白胧月放过去的曲奇盒,一并抱在怀里。白胧月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他:“前辈你要买吗?外面卖才十几块呢,在这里买不是很划算唉。” 弹幕飘过几条嘲讽他多管闲事的,白胧月还想再劝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江景行似乎也注意到了弹幕,对他晃了晃曲奇盒:“没关系,毕竟都进来了也没法再出去了,等到目的地还要好一会呢。就当花钱买个好心情。” 白胧月“哦”了一声,觉得江景行说的有道理,又在便利店晃了两圈,还是没法对自己可怜的钱包狠下心,只能和江景行打了声招呼准备先回去找谢昭意。江景行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选购物品去了。白胧月临出门前瞟了一眼,发现对方拿了一盒他刚才看了许久的巧克力。 白胧月在心里默默给他的品味点了个赞,随后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眼不见为净的跑去找谢昭意玩去了。 刚一回到候机室,后脚就跟进来一个嘉宾,白胧月好奇的回头看,发现是一个长相白净、有些可爱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比他还要矮一些,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白胧月眨了眨眼睛,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呀?” 男孩子本就有些泛红的双颊此刻红了个彻底,有些结巴的回答他:“你、你好,白、白……” 白胧月看的新奇,微微弯腰凑过去不动声色的嗅了嗅他:“你怕我呀?” “没、我、不是,那个……”男孩子随着他靠近的动作下意识的往后仰,整张脸都红了,“我没、没怕你……” “那你结巴什么呀?”白胧月歪过头看他,“我又不吃狐狸。” 那个男孩子瞬间连着脖子也一块儿红了,狐狸耳朵“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身后的尾巴甩的快飞起来了。他捂着脸,含糊的说道:“很、很高兴见到你……!白前辈!那个、我先过去休息一下!” 说完,就顶着通红的脸跑开了。白胧月一脸懵的眨了一下眼睛,谢昭意吹了声口哨:“哇哦,把人家纯情小男生撩的脖子都红了。” 男孩子听到这句话,猛地把头低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去。谢昭意这人坏的很,都这样了还要凑过去问:“害羞成这样啊?是我们甜糕太漂亮还是太香呀?” 男孩子捂着自己的狐耳,好不容易念到一半的清心咒被这么一打岔直接乱了:“什、什么?香、啊?” 白胧月盯着那对狐耳看了有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这只得道没几年的狐狸精叫做安吉,是两年前第一个以非人身份出道的明星,因为本体是特别可爱的白狐所以颇受欢迎。自从三年前昆仑山一战后,修者与非人再度回到大众视野中,随着三年的发展,现如今的社会人鬼精怪等多种族共处早已变得相当稀疏平常。白胧月也凑过去,摸了摸安吉毛茸茸的耳朵,一抹灵气悄然附着,帮着安吉把耳朵压制了回去。安吉羞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江景行回来时,白胧月臂弯里抱着索纳尔,正和谢昭意头挨着头打游戏。两个人玩儿的上头,压根没管摄像头还拍着,还好白胧月骂人骂不出什么脏字,只会语气激动的开麦问对面是不是小学生。一句话讲完还要带语气词,好好的骂人也像撒娇。嘉宾来的差不多齐了,pd正疯狂拿白板示意安吉去劝劝两个还在打游戏的,安吉红着一张脸死命摇头,就是不愿意去。江景行看到这,低头从袋子里挑了挑,翻出那盒曲奇,走到白胧月身边,在他耳边晃了晃。白胧月立马从手机里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那盒曲奇,随后又依依不舍的把视线移开,看向江景行:“前辈?” 江景行点了点他的手机:“快上飞机了,把手机收起来吧。” “哦哦……”白胧月毫不犹豫的点了投降——正好他和谢昭意这次匹配到的队友烂的要死,再怎么打都翻盘不了,不如早点投了。白胧月收起手机,再一次抬头去看江景行,结果下一秒那盒曲奇就被江景行放到了他怀里。白胧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弹幕也安静一瞬后高强度的刷屏了。 “这是见面礼。”江景行笑眼弯弯的弯下腰,和白胧月直视,很温柔的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胧月。” 白胧月抱着那盒曲奇,直到上了飞机还有些恍惚。飞机上不好架机位,只能让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小型的设备录拍,后续剪成花絮放出去。趁着没有摄像头全程无死角的盯着,白胧月凑到谢昭意旁边嘀嘀咕咕:“江老师就这么当着镜头的面给我送东西,不会被我黑粉连着一起骂了吧?” 谢昭意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你怕啥,他粉丝战斗力凶死了。而且这是他主动给你送的,你黑粉喷你干嘛?” 白胧月捏着索纳尔的耳朵,兴致缺缺道:“总能找到骂的地方的。” “别在意。”谢昭意摘下自己的墨镜给他戴上,遮住了白胧月大半张脸,也遮住了那有些低落的表情——虽然没有直播,但还有工作人员在拍呢,节目组也不知道缺不缺德,万一被恶剪说他上节目耍脾气又要被万人嘲了。谢昭意拍了下白胧月的脑袋:“行了小甜糕,别苦着脸了,等会又骂你是大小姐脾气了。” 白胧月被逗笑了:“那你小心又被骂舔狗。” 三年前团队还没解散的时候,出于一些男团定律,他俩算是固定卖腐搭档。白胧月打小被师父宠着,身边的长辈朋友没有一个不哄着他,众星捧月惯了,偶尔不顺心了难免耍点小脾气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谢昭意脾气好性格外向,又爱逗人玩,白胧月情绪低潮时都是谢昭意去逗的,次数多了难免有唯粉不舒服。一方粉丝骂对方舔狗单机卖腐死乞白赖蹭热度,一方粉丝骂对方大小姐脾气公主病趁早滚出娱乐圈,两人看的都能闭眼背出对方粉丝骂了自己的话术了。 坐在前边的江景行突然动了动,打断了两个人的嬉笑打闹,递过来一包芒果干:“你们要吃吗?” 白胧月眼馋,但怀里已经抱了人家一盒曲奇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拿,两只手指纠结的搅动着索纳尔胸口的飘带。江景行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放缓了语调和他说话:“我买的果脯有些多,才发现里面混了包芒果的,我对芒果过敏,不能吃,放着也是浪费。” 白胧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谢昭意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来,畅快的说了一声:“谢谢江哥。” 江景行不置可否的对他笑笑,转头又将目光落在白胧月怀里的小熊身上:“这是你的安抚物吗?” 白胧月似乎很喜欢和别人聊索纳尔,江景行一问,白胧月就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把索纳尔递到江景行跟前:“是啊,他叫索纳尔。” 江景行接过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摸了摸小熊软乎乎的毛,又递回去给他:“你保养的很好啊,毛的手感跟新买的似得。” 白胧月点了点索纳尔的鼻子:“因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不过,”白胧月给索纳尔重新系了个更漂亮的蝴蝶结,语气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去,“因为一些事情,我不记得是谁了。” 江景行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盯着白胧月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白胧月抱起索纳尔,用索纳尔的手做出了个打招呼的姿势:“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江景行的手犹豫的抬起,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得,落在白胧月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想那个人如果知道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了,还认为他是很重要的人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胧月眼神微动,对着江景行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呀,江前辈。” 旁边的谢昭意叼着芒果,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嘴里的芒果干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依照他多年卖腐的经验,他似乎琢磨出了点什么。 ——不是吧,这个人气、热度、能力,不管哪方面都碾压他和白胧月的江景行,是要来和他抢卖腐搭子吗?! 飞机落地花南城。 花南城的机场不算很大,远不如首都机场来的壮观宏伟,但胜在打扮精致,富有浓厚的地域特色。众人陆陆续续下了飞机,走出通道时远远就瞧见了早早候在花南城准备接机的梁舟。 此人穿着一身花衬衫,半长的头发抓了一半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顶着一个夸张的大草帽,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名字——“谢昭意”和“白胧月”。 有那么一瞬间白胧月真的很想直接抓着行李缩地成寸跑回首都,谢昭意倒是接受良好,硬是拽着白胧月钻出人群去和梁舟汇合。梁舟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给了白胧月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糕甜糕甜糕——!” 白胧月被抱得措不及防,整个人被谢昭意团吧团吧塞进了梁舟怀里,压根没法跑掉。此刻只能被迫接受梁舟高涨的热情:“嗯嗯嗯我在我在。” “想死我了!”梁舟带着白胧月原地转了一圈,“你想我没?我跟你说我前一个活动累死人了,要不是我跟渡哥说再来个这样的我就死给他看,他才不会让我接这个综艺。” “你是该多上点运动量大的节目。”白胧月拍了拍梁舟明显粗壮了不少的手臂,想着这人跟大型犬似的,就该多跑跑多跳跳消耗消耗精力,“放开我啦!” 梁舟“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和他俩分别碰过拳,才扭头去给前后辈们打招呼。 白胧月深深叹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挂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粥粥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充沛的精力啊?” “你猜为什么管他叫全团抚慰犬。”谢昭意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胧月也笑,伸手推了一下谢昭意的胳膊让他注意言辞。 谈笑间,白胧月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色彩,但等他细细追去,又被机场的人流冲散了视野,什么都没看到。白胧月皱了下眉,但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很温柔很好听的男声:“甜糕?在看什么?” 白胧月懵了一会,才扭过头去,看到江景行手里拿着两瓶水,而谢昭意早跑去和梁舟聊天逗安吉去了。白胧月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无措的问他:“前辈,你怎么也管我叫、呃……” “不行吗?”江景行笑了一声,把水递过去给他,“我觉得这个昵称很可爱,也显得更亲切一点。让你不舒服了吗?” “也没有……”白胧月有些耳热的低下头,接过江景行递过来的水,两个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下一秒又分开了。白胧月的感觉耳朵上的热意似乎朝着脸颊弥漫了过来,声音轻轻的,显的有些黏腻,像是在撒娇:“谢谢前辈。” “没关系,接下来还有半天的录制,工作加油哦。”江景行对他笑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准备好了设备,对他们喊了一声。江景行提高声音回了一句,又看向白胧月:“我们过去吧?” “好……”白胧月乖乖跟在江景行身后,脑子被热意烧的晕晕乎乎的。 等回到大部队,谢昭意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脸颊,伸手戳了一下:“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梁舟也关心的凑过来:“没生病吧?” “嗯嗯?不,我没事哦……”白胧月抬起手臂动了两下,示意自己很好,“可、可能是有点热吧!” 应付完两个十分关心他的队友,白胧月一回头,又和江景行对上了视线。江景行对着他一笑,白胧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移开了视线。 第3章 山雪 花南城气候适宜,很适合居住,就连花都开的比别的地方漂亮。一行人在pd的带领下钻进了偏僻的小巷,七拐八拐之后总算找到了居住的院子。 院子的主人是一位笑起来很和蔼的老奶奶,穿着漂亮的碎花衬衫,给他们开了门。院子里栽种着不少花草,幽幽的清香随着步入小院而愈发浓郁,木质为主的小楼散发出古雅清逸的韵味,爬了满墙的花下还放了一张吊篮摇椅。白胧月很喜欢,抱着索纳尔坐在上面晒了会太阳。 花影晃了晃,白胧月睁开眼,安吉变回了狐狸,正蹲在墙头探头探脑的看着他,见到他睁眼,又不好意思的跑开了。白胧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小狐狸精怎么躲着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旁的谢昭意塞了一口芒果干给打断了思绪。白胧月“唔”了两声,嚼了两口芒果干才转头问他:“你干嘛?” 谢昭意也拿着一一块芒果干嚼着,含含糊糊的跟他说:“你坐这干嘛呢?” “哦,我粉丝说我这样好看。”白胧月摸出手机给他看了眼实时弹幕,原先寥寥无几的夸夸弹幕因为谢昭意的到来再一次充斥了满屏的谩骂。谢昭意没去看,而是转手又摸出一块芒果干给他,白胧月还挺爱吃这种甜腻腻的果脯的,不过他师父总说这种东西都是化学添加剂,不许他多吃。白胧月接过芒果干,转头问他:“飞机上那包你还没吃完呢?” “吃完了啊。”谢昭意咽下嘴里的食物,“刚才江哥又给了一包,让我拿过来和你一起吃。” “他到底买了多少包?”白胧月有些诧异,咽下嘴里的芒果干疑惑道。 谢昭意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他给了就吃呗,反正他不能吃。” pd在镜头外给他们举起白板,提示他们可以出去逛逛。谢昭意准备叫上梁舟,三个人一起去玩玩,等天黑了再去清吧坐会,花南城的一家清吧很有名,二楼的窗户可以看见雪山。白胧月没有意见,和谢昭意一块进了屋,谢昭意去找还在厨房捣鼓冰箱准备把自己带的吃的全塞进去的梁舟,白胧月上了楼,准备把索纳尔放到房间里。 大家的房间都在二楼,女生住在另一栋的平房单间。白胧月上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开门出来的江景行。 “前辈准备出去了吗?”白胧月停下脚步,和江景行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嗯,准备去逛逛,你呢?”江景行对他笑笑,温声提醒道,“如果要出去逛的话记得带外套,花南城昼夜温差比较大,可能会冷。” “好哦,谢谢前辈。”白胧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开麦,小声和江景行说,“谢谢前辈给的芒果干,米糊和粥粥都是很自来熟的人,直来直往惯了,拿人东西都不害臊的。” “没关系,我之前看弹幕说你也喜欢吃芒果干,飞机上看你没吃才让他拿去的。你们喜欢就好。”江景行也捂住麦,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浅淡的白松雪香迎面而来,扑的白胧月有些晕乎。江景行的目光在白胧月脸上转了一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松开了捂着麦的手:“不用这么拘谨,你也可以和昭意一样喊我江哥。” 白胧月被他笑的有点脸热,视线乱瞟了一下,小声喊了声:“江哥。” “唉。”江景行笑着应了,两个人站在走廊里,昏黄而舒适的灯光朦胧的洒下来,模糊了两个人在镜头里的轮廓。直到院子里传来梁舟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静谧的空气。江景行无奈的笑了一声,和他说:“快去拿东西吧,你的朋友要等急了。” 梁舟双手搭在额头上遮阳,半眯着眼睛扯着嗓子喊:“甜糕——甜——糕——!” “来了来了,别叫了粥粥。”白胧月臂弯里挂了一件蓝白色的外套,从台阶上蹦跳着下来。脖子上的小链子跳起又落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怎么还带外套,你冷吗?”谢昭意拎了一下白胧月怀里的外套,看了一眼,捏着外套上的小兔耳笑了,“豁,我们甜糕自从不用随团体风格之后越来越甜了~” 白胧月冲他皱了皱鼻子,嗔怪的“哼”了一下:“我听江哥说晚上要降温,你们也带件外套?” “真男人无惧寒风好吧。”谢昭意嘚瑟道,“小甜糕要是冷了可以往哥哥怀里钻哦~” 梁舟一脸嫌弃的捏了一下谢昭意的胳膊,满脸的“就这?”,被谢昭意爆锤,两人追追打打的跑了出去。白胧月笑的前仰后合,正要追上去,就看到楼上扒着窗户眼巴巴看着他的安吉。他仰着脸对安吉弯了弯眼睛,乌溜溜的瞳孔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镶进了几分花影的好颜色,仿佛天地都在里头。安吉的狐狸耳朵又“噌”一下冒了出来,轻轻的抖了抖,安吉羞的满脸通红,马上蹲了下去,只露出狐狸耳朵的尖尖。白胧月连话都没说上,有些郁闷的嘟了嘟嘴,转身追谢昭意和梁舟去了。 安吉的耳朵动了动,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有些失落的盯着白胧月跑出去的身影,尾巴垂在地上,闷闷不乐的扫了两下。 白胧月一行人踩过石板路,顺着街道一路逛了下去。可能是旅游淡季,也可能是节目组提前打过了招呼,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多,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看到他们三个身后的摄像机,也没有围堵上来,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买了些街道两旁的小吃,天南海北的聊,从“前一个节目组里有什么趣事”、“跑那么多通告要累死了”,聊到首都又开了什么新的店铺,下次要约队长一起去玩等等。 说起队长终无涯,白胧月突然想起来问他俩:“你俩都一块上这个节目了,公司怎么没把队长也打包送过来?” “我前两天跟渡哥提了,渡哥说队长最近有其他事情就拒绝了,好像最近连其他通告都没怎么接吧?”梁舟道。 “可惜了,花南城好风好景还有好酒,队长喝不到咯。”谢昭意感叹了一下,投篮似得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正中桶心,“好耶!” 三人来到清吧时,正正好是斜阳余晖洒满城的时候,刚上到二楼,就透过那一整面的落地窗,看到了日照金山的景象,落日毫不吝啬的为雪山披上了金灿灿的头纱,将她妆点的仿若壁画上的神女,流淌下属于山的温柔。白胧月的眼里倒映着山,也被落日铺满了金色。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幼年时溜出山门玩,傍晚归家时仰头看到的山顶,也是尽数泼洒上了夕阳的余晖,香火的余味顺着山道蔓延而下,那些住在山脚下的人总爱给他塞些零嘴吃,管他叫小道长,又爱又怜。 师父就站在山道的尽头,雪白的拂尘不沾尘灰,拂过他的发顶,拂去他发间落满的昆仑雪。 待斜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花南城的灯一瞬亮起,沿着街道绵延而去,汇聚成地上的银河。 白胧月扭过头,就瞧见了早早坐在桌边,正凝望着窗外景色的江景行。二楼的灯还没有开,夜色下优越的骨相一览无余,实在担得起一句丰神俊朗。 随着二楼的灯骤然亮起,江景行回过头,对着他们笑了一下:“你们也来这里了?要一起坐吗?” 前辈的邀请自然不好拒绝,三人依次入座,一张桌子正好四个人,白胧月走在最后,只能坐到了江景行身边。江景行给他推过来一份菜单:“你们要喝什么?我请你们。” “哇,那我出去有的炫耀了,这可是江哥请的酒。”谢昭意低下头开始研究菜单上花里胡哨的名字,“雪山余晖、歌行春山……不是,这都啥啊?” 白胧月不喝酒,看这些连酒的类型都分不清,糊里糊涂的随手点了杯高山雪水。江景行低头看了一眼,笑了:“这款的基酒是伏特加,度数还挺高的,你会喝吗?别一会喝醉了,明天起来得头疼。” 梁舟哈哈大笑:“可别让他喝这个,一瓶啤酒他都撑不下去呢。” 江景行了解的点了点头,从白胧月手里拿过菜单翻了两页,偏过头给他指着一款看上去像是奶茶店奶茶的酒问他:“这款可以吗?” 白胧月看了一眼,酒的名字叫做‘骑士与梦与繁花’,和造型一样充满了童话感。江景行和他解释道:“这款的基酒是百利甜,混合了草莓牛奶,口感挺舒服的,度数也不高。尝尝?” 谢昭意翻到后面找到这款酒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好,这个跟我们甜糕特别搭~唉,一会给你拍两张照片营业用?” 白胧月在桌子底下悄悄踹了一脚谢昭意,惹的谢昭意好一阵龇牙咧嘴。 酒水上齐的时候,白胧月看着那杯‘骑士与梦与繁花’,左右看了看,居然还真越看越喜欢。与牛奶混合的酒液呈现出淡淡的粉色,似乎还加入了淡牛奶,酒液有微微的凝固,杯壁上贴了一圈切半的草莓,顶部挤上了奶油花,粉白的搭配和白胧月今天穿的衣服很呼应。白胧月摆弄了一会手机,在众多吵架的弹幕里发现了寥寥无几的粉丝发送的求营业照片的弹幕,抛开粉丝心愿不谈,白胧月自己也很想和这杯漂亮又梦幻的酒拍个照片。 江景行凑过来,见白胧月没有回避的样子,才低头看了看他的弹幕。江景行显然也捕捉到了弹幕的请求,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问道:“要拍一个吗?这个酒跟你今天的衣服很搭,拍出来会很好看。” 白胧月挠了挠被江景行那声轻笑震的有些发麻的耳朵,小声应道:“那、那就拍一个呗。” 拍照这事梁舟熟得很,梁舟上头有个亲姐姐,是个同样热烈张扬的漂亮姑娘,爱好是旅行和拍照。梁舟的拍照技术就是在他姐的‘磋磨’下练出来的,最会拍这种拿着道具的特写照片。他一边指挥着白胧月端起酒凹造型,一边调整位置。谢昭意时不时对着梁舟的姿势发出嘲笑,偶尔给白胧月的动作提提意见。三人又闹做一团,弹幕上的骂架都渐渐熄火——何必呢,正主自己都乐在其中。 江景行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下,突然抬起手机对着白胧月抓拍了一张,发出的闪光灯吓了白胧月一跳。白胧月眨眨眼睛:“江哥?” 江景行把照片递给他看:“刚才那个角度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你看看拍的怎么样?” 照片上白胧月端着那杯酒贴在脸颊旁,俏皮的吐出小半截舌头,正对着镜头wink。 “可惜不是白天,不然自然日光的话会更好看一些。”江景行把手机递给凑上来的另外两个人看,问道,“你们觉得呢?” 梁舟应了一声:“确实,不过这样也很好看。背景截掉一些更加突出面部中心就行了。” 江景行收回手机对着白胧月晃了一下:“加个联系方式?我发给你,或者连个蓝牙互传一下。” 白胧月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软件:“还是加一下吧!谢谢江哥~” 两个人扫码加上了联系方式,谢昭意在旁边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总觉得这个好友加的怎么那么奇怪呢?但真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谢昭意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反正总不能是江景行要自降身价去和白胧月作对,让本就一堆黑粉的白胧月再更进一步成为全网黑吧? 四人在酒吧坐到月上中天,才溜溜达达的在长街上慢慢散步,吹吹夜风散散酒气。白胧月一出来就在江景行的提醒下披上了外套,小兔耳的影子一蹦一跳。江景行穿着一件修身的长款风衣,风衣的下摆时不时和一蹦一跳的小兔耳融在一块。谢昭意吹了会风,就死命把白胧月和梁舟往自己身边拽,直呼“好冷”! 白胧月和梁舟对视了一眼,对着谢昭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白胧月:“真男人?” 梁舟:“不惧寒风?” 下一秒两个人一起跑开,留下谢昭意一个人瑟瑟发抖的哀嚎着去追两个坏心眼的队友。白胧月被追了一圈,又绕着跑回来躲到江景行身后,拽着江景行的袖子笑的浑身发颤。江景行无奈的笑着把人护在身后,就是不让追过来的谢昭意过去。 “江哥你怎么跟甜糕狼狈为奸!”谢昭意跑了一趟,早就热起来了,现在还追着人抓纯粹是玩闹。白胧月从江景行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他吐了吐舌头,谢昭意笑骂道:“有本事别躲江哥后面啊胆小鬼!” 梁舟从身后悄悄扑过来,给谢昭意来了个锁喉。江景行拍了拍白胧月,示意他可以出来了。四个人玩闹了一阵,但也没落下路程,再走一段,就回到了小院子里。 夜很深了,其他几个有些上年纪的前辈和格外注重保养的女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唯有安吉变作了原型,趴在院墙上幽幽的看着他们跨过院门,尾巴时不时的甩一下。 等所有人睡下,院子里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月色洒下些许亮光。摄影机停止了工作,白胧月悄悄推开门,来到院子里。安吉还静静地趴在院子的墙上,凝望着天宫里住着的月神。 “你好像在担心什么。”白胧月站在墙下,抬头去看狐狸那双乌黑的、盛着月光的眼睛。安吉低下头,倏然变大,原本毛茸茸的尾巴尖化作飘逸的祥云状,他绕着白胧月转了一圈,耳朵尖不安的抖了抖:“我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白胧月盯着这只年岁尚轻,本体只有虎豹大小的狐狸精,陷入了沉思。随后他伸手,附着着灵气的手摸了摸安吉的后颈,安吉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下一趴,有些害怕的躲开了白胧月的触摸。 “还说你不怕我。”白胧月撇了撇嘴。 安吉羞涩把脸埋进了前爪里:“不是的、我,我……我不是怕你。” “白组长,你前几天打杀的那只狐妖是我同族,你身上还沾着那股气味,我闻着就忍不住害怕。”安吉的喉咙里滚出几声狐狸的哼唧,“其实我、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捉拿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怪也好,三年前孤身闯昆仑镇压鬼王也好,就算是作为偶像在舞台上活跃的样子,我都十分的崇拜着你……” 白胧月听得好笑,伸手捏了捏狐狸精的耳朵,安吉这次没躲开,耳朵被捏的抖了抖,但说话的语气更坚定了:“我真的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在这个节目上遇见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伴行灵吗?” 第4章 游忤 风清月朗,花影摇曳。 白胧月揉了揉安吉的脑袋:“跟着我做什么呢?你现在虽然道行算浅,但天赋很好,跟着我也是暴殄天物。” 伴行灵是修道者与非人之间的一种特殊契约,相当于结伴共同修行。然而白胧月近年身体不好,气血亏空严重,不仅人没什么精神,就连修为都停滞许久,没什么进益。白胧月自认没什么值得这只小狐狸冒险也要和他契约的,所以对于安吉的提议不是很理解,也并不是很想答应,耽误了狐狸的修行。 安吉摇了摇头,毛茸茸的狐狸脸皱巴起来,一只狐狸精做出人的表情,看着怪诞又有趣:“怎么会!你可是胧月师兄啊!” 白胧月笑的拍了拍狐狸的脑袋,拍的狐狸耳朵耷拉成飞机耳:“我现在身体不好,修行难有进益,你跟着我哪有好处?” 不等安吉反驳,白胧月就拉直了狐狸耳,随口道:“你要跟便跟着吧,我还能把你捆起来不成?” 第二日一早,众人被节目组叫了起来,白胧月显然缺觉,趴在梁舟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场外主持人拿出一众任务卡分发给大家,白胧月半睁开一只眼睛,随手捏了一张出来,翻开一看,居然是爬雪山的任务。白胧月瞬间清醒了,人不困了但是天塌了。谢昭意和另一个前辈嘉宾抽到了一样的任务,是去孔雀园体验一日饲养员的活动。安吉和梁舟都抽到了扎染,另一对女嘉宾组抽到了民族舞的学习,还有一组抽到了木雕体验的任务。白胧月看了一圈分组配置,最后的目光落在江景行身上,江景行对他微微一笑,翻过自己的任务卡给他看,上面豁然写着“雪山”二字。 谢昭意拍着白胧月的后背大笑:“这是你俩昨晚狼狈为奸的报应!” 白胧月气的扭他胳膊肉。 两人坐着观光用的车,从高原草甸的湖畔路过,沿着高山雪水融化而下的河水一路向上。白胧月跪坐在座椅上,扒着窗户看着那条河水与他们走着不同的方向,渐渐与他们远去。车停在了一片山谷前,从这里开始两个人就要开始徒步上山,清泉石上走,白色的河床将水映照成白色,远远望去泛着打翻的牛乳般的光泽。白胧月挑着浅的地方,仗着鞋子跟高,跳进去踩水玩。江景行跟在他后头小心翼翼的踩过裸露出来的白石,等白胧月玩的尽兴了才伸手把人牵住拉到干的地方:“小心一会湿了鞋袜着凉。” 白胧月点了点头,乖乖被江景行牵着一只手走在前头。两个人躲着滚落下白石翻腾起的水花,好歹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对岸。白胧月这时才回头看到,原来在他们走的那条路不远处就有一条修建好的石墩路,节目组的除了近景镜头的摄影师,全踩着那上边安然无恙的过了河。 白胧月一想到自己踩水完还带着江景行走水路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问:“江哥你怎么不走那个石墩呀?我是高底的鞋子,不容易湿的。你这鞋子跟低,一会湿了怎么办?” “我觉得走这边还挺有意思的。”江景行过了河,就松开了牵着白胧月的手,双手插在衣兜里,对他笑的很温和,“玩的开心吗?” “开心的。”白胧月挠了挠耳朵,脸颊有点红,“谢谢江哥。” 两人沿着山道往上爬,半途被节目组提醒换了厚厚的羽绒服。本来白胧月还挺不愿意的,但倔强的又爬了一段后被冻得直打哆嗦,江景行一脸好笑的替他披上羽绒服,一把把拉链拉到顶,还往白胧月耳朵上罩了个耳罩,裹得严严实实的。 江景行一边给白胧月拿着手套,一边笑道:“早跟你说了冷,怎么还不信呢你,下雪的地方哪有不冷的,” 白胧月不服气的噘嘴:“我以为爬山运动了肯定热嘛,再说我原本穿的也不薄啊。” 白胧月今日出门时穿了件带棉的披风外套,里头的内衬也是羊绒的毛衣,只是衣服宽大,下摆难免漏风。白胧月近来身体不大好,也没有三年前那么抗冻了,三年前首都零下的度数里穿着短裤都能把歌词咬的一清二楚,现在倒是牙齿打颤的一句话分三次讲了。 江景行只是笑着捏了捏白胧月的脸颊:“那好吧,都是天气的错,可以了吗?” 白胧月戴上手套围上围巾,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两个人没有穿雪地靴,只能互相拉着防止在雪地里打滑。两人走到一处林间草地,薄薄的针叶上披着浅浅的雪衣,但仍然能从茫茫白色中看见深绿的痕迹。 这里是“游忤”,雪山神话中的殉情之地,相爱之人为了逃脱家族的婚姻安排,来到此地浪漫而幸福的生活几天后,一起吃下含有剧毒的草药,同葬雪山中。 白胧月抚摸着其中一棵树,上面有一道道很深却已经看不清字迹的刻痕,有情人化作天地间的白雪散去,而树木却记下了他们的姓名,承载着一段段美好的爱情永恒。 “很多人表达爱情的时候,很喜欢用《牡丹亭》里的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江景行走到他身边,也伸手抚摸上了这一道痕迹,“但我其实也很喜欢后半句,‘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想,这不仅仅是对至死不渝的爱情的追求,也可以是对自由的追求。” 白胧月看向江景行的眼睛,他一直很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眼睛,他看到那些眼睛里,是山是云是风月,是人间无数风流。他在江景行的眼睛里看到了游忤的雪。 “那些人在这里逃脱掉束缚,共同长眠在雪山之下。”白胧月摘掉手套,用指尖细细的感受那份厚重而又轻快的爱情,声音轻如呢喃,像是怕惊扰了共眠的有情人,“他们在这里永生,雪山记住了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灵魂得到了自由,往后天地无拘。” “我很羡慕他们。”江景行格外认真的说道。 这时,一只白鹿蹦跳着穿过林间,停在不远处,圆圆的鹿眼带着雪山清泉的澄澈,远远的望着他们。 节目组发出小小的惊叹,摄像机对准了这只雪中的精灵。那只白鹿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江景行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竟然真的有白鹿?” “嗯?”白胧月不解的扭头,发出一声疑问。 “雪山神话传说里,这里是白鹿作耕牛,赤虎当坐骑,雏鸟来报晓的洁净理想乐园。”江景行看着那只白鹿小心翼翼的往他们这边蹭,不由自主的跟着节目组的人一起屏住了呼吸。 白胧月垂下眼眸,看着这只开了灵窍的小鹿从谨慎到慢慢大胆,最后欢快的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忍不住对着白鹿伸出手:“你好呀。” 白鹿停下蹦跳的脚步,歪着头看了白胧月一会。白胧月稍稍上前的一步,就在所有人以为白鹿会被吓得跑开时,那只白鹿竟然慢慢走过来,低下了头将脑袋送到白胧月手底下去。 白胧月双手捧住白鹿的脑袋,在它脑袋上亲了一口:“好乖哦。” 江景行就站在白胧月的身边,蹭了白胧月的光,也伸手摸了摸白鹿的背部:“它很喜欢你。” “那当然啦。”白胧月得意的将脸颊贴在白鹿脑袋上,两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江景行,“江哥江哥,帮我和它拍一张嘛。” “好啊。”江景行伸手在白胧月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笑道,“拍多少张都可以。” 白胧月眨了眨眼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着白雪。 两人继续登山,那只白鹿一会儿绕着白胧月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又跑去前头,瞧两个人没跟上来,又跳回来用脑袋去顶他们的背部。 白胧月被闹得烦,两只手捧掐着小鹿的腮,鼓着脸颊气呼呼的威胁道:“再捣乱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白鹿心虚的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叫了两声,又讨好的用脑袋去蹭白胧月的脸颊。江景行也跟着蹲下来,摸了摸白鹿的脑袋,又用手指点了点白胧月的手背:“好啦,它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白胧月尤不解气的又和白鹿顶了一下脑袋,才松开手,重新和江景行继续登山的路程。白鹿这回听了话,乖乖跟在两个人后边,四只蹄子两两交替着蹦着走。 镜头里,白胧月背着手和江景行并肩而行,松雪飘落几点,落在他的头发上,又被江景行伸手拂去。白胧月仰头去看江景行,笑着说了些话,江景行轻笑着回应。白鹿跟在二人身后,阳光穿过密林落进来,仿若仙境。 最后一段路程要乘坐索道,白鹿在距离索道不远处就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走,白胧月知晓这是动物规避危险的本能,于是在这里跟白鹿告了别。 二人乘坐上索道,高空中向下望,皑皑山峦此刻居然也变得渺小。 等到结束任务回到小院,已经是黄昏时分。其他嘉宾还没有回来,白胧月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在厨房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现成的吃食,节目组也不允许嘉宾自己单独叫外卖。就在白胧月盘算着用什么理由偷跑出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的时候,江景行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走了进来:“饿了?” 白胧月诚实点头:“有点。” “想吃什么?”江景行摘下门边挂着围裙,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往冰箱走去,“正巧我也饿了,顺便给你做点?” 白胧月听得两眼放光,不住的点头:“好呀好呀,我不挑食的,江哥做什么我吃什么!” 江景行失笑:“也不怕我做的不合胃口?” 白胧月摇头:“再坏也坏不过焦了的煎蛋!” 江景行的厨艺算不得“惊世骇俗”,最多做一些中规中矩的家常菜。他下了一锅面条,打散了一碗鸡蛋炒成蛋花状,混着葱和肉末洒进了面汤里。白胧月坐在小板凳上,闻着猪油的香味馋的直咽口水。 “甜——糕——”谢昭意人未至声先到,白胧月从厨房里探出头,瞧见谢昭意跨进院门,朝他挥着手里那根漂亮的孔雀尾羽。 “哇——”白胧月瞬间把吃的抛之脑后,迎了上去。谢昭意躲开白胧月伸过来想拿尾羽的手,别到白胧月的发里去。白胧月摸了摸尾羽,想起出道后的第二场舞台,他的头发上也别了一根孔雀翎。谢昭意显然也想起了这个,才能把位置把控的不偏不倚。白胧月笑的开心,和谢昭意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江景行端着两碗面走出来,才想起了自己还没吃东西。 “哇江哥还给你做吃的?”谢昭意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闻着比渡哥做的香。” 镜头外的胡不渡给了他一个白眼。 江景行盯着白胧月头发里别着的孔雀尾羽看了一会,猛然想起他们还在镜头下,回过头对着谢昭意笑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只做了我跟甜糕的份。要不我这一份先给你吃?” 谢昭意赶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回来的时候和赵叔在外头吃过了。还碰见了其他几组,他们都在外头吃了。” 难怪这个点了也没人回来,江景行笑着说:“那看来只有我和甜糕犯傻,巴巴的跑回来自己做饭吃。” 白胧月塞了一大口面条,等这俩人一来一回说了好一会话才咽了下去插话道:“傻人有傻福呀,要不是我犯了傻,还吃不上江哥做的面呢。” “好吃吗?”江景行揉了一把白胧月的脑袋。 “好吃呀,确实做的比渡哥的香。”白胧月笑着回答。 旁人恐怕只当做是他恭维江景行的客气话,但白胧月却是当真这么想的。胡不渡钻研三年厨艺三年,或许是当真有天赋,现在就是挑战一把宫廷御菜都不成问题。 但白胧月是个念家的人,小时候在山上修行时,为了静心养性,一日三餐以素为主。白胧月调皮好玩,溜下山吃遍了美味,自然吃不下寡淡的白水煮菜,挑剔着吃了两筷子就不肯吃了,常常半夜饿醒。师父又铁了心要磨他的性子,任凭他如何撒娇耍赖都不松口。那个时候他就只能抱着被子,哭丧着脸跑去敲师兄钟临崖的门。钟临崖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心疼师弟,最架不住他露出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泪眼汪汪的喊饿,只能踩在板凳上绞尽脑汁的做出了一碗加了猪油的香面。 师兄弟俩就着豆大的灯光,窝在厨房的一角,吃完了一碗面。 厨房昏黄的灯光就像是山上点起的油灯,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半夜,偷偷躲着师父吃面的时候。白胧月闻着面,觉得很有家里的味道,吃着就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 夜深,众人相继睡去。安吉却不安的跳出窗户,化作原身在院子里不住的踱步。 白胧月披着一件外衣,轻轻推开门,抱起这只焦躁不安的小狐狸放在腿上,像抚摸索纳尔一样抚摸着他:“不怕不怕,我在这呢。” 安吉乖巧的趴在他的腿上,毛茸茸的尾巴缠上白胧月的小腿:“那个气息越来越浓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很担心。” 白胧月深思着,安吉的种族名叫云狐,血脉传承的能力是预知,但安吉道行尚浅,只能闻出危险的气息,却无法准确的做出判断和预言。白胧月近年来一直处在修养阶段,法力大不如前,就算是掐算也算不出什么。但他看了天象,又借着外物卜了一卦,皆非凶,说明此事并不算严重。思及此,白胧月挠了挠狐狸的下巴:“别担心,我有办法保全所有人。” 安吉原本紧绷的身子在白胧月的一番安抚下放松了下来,他不由的想起同道人谈论起白胧月那钦佩仰慕的神色,又想起多次在录像中看到那个如同郎朗明月的背影,想起在舞台下看到的张扬又鲜活的舞姿。他不安的心在这些回忆里渐渐平复,他抬起头,狐狸眼中倒映出白胧月含着浅笑的面容,此刻月色温柔,花影吻过他们的头发,清风作被褥,他在轻轻的摇晃中像是回到了母狐温暖的胸脯。安吉舒服的蜷成一团,抱着白胧月的手安稳的睡去。 白胧月摸着狐狸柔软又温暖的毛发,等到狐狸彻底安睡,才停下摇晃吊篮的动作。一束暖暖的灯光从二楼洒下,江景行端着两杯热牛奶走到他身边:“晚上的风还挺凉的。” 白胧月诧异的抬头,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江哥也没睡?” “起夜呢。”江景行把热牛奶递到他手边,蹭了一下白胧月有些凉的手背,“喝了就睡觉吧。” 白胧月接过那杯热乎乎的牛奶,只觉得从胃一路暖到了心窝里去,把心热化成了一滩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月色正好,远处的雪山披着银纱,像害羞的女郎。江景行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摊着手递到白胧月跟前,垂下眼眸笑着:“你闻,好香。” 白胧月凑过去,就这江景行的手轻嗅了一下,花香中还带着点松雪的香气,浅香顺着血液滑入心湖,萦绕心尖。白胧月笑道:“嗯,好香。” 第5章 长街 第二日一早,节目组转移拍摄地。大巴车载着众人,摇摇晃晃向着花南城南边的苗寨驶去。 白胧月三年里懒散惯了,实在受不住一大早爬起来的困倦,上了车就靠着窗户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睡梦中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讲话声,白胧月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朦胧的视线中是江景行手臂上挂着的大衣。 一阵浅淡又温和的白松雪香袭来,将他包裹着,慢慢沉入无梦的深眠。 意识逐渐清醒时,先传来的是声音,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显然很期待接下来的行程。苗疆一带一向有蛊术的神话传闻,而如今一朝坐实,无数心怀好奇的人纷涌向苗寨,渴望一探究竟。即使是嘉宾们也不免好奇和神往,甚至抓着对蛊术与苗族不甚了解的安吉问了又问,问的安吉哭笑不得。 随后是身上的暖意和沉意,还有浅浅的松雪香。白胧月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触摸到了一件质感极佳的外套。 白胧月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靠到了江景行的肩膀上,身上披了一件江景行的大衣。白胧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两下。江景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白胧月红着脸猛地弹起来,目光乱瞟了一会后把自己埋进了江景行的外套里。软腻的声音闷闷的,从外套里传出来:“对不起江哥……给你添麻烦了。” 江景行闷笑两声,好容易压下笑意,咳了一声:“没关系,睡得还好吗?” “睡得很好。”白胧月有些别扭,低着头不敢看江景行,头发滑落在脸颊旁露出红透了的耳朵。白胧月捏着外套小心翼翼的叠好递回去:“谢谢江哥。” 大巴抵达苗寨,谢昭意和梁舟早早下了车,站在门边等着走在最后的白胧月下来。白胧月害羞了一路,也顾不上礼不礼貌的,猫着腰就躲着江景行一溜烟跑下了车,扑到队友身边。 “耶?你很热吗甜糕?”梁舟用手背贴了一下白胧月红红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白胧月磕巴了一下,扯着两人跟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们走吧、走吧!” 谢昭意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从车上走下来的江景行,觉得自己好像悟透了真相。 苗寨经过多年商业化的开发,其实早就没有原生态的质朴感了。雨后泛着水光的街道两旁,各种小摊贩叫卖着做工廉价的小饰品。白胧月好奇的拿起一只陶瓷孔雀的口哨,发现标价三十五,吓得手忙脚乱给放了回去,躲得远远的不敢再看。 梁舟站在成衣店里,手臂上挂了好几条花花绿绿的丝巾,正尽职尽责的给姐姐挑选礼品。谢昭意正在挑据说泡过药酒可以养身体的银镯子,十分配合的对着口若悬河的老板发出喟叹声,仿佛一个天降的大冤种。 白胧月不忍再看,刚一扭头一个扛着许多冰糖水果串的小贩叫卖着路过。白胧月看着那上面唯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草莓,馋的咽了一下口水。 江景行臂弯间挂着那件曾盖在白胧月身上的衣服,突然出现在白胧月的视野里。白胧月看见那衣服,脸瞬间又红了,慌忙移开视线,躲到人群里头,假装去看钩针编织的小动物。 直到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草莓递到他跟前,白胧月才慌里慌张抬眼,看到带着笑意的一双如玉眼眸。白胧月声音很轻,像是在和江景行说悄悄话:“是给我的吗?” “是啊。”江景行用纸巾包裹住木签子的尾端,拉过白胧月的手让他捏好。“喜欢吗?” “喜欢的。”白胧月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指尖,捏住了那根冰糖草莓,“昨晚的牛奶也很喜欢,是甜的。” “猜到你爱吃甜的了。”江景行顺势握住白胧月的手腕,就这么牵着在街道上慢慢走过。 白胧月没有回话,低下头咬了一口冰糖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来,混着雨后清爽的空气一道顺着味蕾飘进大脑。白胧月想起来那些总爱偷藏小说的师姐妹们,总会在这样不适合炼体的日子里坐在干爽的屋檐下,像一排鸟雀似得挨挨挤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她们聊起哪个师兄弟长的好看,聊起山下的普通女孩儿们会谈恋爱——在这样的天气里,和喜欢的人手牵着手挤在一把雨伞下,遮不住风雨也别有一番情趣。或者是在学校,据说会有老师抓早恋,就悄悄躲进角落里,讲一些恋人之间的悄悄话。 他想起那些师姐妹们看的小说里总爱写男女主悄悄牵着的手,唇齿间融化的黏腻的糖丝。湿漉漉的天气里遇见孤零零的小猫,然后一起走很久。 他抿着那融化在口齿间的糖衣,目光落在江景行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很宽,手指很长,骨骼很明显,大拇指和食指圈住他的手腕还绰绰有余。那只手很暖,隔着衣袖也能将那股暖意传递进来,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说点什么,但糖黏住了他的嘴唇,身侧匆忙路过的人群刹那无声,他只听到胸膛的震动,像是千万只蝴蝶破茧振翅。 一声响过一声。 好像遇到师父说的劫了。白胧月心想,却又舍不得放掉到嘴的冰糖草莓,那张洁白的纸巾挡住了会粘手的糖液,也轻轻的像是雪山上拂去落雪的手。于是他藏在衣袖中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小心翼翼的勾上了江景行的衣袖。 江景行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笑、带着纵容。从一见面开始,江景行就格外的包容他,接纳他把玩具小熊当生命的怪癖,陪着他踩水渡河,昨夜的甜牛奶似乎还在胃里暖着他的身体。江景行的手下滑,藏在白胧月的衣袖里,小心的避开镜头,试探的碰了碰白胧月的指尖。 白胧月的指尖一动,勾住了江景行的手指。随后二人藏在袖中的手不再动弹,目光匆匆对视又移开,屋檐上滴落的水珠滴滴答答,泛起一圈圈涟漪。 长街看不到尽头。 晚上的时候,白胧月被胡不渡拉到一旁,摄像机很识趣的没有再拍。谢昭意和梁舟很在意,一直试图在两人周围晃悠,都被胡不渡难得严肃的眼神吓跑了。 白胧月被胡不渡严肃的表情吓得心惊胆战,惴惴不安的跟在胡不渡身后来到院子里,活像个悄悄谈恋爱被教导主任抓到的学生。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胡不渡上下打量了他好久,看的白胧月好一阵心虚,胡不渡才开口问道:“你跟江景行怎么回事?” 白胧月支支吾吾:“没、没怎么回事呀……” “你们躲了镜头,可没躲我。”胡不渡道,“谈恋爱了?” “没有!”白胧月羞的差点蹦起来,一下子没注意音量,大声反驳道。看到周边人都看向了自己,白胧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小声和胡不渡说:“真没有……我现在再怎么着也算是在役偶像,怎么可以瞒着粉丝谈恋爱……” 胡不渡“嗯”了一声:“我不是要拦你谈恋爱,但是你要注意下分寸。现在大环境是不怎么排斥同性恋,但总规还是性少数,总有人会反对。如果真的谈了也要及时告诉我,我这边要准备公关备案的。” 白胧月低着头,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应了。 等回到房间里,大家都差不多去休息了,只有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坐着。谢昭意和梁舟一看他进来就蹦了起来,跑过来围着他问道:“渡哥找你啥事呢?神神秘秘的连我俩都不让听,他没训你吧?” 胡不渡刚接手他们四个人的时候性格很凶,皱着眉骂人的时候就算是队长终无涯都不敢吭声,更别提他们三个了。白胧月摇了摇头:“没呢,是工作上面的事情要和我单独商量。” 两个人尤不放心,虽然胡不渡这三年早就把自己当成爹一样追在白胧月身后跑了,但是经纪人的威严还在,拉下脸来的时候谁都不敢顶嘴。谢昭意和梁舟又问了好几句,才将信将疑的放过白胧月。 好容易打发走两个粘人的大型犬,白胧月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双眼开始放空,直到脸颊边贴上一个冰凉的杯子,才倒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白胧月后仰着去看,看到了江景行低着头垂着眼睛对他笑。白胧月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来:“江哥。” 江景行绕过来,把杯子递给他:“尝尝?鲜榨的果汁。” 白胧月接过来抿了一口,砸巴了一下嘴唇:“草莓?” “还加了苹果。”江景行单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颊笑着看他。 “好喝!”白胧月一口气把果汁喝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白胧月不太喜欢单吃水果,觉得麻烦还不够甜,但去买果切又贵又不划算,除了偶尔胡不渡盯着他的时候会去洗两个苹果吃,其余时候能不吃就不吃。但江景行给他端来的果汁里头明明没有加糖,却偏偏格外好喝。 “喜欢?”江景行问道。 “喜欢,特别好喝。”白胧月点头,格外认真的说。 江景行笑着拿走了他手里杯子,准备端进厨房冲洗:“明天还给你榨。” 白胧月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小跟屁虫似得跟在江景行后头转悠,声音甜的发腻:“谢谢江哥——” 江景行回头看他:“心情好些了吧?” 白胧月这才反应过来江景行在哄他,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搅弄着衣摆,应了一声:“好多了。” 江景行甩了甩手上的手,又对着白胧月烫的快冒烟的脸颊弹了一下,清凉的水雾扑在脸上,白胧月眼睫颤了颤,抬起来和江景行对视,乌溜溜的眼睛里装满了窗外溜进来的月光。江景行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颊:“好啦,睡觉去吧?” 第二天清晨,天尚蒙蒙,薄雾笼罩了此方苗寨,将木制的房屋半隐在白茫茫一片中。 白胧月抱着索纳尔推开窗户,早已休整完毕的摄影师立马架起机位对着他拍。白胧月揉着眼睛低下头,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随后又将视线投入这片白雾中去。 他感知到了白雾中有什么在悄然靠近,那份气息熟悉又陌生,斑驳杂乱的让他无法准确的感知。不过此方苗寨确有高人坐镇,即使真的有什么东西来了,和他联手镇压不成问题。 思及此,白胧月准备关上窗户继续睡觉,刚合眼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逐渐嘈杂起来。白胧月无奈的睁眼,捂着索纳尔的耳朵爬起来,倚靠在窗边往下看。 院子里来了好些非节目组的人员,正和导演沟通着什么,好几个同样醒了的嘉宾也探出头来查看情况。那些来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蓝色的长风衣,胸口的口袋上方绣着各自的名字。 安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在朦胧的雾中看清楚那些人,随后呜咽一声,变成小狐狸从窗户蹦进了白胧月的房间,瑟瑟发抖的蜷在白胧月脚边:“他们、他们……!” 白胧月好笑的把索纳尔放下,让它坐好,才去抱起害怕的安吉摸了摸背:“怕什么,你是合法持证的小狐狸精,人家才不抓你。” 白胧月的房门被敲响,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您好,请问安吉先生是在这里面吗?我刚才在下面看到他跑进来了。” 安吉“嗷”了一声,把脑袋埋进了白胧月怀里。白胧月好笑的摸了摸他,去打开了房门。来人是留着半长头发的青年,金色的半框眼镜上垂下细细的防滑链,他看到白胧月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不过好在下一秒就收敛了神色:“白……白先生,对吧?”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证件,出示给白胧月看,憋着笑道:“我是特殊调查局的调查员,来检查登记一下安吉先生的人类社会从业许可证。” 特殊调查局,三年前横空面世的官方机构,主要负责受理全国各地妖、鬼、精怪等相关案件。凡是要在人类社会生活、工作的非人,都要在特殊调查局办理人类社会从业许可证,名字信息一律登记在案,由局下调查员负责监管。一旦出现恶性伤人事件,会由调查员追捕入狱,吊销人类社会从业许可证。同时,调查局也负责各地非登记在册的妖鬼凶案的追查,一旦由警局认定此案非人类所为,都会移交给特殊调查局来处理。 白胧月瞟了眼证件上面的“特殊调查局中央三科三组调查员罗长安”一行字,没说什么,只是把害怕的缩在他怀里的安吉捞出来:“好啦,人家是来登记的,别怕别怕。” 罗长安推了一下眼镜,笑道:“好怕人的小狐狸精,才得道几年吧?” 安吉变回人形,哆哆嗦嗦的看了罗长安一眼,捂着自己变不回去的狐狸耳朵,埋头跑进了自己房间去。 “他倒不怕你?”罗长安看着狐狸跑走后,疑惑的问了一声。 白胧月笑了:“因为我不是你们吧。” 罗长安无奈的看了一眼白胧月,手中的登记板顾忌着镜头才没有敲到白胧月的脑袋上:“我先过去看看,对了,调查局接到报案,此地可能有恶性伤人的邪教事件,白先生近日在这附近活动还请小心一些。” 白胧月点头:“我会注意的。” 第6章 组长 白胧月泼了一捧凉水在脸上,总算把沉重的睡意驱散了。用手拨开沾了水后黏在脸颊上的头发,白胧月把脸埋进挂着的毛巾里蹭了蹭,把水全部蹭了上去。 索纳尔坐在干净的毛巾上,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甜糕——”谢昭意拖长了音调,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叩着门,敲的极有规律。 “你咋啦?”白胧月抱着索纳尔走出来,“你也没睡好?” “肯定啊,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不过也不全是啦。”谢昭意一屁股坐到床上,梁舟紧随其后的跟进来,坐到了一旁空着的椅子上。白胧月刚安置好索纳尔,一回头发现没了自己的位置,气的踹了一脚谢昭意。等谢昭意慢腾腾的挪开一个位置后,白胧月从床这边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坐下。 谢昭意说:“我刚才看了眼他们的证件,他们是中央特殊调查局的吧?” 白胧月点了下头:“对呀,怎么啦?” “不是说中央特殊调查局都是大佬吗!”谢昭意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语气里却格外兴致勃勃,“据说中央特殊调查局出动的案子都非同小可,我们在这里不会出事吧?” 白胧月一阵无语,道:“死不了。” “听他们说这边的案子是邪教祭祀,可是普通的邪教案子不是警局就能处理掉的吗?”梁舟问道,那双格外俊朗的眉皱巴在一处,“不会是啥邪神给他们祭出来了吧?”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来的就不只是三科三组了。”白胧月安慰的拍了拍梁舟的脑袋,“不怕不怕哦,有我在呢。” 节目组众人虽心下忐忑,但又不好取消行程打乱拍摄节奏。导演拉着特殊调查局的人员反复确认了不会影响到寨子内的拍摄,才颤颤巍巍的准备起今天的活动。 本来安排着去寨子外头的林子里捡蘑菇,但因着特殊调查局的禁令,众人只得去寨子里头的集市上买。集市里也有售卖不可食用的蘑菇,节目组一早便出去挨个打了招呼,特意请人家换了好几种平日里不卖的蘑菇上来。嘉宾的任务就是从集市里买回来十样自己认为可食用的蘑菇,再有节目组聘请来的本地人一一确认,正确的蘑菇种类数量多的嘉宾可以获得更多的晚餐资金,在夜晚来临时的晚市上吃更多美食。 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篮子,谢昭意两指捏着这个篮子,不可置信的叫到:“你就给酷哥拿这个?!” 小篮子编的很漂亮,上头还贴心的别上了蕾丝花边和塑料小花。女嘉宾们欢欢喜喜的挎在臂弯里头,嬉笑着手牵着手出门去了。男嘉宾盯着手里的小篮子,只觉得万分烫手。 白胧月摆弄了一会小篮子,对着镜头凹了个造型,显然是接受良好。梁舟看的哭笑不得:“甜糕你别接受的这么快啊!” 白胧月刚想不服气的回嘴,就被江景行的动作打断了。这人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束花,就这么放进了他的篮子里,然后后退一步,对着他举起手机笑着说:“摆个poss。” 白胧月眨巴眨巴眼睛,慢腾腾举起小篮子放在脸颊旁边,对着江景行的手机做了个wink。江景行拍了一会,笑着递给他看:“好看。” 白胧月眼神乱瞟,压根没去看照片,藏在头发下的耳根通红,只是小声的应道:“嗯嗯,江哥技术很好的。” 谢昭意瞪大眼睛,在心里暗暗大喊:小甜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胧月拿着篮子挡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快速的眨巴着。 pd举着白板挥了好一会,还是老前辈的一个嘉宾赵叔提醒了几个人,大家才终于接纳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小篮子,一起向着集市走去。 集市很热闹,各种服装的人群穿梭其中。白胧月好半晌才挤进一个卖蘑菇的摊子前,蹲着扒拉了好久,才挑出一堆灰扑扑的蘑菇,自认不会出错的装进篮子里。付完钱后,白胧月挎着篮子站起来,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形不稳的往前扑去。白胧月吓得下意识单手结印,准备御风扶住自己,刚捏一个开头,就有一双手从人群里伸出来,拦腰抱住他,往旁边一带——白胧月扑进了一个带有浅浅白松雪香的怀抱。 蘑菇和花洒了一地。 白胧月掐诀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下意识先抬起头,江景行的眼睛里倒映着他自己错愕的脸。江景行的眉轻轻皱起,眉眼间尽是担忧,揽在他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白胧月感受到腰上渐紧的力道和隔着衣服传递来的滚烫温度,这才骤然回身,眼睫忽扇了一下。这一下也唤回了江景行的理智,他低着头,看着怀里又低下头要做小乌龟的白胧月,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还好吗?”江景行把他扶起来,白胧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没事,谢谢江哥……” 两个人这才有空去看撞人的那个人,撞人的是个瘦小的姑娘,衣服有些破旧和肮脏,撞到了白胧月,结果自己也没有站稳,此刻正抱着手臂颤抖着肩膀跪坐在地上。白胧月有些奇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那姑娘惊恐的叫了一声,抱着肩膀缩起来:“我、对不起……!不、不要打我!” 两人对视一眼,江景行转头示意摄影师不要把素人姑娘拍进去,白胧月则在她跟前蹲下身,释放出一点安抚作用的灵力,笑的温软,语调也软软的,像蜂蜜做的软糖:“别怕,我们是来拍综艺的明星。” 白胧月指了指附近的摄像头:“你被人欺负了吗?可以大胆的说出来,这里的人、摄影机后面的千万观众都会帮你。” 那姑娘似乎被白胧月的灵力安抚住了,不再抖得厉害。她扬起一张小脸,白胧月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脸颊脏兮兮的,就连头发都沾上了泥土,乌黑的大眼睛怯懦的望着他:“真的,真的吗?” 白胧月席地坐下,附着着灵力的温热掌心盖住小姑娘冰凉的、布满细小划痕的手背:“真的,我可以帮助你。” 小姑娘显然是感受到了从掌心传来的轻柔的温度,瞳孔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随后猛地抓住白胧月的手,像是抱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那般紧紧抓住:“帮、帮帮我!我父母要把我卖去献祭给邪神!他们要杀了我!求你救救我!” 白胧月的瞳孔骤缩,就连江景行都被震惊的猛地回头看向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邪神献祭,不就是早上特殊调查局的调查员来调查时提到的案子么? 周围的群众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的讨论着。白胧月敛眸,指尖轻轻蹭过小姑娘那双纯净透亮的眼眸,一点微弱的光在他指尖闪过,随着他收回的手归于平静:“怎么回事?你不要激动,慢慢说。” 小姑娘似乎被安抚了下来,虽然仍然有些发抖,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讲道:“我、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有一天回来的特别晚,他们看上去怪怪的,什么也没说……” 天黑的很早,灯从敞开的大门里洒出来,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无所事事的抱着膝盖等着到现在都还未归家的父母。 飞过的流萤在她鼻尖停留,下一秒被声响惊扰,扑着翅膀飞走了。她抬起头,父母正神色呆滞的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来。她欢快的扑上去,牵着爸爸妈妈的手欢快的像是小鸟。但是平常会回应她的爸爸妈妈这次却只是呆呆的垂下头来,那双空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她感到害怕,但如果连父母都不可信任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来保护这只羽翼未丰的小鸟呢? 她被父母牵着手离开了家,家里的门还没关上,灯光洒出来,在黑夜里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等她醒来时,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同龄的孩子,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的啜泣着。他们不敢哭的太大声,因为会招来一顿打。那些穿着黑袍的人看着他们被抽的满地打滚,只会咧开嘴“嘻嘻”的笑,仿佛他们不是什么人,而是任人宰割的畜生。 那个地方冰冷潮湿,又没有光。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日夜,靠着偶尔丢进来的面包勉强充饥。直到这一天,她的父母亲自来领她出去。她以为这样的日子结束了、过去了,她扑到父母身上呜呜的哭,却迟迟没有等来父母的拥抱。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如离开家的那个夜里父母空洞的眼睛。 穿着黑袍的人嗤嗤笑着,伸手要从她父母身前将她拉走,她尖叫、害怕,伸手死死抓着父母的衣角不放。纷扬落下的红色纸钞里,她的父母神情麻木,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亲手将她推给了那群黑袍人。 随后是混乱的、扭曲的,连她自己都讲不清楚的画面。像是老旧电视斑驳杂乱的色彩,一块一块在她视线里被模糊掉。潮湿沉闷酝酿出的腥臭味充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的作呕,恨不得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那些黑袍下看不清的面容被幽暗的烛火映照出尖酸刻薄的下巴,他们围着她窣窣低语着,将她拖入漩涡,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搅乱她的神经。 天旋地转。 黑暗的石洞里只有幽暗烛火投射下的冷光,和洞顶的刺下的尖石一样尖锐,恨不得刺穿她的脏腑,搅出一地的血腥——下一秒,一把冷刀刺破沉闷的空气,红艳艳的液体溅起,她彻底的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她躺在暗无天日的密林中,远处隐隐传来父母的呼唤声。她不敢信,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躲着藏着,从密林里跑出来,一头扎进热闹的长街,撞上了白胧月。 白胧月眼中流转的灵光悄然散去,打断了小姑娘颠三倒四的话语,摘下自己的小熊发圈,帮小姑娘把散乱的头发拢起来扎好。随后牵着她交给节目组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管真的假的,现在都不能让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待着。也不能让她回家,您先麻烦麻烦,带着她回我们住的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吧。” 小姑娘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无助的仰起头看他。白胧月蹲下身,替她拨开脸颊上黏着的发丝:“没事的,这位姐姐是工作人员,她会保护好你的。” 白胧月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安抚她:“我向你保证,如果有任何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到你身边去。” 小姑娘这才犹豫的松开白胧月的手,一步一步挪到工作人员的身边。 “麻烦你了。”白胧月站起身,对着工作人员道。 那位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弯下腰理了理小姑娘的鬓发,压着她有些破败的衣服将人抱了起来。 白胧月和随行pd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需要回避一下镜头,pd有些犹豫,江景行上前了一步,刚想帮忙说话,就见候在一旁的胡不渡走过来和pd耳语了两句。pd紧接着就点了头,允许白胧月回避。 白胧月走到没有人的角落,摘下麦后,将手指放在另一边的耳朵上点了点,一个小巧精致,状似耳夹的通讯装置出现在他的耳朵上。白胧月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耐心的等了几秒后,装置里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组长?” 第7章 鬼王 “长安。”白胧月环视了周围一圈,人群随着工作人员的离开散去了一些,但仍然有很多人聚在这边。白胧月压低声音道,“你们现在在林里?” 耳机连接的另一端正是早上来到他们住所进行检查登记的罗长安,此刻他正站在一处无风无光的密林中,苍天的大树枝丫纠缠,遮天蔽日,昏暗的密林中漂浮着隐隐的白雾。罗长安两指间夹着一张黄符,缓慢自燃着,而腾升出的一缕白烟在空中转悠一圈,径直朝西南方向去了。罗长安观察着这一缕白烟,在它有所变动的一瞬便火速示意周遭人员跟上这缕白烟,同时也不忘回道:“是的,我们已经追查到邪教行动踪迹,正在实施追捕。组长,你有什么指示吗?” “我这边有一个从邪教里跑出来的小姑娘,自称父母想要把她卖去献祭给邪神,我初步检查过了,她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你们现在追查的这个案子可能还涉及人口拐卖。而且她的记忆中有一个很奇怪的黑袍人,看上去应该是这边邪教的负责人,你们行事的时候千万小心。”白胧月抿了抿唇,“而且她是在直播镜头下说的,可能会给你们的调查带来一定压力。” “我知道了。”罗长安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些人模糊不清的对话。罗长安侧耳听了一会,和白胧月对话的语气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组长,我们在这边检测到鬼王的一缕鬼气,这起案子大概率就是鬼王手下的人搞出来的。” 罗长安口中的“鬼王”,正是三年前白胧月不顾粉丝与队友,千里踏月而去封印的那一位。这位鬼王据传已存在千年,百年前曾被当年正道第一人封印于昆仑山,由白胧月所在的昆仑山派负责看守。鬼王其实早已于多年前苏醒,但因封印而不得出,多年来依靠在外流窜的部下供给而修炼。其座下人手遍布各地,一直是调查局全力追捕的对象。此次邪神祭祀一事,正是调查局疑心鬼王为祸世间,特意派遣中央三科三组来追查,结果不出所料。 罗长安担忧道:“组长,三年前鬼王险些破开封印被你阻止,现在只怕恨不得将你除之后快。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留在此处只怕不安全。不如我联系一下中央,让楚组长和宁组长过来一趟?” 白胧月正垂眸沉思着,突然听到这两个名字,眼角不由得抽了抽。白胧月深吸一口气:“大可不必!” “组长……”罗长安还想再劝,白胧月打断了他:“我没关系,你不也看到了吗,这边还有个云狐呢。虽然刚修成人形没多久,但潜力很高。拖个一时半刻等你们赶过来不成问题。” 罗长安沉吟片刻,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好吧,我会让人注意直播的,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们会优先折返回去找你。” 白胧月刚想驳回这个提议,罗长安像是预判到他会说什么似的,紧接着道:“抗议无效。胧月师兄,孰轻孰重你比我们都清楚,你身上承载的不仅仅是几个人的性命。” 白胧月知道这群人一旦管他喊“胧月师兄”,就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白胧月不满的噘着嘴,踢走了一块小石子泄愤,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了。你们也是,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白胧月切断通讯,耳机渐渐隐去,又用手机联系了特殊调查局的其他人员,确保联系上了当地的警局和特殊调查局,并已经出动调查和照顾刚才那个小姑娘之后,才收起手机重新回到镜头下,对着江景行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查了一下特殊调查局的连线电话,耽误了点时间。” 江景行对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已经上报完了吗?” “嗯,已经和那边联系了,他们说已经派出人手来接管这个小姑娘了。”白胧月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砸在地上的花。那些花掉在地上,沾了泥水,有些花瓣也碎了开来,拿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从茎上落下来。不过万幸因为刚才那一遭,周围的人都散了开来,没有踩到花,这才使花没有完全烂在地上. 白胧月有些心疼,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点点给花和小篮子擦干净泥水,这才重新放进篮子里。江景行没有阻止他,而是蹲在他身边帮他拿着擦干净的花。 白胧月擦完最后一朵,放进小篮子里点了点小花瓣,笑道:“好啦,现在干净啦。” 江景行不由得莞尔。 谢昭意和梁舟扒开人群,匆匆忙忙的挤进来:“甜糕?!你还好吗?” 梁舟拉着白胧月原地转了一圈,看着那身漂亮的小衣服没有沾上半点脏污才松了口气:“我和米糊跑得很前边去了,没看到你跟上来就想着通过直播看看你在哪个位置,结果刚打开手机就是你被撞了要摔下去的画面,好险没给我俩吓死。” “江哥给我接住啦,我没有摔到。”白胧月举着手任由梁舟摆弄着看了一圈,“你俩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刚好看到旁边有蘑菇摊,就干脆在这里买了。” 谢昭意“豁”了一声:“那还好有江哥在,谢谢你啊江哥,甜糕年纪小,难免有些冒冒失失的。” “你说谁冒失呢?”白胧月不服气,不痛不痒的拧着谢昭意的胳膊,“谢昭意你也就比我大两个月!” “大两个月也是哥哥啊~”谢昭意嬉皮笑脸,“成团夜你可是亲口认了我这个哥哥的哦。” 白胧月震怒,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去和谢昭意死战,被江景行和梁舟憋着笑拦下了。 成团夜认哥哥是全网公开透明的事情,这也是他俩绑定麦麸的原因。白胧月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就和谢昭意住一个宿舍,比旁的人都要熟悉。那个时候他刚追着师兄钟临崖的踪迹下山,练习生的日子过得苦,他夜夜梦里都是山上的日子。成团夜公演结束后,队长终无涯提议聚餐,他和谢昭意太熟悉了,那时候又实在太年轻气盛,禁不住谢昭意的激将法,两个人拿起啤酒就是灌,结果醉的一塌糊涂,抱着谢昭意哭着喊师兄。抹着眼泪说山下的日子太苦了,他想吃师兄煮的白水面。谢昭意就逗他,让他喊自己哥哥,喊了就给他煮白水面吃。白胧月醉的迷迷糊糊,还真就喊了哥哥,结果谢昭意的厨艺和他烂的不相上下,煮个面都能煮成一坨不明物体,白胧月看了一眼,哭的更厉害了,当场翻脸不认这个哥哥了。 当时跟着他们的经纪人觉得这事太好玩了,忍不住录了下来,征求了同意后发布在网络上,至今是谢昭意和白胧月的cp入坑必吃榜榜一。 虽然同意发布在网上,但白胧月至今觉得这件事是个“耻辱”——毕竟那位罗长安口中的“楚组长”,就用这件事嘲笑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等大家都买好东西回到住处,那个小女孩已经在警方的协调下被接送去了当地的特殊调查局进行看护。白胧月过问了一嘴,确认了是调查局的人员亲自接走的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pd已经举着白板要大家在事先布置好的长桌上把自己购买回来的蘑菇展示出来,负责检查的本地人已经一一在镜头前由场外主持人介绍过了,正站在长桌前等着。来的都是本地老人,特意换上了民族服饰,打扮的格外精神。 白胧月在调查局见过不少苗寨出身的调查员,但特殊调查局有统一的制服,白胧月没见过他们穿民族服饰的样子。此刻看着这些浑身银饰轻响的苗寨老人,不由得十分好奇。 负责检查白胧月的蘑菇的是个笑容和蔼的老奶奶,满头银丝像是月神眷恋落下的吻,脸上的褶皱是红河被风吹出的波纹。 白胧月见到老奶奶就觉得亲切,他在山上时负责他们餐食的就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也是这样笑眼温柔的模样。白胧月把蘑菇从自己的篮子里倒出来,一一铺平在老奶奶面前,眼睛亮亮的看向老奶奶。 老奶奶看了看这些蘑菇,笑眯眯的把大半的蘑菇挑了出去:“这些都是不能吃的呀,小宝。” 白胧月眼睁睁看着这些毫不鲜艳的蘑菇被挑出去,他捏着一个小蘑菇,眼巴巴的看着老奶奶,试图给自己的小蘑菇辩解两句:“但是它们没有五颜六色呀?” “不是所有纯色的蘑菇都是无毒的,小宝。”老奶奶拍拍他的脑袋,“出门在外呀,要小心的哦。” 白胧月抬眼看向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知道啦,谢谢奶奶。” 最后的结果是嘉宾里的一位老前辈获得全部资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买到了不能吃的蘑菇。白胧月看着自己手中最少的一份资金,嘟着嘴踢地上的小石头。江景行走到他身边:“你拿到了多少?” “五十。”白胧月对着江景行摊开手中一张轻飘飘的五十,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夜市的东西好贵的……” 江景行憋笑:“我这里有一百五,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一家本地甜品自助,两个人去一共两百,要和我一起去吃那个吗?” “可以吗?”白胧月眨了下眼睛,眼里落满了碎光,看上去水润润的,“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这是你的钱……”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想吃的。”江景行伸手拨开落在白胧月眼睛上落着的碎发,“平常要被经纪人管着不让吃甜食,今天去放纵一回?” 白胧月无视了一旁胡不渡飞来的眼刀,欢欣雀跃的不住点头:“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踏着夜色,踩碎一地灯光,在喧闹的夜市里拐进一处小巷。巷子不深,站在巷口就能看到尽头闪着灯光的招牌,正是他们要去的那家甜品店。 店面不大,布置的很古朴,带有浓厚的民族风味。江景行拿着两百去交了钱,两个人来到二楼的开放露台,夜风有些凉,白胧月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江景行侧目看向他:“冷吗?” 说着,江景行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白胧月披上。白胧月赶忙按住江景行的手:“没事啦,就是一下子没适应。没有很冷。” 江景行也没有强求,而是点点头:“要是很冷的话记得和我说。” 白胧月抿唇对着他笑,弯起的眼睛像天上的月牙。 两人放好东西,就去旁边的甜品台挑选吃的。江景行拿了几块甜度不高的,还有几份花南市的地域美食。白胧月左挑右挑,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等江景行坐下开始吃上了也还没选好要吃什么。 “怎么了?”江景行转头看向他。 “都好想吃……”白胧月端起一份小兔子果冻,像捧着宝贝似得捧给江景行看,“江哥你看这个!” 小兔子的耳朵被涂上了草莓酱,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江景行用干净的勺子戳了一下,小兔耳弹了几下,看上去就知道口感会很好。 两个人隔着小兔子,一上一下的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闪烁的霓虹灯、弯弯的月牙、还有璀璨的星海。 他们看着彼此,同时笑出了声。 白胧月靠在栏杆上,吹着夜风,看着巷子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勺子递到嘴边,白胧月眨了一下眼睛,扭头看过去。江景行手里捏着勺子,勺子上是一块提拉米苏:“最后一口,吃了我们就走了。” 白胧月笑着张开嘴,含住了勺子。松开嘴前白胧月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江景行,江景行的眼睛里全都是他,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如这晚风。 白胧月抿掉最后一口提拉米苏,把脸埋进了自己的长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前几天在雪山上遇到的那只白鹿一样,眼睛湿漉漉的盯着江景行。 江景行搁下勺子,站起身:“走吧?” 白胧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眼睛却止不住的往那勺子上瞟。江景行很懂分寸,用的勺子是他自己的,喂给他的这一口也隔着桌子,只是伸长了手。如果他不想吃,往后一靠就能躲开。他看着江景行挺拔的背影,不免有些恍惚——这人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跟他这种黑粉无数的人凑在一块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不知道答案。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被月色拉长。 两人回到住处,谢昭意和梁舟在外头玩疯了,白胧月和胡不渡通了电话,听到另一头谢昭意和梁舟隐隐约约的欢呼声,一下子笑出了声:“渡哥遛狗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胡不渡吐槽了一句,“不和你说了啊,这边吵死了,我等会就把他俩抓回去了。” “嗯嗯。”白胧月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里倒腾着一会洗漱要用的物品,随口应着。等挂了电话,他的窗户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开一条缝,安吉从窗缝里钻了进来。 “你怎么啦?”白胧月放下东西,把小狐狸抱了起来。安吉自打在他这里过了明路,越来越喜欢在没有摄像头的时候变回原形往他这钻。安吉把自己盘起来趴卧在白胧月的膝上,爪子收回去只用肉垫搭在白胧月的掌心里头:“我的预感告诉我今晚可能会出事。” 白胧月想起已经一天没有和他联络的罗长安、神出鬼没的鬼王部下,以及这场涉及非法人口贩卖的祭祀案,不由的担忧起来。 “你能感觉出来大概得位置,或者是哪个人吗?”白胧月一边问着,一边摸来手机给罗长安发消息询问进度。 安吉闭上眼睛,尾巴化作云状,流光溢彩间连明月都暂且隐去了光辉。等到那阵柔和而美丽的光散去,安吉睁开眼睛,对着白胧月摇了摇头:“抱歉,我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白胧月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你还只是小狐狸嘛。” 就在这时,白胧月脖子上带着的银链镶嵌着的宝石开始疯狂闪烁,这是特殊调查局专门的紧急联络方式,每个人都以贴身物品的形式携带着一颗不论距离、不论空间都可以单向传递信息的宝石,用以危急情况下发射信号求援。白胧月身为三组的组长,他的宝石关联着三组所有人。此刻宝石闪烁,必然是三组陷入了危急情况。 白胧月面色凝重,他一边用手机联络中央调查局申请援助,一边将安吉放下:“我暂且离开一会,你在这里守着。我通知了调查局的人,在他们来之前,如果有什么异变,尽量保护好普通人。” 等不及安吉点头,白胧月推开窗户,两条红绳划过夜色,迎着月光化作两柄宝剑。白胧月脚尖轻点,踏着夜风花影匆匆离去。 第8章 苗疆 风卷叶落,夜空中月被云掩去踪迹,唯有几缕闷沉的光,雁过云边,振出的翅膀将这几缕光都打散了去,只留下哀凄的鸣叫回荡在林间。 白胧月疾驰在林中,剑光划过,叶断而落。他胸口的宝石仍然在急速的闪烁着,在沉沉林间夜色中是唯一的光源。白胧月口中不断念动着寻人的咒语,眼中是常人不可视的缕缕光线,交织遍布,覆盖将近半个密林! 蓦的,光线开始剧烈变动,猛地交织成一股,化作一柄光剑俯冲向一处石壁!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壁炸成无数碎石飞溅而出,卷起尘烟无数。 安吉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踱步,距离白胧月离开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月色游出云海时已然下沉。越来越浓厚的不安气息让他的兽性愈发难以压制,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的滚出低沉的嚎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院子外,带着深深的戾气,浑身本来柔顺的毛发炸了起来。 罗长安原本干净而齐整的外套早已化作条条碎布披挂在身上,无数符箓环绕身侧,将调查局众人层层包裹,然而他的手早已在长达几个小时的打斗下开始不断的颤抖。对面的黑袍人却仍旧游刃有余,出手时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视之意,仿佛在戏弄不懂事的孩童。 他们在追查邪神祭祀一案时,追着鬼王气息一路寻到此地。石壁的进出有特定的气息条件,罗长安便分作两队,一队折返调查人口贩卖一事,一队由他亲自带领进入此地调查。借由符箓短暂储存的气息,他们一行人躲躲藏藏尾随着邪教徒进入到深处。在幽暗狭窄的小道走了一段路,眼前光线大亮,山中别有洞天,洞中淅淅沥沥的是满池的血水,无数教徒身着黑袍,高举蜡烛,围绕着邪神塑像高呼着。罗长安开了灵眼一看,此地所供奉的邪神像赫然是昆仑山所囚鬼王的模样,当下哪还不明白,协调各队打算一举攻破此地。 邪教徒基本都是普通人,很快便束手就擒。罗长安皱着眉搜了一圈也没找出其他的线索,只能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在调查局准备撤离之际,一个黑袍人突然出手,裹挟着森森鬼气的长刀突刺,直奔一个调查员的眉心。电光火石之间,罗长安指尖一翻,符箓飞出,击飞这把长刀! 长刀却在半空中轮转一翻,猛然顿住,骤然折返直冲罗长安!罗长安与这把长刀交手数回,终究不敌,被长刀刀风一扫,撞在石壁上,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阳气旺盛,逼退了几分鬼气。调查员们回拢防守,黑袍人持刀缓步而来,一刀震破所有人撑起的防御。罗长安刚抬手去摸耳朵,一道鬼气击来,打碎了刚刚浮现出来的耳机。 罗长安轻“啧”一声,勉力打出数十张符箓再度撑起防护罩,在长刀再次劈落前的空隙给白胧月发去了求援信号——不论如何,先联系上外界尽量保全行动队员才是首要任务。 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又模糊的轻笑,像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再一次举刀横劈而下—— 石壁骤然炸开,滚滚尘烟席卷众人。罗长安猛然回首,尘烟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洞外月色终于破开乌云,洒进密林,借着这抹月光,他看到了白胧月那双仿佛沁润了酒中月的眼眸。 两把清亮的宝剑映射着月亮的光,发出清泠泠的华光。由无数光线织拟的剑不断发出嗡鸣,剑尖抵住刀锋,击散森罗弥漫的鬼气。 黑袍人在烟尘滚出的刹那足尖一点,后撤数步,与白胧月拉开了一段距离。白胧月远远凝视着那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眯起的眼眸没了往日似月牙时的柔软,带着无数威压裹挟着灵力注入光剑,光剑的灵气骤然轰开,震开那把长刀。 长刀斜飞而去,直直插入岩壁之中。黑袍人吐出一口浊气,身上鬼气再度厚重几分,将整个人如蚕蛹般包裹起来。白胧月愈发看不清闻不明这人的气息,他捏紧手中双剑,缓慢后拉至脑后与胸前,只等这人有半点动作,就立刻起势反打。 黑袍人却不再有任何动作,二人僵持许久,罗长安与其他一众调查员大气不敢出。良久,黑袍人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却不再是先前那般轻蔑,而是带着莫名的纵容意味。 辨不清男女的声线从黑压压的袍子底下传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白胧月愣了一瞬,随后狠狠皱起眉。他从前不曾见过这人,也不认得这把长刀。如若这人与他见过、交手过,他万没有认不得的道理。黑袍人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那笑再度响起,在空旷的山洞回荡,奇怪的声音让周遭的气氛无端变得恐怖起来:“别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胧月……师、兄?” 黑袍人将这四个字念的格外缓慢,念完后又笑了一声。不等众人有何反应,黑压压的鬼气扑来,将他与长刀一并缠绕其中。白胧月来不及上前,只在鬼气彻底裹挟这人离开前,远远透过无数黑暗,看到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眸。 夜风卷着碎石滚动,撞在了白胧月的脚上停下。罗长安捂着颤抖的右手站起来,走向白胧月:“组长。” 白胧月这才从那收回视线,原本锐利又严肃的眼眸在一瞬间柔和下来,目光轻柔的看向罗长安发抖的手。他朝罗长安伸出手:“手给我。” 罗长安沉默的将手递了过去,白胧月的双手附着灵力,轻轻盖住罗长安的手,白色的光华闪过,罗长安的手恢复了正常。此次出动虽然没有调查员死亡,但仍有不少调查员受伤,昏迷倒地了好几个。罗长安不用白胧月吩咐,就指挥队内的医修进行治疗,调查员们陆陆续续出去了,白胧月环视一圈洞内,确保没有鬼气残留才转身出去了。 月色下沉,东方吐出几缕晨光。调查员们就地休整,有几个精力差的和衣而睡。白胧月和罗长安交待任务的声音都不自主的压低了,所有调查员的动作轻轻的,霎时间林中只有晨风卷叶的声音。 旁边负责联络其他小队的调查员拿着平板走过来,白胧月不爱看这些,调查员显然知道白胧月的脾性,直接拿给了罗长安。罗长安低头瞥了一眼:“组长,先前分出去调查人口贩卖案的小队传回来消息,他们找到窝点了。” 罗长安的面色陡然凝重起来:“根据传回来的信息来看,这不是单纯的祭祀,他们要为鬼王炼蛊。” “炼蛊?”白胧月疑道。 “是,苗疆蛊术五花八门,其中有一种蛊术叫做噬心蛊,可以通过子母蛊来操纵他人心智。而要炼制噬心蛊,就要人血入药,最好还是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的血。”罗长安说到这里,忍不住唾骂了一句,“我来的时候还疑惑,如果只是鲜血祭祀供给鬼王来帮助他恢复法力,为什么要选择苗疆,明明去西北一块更隐蔽一些。但如果鲜血祭祀只是幌子,他们本质上是为了用人血入药,炼制噬心蛊。造成的伤亡先不提,噬心蛊一旦炼成,极大可能会投放到追查案子的调查员身上,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渗透到调查局里……” 罗长安嘴唇动了动,没把后续的猜测说出来。一旦调查局被渗透,保护的屏障被打破,受害的只会是一群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我知道了,我先过去那边看看情况,你盯着这边。虽然我觉得那边肯定有所察觉,等我过去早已经人去楼空了也说不定……”白胧月还要说什么,结果一个调查员出声打断了他。 “组长、副队。”有个调查员还在被随行的队医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拿着刚刚挂断了电话的手机,“苗疆调查局传来消息,附近的九幽门遭到一只蝎子妖的袭击,众多弟子受伤,请求我们派遣小队前去支援。” 白胧月飞速穿过密林,落在一枝格外粗壮的树枝上,灵光在他眼中划过,密林某一处的空气在他眼中突然浮现水波一样的浮动。白胧月从树上跳下来,穿过那层泛出波纹的屏障。眼前的密林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派的山门,藤蔓缠绕四根柱子而上,色彩艳丽的花朵招摇着,露出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九幽门。 门边候着一位浑身银饰的少年,见到他来,对着他拱手一拜:“胧月师兄。” 白胧月不认得他,绷着脸摆出一副正经姿态应了一声。 少年眨眨眼,奇异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眼弯弯对他道:“罗副组长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胧月师兄现在便去吗?” “现在便去吧。”白胧月几步跨上台阶,跟在少年半步之后,“你们门内弟子可还好?” 少年温声道:“已经在六月姑娘的治疗下好很多了,万幸苗奶奶与诸位调查员来得及时,弟子们大多只是受了伤,不伤及性命。” “那蝎子妖不可能平白无故来九幽门闹事,门内可是有什么东西么?” 少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并无,九幽门虽然在苗疆一代算是大派,但胧月师兄也知道,修道者发展到现在很多古法已然失传,自调查局建立后,修道者更是尽数编入局内管制,各门各派之间留存的古物大多只是用作观摩,已经不能使用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九幽门内。一个脑袋上顶着兔耳朵的小姑娘一手抱着一堆药瓶,一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吆喝着众多九幽门弟子搬运着药材。白胧月停下脚步让这些被使唤的团团转的九幽门弟子先过去,走在前边的少年率先走过去和兔耳姑娘打了声招呼:“六月姑娘。” “哦,是你啊,小孔雀。”雪白的兔耳朵动了动,小兔子精抬起头看向少年,“接到组长了吗?” “六月雪。”白胧月避让着手忙脚乱的弟子走过来,对着小兔子精点了点头。六月雪原地小小的蹦了一下:“组长!你可算来了!罗长安带着其他人说是去勘测现场,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管伤员!也不知道留个人手给我!气死我了!” 白胧月捏了捏小兔子脑袋上晃来晃去的耳朵尖尖:“伤员情况怎么样?” “大多数弟子伤情不重,只是伤口沾染鬼气需要拔除,个别严重的已经联系南城调查局接走治疗了。”六月雪细致的把情况和白胧月汇报了一遍,“……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好,辛苦你了。我现在要去找长安,这边的伤员还需要你多看顾,回去奖励你朴朴老师的草药汁。” “……”六月雪一时无言,“倒也不用恩将仇报的,组长。” 白胧月“嘿嘿”一笑,跟着被六月雪称呼为“小孔雀”的少年一块朝着里边走去。白胧月瞥了两眼走在他跟前的少年,没有感受到半分属于精怪的气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六月雪管你叫小孔雀,你是精怪吗?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精怪气息?”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我不是精怪,胧月师兄可以唤我赤霄,取自《赤霄行》,诗中开篇写孔雀,所以门内长辈玩笑话的时候管我叫小孔雀,被六月姑娘听去了,也跟着长辈们玩笑话呢。” 白胧月细细琢磨了两下,随后笑了:“这名字好呀,小孔雀,是你父母取的吗?” 赤霄摇头:“不是,我尚在襁褓时父母便去世了,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你师父很爱你。”白胧月眉眼弯弯,却不再继续说别的话了。赤霄也不大会挑起话头,便也跟着闭了嘴。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广场。 广场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断裂的树木和碎裂下来的石块都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穿着统一制服的调查员正分散在各处,仔细探查着残留的灵力痕迹。罗长安站在广场的一角,跟前站着一位老人。白胧月凝神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个身影分外眼熟,银饰在微风下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说话间,老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侧脸——正是昨天给他辨认蘑菇的那位奶奶。 赤霄走上前去:“苗奶奶,罗副队。” “小孔雀回来啦?”苗奶奶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赤霄的脑袋,随后将目光投向赤霄身后的白胧月,“小宝来啦?昨天玩的开心嘛?” 白胧月笑着低下头由着苗奶奶撩开他的刘海摸摸额头:“开心的,谢谢奶奶。” 更多叙旧的话来不及说,白胧月和苗奶奶、赤霄招呼了一声,就被罗长安拉去谈论事情了。罗长安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大家把九幽门上下都翻遍了,压根找不出来有什么值得让鬼王跑来打劫的东西。太莫名其妙了,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鬼王手下这群人在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胧月沉吟许久,随后问道:“我对苗疆这一块的修道者不太熟悉,那位苗奶奶是?” “苗奶奶啊,她的存在比较特殊。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唔。”罗长安掀起眼帘看了白胧月一眼,拿这个总是翘掉《修道者发展史》课程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是百年前那一代修道者唯一还在世的人,百年前的苗疆还没有衍生出这么多的派系,只有名为“五圣仙”的门派,苗奶奶就是五圣仙的弟子。随着发展,五圣仙门派分裂,形成如今的各派。” “苗奶奶作为唯一还存在于世的五圣仙弟子,常年镇守五圣仙遗址里存在的苗蛊鼎,在苗疆一代的修道者中很有威信。这次九幽门被袭击,还是苗奶奶来的及时,才镇住了场面。” 白胧月听着听着,从罗长安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词,皱起了眉:“苗蛊鼎?” 第9章 银铃 “苗蛊鼎是什么?”白胧月听得七荤八素,他对这些大段大段的历史完全没有学习的兴趣,更何况他的天赋实力强悍,不需要太多的“旁门左道”来辅助自己,每次上这些课都发昏,困得能直接睡过去,压根没记得多少。 罗长安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苗蛊鼎是五圣仙的镇派法器,调查局建立的时候五圣仙已经差不多只剩遗址了,五圣仙镇守其中一支灵脉,苗蛊鼎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调查局并没有强制征收,至今仍然留在五圣仙遗址上。” “苗蛊鼎据说可以操控一切蛊,是万蛊之母。五圣仙镇守灵脉的阵法也依赖于苗蛊鼎的力量,于苗疆一代非常重要,各门各派都会派人轮流值守,调查局也会抽调人手出来专门巡逻防护。” 白胧月“哦”了一声:“所以你觉不觉得鬼王的目标是苗蛊鼎?” 罗长安和白胧月面面相觑,随后两个人猛地弹射起步冲向九幽门内设置的传送门。两个人的动作吓得赤霄差点跳起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苗奶奶呢?”白胧月注意到赤霄身边已经没有了苗奶奶的身影。 “苗奶奶说五圣仙遗址还有要事,门内既然已经无事便不多留,方才已经回去了。”赤霄乖乖回答道。 白胧月“哦豁”一声,迈开步子继续朝着传送门走过去。赤霄不明所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胧月师兄是有什么急事吗?” “哎呀。”白胧月在传送门前停下脚步,伸手弹了一下赤霄的脑门,“好了小孔雀,接下来你就别跟着了,这是大人才能去做的事情。我和长安离开后你去给六月雪打下手帮帮忙,不然那只小兔子回去了要吵死我。” 赤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传送门打开的一刹那,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变化,白胧月踏入传送门,眼前光景变化万千,随后凝聚、固定,扭曲的空间也稳定下来。白胧月转过身,五圣仙遗址上空的巨大阵法图案正幽幽悬浮在空中,笼罩了整片废墟。白胧月盯着看了一会,抬步走上那已经斑驳碎裂的台阶。随着他踩下的每一步,都有灵力逸散开来,顺着裂纹渗透进去,悄无声息的在地下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 此地万物,皆在他眼中。 苗蛊鼎位于五圣仙的深处,山腰深洞之后,百年的时光流过,唯有那里的建筑保存完好。 五圣仙傍山而建,除了大殿与演武场设立在山下,其他建筑都半悬山壁之上,一路蜿蜒至半山处,远远望去很是震撼。连接各建筑的木制栈道大多已经损毁,但通往山腰有一处另辟的小路,看上去常有人从这走过。白胧月挥别几个路过的巡查弟子,蹲在小路旁盯着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东西还是在发呆。紧随其后过来的罗长安看到他蹲在这里,满头问号的走上前:“组长,你在做什么?” 白胧月给他指了指这条小路:“你瞧,这几个脚印很奇怪唉。” “啊?”罗长安左右看看,发出一个没懂的音节。 白胧月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土:“哎呀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有几个脚印很深,看着不像是修道者的,可能是普通人留下的。” “普通人……”罗长安默然,他们这一辈的调查员,大多数从门派到调查局,数十年都不曾与普通人打过交道,自然是认不出来普通人的脚印的。就连白胧月,要不是在外逃窜了几年和普通人混在一处,恐怕在这就是看个十天半月也认不出有什么区别。 “修道者走路,尤其是这种向上的山路,大家都会下意识运气而行,脚步都很浅的。”白胧月这么说着,在一旁的泥土上踩了几步,“你看。” 罗长安低头细细分辨,果然白胧月踩下的步子会浅一些。白胧月继续道:“我看了好几个脚印,虽然修道者之间踩下的深度也有差别,但是都没这几个这么重。各门派招收弟子也只要十岁以下,不可能出现成年才刚入道的情况,所以这个脚印只能是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们怎么进来的?”罗长安不可置信,“这里虽然是遗址,但也有结界阵法,甚至不输其他门派,不可能让普通人误打误撞闯进来。” 白胧月“唔”了一声:“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话,那只能是有人带他们来了。” 两个人顺着小路一路往上,来到山洞口。洞口被下了禁制,白胧月不敢强攻,扭头看向罗长安。罗长安接收到他的视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记得跟赤霄问清楚情况。” 白胧月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讨好的冲罗长安笑了一下。罗长安摸出令牌,贴在禁制上,一瞬间洞口的禁制化作水流,尽数砸进了底下的暗河里。罗长安收拾令牌的时候顺带从小挎包里摸出符箓来生火照明,微弱的火光跃动着,勉强照出了两人跟前的一小片环境。随着二人跨入洞中,洞口的水流逆流而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白胧月伸手,轻轻从墙壁上抚摸过,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凹凸感,随着罗长安手中的符箓靠近,光线一点点在墙壁上蔓延,密密麻麻刻满了墙壁的咒文逐渐浮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五圣仙时期留下来的咒文,到现在其实已经没多少效力了。”罗长安举着符箓沿着墙壁照了一圈,“但是把这里作为研学地的话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苗疆调查局最近其实有在跟这一块的门派谈这个事来着。” 白胧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怎么把普通人那套学的淋漓尽致的?” 两人一路深入,很快就临近苗蛊鼎所在的底部位置。白胧月敏锐的注意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细碎声响,反手在符箓上挥过,火光一瞬熄灭,化作一缕烟散在了黑暗中。罗长安手指轻碾,将符箓碾成灰,洒在了两个人身上。白胧月猫猫祟祟的蹭过去,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头来。 苗蛊鼎被放置在一个祭坛上,祭坛上用于镇压灵脉的阵法散发出幽暗的蓝光,映照着鼎上的五毒浮雕。鼎足与地面阵法纹路相接,偶有浮动的灵光被吸附进去,顺着鼎足进入,顺着花纹流入五毒体内,驱动着它们在鼎中缓慢爬动。满室的阵法将苗蛊鼎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暗处还有无数石塑傀儡虎视眈眈的盯着来人。 本该空无一人的祭坛旁此刻却围着好几个人,都披着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他们手中还钳制着几个昏迷着的小孩。为首的黑袍人站在鼎边,身上裹挟着浓厚的鬼气,赫然是此前与他交过手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这群人如何躲开这些阵法与雕塑的监视,占据了祭坛边的位置。白胧月微微眯起眼睛,这些人一看就和之前的那一批不是一个层次的教徒,先前的那些人疯狂而不知疲倦,丝毫不畏惧死亡,只会一味的高呼“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显然早已不知不觉被噬心蛊吞吃了心智,只会听从母蛊的号令。而眼前的这些人,相较那些头脑狂热的疯子则显得沉静许多,但表皮之下掩藏的疯狂更甚。 几个黑袍人伸出手,徒手生剖开自己的皮肤,艳的发黑的血液滚落下来,落在阵法的刻纹上,一点点蓄满那不深的凹痕。苗蛊鼎似有所感,鼎上五毒不安的扭动着,就连鼎身都在小幅度的晃动着。白胧月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人,两条剑穗不动声色的滑入掌心。就在为首的黑袍人轻轻颔首,示意其他黑衣人去将几个孩子的皮肤也一同扒掉的那一刹—— 罗长安的符箓环绕在白胧月身侧,随着他手中的长剑一起袭向那几个黑袍人的咽喉! 鲜血四溅。 “什么情况!”“该死!看门的呢!”“把他赶出去!” 那群黑袍人显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为首的黑袍人想也不想便甩出手中的刀,白胧月蹬着一个黑袍人的脑袋空翻躲过,手中剑气横扫,狠狠抽开几个钳制孩子的黑衣人。罗长安的符箓借此时机依次打在孩子们的后背上,让那群黑袍人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孩子“唰”的化作灵光,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办!孩子没了!”“妈的,直接拿这小子来祭鼎!反正看着也不大!” 其中一个黑袍人“呸”出一口唾沫,抽出腰间的弯刀,仿佛一个信号,所有黑袍人都“唰唰”的亮出雪白的弯刀。 白胧月吹了个漏气的口哨:“就凭你们?” 站在鼎边的黑袍人哼笑一声:“当然不,就凭我们怎么打得过大名鼎鼎的胧月师兄呢?” 话音刚落,祭坛边的石塑傀儡抽动着,颤抖着,随后猛地扭过头来,那无数双石头雕刻而成、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锁定了白胧月的位置。 白胧月“豁”了一声:“这些蛊你们居然也操控的动?” 不给白胧月打嘴炮的时间,石塑傀儡飞速向他聚集而来,黑袍人的弯刀紧随其后。白胧月矮身躲过一刀,又就地翻滚,躲开石塑傀儡狠狠砸下来的蛇尾,踩着一只石蝎的脑袋凌空而起,一剑劈砍,剑气卷起的气浪扬起洞内一层沙! 罗长安的符箓穿透飞扬的沙尘,“啪”的拍在黑袍人朝苗蛊鼎伸出的那只手上,随后灵力爆炸开来,炸的那人不得不倒退两步。 为首的黑袍人不由的赞叹一句:“威力不错。” 白胧月的长剑自他身后袭来,被他一偏头躲了过去,雪白剑身刺透漆黑的衣袍,却没来得及划破看到这人面目,便被黑袍人抽身躲开了他下一道横劈。 “随便窥视他人外貌,可不是好习惯啊。胧月师兄。” 蛇尾狠狠地卷上白胧月的脚踝,将他拉开往墙壁上一甩,一只石塑蜈蚣蠕动着爬来,眼看着就要缠上白胧月的身体!罗长安旋身踢开一把弯刀,符箓打在白胧月跟前,爆开一个护身盾,蜈蚣一口咬在了护身盾上,被灵力灼烧着发出尖啸,退了开来。白胧月乘势而上,一道剑气横扫,炸飞一批最前边的石塑傀儡。 但石塑傀儡源源不断,碎了的断了的,还会自动重组回来,甩甩脑袋又蠕动着朝他们爬来。白胧月和罗长安被逼的节节后退,黑袍人站在祭坛上,抚摸着苗蛊鼎冰冷的鼎口:“这些石塑傀儡,乃是五圣仙留存下来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死不灭,只听从来自苗蛊鼎的号令。入侵者不死不退,它们也不会停止下来。” “这苗蛊鼎真是个好东西,你说对吗?胧月师兄。” 那黑袍人似乎在笑,不男不女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 白胧月几次想冲出去,都被黑袍人的长刀阻断了去路,后头的石塑傀儡虎视眈眈,稍不留神又要被这些傀儡扑倒,前有狼后有虎,硬是又被逼回了原位。白胧月咬着唇,眉毛皱的快成小山了,这些石塑傀儡步步紧逼,将两人逼到了墙角的位置。 忽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从洞口一声叠着一声传来。 石塑傀儡的动作出现一瞬的停顿,白胧月抓住时机,灵力化剑,破开一道口子,抓着罗长安踏着石壁落在了转角口的位置,与一群石塑傀儡拉开距离。 一道苍老却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木头柱在地面的声音传来。铃声也越来越明显,石塑傀儡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银饰碰撞着,就像是小山间回荡的溪流脆响,在山洞里回荡。 ——苗奶奶手中握着一根与她差不多高的木头法杖,出现在几人眼前。 法杖上的铃铛摇晃着,将一群石塑傀儡固定在原地,随后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一步、一步,迟疑的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苗奶奶对着白胧月点了点头:“没伤到吧?” “没呢,奶奶来的及时。”白胧月乖乖回话。 黑袍人似乎对苗奶奶的出现并不意外:“我本以为,您会再迟一些。” “我尚且没有老糊涂到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苗奶奶仍旧笑眯眯的,似乎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冒犯与生气,“何况,后生们长大了,已经能处理好那些事情了。不是吗?” “您说的对。”黑袍人颔首。 白胧月对两人说的话有些云里雾里,没搞懂这俩人在说什么哑谜。黑袍人似乎注意到了他高高挑起的眉毛,顺嘴解释道:“有人袭击了五圣仙遗址里的圣女沉眠之地。” “这有什么好分你我他的,直接说是你让人去做的不就好了吗?”苗奶奶笑呵呵的打断了他,“为了带走苗蛊鼎,你们也是煞费苦心了。就连圣女沉眠之地都能找到,费了不少功夫吧?可惜了,苗蛊鼎你们不能带走。” “带不带走的,”黑袍人一笑,“也由不得您说了算啊。” 长刀出鞘,冷光划破暗色,裹挟着戾气袭来!就连白胧月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凭借本能挥出的双剑堪堪抵住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黑袍人浮夸的赞叹道:“接的不错。” 周围的石塑傀儡再一次蠢蠢欲动,朝着白胧月的方向缓缓伸出触角,苗奶奶手中的法杖敲击地面,震动着铃铛发出一叠声的轻响。白胧月跨过地面上晕头转向的石塑傀儡,一剑劈向黑袍人。两人刀剑相接,刀风剑风相接交错,道道砸在了洞壁上,留下深痕。 刀剑再一次相撞,白胧月出其不意一脚踹在黑袍人胸口,将他踹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墙壁上,带下一阵碎石。 黑袍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白胧月也有些狼狈的狠狠喘了两口气,收剑背手,将轻微颤抖着的手藏在了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黑袍人。 “还要打吗?” 第10章 一战成名 院子里,安吉一夜未眠,爪子不断的在地上抓挠,留下道道白痕。风卷起残花滚落,晨曦卷着白云,一点点覆盖过沉闷的夜。院子里传来响动,导演和摄影师起来做准备工作,发现了一夜没睡的狐狸。 导演虽然知道安吉是狐狸变作的人,但骤然一见化作原身如虎豹大小的安吉,还是吓了一跳。 “安吉?”导演有些犹豫的走上前,“你怎么了?” 安吉没有回话,他的瞳孔化作一道竖线,喉咙滚出野兽的咆哮,对着院门展露出进攻的姿态。 导演被吓了一跳,开启了摄像机直播的摄影师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 就在这时,院门陡然被一道锋利的蝎尾刺破,在尖叫声中,安吉咆哮一声,无数灵力化作利刃,劈向院门—— 黑袍人没有回话,白胧月上前一步,正要掀开他的兜帽,下一瞬,一股浓烈的不安席卷了他的心神。白胧月猛地回头看向山洞外的方向,黑袍人轻轻笑了两声:“哇哦,真准时。” 白胧月拧眉,死死盯着动弹不得的黑袍人:“你又做了什么?” “只是让那只蝎子妖去抓两个人质罢了,毕竟有大名鼎鼎的胧月师兄在,没点把握怎么成事呢?”黑袍人抹去嘴角的血迹,擦在墙壁上,“胧月师兄不过去吗?就靠那只刚入道的小狐狸……那只蝎子妖要是大开杀戒了,我可拦不住。” 木屑纷飞,安吉狐尾一甩,将导演和摄影师卷去了安全的地方。巨响吵醒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安吉死死挡在小楼门前,对着院外的浓烟发出威慑的低吼。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探出头,睡眼惺忪的查看周遭的环境。却被尘烟遮盖去视线,什么都看不清。胡不渡这些年跟着白胧月和调查局打交道,一瞬间就醒了神,赶忙把所有人叫到一块去,免得分散的太开,一会儿被捉去当人质给安吉添堵。 谢昭意死死扒着二楼的窗户,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浓烟中戳刺出的蝎尾朝着安吉的眼睛直奔而去,他哑然一瞬,随后失声叫道:“安吉躲开!” 安吉不用他提醒,在蝎尾刺来的一瞬,狐尾流过一道光辉,透明的灵力屏障阻碍了蝎尾的进攻。安吉仰头,猛地一拍爪子,数道地刺层层蔓延,直冲浓烟而去! 又是一阵猛烈地对撞,众人被余波冲击的跌坐在地。安吉的竖瞳死死盯着院门处,浓烟被灵力的余风吹散,露出其中人影——竟然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怪物上半身是人的躯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鳞片,而从腰腹往下是蝎子的模样,长着突刺的蝎尾怪异非常,手肘往下覆盖着鳞甲,接着一对大的不协调的钳子,沉重的拖在地上,淌下细细的红色水流,在地上淌出一小滩深红的泊。胸口长着一张充满锯齿的大嘴,不断的淌出粘稠混浊的液体,那人的脸上长着三双眼睛,眼珠子滚动时看上去骇人又恶心。 那蝎子妖咧嘴“嘻嘻”的笑着,眼珠滚动一圈,看向安吉:“你这小狐狸,断奶了么?就敢来阻拦我?看在你我本是同源的份上,滚一边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胸口的大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也跟着一开一合,浓稠粘腻的液体流的更加汹涌,一摊一摊的滴在地上,腐蚀了一小块地面,地面变得黑焦了起来,散发出阵阵恶臭。 安吉威胁的冲他低吼:“想都别想,从这里滚出去,不然云狐族和调查局都不会放过你!” 蝎子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小狐狸啊小狐狸,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我在这里杀了你,杀了所有人,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干的——你就不好奇,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查看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仿佛他们独成一方天地,与外界互不干扰。这实在不对劲,即使是调查员们远离此地,但苗疆一块是孕育蛊术的摇篮,必然有门派镇守。如此大动静还没把那些人招来……安吉对着蝎子妖呲牙:“你对这里的人做了什么?!” 蝎子妖长而分叉的舌尖舔过唇角:“做什么?你猜猜我做了什么?这钳子上流的难不成是水么?小狐狸,你得道才没几年,不必为了这群蝼蚁赔上性命不是吗?” 安吉心里也发虚,但身后的人都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这里唯有他有微薄的灵力能与这蝎子妖抗衡几时,他不能退。 “白胧月就在这里。”安吉说出这句话时心莫名的平静了不少,他扬起头颅,故作轻蔑的看着这只蝎子妖,“特殊调查局也在这里,你觉得你又有几分本事,能在白胧月赶到前,把我打趴下?” 白胧月踏过密林蹁落的叶,借力跳上了屋顶。在底下路人的一片惊叹和无数举起的手机中,顾不上遮掩,奔驰过瓦片,朝着小院赶去。 他开启了灵视,视野里远远便能看到小院被笼罩在一片浓稠的快要滴出汁的黑雾里,森森鬼气盘旋将其隔离出一小块独立的天地,使周遭所有人都以为这栋小院仍旧平和如常。 只见那黑雾再一次高涨,白胧月不敢再耽搁,狠狠掷出手中宝剑,剑尖冷锋一闪,俯冲而去—— 安吉被蝎子妖一尾巴抽在墙上,溅起无数落花,狠狠喷出一口血,又滚了下来,趴在地上聚不起力来。血与花瓣溅落满地,一时间竟分不清。安吉原本雪白干净的毛发已然被鲜血和灰尘沾染,变得格外狼狈,原本流光溢彩的云状尾巴耷拉在地上,黯然失色。他呛咳几声,四肢不断使劲想要撑起自己,受伤的五脏六腑却传来剧烈地疼痛,他的四肢骤然失力,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安吉!”屋内的众人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安吉一早就在小楼设下了禁制,除非其身死,这座小楼就是出不去进不来的绝对安全的领域。他们身为凡人,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蝎子妖拖着覆着鲜血钳子和蝎尾走向奄奄一息的安吉。 安吉的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吼声,那是兽类遇到危险而发出威慑的本能,此刻面对着实力远超于他的蝎子精毫无半点用处。 “本来还以为能打个尽兴的。”蝎子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他的脸上被安吉的灵风划出一小道伤疤,流出的鲜血早就凝固,除此之外半点不见狼狈模样。他对着安吉咧嘴一笑:“可惜啊可惜,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狐狸毛,小狐狸,下辈子行事要小心一点啊,不然再叫你遇上我——我就扒了你的狐狸毛做衣裳!” 蝎子妖的蝎尾再度高高扬起,厚重的鬼气缠绕其上,突刺根根竖起,尖锐的叫嚣着朝安吉的脖子狠狠刺去,众人悲愤的喊叫着、拍打着门,声音却埋没在滚滚尘烟里,安吉能听见的唯有蝎子妖猖狂的笑声,声音尖锐刺耳。安吉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安吉睁开眼,一把宝剑挡住了蝎尾,剑身银白如月,蕴含着无限灵韵与华光。宝剑尾部缀有红穗,剑柄处雕龙刻凤,一颗灵韵非凡的宝石镌刻于正中。宝剑刺破浓稠鬼气从天而降,那破开的一小段洞口涌入几缕带着灵气的空气,没入安吉体内,在他四肢经脉不断游走着,修复着他重伤的身体。 众人的眼睛蓦然睁大,谢昭意激动的掐住胡不渡的胳膊:“渡哥!甜、甜……!” 那柄剑猛地震出光华,浓厚的黑气从破口处一点点皲裂,裂纹爬满了如罩子般的鬼气,最后在蝎子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猛然碎裂! 刹那间,日光充斥了小院,散去了虚假幻象里冷如白炽的光,灵风卷起满院花瓣,又纷扬落下,裹挟着一人翩然降落。 白胧月踏花御风,浴光而来。 宝剑无召自动,飞回白胧月手中。白胧月双手各持一剑,收势背在身后,站在纷扬花雨中,抬眼看向蝎子妖。 “甜糕!”谢昭意激动的探出半个身子,双手作筒状大喊道,“打死这该死的妖怪!” 江景行推开另一边的窗户,看向院子中央持剑挡在安吉跟前的白胧月。 蝎子妖忌惮的后退一步,面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好不精彩,最后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白胧月。” 白胧月后撤一步,举剑直指蝎子妖:“我当是哪来的妖怪,原来是你。” 蝎子妖怪笑起来:“原来你还认识我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忙人,该早把我忘了,你说对吧,白组长?” “我当然记得你,”白胧月难得脸上没有笑脸,那双平日被笑颜软化去的上挑眼角此刻看上去格外冷漠和锐利。“你现在还敢跑到我跟前来?尾巴不疼了吗?” 五年前,白胧月十五岁时曾与蝎子妖交过手,彼时的白胧月还未在调查局挂职,不过是初初下山的小少年。白胧月刚辗转来到首都,就撞上了正要杀害负责追捕的调查员的蝎子妖。白胧月才能出众,在修道界中颇负盛名,是年轻一辈追捧赞颂的胧月师兄。遇上这件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白胧月一剑挑开蝎尾,不待任何人反应便起手又是一剑,磅礴灵力硬生生穿透了蝎尾坚硬的防御,贯穿出一个淋漓的血洞。蝎子妖惨叫一声,拖着受伤的蝎尾想要跑走,白胧月不给他机会,抬手又是几剑,杀穿蝎子妖的胸膛。 蝎子妖拼上了数百年的修为,才堪堪保下一条命仓惶逃离。白胧月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弹剑身,轻轻吹去剑上灰尘,仿佛只是一时兴起拔剑随手一舞。自那一战,白胧月的名声便传遍了调查局上下。 蝎子妖显然也想起五年前那场屈辱的对战,蝎尾一时隐隐作痛起来。他面色扭曲一瞬,随后又笑出声:“白胧月,别以为你还是五年前的你。” “三年前昆仑山那一战,你耗损只多不少!”蝎子妖蝎尾高高扬起,浓郁的鬼气再度聚拢,“今日我便要一雪前耻,白胧月!” 蝎子妖喝道:“受死吧!” 浓厚的鬼气包裹着蝎尾袭向白胧月,蝎尾尖直取白胧月的眼睛。白胧月面不改色,脚下一转,双剑齐齐迎上蝎尾,两者相接,宝剑撞出清脆的鸣响。 花叶纷飞间,白胧月身形灵活,双剑剑影交错纷杂,众人眼中只能瞧见一抹红穗划过空中残留的颜色。只见白胧月一个旋身,躲过鬼气凝作的利刃,一手剑身向下格挡,抽开甩来的蝎尾,一手剑身朝上一刺,击飞蝎子妖的巨钳。一院落花被灵力与鬼气扫上半空,不过几息间,二人已交手不下数十招。 “白胧月,你确实大不如前!”蝎子妖大笑道,“而我如今却得高人所助,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我了!” 白胧月嗤笑:“高人?三年前被我打回封印里的那位?容你在外逃窜多年,是我的过失,当年就该一剑了结了你这个祸害。不过今日亡羊补牢,倒也不迟。” “凭你?”蝎子妖胸膛大口张开,喷出的黏液散发出阵阵鬼气。“你还记得这个位置吗?你那一剑可真疼啊……” “不过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蝎子妖双钳涂满黏液,发出粘腻恶心的声音,周身鬼气骤然暴涨,隐隐有向外蔓延的趋势:“如若不是你在我胸口开上这一剑,我也得不到如此机缘!” 白胧月瞳孔骤缩,浑身灵力紧随其后爆发而出,化作屏障沉沉罩下,将鬼气困死在小院里。但如此强悍的灵力爆发使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猛然一空,灵力运转有一瞬停滞,鬼气趁虚而入,侵入他的血液,胸膛顿时呛出满口血腥,又被他咽了下去。 白胧月瞳孔有一瞬的溃散,很快又聚拢,面上瞧不出半点端倪。他收回双剑,沉静的看着周身鬼气节节暴涨的蝎子妖。小院再一次被阴沉沉的鬼气笼罩,众人的心不由自主的高高悬起。 白胧月双剑就地一插,剑身没入地面半寸,白胧月闭上了眼,双手在胸前结印。蝎子妖哈哈大笑,蓦的睁开血红的双眼,蝎尾抽断小院的老树,狠狠刺向白胧月。 “甜糕!” 在众人的失声惊叫中,白胧月骤然睁眼,双瞳流转过银白色的灵光,长发无风自动,双手结印的动作愈发快速。两柄宝剑振出圈圈灵韵,繁杂纹路的阵法自两剑下逐渐浮现。随着阵法逐渐成型,无数光剑虚影环绕白胧月周身凝聚,光剑震颤着,猛然一致的调转剑尖,直指蝎子妖。 白胧月两手并作二指做剑指状,一手托于肘下,一手前伸,指向蝎子妖。数把光剑嗡鸣着,齐齐刺向蝎子妖。 蝎尾与光剑对撞,僵持几秒便被光剑冲碎!蝎子妖惨叫一声,惊惧的看向白胧月,随后猛地想要转身逃离,却被笼罩小院的灵力挡住去路,身后无数光剑紧随其后,在蝎子妖不甘的怒吼下穿透蝎子妖的胸膛!就连鲜血都没有喷出,裂痕遍布躯体,蝎子妖在光剑的绞杀下化作灰烟,径直泯灭在鬼气散去后透过来的日光下。 灵力散去,清风再度拂过小院,将那灰烟也吹散了去。花影摇了三摇,落在地上的影子轮廓有些奇异。 白胧月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两柄宝剑化作两条红穗,啪嗒的掉落在地上。江景行捏紧了窗框,勉强压制着颤抖的声音唤了他一声:“甜糕?” 白胧月仰起头,脸颊在日光下却苍白无血,看上去一撕即碎。他对着二楼的众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却在下一秒,喉中咽不下去的鲜血顺着嘴角滚出一道血线,紧接着,就是一口色泽浅淡的鲜血喷出! 第11章 朴朴 鲜血溅落在地面上。 “胧月!”江景行失控的大喊道,转身从二楼冲了下去,胡不渡痛心疾首,一边拨通调查局的电话,一边紧随其后的冲下楼去。谢昭意和梁舟更是惊惧不已,跌跌撞撞的险些从二楼滚下去。 白胧月想说我没事,不要担心;想说他现在太狼狈了,请不要继续拍他了,会让粉丝担心的;想说的东西有太多了,但是最后他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黑暗来的太快,浓重的疲倦感席卷了他,他直直的栽倒了下去。安吉运转灵力使自己的体型大了一倍不止,猛地往前一卧,险险的接住了倒下的白胧月。白胧月陷进云狐雪白而厚长的毛里,苍白的面色甚至快赶上云狐的毛色了,胸膛的起伏微弱的快要看不见了。 江景行不敢乱动他,唯恐白胧月身上有什么伤,被他挪动的时候造成二次伤害了。颤抖的手指很轻的去探白胧月的鼻息,屏息凝神了半分钟后,才在发冷的指尖感受到了浅浅的呼吸。登时他泄出一口气,深深的低下头去,将额头轻轻抵在白胧月心口的位置,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发红的眼眶:“还好……还好……” 罗长安和一众调查员匆匆跨入早已破碎不堪的院门,最末尾的两位调查员自觉的拦在门口,疏散着周围试图看戏的人群。六月雪甚至不用罗长安吩咐,一进门就扑去了白胧月身边,捏着银针先封了几处关键的大穴,再去摸他的脉。随着银针越布越密,六月雪的脑袋上出了一层汗,汗水顺着眉骨滑落,滚入了眼睛里,但她没有时间去擦,而是继续小心又快速的下入每一根针。 随着最后一根针刺入穴位,白胧月偏头咳出一口黑色的血,其上附着着浓郁的鬼气。罗长安当机立断甩出一张符箓,将那附着着鬼气的黑血包裹起来。 六月雪的面色却没有随着这一口黑血被吐出来而好转,她依旧沉着脸,把着白胧月的脉象时刻观察着。片刻后她仰起头,喊了罗长安一声:“副队,通知一下朴朴老师,根源的鬼气虽然已经拔除了,但是鬼气已经顺着血管朝五脏扩散了,让局里尽快准备传送门,我带着组长先回去。” 罗长安心中焦急万分,但此刻即使他想走也走不了,蝎子妖袭击普通人、邪教头目意图盗取苗蛊鼎……白胧月倒了,桩桩件件都还需要他去处理后续。 调查局的动作很快,定位开传送门这件事他们倒是从来都没有含糊过。传送门开启的时候,调查员们将普通人带去了屋檐下面,防止他们因为传送门开启时带来的的空间扭曲而难受。 江景行被劝走的时候眼眶还是有些红,但是大家都没空去注意到他的异样。六月雪紧跟着医疗部门的人员身后,在跨进传送门之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屋檐下久久看着他们这边的江景行,那双曾在无数大屏幕上演绎过无数情绪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六月雪默默转回头,踏进了传送门。 一条蛇尾从光滑的地面蜿蜒而过,人群纷纷散开,腾出一条空旷的道路。六月雪早早备好了诊疗用具,等在诊疗室外边:“朴朴老师!组长已经在诊疗室里了。” 朴朴老师对她一点头,蛇尾轻轻一摆,推开了诊疗室的门。一股醇厚的草药香涌出,六月雪赶忙将放着用具的推车推进去,下一刻诊疗室的门便自动合上,将草药香牢牢的锁了回去。 白胧月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小时候的昆仑山没有通电,用的是蜡烛和煤油灯,下了晚课回去的路上还要师长提着灯给他们送回去。白胧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悄悄溜出去,穿过一片黑暗又寂静的林子就可以在山崖上看到流转的星星。 这次也不例外。 他看到一处漾起绿意的水波,白胧月踩了上去,水面漾起更大的水波,一圈一圈,涟漪所到之处,尽数被涂抹上夏日的颜色。 他变得很小很小,七八岁的样子,水渗进鞋子,沾湿了他的袜子。 他被人抱起来,那人半是嗔怪半是笑的问他:“鞋子踩湿了吧?都跟你说了不要踩水了。” 那人把他抱在怀里,洗衣液清浅的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裹满了他的心脏。他小心翼翼的把脑袋靠在那人的肩膀上,扬起脸却只看到模糊的面容。这是谁呢?他总在想,但想不起来。他总会记得梦里的阳光、荷叶、蜻蜓,记得蒲扇卷起的凉风,一杯甜牛奶,还有软软的小毯子。但玩水时陪着他的人,给他扇蒲扇的人,给他端来甜牛奶的人,给他盖上小毯子的人,背着他走到山下又远远目送他回去的人,他记不起来,也看不清。 记忆就像是刻意选区蒙上了一层纱,他在被剪辑的七零八落的记忆中不断翻找回味,像是执拗着要在被丢弃的一堆物品中要找回心爱之物的小孩,找寻着哪怕零星的线索。 梦境里的人好像也只是少年,但仍然比他高许多,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像是飞入了天空,就连白鸟都触手可及。湿透的鞋袜被褪下,他踩进毛茸茸的动物拖鞋里,被牵着手带去了桌子旁,那里放着一杯温度足以解暑却又不会太冰的甜牛奶。少年人并不宽厚却足以将他托起的手掌抚摸过他的额发,打湿的毛巾擦去他面上的汗水,又仔细的擦过他的手心。 毛巾蹭过手心的时候痒痒的,白胧月不由自主的蜷起手指,想要握住毛巾和那个人的手。 掌心握空。 白胧月在醇厚的草药香中缓缓醒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幽幽扩散开的一股白烟,随后是昏暗灯光下蜿蜒盘旋在房梁柱子上的青色蛇尾。白胧月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又勉强的扭动脖子,看向诊疗室的就诊桌。 “醒了?”朴朴老师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半遮半掩在披散而下的黑色长发与口中喷出的白色烟雾里,朦胧间看不清神色。但白胧月本能的知道不好,下意识的就想开口撒娇讨饶:“朴朴老师……” 蛇尾划过房梁,发出鳞片刮蹭的声音,朴朴老师盘绕到他跟前,冲他喷出一口草药焚烧而成的烟,那烟不呛鼻,反而温润又好闻,白胧月下意识的闭眼,睫毛忍不住颤了颤。朴朴老师是中央调查局医疗部门的组长,乃五百年的青蛇精。曾随历史上著名的御医学习医术,多年行医救人,近代时又远赴海外进修医学。在回国后接受调查局的招揽,已经在调查局工作了近八十年,是大多数调查员的老前辈。平日里多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一旦冷下脸来,就连调查局最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白胧月都怕他。 “长本事了啊,小胧月。”朴朴老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临走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错了嘛……”白胧月试图将双手合拢做出一个讨饶的手势,但是手臂实在疼的厉害,白胧月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躺在诊疗床上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朴朴老师,“我就是一时心急,你看当时情况那么危急,这不是没办法嘛……” 朴朴老师微微眯起眼睛,竖直的瞳孔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缓缓凑近。冰冷的气息吐在白胧月的脸颊上,蛇信蹭过他的耳垂,白胧月只觉得汗毛倒竖,浑身的疼痛使他此刻动弹不得。 他被一条巨大的蛇盯上了。 “啊!” 疼痛从眉心传来,是朴朴老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白胧月不干了,开始撒泼打滚:“你真讨厌!” 朴朴老师笑出声:“没打你就不错了,也就是我心疼你,换成你师父师叔,少说屁股开花。” 白胧月扁嘴,哼哼唧唧的说他师父最疼他了,才舍不得打他。 “我这次给你拔除鬼气可耗了不少力气。”朴朴老师重新盘回柱子上,抽了一口烟,又从嘴中吐出来,“你要怎么报答我?” “……给你诊金?” “我可不要那东西,再说了,你跟我都是吃死工资的,你有钱?”朴朴老师挑眉。 “那还是没有的。”白胧月一时间觉得自己太命苦了,工作三年归来存款为0,“我去偷师父库存给你,你喜欢瓷器吗?” “你真想挨你师父打?”朴朴老师摆了摆手,“跑那一趟不如在局里待着,省的王北定找不着人用。” 白胧月撇嘴:“你好难伺候,这不要那不要。那你说吧!你要什么?” 朴朴老师的蛇尾尖左右摆了几下,随后露出一个让白胧月毛骨悚然的笑来:“真的让我自己说?” 白胧月看着那露出来的尖牙,吓得打了个激灵,嘴巴闭的紧紧的,一句话都不敢接。 “反悔也没用了。”朴朴老师打量着他的神色,原本烦躁郁闷的心情大好,语气都轻快不少,“刚巧我在调制新药,你来给我试药,我就原谅你。” . 白胧月吐出一口绿色的浓稠汁液,吐着舌头含糊的朝朴朴老师掉眼泪:“好苦!你这是谋杀!我要告诉局长!” 朴朴老师双手拿着一条青色的发带,妥帖仔细的将头发束起来,尾巴卷着一只钢笔正在板子上快速的记录着:“那小毛崽子可不敢来找我,唉,再喝一口,别吐了啊我就调出来这么一瓶呢。” 白胧月看着手里这杯弥漫着“死亡之气”的草药汁,愁眉苦脸的又喝下一小口,苦的连连干呕,五官皱巴成一团:“我发誓!你这个草药汁绝对没有人会喝的!绝对!” “嗯嗯,绝对。”朴朴老师整理完自己的头发,拿过一旁的仪器,将几个侦测头“啪啪”的贴在白胧月的身上,随后看着仪器屏幕的数值,从尾巴那接过纸笔再度记录起来。 白胧月无所事事的躺在病床上,数着横梁上盘绕着的尾巴有多少鳞片。蛇尾尖垂下来,绕着弯勾了勾,逗得白胧月伸手去抓。蛇尾又坏心眼的蜷起来,不给他碰了。 诊疗室的门被敲响,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朴朴老师?胧月师兄在你这边吗?罗副队找人啦。” 白胧月猛地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伸手拔下身上的侦测头,被蛇尾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嗷!” “乱动什么,扯坏了你给调查局打十年工都还不起。”朴朴老师把仪器取下来,用含酒精的湿巾给白胧月擦了擦,“行了,快去吧。不然小罗又要跑我这边念叨了,烦人得很。” 白胧月推开诊疗室的门,门外坐了一个穿着仪态都十分规矩的姑娘,腿上压着厚厚一叠的复印资料。调查局的常服外套领口做了不对称设计,材质像风衣,胸口还有一处带子用来挂姓名牌。特殊调查局一如名字的特殊,统一的服饰也没有其他官方机构的板正严肃,别的调查员穿着自带一股痞气,这姑娘偏生把这衣服穿出了板正的制服感。白胧月双手背在身后,侧弯下腰笑眯眯道:“遥知。” “胧月师兄。”卫遥知对他勾起一个笑,压着裙角站起身,“罗副队找了你好一会了,我们快走吧。” “他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白胧月伸手接过她手里一半的资料扫了两眼,心下了然,“要开会?” “对,罗副队和几位组长都已经在会议室了。”卫遥知和他并肩穿过人群,陪着白胧月一一和路过的人招呼,偶尔还要回应一下过路长辈投递来的关爱。卫遥知笑道:“大家都很想念胧月师兄。” 白胧月撇嘴:“明明是想念我的工作能力。” 卫遥知抿嘴一笑,正巧二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会议室就在这一扇门后。卫遥知伸手推开了门,候在门边的罗长安迎了上来:“组长。” 白胧月对他点点头,罗长安接过卫遥知手中的资料。白胧月笑着和卫遥知挥挥手:“拜拜,遥知。” “回见,胧月师兄。”卫遥知和他一点头,转身就被等在一旁的其他调查员拉着一块往休息室去了。现在是没有案子在手的调查员们的午休时间,调查局会为所有调查员准备好今日的下午茶——由朴朴老师特供的茶水糕点——白胧月有些怜悯的望着卫遥知离去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开会也挺好的。 白胧月跟在罗长安身后,走到会议室的长桌边。桌子边早已坐着了几位组长及其副队,长桌最中央的位置则坐着总组长——一个风姿绰约的女性,白胧月的师叔,夜星郎。热烈耀眼的红卷发披在她的肩上,在阳光下简直就是朵灿烂的红玫瑰。白胧月蹭过去,抱着夜星郎的胳膊甜甜的喊了一声:“师叔——” 夜星郎捏了一把白胧月的脸颊:“不许撒娇,快去坐好。” “哦。”白胧月撒娇失败,悻悻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位置在夜星郎的右手边,正好与一组的组长楚天阔面对面。白胧月一抬头,就看到了楚天阔那张戴着墨镜的脸,那对冷厉干练的眉毛朝他漫不经心的一挑,像是在挑衅似的。白胧月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一个白眼。 一组下座是二组组长宁毋杀,夜星郎亲传弟子,按照辈分宁毋杀该唤白胧月一声师兄,但白胧月与他两小无猜、竹马之谊,二人还是奶娃娃的年纪就一同在夜星郎手底下受磋磨,感情深厚,互相之间只唤名姓。白胧月用文件挡住半张脸,悄悄的朝宁毋杀做口型:“一会一块去吃晚饭?” 宁毋杀还没来得及回答,夜星郎咳嗽一声,吓得白胧月一个机灵,赶紧坐直了身体,半点不敢作妖了。 白胧月的右手边坐着的是苏湘妃,四组组长,四组是不同于前三组作战组的后勤组,虽然叫做后勤组,却是每次任务不可或缺的一组,后勤组负责信息传讯、物资调遣运输、以及协调各组之间相互支援等任务,苏湘妃不仅是四组组长,还是夜星郎的接班人。白胧月原先和她不怎么打交道,但是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情而来往频繁了许多。苏湘妃悄悄在桌子底下给他递了一块糖:“朴朴老师又给你喝草药汁啦?” 白胧月吐了吐舌头,小声埋怨道:“朴朴老师就知道欺负我!” “白胧月——”夜星郎拖长声音喊了一声,白胧月立马住了嘴——夜星郎可不是他师父,他师父对他向来溺爱,秉持着“无为而治”的想法放养他。夜星郎却坚决认为一个正确的道德观念要从小时候抓起——所以他和宁毋杀没少在夜星郎手下吃苦。楚天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的看着瞪了他好几眼却不敢造次的白胧月。 夜星郎敲了敲桌子,提醒早已过了易燥易怒的青春期的两位注意分寸后,清了清嗓子:“湘妃,你上来讲解一下本次会议的讨论重点。” “好的,老师。”苏湘妃站起身,制服下是优雅的及踝长裙。她打开副队早就拷贝到电脑上的ppt,开始向在场的几个组长们讲解道:“根据三组传递回来的数据源,在残留的力量中提取到了不同于蝎子妖的力量源,分析之后发现,这股力量源来自鬼王。除了被白组长斩杀的蝎子妖与意图盗取苗蛊鼎的黑袍人之外,苗疆一代所出没的邪教,前几日已经尽数带回局中。昨日审讯员已将所有供词传过来了,各位也可以看看自己跟前的文件。” 苏湘妃的语调不疾不徐,配合她手中时不时翻过的书页纸张,听来如沐春风: “同时,根据罗副队与苗前辈呈递的证词来看,苗蛊鼎虽然没有失窃,但是苗蛊鼎中所封印的五圣被盗走一只。此事事关灵脉,在与局长商讨后,预计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从各组中调遣人手专门组建追查小组协助苗疆调查局一同追回。同时,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将进行调整,加强对鬼王的检测……” “……所有工作中,一科的【隐士】也会与我们协同作战,加强对于鬼王方面的侦查……” 苏湘妃合上手中的文件,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道:“以上,是本次会议探讨的重点概述。” 第12章 妖精 白胧月一边拉伸着胳膊,一边从会议室走出来。楚天阔大步甩开身后跟着的副队,胳膊往前一伸,勾住了白胧月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拖,拉到自己身边:“跑这么快做什么?不一起吃饭?” 白胧月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找毋杀吃饭,有你什么事?” “好冷漠好无情。”楚天阔笑嘻嘻的,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食堂今天是朴朴老师掌厨。” 白胧月往前走的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楚天阔哈哈大笑,亲昵的贴着他的脸颊:“走吧,外面有条街开了一家新的糖水店,请你吃糖水啊?” 白胧月瞬间原谅了楚天阔在会议上对他的嘲笑,决定和好半天和他一起去吃个糖水。宁毋杀解散了几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副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踏出了特殊调查局的大门。透明的屏障随着三人的踏出泛出水波荡漾般的纹路,三人感到空间的变幻,一晃眼间,特殊调查局气阔又繁华的正门与大厅变成了一间破旧的筒子楼,斑驳生锈的铁门和露出红砖满是脏污的白墙,三人旁若无人的拐到旁边的小巷子里,巷子尽头堆满了杂物,三人踩着杂物翻上墙头,跳到了另一边去。 白胧月落地的时候被楚天阔不小心绊了一下,往前一扑,又被楚天阔捞着腰抱了回来。气的他用胳膊肘怼着楚天阔的腰,被宁毋杀抓着手臂从楚天阔怀里抱出来两个人才消停。楚天阔笑了两声,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抱着白胧月的宁毋杀,不知不觉收敛了笑意,良久才哼笑一声,挤到两个人中间,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肩膀:“快走快走,不然一会吃不上了!” 巷子后是一条繁荣的街道,招牌在空中挨挨挤挤,街道两旁的店铺前还有不少摊贩。占用了人行道的桌椅边聚集了不少食客,众多食物在空中飞过,白胧月一低头,一杯蓝莓蔬果汁从他头上“唰”的一下飞过去,紧随其后的是两手端满食物摇摇晃晃的小兔子,小兔子匆匆忙忙的蹦过去,只留下一句:“客人不好意思!” 这里的人有着千百种模样,顶着动物脑袋的、缠满花花草草的、四肢是枝干只有躯体和脑袋的、还有直立行走的动物……形形色色,反倒是身为人类的三人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是妖精街道,在特殊调查局成立并正式管辖精怪、建立籍册档案后所开设的独属于精怪的世界。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对普通人开放通行入口,只有特殊调查局的人员可以自由出入。 白胧月跟着楚天阔在街道里转悠,路过的妖精纷纷和他们打招呼,没一会白胧月的手中就抱着一大捧的水果小吃,本来有一只熊精试图给他塞一串烤鱼,结果不巧路过一只锦鲤成精的小妖,看到这串烤鱼吓得直哭,熊精急的抓耳挠腮,连送好几罐蜂蜜才勉强哄住,直到白胧月走了也没敢再把那串烤鱼掏出来。 糖水铺的老板是一个柳树精,垂下的柳枝挂满了整间店铺,充当着店里的服务员给客人们端茶倒水,还能卷着抹布抹桌子。 楚天阔一来就娴熟的和柳树精的柳枝握了握手:“老板,来三碗招牌糖水。” 柳树精端坐在店铺的正中央,周围的柳枝卷着几十种调料和食物,琳琅满目。他在柳枝忙碌穿梭的间隙抬起头,对着三人笑了一下:“下午好,三位。三碗招牌糖水,除此之外还要什么吗?” 白胧月盯着柳树干上挂着的用植物涂料画出来的菜单,有些馋的咽了咽口水:“就先这样吧。” 楚天阔稀奇的看了他两眼:“你今天居然不宰我?” 白胧月撅了噘嘴,摸着肚子说:“我还要身材管理呢,吃太多了要被渡哥骂的。” “太可怜了。”楚天阔啧啧两声,“当个爱豆还要被管这管那,那跟你以前在山上有什么区别?亏我还以为你高呼着要追求自由跑去**豆是为了放纵呢,结果是换了个监护人。” “这不一样。”白胧月振振有词道,“我不吃甜食是对粉丝的喜爱的负责,这是我出于自身意愿的克制!” “比起看你想吃不能吃,你的粉丝可能更想看到你高高兴兴的吃甜食。”楚天阔嘀咕了一句,白胧月没有听清,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天阔露出一个笑来,“小可怜蛋,你的糖水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宁毋杀看了一眼楚天阔,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糖水推到白胧月跟前:“吃吧。” 白胧月接过糖水,舀了一勺塞进嘴里。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聊天软件上,赫然是江景行给他发的消息:“身体好些了吗?” 白胧月咬着勺子,两手捧着手机回消息:“已经好多了!谢谢江哥关心~” 楚天阔用自己的勺柄敲了敲白胧月的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白胧月抬眼去看他,叼着勺子“嗯嗯”了两声,问他干嘛。楚天阔不满的点了点他的手机:“和谁聊天呢?请你喝糖水都要迫不及待的聊上两句?” 白胧月放下手机,拿开勺子回到:“是我一个一起录综艺的前辈,人家慰问我呢,不许打岔!” 楚天阔瞥了一眼,在慰问的那条信息前两人就聊了不少,白胧月还和人家抱怨朴朴老师这两天新研究的草药汁难喝的他想原地上吊,后面配了一张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楚天阔冷笑一声,慰问?慰问要问到这两天都干了什么?这小倒霉蛋还真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说了就算了还跟别人撒娇。楚天阔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特别想抓着白胧月去练武场打一架泄泄气。宁毋杀喝着糖水,不动神色的在桌子底下踹了楚天阔一脚,楚天阔藏在墨镜后面暗搓搓偷瞟白胧月手机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不满的对着宁毋杀一挑眉:“干嘛?约架?” 宁毋杀懒得和这种别扭人多话,惜字如金道:“吃你的糖水。” ——少打扰人家聊天。 白胧月和江景行聊了好一会,直到江景行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才从聊天软件退了出来,切到知客上面开始翻阅这几天消息。朴朴老师是个很典型的老古董,养伤期间是绝对不允许他碰手机的,万幸白胧月并不是什么网瘾少年。白胧月抬头看了眼宁毋杀和楚天阔,这两个人也捧着手机,尤其是楚天阔,手指动的飞快,白胧月只当他又在和局长互喷推脱工作。 见没人能和自己聊天,于是他切到自己的小号,开始顺着热搜一条条看下去。 知客论坛区》娱乐板块》讨论区 【吐槽】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如题,楼主是看完早上那场直播的受害者之一,我是狐狸粉,冲着狐狸去看的。粉丝群里差点要准备哭丧了,甚至已经有大粉电话打到调查局去了。谁能想到惊天反转天降修道者……我一时间有点失语,这算什么,英雄救美吗,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我已经找录屏把那段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对吗这不对吧我真的有点疯癫了……来个人告诉我其实是这个世界疯了对不对? 1L 楼主你先别失语,白家粉已经哑火一个早上了,现在才去撕官博来着。 2L楼主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对吗 3L 大抵是对的吧……? 4L 我记得修道者不是毕业即就业,十五岁的修道者都要在某局挂牌子当公务员吗? 5L 那某局应该没这么不人性化吧,这不雇佣童工了吗?! 6L 啥,我们跟修道者还共用一套法律的吗? 7L 喂再怎么说人家也还是人类吧?! 8L 能不能不要把某局说的跟什么似得啊…… 9L 不对吧狐狸来娱乐圈就算了,姑且算是非人进入大众视野的一个先河,算是给非人融入社会提供一个渠道,而且某局并不是所有非人都录用的。但是白是人类修道者吧,他不是能直接在某局挂牌吗? 10L楼主 就是因为疑惑这个所以我才说这不对吧?!这对吗?! …… 其实不对的,所以有没有人能联合上书调查局把他踢出去?白胧月划过一连串的无意义水楼内容,面无表情的嚼着糖水里的芋圆,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差点黏着口腔张不开。 32L 说起来白三年没什么活动不会是被抓去打工了吧 33L 们白粉还真是锲而不舍…… 34L 就不能是纯糊了没工作可以接吗? 35L 没工作所以去当公务员了吗 36L 谁的一辈子我请问 37L 别说了我要哭了,公务员好难考 …… 白胧月心里哈哈一笑,默默吐槽道其实自己也没那么想当公务员哈。 这条帖子后续完全跑偏,全都在讨论公务员怎么难考。白胧月对这些才没看的性质,直接退出了帖子换了一个看。 知客论坛区》娱乐板块》吐槽区》 【吐槽】某十八线糊咖能不能别缠着我担吸血了? 如题,解码随意。楼主担是前男团成员,曾经有一位固定麦麸的成员搭档。团队解散后我推发展很不错,现在已经可以和老前辈们一起接综艺了。但是某十八线早已糊穿地心的前队友能否与我推解绑停止蹭热度行为好吗好的。 1L 如果没解码错,那个前队友真的糊吗。 2L 排楼上,知客一条帖子能轮转w ,请问糊在? 3L 黑红也是红? 4L 你就说有没有热度吧。 5L楼主 三年无作品无舞台无资源,这还不算糊? 6L 等一等等一等,如果是那位的话这不是节目组邀请的吗怎么就蹭了? 7L楼主 都糊成什么样了还指望节目组去邀请,做梦呢?这不是公司强塞的我不信哈。 8L 到底何时放弃那虚假的团队爱!到底何时放弃那虚假的团队爱! 9L 没懂,宁愿塞一个早就声名狼藉的糊咖进去也不愿意把另一位拉出来溜溜,你司皇太子是谁一目了然哈。 10L 早说了你团皇太子名不虚传,三年前全团配合麦麸营销团宠人设还不明显吗?也就他家嘴硬死不承认罢了。 11L 皇太子驾到,统统闪开!皇太子驾到,统统闪开!皇太子驾到,统统闪开!皇太子驾到,统统闪开! 12L 楼上吵到我眼睛了 13L 我记得某人出道第一年就有个人舞台了,皇的不行。 14L 真当我们家死了呢,少在这里混水摸鱼造谣。第一年的个人舞台是粉丝打投的第一名才有的,我们家真金白银投出来的个人舞台到你们嘴里就成皇了?要点脸好吗? 15L 几个粉丝啊就敢吹真金白银了? 16L 楼上蠢没边了,当年四家毒唯打架都不敢撕他家打投的数据,这是真糊了也是让蠢人质疑上实力了哈。 19L [图片.jpg]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哈,数据摆在这里呢,甩你家流水一大截。 20L 卧槽好有实力。 21L 他家有个真爱粉超能砸的…… 22L 哪位啊,我前段时间才粉上另一个队友,最近才扒拉到这些东西。 23L [图片.jpg] 这位“唯我知君此夜心”,她超爱,三年了还没爬墙。当年一个人砸了几十万,硬生生给他刷到第一了。 24L 玛雅她还在呢,那很爱了。 …… 白胧月刷帖子的手指一顿。 他记得这个粉丝的名字,每天都会在他的评论区里打卡道晚安,偶尔还会问他什么时候重回舞台。其实相比起其他粉丝抽象又有趣的名字,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的显眼突出,但是白胧月就是莫名的在评论区里注意到了她。一开始白胧月其实不常上知客,满屏的谩骂无论是谁看了都会难过,所以很多粉丝的留言、消息,白胧月全都没看到。 包括这位“唯我知君此夜心”。 后来白胧月忙起来,每天都要处理很多非人的事件,有时候早上可能还在南海,晚上就去了藏区,更是无心去关注这些东西。直到某一天明明身心俱疲却失眠,那晚没有月亮,他熬的有些头疼,微弱的床头灯洒下来的光都格外刺眼。他突然好难过,索纳尔柔软的毛都不能安慰到他。他摸过手机,打算找点助眠的视频来听一听,结果在广告界面自动跳转知客,气的他坐起来,最后一点昏沉的睡意也没有了。 知客打开的时候,他顾不得看主页推送的帖子,就被右下角的红点吸引了视线。 他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点了进去。 白胧月点进去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全是谩骂的准备,页面加载的有些久,等象征着页面加载的圈终于转完消失,最先弹出来的是一条几秒钟前发出来的晚安打卡消息。 白胧月那一瞬间就愣住了,他此前想过自己看到会是什么,骂他去死、骂他扫把星拖累别人、骂他脾气差不敬业……他设想了无数种最坏的情况,唯独没有想过,原来还有人会给他发一条:“晚安。” 他有些想哭,眼睛很酸涩,可是掉不出眼泪。白胧月揉了揉熬的有些发红的眼睛,点进那条评论。 “唯我知君此夜心”:没有见到你的第一百九十六天,甜糕是还在休息吗?晚安,祝你好梦。 白胧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久,最终点开回复框,给这位粉丝回了一条消息:谢谢你,也祝你好梦。 回完消息之后,他翻完了自己这么多天没上线时知客的评论与私信留言。当然有不少的谩骂,但也有很多选择留下来的粉丝仍然在给他发消息,安慰他的、支持他的……他看了整整一夜。 虽然第二天因为顶着黑眼圈去调查局被朴朴老师捉到一通好批,还被抓去灌了好几瓶苦的他面容都要扭曲了的草药汁,但是白胧月还是感到很开心。 帖子里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32L 楼主你好勇,他家半死不活的只有偶像,粉丝没死呢,等会打进来我先跑。 33L 妈呀他家这两天撕的超凶,路过的人都被踹一脚啊。 34L 正常,他家粉头除了“知君”还有一个,叫“千里烟波”,这个打投没“知君”凶,但是他家骂架主力,一个人骂销号了十个知名黑粉。 35L 烟波哥还在追我。 36L 为啥叫烟波哥啊? 37L 人家自爆过是男的。 38L 啊? 39L 其实知君姐也不一定是女的……之前知君姐po的物料图露出来的手看着像男的。 40L 啊?? 这对吗?!! 41L 湾仔码头你以为跟你说着玩? 42L楼主 你们非要在我楼里聊这个吗 43L 你自己说的解码随意咯,把人粉丝招来了那有啥办法? 44L 冤枉啊我是糯米粉。 45L 冤枉啊我是粥粉。 46L 冤枉啊我是…哦我是甜糕粉,那没事了。 47L 你们也没放过楼主。 48L 咋了咋了咋了,别以为我不认识楼主哈,风雨无阻每日跑甜糕知客下面求暴毙打卡,到你家哥哥知客下面发晚安有没有这么勤啊?你别是我们家甜糕深柜吧? 49L楼主 你家正主害我担当年痛失一大波流量我打卡你推暴毙咋了? 50L 你家正主自己高音顶不上去破音还要怪上我们家了?实力不行别怪路不平哈,反正我们家唱跳俱佳哦。 51L 唱跳俱佳的全能ace怎么三年没舞台没资源,十八线小糊咖就这还吹ace你敢吹你正主敢当吗? 52L 哎呦说皇的也是你们说糊咖的也是你们,好赖话全给你们说完了呗?左右脑互搏完再来跟你姐姐说话哈。 …… 帖子里吵得很凶,白胧月有些索然无味的翻过去。 93L 烟波哥超强对线跟人喷了万楼我的妈呀,哥你是不上班的吗? 94L 好牛的战斗力看的我心惊胆战 …… 后续全都是在感叹这位“千里烟波”的高强战斗力,白胧月也对这位粉丝有所耳闻,据说战斗力强悍手速极快,一人能对阵十个黑粉。但是不常在他评论区出现,所以白胧月大多只是从经纪人或者队友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椅子在地面挪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根曲起的手指在他跟前的桌子上“哐哐”敲了两下,木头制作的桌子音色沉闷。白胧月抬头,楚天阔和宁毋杀已经吃完站起来了:“看什么呢看的这么起劲,要上班了。” 白胧月慢腾腾的用勺子舀起糖水,示意自己还没喝完。 “再不快点不等你了。”楚天阔瞥了一眼他那压根没剩多少的糖水,坏心思的扭头揽着宁毋杀的肩膀作势就要往外走。 白胧月急了,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匆匆忙忙把只剩碗底的糖水端起来一口气闷了进去,追着两个人跑了出去:“慢点慢点,等等我嘛——” 第13章 师妹 白胧月在调查局待了几天,每天不是被朴朴老师灌草药汁就是被楚天阔宁毋杀溜去妖精街道吃糖水,再不济还有一众喊着“胧月师兄”就贴上来投喂的调查员们。硬是给白胧月喂胖了两斤,白胧月在朴朴老师的死亡凝视下咽口唾沫,踩上了体重秤。朴朴老师看了眼体重秤,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错嘛,看来我的草药汁有作用。一会走的时候带几袋走,多喝点调养调养。” 无视白胧月天塌了一般的表情,朴朴老师一边往体检单上记录体重身高数据,一边自顾自说着:“别成天瘦的跟竹竿似的,好看?到底哪里好看?要我说你们这些娃娃的审美都太畸形了……” 白胧月猫着腰躲出去了,半点不想多听。 一路从诊疗室跑到调查局大门口,白胧月摸了摸大门上盘着的两只看门小龙,小龙用脑袋拱了拱白胧月的手,尾巴一甩,推开了调查局厚重的大门。 白胧月一出去,就看到等在筒子楼旁边的胡不渡。胡不渡嘴里叼着一只烟,正翻看着手机。见到他出来,单手掐灭了烟,直直丢进了垃圾桶里:“朴朴老师终于肯把你放出来了?” 特殊调查局整体设有禁制,此刻在胡不渡眼中,那人人传颂的“神秘莫测”的特殊调查局只是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如若不是他亲身跟着白胧月进去过、看到过壮丽非凡的建筑内部奇景,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艺人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传销组织骗了。特殊调查局的大门由两条水龙看守,非调查员无法直接入内,这次没有白胧月把他带进去,他来接白胧月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白胧月苦着一张脸,钻进车后座闷闷不乐:“他本来还想再留我几天的,我自己溜了。” “你小心下次回来他更生气。”胡不渡闷笑两声,任劳任怨的给调查局小霸王当司机,“粥粥和米糊都还在家里,我们一起去接?” 白胧月点了点头,把自己埋进后座的抱枕里。 等再次醒来,白胧月正趴在梁舟的背上,谢昭意一人拎着两个人的箱子,和胡不渡走在前头。白胧月揉了一下眼睛,拍了拍梁舟的肩膀:“谢谢粥粥,放我下来吧?” “不再多睡会吗?”梁舟这么说着,感受到白胧月挣了一下,赶忙矮身把人放下来,“调查局的工作很忙吗?” “啊……”白胧月打了个哈欠,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醒神,“有点……最近有个案子在跟进。” “那你出来跟我们录综艺没关系吗?”谢昭意回头插话道。 “没关系,调查局又不是没了我就会死。”白胧月揉着脸颊,含糊道,“而且我本来就在休假期!” 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更可怜了,休假期还要被抓出来做艺人工作。谢昭意和梁舟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胡不渡。胡不渡大呼冤枉:“这不是你们联合上书公司求人出来的吗?!” 胡不渡将他们送到候机室,就先行离开了。上一期节目的末尾出现的蝎子妖和白胧月是修道者一事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粉丝在官博底下要求给出一个说法,胡不渡还要回去处理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心力再随组行动。 趁着摄像头还没有拍,江景行来到白胧月的身边:“甜糕,休息的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白胧月看到江景行就有些脸热,但还是乖乖的应话道:“已经好多了,谢谢江哥关心。” 江景行对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没事就好,头发有些乱,需要重新扎一下吗?” 白胧月捏着自己的鬓发卷了一下:“啊、是吗!会不好看吗?那我重新扎一下好了……” 江景行转头跟工作人员借了一把梳子,转到白胧月身后,松了松他的皮筋:“我来帮你吧?也没有很乱,稍微梳一下就好了。” “那、”白胧月咬着下唇,大脑有些宕机,“那就麻烦江哥了……” 梳子轻轻梳过白胧月的长发,江景行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珍贵的绸缎。发丝从梳子的齿缝间流过,只留下轻微的沙沙声。白胧月想起昆仑山,夏日也不化雪的峰顶只有师父的院子里有着不屈的灵竹,那些竹子在雪风中摇曳,晃出沙沙的声响。那是孩子的摇篮曲,是万物沉寂之地唯一的一抹青翠。 江景行替他把发绳扎好,细心的调整了发饰的位置。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白胧月看向镜子,镜子里有着他,还有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他微笑的江景行。那抹笑很温柔,柔和的像是游忤落下的雪,轻飘飘落在他的肩头。昆仑山的风雪总是格外锋利,或许是承载着天下生灵的命运关键,白胧月在昆仑山上偶尔感觉那雪实在太冷了,冷的那么孤寂、那么空旷,本就浩渺的茫茫天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雪山之巅,就连落下来的太阳都被风雪浸透了。游忤的雪却显得温柔,或许是因为天地总为有情人哀婉,埋葬爱的雪便也格外多情一些。 白胧月摸了摸小熊发饰,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的心脏也软乎乎的。江景行的手指也碰了碰这只可爱的小熊,两个人的指尖偶然相触,仿若过电般,二人猛的收回自己的手,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相触的那根手指不自觉的弹动了一下,白胧月将手藏进袖子里,掩盖住了那连指尖都泛起来的羞意。 正巧安吉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江景行瞧他似乎想和白胧月说些什么,便自觉的打了声招呼以接水为借口离开了。水房腾升的热气里,江景行的耳尖泛红,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 安吉变成小狐狸跳进白胧月的怀里,用脑袋轻轻的蹭了一下白胧月,和他小声道:“我来的时候感知了一下,这次可能也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胧月师兄,我有点担心你。” 白胧月摸着小狐狸顺滑的皮毛,闻言笑道:“我这不没事吗?” “嗯、”安吉有些踌躇,悄悄掀起眼皮去瞧白胧月,一副心虚的模样,“我怕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所以刚才联系了调查局。他们说会派一个人过来跟组。” 白胧月懵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只对调查员怕的要死的小狐狸居然敢亲自去联系调查局。安吉不安的用爪子刨了刨他的衣服:“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好不好?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生气……”白胧月哭笑不得,抓着狐狸的两只爪子把狐狸提起来,鼓着脸颊佯装生气道,“但是你是只坏狐狸!” 要说白胧月在烦恼什么,就是担心调查局会不会把宁毋杀或者楚天阔送过来。宁毋杀和楚天阔,一个是面冷心热的正经人,录综艺的时候万一有什么捉弄人的环节,被宁毋杀看到了得解释半天,还有概率被严令禁止参加。虽然两个人之中他才是作为师兄的那一方,但大多数时候他才是被管束的那个。另一个则是不正经的“邪道天才”,楚天阔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即使是在调查局这样能人异士众多的地方也饱受诟病。如果不是能力实在出众强悍,也委实坐不上这个位置。白胧月和他一贯“不对付”,倒也不是说关系差,只是楚天阔似乎不服气他的“师兄”头衔,不愿意屈居别人之下,事事要与他争个高低,两个人自打幼年认识以来一直都既是友人又是对手的状态。如果楚天阔过来的话,很难保证场面不会变得很混乱——不过,或许观众确实会喜欢看这种……? 白胧月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又气呼呼的揉搓了一顿狐狸的毛,直接把安吉撸的炸了毛。安吉被搓的一脸懵,反应过来后委屈的叫了两声。 白胧月手指戳了戳狐狸毛茸茸的额头:“坏狐狸没资格抗议!” 江景行端着一杯热可可走过来,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白胧月抬起头看他,也露出一个笑来:“江哥?” 江景行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热可可递给他:“带了盒可可粉,要尝尝吗?” “要的要的。”白胧月抬起双手接过热可可,安吉趁这个时候从他腿上跳了下去,甩了甩脑袋尾巴,在白胧月和江景行充满笑意的目光下变回了人形盘腿坐在地上,一头短发被揉的乱七八糟。 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啊,三位老师都在呀,我们准备开始拍摄了哦……咦?安吉老师的头发怎么乱掉了,需要我去叫造型师吗?” 白胧月捧着热可可偷笑,安吉压着翘起来的头发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出去了。江景行目送着两个人离开,才走到白胧月身边坐下来:“刚才在聊什么?” “唔。”白胧月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视线又移向别处,“安吉说他预感到了不好的气息,所以联系了调查局。” 白胧月转回头,喝了一口热可可,呼出一口甜腻的气:“调查局可能会派人过来。” “不好吗?”江景行看了他一会,笑问道,“不是说调查局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吗?来的如果是熟悉的人,会更自在吧?” 白胧月心累的叹了口气:“但是调查局的大家个性都十分明显,不要到时候来一个我行我素到连我都劝不住就行。”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候机室走出来,导演那边刚挂断电话,看到他俩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呀两位老师,我们的拍摄可能要迟点才开始。调查局那边说要以防上次情况的出现,预计派一位调查员来随行负责安全。”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其实我感觉有白老师在就挺安全了……不过为了安全也还是等等吧。” 说话间,本来热闹的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是更加热闹的讨论声。两人回过头去,一个穿着打扮带着浓浓亚文化风格,外面披着特殊调查局外套的少女,伴随着清脆响亮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朝他们走来。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夸张的穿着打扮,倒也不至于带起这么热闹的讨论,最吸引人瞩目的,是她背后背着的一把帅气又华丽、翻滚咆哮着寒气的长弓。 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随后摇了摇头,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谢昭意和梁舟挤到两人的身边来,谢昭意推起自己用来耍帅的墨镜,吹了一声口哨:“那是调查员吗?这么张扬真的没问题吗?” “原来特殊调查局的武器还能过安检啊?”梁舟感叹了一句。 当然有问题。白胧月扶额,他光是想到了宁毋杀和楚天阔,偏偏忘记了比起那两个同为有一堆事务要处理的组长之外,还有一个更难搞的人——白胧月的亲传师妹,桑云思。 桑云思此人,性情虽不如楚天阔乖张诡谲,但行事作风却也格外胆大张扬,不同于长弓的寒气森森,桑云思好似雪山之上燃起的火,开朗而热烈,白胧月曾经一度以为她会更适合火属的武器。 昆仑雪山也会有晴日,太阳下的雪白的晃眼,白胧月坐在屋檐下,十二岁时他长得不高,坐在廊下踩不到地。女孩子发育早,那时的桑云思长得比他高,拿着师父刚送的武器时跳的像小鹿,头上顶着山上师姐妹们送的花环,跑到他跟前。炫耀似的把弓放在他面前:“看!” 白胧月看着这把弓,弓身由昆仑寒潭下冶炼千年的含铁打造而成,涂刷上了鲜艳的蓝色,上边绑着小女孩平常最喜欢的发带。桑云思拿着那把弓比划了一会姿势,像翘尾巴的小猫仰着脑袋:“好看吗?快夸我!” 白胧月笑着夸她:“好看!” “是吧是吧。”桑云思的尾音上扬,整个人沐浴在昆仑雪山的晴空下,像是雪峰之巅盛开的花。 师父养在廊下的小鸟扑着翅膀,叠声叫道:“云思,云思。” 白胧月和桑云思都被那只鸟吸引了注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人凑到笼子前,逗着小鸟多说两句。小鸟这边扑腾一下翅膀、那边扑腾一下翅膀,叫完“云思”喊“胧月”。两个小孩围着鸟笼,嬉嬉笑笑闹了一个下午。日薄西山时,两个人一起蜷在廊下头挨着头睡的很沉,练完武来寻人的钟临崖叹出一口气,一手一个小孩抱在怀里,踩着拉长的影子将两人送回各自的房间。 白胧月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桑云思的脸上还带着爱心型的粉色眼镜,她站到众人跟前,将眼镜往上一推,露出一双圆润却又锐利的凤眼,涂着漂亮唇釉的嘴唇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哟,各位好,我是特殊调查局的外派调查员,桑云思。” 第14章 重要之人 白胧月面无表情的抬手,曲起指节敲在桑云思的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桑云思“嗷”了一声,捂着脑袋鼓起脸颊控诉他:“师兄——!敲得太用力了啦!” “师叔应该跟你强调过很多遍了吧?”白胧月双手叉腰,微微弯俯身和桑云思对视,“出门在外要收敛点,你就没有一次听过。把你的弓收起来。” 桑云思不情不愿,弓缩小成吊坠,挂在了桑云思的脖子上。桑云思一边收弓一边嘀咕:“安检人员都没管呢……” “人家那是不想管吗?”白胧月哭笑不得,用手指一戳桑云思的额头,“好了,跟组的时候不许乱来听到没有?” “哦。”桑云思噘嘴,背着手乖乖跟在白胧月的身后。在白胧月背过身去时,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笑着看着他俩的江景行。桑云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朝着他冷哼了一声。 江景行无奈的怂了下肩膀,跟在两个人身后也朝着导演走过去。 谢昭意眨了下眼睛,凑过去和梁舟讲小话:“唉,那姑娘是不是不待见江哥啊?” 梁舟探出头撇了两眼跟在白胧月身后当小尾巴的桑云思:“好像是,她是不是喜欢甜糕啊?” “不至于吧,”谢昭意也回头看了两眼,桑云思正从白胧月口袋里掏糖吃,被白胧月发现了,两个人差点大打出手,还是江景行掏出了两块巧克力一人一块哄好了。谢昭意讪笑两声,“真的会有女孩子喜欢和自己抢糖吃的男孩子的吗?” “懂不懂什么叫青梅竹马?”梁舟鄙夷的给了谢昭意一脚,“这叫欢喜冤家打情骂俏。” “你这话小心给人听到传到网络上造谣甜糕有小女友。”谢昭意翻了他一个白眼,注意到桑云思在白胧月和江景行凑到一块说话的时候又皱起的眉头。他“唔”了一声,趁着还没上麦凑到白胧月和江景行旁边,对着白胧月“噗呲噗呲”了两声。白胧月叼着巧克力棒扭头,看到谢昭意从人群里鬼鬼祟祟探出来的一个脑袋。 他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蹲下来挪了几步到谢昭意身边,也小小声的问他:“咋啦?” 谢昭意深知讨论女孩子的话不能被听到的道理,也蹲下来,两个人躲在人群里小声讲话:“那个桑调查员跟你很熟哇?” “啊。”白胧月没想到他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是呀,我和她是同门师兄妹,一个师父的。” “哦。”谢昭意心道坏了,可别真给梁舟那傻子说中了,“她好像不太喜欢江哥唉。” 白胧月有一瞬间的失神,想起来师父曾摸着他脑袋的温暖的手,雪山上仍旧翠绿的竹子摇曳着投下影子。师父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鬓发:“胧月,未来你会遇到一个让你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但是你的命途太坎坷,稍不留神,那个人可能就会成为你的阻碍。” 白胧月伏在师父的膝上,仰起小脸笑道:“没关系的师父,我有信心以我的能力去克服一切阻碍。” “嗯——”师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即使会很辛苦?” “即使会很辛苦。”白胧月坚定的点点头。 师父摸着胡须笑的很和蔼,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们胧月是个好孩子。” “不行!”桑云思不知道躲在竹子后面听了多少,气呼呼的跑出来站在师父和白胧月跟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我不同意!凭什么要师兄辛苦!那个人也该有表示才对啊!” 白胧月去牵桑云思的手:“师妹,那个人都还没出现呢。” “不行不行。”桑云思气呼呼的跺脚,“师兄已经很辛苦了!那个人居然还要给师兄添加负担?我不喜欢他!” “甜糕?甜糕?怎么讲话讲一半还走神啊?”谢昭意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还是没反应,语气一转,掐着嗓子挂上委屈的表情假兮兮的说道,“我现在已经这么没吸引力了吗?” 白胧月回神,被他掐着嗓子的声音恶心的一抖:“你发什么神经呢?” “好过分啊?!”谢昭意控诉他。 “云思在山上被宠坏了,有些小脾气,她不太喜欢……”白胧月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沉默了一会后干脆直接用江景行当形容词:“江哥这样的人。” “啊?”谢昭意没听懂,“为什么啊?” 白胧月哈哈一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行人来到了山城,山城环境秀丽,四面环山,多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风景区。他们此行目的地在一处风景区的半山腰间,目前是保护期不对外开放,节目组便申请来作为拍摄场地。 守林人的屋子是很朴素的砖房,自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菜,还放着一个用来腌咸菜的缸。树木遮天蔽日,阵阵鸟鸣在山间回荡。 离屋子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还挂着一个自制的秋千,虽然粗糙,但与环境相融合,浑然天成。白胧月看的喜欢,把行李箱推进院子里就抱着索纳尔跑出去玩秋千去了。桑云思躲着镜头,挑了一棵看的顺眼的树,在众人惊呼下几步蹬着两侧树干窜了上去,在一个枝丫间寻了处好位置坐下,一览众人。白胧月坐在秋千上,仰头去看坐在枝叶间的桑云思,桑云思对他一扬下巴,笑的格外张扬。 白胧月也对她一笑,刚收回视线,就看到江景行朝他走过来,踩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白胧月弯着眉眼,叫的很甜:“江哥。” “嗯。”江景行伸手抓住一边的秋千绳,和白胧月的手就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我给你推?” 阳光穿过树叶,浓厚的绿色铺满白胧月的世界。江景行眉眼含笑,阳光把他的发丝变得朦胧而梦幻,白胧月觉得自己像在梦里,索纳尔在他出神间从腿上滑落,坐到了地上,像是闹脾气,蹦了一下又侧躺着,粉色的蝴蝶结流淌成棉花糖的河。江景行低头,蹲下身把索纳尔捡起来,白胧月愣愣的张开手,任由江景行把索纳尔放回他的怀里。 “索纳尔好像生气了。”江景行对他眨眨眼睛。白胧月回过神,低头给小熊整理好它的蝴蝶结:“对不起索纳尔,不要生我的气。” 江景行笑了,绕到白胧月的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我们带索纳尔玩会秋千哄哄它?” 白胧月仰头,看到了江景行眼中的自己。索纳尔在他怀里系好了蝴蝶结,但白胧月还是点了点头:“好。” 秋千高高的荡起,掠过繁密的枝叶,穿过太阳卷起的风,越过云层,跌入天空。 白胧月搂紧了怀里的索纳尔,这只小熊在他八岁那年出现在他的床边。他想不起来这是谁送给他的礼物,只是看着这只微笑的小熊,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了一块很喜欢糖。 他问婆婆:“这是您送我的吗?” 婆婆给他织着漂亮的毛衣,说:“这不是我送的,乖乖哟,婆婆要送也是送你一件暖和的毛衣。” 他问师叔:“这是您送我的吗?” 夜星郎挥着长刀,汗如雨下,说:“这不是我送的,小胧月,我要送也是送你一把漂亮的剑。” 他问师兄:“这是你送我的吗?” 钟临崖两指夹着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说:“这不是我送的,师弟,我要送也是送你一份好吃的糕点。” 他在山上问了一圈,最后走到竹林里,那些竹子摇曳着,像是在和他打招呼。他踩着石板路跳过竹影落下的水,跑到师父跟前。 他问师父:“这是您送我的吗?” 师父笑而不语,摸着自己的胡子说:“这是对胧月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 “很重要的人?”白胧月仰起头,疑惑的皱起小脸,“胧月很重要的人,都在山上。但是他们都说不是他们送给胧月的。” 师父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胧月的世界现在还太小,所以小熊还不能告诉你它是谁的礼物。等我们胧月啊,能飞去更远更远的地方,看到更多更多的人,等到时机成熟,小熊会告诉你他是谁。” “好吧。”白胧月失落的低下头,点了点小熊的鼻子,“小熊小熊,等我长大了,你可不许失言哦。” 小熊的眼睛映射着太阳。 秋千停止了摇晃,白胧月摸了摸索纳尔的脑袋,抬头看向身侧站着的江景行:“我们要回去了吗?” “嗯。”江景行随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导演要分配任务了。” “哦……”白胧月有些可惜的抚了抚皱了的衣服,“那我们快走吧!” 二人并肩回到守林人的小屋,大家早已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只有长沙发还留了两个位置。江景行和白胧月刚挨着坐下,pd就拿着大喇叭开腔道:“好,大家都已经休息了一会了!想必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背了很多大包裹上来。大家来猜猜看这是什么东西?” “呃、捕猎用具……?”梁舟刚举手说完,就挨了pd一个大锤子:“错误!我们保护区禁止捕猎野生动物!观众朋友们在野外游玩时也要注意哦,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去随意捕猎野生动物,轻则罚款重则坐牢哦!” “那是啥,棚子?吊床?这里的树也不给挂吊床的吧?”谢昭意挠挠头,pd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猜对了一半哦!” pd也不吊胃口,示意工作人员把包裹递给众人自己解开看看。在大家围着包裹解开发出惊呼的下一刻,pd笑眯眯的开口:“对的,大家没看错,这个是帐篷!” “你要让我们去住帐篷吗?在有房子的前提下?!”谢昭意震惊道。 “唉,坐享其成哪有自己动手劳动来的有乐趣呢?你说对吧?”pd憋笑道,“帐篷也不是免费给你们的哦!大家自行组队,我们会根据人数来发放资金,大家要去山下采购三天两夜的露营物资,根据物资的可用性进行打分,分数点可以用来兑换帐篷、睡袋以及其他物资等。” “这是什么末世体验吗?!”谢昭意抱怨道,凑到白胧月身边,“甜糕我们三个人组队怎么样?” “嗯?可以啊。”白胧月一边应着,一边下意识去瞟了一眼身边的江景行。江景行正巧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对撞一瞬,白胧月猛地收回视线,把下半张脸藏进了索纳尔的背后。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江景行笑着侧头去问谢昭意,谢昭意“啊”了两声,怼了怼白胧月的手臂:“你说呢甜糕?” “可、可以啊。”白胧月露出的一双眼睛到处乱瞟,小声应了一句,“那就,麻烦江哥多多照顾我们啦?” 四人来到山下,谢昭意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山,哀嚎道:“如果我有罪请让甜糕审判我而不是让我爬两遍山!” 白胧月莫名其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妖精警察吗?”谢昭意对他眨眨眼睛。 白胧月哭笑不得:“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呼的?” 梁舟和谢昭意本想随便找个小卖部买点水和面包硬撑了事,江景行适时的阻止了他们:“倒也不至于这么苛待自己。” “这不是怕经费不够吗?”梁舟憨笑道,随后想起什么垮下脸来,“这个节目组的经费比我上次去的那个给的还少啊!不是说好是旅行综艺的吗?” “你就说是不是在风景优美的地方玩吧。”白胧月摊手。 “下一步是不是徒步攀登喜马拉雅了?”梁舟吐槽道。 四人大笑。 一阵山风拂过,白胧月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发,防止被山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等这阵风过,白胧月下意识一仰头,原本跟着他们躲在树上的桑云思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胧月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周围,都没有看到桑云思的身影。他正试图掐诀联系,却被谢昭意的声音打断:“甜糕——发什么呆呢!” 白胧月蓦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录节目,他不好意思的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双手合十摆了一下讨饶,追上了江景行三人的步伐。 江景行带着他们来到一家百货超市,勒令谢昭意和梁舟两个大小伙子去搬一箱水和一箱面包后,带着白胧月推了一辆小推车朝百货日用区过去。索纳尔被白胧月放在推车上留给婴幼儿的座位上,他自己推着车跟在江景行身后,看着江景行依次从货架上对比价格材质后放进推车里的用品,从手电、花露水、驱虫剂到纸巾纱布创可贴等等一应俱全。 等两人从用品区转悠出来,谢昭意和梁舟两人正巧搬着箱子来找他们。江景行清点了一下物品:“再去一下食品区吧,还有个东西没拿呢。” 江景行拉着推车的头,白胧月握着把手推着,来到了零食区。白胧月不解的看着江景行,直到江景行在零食区转了一圈,拿了一包水果味的硬糖回来:“好了。” 白胧月低头看着那包硬糖,江景行笑了一下,捂着麦和他说:“经费不够买其他的,将就吃吃?” 白胧月的耳朵腾的一下红了。 第15章 综艺 四人拿到了三十五点分数点,一顶帐篷的兑换分数点是二十点,一张防水垫是五点,一个睡袋也是五点,除此之外还有天幕、锅具等等用具,点数在五点到十点不等。最大的开销是帐篷。 白胧月看着兑换完帐篷和防水垫之后寥寥无几的分数点,有些发愁:“这样也只够换两个睡袋啊。” “没事啊,这帐篷看着没多大,四个人挤挤就不冷了。”谢昭意拍了拍已经撑起一个雏形的帐篷,江景行正捏着骨架研究怎么搭,梁舟蹲坐在一旁负责给他递材料。 “总不能每天晚上都硬撑吧,山上夜里还是会冷的。”白胧月瞥了两眼烤炉和煤炭,再看看堆在帐篷边的物资里干巴巴的一箱面包,前两天喝了满肚子的草药汁似乎开始在胃里翻腾起来,白胧月委屈巴巴,“而且我不想干噎面包……” 谢昭意蹲下来在物资里翻了翻,掏出江景行买的那一袋糖果递给他:“喏,配着吃。” 白胧月给了他一巴掌。 不知是否是山里的缘故,白胧月莫名觉得有些冷。 桑云思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树枝上看着他们。接收到白胧月投来的问询的视线,桑云思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样。 这边pd在给另外几组结算完后,举起一块板子:“大家的点数是不是都没法完全兑换到自己想要的物资呢?” “没关系!我们还为大家准备了一些获取点数的方式!这块板子上就是为大家准备的一些小任务,大家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取点数。” “我们的任务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开透明的任务,都很轻松容易,并且每天会定时刷新!但相应的,这样的任务获得的点数就会比较少,可能要好几个任务或者好几天才能攒够需要的点数。” “另一种任务,会比较难,并且是不刷新的!也就是说,这种任务只有一次机会,但相应的获得的点数会更多!可能一个任务就能实现富裕,毕竟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嘛。” 白胧月听了,只悄悄躲到队友身后,小声吐槽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江景行忍笑:“好歹也是个综艺,也是要有看头的嘛。” pd放好板子后,有另外几组的人过去了好几个,左边的任务被拿走了不少,右边未知的纸条出于谨慎考虑,没有一个人取下。白胧月思考了一会,拉了拉江景行的袖子:“江哥,粥粥和米糊跟你一起去拿普通任务吧,我去看看右边的任务。” “你一个人?”梁舟不放心的回头,没等江景行说话就开口问道,“别吧,要么我和米糊过去一个跟你一起?” 白胧月有些犹豫,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样,说不定有些是没法单独完成的,有个队友在确实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很多。江景行自告奋勇道:“我和你去吧,任务八成是野外相关的内容,我对野外露营还算有经验。” 白胧月又有些耳热,含糊应了一声:“那可能还是我麻烦江哥呢。” 任务板前传来一声谢昭意的惨叫,白胧月顾不上害羞,急急忙忙扒着江景行的胳膊朝那边看去,谢昭意哭丧着脸冲过来,见他挨着江景行站着,脚底下拐了个弯扑到了梁舟那边,抓着梁舟开始摇晃:“兄弟啊!任务只剩一个了!” “一个就一个……你给我停下!”梁舟一巴掌拍的谢昭意一个踉跄,抓着谢昭意后颈子就往任务板走,“咋啊,啥任务还能让你发疯……我……!” 下意识的一句国骂出口一半,被白胧月和谢昭意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了回去,梁舟“嗯”了两声试图抗议,却被二人无情镇压。 白胧月对着镜头尴尬的笑笑,扭头去看任务板上唯一剩下的任务。刚看完,白胧月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梁舟和谢昭意捂住了嘴巴。 “……”白胧月挣开两人的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谢昭意摊手。 摄影师尽职尽责的给了任务纸条一个镜头,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即兴舞蹈接力”。 即兴舞蹈接力,顾名思义,根据给出的音乐即兴编舞,最后一个动作是下一个人的起势动作,如果有人中断或者衔接不上就会扣分。而作为拿分数点的挑战,扣分代表着他们拿到的分数点就更少,所要做的任务就更多。要说跳舞,三个人出身男团,本身就是靠舞台吃饭的,自然不怕,但说到即兴那就话又说回来了。谢昭意和梁舟都是歌组的,舞蹈实力不是特别强,即兴硬编实在有些为难他俩了。 pd举着大喇叭道:“这个任务是全组参与的哦。” 谢昭意哭丧着脸:“咋办?江哥会跳舞吗?还是算了我们等明天再来接任务?” 白胧月思考了一会:“可是蚊子腿肉少也是肉啊。” “真的要这么对我吗甜糕。”谢昭意痛心疾首,“你明明知道我舞蹈最拿不出手了!” 白胧月冲他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才不管这个装模作样的坏人。扭头去找江景行问他愿不愿意参加这个:“可能会有点难哦,江哥以前跳过舞吗?” “拍戏的时候学过一点拉丁,交际舞的话倒是会。应该……还可以试试?”江景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那,那我们试试?” 江景行对着他笑笑:“试试吧,反正又不倒扣我们分数点。” 四人在围成一个圈站好,隔壁几组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充当起了氛围组,安吉左右看看,在众人的惊呼下化作原身窜到一棵树的枝丫上趴下,稳稳占据最佳观赏视野,就是苦了摄影师,找了好几个角度才把安吉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拍进来,云状的尾巴时不时扫过树叶,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云。桑云思盘着腿,在谁都看不到的高处看着做着拉伸准备工作的白胧月,特殊调查局出品的手机像素堪比站姐的大炮,在给调查局的调查员们实时直播着。 节目组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递过来,让他们自己转,瓶口指到的人就是第一个,然后再四人自己决定轮换顺序。决定生死的瓶子在粗糙的土块上艰难的转了几圈,沾满了泥沙,最后缓缓停下。 红色的瓶口指向了——江景行。 江景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用手指无声的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了不自信。梁舟和谢昭意也满脸不可思议:“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江景行哭笑不得:“真的要我打头阵吗?那对比岂不是太惨烈了?” “没事江哥,下次让谢昭意和你比比演技,对比更惨烈。”白胧月毫不留情的反手卖了队友,换来谢昭意不满的抗议:“嘿!说什么呢小甜糕!到底谁才是你队友!” 白胧月回头对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现在江哥也算我们队友呢!”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要告诉队长!”谢昭意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控诉道。“我申请连线队长升堂!” 四人最终敲定的顺序是江景行、谢昭意、梁舟,最后是身为团队舞担的白胧月。pd随机放了首比较舒缓的音乐,江景行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绞尽脑汁的从记忆里扒拉出一点拉丁的舞步,勉强卡满了拍子。周围的老前辈发出善意的笑声:“这个拉丁跳的挺有范啊,景行再练练也能跳的不错的。” 江景行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笑:“也就摆摆姿势的水平。” 谢昭意的音乐是一段劲爆的摇滚,还挺符合谢昭意出道以来的风格,谢昭意虽然不擅长舞蹈编排,但好歹跳了这么多年,随便抽几个片段随机排列组合,倒也是个不错的即兴舞蹈。轮到梁舟的时候,音乐突然舒缓下来,变成一段由笛子吹奏的轻音乐,梁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本来预备衔接谢昭意的动作都一顿,两手滑了两下,换成了一段动作舒展的国风爵士。 白胧月为了给梁舟腾位置,特意往江景行旁边挪了挪,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起看,还有余兴给两个人鼓掌。 梁舟好不容易挨到音乐结束,有些颓丧的弯下绷紧的腰背:“我的天呐,比跳一整场演唱会还累。” 谢昭意笑着拍了两下梁舟的背,和他一起给白胧月腾出一块地来。白胧月走到中间,摆出梁舟最后结束的动作,等着音乐开始。 风穿过林间,吹动白胧月的长发。音乐渐起,一阵有些妖异的调子伴随着节奏感十足的架子鼓声传出来,白胧月卡着节奏点做了个两个划手坐胯,随后身子向右侧靠低,似蛇一样做了个一个身躯的侧wave紧接着下蹲提胯,右手顺着胸膛向上摸到颈环垂下的银链,带着链子摸过嘴唇,色泽粉润的唇瓣抿住链子,手指顺着脸颊摸到耳后,将脸上的发丝捋下。随着音乐中传来女声,音乐的节奏加快,架子鼓也逐渐密集起来。白胧月鞋尖点地,力量感十足的两次绕胯后双手背在身后摸臀顺着大腿向下滑,俯身低头,又猛地抬头一甩起身,耳朵上的粉色耳饰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白胧月半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即使是快速的甩头加俯身起身也没有出现表情崩坏的情况。 江景行看的有些挪不开眼,白胧月衣服上那些琐碎的小饰品此刻随着动作全都甩起来,在林间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环绕在他身侧的荧光,将他衬托的像是林里的精灵。 音乐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分半,白胧月跳的起兴,完全没有发觉音乐已经超时了。他此刻仿佛站在舞台上,透过密林落下的阳光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摇曳的树影是他的伴舞。随着音乐渐落,白胧月勾脚抬腿,左右脚交叉一个转身,摆了个ending pose,脸上的表情可爱又搞怪。 大家毫不吝啬的鼓掌,安吉兴奋的蹦下树枝,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绕着白胧月转了两圈,谢昭意和梁舟跑过来和他欢快的击掌,桑云思坐在高树上,从手机后面露出一个大拇指。白胧月对她露出一个笑,不经意的扭头间,透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原地对他笑的江景行。那抹笑很温柔,眼神像是在注视珍宝一样,柔和又细腻。 白胧月的脸颊有些红,本来运动后就发热的脸颊更加上升了几分温度,他没敢再看江景行,移开视线后抿着唇躲到谢昭意身后,不动神色的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 pd最后给出的评判是他们拿到了五分,虽然江景行跳的差强人意,但白胧月跳的实在很好,结合弹幕的评价最终决定把分数点全额给予他们。 “那我们是不是能多买一个睡袋了?”谢昭意兴奋的举起双手欢呼了一下,“再做一个任务就能把最后一个也买下来了!” 白胧月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一边走到任务板前小声的念着:“点点豆豆,开花十九……” 他的手指点在中间的任务上,白胧月揭下来,翻过来一看,纸条上写着【溯溪寻宝】四个字。白胧月眉开眼笑,跳起来去找江景行:“江哥你看,这个任务不难唉。” 江景行替他捋了一下黏在脖子上的头发:“嗯,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我去问问米糊和粥粥要不要一起去!”白胧月又蹦跳着跑去找谢昭意和梁舟,发丝从江景行的指尖滑落,留下一阵痒意。江景行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起来,试图留下那一缕发丝,那缕发丝却像阳光一样溜走了。 江景行蓦然想起《诗经·国风》里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他看着白胧月的背影,此刻仿佛成了诗中追随着秋水伊人却又不得的人,这个人明明那么近,却又好像那么远。道阻且长、道阻且跻、道阻且右…… 他仿佛听见了溪水潺潺的声音,白露落在心尖,晕开点点滴滴的涟漪。树影婆娑着,他看到那在林间悦动的精灵,一颦一笑都像天上的降临人世的礼物。 江景行空下来的手默默的抚上心口,像是向神明祈祷的虔诚信徒般,远远的、沉默的注视着和队友欢笑的白胧月。 第16章 发酵 松涛阵阵,鸟鸣三两声。江景行和白胧月并肩走在前头,身后缀着两条时不时跑出去转悠的小尾巴。 在又一次谢昭意和梁舟偏离路线跑去林子里乱钻的时候,白胧月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两个乱跑的“小尾巴”的后领子,拖着他们回到主路上,板着脸凶道:“再乱跑,等会没做完任务就天黑了你俩全责!” 谢昭意自知理亏,“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讨饶:“别生气嘛小甜糕,我们不跑了。” 梁舟不比谢昭意没脸没皮,被白胧月凶了一句,就跟做了坏事的大狗耷拉着耳朵一样,小心翼翼去瞅人脸色。见谢昭意凑过去讨饶,也照葫芦画瓢凑上去:“对啊对啊,我们不跑了,你别生气。” 白胧月气呼呼的一甩头发,漂亮的小熊发绳挂下来的两条坠子狠狠地抽了一下两个人的脸,换来两声哀嚎。江景行笑着上去摸了摸白胧月的背:“好啦,我们也快到了。” 白胧月垫着脚看了两眼,松树太茂密了,他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一直跟着他们,站在树顶上躲着摄像机的桑云思看的一清二楚,悄悄捏了一缕灵力给他传音了一句:“确实快到了哦。” 白胧月抬眼看了一眼树上,悄悄地对着桑云思眨了眨眼睛,朝着小溪边走过去了。 溪流很小,此时不逢雨季,清水在鹅卵石中流淌。白胧月踢了踢一块鹅卵石,石头滚进去溅起小小的水花,砸在白石上,晕出一片深痕。白胧月看了一圈:“那应该就是沿着这条小溪找物品就好了对吧?有具体的寻物目标吗?” pd举了一块白板:“要找的宝物都在很显眼的绿色小盒子里哦。” 谢昭意环视了一圈周围一片生机勃勃的泱泱绿意,不可置信道:“绿色的盒子?!” “我就知道节目组没有那么好心。”梁舟咬牙切齿。 江景行无奈的耸了下肩,一马当先出发去找盒子。四人分散开来,沿着溪流的上下找了一圈,才从一处灌木丛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藏在底下的绿色盒子。白胧月蹦起来:“我找到了一个!” 另外三个人聚了上来,白胧月从灌木丛底下掏出盒子,盒子带有密码锁,上面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做出以下三个动作,成功即可得到密码。 “我就知道——”白胧月拉长声音,蹲在地上把盒子拍的啪啪响,“节目组不安好心!” “节目组要是安好心那就不是节目组了。”谢昭意笑着从白胧月手底下抢救回盒子,看了看白纸上的图案,赫然是前段时间很火的三人两脚进门姿势图,“豁,好像也还好,不难,现在做?” “做呗……不然等到之后一起做还麻烦。”白胧月不放心的看了他们两眼,“你确定没问题吗?” “em……”谢昭意比划了一下自己和梁舟的手臂围,很坚定的拍了拍梁舟的肩膀,“靠你了粥粥!” 梁舟露出一个“你认真的吗?”的表情:“我?我吗?我真的抱得动你吗?” “你可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谢昭意振臂高呼,“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梁舟悲痛大喊。 谢昭意才不听,已经干脆利落的把白胧月打横抱起来,白胧月满脸麻木,甚至没有伸手去揽谢昭意的脖子,显然一副被抱习惯了的样子。谢昭意对着梁舟抬起一条腿:“快快快。” 梁舟一脸大难临头的悲苦感,直着的腰骤然弯下去了,像是背朝天面朝土的艰辛老牛,挎着脸伸手去揽着谢昭意的腿试图抱起来。结果试了半天,谢昭意的那条腿还站在地上。 “你行不行啊?”谢昭意抬得腿都酸了,一脸嫌弃道。 梁舟这能忍?这能忍才怪了。他猛的把谢昭意抱起来,另一条腿腾空了几厘米:“你自己把另一只脚挂上来!” 白胧月感受到梁舟摇摇晃晃,很明显撑不住的样子,惊恐的瞪大眼睛:“粥粥你别逞强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梁舟咬牙切齿,用力的连额头的青筋都若隐若现了。谢昭意被抱起来了反而怂了,另一条腿死活抬不起来。梁舟精疲力尽,胳膊下意识的一松,谢昭意单腿站不稳,抱着白胧月大幅度晃了好几下,连带着梁舟也站不稳。吓得白胧月一脸惊恐的向站在旁边的江景行伸出手求救。 江景行轻轻握住了白胧月乱挥的手,在谢昭意和梁舟一起摔下去之前,一把把白胧月扯过来抱进自己的怀里。谢昭意和梁舟摔作一团,白胧月惊魂未定的窝在江景行怀里,两只手死死抓着江景行胸口的布料。 “没事了。”江景行低头,看着白胧月的发顶,抱着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吓到了?” 白胧月有些发怔的抬头,看到了江景行带着笑的眼睛。透过布料传递来的温度,抱着他的有力又温柔的手臂,有那么一瞬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熟悉感。恍惚间似乎是昆仑不下雪的午后,他翘了体训,偷偷跑山下去玩。 时逢夏日,山下嘈杂的蝉鸣更衬雪山上的清幽,白胧月绕过流水的假山,踩着池子边的睡莲踏水玩耍。下一秒被人打横抱起,捏着湿了的裤边,被戳了脸颊肉。夏日多雷雨,他在暴雨捶打莲叶的声音中醒来,温暖又泛着浅浅雪松香的怀抱把他烘的晕乎乎的,甜腻腻的巧克力牛奶残留在造型可爱的小杯子里。天色沉沉不知几时,他师父撑着把伞来接他回山,他在白茫茫的雨幕中回头,那人的面容却模糊的看不清楚。 雷雨来势汹汹去也匆匆,走到半山腰时停了雨,天地终于露出一抹清色。他看着半山腰的树,恍然发觉树叶绿的浓郁。 一晴方觉夏深。 “怎么了?”江景行轻轻晃了晃白胧月,像是在哄被吓坏了的孩子,下巴压在他的额发上。白胧月闻到了他身上的白雪松味,江景行轻声问他:“甜糕?还好吗?” 白胧月又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游忤的雪。 在地上摔做一团的两个人震惊的看着他俩,谢昭意脑子宕机两秒,随后不可置信的大叫道:“江哥你怎么只扶甜糕啊!” 梁舟被谢昭意压得结结实实,整个人呈大字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闻言只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白胧月被谢昭意一嗓子喊回了神,忙挣扎着要下来,江景行怕摔了他,赶紧矮身把他放下来。白胧月眼神躲闪,红着耳朵和他道谢,随后蹲身把谢昭意和梁舟拉了起来。 江景行等摔倒的两个人拍干净了衣服,才开口提议道:“要不换成我来再试试?还是我们直接去下一个地点先?” “江哥你抱得动啊?”谢昭意一边拉着白胧月转了一圈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没拍干净的地方,一边头也不抬的随口一问。 “应该能的。”江景行答道,“你别乱跳就行。” 谢昭意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可没有跳!是粥粥误我啊!” “明明是你太重!”梁舟龇牙咧嘴,恨不得和谢昭意这个混蛋打上一架泄愤。 “什么意思啊!就不能是甜糕吃太多甜食了吗?!” 白胧月瞪大眼睛,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张着嘴巴失声大叫道:“我?我吗?这都要赖我吗?!” 梁舟打量了一眼白胧月,T恤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梁舟扭头踹了谢昭意一脚:“甜糕能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谢昭意被踹的吱哇乱叫,一边躲一边控诉道:“我要上告中央!我要申请场外连线队长升堂!” 趁着两个人追追打打的间隙,白胧月凑到江景行旁边,有些忧心的问:“江哥你真的抱得动吗?两个大男人很重的。” 江景行对他笑笑,宽慰他道:“没关系,试试而已。实在抱不动我放弃掉就好了。” “不要逞强哦……”白胧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前两天吃了不少东西,确实是有重一点的。” “没有啊,我抱起来感觉蛮轻的。”江景行闻言打量了他一下,“其实你太瘦了,胖一点也挺好的。” 白胧月戳了戳自己捏不起肉的腹部:“但是这样上镜才好看嘛,在舞台上穿打歌服的时候才不会很地狱,要是一抬手露出来的肚子上都是肉那也太难看了。” “那等以后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增肌。”江景行摸了一下白胧月的脑袋,“总这么瘦又不吃东西,身体会不好的。” “其实我有吃……”白胧月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是为了吃甜食会减少主食的摄入,但是朴朴老师配备的草药汁很大程度上能够提供人体需要的元素,即使不怎么吃主食倒也没什么大关系,白胧月胖不起来的最大因素还是身体不好。 谢昭意和梁舟跑了好几圈,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谢昭意上气不接下气的走过来,一句话分了三次才讲完:“来吧来吧,我们再试试!” 白胧月有些犹疑的走过去,谢昭意大喘了好几口气,才把白胧月抱起来:“来吧江哥!我准备好了!” 江景行走过去,没有跟梁舟一样犹豫好半天,而是直接在两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起了两个人,等了几秒后就快速的放下了。白胧月只感觉到猛地一阵腾空,又猛地一阵下坠,压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昭意就已经抱着他又重新踩在了地上。 谢昭意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先把白胧月放下:“我的天呐!” 梁舟也震撼的张大嘴巴,愣愣的盯了一会江景行的手臂,好半晌才回神:“江哥,你这臂力怎么练的?!” 江景行笑笑没说话,而是把视线转向了还在发愣的白胧月:“怎么了甜糕?怎么愣神呢?” 谢昭意嘻嘻哈哈的搂上白胧月的肩膀,逗趣的朝他眨眨眼睛:“被江哥帅到了吧?瞧瞧我们甜糕都看傻眼了,江哥,你才是真男人!” 谢昭意一边说着,一边朝江景行比了个大拇指。 白胧月确实被江景行的臂力吓到了,脑子里一瞬间跑过很多念头,那股白雪松的味道似乎还在他身边萦绕,惹的他有些头脑发热。此刻看到江景行那双带着点笑意看着他的眼睛,又想起方才的怀抱,那股温度仿佛还贴在他的身上,宣誓着自己显眼的存在,白胧月捂着脸颊,觉得自己快冒烟了,此刻羞的恨不得躲到谢昭意背后去。他没敢再看江景行,闭着眼睛胡乱“嗯”了几声,急不可耐道:“好了!我们快做下一个动作吧!不然等会天黑了更难找……” 后半段的活动环节,不知怎么就起了雾,白雾把路遮掩的朦胧,不仔细分辨还真找不出来。这无疑是给大家的寻找加上了难度。 谢昭意拨开一丛草,有些泄气:“这雾怎么偏偏来的这么不凑巧?” “也没说今天是大雾天气啊。”梁舟摸出直播用的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也有些想不明白。 江景行看了看天色,也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也有可能是气温降低导致的,马上要晚上了,山上早晚气温温差比较大。我们加快下动作吧。” 话是这么说,白胧月还是不由得想起来前安吉找他说的话,忧心会出问题,背过身去给在树上的桑云思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回去大本营,防止突生意外让普通人受伤。 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桑云思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金乌西坠,落入群山。透过直挺的青松能窥见一轮弯月沿着银河溯游而上,月色如水漾在林间。 四人擦着松影,用手机打着照明,摸索着回去的路。虽然天色稍晚,但他们好歹还是顶着月色找到了最后一个宝物,获得了分数点,外加一个漂亮的匕首。但是这把匕首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并没有开刃,仅仅作为一把漂亮的观赏品存在。白胧月看着还挺喜欢,正巧谢昭意嫌弃这把匕首没开刃,梁舟又不爱玩这些,江景行就做主把匕首给了白胧月。白胧月一手抓着江景行后腰的衣服,一手拿着匕首把玩着,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景行后面,一点路都不看。 江景行被踩了两回鞋子,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捏了一把白胧月的脸颊:“行了,都给你了又不会跑,回去再看。现在先好好走路。” “哦。”白胧月听话的收起匕首,任由江景行牵着他往前走。夜色深深,即使有月光,林子里也足够昏暗,摄像机压根拍不到他俩牵在一起的手。白胧月从小到大就爱和别人黏在一起,尤其爱黏糊师妹和宁毋杀,早就黏惯了,被拉了手腕一时片刻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江景行拉着他的手腕,面色更是平常到好像本该如此一样,就这么无比自然地往前走。 唯有看清一切的谢昭意默默望天,悄无声息的挪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让黑暗把一切都藏起来。 第17章 月亮 弯月在夜河徜徉。 白胧月在一片寂静中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确保周围的摄像机都已经停工了,才蹑手蹑脚的从帐篷里出来。拉链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响亮,白胧月提心吊胆的终于把拉链拉上了,松懈下来的时候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雾气并没有散去,愈发浓郁起来。林子里可见度很低,唯有天上悬挂的明月依旧清晰。白胧月睡前拉着安吉好一通劝,好歹没有再让狐狸变回原型熬夜,而是早早进到帐篷里睡觉去了。 白胧月脚下运起灵力,借着两棵靠的极近的松树,跳上了松树的树顶。树顶上,桑云思正盘着腿看月亮,白胧月一个大跳,落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白胧月站起身,抓着头顶的一根树枝,等着桑云思给他挪出一个位置,才坐下问道。 “我在想,”桑云思晃着两条腿,举起一只手握成一个空心拳,闭起一只眼睛透过拳心去看月牙,“昆仑山上的月亮,比这里的更清亮。” 白胧月也看向那一弯清月。 昆仑山上永远不缺月亮,那清泠泠的月色总在夜晚准时造访,泼满了山峰。月色下的雪更显寒色,但昆仑山上总有亮整夜的灯,昏昏晚灯给屋子染上几分火色。白胧月总爱下了晚课躲着灯走,去追月亮。 夜色深的地方不常有人来,但也能听见灯下廊里弟子们的闲谈。女儿家比男孩早熟,师姐妹们凑在一块总爱聊女儿家的私话,谈起些少女心事,有些师姐妹们爱打扮,就会聊起些衣着饰品的话。偶尔会撞上路过的夜星郎,还能从这位常下山的师叔那讨到不少漂亮的东西。师兄弟们总爱邀约着做一些门规不允许的事情,又或者吹嘘一些自己的事迹——白胧月不大爱听,他觉得师兄弟们无聊的很。 但在山上清修的日子偶尔会叫人觉得实在乏味,每日早起的晨读、晨练,一日到头上到金乌沉坠的课,月上梢头才结束的晚课。从小承载着斩妖除魔的责任,也只有这些间隙里头的偷闲,会让白胧月意识道,他们都还只是年纪尚小的少年。 白胧月抱着索纳尔躲在有月亮的地方,有时是桑云思在与师姐妹聊天的间隙想起他,有时是到了就寝的时间钟临崖打着灯来寻他。偶尔的时候,是师父披着一身月色织作的衣裳,把睡在雪地里的小孩和小熊一块抱回去。 昆仑山是冷的,但是那里的月色却不冷,澄澈的像是六月二十日的月色。白胧月趴在师父不算宽阔的肩膀上,慢悠悠的转醒,看到的是那弯弯的月亮。 白胧月看向那一弯清月。 风吹得树影摇晃,桑云思将头一歪,靠在了白胧月的肩膀上,闷闷的叹出一口气:“师兄,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姓江的?” 白胧月从月亮中回过神来,一时没有回答。他想起江景行递给他的草莓糖葫芦,想起喂到他嘴边的蛋糕,想起那杯热乎乎的可可奶,还有白雪松的香味。他又想起江景行眼里那场游忤的雪,比昆仑山的雪更深情,也更温柔。他听到自己在胸膛的心跳很响,震的他有些不舒服,像是要从躯体里挣扎出来。那些好不容易埋藏起来的心绪、好不容易强行忽略掉的情绪,就这么被桑云思点破了,明明白白的摊在跟前,半点逃避不得。 白胧月垂着眼眸,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夜风也停下,松树安静的矗立悄悄侧耳听。 “我不喜欢他。”桑云思沉默了很久,很小声的和他说。就像是小时候还在山上时,师父拿着书在上头授课,他俩在下边头挨着头说悄悄话。桑云思像是在看月亮,她说:“我不喜欢你喜欢的任何一个人。” “师父当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会让你很辛苦,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这样呢?” “明明师兄要背负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这该死的老天已经对你很不公平了——” 白胧月哭笑不得的去捂住师妹的嘴巴:“嘘!嘘——你自己都是学这个东西的,你怎么还敢骂老天爷的?” 桑云思扒拉开他的手,表示自己不说了,接着又噘嘴道:“它有本事劈死我。” “在这里劈,明天我俩就被扭送给林业局当牛做马了。”白胧月笑着回了一句。 两个人又看着月亮沉默了很久,直到夜风也觉得他俩说不出什么东西,又一次跟着松树起舞时。白胧月才开口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桑云思直起身子,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胧月:“你别诳我,大名鼎鼎的胧月师兄还能这么想?一会那群人就说你鬼上身了。” “真的啊,不然我十五岁跑什么?”白胧月认真的看着她,“那个时候我不只是去找大师兄,只能说大师兄下山是一个契机吧。”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非得是我呢?这天地间有天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就一定非我不可吗?” “我不想做别人眼中“期望”的那个白胧月,所以我拒绝了调查局,偷偷跑下山,还和经纪公司签约。我当时在想,我要做一个和他们“期望”不一样的白胧月。” “可是我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对我失望,他们从不强求我变成什么样,从不规定我必须是什么样。他们更多的还是希望我能开心。”白胧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笑道,“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是他们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道德绑架我,但是我说真的,不管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我都享受到了这份“好”。” “昆仑山上的师兄师妹、师弟师妹,昆仑山下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调查局的各位道友们……”白胧月掰着手指给桑云思一一点过这么多年里他接触到的人,“我被这么多人爱着,享受了这么多的好,那么所要背负的事物自然是我应该去承担的。” “师兄……”桑云思被他说的有些难受,忍不住抓住白胧月的袖子,喊了一声。 白胧月对她很温柔的一笑,就像他名字里的那抹不明不暗的朦胧月色:“师妹,我因为天定的命运而得到了很多爱,那我也应该去承担这份命运。” 白胧月从刚踏入昆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他在祠堂里,在众多先祖前辈的牌位下,握着香三跪九叩的时候;端过门内年长的师兄递来的茶杯,跪下递给师父的时候;抓着师父的衣袖,看着父母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为何而存在。 昆仑山祠堂里供奉的其中一幅画像,画上之人白衣似雪,执剑负手而立,回望而来的半张侧脸清冷绝艳。那双垂怜人世的凤眼,就这么撞进了白胧月的眼里。刹那间仿若福至心灵,那百年前一剑杀穿万鬼,以血渡苍生,又以身为阵封印鬼王的人,白胧月与他隔着百年的时光对望,只这一眼,白胧月就知道了——他既是他。时隔百年,封印削弱,鬼王再度降世。而他是应运而生的又一位殉道人。 昆仑山的风雪太冷,高山之巅的月太过清亮,明晃晃的照着他。他是修道界予以厚望的救世主,是万众瞩目的修道界新秀。似乎所有人都在期望他再一次长成百年前的那位修道界第一人。 那时他还拿不动剑,只能捏着树枝挥舞,他秉承着所有人的厚望,日日用功,刻苦又小心翼翼的模仿着传说中的‘第一人’。五岁的小孩,说话做事像是个小老头,一板一眼,看着可怜又可爱。师父叫他去了房里,凝望了他许久,才说:“胧月啊,师父以前看你在爸爸妈妈身边,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到了这里就这么拘束了,是不习惯吗?” 白胧月想了很久,才说道:“但是我是那位前辈啊,不可以再任性的。” “你不是任何人,胧月。”师父摸着他的脑袋,苍老的手掌却温和而有力量,“你是你自己。” “我是我自己?”白胧月不懂,努力把每个字咬的格外清晰,重复道。 “就是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用学着别人怎么做的意思。”师父把他抱进怀里,温暖的怀抱挡去了昆仑山的风雪。师父笑呵呵的说:“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吃,不爱看的书就不看,想闹脾气也可以,胧月,昆仑山会是你的第二个家。” 白胧月在一片嘈杂声里睁开眼,索纳尔贴着他的脸颊,毛茸茸的,还带着体温。帐篷里只剩下江景行还坐在一旁,似乎在和别人发消息。白胧月侧过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江景行在他翻身的时候就抬起了头,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白胧月伸了个懒腰,驱散了做梦后浑身的疲惫感,坐了起来,“粥粥和米糊呢?” “吃早饭去了,刚才摄像机进来拍了一会,看你还在睡就先出去了。”江景行收起手机,掀开帘门准备出去,“你先收拾吧,我去外面看看早餐还有什么,给你拿点。” 等白胧月洗漱完吃完早点,其他组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出去做任务了。谢昭意和梁舟特意一早爬起来,去揭了两张任务回来,一张是数字24点,一张是面粉运输。此刻两个人对着面粉运输的任务发愁:“这不会是要我们去抗面粉吧?” “又干苦力活?!”梁舟大惊失色,他在上一个节目组下乡干农活,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干完了整场节目,累的每天倒头就是睡。结果回头还要被人家笑,觉得他老实又傻兮兮的,剪辑能应付的事情还要苦哈哈的全干了。这次被胡不渡再三保证没有要干体力活的环节,才别别扭扭的答应了过来。 pd举着大喇叭打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同时也为节目组正名:“没有啊没有,面粉运输是让你们用扑克牌来装面粉运输,依照你们运送的量来决定分数点!全程无比赛无压力!” 白胧月摸了摸鼻子:“那一不留心吸进去了怎么办?” “凉拌。”pd冷酷无情。 四人最后决定先进行简单的24点,任务简单又便捷,都不需要换场地,原地就能开始玩。 直播间分出两块视角,一块对准了展示题目的白板,一块对准了原地坐下的四人。摄影师切近景的时候还专门给了白胧月怀里的索纳尔一个镜头,小熊被打扮的很漂亮,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坐在白胧月的腿上,看上去格外乖巧。 负责洗牌抽牌的工作人员只在镜头里露出了一双手,灵活快速的切牌后随机抽出了四张贴在了白板上。分别是红心10、黑桃8、方块2、方块8。 谢昭意掐着手指算了一会,梁舟更是念念有词的加加减减,白胧月专注的盯了几秒后心里有了答案,扭头去看江景行。江景行似乎也算出了答案,正巧也扭过了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隔着谢昭意和梁舟,就这么快速又轻巧的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就各自挪开了视线。一个佯装专注的盯着白板,一个装作看风景的四处张望。 pd举起喇叭:“江老师和甜糕算出答案了吗?” 两人一齐点头,江景行笑着看向白胧月:“甜糕来?” 白胧月抱起索纳尔挡着下半张脸,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江景行:“还是江哥来吧,我怕我算错了。” “你俩推脱啥?”谢昭意一脸懵,“那我来?” 江景行“噗”一声没忍住笑了,白胧月把脸藏在索纳尔后边笑的肩膀都在抖,好半晌才转过头看着谢昭意:“你来你来。” 谢昭意挠了挠头,没懂这俩人在笑什么,但还是举手道:“10 8 8-2。” “答对了!恭喜积累1点分数点!大家要注意哦,要是打错一题我们是会倒扣分数点的!第一题只是试水,之后的题目都有限制和要求哦!” 闻言四人都调整了自己坐姿,一个个放下了本来懒散又闲适的二郎腿,正襟危坐起来。 pd笑着继续说道:“每一题限时30秒,每人只有一次作答机会,四人全部作答错误视为失败。” 等到镜头一一给四个人都过了一遍特写后,pd道:“好,请工作人员抽牌。” 接下来的几轮众人都严阵以待,偶尔出错了一两个,但好在都有惊无险的答对了,最终大家拿下了五分的分数点。 第二个游戏也没换场地,四个人坐在原地休息等待,工作人员们走来走去拿着比赛需要用到的工具。人来人往的场景里,白胧月寻到了一块缝隙,探出身子对着拍自己的镜头比了个耶,俏皮的抛了个wink。 场地布置完后,pd举着喇叭喊道:“好!现在我们进行第二个游戏,面粉运输!”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我们的面粉旁边放置了一幅已经拆开的扑克牌,大家要做的就是用这个扑克牌舀起面粉,然后叼在嘴里,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扑克牌上,直到运送到对面的刻度杯中才算完成!” “特别提醒的一点是,在运输的过程中是不可以用手来辅助的哦。” 白胧月跃跃欲试,先跑去拿起一张扑克牌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随后找了个位置抿在嘴里。江景行提醒道:“面粉太重不一定运的牢,我们少量多次的运吧。” 白胧月叼着扑克牌点了点头,谢昭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景行,随后道:“那江哥你站第一个吧,你来把控面粉的量。” 说着,谢昭意又推了推白胧月的肩膀:“甜糕你去站第二个,我和粥粥站第三第四个。” 白胧月乖乖应了,走到第二个位置的位置站好,和江景行不经意间对上了视线。白胧月眨了眨眼睛,抿着扑克弯了眉眼,对着江景行露出一个乖得不得了的笑。 江景行被他这么一笑,舀面粉的手一抖,差点把刚舀起来的面粉抖下去。江景行赶紧稳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叼在嘴里,屏住了呼吸以免把面粉吹走或者吸入鼻腔中。白胧月下意识的歪了歪头,看着江景行走到自己跟前。江景行看着他微微仰着脑袋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用舌尖轻轻抵住扑克牌的一侧,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放缓加快的心跳,然而血液流速变快时消耗的氧气让窒息感愈发的明显,像是被乱窜的心跳哽住了咽喉。短短几秒的对视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就连穿林而过的风都屏息了。 江景行不敢再看着他,垂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扑克牌抵在白胧月的扑克牌上,慢慢的将面粉倾倒上去。 白胧月的呼吸很轻缓,绵长的像是雪山的叹息。轻轻的在扑克牌间回荡,带起些许面粉,拂过江景行的脸颊。白胧月赶紧屏住了呼吸,但那抹白色还是落在了江景行的脸上,白胧月无措的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后合十朝他拜了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又可怜的看着他。 江景行用手指抹掉了自己脸颊上的面粉,蹭到了白胧月的鼻尖上,笑着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点传递给下一个人。白胧月被他蹭的下意识一闭眼,等意识到江景行干了什么的时候正想鼓着脸颊耍赖,就被他打断了前摇,只好先扭头把面粉传给谢昭意。两个人一个垫脚一个蹲身,有了前面的示范,两个人完成的很快。等白胧月传完面粉回过头,江景行又舀好了一扑克的面粉,已经站在他原先的位置等他了。 白胧月也顾不上鼻尖上被抹上面粉的气,跑了回去站在江景行跟前,抬起脑袋将扑克牌伸到江景行嘴里的扑克牌的下面。 江景行低头看着白胧月的微微往前的身体,扬起的脸颊在阳光下就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阳光可能太刺眼,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微微眯起,弯成像月牙的弧度,眼尾又微微上挑,像是眯着眼睛的小狐狸。 江景行微微弯下腰,将面粉再度倒在白胧月的扑克牌上,起身看着白胧月脑袋上甩起来的小熊发夹,忍不住低头闷笑两声。 防止有人误解了云思对甜糕的感情,特此声明:师妹对甜糕并不是爱慕之情,也不是出于嫉妒才讨厌江景行,她真的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对甜糕不公平。换成谢昭意或者梁舟,再或者哪怕是她俩大师兄的钟临崖,只要是甜糕喜欢的,云思都会讨厌。 ——或许算一种毒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月亮 第18章 鬼影 即使四个人快马加鞭的运面粉,但最后还是没有在规定时间里运送到需要的量,只拿下了三分的分数点。 谢昭意抠抠搜搜的算着分数点,幽怨的说道:“这样也只够换一个睡袋回来……” “也挺好的,至少没有人要光着膀子睡觉了。”白胧月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我们今晚还是要干噎面包。”梁舟补刀道。 白胧月听到这里,朴朴老师的草药汁似乎又在胃里翻腾起来了。临走前他被朴朴老师压着灌了一顿补气血的草药汁,苦的他舌头发麻,压根吃不下饭。就连调查局的特供饼干都没拿,就赶紧跑路了。他现在格外想吃一顿热乎的美食,把那股时不时泛上来的苦味彻底从他的味蕾记忆里拔出掉。但是条件实在不允许,他只能可怜巴巴的翻出江景行给他买的硬糖,挑挑拣拣拿出一颗青苹果味的,含在嘴里。一脸苦大仇深的往横木上一坐,拖着下巴很幽怨的看着节目组。 谢昭意也馋嘴,凑过去讨一颗吃,白胧月不情不愿的从里面挑出众多口味里最不喜欢的草莓味——他一向认为除了草莓本身之外的一切草莓味食品都有很浓的香精味——递给了谢昭意。还不忘递一块给梁舟。 “怎么给我草莓的?”谢昭意不肯,试图和白胧月讨价还价换一颗橘子的。“甜糕,小甜糕,我要吃橘子味的。” “不给。”白胧月把那包糖护在怀里,拉着梁舟来挡谢昭意。 “别嘛别嘛,就一颗,多了我又不吃。”谢昭意央求道,扒拉着梁舟探头探脑的,像是绕着主人打圈的金毛。 白胧月被他逗笑了,抬手把掌心里的橘子糖砸过去:“快滚。” 江景行擦着手走过来,看到三个人排排坐一边吃糖一边发愁,觉得可爱又好笑。走过来弯下腰,拿着纸巾给白胧月擦了擦鼻尖,轻轻的捏了一下:“等会小心你们经纪人打电话骂你们。” 白胧月蔫吧的噘嘴:“他每天都要骂一次。” 谢昭意笑道:“明明被骂的只有你这个不好好吃饭的坏宝宝。” 白胧月踹了他一脚。 昆仑山风雪不停,呼啸着盘旋。白胧月踏过被风雪掩埋的石阶,一步一扫,而扫落的积雪在他抬脚向上的下一秒又被风吹回,厚厚的掩盖住了他走过的痕迹。 昆仑山巅寂寥无声,像是巍峨的丰碑静默矗立。他的眼前仿佛再一次飘起无数断剑上的剑穗,风声像是魂魄的哀哭。 白茫茫一片里,他在风雪的尽头看到了背对着他盘腿而坐的师父。 白胧月猛地睁开眼,大家围坐在安吉那一组换来的烤炉旁,吵吵嚷嚷的玩闹着。谢昭意和梁舟还有安吉打打闹闹的争抢一串烤肉,江景行坐在他的身边,注意到他睁开眼睛,笑着回头递给他一串烤肉:“刚才睡着了吗?” 白胧月有些发蒙的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没转过弯:“啊……嗯……” “如果很累的话,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江景行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不太放心的用另一只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是累到了吗?” 白胧月脑子有些沉,但还是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应该是不太习惯帐篷所以没睡好,没关系,一会早点回去休息就好了。” “不舒服的话不要逞强哦。”江景行看他没有吃肉串的打算,随手把肉串递给了被谢昭意“抢走”肉串的小狐狸,拿出来一颗糖递给白胧月,“不太想吃东西的话那就吃颗糖吧,不能什么都不吃。” 白胧月乖乖的接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清醒。他看着烤架上悦动的火焰,仿佛坠入了一场大火灼烧的梦境。 昆仑雪山蔓延出大火,巨大的火舌舔舐吞没了华美的建筑,滚烫的热浪剿灭了白雪。山顶在崩塌,世界在扭曲,火焰灼热的温度附着上他的皮肤,似乎想要连他一起吞噬掉。 温凉的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白胧月眼神发虚的抬头,眼前灼热的火焰散去,模糊的场景逐渐聚焦,眼前是江景行担忧的面容。白胧月的眼珠下意识转了一下:“江哥?”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神,现在额头好像有些发热了。”江景行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掌心摩挲了一下白胧月的额头。“回去休息吧,我去给你打点水。” 白胧月晕乎乎的被江景行牵进帐篷,又躺进睡袋里裹好。热的有些沉重的眼皮强撑着看着江景行撩开帘子和工作人员要来了冷水和毛巾,打湿后动作轻柔的在他眼睛上贴了贴,散去了不少难受的感觉。 江景行把毛巾贴在白胧月的额头上,低头看见白胧月强撑着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平日里湿漉漉很有灵气的眼睛此刻看上去雾蒙蒙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景行失笑,沾了水后带着凉意的手掌贴了贴白胧月开始泛红的脸颊,低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不想睡……”白胧月被裹在被子里,小声的和江景行说话,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刚吃了的橘子糖,带着点不明显的鼻音,撒娇似的。 “那聊聊天?”江景行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白胧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可是我不知道聊什么。” “那,我想知道甜糕为什么会来当偶像呢?”江景行低下头,声音像是林间晚风般柔和低沉,“明明甜糕可以直接去调查局当调查员的吧?” “唔……因为很喜欢舞台……”白胧月在他的声音下有些昏昏欲睡,终于舍得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想在……舞台上被人看到……” 江景行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给毛巾重新过凉,放在他的额头上。白胧月睁开一只眼,对着江景行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很喜欢向我表达喜欢和爱意的大家,所以就算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还是……还是想继续在舞台上……” 江景行的表情在黑暗里有些看不清,但白胧月莫名的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难过。江景行拍了拍他,温声道:“我也很喜欢你在舞台上的样子,特别好看,也特别耀眼。” 白胧月的意识逐渐沉入混沌,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了江景行特别轻的一句话:“我很想念你在舞台上的样子,所以以后也请在舞台上闪耀下去吧。” 他又梦见了昆仑山的晴日。 家里手艺是做风筝的师兄给门里的师兄姐弟妹们做了新的风筝,桑云思的是一只漂亮又雄伟的鹰,小姑娘捧着这只小鹰高兴的上蹿下跳。师兄递给他一只花纹精致又漂亮的燕子:“这只小燕子身上的花纹,是我们家里用来保佑小孩子长命百岁用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师兄的手很温暖,在昆仑山的雪中像是暖炉一般。他摸着白胧月的脑袋:“胧月师弟,师兄知道你因为“使命”一直都很辛苦,但是你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师姐呢,多多依靠一下我们吧。” 那天的风筝飞的很高,满山都是欢声笑语。燕子穿过云层,振翅飞向晴空。 白胧月拉着风筝线,牵着小燕子跑着往师父的住所去:“师父!师父!” 白茫茫的昆仑山上,白胧月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盘腿而坐的师父。白胧月高兴的扯着小燕子:“师父!你看风筝!” 师父静默的坐着,挺直的脊背像是沉默的山峰。白胧月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犹疑起来:“师父?” 忽然一阵大风,小燕子在风中摇晃盘旋,白胧月被这阵大风吹的看不清东西,忍不住闭上了眼,风筝在这个时候崩断了牵连的线,跌撞着被风吹远了。 白胧月再次睁眼,笑语不再,风筝无影,倒塌的建筑废墟,随处可见的断剑铮然,被寒风刮着散发出痛苦的哀鸣。 师父的背影仍然挺直,就像静默不语的昆仑山。 “师父?”白胧月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颤抖着喊着。 师父没有回应,只有衣袖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白胧月又上前一步:“师父?师父!” 周遭骤然传来昆仑山派的钟声,悠远而沉稳的钟声响起的间隔逐渐缩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白胧月忍不住捂住耳朵,仍旧不死心的大喊:“师父!你理理我!师父!” 随着一声仿佛近在咫尺的钟声敲响,白胧月的头顶骤然传来桑云思的喊声:“师兄!师兄醒醒!” “师兄——!” 白胧月猛然睁眼。 白胧月大汗淋漓的睁开眼,桑云思掌心中赫然是一张符箓,此刻正贴在他的心口处,随着他的睁眼,缓缓无火自燃化作灰烬散去了。 桑云思单膝跪在他身侧,另一只手中紧握着寒弓,弓身此刻正萦绕着缕缕灵力,向着四周不断扩散开来,形成一圈灵力罩,将整个大营地保护在其中。而灵力罩外白雾浓郁、鬼影绰绰,无数裹挟着浓厚黑气的厉鬼咆哮着敲打着灵力罩。大家都瑟瑟发抖的聚在一块,被化作原型的安吉护在身后。 白胧月撩开额头上湿冷的头发,坐起身:“怎么回事?” “夜间白雾变浓,我就觉得不好,果然半夜这些厉鬼就突然聚过来了,数量太多只能先下符箓开防护罩。我刚下完防护罩,江景行就跑过来跟我说你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叫不醒。”桑云思语速很快,在白胧月批外套拿东西的时候已经掀开帘子朝外走了,“我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心口处被下了一缕鬼气,应该是被拖进梦里困住了。” 白胧月颔首:“我今天晚上突然发热应该也是这缕鬼气搞的鬼,但是这缕鬼气怎么来的,你我都没发现,这是很严肃的问题。等解决完现在的情况,要直接上报给局里。” 白胧月不做拖延,两条红绳在指尖绕了一圈,化作宝剑,缕缕灵力自剑身逸散开来,和桑云思的灵力交织在一块,融入到灵力罩中。霎时,灵力罩光芒更盛,映亮半边夜空。两人身侧灵光环绕,与灵力罩外面目狰狞的厉鬼对峙着。安吉长尾一扫,云狐的浅蓝灵力也紧随其后的融入灵力罩中,丝丝缕缕的浅蓝环绕最外层流动。 白胧月摸出先前游戏中赢下来的匕首,刀尖刺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缠绕刀身向上,随后隐入雪白的刀身中。白胧月将那柄匕首递给江景行:“虽然有安吉在你们身边,但以防万一,这把匕首江哥你拿着吧,紧急情况保护一下大家。” 江景行接过那把匕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带着些病气的面容:“你没关系吗?” 白胧月摇了摇头:“鬼气影响而已,刚才师妹已经帮我把鬼气拔除了。” 白胧月转身朝等在灵力罩边缘的桑云思走过去,江景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白胧月挺直的脊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胧月来到桑云思身边,二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随后二人紧握手中的武器,一并冲出灵力罩,一头栽进浓厚的鬼气中! 桑云思蹬着树木起跳,长弓拉满似圆月,借着空翻倒悬的时机,三箭齐发!裹挟着浓郁寒气的箭矢自后心贯穿三只扑向灵力罩的厉鬼,将他们狠狠钉在地上!厉鬼在发出一声尖啸后,化作灰烟散去了。 白胧月双剑齐动,一刺一挑,划破厉鬼的身躯,后又转身下劈,一剑裹挟着浓厚的灵力飞去,劈散了无数厉鬼! 二人且战且前,鬼影重重中,两道灵力交织着驱散浓厚的鬼气,但破开的裂口在下一刻又重新被浓厚的鬼气覆盖上。 白胧月又是一剑劈开聚集在一块的鬼影,因为烧热还没退下去,他此刻有些浑身发冷,握着剑的手也不自主的微微颤抖着。白胧月咬牙,抹开额上的冷汗,双剑在掌心一转,反刺上挑手腕翻转下压,挡住两只厉鬼自背后而来的利爪,矮身抬腿反踹,在厉鬼后退的间隙手腕翻回前刺,灵力自剑身爆开,震散两只厉鬼。 又有两只一左一右袭来,白胧月急退两步,与长弓满拉的桑云思背靠背的防备着随时可能暴起的群鬼。 桑云思注意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又是三箭齐发,射退几步众鬼:“师兄?你还好吗?” “死不了。”白胧月专注的观察四周,众鬼刚被桑云思威慑过,此刻却又蠢蠢欲动起来。白胧月眸光一凌,低声道,“这些鬼不对劲,照理说如此厉鬼,虽执念未消容易暴走丧失理智,但如此不怕死的往前扑,只有可能是被控制了。”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控制这么多的厉鬼?”桑云思皱着眉,“鬼王被囚多年,即使封印削弱,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控制如此多的鬼怪。” “上次在苗寨,邪教的主理人是一个不知男女的黑袍人,还有一个蝎子妖随行。”白胧月踹开扑上来的厉鬼,长剑横扫,驱散开一批,给他和桑云思留足说话的时间,“很显然鬼王虽然多年被囚,但他在外仍有部下追随,从那只蝎子妖也能看出,鬼王的力量能分散出去给到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鬼王这次也可以把力量分出来,让部下来作乱……啧,真是没完没了……” 桑云思反身射出一剑,白胧月与她交错侧身刺出,二人灵力共同迸发出,击散无数厉鬼。 “不行,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耗也能耗死我们。”桑云思伸手扶住白胧月有些摇晃的身躯,长弓震开无数寒气,围绕他们造出一块临时的冰墙,“师兄,你还撑得住吗?” 白胧月晃了晃在高热影响下有些昏沉的脑袋,握着剑站直了身体:“快些解决这些东西,让我去睡觉吧。” 两人借着冰墙阻挡的间隙稍稍喘息休息片刻,白胧月借此时机仔细的打量起这些鬼怪,发现他们偶尔会不自主的侧耳,像是在听从什么人的吩咐。白胧月皱眉看了许久,随后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中灵光流转猛地扣住桑云思的手腕:“师妹,驱使鬼的人、亦或者他的分身就在附近,一会我用剑阵把鬼驱散,你借此找到那人,然后将他拿下。” 桑云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师兄,朴朴老师上次才刚说过不可以动用太多的灵力,你现在又在发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救不了你。” 白胧月的嗓子开始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师妹,现在的情况拖延的越久我的情况反而更遭。” “我只是用剑阵,光剑驱散的效果更显著一些。”白胧月劝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易大量使用灵力,所以我让你去抓人,越快结束对我越好。” 桑云思还有些犹豫,白胧月见状又是咳嗽两声:“师妹,速战速决,然后让我去睡觉吧。” 桑云思思索片刻,确实如此打下去反而可能更耗费白胧月的灵力,何况白胧月如今还在发烧。桑云思一咬牙,勉强同意下来:“好吧,我去宰了那个作孽的妖怪。” 白胧月吐出一口气,对着桑云思露出一个笑,抬手摸了摸桑云思的脑袋:“好姑娘。” 冰墙渐渐化作寒气散去,爆发出最后一波灵力后就消散殆尽了。白胧月手中掐诀起势,在冰墙消失的下一刻立马运气起阵,无数光剑虚影自他周身环绕浮现,灵力四溢,剑光所到之处鬼影尽数泯灭!桑云思手中长弓化作最强形态,竟足足有桑云思一人之高,长弓满如圆月,箭矢裹挟着浓郁的灵力,蓄势待发。 鬼影随着剑阵愈盛,步步溃散,露出无数鬼怪包裹缠绕的人影。桑云思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弓弦戾鸣,箭矢朝着那人影呼啸而去! 第19章 往生 幽蓝如冰的箭矢散发着幽幽寒气,呼啸着穿透那人影,将他狠狠钉在身后的木头上。那身影飘忽一瞬,带着箭矢从树木上拔下来,摇晃着冲向白胧月! 白胧月双手结印,无数光剑倒转剑尖,嗡鸣着指向那直奔他而来的黑影。桑云思却在此时落在他跟前,单脚踹上弓身,将长弓拉到非同寻常的弯度!一只由灵力凝聚而成、半透明的巨箭缓缓浮现,瞄准了疾驰而来的黑影! 随着白胧月周身灵力暴涨,光剑震出更加剧烈的光芒,在此之下无影遁形,所有厉鬼凡是受到剑光所照,尽数魂飞魄散。剑光拢向那黑影,将其身上鬼气灼去不少,露出那黑影狰狞的面容。那人左眼被一道伤疤贯穿,露出的眼窝空荡荡,仍在淌血——赫然是一个怨念深重的恶鬼。那恶鬼咆哮着,即使被剑光灼烧也不肯后退,仍旧顶着剧痛冲向白胧月! “嗖——”的一声!桑云思松开手,巨箭裹挟着夜风,迎面冲向疾驰而来的恶鬼!恶鬼浓厚的鬼气再度溢出,试图包裹住自己,却总在刚弥漫出的下一瞬,被剑光灼穿吞噬!箭头的寒气能在瞬间冻伤一个人,恶鬼只来得及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意,随后那箭矢狠狠穿刺过恶鬼空荡荡的左眼,贯穿一整个头颅!紧随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严寒,瞬息之间将他冻住,囚困冰中! 随着层层灵力缠裹而上,恶鬼的气息与外界逐渐隔绝,周遭凶狠的厉鬼逐渐平息下来,失去神志般的开始游荡。 白胧月吐出一口浊气,脱力般的跪坐在地上。桑云思赶紧收弓来扶他:“师兄,你还好吗?” “还、还行。”白胧月打着冷颤,面色苍白如纸,脸颊却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先把这里的厉鬼处理了……” “超度吗?”桑云思扶着他,环顾了一圈周围脱离控制后已然毫无神志的厉鬼们,“放他们四处游荡要是遇到人就糟糕了。” “也只能超度了。”白胧月借着桑云思的力气勉强往前走了两步,抖着手捏出调查局配备给每个调查员的符箓,运起灵气打向四周。桑云思一手扶着他,一手虚空捏出符打出去。两人一人一边,很快就布置完了。白胧月吸了一口气,和桑云思两人双双盘腿坐下,口中似吟唱般的念着超度的咒语,周身灵力开始不断运转。 阵法随着二人灵力的注入,从第一张打出去的符箓开始蔓延出如绸缎光泽的灵线,依照符箓打出的顺序依次连接,最后形成了一个纹路繁杂华丽的阵法。阵法的灵光没有白胧月的剑阵那般耀眼刺目,反而是如月色的幽幽冷光,萤火点点,仿若星河。周遭的厉鬼像是被吸引,不断向阵法靠近,凡是触碰到灵光的厉鬼,周身都缠绕上幽光,萤火围绕周身,鬼气点点逸散开来,逐渐露出他们生前为人时的模样。 此间厉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在鬼气散去后恢复神志,虚弱的魂魄睁开眼,透如琥珀的眼眸尽是人间百种滋味。白胧月与桑云思端坐正中,那些魂魄便安静的沉浮在四周,低着头在心中跟着二人默念。桑云思睁开眼,看着这些尽数散去鬼气之后的普通人,与闭着眼睛的白胧月双双快速结印,召出往生门。 那些魂魄朝他们遥遥一拜,依次踏入往生门。月亮沉默不言,看尽古往今来多少憾事。 往生门随着最后一缕魂魄踏入,发出一声厚重的声响,缓缓闭合。阵法的幽光随着往生门的关闭而逐渐黯淡,最后一缕幽光散去后,所有符箓缓慢的无火自燃,散入天地间。 白胧月浑身俱是冷汗,吐出的气却都是热的。好在二人离营地不远,随着超度结束,二人收回灵力,灵力罩自然而然散去后,江景行便跟着安吉跑了过来。 “甜糕?还好吗?”江景行皱着眉半跪在白胧月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这样不行,我们得去医院挂水。” 白胧月不想去医院闻消毒水,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蛇尾卷着扔进满是草药味的诊疗室,然后被灌好几碗的中药和草药汁。但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桑云思扶着上了江景行的背。 “等等等等,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去……”白胧月还想挣扎一下,却在下一秒咳的嗓子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去啊!”桑云思气的有些跳脚,“一会情况更差了你就等着被朴朴老师骂吧!” 白胧月趴在江景行的背上,被桑云思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安吉小跑着回去跟节目组说明情况了,白胧月感觉到手下江景行的肌肉紧绷的厉害,贴在他背上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不用担心我,江哥。只是发烧而已。” 江景行没有说话,只是背着他快速又稳妥的朝山下走。 在江景行拐过一处弯道时,白胧月和桑云思同时警觉的看向右手边的林子,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站在树下,月光投射下的树影几乎要和他的黑袍融为一体了。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鬼气还是让白胧月和桑云思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江景行抱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后退了两步。桑云思挡在二人身前,长弓半拉,警惕着那个黑袍人。 那黑袍人却没有动作,只是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笑音:“好狼狈啊,胧月师兄。” 声音一出,白胧月便知晓了这人是谁——五圣仙遗址里意图盗取苗蛊鼎的鬼王走狗。 桑云思绷紧手中的弓弦,电光火石之间,箭矢呼啸而出,俯冲向黑袍人。那人却轻轻的一偏头,躲过了几乎是瞬息到跟前的箭矢。白胧月和桑云思都戒备起来,暗道糟糕。这人实力强悍,此刻打起来,江景行是普通人,白胧月又是病号,情形对他们很不利。 桑云思思索片刻,又是三箭齐出,在那人躲闪的间隙,桑云思一推江景行:“你先带师兄去医院,我和这人过几招!” “我会联系调查局。”江景行制止住想要挣扎下地的白胧月,将他从背后单手用力抱到身前,将他整个人扣进胸膛,“你自己小心。” 桑云思笑了一声,周身灵力暴涨,长弓再度变大:“可别小瞧了我啊。” 江景行抱着白胧月朝着山下跑去,桑云思目送二人离去,随后扭头看向黑袍人,手中长弓拉满——. 刹那间,林中蓝光爆闪,映亮半边黑夜。 医院的白炽灯格外晃眼,白胧月被江景行裹在被子里,睡得昏昏沉沉。苍白的唇色与面容,唯有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露出的一只手扎着滞留针,护士正给他换上一瓶新的药水。江景行在外面和调查局派遣来的调查员讲述情况,而一队调查员已经上山,去接应桑云思以及接回还在山上的节目组,在这之后,调查局会进行封山调查。 江景行送走调查员时,护士已经给白胧月换好了药水,对江景行点了点头,推着推车朝下一个病房去了。江景行专门开了高级病房,房间里只有白胧月一个病人,他走进去,白胧月还在睡,应该是不太舒服,眉毛微微皱着。江景行摸了摸白胧月的手,触手是一片冰凉。来的匆忙也没有顾及的上买个热水袋,江景行有些懊恼的看着滞留针周围开始有些泛青的皮肤,心疼的把自己的手搓热了垫在白胧月的手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避开滞留针的位置,捂在手背上。时不时的又用手去轻轻的揉手臂上靠近手掌的位置,尽量的想让白胧月舒服点。 白胧月睡觉的时候很乖,不踢被子,也不爱翻身。就是难受了也只是偏了偏头哼两声,声音小的像小猫似的,爪子一样轻轻挠着江景行的心脏,弄的他心疼死了。 “好渴……”白胧月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眼前还是模糊的,只隐约看到了一个人,下意识的哼哼出声。江景行看到他睁眼,又念叨渴,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没敢让白胧月起来,江景行把臂弯垫在他的脑袋下,让他稍稍抬高了头,才把水杯靠在他嘴边,小心翼翼的喂了两口。白胧月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喝了,江景行也不勉强,把水杯放在床头,又照顾着他躺下,掖了掖被子。白胧月却在他掖好被子的下一刻用下巴拱了拱,又把小半张脸埋了进去睡。江景行哭笑不得,但又不想打扰他休息,只好捏着被子拎起来一点点,好让他不至于太闷。 夜半时分,医院外的走廊突然吵闹起来。一阵轮子急速推过的声音由远及近,旁边跟着的护士不断报着各种数据,错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江景行起身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熟悉的衣角,拐进了急救通道。 白胧月一觉睡得沉,到了隔天下午才醒。烧还没完全退下去,但温度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他睁眼时,江景行正和经纪人通电话。看他到醒了,江景行叫停了还想继续絮叨的经纪人,挂断了通话走过来:“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好多……”白胧月还没说完,江景行的手就贴上了他的额头,把他的下半句话堵了回去。江景行细细感受了一下,收回手:“刚才护士给你测了一下,还是38度,摸着是还有点烫,再休息一下吧。” “哦、哦……”白胧月有些发愣,应的支支吾吾的。江景行拿着手机点开联络软件,问他:“吃点东西吧,我让人给你带点粥?” “我都可以。”白胧月道,“不过江哥,你不去录节目吗?” 江景行笑了:“调查局要封山调查,节目暂停了,他们还在找新的场地。” “这样啊……”白胧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好像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景行不解的问。白胧月不好意思的低头扣着手指:“如果我没发烧的话,其实不用找调查局的,我有权限能全权处理掉来着……” 江景行无奈的笑了笑,捏了一把白胧月的脸颊:“生病还能成你的错啦?这是不可控的因素,如果真的抱歉的话就多吃点饭养好身体吧。” “我有好好吃饭的。”白胧月每次聊到这种话题都十分坚持,他觉得他的胃口在草药汁这样的debuff加持下已经是很好的了,局里有些人喝了草药汁还能抵两天的饭呢——当然,不是真的不会饿,而是在饿之前已经被草药汁的苦味恶心到不想吃了。 “对了,我师妹呢?”白胧月乱成一团的脑子终于想起来这回事,开口问道。 江景行沉默一瞬,随后说:“在隔壁病房。” 白胧月吓了一跳,赶忙要下床过去,被江景行按了回去:“别乱动,等会回血就不好了。” 江景行安抚他道:“桑小姐没事,昨天送来的时候看着血多,送了一趟急救,但是没有大碍,伤口在进急救室前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手臂骨折了,要打石膏。我就想着干脆留院观察一下,给她开了间病房。” 白胧月好险没给他吓死,桑云思和医疗部门的姑娘玩的好,身上保命的药一大把,调查员的自我恢复能力在朴朴老师常年的调理下比普通人更强,如此情况下桑云思要是还能进急救,那只能是非常危急的情况了。听到桑云思的伤口在送进急救室前已经愈合了,白胧月就知道她肯定是吃了药,并且伤口好不算危急性命,一时间放心了不少。但白胧月还是坚持一定要过去看看,江景行拗不过他,给他披了件衣服,又拿着药水帮他举着,一块来到隔壁的病房。 桑云思虽然伤口愈合的快,但流失的血液是实打实的,身体因此而有些虚弱。护士刚才过来换了药,刀口有些隐隐作痛,桑云思干脆两眼一闭睡觉去了。白胧月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为了防止翻身的时候压到手臂,手臂吊在床边,缠着厚厚的石膏和纱布。白胧月摸了摸桑云思的脑袋,灵力在她身体里游走一圈,确定对方只是单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才彻底放下心来。 白胧月坐在病床边安安静静的陪了一会,周身的灵力像清风,柔和包裹着桑云思的身体,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等灵力转了一周天,白胧月才收回灵力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回到病房时,有个穿着职业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上了年纪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站在门边等着他们。江景行对他颔首,那个男人跟在两人身后,一进门就在病房的小桌子上张罗着布置起吃的东西。一碗香味很浓郁的虾仁咸蛋黄海鲜粥,一份清炒的小菜,还有一碗炖的很鲜美的鸽子汤。 白胧月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江景行给他披的外套,有些好奇的看着布置完吃食就站到一旁对着他微笑的男人。江景行给他挂上药水,白胧月抬头看着他:“江哥,那位是……?” “是陆叔,我家里的……”江景行想了一会,才接上前头的话,“硬要说的话,算是管家。” “哇……”白胧月张着嘴巴,感叹了一下,“江哥你家好有钱啊。” “那也没那么夸张,我爸妈工作忙,因为我是男孩子,所以找了陆叔来照顾我。说是管家,其实是住家保姆。”江景行捏了捏白胧月的脸颊,“别张着嘴巴了,我让陆叔做了些好消化的饭菜,现在有胃口的话就去吃点?” “好呀好呀,那个海鲜粥好香哦。”白胧月推着药水架,鼻尖轻微的动了动,一边走一边说,“江哥你也吃点吗?” “我在你睡的时候吃过了。”江景行跟过来坐到对面,看着白胧月像小动物似的先凑过去闻了闻海鲜粥,很享受的闭上眼睛陶醉了一会,才拿起勺子舀一口吹了吹吃进去。江景行看的忍不住轻轻笑了两声,随后扭头看向陆叔,“陆叔,你先回去吧。等晚上我把保温盒带回去。”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陆叔笑着点点头,看向白胧月的目光格外和蔼,“那白先生慢吃,我先走了。” 白胧月忙着吃东西,头也不抬的用扎着针的手朝着陆叔挥了挥,吓得江景行赶紧把他的手压下去:“别乱动了,我看看回血没。” 等到陆叔的脚步渐行渐远,白胧月才咽下嘴里的粥问道:“江哥,你不是首都本地人吗?陆叔不住首都?” “住,但是陆叔是山城人,他老家在这边,只是考去了首都的师范。这次顺便跟我回来探亲的。”江景行抽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落在桌子上的汤汁,以免沾到衣服上。白胧月吃东西有个坏习惯,不爱一口气塞进去又嚼的比较慢,带汤水的东西很容易滴下来。但是又格外注意自己的衣服,就会导致自己跟前的桌子滴的像下巴漏勺似的,衣服反倒干干净净。江景行擦了桌子,随手就搁在他跟前,正好避免了汤汁乱滴的情况。 白胧月吃了一半,就咬着勺子犹豫起来。他的肚子已经饱了,但是这粥实在美味,吃不完他有些可惜。江景行看出了他的犹豫,拿走了他手中的勺子,白胧月下意识的张开嘴,勺子就被江景行连着保温盒一起收拾了起来:“饱了就不吃了,撑了反而是身体的负担。” 白胧月还是有些舍不得,眼巴巴的看着江景行收起来放到一边的保温盒。江景行好笑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了,陆叔又不是来了就走,你还想吃我明天再让陆叔做。” “会不会太麻烦了……”白胧月露出一个类似手机emoji表情“恳求脸”的神情,可怜巴巴的看着江景行。 江景行被他逗得忍不住笑:“真的真的。” 第20章 花满楼 山城山水养人,虽然也是大城市,但相比起首都一类,节奏反倒与花南城更像一些。白胧月在这边养了几天病,江景行又时常联系陆叔做好吃的饭菜带给他,出院的时候气色倒是比来时还要好上了一些。 桑云思是个坐不住的,听见白胧月要出院,就也吵着闹着要跟出来。白胧月拗不过她,只能给她一起办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大门,桑云思狠狠伸了个懒腰:“这两天可险些没把我憋死,躺的我骨头都快松了。” “给朴朴老师知道你这么不遵守医嘱,回去得骂死你。”白胧月难得把长发全都扎起来,利落的束成高马尾,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粉色的爱心墨镜顶在头上,跟同样戴着口罩的江景行并肩站在桑云思身后。 桑云思朝他吐了吐舌头:“没关系,有人会比我先被朴朴老师骂。” 白胧月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桑云思赶在他回过神前一溜烟跑走了,白胧月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桑云思!你又告我状!” 桑云思猫着腰钻进了调查局来接她的车子里,摇下车窗对着他挥了挥手:“拜拜啦~师兄!” 白胧月还想说什么,骤然传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说的话。白胧月有些心虚的捂住了口袋,不敢拿出来。江景行笑着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躲到人少的角落。白胧月被江景行含笑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热,心一横,带着侥幸心理般的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果不其然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朴朴老师”。这铃声瞬间变成了催命符,吓得白胧月声音都抖了,他摁下接听键,小声道:“喂……朴朴老师……” “小胧月啊。”朴朴老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格外温柔。偏偏越温柔白胧月越怕,每次朴朴老师这个语气,不是要给他扎针就是要给他灌草药汁,弄的白胧月听到这个语气都要有应激反应了。 “朴朴老师……你别生气嘛……”白胧月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我知道错了……” “你走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朴朴老师捏着手中的笔,在纸张上快速的写过一串字,整个人没什么表情。路过的小姑娘们都贴着墙走,唯恐被朴朴老师不受控制乱甩的蛇尾抽到。“白胧月,要不是云思跟我说,你又要瞒着是不是?” 白胧月呐呐的说不出话,憋了一会试图把出卖他的桑云思一起拉下水:“可是桑云思也受伤了!我只是发烧,她连手都骨折了!” “你跟她的身体素质能比吗?”朴朴老师的蛇尾狠狠抽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吓得白胧月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了。朴朴老师声音淡淡:“白胧月,要么你自己乖乖回来吃药,要么我亲自去抓你。” 一辆车停在了破败的筒子楼前,白胧月坐在副驾驶捏着安全带死活不肯下去。驾驶座上的宁毋杀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手摁开安全带的扣子,一手抓着白胧月,唰一下给人扛起来,朝筒子楼的大门走过去。 白胧月挣扎的蹬着两条腿,伸手死命抓着车门:“啊啊啊啊宁毋杀你放我下来!” 宁毋杀靠武入道,是体修,力气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白胧月两手使不上力气,抓不住车门,干脆放弃扒拉车门改为去拍宁毋杀的肩背,又揪着宁毋杀脑袋后面的长生辫:“宁毋杀!我好歹是你师兄!你这是以下犯上,我要找师叔罚你!” 宁毋杀才不在这个时候听他的,他这个竹马之交的师兄素来讳疾忌医,要是真放下来了,等会就跟兔子一样窜的没影了。宁毋杀皮糙肉厚,肌肉发力的时候硬的像疙瘩,白胧月自己拍的手疼,快气死了。宁毋杀扛着他穿过筒子楼的大门:“别想了,朴朴老师亲**代要我把你押送到诊疗室,比起被朴朴老师罚着喝草药汁,还不如被师父罚呢。” 四周空气翻出波纹状,守门的两条水龙盘旋着从柱子上下来,刚探出头想打个招呼就被他俩的情况下了一跳,赶忙躲回去了。白胧月挣扎不过,丧气了似得趴在宁毋杀肩上,路过的罗长安臂弯里夹着一堆文件,推着眼镜笑了:“哟组长,打哪儿被抓回来了?” 白胧月气呼呼的朝他比了个中指,随后被宁毋杀扛着拐了个弯看不到人了。宁毋杀说到做到,真的给他送到了诊疗室的门口才把他放下来。白胧月前有狼后有虎,想跑跑不掉,只好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宁毋杀的手臂上。宁毋杀面无表情的敲响了诊疗室的门,把白胧月亲手交到了朴朴老师手上。白胧月敢跟宁毋杀闹脾气耍性子,因为他知道宁毋杀不生他气,但是在朴朴老师跟前就一句话不敢说,连气都不敢生了,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跟在朴朴老师身后,乖乖的进了诊疗室。 朴朴老师蛇尾慢悠悠的从诊疗室光洁的地板上滑过,随后蛇尾盘上了一条柱子,半悬着身体在书桌前,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叩着桌面:“说一下发烧前后的具体情况吧,手伸过来,给你把个脉。” 白胧月坐在桌子边的诊疗床上,把手伸了过去,放在专门的垫子上:“云思应该跟你说了,我心脏里有一缕鬼气。” “嗯。”朴朴老师三指搭在他的腕上,一边听着一边给他把脉,另一只手还握着笔在纸张上不断记录着情况。“继续。” “在发烧前,我就有一段神情恍惚的时间,会从很多事物联想到过去的回忆。”白胧月一边回忆着一边说,“当时我以为只是累到了发困,打瞌睡的时候做梦,啊,毕竟人脑很神奇嘛。然后有人把我叫醒,说我起热了,让我回去睡觉。睡前我还跟他聊了两句,当时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后面我梦到了昆仑山,还有师父。一开始是回忆复现,后面突然变成了三年前的场景,那个时候应该是正式把我拖进梦境里了。” “等云思把我叫醒,那缕鬼气已经被拔除了,但可能还是造成了影响,所以后续我一直在发烧。” 等白胧月讲完,朴朴老师差不多把完了脉,收回手去:“没把你烧傻也是奇迹。” “不要骂我了嘛,我真的知道错了……”白胧月委屈道。 “行了,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躺好,我给你扎个针疏导一下。”朴朴老师手中的笔杆敲了敲诊疗床的边沿,“一会拿着单子去找白苏拿药,一天三服,先吃三天。” “一定要吃嘛……”白胧月双手交握,放在下巴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朴朴老师,“可不可以少吃一点……” “你当这是买菜呢,还讨价还价的?”朴朴老师被他气笑了,伸着手指戳着他的脑门,“一次都不许少,我跟胡不渡说了,他之后会给你找个助理,专门盯你吃药。” 白胧月讨饶不成,反倒给自个儿找了个麻烦,泄气的往诊疗床上一躺,大咧咧的瘫在上面,大声控诉道:“你跟胡不渡坏死了!” 朴朴老师一针下去,直接给人扎的“呃”一声,跟气球漏气似的蔫吧了下去。 等白胧月提着两打药从医疗部门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折折腾腾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都泡在诊疗室里,白胧月身上都被闷出了一股草药的苦涩味。楚天阔双手插兜靠在医疗部门的门口,看到白胧月出来,走过去勾着他的肩膀,却被他身上的草药味熏的一顿:“哇,你这是被朴朴老师灌了多少药,整个人都苦了。” 白胧月板着脸,整个人已经麻木了:“我的嗅觉已经死掉了,凶手是朴朴老师。” 楚天阔哈哈大笑,勾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一边走:“走了走了,去妖精街道吃糖水?” “我要吃饭,要吃东坡肉。”白胧月大喊委屈,“我在那边啃了两天的面包!” “行行行,吃肉吃肉。”楚天阔对着几个路过的一组调查员一挥手,打了个招呼,又低头挨着白胧月的耳朵道,“老地方吗?还是找找别家?” “老地方啦,唉,我给宁宁发个消息一块去。”白胧月把药包往楚天阔手里一塞,掏出手机给宁毋杀发消息。楚天阔不情不愿的拎着药包:“你下午还说他和朴朴老师狼狈为奸,现在就原谅他了?” 白胧月打字的手一顿,随后理直气壮道:“这顿让他付钱。” 宁毋杀还在处理一些工作,白胧月和楚天阔先来到妖精街道,拐了另一条路,来到一家装潢古色古香的楼前。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花满楼。楼如其名,满楼开满了粉色的花,这花用精怪灵力孕养,四季不凋,繁枝经过多年的攀爬,挂满了房梁。又因楼内四处燃着淡雅的香,不见飞蚊扰客。每层楼外部都不设墙,桌椅倚栏而放,用屏风相隔,四面临风,挂在飞檐上的风铃时时轻晃,发出脆响。楼内精怪来往,很是热闹。 二人走进大门,立马有臂弯挂着擦桌布的侍者迎上来:“唉,白组长、楚组长来了!今儿怎么就俩人呢?宁组长没一块儿来?” “他还有工作,一会就来。”白胧月答道,“今天还有位吗?” “有,当然有!两位组长楼上请,老位置还空着呢!给三位跟往常一样上些咱们这的招牌酒来?” 白胧月不喝酒,他不答,楚天阔接过话:“上两坛来。” 两个人踩着上了红漆的木梯上了楼。 花满楼的老板姓容,是王朝末期得道化形的蜘蛛精,被容姓御厨于荒野寻找食材时捡到,御厨怜悯其有灵,不忍心她流落荒野,便收为徒弟带在身边,赐她容姓。容老板跟随御厨学习多年,得其真传,在王朝覆灭后,带着垂垂老矣的师父隐入民间,开了一家菜馆子。那时的菜馆子也只是一家普通的菜馆子,名头不响亮,叫什么,就连容老板自己也记不得了。菜馆子营收微薄,容老板靠着这么一点钱,送了老人家最后一程。 容老板在人间游荡数年,于民国时期开了花满楼。花满楼本是开在普通街道的一栋有名的食肆,在妖精街道正式开放后,容老板为了避免多年容貌不老招致猜忌,主动将花满楼搬进妖精街道。因名声响亮,众多调查员慕名而来,久而久之,调查局的聚餐宴席,多半也是在花满楼开设。白胧月自从随着三组成员来聚过一次餐,就对这里的饭菜念念不忘。此后凡是要聚餐,白胧月都要选花满楼。 容老板与调查局的人熟悉的很,尤其喜欢白胧月这个爱吃她菜的小孩。不用侍者来点菜,容老板自个儿就端着烟杆过来了:“哟,我日日盼夜夜盼,可算把白组长这个大忙人盼来了。” 白胧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不是忙着到外地拍综艺去了吗,等忙完这段日子,我一定常来。” 容老板的烟杆轻轻的在桌上一磕,笑道:“那感情好,白组长一来,我这花满楼就人满为患,处处都是挤着要来瞧瞧白组长的小妖精,我这八只手都打不过来算盘呢。” “容姨快别打趣我了,今天是什么招牌?我可快饿死了。”白胧月被她笑的脸红,赶忙转移话题道。 “今儿啊?”容老板吐出一口烟,涂着殷红口脂的唇在白烟的衬托下更显妩媚,“今儿的招牌可全是辣菜,白组长吃不惯吧?” 白胧月瞪大了眼睛,花满楼的招牌和菜单都不固定,每日跟开盲盒似得,全看容老板今日心情。瞧着白胧月写满不可思议的眼睛,容老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都傻眼儿了,说吧,今日想吃什么?你容姨疼你,给你做这一回。” “真的?”白胧月眼睛都亮了,捧着脸歪头朝容老板撒娇,“容姨你最好了!我要吃东坡肉~” 容老板捏了把他的脸:“就你嘴甜,还吃什么?快点。” 等宁毋杀来的时候,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楚天阔忍不住,率先开了坛酒,正就这素牛肉吃着。见宁毋杀从楼下走上来,遥遥冲他举了举杯子:“这边。” 白胧月嘴里叼着一块东坡肉,往里头挪了挪,给宁毋杀腾了块位置。宁毋杀走过来坐下,拿出玉杯先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白胧月瞧着他急匆匆的样子就笑:“做什么这么着急。” “渴死了。”宁毋杀面无表情道,“老王总是压榨我。” “老王”是他们中央调查局的局长王北定的昵称,为人亲切温和,是个很风趣的人。最爱的事情是溜达到各个组的部门,然后随手摸一把小零食回自己办公室。王北定的妻子去世的早,留了个女儿,被王北定宠着长大。王北定年纪大了,有三高,平常在家女儿管着不给吃,就专门每天跑局里摸部门里小姑娘的零食偷吃。偶尔摸的多了,被小姑娘捅到他闺女跟前,第二天准拎着一大袋来局里赔给人家,还要一副想吃不能吃的可怜样卖卖惨,部门的小姑娘都心软,他一这样就妥协了,又让人家随便来摸零食。 一组二组三组的事务其实大差不差,但每次王北定拿着任务来找人,楚天阔总是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寻不到踪影;白胧月又成天泡在诊疗室,被朴朴老师扣着吃药;王北定转了一圈,最后只能一脸抱歉的把工作又放在了宁毋杀的桌上。 “都跟你说了别总那么老实待在办公室了。”楚天阔咋舌,“他找不到你,不就不给你工作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在办公室里,”宁毋杀和他碰了下杯,抿了一口酒,“他找得到你,不就不给我工作了吗?” 楚天阔“切”了一声:“要不是门派的老头子压着我过来,我才不来这边挂职好吧。” “你不过来能干嘛?”白胧月咬的蟹腿直响,含糊的问他。 楚天阔端着酒杯想了一会:“好像也不知道干嘛。” 他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埋头吃菜白胧月,像是呢喃似的:“追着跑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干嘛了。” “你说啥?”白胧月叼着一只刚剥完的虾抬头看他,“含含糊糊念叨啥呢……唉,这虾好吃,吃这个!” 楚天阔笑了一声,忍住想要捏他脸的冲动,摸了只酒杯倒了点酒给他:“吃海鲜不喝酒啊?” “你不怕他喝了直接晕啊?”宁毋杀拦了一下。 “就一点,尝尝味呗。”楚天阔给他看了看酒杯,就浅浅的一层,几乎贴着杯底。 白胧月倒是有兴趣,伸手要拿:“让我尝尝。” 宁毋杀没再拦着,楚天阔兴致高了不少,怂恿道:“配着你那虾吃。” 白胧月用舌尖沾了点,被苦的皱巴起脸:“怎么这么苦。” “苦?”楚天阔笑了,“不辣吗?你这舌头怎么长的,尽吃苦去了。” 白胧月把那一口闷了,不愿再喝,把酒杯搁到一边去:“你们怎么喜欢喝这个。” “好问题。”楚天阔也陪着他闷了一杯酒,“你去问宁毋杀。” 宁毋杀吃虾不爱剥壳,咔吧咔吧的咬的很响,偏偏他这个人没什么表情:“那你得问古时候的武人怎么都爱喝酒了,我觉得这是基因遗传。” 白胧月撇嘴,觉得问他也是白问,又问楚天阔:“那你呢?你也是武人?” “刀客不是更爱喝酒吗?”楚天阔一挑眉,“一酒泯恩仇呢。” 白胧月觉得他哄自己玩,不问了。此刻清月升空,妖精街道灯火通明,楚天阔望着那轮月亮,又闷下一杯酒。 第21章 海城 节目组在修整几天后,导演不信邪的重新开机。这次将旅行的目的地定为了宗教文化盛行的海城,海城当地信仰教派繁多,每年都有极其热闹的宗教风俗。因特殊调查局进入大众视野,当地随着时代发展有些衰弱的宗教文化再一次繁荣起来,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城市的宗教文化。导演看中了海城随处可见的庙宇,处处香火皆昌盛,那些个妖怪邪魔的总不至于有胆子在神明眼皮子底下闹事。况且如今社会上对神神鬼鬼一事津津乐道,来到海城既能宣扬民族文化,又能蹭一把热度,何乐而不为呢? 不用处理这些形式主义的文件报告,白胧月乐得轻松,一接到消息就把报表往罗长安的办公桌上一堆,跑的丝毫不留恋。只留下看着他欢快背影,满脸哀怨的罗长安,和一群路过发出嘲笑的组员。 白胧月一出大门,就看到停在外面接他的车。他自然的绕到了副驾驶,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渡哥,粥粥和米糊还跟着节目组吗?” 驾驶座的人没有回答,白胧月一扭头,对上了卫遥知含笑的眼睛。白胧月浑身一僵,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遥知?” “胧月师兄好啊。”卫遥知发动了车子,“我是你这次的助理哦。” “……等等,为什么是女助理?不对,”白胧月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老神在在的卫遥知,“为什么是你啊?!” 二科的调查员给他做助理——这是给他找了个助理还是找了个监管员啊? “赚钱嘛,不寒碜。”卫遥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长发干脆利落的束成了马尾。就连平常最爱戴着的耳饰也换了下来,换成一对朴素无华的耳钉。“如果是正经理由的话,那就是朴朴老师的电话被老王听到了,他老人家干脆大手一挥,把我指给你做助理了。” 白胧月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老王真该做点工作了,别成天到处晃悠——他怎么还晃到医疗部门了,他不是嫌那边的零食难吃吗?” “其实是去三科被夜科长赶出来了,啊对了。”卫遥知指了指后座,“那是朴朴老师给你带的土特产,要全部吃完哦。” 白胧月回头,看到了铺满了后座的一包包中药,整个人都皱巴成一团了:“这算哪门子土特产啊?!” “特殊调查局当局土特产,还有草药汁和草药糕,我特意拿了一些,到时候分给你那些同事吃吃。”卫遥知秉承着笑不露齿的原则拼命控制表情,但偏偏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扬,“保证他们毕生难忘。” 确实挺毕生难忘的。 谢昭意欢欢喜喜的接过白胧月递过来的“特殊调查局精心出品”的草药糕,一口下去,嚼着嚼着人就石化了。在白胧月慈爱的微笑下,谢昭意艰难的把这块苦的他整个人都快哭出来得糕点吞了下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好吃……挺好吃的,哈哈,唉粥粥!你也来你也来!” 谢昭意抱着兄弟“有福同享”的原则,拿了一块新的草药糕递给梁舟。梁舟在听到这块卖相不怎么样的糕点出自特殊调查局之后,瞬间觉得这块灰绿色的糕点散发出了金子般的光辉,那灰扑扑、倒胃口的卖相陡然变得色香味俱全起来!梁舟满怀期待的尝了一口,下一秒就像谢昭意一样僵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苦啊?!” 卫遥知端着刚煎完的中药走过来,递给白胧月:“这个是我们局医疗部门总负责人朴朴老师精心制作的糕点哦,里面加了很多味草药,是养身体的。” “啊?”梁舟已经被苦的整个人有些呆滞了,卫遥知捂着嘴笑:“这可是我们特殊调查局特供的下午茶,要不是胧月师兄,你们想吃还吃不上呢。” 谢昭意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了白胧月,白胧月这两天被盯着一日三餐的灌中药,早就苦的麻木了。见白胧月一口气喝光了那碗中药,谢昭意的目光陡然变得敬佩起来。他光是闻到那股浓浓的药味就已经受不了了,仍然充斥口腔的苦味在药味的影响下仿佛加剧了起来。一想到白胧月每天都要喝三碗如此之苦的中药,谢昭意觉得手中的糕点都变得不再那么苦涩起来。他怀着与兄弟同甘共苦的精神,又气势汹汹的咬了一口草药糕,皱着眉忍受了几秒后,还是没忍住“呸呸呸”的吐了出来:“我的妈呀,能把糕点做成苦味,朴朴老师实乃神人也。” 卫遥知本想热心肠的把这些糕点分下去,被白胧月好说歹说的劝下来了。如今糕点和草药汁堆在他们脚边,路过的人时不时投来一些打量的目光。白胧月不忍心“祸害”普通人,但偏偏被祸害了的谢昭意和梁舟不服气,觉得此等神品怎能一人独享,怀揣着好客精神,凡是投来目光的人都被谢昭意招呼来吃糕点,招呼不来的也被梁舟硬塞了一块草药糕。之前和谢昭意搭档过的赵前辈,实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跑过来还没开口问,就被谢昭意热情非凡的塞了两块到手里:“来来来赵叔,这是我们甜糕特意从调查局带来的,您尝尝。唉,要不多拿几块,给家里人也带带?” 赵叔本来还想推拒一下,他一个老前辈拿小辈东西算怎么回事?但一听到是来自特殊调查局的,本来要推拒的手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胧月:“这……甜糕,这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白胧月他们这次在节目上其实没少受赵叔的照顾,忙连声道,“就是这玩意儿是局里一个前辈自己做的,卖相和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是养身体,用的都是中药材。赵叔你要是喜欢,就多拿些。” “养身体?那感情好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再拿两块回去给我老婆尝尝。”赵叔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卫遥知递过来的一个小塑料袋,拿了两块草药糕小心的放起来,梁舟还体贴的地过去了两瓶草药汁。 江景行来的时候正好和赵叔擦肩而过,打过招呼之后,江景行走过来在白胧月身边坐下:“你们笑什么呢?” 谢昭意笑着递给他一块草药糕,谄媚道:“江哥快尝尝,这可是甜糕特意带的呢!” 江景行看着这块卖相不怎么样的草药糕,挑了挑眉:“不了,我不太爱吃这些。” “别啊,这可是甜糕特意带的,就等着分你一个尝尝呢。”谢昭意对着白胧月挤眉弄眼,“对吧甜糕?” 白胧月看看江景行,又看看谢昭意,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选择了闭嘴。 江景行最终还是没有吃到那块草药糕,白胧月在他即将入嘴的时候拦了下来。 谢昭意嚷嚷着说他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被白胧月追着一顿锤。梁舟捧着自己咬了一口的草药糕,一脸发蒙的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追追打打:“什么嫁?” 江景行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只是被谢昭意这句不知是否无心的话闹得有些耳热。 海城虽然靠海,但也有众多的山脉,海城的山秀气,虽不如山城的崎岖,也不见昆仑的巍峨,但连绵起伏,与南城水乡的山同出一脉,又有海城独特的风貌,临海的断崖下溅起无数浪花,像是锦绣中陡然刺出的利刃,横指苍穹。 海湾的沙滩上正四处来往着工人,搭建着祭祀的台子。海城的人们靠海吃海,至今仍然保留着出海前拜神的传统。他们来的正巧,赶上了解禁前的拜神活动,等拜过了神,就到渔船出海的时节了,海城的海鲜赶着这个时候吃最是鲜美,全是刚捕捞上来就近卖给店家的,各个活蹦乱跳。导演还联系了当地的渔船,等到禁渔期一过,就带着大家出海捕捞去。 既然来了海边,自然是要下水玩的。大家一早就备了泳衣,迫不及待的换上,一头扎进了水里。江景行一口气游到了边缘线的地方,踩着水看着身后朝他这边努力划水的白胧月,看到白胧月刚游了几米就被浪推回去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潜进水里悄无声息的游了过去,趁着白胧月闭着眼睛跟海水抗争的时候,摸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腰把他从水里托起来。白胧月吓了一跳,两只手慌里慌张的拍着水,直到感受到那双手该托为抱,才敢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江哥?你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江景行给他拍拍背,“我看你游了半天都没过来,想着过来带着你游。” 白胧月上半身被江景行托出了水面,盘起来的长发湿漉漉的垂下几缕发丝黏在后颈上,露出一片光裸白皙的脊背,背部的脊骨随着放松的姿态格外明显,只有很浅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背部。在摄影机拍不到的下半身,江景行托抱着他的腰臀,两个人挨得很近,偏偏上半身又保持着一些距离,看不出任何异样。察觉到摄影师转换方向的意图,江景行松开手,白胧月轻轻一蹬水,划出去了一小片距离,又被海浪推了回来。 江景行笑着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沿着浮标慢慢游着。白胧月确实不太会游泳,昆仑山派地理位置特殊,不如蓬莱派四面环水,门内弟子自然不要求会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体育考试还能选项目呢。游泳还是他被抓进调查局挂职之后,被宁毋杀和楚天阔带去调查局内的游泳池里摁着游了好几天学会的,游的都是静水,学会了之后又不常练,来了海边就露怯了。 白胧月踩着水嫌这么游无聊,反牵住江景行的手腕:“江哥,我们潜水玩吧!” 江景行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会潜啊?” “呃……我不会。”白胧月戳着手指,“但是我有别的办法。” “嗯?” 白胧月跑上岸,从自己的背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张符箓,摊在江景行跟前:“这是局里发明的潜水符,贴在身上可以自由下潜,必要时刻还能起到保命护身的作用。厉害吧?” 江景行笑了:“你们调查局怎么什么都有?” “无聊吧,每天不是捉妖就是搞文件报告,我们上网还要被限制呢。也就三年前开始好一些了,不然现在都还只能上局内网聊天。”白胧月憋屈道,“人太无聊就会发明出一些更无聊的东西,这个潜水符好歹能下海玩,还有人捣鼓出了个什么心想事成符,结果就是投影一个虚拟的愿望实体,不能吃不能看不能摸,时间一到就消失。被人追着在局内网骂了三十多条帖子。” 江景行忍俊不禁,克制着笑了几声:“你们调查局还挺热闹的。” “毕竟大家也是人嘛。”白胧月也笑了。 自打蝎子妖一回事后,网络上针对白胧月“修道者”的身份吵的很凶。尤其是他的粉丝,恨不得把公司给掀翻了替她们默默吃了三年苦的偶像讨个公道回来,路过的狗都要被粉丝踹上两脚。胡不渡公司和调查局两头跑,忙的晕头转向,前两天才刚刚处理好公关问题。四处打点完之后,还特意打电话来叮嘱白胧月,爱说什么就说,现在倒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左右大家都知道了,自己这也藏那也藏,倒不如坦坦荡荡的说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这也是白胧月敢把草药糕大大咧咧的摆在明面上,送给大家吃的原因。 白胧月没有避讳镜头,给江景行和摄影师都贴上了。摄影机是做了防水处理的,不用他自己多费心。白胧月数了数潜水符,他自己也就随手抓了几张,分不了太多人,干脆偷偷摸摸的自己用了,不给别人知道。白胧月和江景行找了一块偏僻点的位置,带着摄影师下潜。 越往深处走,海水的颜色越深。潜水符的效果很好,他们在水中呼吸自如,如履平地,没有半点不适。摄影师惊奇的赞叹道:“调查局这东西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推广给普通人使用。” “有点难吧。”白胧月想了一会,“没有修道者在旁看顾的话万一出事了很麻烦的,甚至可能涉及生命危险。” “太可惜了。”摄影师略感惋惜。 几人踩上了海底绵柔的白沙,海草柔柔的飘摇着,梦幻的珊瑚婀娜多姿,漂亮的鱼在其中穿梭。一条小鱼游到了白胧月跟前,轻轻碰了碰他伸出来的手指。 江景行也朝小鱼伸手,小鱼颤抖着尾巴游远了。江景行察觉自己被嫌弃了,无奈的耸了下肩:“动物好像都很喜欢你。” “可能是灵力的缘故吧。”白胧月朝着他摊开手,手心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光球,扩散出来的灵力让人感觉温暖、柔和,周围又聚集起一圈小鱼,围绕着他们游着。白胧月收回灵力,小鱼感受不到让人舒服的感觉,又看到了好几个人类,吓得四处乱窜。 白胧月划着水追着小鱼玩,划出一小段距离又转过身,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散了下来,在海水中漂浮着,漂亮的小鱼又从他的发间游过,绕着他玩耍。白胧月双手合拢,小鱼轻轻落在他的掌心,阳光穿透海洋斜落而下,为他渡上一层柔光。 江景行凝望着他,看着那双犹如月色化作珠的明亮双眸,刹那明了古人所叹咏“既见君子”的云胡不喜,是何种情感了。 两人玩了不少时间,等终于想起来还在岸上的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斜。沙滩上的工人走了不少,谢昭意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们下潜的位置,蹲在这里等着他俩冒出头来。 白胧月一钻出水面,就被谢昭意板着的脸吓了一跳,险些滑下去呛水。还是江景行从后面托住了他的腰身,才没有摔进水里。谢昭意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看到江景行把人扶住了才松了口气,又板起脸来:“甜糕!你怎么只偷偷带着江哥一个人玩!” 白胧月目光游移:“这不是只够带着江哥下去嘛……” “太过分了!你居然就这么抛下我和粥粥!”谢昭意大声控诉。 白胧月撒腿就跑。 第22章 耍剑 太阳落山,海边的风开始变冷。大家在海边生起了篝火,架起了烤架,准备吹着海风吃烤串。 白胧月猫着腰避开镜头,来到工作人员这边。卫遥知端着刚煎好的药,等着他。另一只手上还抱着外套,等着白胧月把药喝完,一手将外套递过去,一手拿过药碗:“海边风大,会有些冷,把外套披上把。” 白胧月被药苦的整个人有些蔫吧,兴致不高的披着外套回到篝火旁。江景行正在烤棉花糖,节目组专门准备了一些面包饼干,正巧可以拿来夹棉花糖。江景行看到白胧月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又被抓去喝药开始闹脾气了。江景行拿过两块巧克力口味的饼干,把棉花糖夹了进去,递到白胧月跟前晃了一下:“烤棉花糖,要吃吗?” “要吃!”白胧月的情绪一下子好了不少,眼巴巴的看着江景行。江景行笑着把烤棉花糖用油纸包了起来放到白胧月手里:“吃吧,但是不可以多吃,我再给你烤两个,吃完就不吃了。” 白胧月咬着饼干点头,在江景行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眼睛里悦动着篝火的光。两个人的影子在黑夜里被拉的很长,远处谢昭意和梁舟嘴里叼着肉串,正给喝的有些发晕躺在沙滩上休息的安吉堆美人鱼尾巴。赵叔和另外几个年纪大的前辈碰了碰啤酒罐,聊着些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念叨的家事。 白胧月啃完了江景行给他烤的棉花糖饼干,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可怜兮兮的抓着江景行的袖子,想撒娇再吃两个。江景行不吃他这套:“不行,刚才已经吃了四个了。再吃就太多了。” 白胧月用手指圈了一下饼干的大小,想说四个也没多少分量。江景行看透了他的意图,拿走了那一袋棉花糖防止他自己偷吃:“甜食本来就不能多吃,你前两天病刚好,等会又吃咳嗽了怎么办?” “听话。”江景行看着蔫吧下去一脸可怜的白胧月,闭着眼睛硬了硬自己的心肠,“我给你拿点烤肉来下饭。棉花糖下次再给你烤可以吗?” “好吧。”白胧月依依不舍的松开江景行的袖子,费了好大劲才从棉花糖上移开自己的视线。“烤金针菇也想吃。” “赵叔好像没烤金针菇。”江景行看了一下餐盘,“那等我一会,我给你烤。” “好耶!”白胧月自觉的站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江景行身后准备给人打下手,结果被点着眉心摁回位置上:“行了,你就别来添乱了,乖乖等着吃就行。” 白胧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节目组订的房子是临海的一栋海景二层别墅,两层都有大阳台,很适合看海。等大家吃完玩完回去,已经是深夜了。大家都疲惫的早早洗漱睡下,唯独白胧月这只小夜猫子,偷偷带着索纳尔跑到阳台看海。 月亮游在海上,波光粼粼间偶尔才飞过一只也未眠的海鸥。白胧月躺在吊篮里,轻轻的、轻轻的晃着,不住的摩挲着怀中索纳尔毛茸茸的毛。他最近总是梦见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那个人很高,他总要仰起头来,却总是被艳阳模糊了视线,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梦中的一切都很朦胧,像是坐在师父怀里听到的童话。 夏日晴空总是燥热,蝉鸣不休,绿荫浓郁却也挡不住灼热的风。他在梦中总是要绕过一座流水的假山,满池清荷上停留的蜻蜓被惊起,颤着翅膀飞远了。他在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前看到了一个穿着格外讲究的少年人,那少年看着飞远的蜻蜓似是有些出神,等到蜻蜓看不见影踪才恍然回神,注意到了站在假山边的他。少年似乎对着他笑了一下,白胧月感觉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跑过去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身体骤然腾空,他被少年抱在怀里,夏风吹起他们两个人的头发,缕缕清荷香缠绕着,阳光不再炙热,暖融融的裹在身上。 钩织出一场好梦。 晨曦的光落在白胧月的脸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缓慢的睁开眼。眼前是晨日平静的海,风卷着海涛声,带来海上的日出。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在吊篮中睡过去了,就坐在这里睡了一夜。索纳尔乖乖的坐在他的腿上,安静的守护着他。 “胧月师兄……?”卫遥知端着一杯热水,穿着练功服推开了落地窗,看到他在吊篮中惊诧一瞬,“你起这么早?” “遥知?你要晨练?”白胧月坐起身,装出一副自己是早起的样子。卫遥知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下,突然伸手贴在他脸上,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冰凉,卫遥知吓的赶紧把那杯热水放到白胧月手中:“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啊……”白胧月捧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卫遥知早就看穿了,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你发烧才刚好呢,给朴朴老师知道了又要骂你。”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给朴朴老师说。”白胧月急急忙忙的向卫遥知保证道,“我就是想来坐一会,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算了。”卫遥知叹了口气,“索性都起来了,一起去晨练吗?” “好呀,正巧我也好久没晨练过了。”左右也睡不着,白胧月站起身,难得对这事有点兴致。 卫遥知轻笑两声:“明明是胧月师兄自己早上起不来吧?” 白胧月眨巴两下眼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白胧月和卫遥知虽然分别来自不同的门派,但晨练的内容却大差不差,无外乎打坐和练体。海边晨风凉爽,泼面而来的水汽很好的舒缓了夏日的闷热。二人在沙滩上铺了垫子,一人一边坐下,调整呼吸开始有规律的吐纳着。 摄影师一早起来,满屋子逛了一圈找不到人,满头问号的跑去敲了谢昭意和梁舟的门,结果这俩一个睡的比一个死,叫起来了也是一问三不知。梁舟甚至“嗷”了一声:“什么?!甜糕不见了?!” 摄影师满头黑线的把梁舟摁回了房间,转头去敲了江景行的门。江景行也才睡醒,一脸懵的听了一会,随后问道:“你们去找过他助理了吗?” 摄影师这才想起来白胧月这次来还带了个助理,旁边的其他工作人员搭话道:“他助理好像出去了,同房间的姑娘说她起的蛮早的。” “那可能是晨练去了。”江景行这么说着,走到阳台上探头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沙滩上看到了两个正在打太极的身影。江景行给摄影师指了指:“应该在那。” 摄影师看了两眼,“豁”了一声:“还真是白老师,白老师今天起这么早?” 等摄影师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完了太极,正各自练着剑法。看到摄像头,卫遥知躲着去了远一些的地方练。白胧月停下做了一半的招式,对着摄影师点了点头:“已经开始录了吗?” “是啊,一般都是这个点开始的,只是平常白老师起的比较晚,像赵老师这个点一般都会出去散步的。”摄影师回答,“不过白老师今天起的好早啊?” 白胧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好睡不着,就下来晨练一下。” “调查员都会晨练吗?” “会,但不是硬性要求,像我就是能逃就逃的。”白胧月自我打趣了一句,“一般都是还在门派里时养成的习惯,啊,跟大家以前在初高中的时候跑操是一样的。” 摄影师好奇的追问:“一般都练什么?也是跑圈吗?” “一般是先打坐一个小时,静心静气,然后统一打太极,修身养性的同时还能稳固基础,再根据个人学的功法招式自主练习。比如我学的是剑,就会根据剑谱上的招式打一遍。”白胧月说着,起势打了几个剑招,雪白剑身舞动间,白刃破空的声响清晰可闻。白胧月挽了个剑花,手势将长剑背在身后,“就像这样。” “好帅。”摄影师感叹了一句,看着弹幕密密麻麻“再来一次”的请求,问道,“白老师还要继续吗?” 白胧月歪了歪头:“如果节目组没有其他安排的话?” “没有没有。”摄影师赶忙答道。 白胧月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随后背过身去,双剑起势,速度极快的舞着早已烂熟于心的一招一式。剑影翻飞间只能看见他飞起的衣摆,长穗随剑走,甩的极快的红穗与剑身居然分辨不清哪一处才是致命的刀刃。躁动的海风都盖不过招招有力的剑鸣,白胧月迎风举剑,单薄的身影却犹如挺拔的昆仑山,每一剑的气势都犹如可劈山排海。 不知不觉间,其他嘉宾都聚了过来,在白胧月最后一式刺出,手腕一转收势平息的时候爆发出激烈的鼓掌。白胧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剑回身,对着大家笑了笑:“大家怎么都聚过来了?” 赵叔笑着回答:“我本来是来散步的,看到你在舞剑就想着过来看看,这一看就入迷了。” “太帅了甜糕!”谢昭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勾着白胧月的肩膀,“教我教我,下次去别的综艺我浅露一手不把所有人迷死。” 白胧月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你先把劈叉劈下去吧。” “怎么这样!”谢昭意委屈大喊。 白胧月懒得理他,扭头看向了人群外围,却一直看着他的江景行。江景行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白胧月抿着唇,也对着他弯了弯眉眼,上翘的眼尾让他看上去笑的格外明媚。 早上的行程很随意,大家可以自由行动在海城四处逛逛。今日起得早,白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平日里这个点白胧月一般还在睡,今日久违的晨练倒是让他颇有点怀念还在昆仑山的日子。等冲完澡换了身衣服,白胧月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除了江景行之外其他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谢昭意和梁舟给他发了个消息就早早跑没了踪影,说是要去海城的财神庙许愿发大财,白胧月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到财神庙找他们。 白胧月对这个没兴趣,要是莫名发了横财他是要被查的,就连通告费都要先过调查局的检验才能打到他的卡上。何况调查局发的工资虽然不多但也饿不死他,果然人有了铁饭碗就会被磨灭了志气,但是白胧月倒还挺乐在其中。 江景行正在看杂志,手中是一杯现磨的咖啡。白胧月虽然不爱喝,但也挺爱闻咖啡的香气,特意凑近了些闻闻,顺便低头瞧瞧江景行在看什么。 “洗好了?”江景行摊着杂志任由他看,抬头看向他手中的毛巾,“怎么不吹头发?” 白胧月从杂志上收回视线:“浴室太热了,我想出来吹来着,但是江哥你在这里,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我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吹吧,凉快点。我去给你拿早餐?”江景行笑笑,放下咖啡杯就要起身去给他拿吹风机。白胧月赶紧把他拦下:“我自己去就好了。” 江景行点点头,没有强硬要求他:“那行,赵哥煮了鸡蛋,还做了葱花包,你要是吃不惯就喝点粥垫垫肚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逛逛早市?” “好呀,早市有什么?”白胧月一边拿着吹风机找插头,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江景行给他指了下插头:“本地特色糕点挺多的,卤肉也有,比较像早餐摊吧。” 白胧月一听到“糕点”二字就开心,无形的尾巴摇的可快了,吹头发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江景行笑着道:“不着急,现在还早呢。” 风机嗡嗡声中,白胧月盘腿坐在地毯上,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像炸毛的小猫,他对着江景行仰头笑。 摄像头无言的记录下一切。 二人来到早市。 远远就能瞧见升腾的白烟,浓郁香甜的气味交织在一起,人群挨挨挤挤,叫卖声此起彼伏。白胧月和江景行挨得很近,肩膀时不时靠在一起。白胧月今天穿的衣服是半露肩的吊带短袖,裸露在外的肩膀能清晰的感觉到江景行透过衬衫布料透出来的温度。摄像机跟在他们后面,拍不到白胧月微微泛红的脸颊。 江景行跟摊主道谢,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糕点,回身放在白胧月怀里。江景行注意到白胧月有些发红的脸颊,担心他是不是又起烧热了,收手的时候顺便在他额头蹭了一下。白胧月脸颊的飞红蔓延到了耳朵尖,低下头去啃着软糯香甜的糯米皮。江景行一瞬明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吃吗?” 糯米皮里包裹的红豆馅格外香甜,热乎乎的,又不会烫口,是刚好吃的温度。白胧月抿着红豆馅,下唇还沾了一些,点了点头:“好吃。” 江景行噗嗤一声笑了,对着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唇:“嘴巴上沾到了。” 白胧月伸出舌尖舔了舔,果然舔到了甜甜的红豆馅。江景行递给他一张纸巾,白胧月赶在摄影机转到他俩前面之前擦掉了嘴上的红豆馅。然后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江景行继续往前走。殊不知摄像机没拍到的画面,早已通过路人的手机传到了网上。 江景行作为正当红的实力派演员,粉丝数量极为庞大,话题度一度远超同等位的男星。在加上白胧月的粉丝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憋屈了三年的气焰火速高涨,相关话题度和江景行倒是打的有来有回,拉了不少对“调查员”抱有天然好感的路人入坑。这么一小段互动视频流出去,一时间“姜糖cp”的话题区的话题量激增。 白胧月的签约公司倒是无所谓,他们自三年前对于白胧月一贯秉持着放养溺爱的模式,本着孩子爱干嘛干嘛的心态,只在隐隐有黑料出现苗头的时候才会出手。倒是江景行的个人工作室给胡不渡通了电话,表明希望接下来能顺水推舟卖cp。 胡不渡有些犹豫,毕竟白胧月和谢昭意出道捆绑麦麸,即使流失了一大波cp粉,提纯转唯,但基本盘还在,贸贸然解绑很容易引起逆反。 江景行的经纪人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胡不渡的精英男人,他优雅,穿着得体,留着到肩的长发,就连讲话都带着点腔调,每一处停顿都恰到好处:“是这样的,胡先生。我想您应该也不难看出来,景行他对白先生到底是什么心思。” “您应该也看的出来,白先生并不是全然没有那份心思的,对吧?” “那您的意思是?”胡不渡转笔的手停了下来。 “我们工作室的意思是,与其等他们两个谈上了爆出来引起大规模粉丝逆反,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把cp炒起来。这样就算是后期公开,有cp粉基础的情况下,损失能被降到最低。胡先生看这样的方案怎么样?” 胡不渡笑了一声:“损失降到最低?真炒上cp,被骂的也只会是我们家甜糕吧?” “难道他现在和谢先生卖腐就不会被骂了吗?” 胡不渡沉默了一瞬,随后道:“这件事,我这边会和公司商量。最迟三天,会给到你答复。”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我很期待您的回复。” 第23章 以前 说回白胧月和江景行,两人在早市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吃的。两个人的手上都挂着提着好几个塑料袋,有说有笑的来到公交站。此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街上来往车辆不少,海城地理位置特殊,地铁难修建,公交站的人数并不少。看到他们两个人来到这里,公交站的人群里爆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江景行唉!” “旁边的是白胧月吧?” 两个人自觉的站在远一些的位置,没有走到人群中,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没有挤过去,只是远远的举着手机拍着。公交车陆陆续续来了几线,接走了大部分的人,他们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上了公交车还紧握着手机拍着两个人。 一条观光路线的公交车终于从拥挤的车流中钻出来,停在了公交站前。白胧月和江景行上了车,隔着窗户对着还在公交站的人挥了挥手,又引起一阵小小的欢呼。白胧月笑着和江景行说悄悄话:“她们好可爱啊。” 江景行侧耳听着,也笑了:“嗯。” “我从以前就觉得她们特别可爱,举着灯牌给我们加油打气的样子,眼睛比任何人都漂亮。”白胧月想起聚光灯下映照出的一双双亮如明星的眼睛,忍不住托着脸颊轻轻的笑。“还有在知客给我留言的时候,说的话也很可爱。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的吧,全都在跟我说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要天天开心。” “我希望她们也开心。”白胧月说的很小声,这一句话几乎是气音,黏在一起,像糖似的拉丝。两个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头挨着头像是在课堂上悄悄讲小话。 “她们看到你就会很开心。”江景行摸了摸白胧月的脑袋,“所以你要好好的。” 白胧月笑道:“我当然会好好的,舞台也是,调查局也是。” 公交车停靠在终点站,这是一座供奉三太子的庙,香火虽比不上海城当地传说中的海神娘娘,但也格外旺盛。庙建在他们先前在海滩上看到的那处断崖附近,沿着庙前的大陆往上走就能看到特意修建的栈道。高山的海风更猛烈,吹乱了白胧月的长发,两鬓的发丝拍在脸上,总是一不留心就吃尽了嘴里。 白胧月“呸呸”两声,没把头发吐出来,反倒吃进去了更多。郁闷的不肯说话了,钻到江景行身后去躲风。江景行笑着从口袋里那处方才在早市一个摊子上买的小发夹,给白胧月把两鬓的头发别在耳后。奶黄色的发夹和蓝白色的上衣相呼应,是马卡龙般甜软的色彩。 白胧月摸了摸小发夹,对江景行露出一个笑:“谢谢江哥!” 两人在庙里上过香,又沿着山道往上爬。山上没什么风景点,只是修了几个平台供锻炼身体的人歇脚,但白胧月却觉得,和江景行一起爬山闲逛,也很有意思。 山不算高,爬到山顶也无需多少力气。从山顶往下望,便能看到搭建着台子的海滩,来往的人群变得格外渺小。白胧月趴在木头制作的栏杆上,歪着头瞧的起兴。江景行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唤回神来递给他一瓶水:“喝点。” “我没有口渴。”白胧月不太想喝。 江景行替他扭开瓶盖:“没有口渴也要喝点,出了汗补充下水分。” 白胧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真有汗,难怪刚才风吹来比之前凉快不少。他接过水小小的喝了两口想递回去,被江景行躲过了手:“再喝点,你这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猫舔的呢。” 白胧月皱着鼻子试图撒娇蒙混过关,被江景行捏住了鼻尖:“快喝,喝完了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白胧月歪着脑袋凑过去,两只手捧着水悄悄往背后藏,打算趁着江景行不注意倒掉一些。江景行哪看不穿他的打算,只觉得白胧月可爱可怜又可气,抓住他的手腕固定的死死的,躲着镜头教训他:“不可以浪费水,听到没?” 白胧月委屈的扁嘴:“知道了嘛……” 江景行把瓶盖递给他:“不喝就不喝吧,我们下去了?” “去吃好吃的?” 江景行笑了:“嗯,去吃好吃的。” 下山的时候正好是正午,烈阳**辣的泼在三太子庙的屋顶上,红墙黑瓦亮堂堂。白胧月路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香火中似乎掺杂了一缕其他的气息,清泠泠的莲花香驱走了一丝热意,却又转瞬即逝了。白胧月忍不住停下脚步,正正好停在了门口,一扭头,就看见了庙里的三太子像。他这个角度看不全,只能看到那双坚毅的看着前方的黑眸。 江景行注意到他没跟上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白胧月一瞬回神,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走吧走吧。” 风吹过满墙的红缎,金线绣出的祈福语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江景行带着白胧月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店。白胧月看着店面就忍不住笑了:“江哥,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店啊?” “陆叔读书的时候穷游,来过海城。我小时候就经常听他说,出去旅游要找那种不火的小店,味道才正宗。”江景行也笑了,“后来他带我过来这边玩,就来的这家店,确实很好吃。” “陆叔带你来的?”白胧月一边坐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菜单,一边问。 “嗯,我爸妈很忙,常年在外面飞。所以小时候出来玩都是陆叔带我出来的。”江景行在菜单上勾了一道荔枝肉,随后撑着下巴看着白胧月在菜单上挑来挑去,眉眼含笑,“陆叔比较提倡自然教育,比起在学校系统的学习知识,他更希望我多出去走走。小时候是他带着我出门,等我十六七岁了就是他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然后让我自己出门玩。成年之后他就不跟了,完全放我自己一个人走。” 白胧月双手托着脸颊,一瞬不瞬的看着江景行,听得认真:“真好啊,江哥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嗯,这段时间我们走的地方其实我都去过,不过玩的地方会有些不一样。这么多年了,各地变化也很大,故地重游也有一种别样的乐趣。”江景行看着他,目光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怀念,“有时候还会遇见一些很有意思的人和事。” “什么什么?”白胧月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江景行,“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当然可以。”江景行点完菜,把菜单递给老板后想了想,挑了点有趣的事情讲。白胧月听得入迷,咬着筷子尖,听了半天一口菜都没赶得及吃。江景行好笑的用筷子尾轻轻敲了敲菜盘:“怎么不吃?” 白胧月眨巴眨巴眼睛:“听得太入迷了。” “你很喜欢听这些?”江景行笑着给他打了一碗鱼丸汤,“故事现在不讲也可以之后再说,但饭不能不吃啊。” 白胧月“嘿嘿”笑了几声,埋头啃了两口荔枝肉。江景行看着他,问:“你好像很喜欢听这些呢。” 白胧月咬着肉,脸颊鼓鼓的抬头看他,嚼了两口咽下去了才回答道:“因为我很早之前就上了昆仑山,在偷跑出来之前,我都没有出门玩过,接触的人也不多。” “我好像是四岁……三岁……?”白胧月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难得有些犯糊涂,“那个时候除了回家省亲之外,是有门规不让下山的。我们还好,对外是有专门的道观接待普通人的,偶尔会轮值到去道观里接待来访人。像一些门派都是直接隔断外界,没有挂职调查局的弟子入门之后直接封闭在门内,连普通人都接触不到。我小时候认识的人只有门里的人,昆仑山又气候特殊,漫天飞雪看不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不过我长大了一点之后就会偷偷跑下山去玩儿了,山下的叔叔婶婶有常来道观的,都认得我,对我可好了。” 现在倒成江景行来听故事了,他戴着一次性手套一边给剥着螃蟹,一边听着。白胧月戳着碗中的白米饭,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最多也就下山转转,师父清修惯了,连我在内的三个弟子在离开门派前都没有手机。所以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好小,只有昆仑山。后来十五岁我偷偷跑出来,买火车票去首都的方法还是临时在师姐偷藏的小说里看来的。” 江景行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白胧月也笑,笑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后来到了首都,我也不知道干嘛。但是我不想去调查局,就到处躲,有一次跑小路,翻过墙的时候没注意,和路过的人撞上了,差点被抓住。” “那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江景行好奇道。 “她可能把我当女孩子了吧,直接拎着包就朝着追我的调查员打了过去。”白胧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调查员有规定不可以和普通人动手的,我躲在她身后,没有人敢强硬的抓我走。” “等追我的人走了,她抓着我的手说让我放心,她就在附近上班,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跟着她过去休息一会。等我到了才知道她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她本来想报警把我交给警察,但是看我长得好看所以把我‘骗’过去了。”白胧月说着说着就笑了,“还好她没有报警,不然我直接被警察叔叔亲自押送进调查局了。” “那你为了报答她,所以答应留下来当偶像了吗?”江景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顺便把剥好的螃蟹肉放到他跟前。 “不是啊,”白胧月随口道,“我一直都很想当偶像,我很享受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照着的感觉,而且也很喜欢看到……” 说到这里,白胧月停顿了一下,对着江景行笑道:“看到那些喜欢我的人,因为我而幸福。” “看到她们能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弹幕在沉寂一瞬后,密密麻麻的刷了满屏。白胧月不再说其他的,而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吃着江景行给他剥的螃蟹,刚一入口就眼前一亮:“江哥,这个螃蟹好好吃!” 江景行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鸭腿,两个人都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吃完饭后,两个人又辗转逛了许多海城著名景点。江景行作为“过来人”,一一给白胧月介绍着。白胧月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提出几个问题。有时候江景行走的快了,白胧月还会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胳膊肘处的衣服,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又会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在身后。 突然间,白胧月在人群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等再看过去时,却只能瞧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白胧月奇怪的挠了挠头,把害羞的情绪抛之脑后,拿起手机给终无涯发了一条消息:[队长队长,你也在海城吗?要不要一起出来聚一聚?] 终无涯没有回他,白胧月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把手机收起来,又兴致勃勃的投入到游玩中,时不时对着江景行渊博的知识积累发出“哇”的赞叹。 逛完最后一处景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即使太阳西斜,吹来的海风还是燥热。回到海滩时,用来祭祀的台子已经搭好了,周围摆放着许多做工精致的道具,皆是明日祭神所要用的。白胧月虽出身道观宗派,但所学到底与各地风俗有所出入,此刻格外好奇的远远看着,打量了许久。 江景行拿着刚买回来的冰激凌球走到他身旁:“好奇的话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以吗?”白胧月从江景行手里接过冰激凌球,从牛奶味的冰激凌球开始吃,把巧克力味的留到最后,“会不会不让靠近什么的……” “没那么严格,如果真的不让看的话就不会摆出来了。”江景行的冰激凌球是抹茶味的,趁着还没吃,先给白胧月挖了一口尝尝味,看到白胧月嫌弃的吐着舌头忍不住轻轻地笑,“有这么难吃吗?” “有点苦。”白胧月挖了口牛奶味的含进去,含含糊糊的说道。 江景行尝了一口,砸巴两下也没觉出苦味。白胧月已经连蹦带跳的跑去台子边上看道具了,帽子上毛茸茸的小猫耳一晃一晃。江景行看着护着冰激凌不让海风吹到的白胧月,失笑的快步追了过去:“跑慢些,等会鞋子里进沙子了怎么办?” 白胧月看着分门别类摆放好的道具,扭头和江景行说道:“他们这儿好讲究啊,我们平日里拜神都是上香嗑头就好了。” “他们这可以算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了,除了出海前祭祀拜神求平安外,也是一种风俗文化的传承。”江景行道,“除了这些道具和流程之外,有些讲究一些的人家还会穿专门的服饰来祭拜呢。” 白胧月“哇”了一声:“好隆重啊。” 这么说着,他又绕着这些道具转了两圈:“好期待啊,能不能快一点到明天?” 随行pd提醒他们要回别墅了,江景行拉过白胧月:“那今晚早点睡,明天拜海神娘娘起的可早了。” 白胧月拖长了音“啊”了一声,有些蔫吧的跟在江景行身后咬着冰激凌棍问:“很早吗?几点啊?” “七八点就差不多开始了吧,然后下午就可以准备出海了。”江景行捏了捏他的脸颊,“别全吃完啊,这个点赵叔估计在做饭了,一会就能吃上。冰激凌吃多了等会吃了饭肚子疼,有你受的了。” 白胧月哼哼唧唧的,但听话的没有再贪吃,准备拿回去冻起来。结果半路撞上正巧回来的谢昭意和梁舟,这两人在财神庙逛了一整天,热的满头是汗。本着好队友要分享的想法,白胧月把冰激凌递过去问他俩要不要吃,结果这两个人毫不谦让的一人挖了一大勺,直接把两个冰激凌球吃的只剩下一小口。白胧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吃的巧克力味被吃的只剩下小半个,气的随便抓起一个手边的东西就朝两个人追打过去。 江景行突然被抓走了手中的购物袋,还没来得及劝阻,就看着白胧月气呼呼的追着两个人跑远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打算再去买一份冰激凌回来——他的冰激凌装在那个购物袋里,等白胧月意识到估计早就不能吃了。而且,他看向抓住了逃窜的两个人,叉着腰开始大声控诉的白胧月,不自主的抿唇轻笑。如果没吃上这口巧克力冰激凌球,这只贪甜的小猫要一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江哥——”白胧月教训完人,还要委委屈屈的跑回来跟江景行告状,“我讨厌米糊和粥粥!” 江景行正帮着给赵叔端菜,避了一下白胧月的手,把菜放下顺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才摸了摸白胧月的脑袋:“你去冰箱里看看。” “嗯?”白胧月眨了眨眼睛。 “去看看。”江景行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又进到厨房里去了。白胧月发了一会愣,突然反应过来江景行在打什么哑谜,登时精神了起来,兴致勃勃的拉开冰箱冷藏柜的门——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分冰激凌球,其中一份是全巧克力味的,上面洒了糖霜,还插着两根巧克力棒,一看就是后续加工过了。白胧月开心的恨不得蹦起来抱着江景行亲两口,但看着江景行戴着隔热手套端热汤,一下子也不敢挨得太近,就跟着人转悠,“江哥江哥”叫的特别甜,粘人的像看到猫条的小猫。 江景行被他黏糊的想笑:“干嘛呢?” “江哥你真好。”白胧月冲他笑的很甜,“那个巧克力味的是买给我的对吧,对吧?” “是呀,不然这里还有哪个小朋友会因为吃不到巧克力冰激凌苦着一张脸呢。”江景行两手捏着白胧月的脸颊,调笑道,“现在开心了吧?” “开心了,特别开心!”白胧月伸手盖在江景行的手背上,想把自己的脸颊从江景行手里“解救”下来,却被闹得直笑,笑的双手都没了力气,就这么轻轻的盖在江景行的手背上,像羽毛似的。江景行看着他仰着脸笑的没心没肺,看着白胧月的眼睛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江景行松开手,揉了一把白胧月的脸颊,才放开手一戳他的额头:“好了,快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遵命,长官!”白胧月对着他敬了个礼,歪歪斜斜的,但位置好歹是摆对了。看着白胧月跑进卫生间的欢快背影,江景行无奈的笑了一声,擦着手又进到厨房里帮忙打下手去了。 第24章 莲花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白胧月被江景行扯开被子:“甜糕?醒醒,祭祀要开始了。” 白胧月捂着耳朵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做出鸵鸟的样子装听不见。江景行好笑的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背:“不要耍脾气,昨天不是自己说的要早起吗?” 白胧月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刺目的光线又猛地闭上缩回被子里,哼哼唧唧的朝江景行撒娇:“起不来……” 江景行拽着被子一角不让他把自己裹进去:“昨晚又熬夜了?” “才没有!”白胧月蛄蛹着露出一双眼睛,半眯着反驳江景行,“我昨晚十二点就睡了!” “真的吗?怎么我一点多起来倒水喝还听到你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江景行戳戳白胧月的眉心,“冰激凌也没有了,被哪只小馋猫偷吃了?” 白胧月被江景行拉着手腕拽起来,不情不愿的从被子里出来:“我没吃,是米糊吃的!” “难怪赵叔说他俩也没起来。”江景行笑着摸了一把白胧月的脑袋,“行了,快去洗脸。洗了脸就清醒了。” 等白胧月捏着一次性洗面巾一边擦脸一边走出来,窗外已经敲锣打鼓开始预热了。白胧月凑到窗边,果然昨天瞧见的台子旁边聚集了一圈人,有些还穿着特别的服饰,显眼的一眼就能看见。 白胧月顾不及吃早饭,就缠着江景行要一块儿过去看看,刚起床还在匆忙收拾的谢昭意和梁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甜糕你怎么不等我俩!” 白胧月抓着江景行的衣袖,朝他们吐了吐舌头:“才不要,你俩太慢了。” “你都快成别人家的小甜糕了!”谢昭意满脸幽怨,“成天黏着江哥,哥哥们对你不好吗?!” 白胧月得寸进尺的搂住江景行的胳膊:“那还是江哥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江哥,我很好养的,我跟你走吧。谢昭意煮个面都能糊锅,迟早饿死我。” 江景行笑着没回话,只是把赵叔准备的遮阳帽戴到了白胧月头上,看着倒像是默认了这回事一样。谢昭意控诉道:“江哥你太宠他了,把甜糕都宠坏了!” 等白胧月和江景行到祭祀台这头,赵叔他们早已占据了前头的有力地形,正专注的仰头听着台上主祭人念的词,看的津津有味。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去前头太挡视线了,干脆留在了人群外围。他俩来的迟,现在挤进人群也不礼貌,干脆就跟其他摄影师一起留在外围看。江景行长得高,站在人群中也鹤立鸡群似的露出一个头,站的远也看得一清二楚。白胧月就没那么高了,他矮了江景行半个头,跟人群的平均身高差不多,费劲的踮着脚往那台子看,好在台子建的高,他踮踮脚还是能看到七七八八的。 台上除了正中间的海神娘娘像,两边还依照神位依次摆放着其他神仙的像。穿着道服的俗家弟子跪坐神仙两边,恭敬的垂首聆听着。 主祭念完词,便高声喊着负责奉祭品的人上台。陆陆续续有穿着严谨服饰的人端着蔬果肉食上来,依次摆在供台上,还有些人拿着点燃了的香,在人群中穿梭分发着。白胧月接过递过来的香,等到主祭高呼:“拜——”时,和人群一起,弯下腰拜了拜海神娘娘。 “再拜——” 白胧月躬身时,闻到了一缕格外清幽的莲花香,和昨天在庙外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起身时,白胧月的视线向台上看去,果不其然,在海神娘娘下首的位置,第一个摆放的就是三太子的神像。祭拜请来的三太子像不同于庙中那坚毅的神色,而是垂首含笑的慈悲模样。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是看着台下白胧月,弯眉尽是笑意。 “再拜——” 白胧月双手持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插完香后,负责呈贡品的人又挎着篮子上台,站在台子边缘朝底下的人群撒糖。人群欢呼着,为了洒下包含着赐福寓意的糖,为了禁渔期过后的丰收,为了人生。江景行抬手,双手一合,接住了一块红色包装纸的奶糖;白胧月一跳,身子一侧,从左边截胡了一块牛轧糖。 “甜糕。” “江哥。”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两个人回头的动作皆是一顿,江景行双手合拢在胸前,白胧月背着手藏在身后,两个人看了对方一会,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江景行张开自己的双手,手心中静静地躺着那颗糖果。白胧月也从身后拿出手,掌心里也是一块糖果。 “那,我们交换?”江景行笑着问。 “嗯!”白胧月也笑,阳光洒下来,帽檐投下的阴影把他的脸映的红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实,那双水润的双眼比阳光还要闪耀。江景行和他交换了糖果,又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吃掉,小心的收到口袋里。 后续还有游街,人群陆续散开,追着游街的队伍去了。赵叔他们这才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不少糖果:“唉,景行和甜糕也在呢,来来来,我抢到了不少糖果,给你们分点,拿些福气!” “谢谢赵叔。”白胧月笑着收下了赵叔递来的糖果,“赵叔怎么拿这么多?” “这不是没瞧见你们这群娃娃吗,怕不是没起来,我就想着多拿些分给你们。你瞧,你们站这么外边,估计也没抢到糖吧?这不正好么。唉,米糊他们两个呢,我给他俩分点糖去。”赵叔乐呵呵的说着。 白胧月环顾了一圈:“我记得他俩也来了……啊。” 白胧月一指追着游街队伍跑的两个背影:“那边,他俩看游街去了。” 赵叔一瞧,也乐了:“嘿,这俩孩子倒是有精力哈。那我也去看游街了,你俩去不?” 江景行看过这边的游街,于是转头去问白胧月:“你想去吗?” 白胧月有些犹豫,他有点饿了,但又不想错过游街。江景行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和赵叔说:“赵叔你先去,我们俩去吃个早饭,等会直接去街上找个位置看。” “那我走啦,你俩要看可要赶快咯。”赵叔说着,带着其他还没走的嘉宾一块往人群走去。 江景行笑着拍拍白胧月的帽子,给他调整了一下帽檐:“走吧,先去吃早饭。” 江景行带着白胧月来到街上一个比较有名的网红店里,趁着江景行在前台和服务员交涉的时候,白胧月四处打量了一下,等到江景行回来时附在江景行耳边悄悄问:“这里不是网红店吗?” 江景行“嗯”了一声,带着他去到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下,给他指了指来时的方向:“你瞧。” 白胧月探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就能听见游街的队伍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隐约从鞭炮的烟雾中瞧见神像的轮廓。白胧月恍然大悟:“这里能看到游街啊!” 江景行支着下巴笑着看他:“这样就不用下去人挤人了。” “江哥你考虑的好周到啊。”白胧月感叹道,“不过这里今天居然没有人排队……吗……” 白胧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楼下排了长队伍的人群,一时间有些卡壳,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景行接话道:“你不是很感兴趣吗?我就想着看都看了那肯定要看全,就提前订了这边的位置。怎么了?” “没事。”白胧月收回视线,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谢谢江哥!” 游街的时候相当热闹,鞭炮的声响震耳欲聋,锣鼓喧天,比过年还要热闹。白胧月半跪在椅子上,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看的津津有味。江景行也不催他,等到游街队伍远远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白胧月才意犹未尽的坐回来。江景行把盘子里的早餐包夹给他:“好看吗?” “好看!”白胧月双手托着脸颊,眼前仿佛还有漫天飘荡的彩带,“真热闹啊。” 江景行笑着看他,没有说话。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陆叔发来的消息:“怎么突然想去藏区了?” “不过藏区的宗教信仰文化确实很繁荣……” 后面是一长串的文献资料。 江景行只是看了一眼,摁灭了手机,喝了一口早餐粥,借着抬起的碗悄悄去看白胧月。白胧月低着头拿着调羹喝粥,小口小口抿着,快把脑袋埋进碗里了。江景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光是这么看着好像就已经把心填满了。鞭炮声远远的传来几声余响,海边城市的阳光热情的照进来,把他们两个笼罩起来。 下午的时候,两人来到海边。大家都已经聚集在海边,兴致勃勃的等着上船出发海钓了。白胧月来过海边,但是那时是来办事务的,没有时间闲逛游玩。此刻闲暇,又能出海,白胧月十分兴奋的在甲板各处晃悠。但这份快乐没持续多久,就被卫遥知递来的一碗中药打破了。白胧月远远闻见中药味,就感觉不太妙了,刚想跑去江景行身后躲起来,卫遥知就幽幽的出现在他身后:“胧月师兄。” 白胧月逃跑的脚步一顿,只能犹犹豫豫的转回身:“遥知。” 卫遥知把中药往他跟前一递,笑盈盈的:“胧月师兄,该吃药了。” 白胧月的脸色瞬间垮了:“真的不能不吃吗?我还拍着呢……” “不可以哦。”卫遥知慢悠悠的说,“就是因为在直播,朴朴老师一直在看着哦。” 白胧月顿时打了个激灵,瞬间老实了,乖乖接过来一口闷了。 谢昭意过来的时候正好闻到了这股中药味,草药清香中带着苦涩,闻着很是提神:“甜糕,你喝药呢?” 白胧月蔫吧的点了点头,谢昭意咋舌:“你这药闻着也太苦了,这都几天了,还没喝完呢?” “哈哈。”白胧月不想搭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江景行走过来,躲着镜头悄悄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白胧月愣怔了一下,随后朝着江景行露出一个笑来,小声的和他说:“谢谢江哥。” 谢昭意“哦豁”了一声,实在不想再看,觉得自己挤在着跟电灯泡似得,火速猫着腰跑去找梁舟玩儿了。 安吉自从之前在节目镜头里露过原型,就越来越松弛,闲的没事就爱变成原型到处蹦跶,偏偏粉丝还真吃这一套,就爱看雪白的漂亮狐狸。安吉远远的从甲板上蹦过来,在白胧月腿边绕了两圈,尾巴绕个弯儿缠在白胧月的腿上,仰着脑袋去看他。白胧月弯下腰把他抱起来,变作猫儿大小的狐狸窝进他怀里,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江景行挠了挠狐狸的脑袋,克制着自己想要捏他后颈抓出去的念头:“你怎么天天变狐狸。” “那肯定是四条腿跑着舒服啊。”安吉理所当然的在白胧月怀里翻了个身,四爪朝天的扒拉白胧月的衣服。白胧月被他逗的想笑,把他往肩上一推,安吉顺着力道绕在他的脖子上,趴的稳稳当当,尾巴一摇一晃的。江景行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把狐狸丢出去的念头。 脚下的船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掀起无数浪花,向前开动。白胧月肩上站着安吉,遥遥迎风,长发被风撩起亲吻,遮阳帽险些被掀走,白胧月赶紧手忙脚乱的按住帽子。江景行伸手,将帽子两旁的系带从帽子里面抽出来,在白胧月下巴下面打了个蝴蝶结:“好了。” “原来还有带子的啊?”白胧月摸了摸那个蝴蝶结,“我还以为没有呢。” “早上没什么风,怕你系了不舒服,就没放下来。”江景行道。 船行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四面八方皆是蔚蓝的海水,海风卷起海鸥飞过,心旷神怡。 白胧月接过赵叔递过来的鱼竿,甩了两下,险些抽到露过的梁舟:“哇甜糕!你干嘛呢!” “不是要甩杆吗?”白胧月抓着鱼竿,有些笨手笨脚的摆弄着钓线。 “不是这么用的。”梁舟哭笑不得,刚想上去指点一番,站在白胧月身边的江景行就已经握住了白胧月有些晃悠的鱼竿,指导起他该怎么用了。梁舟“哦豁”一声,有些不明所以的挠挠头,但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两人,转头找个位置钓鱼去了。 安吉悠闲的蹲在栏杆上,化作竖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海水水面。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安吉突然一个起跳,pd吓的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几分,眼看着就要一个倒栽葱钻进海水里了,白胧月眼疾手快的一伸手,抓住了狐狸的尾巴,倒悬着把狐狸提起来:“干嘛呢?跳进去等会湿了毛我可不给你吹。” 狐狸“嗷”了一嗓子,倒悬着在白胧月手里晃来晃去,爪子收在胸前委屈道:“我就只是想捉鱼……” “捉鱼你跳海?”白胧月改抓为抱,把狐狸放下来,“你还不会飞吧,跳进去了怎么上来?” 狐狸被训得低着头,耳朵都耷拉成了飞机耳:“动物本能嘛……我也很难控制……” “可是你化形了,安吉。”白胧月没有听完他这句话,直接打断了他。蹲在狐狸跟前,一板一眼的跟狐狸讲道理,“作为得道的精怪,控制自己的本能,抑制自己的兽性,是你本就决心自愿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今日你只是想捉鱼,是动物残留的生存本能,你放纵了自己。那以后呢?如果哪一天你的本能与**促使你去残害生灵,那你也要放纵自己吗?” 安吉低着头,爪子不安的刨着跟前的木板,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看着一声不吭挨训的狐狸,也不知道说的话听进去了几句。白胧月没那么多耐心给化形的小妖当心理导师,见安吉一副不听的样子,当即冷下脸,道:“安吉,如果有一天你堕落成妖,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第25章 危机 网络上因为白胧月毫不留情的一句话吵翻了天。 安吉的粉丝觉得狐狸吃鱼没有错,干嘛引申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于是将矛头指向了白胧月;而白胧月的粉丝被打后,没发泄完的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直接反骂了回去。官博乌烟瘴气,路过的路人不管帮哪边说话都要被踹一脚,站中立各打五十大板的更是两边一起撕,“理中客”都不敢发言了,默默的绕开这片战场。更有甚者,直接摸进了调查局的官博,要求调查局出面管制白胧月言论,并向安吉道歉;白胧月的粉丝受不得这个气,并坚决认为白胧月作为调查员排除潜在危险没有错。直接将那条评论转出来,扩大了战场。白胧月的粉丝“千里烟波”本来没有在官博区下场,但战场扩大到调查局的知客下面后,“千里烟波”闻讯而来,一人怒喷百楼,追着对面好几个大粉骂的很凶。 这些事并没有波及到在船上的众人,白胧月说完那一句之后就没再管安吉,而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照着江景行给他说的步骤开始海钓。船上的人各自散开了,离得远的压根没听到他俩说了什么,只是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凝重。江景行看了一眼埋着脑袋的安吉,半蹲下来,看着眼前这只情绪有些低落的狐狸:“我记得是你自己要求跟在他身边的吧?” 狐狸耷拉着尾巴点了点脑袋,江景行继续说道:“那被他这么管束,你不舒服了吗?” 狐狸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江景行又看了看白胧月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胧月师兄,是在管束我吗?” “我不是很懂你们的事情和规矩。”江景行说,“我不知道你们精怪作为人类的跟随者和小说里的契约兽有没有区别,但是我大概还算了解他,他愿意跟你说这些话,应该算是在指点你吧。” 狐狸的尾巴小幅度的扫了一下:“我还以为……他不愿意我跟着他,毕竟他那个时候说的是随便我,也没有和我签订伴行灵的契约……” “你们的事情保密性太强,没有人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江景行看向了白胧月即使坐着也仍旧挺直的背影,那脊骨好似剑,直立于此。江景行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出来他在纠结着什么东西,但是我……” 说到这里,江景行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狐狸歪着脑袋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江景行却没有再说什么了,笑着对他摇摇头:“我对你们的事情知之甚少,有些东西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多的可能得你自己去感受了。” 狐狸垂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对着江景行点点头:“谢谢你。” 江景行笑笑没说话,而是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钓竿,在靠近白胧月的地方坐了下来,也开始海钓。安吉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尾巴绕着白胧月的腿缠了上去:“胧月师兄,你还在生气吗?” “嗯?”白胧月眨眨眼睛,低下头看着腿边趴着的狐狸,有些不明所以,“我没有生气啊。” “我以为、那个……刚才……”安吉说的声音小了下去,“我还以为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你生气了。” “没有哦。”白胧月将视线转回自己的钓竿上,“那个是威慑。” “啊?” “嗯呐,所以不要变成妖哦,不然我是真的会把你杀掉的。”白胧月笑眯眯,语气格外轻松活泼。 安吉的脊背毛都要竖起来了,险些炸成毛球。在白胧月含笑的视线里,终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玩笑话。狐狸哼唧一声,跳上白胧月的大腿,不满的用爪子踩了几下,挑着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白胧月笑着挠了挠狐狸的肚子,又顺着毛流摸了两下,扭头认真钓起了鱼。 四下俱静,唯有船在随着波浪摇晃,白云悠悠,落下一片阴影。 安吉卧在白胧月腿上,耳朵突然束起,小幅度的动了一下,随后他睁开眼,半站立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海面。白胧月注意到他,低头问道:“怎么了?” 安吉的瞳孔化作竖状,鼻尖不断的耸动嗅闻着,却又在下一刻陷入了茫然,嗅动的频率降低不少。他有些不信邪的又嗅了嗅,还是没有嗅到什么气息。 “奇怪……”安吉仰起头来看着白胧月,“我刚才感知到了不安的气息,但现在又闻不到了。” 白胧月皱了皱眉,掐指算了一下,发现也没有任何异动。他随即放出灵识,刹那间扩散数百海里,便是穿过的一缕风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可即便如此,也毫无异样之处。难不成真是安吉的感知出现问题了吗?可云狐族何其庞大,从来不曾出现如此情况,安吉的天赋不低,当真会出现失误吗? 白胧月不敢托大,转头朝摄影师打了个手势,从镜头里躲出来,找到在室内休息的卫遥知。 “胧月师兄?”卫遥知将视线送膝盖上的电脑上挪开,看向白胧月,“怎么了?” 白胧月将安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遥知,云狐族的预知会有出现误感的情况吗?” 卫遥知皱着眉,脑子里一瞬间过了无数遍精怪百科大全的内容,只觉得头都大了:“目前局里的资料没有相关的记载……不过,我去连线朴朴老师咨询一下……再怎么说朴朴老师也是局里老前辈之一了。” “也好。”白胧月一点头,准备起身出去了。卫遥知在摸出电话的间隙里抬头喊了白胧月一声:“师兄还是先把灵识收回来吧,有我在此处,暂时还不需要师兄如此费力。” 白胧月有些犹豫,但如此大范围的灵识感知确实很消耗他的灵力。白胧月妥协,收回了自己的灵识,又回到了海钓的位置。 在灵识被撤走的刹那,远处的海水翻滚着,一条细长似鱼似蛇的尾巴甩出水面,拍起无数浪花,又幽幽地潜入深海,悄无声息的游荡在深海里。 赵叔钓上来一条特别大的鱼,快有成年人一个手臂的长度了。大家都惊喜的围了上去,看着这条大鱼发出“哇”的惊叹声。 白胧月伸手摸了摸这条鱼,本来钓在鱼钩上苟延残喘的鱼突然蹦了一下,尾巴“啪”的抽在白胧月的手背上,把人吓得差点窜起来。白胧月往后躲到江景行身边,看着自己被抽红了的手背,气呼呼的揪着江景行的袖子:“江哥,它欺负我!” 赵叔哈哈大笑:“今晚给它炖了,给我们小甜糕赔罪!” 天色阴沉了下来,船长估摸着可能是要下雨。导演出于安全考虑,提前结束了海钓。 “真奇怪,明明昨儿天气预报说是晴天。”船长嘀嘀咕咕的钻进了船舱。 船只从海上往回走,海上起了风浪,船有些摇摇摆摆。白胧月趴在栏杆上,看着时近时远的海面,海浪碰撞到船身,翻溅起浪花。江景行从船舱里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别在这儿站着,等会晕船了要难受。” 白胧月仰起头去看他:“有鱼跟着我们游呢。” 江景行闻言也低下头,果然有好几尾鱼在翻涌的浪花中若隐若现。江景行有些讶异的挑眉:“是因为你的灵力吗?” 白胧月摇摇头:“我不知道,按理说我没有泄出灵力,这里的动静又大,它们应该不敢跟着的。” “真奇怪。”白胧月低下头,看着那几尾时不时浮现的鱼,若有所思。 “先不想了,反正等靠了岸应该就会走掉的。”江景行道,“先进船舱吧,这会儿没太阳,海上风大,一会冻着了可不好。” 白胧月犹疑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江景行走进了船舱。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他感知到了什么东西靠近了船只。他猛地一回头,目光冷冽的看向海面。但就这么一瞬间,那股气息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怎么了?”江景行回过头来看他,白胧月的眼神有些茫然,随后对着江景行摇了摇头:“没事,被风刮了一下头发。” 江景行没有多问,等着他进来后关上了舱门,伸手给他理了理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无人注意到的船底,深海处,有一条长长的黑影,围绕着船只盘旋着。 换做往日,被江景行这么打理头发,白胧月肯定要好一阵脸红心跳。但今日他心中有事,一时间顾不上自己的私人情绪,躲着镜头去找了卫遥知。卫遥知正敲着电脑,眉头皱的很紧。白胧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来。卫遥知合上电脑,两人寻了处没什么人的角落,小声讨论道:“我刚才和朴朴老师联系了一下,朴朴老师说云狐一族自他那时起便从未出现感知出错的情况,但如今灵气逐渐流失,各神隐居,也不保证云狐族能永远保持巅峰的状态。” 白胧月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对了,我方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但一转眼就没了气息。遥知,你有感受到吗?” 卫遥知皱着眉:“不,我没有感受到。我的灵识一直都在船周围,并没有感觉到有东西靠近。” “……”白胧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吐出一口气,“无妨,可能是我精神紧张了。既然如此,先靠岸再说吧。” 船轻轻的撞上了岸边,摇晃了几下后停稳了。众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船,看到不远处还有不少出海的航船返回。 船长摘掉自己的帽子,呼出一口气来:“天公不作美啊,本来大家都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番……哦,看来大家都回来了。” 白胧月看着那些远远扬起的帆,心中的忧虑少了不少。江景行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挡去大部分的海风,带着他跟上大部队:“怎么吹风发呆?” 江景行看了看他的神情,问道:“有心事吗?” 此刻情况尚未探查明白,说出来也只是徒惹他人担心。白胧月扬起一个笑脸,对着江景行摇摇头:“没事啊,我就是想多看看大海。” “以前来海边都是公务,还真没怎么好好玩过呢。”白胧月抬头看向鸣叫着飞过他们头顶,落在船帆上的海鸥,感叹道,“如果能当一只鸟该多好。” 江景行忍笑:“怎么突然想当一只鸟了?”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自在的,不好吗?”白胧月问。 江景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可我还是想作为一个人。” “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命好吧。”江景行看着白胧月,半开玩笑的回答。 江景行确实命好,他是圈内知名的富二代,可以毫无顾忌的追求梦想成为一个职业演员,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接一些对前途毫无帮助、他自己却感兴趣的工作。或许是他命里带红,他从八年前出道至今,星途坦荡顺遂,更是连续三年拿下不少奖项,是当之无愧的一线演员。他若是还要装模作样的羡慕飞鸟,那还有谁的命好呢? 白胧月被他逗笑了,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指掐了两下:“嗯,我掐指一算,我们江哥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未来必定更上一层楼。” “那就借白大师吉言了。”江景行笑着捉住白胧月的手指,捏了捏。 “唉,后面两个掉队的!干什么呢在后边,高中生谈恋爱啊?快点跟上!”赵叔回头冲他们喊道,他今日钓了条大鱼,到处跟人炫耀,被各种称赞夸的心情大悦,正得意着呢,恨不得赶紧回去当大厨,好好地秀一波自己的鱼和厨艺。“回去让导演给我们加资金!买些好菜好酒,今晚我们吃大餐!” 白胧月和江景行一齐抬头看过去,大部队的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等着他们,听到赵叔一句“谈恋爱”,都笑开了。其中一个姑娘喊道:“赵叔你这就不厚道了,米糊还在这儿呢你就拆人家cp啊!” 谢昭意“大惊失色”:“这可说不得啊!” 众人大笑,白胧月和江景行也被逗笑了,松开了牵在一块的手,快步跟上去:“来了!” 傍晚的时候,积在天空的厚重乌云逐渐散去,露出昏黄的天色。 导演扼腕:“哎呀,早知道天晴的这么快就不回来了。” 不过这话也只是说说,万一真碰上了暴雨,嘉宾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海是出不成了,但是寻个风景好的地方野餐还是成的。海城的工业化相比之下没那么严重,天晴的晚上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导演这头正盘算着寻哪处地儿来让大家别闷屋子里头呢,这边赵叔就找上了导演:“导演,我看这天晴了,就和大家一合计,干脆不在屋子里吃,咱们去外面吹吹海风聊聊天,比在屋子里有看头。你觉得怎么样?” “嘿,这感情好。我也想让你们出去玩儿呢。”导演道,“就是不知道让你们上哪儿去呢,老是在沙滩边也无聊不是?” 赵叔思索了一会:“我昨天逛的时候去了一处山崖,那边景色还挺好的,能看到海滩。不然去那边?” “也行。”导演干脆的拍板,问了地址就叫人带着东西先过去收拾。 白胧月拿着调查局当借口,离开镜头溜出去和卫遥知一起探查了一遍周围,都没发现任何异样。白胧月的眉头皱的死紧,卫遥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胧月师兄,这怎么说?” 白胧月无奈的揉揉眉心,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严肃。随后对着卫遥知露出一个招牌笑容:“加强防备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上山去了。白胧月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不是要吃大餐吗?怎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了?”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双手捂着脸颊:“不会是我出去这一段时间已经结束了吧?!” 江景行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可能把你这只小馋猫落下了。” 赵叔笑的开怀:“别担心小甜糕,赵叔给你留着呢!我们是准备去外边野餐了!” “去外面?去哪?”怎么他就出去检查了一趟,回来就跟不上这群人的节奏了。白胧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昨天去的那个山,赵叔说去那边摆一桌,风景好饭菜好,吃的才香。”江景行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垂眸看着白胧月有些茫然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白胧月这几天被他捏的多了,早就习惯了。即使稍微用点力也只会下意识的把脸顺着人的力道转过去,软乎乎的一点脾气也没有。江景行想起网络上那些说他私下里大小姐脾气欺负人的黑粉言论,再看着白胧月这被捏了脸颊也只会鼓起一边脸颊随便人揉搓的样子,在心里偷偷的笑,只觉得那些人实在有眼无珠。 大家浩浩荡荡的就上了山,走到半途就见着了格外气派的三太子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山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只有庙里的工作人员还在尽职尽责的打扫着。庙里灯火通明,还能看到香火燃烧的灯光。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站在门外拜了拜。工作人员瞧见他们,特意拉开关了一半的门,询问他们是否要进来参拜。 赵叔摆了摆手:“这么晚了我们就不进去打扰啦,明天再来给三太子上个香。” 工作人员没有强求,对着他们礼貌的笑笑,并贴心的告诉他们夜凉风大,早些回去休息。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才掩上了门。 众人来到断崖处,这里修建了一个木制的平台,原本只摆放了几张供人休憩的长凳。但现在却被工作人员布置上了折叠桌椅,挂上了照明用的灯,树上还拉出了好几条星星灯带,烤架火炉等一应俱全,海涛声作伴,海风与星星起舞,十分有氛围感。炖的差不多的鱼连着锅被一起端了过来,此刻正正好架在火炉上继续慢炖,整理好的食材被串上签子放上了烤架,电磁炉打出火来翻炒出一道道家常菜,盛在大盘里端上了桌子。光是一条鱼就炖出了三盘大菜,热气腾腾的摆在正中间,满满当当的一桌看上去十分鲜香美味。 赵叔张罗着给每个人都先上了一碗刚熬好的鱼汤,就连工作人员都分上了一碗,给卫遥知的时候还特地躲着镜头给了大碗,是感谢调查员们这么多年为平民百姓矜矜业业。白胧月看在眼里,喝下去的鱼汤暖呼呼的,直慰到心里头去。 酒饱饭足之后,折叠桌上只有残羹剩饭和东倒西歪的碗筷。众人不知疲倦的又吵嚷的玩起了不知哪个贴心人带来的仙女棒,追逐打闹的在夜空中划出道道熠熠璀璨的光线。 赵叔老神在在的溜达到栏杆边,吹着海风,手里还提着一罐啤酒。有年岁辈分与他差不多的嘉宾笑着提醒他:“老赵,你今儿喝的够多,也不怕你媳妇看着你直播回去了骂你!” 赵叔不在意的一摆手:“今儿高兴!骂就骂吧!打是亲骂是爱,我媳妇管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海风又盛几分。 赵叔喝的确实不少,酒意上头醉的有些晕乎,扶着栏杆想借着风清醒清醒,迷迷糊糊间,远远的看见断崖下的海水似乎翻搅成幽深的漩涡。赵叔不明所以的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将醉酒后不甚清醒的视线再度投向崖下——只见那漩涡翻腾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深,却没有半分声音传来,海涛声仍旧平静,平静的让赵叔以为自己喝醉了酒看到了幻觉。 白胧月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卫遥知站起了身,本来和大家追追打打的安吉停下了脚步。 赵叔揉了着眉心,只觉得自己醉的太过,时候又晚了,正想招呼着大家快些回去休息的时候—— 一声凶狠剧烈的咆哮从断崖下传来,随后是剧烈的震荡,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海水被破开的剧烈声响裹挟着强烈的风,把赵叔推得摔倒在地!浓厚的鬼气随之爆开,一条目光狠厉凶残、嘴边不断低落粘稠唾液的蛟龙,在半空中扭出怪异的弧度,张嘴朝赵叔咬去! 在一片尖叫声中,吓得酒醒的赵叔却手软腿软,只能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条凶恶的蛟龙朝他扑来! 第26章 蛟龙 周围陡然失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赵叔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猛地看向前方。 白胧月挡在他跟前,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漂亮的小熊发饰砸在他脚边,下一刻又被吹远了。白胧月的右臂前伸着,被蛟龙的嘴咬住了将近一半的手臂!赵叔也蓦然失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喊他的名字。卫遥知和安吉从一旁跑过来,安吉扶起有些脱力的赵叔,赶紧带去了后方。卫遥知袖中飞出短剑,正要上前刺向蛟龙死不松口的嘴,下一秒,就见白胧月被咬住的手臂动了起来,一把长剑在他手中缓缓浮现,一点一点,以缓慢又不容抗拒的姿态将蛟龙的嘴撑了开来! 蛟龙疼痛的发出嚎啕,咆哮着从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白胧月的手臂鲜血淋漓,被咬处赫然可见白骨!但他丝毫不惧,握着长剑的手狠狠往上一拔!蛟龙咆哮,鲜血飞溅,白胧月长剑横劈,划破了蛟龙大张的嘴! 蛟龙疼的在空中连续翻滚盘旋,发出阵阵尖啸,底下的海水翻涌,竟是搅起直达天际的漩涡,向着白胧月袭来! “不好!”卫遥知惊惧大喊道,“胧月师兄!若是让这漩涡过来,底下的人都要遭殃!” 白胧月抿唇,转了转带伤的右手,大量的失血让他的手轻微的颤抖着,下一秒随着发力紧握而消失不见。方才情况危急,就连他都只来得及掏出剑穗,只能靠着手臂硬抗下蛟龙的冲势,才堪堪从这条蛟龙嘴里保下了赵叔。卫遥知在第一时间给他止了血、上了药,但即使是朴朴老师的药,也不能立竿见影愈合如此恐怖的伤势。白胧月每一次的动作,都伴随着伤口的隐隐作痛,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若是不能阻止那场漩涡,无妄受灾的人只会更多! 白胧月长剑起势,腾空而起,乘风立于空中。那蛟龙盘旋着,对着他咆哮,被他一剑劈出的伤势却被浓厚的鬼气覆盖、灼烧,居然就此愈合了! “果然……”白胧月半眯起眼睛,阻挡着飞溅而来的水花,对紧随其后而来的卫遥知道,“这条蛟龙也被鬼王操控了。” “……和局里猜测的一般无二。”卫遥知缓缓吐出一口气,“鬼王就是冲着你来的,胧月师兄。” 白胧月很轻的笑了一下:“是啊。” 他双手中的长剑浮出虚影,一瞬化作两柄由灵气构建、巨大的剑影来。白胧月两剑挥出,剑影所到之处一片刺目的亮光,狠狠斩断那通天的水柱!水柱劈断后,化作一场夜雨,尽数泼洒向人间。 那蛟龙并不畏退,反而更变本加厉的兴风起浪,翻搅着岸边的船只不断撞向海岸,发出阵阵悲鸣。 就在此刻,白胧月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安吉在下方大喊道:“胧月师兄!向右边躲开!” 白胧月身体比脑子快一步的将卫遥知往另一侧一推,他自己借着力道也向右侧去。就在他们分开的下一秒! ——一道鬼气从他们中间穿过,狠狠的打向了蛟龙。蛟龙呼啸着,浑身爆发出比刚才更浓厚的鬼气! 白胧月和卫遥知被鬼气冲的往后一仰,灵力运转受到影响,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电光火石之间,白胧月只来得及抓住卫遥知的手臂将人护进怀里,二人齐齐跌落下去,天旋地转之间,白胧月看见了被猎猎海风吹起的黑袍,下一刻,他眼前陡然一黑,后背狠狠撞在了崖壁上! 白胧月咳出一口血沫,一股风吹来,恍然之间似乎有熟悉的灵力托起他的身体。 “甜糕!”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安吉一声咆哮化出原身,云状的长尾飘逸开来,腾空而起,卷住摔下去的二人,缠绕着带回断崖上。 卫遥知的脸上还沾着白胧月咳出的血,她半搂着意识有些昏沉的白胧月,跪坐在地上:“胧月师兄?胧月师兄!你还好吗?” 白胧月侧过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撑起身来用手背抹去嘴边的鲜血:“没事。” 江景行握住他左边的手臂,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白胧月向前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他拉着自己的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别担心,江哥。” “安吉,你带着大家下山,这里不安全。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安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可是胧月师兄……!” “听话。”白胧月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料,紧紧的缠在了伤口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迈向蛟龙的方向。 卫遥知的灵力化作温和的墙,将众人往下山的方向推了推:“特殊调查局办案,请离开吧,各位。” 下山的路不好走。 掀起的巨浪化作瓢泼的夜雨,狂风又将它们变成子弹,砸在所有人身上,夏日的夜晚却寒冷的如坠冰窟。江景行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凝结出的淡淡白雾散在了夜风中。他驻足回望,却只能透过层层树影看见天边不断闪出犹如闪电的光,蛟龙的咆哮仍旧清晰可闻。 他们所在的位置和海城的调查局分别在海城的两端,蛟龙似乎并没有留给调查局时间的打算,掀起的风浪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凶猛!带着遮天蔽日的气势,想要把这个临海的镇子整个吞没。白胧月只能一次一次的率先挥剑劈开巨浪,将小镇牢牢的护在身后。 巨浪被劈散后的海水泼洒向下山的众人,在又一次的巨浪冲击之下,一个姑娘脚下不稳,身形一晃就要跌下山去。谢昭意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又被抱着树干的梁舟提住了胳膊,好险才抓住了两个人。安吉的尾巴一甩,将三人裹着丢到了道路的中央,化作原身的狐狸不断穿梭在人群中,费心费力的保护着下山的众人不受伤害,频繁的灵力爆发使他有些精疲力尽,尾巴都黯然失色的耷拉下来。 忽而前路投射出一片明亮,众人望去,上山时路过的三太子庙仍旧灯火通明,像是早早就在此等候着他们的到来。那位工作人员手中是一盏色调温和的灯,静静的驻守在打开的庙门前。 白胧月剑光一闪,又一次劈开滔天的巨浪,侧身躲开蛟龙时,注意到了后方明显开始力不从心的卫遥知。卫遥知并非一线作战人员,在门派时是以辅助著称的音修,最擅攻心,一曲琴音便能使人心神不宁,是审讯的一把好手。然而面对这些不通人性的妖,威力便大打折扣,今日作战掏出来的这一对袖剑还是进调查局才配备的武器。 白胧月的手臂也有些发僵,刚想对着蛟龙施招,却只见蛟龙又一次掀起更高的巨浪,白胧月迫不得已,调转长剑,准备挥向巨浪。 就在此时!蛟龙呼啸着朝他袭来,裹挟着化作水刃的无数尖刀,白胧月避无可避,若是停下招式,海边居民必受祸患。白胧月咬牙,同时调动起剩下的灵气凝作屏障,准备硬抗下这一击! 卫遥知心下一惊,丢出几道符箓去协助抵挡巨浪,浑身灵力停滞一瞬,而后猛然爆开,握紧手中袖剑扑了过去:“胧月师兄!” 水刃纷飞间,割破了白胧月的脸颊,殷红的鲜血在狂风中被吹得四散,浓郁的血腥气刺激的蛟龙越发癫狂,张开嘴朝着白胧月就要拦腰咬下!白胧月一剑挥出,劈断巨浪,又反手一刺,赶在腰身被咬穿前抵住蛟龙的尖牙,却仍旧被咬出了一大片的伤势。颜色愈发浅淡的鲜血染透了一整件衣服,白胧月一声闷哼,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卫遥知目眦欲裂,手中短剑狠狠刺向蛟龙的头颅,硬生生刺穿的坚硬鳞片构筑的铠甲。蛟龙吃痛松嘴,咆哮翻滚间,长尾一甩狠狠抽中了卫遥知的后腰,尖刺遍布的尾巴划破了卫遥知的后背。 卫遥知惨叫一声,浑身爆发的灵气猛然散去,直直朝下跌去。白胧月踏剑俯冲而下,抓住了卫遥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站立不稳,从剑上跌了下去! 蛟龙仰天咆哮,追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急速下坠间,白胧月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一抹红色,浅浅的莲花香又一次在空中悄悄散开。白胧月灵光一闪,调动起残余的灵力,朝着三太子庙的方向冲去! 三太子庙内,夜雨急促的捶打着青瓦,狂风大作下,三太子像前的香火却佁然不动,跃动着悠闲的火光,供台上铺满了各种小零食,显得庙里温馨又俏皮。江景行身上披着厚实宽大的浴巾,跪在三太子像前的垫子上,手中是一根工作人员方才递来的香火。谢昭意从旁边的屋子过来,手中还端着工作人员特意煮的姜汤:“江哥,喝点姜汤吧。” 江景行没有回话,而是虔诚的三拜九叩之后,将香插在了炉子中,才回过头来一言不发的接过姜汤。谢昭意仰头看着三太子像,吐出一口气来:“江哥,你给甜糕祈福吧?” “嗯。”江景行没那么多心力去应付他,满心牵挂着夜风中走向那场暴雨的身影。 谢昭意坐到江景行身边,凝望着屋子外剧烈的暴雨。 “三年前那场演唱会,他也是这么毅然决然的走掉的。” 江景行扭头看向他,安静的听着,谢昭意絮絮叨叨:“那天彩排的时候,他突然跟我们说,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要是事态不对,他会丢下演唱会去解决那边的事情。” “当时特殊调查局没有面世,他也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他是修道者,我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是紧张了有点想打退堂鼓。我们当时还宽慰他,这么多场表演都过来了,还害怕这一场吗?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临上台前的一个小时,他突然说,他要走了。粥粥那个时候性子老急了,急吼吼的问他什么意思。甜糕说,他再不走,世界就完蛋了。” 谢昭意眼前浮现了三年前的场景,他们穿着熬了一个月终于讨论改版出来的打歌服,做好了造型,仍然在后台一遍遍的重复着练习了好几个月的舞台。白胧月越是临上台,越是心不在焉,他那个时候只是以为白胧月在紧张,还插科打诨的去逗他开心,但是白胧月没有笑出来。 白胧月走的时候,梁舟很生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紧要关头,白胧月要临阵脱逃。但是白胧月走的决然,梁舟的质问和生气没有留住他,他的好言劝说也没有留住他,就连经纪人都劝不住他的脚步。 谢昭意说:“我那个时候追了出去,他穿着我们精心设计的打歌服,手里提着我见都没见过的两把剑,像电视剧里的神仙一样踏空而去。”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每个他没有回宿舍的日日夜夜,都是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一方安宁。” 江景行闭了闭眼,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道身影,默默吐出了一口气。谢昭意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一天他要去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不会撒谎,我也坚信他不会撒谎。那件事之后,所有人都认为甜糕偶像失职,我们想辩解,但是没什么用,缺失舞台简直要成为他没法磨灭的黑点。甜糕不愿意对外公开修道者的身份,我们也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遍遍无力的解释说这不是他的错——可是没有人会听。” “他就这样默默承受了三年本不该属于他的谩骂,但如今他仍然愿意……”谢昭意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仍然愿意像三年前一样,奔赴最危险的地方,守护着所有人……” 江景行的麦并没有及时摘下,两个人都看着窗外的大雨,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谢昭意的话,仍旧断断续续的传到了黑屏掉的直播间里,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雨下的更大了,江景行的心中没来由的不安,安吉在这时冲进院子里,朝着天空发出兽类的威慑。江景行猛地站起身,所有人都慌乱又惊惧的看向空中。 只见一道流光闪过,白胧月护着已经半昏迷的卫遥知重重摔进了庙中,鲜血混着海水淌了满地。裹挟进来的风雨吹灭了屋中的烛火,唯有三太子像前的一根青烟摇晃几许,再度燃起。 江景行心痛万分,连滚带爬的就要冲过去:“胧月!” “别过来!”白胧月忍着痛喝道,制止了要靠近他的江景行。下一刻,他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召请神明的咒语。不断有色泽浅淡的鲜血从他口中流出,白胧月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死死的盯着屋外灰暗的夜空。 蛟龙掀起的暴雨泼了满地,庙中莲花香愈发浓郁,蛟龙在庙上方盘旋,发出响彻云霄的咆哮,朝着庙中俯冲而来! “……弟子一心专拜请……神兵火急如律令!” 冲天的火光自烛火中喷涌而出,刹那间,满屋绽荷香。 第27章 太子 漫天火光喷涌而出,化作一道三头八臂的虚影,那虚影赫然是少年模样,红绳绕发扎做总角,耳挂金饰缀流苏,八臂各持一样法器,火红的混天绫环绕身侧,在风雨中飘扬着,绫上日月金纹在夜色中仍旧熠熠生辉,映照一方天地。莲花作云肩,绿荷作裙边,脚踏风火轮,长缨在手,怒目圆睁,三太子裹挟着浓烈火光,愤然跃起冲向蛟龙! 只见那似藕节的手臂狠狠掷出乾坤圈,金光灿灿的乾坤圈破空袭向海边,搅碎无数巨浪,压得怒涛不敢再起波澜;绕身的混天绫被他握在手中,翻手一抛,卷住蛟龙的身躯,将其紧紧束缚,任凭蛟龙如何挣扎,俱是逃脱不得。火尖枪裹挟着火焰划破雨幕,火光映照着三太子那如满月的玉面,朱唇艳艳,凤眼怒睁,带着厉色呵斥作恶多端的蛟龙:“妖龙!叫你霍乱人间,我今日便将你抽筋剥皮,送你去见见你那早死的祖宗!” 爆裂开的火光中,白胧月眼前三太子长枪挑起的身影逐渐在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浮现,电闪雷鸣的夜雨与乌云遮天的酷暑午后交织在眼前,亘古不变的是那坚毅的背影和飘荡着的红绫。 他听见有人在唤他,尤带稚嫩的嗓音与江景行的声音逐渐在他耳边重合,他在昏暗中看到了江景行的眼睛。 游忤的雪化作雨,像是天公哀恸落下的泪,他被江景行半抱在怀中,按压着腰部的伤口止血。 鲜血淌了一地。 火尖枪贯穿蛟龙头颅,狠狠的钉在地上,摆平海涛的乾坤圈飞回三太子手中,仍不住的铮鸣着,欲往蛟龙头上砸上一遭。三太子手中斩妖剑挑破妖龙脊背,生生抽出一条细长的筋来。那长筋飘飘荡荡的落下,在泥水里滚了几遭,愈发的污浊不堪。蛟龙抽搐片刻后,渐渐失了声息。 三太子收回法宝,敛了怒相,化作普通模样,回身看向众人。骨秀清妍,凤眼圆溜,亮如珠玉,实为“诚如天上麒麟子,果是烟霞彩凤仙。”他看向众人的眼神柔和而慈悲,方才对着妖魔做怒目金刚的三太子,此刻对着百姓却垂眸低眉似菩萨,手中宝器皆为安天下、福万民,无愧“历代圣人为第一”。 众人皆弯下腰去,向着护佑他们性命的三太子虔诚拜谒。 他临至白胧月跟前,白胧月浑身脱力,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勉强对着三太子勾出一个乖巧的笑来。三太子似无奈似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只闻浓郁莲香漫出,三太子的指尖一点白胧月的眉心,那绕身的火光化作一缕灵气,漫入白胧月体内,滋养着白胧月受损的筋脉。 腰部与手臂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灵气在血脉中游走,刺激着血细胞的再造。白胧月咳出喉中哽着的一口气,终于有了力气坐起来,对着三太子恭恭敬敬的一拜:“弟子多谢元帅再次相救。” 三太子轻轻的笑:“记起来了?我还想着那小气鬼要封你一辈子的记忆呢。” 白胧月无奈一笑:“元帅这话,也不怕叫它听见了罚您。” “不怕它,若是要罚,只管朝着我来便是。少叫它来欺负你们这群小孩儿。”三太子撇撇嘴,浑不在意道。 白胧月瞧着眼前宛若童子模样的三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那声“小孩儿”。三太子似是瞧出了他的窘迫,笑道:“怎么?长大了便不愿我唤你小孩了么?小时候你可没少来庙里与我换零食吃。”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白胧月羞的有些抬不起头,小声道,“元帅莫羞我了,明日我来给元帅供些时下新出的零食。” “不要这些儿七七八八的东西,你们新出的零食我吃不惯,你只管给我拿些糕点。”三太子老神在在的,又点了点他的眉心,“不说这些旁的闲话了,我瞧你身上劫难未过,日后只怕越来越难走。” “再难也不怕的。”白胧月应道。 三太子被他逗笑了:“你是好孩子,难怪它要寻你做这个命定之人。” “我今日来,已是它忍耐的极限了。”三太子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叮嘱白胧月道,“日后再想寻我,可就难了。来日除魔卫道,还需你自己小心,凡是妖魔,无需怜悯,害人之魔鬼,不容不杀。须知杀魔杀鬼,不杀不慈也。” “你身上这一劫,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失了性命。”三太子的手轻轻拂过白胧月的发顶,“我与你两次相遇,也算是你的机缘造化。我赐你一缕灵息,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白胧月蓦然瞪大眼睛,急声阻止道:“元帅不可!若是元帅插手叫它知道了,届时反噬元帅自身可怎么办?” 三太子的手贴在白胧月的额上,听到他急切的劝阻也只是淡然一笑,灵息融入白胧月的体内,在丹田处化作一朵莲,含苞待放。三太子收回手,贴在心口处,看着一脸担忧的白胧月,道:“你不必忧心,它便是罚我也罚不到哪儿去的。” “况且,”三太子垂眸含笑,望向众人眼中尽是怜爱之意,“我等,本就为苍生而存在。” “若我的力量不用来庇护苍生、救苦救世,那这滔天的法力,它要收,便随它收了去吧。” 白胧月瞳孔轻颤,想起昆仑雪山之巅,那矗立的数万万长剑。那是昆仑弟子的丰碑,是昆仑弟子以爱化作的防线,日日夜夜,静默的矗立在雪山之巅,守着一千多个日夜的晨光与晚霞。想起昆仑山祠堂里供奉的诸位先祖、想起那位百年前的殉道人、想起鬼王不诛誓不出昆仑的师父。他们垂爱众生,于是血肉化作**,滋养万界生灵。 甘之如饴。 三太子的虚影逐渐淡去,他仍旧垂眸注视着白胧月,意有所指道:“记住,我等斩妖除魔庇护苍生,不怕山川之崇,只怕魔在人身。” 白胧月仰头看着三太子倏忽散去的身影,窗外夜雨骤停,莲香散去,三太子像仍旧坚毅的目视着前方。 屋檐仍旧滴着水。 白胧月坐在门槛上,浑身都是血的披着江景行的外套,手里是工作人员忙碌中送来的一杯热牛奶。他的面色相较之前红润了不少,眼睫上挂着水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庙里来回走动监测的调查员,还有一些调查员将所有人隔开进行谈话调查。卫遥知虽然吃了药,但还是在当地调查员的陪护下前往了医院。 江景行接受完调查,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坐在门槛上发呆的白胧月。他走过去,手背碰了碰白胧月的脸颊,触手是一片温润,没有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怎么了?牛奶不好喝吗?” “没有啊。”白胧月回过神,像是证明似的喝了一大口,“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江景行的衣服在白胧月的帮助下用符箓烘干了——调查局还真是什么都有——他抚了一下衣摆,坐在了白胧月身边。 白胧月的语气严肃起来:“我在想……” “为什么这群人总是精准的在我打完架之后出现啊?!” “……”江景行沉默的伸手,摸了摸白胧月脑袋上因为打架而乱的翘起来的头发,安抚一下可怜的调查局劳模。 在调查员们处理完现场,拉走蛟龙的尸体之后,嘉宾们也陆陆续续被放了出来。节目是拍不下去了,导演惆怅的叹了口气,让工作人员去联系各自的经纪人准备把大家接走。接二连三的遇上事情,投资方打了好几个电话,准备叫停节目组,导演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被缠上了。正巧调查局的大佬节目组里就有一个,导演想着赶在人还没回去前求人帮忙解决一下,也好过后续求助无门。 白胧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嘴巴上沾了一圈牛奶。江景行点了点他的脸颊,白胧月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见到满脸愁容的导演走了过来。白胧月往江景行身边挪了挪,给导演腾出一个位置拍了拍:“导演,过来坐啊。” 江景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巴。导演看了这么多天早就免疫了,一屁股坐下来发愁道:“咋办啊小甜糕,你说这拍个节目这么多事,你帮我瞧瞧,我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啊?” 白胧月“呃”了一声,有点沉默,随后宽慰导演道:“不是的导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导演摸不着头脑的“啊?”了一声。 “这些事情跟我有关系,对不起啊导演,拖累了你和大家。”白胧月真诚道,“我之后会申请退组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调查局那边在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后会向公众发布声明的,在此之前所有针对节目组的言论都由我来承担就好。” “承担什么?”梁舟的声音突然在一边响起,三人齐齐扭头看过去,就见梁舟本来淋了雨就不太好的脸色此刻更差了。白胧月被他看的有些害怕,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梁舟把他挪开的视线当做了心虚,一瞬之间心态有些崩:“你又要跟三年前一样吗?什么都不说然后玩消失,让别人误解网暴你三年?” “等等、粥粥,我没……”白胧月刚想辩解,就被梁舟情绪激动的反驳回来:“没什么?没有打算跟三年前一样?没有打算自己承担所有舆论?三年前解散的是我们组合,三年后呢?把我们的联系彻底掰开吗?” “不是,粥粥你冷静点……”白胧月急的站起身,就要去拉梁舟的手。梁舟气急上头,“啪”的甩开他的手,口不择言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们当成队友、当成朋友,所以才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 “你说什么呢?!”问询赶来的谢昭意听到这话,气的一个巴掌拍在梁舟后脑勺,“快给甜糕道歉!” 梁舟梗着脖子,被谢昭意使劲的摁脑袋也没有要低头的意思,死死盯着白胧月,等着白胧月给他一个答案。白胧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想自己承担,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一直在为自己五年前的任性买单。调查局牵涉的事情不是普通人一腔热血就能参与的,一次两次他还有能力救下所有人,那次数多了呢?他真的能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能把所有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离开。 白胧月垂下了头。 梁舟像是失望透顶,甩开了谢昭意的手,闷着头就往庙外冲去了。谢昭意气的恨不得给梁舟来一脚醒醒脑子,他扭头拍拍白胧月的脑袋:“甜糕,你别把他的话往心上放,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气急了什么都说。我去把他抓回来跟你道歉,这事我不给他一拳就没完!” 白胧月刚想劝架,就见谢昭意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气势汹汹的看着不像是一拳就能解决的情况。导演看的快吓死了,万一被拍到传出去,本来就糟糕的舆论环境就要更离谱了,顿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哄白胧月还是去追梁舟,最后一咬牙,匆匆忙忙给白胧月留下一句:“退组的事情我们等经纪人来了再说啊。”就追着跑到外边的梁舟去了。 白胧月没精打采的坐会门槛上,又开始盯着外边发呆。江景行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和他对视:“你在难过吗?” “有一点……”白胧月说话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江景行看到了他眼前浮现的浅浅一层水雾,抽出一张新的纸巾递给他。 白胧月沉默的接过来攥在手心里,江景行轻声道:“甜糕,有些时候隐瞒并不是保护。” “可是……”白胧月一开口就鼻酸,他抬手捏了捏鼻尖,忍着那股酸意道,“我不想让他们受伤。” “我知道。”江景行的语气很平和,也很温柔,像是索纳尔肚子上的毛,“你很在乎大家,想要保护大家,所以隐瞒了很多事情。” “但是甜糕,爱你的人会担心。看不到你的时候、不知道你在哪里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生病了?” “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们还是想知道你的消息,至少知道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而这边的事情,我们更是有能力和你一起承担。甜糕,朋友不是需要你来保护、一味付出的,你们是队友,更是朋友,你们应该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对不对?你已经承担太多责任了,偶尔也学着依赖一下朋友,让大家来保护你,好不好?” 看到白胧月含着泪抿着唇,慢慢的点了点头,江景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了,把眼泪擦擦,等会去和梁舟好好说,好吗?” 白胧月把脸埋进纸巾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梁舟和谢昭意在外边打了一架才被导演好声好气的劝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谢昭意走的飞快,一点也没有等梁舟的意思。白胧月就坐在正对庙门口的地方,看到谢昭意回来了,“噌”的站起来:“米糊,粥粥呢?” 谢昭意脸色臭死了,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等着白胧月跑到他跟前,才气呼呼的回道:“我哪知道,懒得管他了!” 梁舟脸上挨了谢昭意一拳,嘴角有点破,脸色沉的很,和谢昭意差不了几步距离的跨进了门。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白胧月和谢昭意二人,冷哼一声,扭头就要往休息的地方走。白胧月顾不上劝谢昭意,抱歉的看了谢昭意一眼,赶紧追着梁舟过去了:“粥粥、粥粥,你走慢点,听我说嘛。” 梁舟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但脚下却下意识的放慢了步子。白胧月追上去,扯着梁舟的袖子:“你听我说嘛粥粥,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们的心情,你原谅我好不好?” 梁舟没有回话,只是暗暗松了紧绷的力气,任由白胧月把他扯去另一边坐下。白胧月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瓶朴朴老师特别研制的药粉,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洒在梁舟破了皮的嘴角上。梁舟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任由他往自己嘴角涂药粉。白胧月瞥了他一眼,看他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才小声开口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好你们。” “调查局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这几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真刀真枪打起来,我连自保都不一定做得到。”白胧月看到药粉起了效,才将药瓶收好,“况且这些事情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如果牵连到你们,我也会很愧疚很难过的。” 梁舟这才愿意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别别扭扭道:“那你这样,我们就不愧疚、不难过了吗?” “所以我说我错了嘛。”白胧月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等渡哥来了我们再讨论解决的办法,这样可以吗?” 梁舟仍然有些别扭,嘟嘟囔囔的好一会,偷听的谢昭意差点忍不住过来踹他一脚了,才开口道:“对不起,我刚才话说太重了。” “没关系,我没有生气。”白胧月心知肚明,这就代表他俩和好了、吵架的事情翻篇了,顿时眉开眼笑,把江景行给的糖果分了梁舟一颗。 第28章 进局 海城距离首都很远,经纪人连夜赶来也需要时间。白胧月本以为渡哥少说也要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才能到,没想到这头他刚和梁舟和好、劝着谢昭意和梁舟又互相道了歉,后脚渡哥就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抓着他仔仔细细看了好几圈,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可好险没给我们吓死。” “渡哥,首都过来不是要三个小时的飞机吗?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梁舟问道。 “还好意思说呢你!你们两个!”胡不渡指着谢昭意和梁舟,气的想给两个不懂事的人一巴掌,“我不在就要上房揭瓦是吧?跑到外边打起来了!要不是导演给我打了电话,是不是还得闹上热搜了我才知道?!” 被骂的两个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吹着口哨就是不正眼去瞧胡不渡。胡不渡气的胸口疼,对这两个二十出头想一出是一出的大男孩委实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动,要不是这是他亲手签下来的艺人,他还真懒得管。 胡不渡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渡哥,跟两个小孩子生气做什么?” 梁舟和谢昭意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格外兴奋的看向胡不渡身后:“燕姐?!你怎么也来了?” 白胧月被三个大男人挡去了视线,扒拉了好半天才从胡不渡身后探出头来,对着被称呼为“燕姐”的女人露出一个笑来。那女性穿着调查局的制服,也对他露出一个笑,朝着他们抛了个飞吻:“当然是来帮助渡哥收拾你们的烂摊子的呀。” 来人名叫戚过燕,今年过了夏就要二十九了,三年前曾是男团Eros的经纪人,在演唱会失误后主持完一切公关事宜就辞去了经纪人一职,在多方辗转、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特殊调查局三年前新成立的四科宣发部门,主要应对调查局与社会各界的沟通与联系,一手促成了调查局公开事宜。调查局现在的知客官方账号就是她负责打理的,前段时间白胧月身份暴露,也是她负责和胡不渡对接,共同处理了公关事务。 戚过燕性格大方体贴,Eros的四个成员是她晋升经纪人后带的第一个艺人团队,虽然结局收场惨淡,但她在任职期间尽心尽力,很是负责。又是年长的女性,对待几个成员像对待弟弟似的,陪着跑通告的时候还会专门准备饭盒,以免几个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饿着。Eros的四个成员都很喜欢她,尤其是梁舟和谢昭意,最爱跟在她身后喊姐姐。 谢昭意闻言有些汗颜:“这么严重么?居然连燕姐都请出山了?” “嘿呀,要这么说也确实有点严重,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呢。”戚过燕对着几人摆了摆手指,“你燕姐出马,还不放心吗?” “哦对了,甜糕。”戚过燕刚往前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向打算溜去胡不渡车上睡觉的白胧月,道,“你一会儿就别跟着我们进来了。” 白胧月心说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跟着去,面上格外乖巧的点点头,站的板板正正,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戚过燕的视线在他脸上打转了一圈,随后笑眯眯的继续说:“你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朴朴老师也到了,给你诊诊脉,看看身体有没有关系。” 白胧月口中吃着的糖差点滑出来,白胧月手忙脚乱的闭上嘴,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施施然转身跟着胡不渡一块找导演去的戚过燕,只觉得眼前一黑——吾命休矣! 网络上因为接二连三的事件,已经吵得热火朝天了。 知客论坛区》娱乐板块》讨论区》 【李涛】你综开拍前是不是没拜祖师爷 rt,xdm,们节目组还能活着吗,这是第几回了? 1L 不知道啊,但是我看悬,这次吓死人了,差点给赵叔咬到了 2L 我的妈呀一年碰不上一回的妖魔鬼怪全给你综碰上了…… 3L 太精彩了,看个综艺还能顺带看一场动作大片,以后们导演也不用花钱做特效了,请个白胧月万事俱备。 4L 别了别了,再造两次还有胳膊吗,别给我好好的小偶像整成杨大侠了。 5L 卧槽啊那个是真给我吓愣了兄弟们,以后谁敢骂白是娘炮我第一个冲死他好吧,是男人都去给龙咬一口哈。 …… 11L 妈呀好吓人……三年前不是有什么邪教宣传世界末日,还真的搞出什么鬼怪祸事才导致调查局不得不向群众公开吗?现在这么大规模行动不会真是什么很严重的情况吧……? 12L 说真的为什么白胧月一开始参加活动就这么多事情,不会是因为他丢下调查局的工作导致的吧?他老老实实待在调查局当调查员不行吗? 13L 楼上你没事吧?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要别人付出? 14L 你才没事吧?他都拿着调查员的工资和福利了为什么不能要求他老老实实当调查员? 15L楼主 吵什么,别吵,我是来讨论你综的不是来看你们吵职业问题的好吗?再说了调查员干的工作危险系数高,替你负重前行拿工资和福利怎么你了呢? 16L 那就好好工作啊?现在丢下本职工作来搞综艺干什么? 17L 谁跟你说他的本职工作是调查员了,他十五岁签的公司,到目前为止都还在合约期,本职工作是偶像好吗? 18L 谁不知道公务员可以无条件解约啊,不就是他自己不想解约还想在娱乐圈捞钱吗?装什么清高啊?调查局居然还随便他乱来,谁知道是不是高层儿子搞特权啊? 19L 也就敢仗着是匿名帖子乱说话了哈,你猜他敢不敢在公开帖子这么说话,白糖姐就能给他轮到销号了哈。 20L 哈哈,遇上烟波哥就老实了哈。 …… “……调查员都长这么好看的吗?原来局也卡颜啊哈哈哈你瞧瞧多冒昧呢……”谢昭意声情并茂的给白胧月读着论坛里的评论,随后期待的扭头看向白胧月,“所以调查局里都是俊男美女吗?” 白胧月目光呆滞,没有理他。一想到等会就要直面来自百年蛇精的威压,他就觉得尸体不舒服。 偏偏谢昭意和梁舟都对“朴朴老师”格外好奇,非要缠着白胧月一起等,完全杜绝了白胧月悄悄溜走的可能性。对于谢昭意和梁舟两个人来说,这个名字自从三年前就经常出现在胡不渡和白胧月的对话中,但他们也只是知道朴朴老师负责白胧月的身体诊断工作,其余的一概不知了。此刻终于有机会一睹神秘人的风采,自然是要留下来看的。 空间的某一处突然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白胧月敏锐的看了过去,只见那个地方的空间稍微扭曲一瞬,随后一条蛇尾划开了空间。谢昭意和梁舟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白胧月的手臂:“咦……!这是什么?!” “是朴朴老师。”白胧月面如死灰,语气毫无起伏变化的回答道。 朴朴老师从划开的传送空间中钻出来,长长的蛇尾在地面蜿蜒而过,滑到了白胧月面前。蛇尾撑起的上半身让朴朴老师看上去比江景行还要高,而拖在身后的蛇尾足足有三米长。朴朴老师弯下腰来,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胧月,随后直起身子:“气色看上去还行,我还以为你被咬了一口,得半死不活呢。” 白胧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敢顶嘴,谢昭意新奇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小霸王居然也能有不敢还嘴的一天,又扭头去打量朴朴老师的蛇尾。朴朴老师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蛇尾轻微的甩动了一下,鳞片反射出晨曦的光,吓得谢昭意又躲到白胧月的身后去了。朴朴老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随后朝白胧月伸出手:“给你诊个脉。” 白胧月乖巧的伸手,朴朴老师搭上他的手腕,开始细细的诊脉,一边打量着白胧月的面色。片刻后收回手,从胸前的口袋中取下别着的笔,在本子上记录着:“真稀奇,你的身体居然比之前好上许多了,气血也没有像之前那么虚了。” “啊,”白胧月才想起来这件事他还没汇报呢,“我召请了三太子。” “嗯?”朴朴老师从书页中抬起头,“中坛元帅么?我记得调查局的记录里,你幼年也曾召请过一次。” “是的,三太子给了我一缕灵力。”白胧月伸出手,掌心萦绕出一点泛着红光的灵力,“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修复了身体里的一些亏损。” 朴朴老师低头观察了一下这缕灵力,随后对他点了点头:“嗯,毕竟是元帅嘛。这样也好,不过你的药还是不能停,我今天回去给你另外配一幅药,先喝两天看看效果。” 白胧月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必须要喝嘛?我感觉我已经好很多了……” “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朴朴老师戳了戳白胧月的额头。 白胧月撇了撇嘴,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朴朴老师,你总不至于是因为要给我诊脉才来的吧?” “啊,确实。”朴朴老师笑眯眯的将笔别回了口袋,“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等过燕出来再说吧。” “说到这个啊,果然是局里要有什么动作吧?”白胧月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我可不信老王能因为我就把燕姐和你一起派出来。” 谢昭意震惊的“唉”了一声:“什么?什么什么?” 梁舟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徘徊,江景行无奈的叹了口气。 朴朴老师轻笑几声:“怎么会,老王很担心你哦。” 白胧月不以为意的噘嘴,扭头看向戚过燕和胡不渡进去的房间。正巧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有些晃神的导演先晃晃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随后是仍然一脸严肃讨论着事情的戚过燕和胡不渡。 朴朴老师笑盈盈的一甩尾巴,长长的蛇尾带起细小的水花:“过燕,事情谈好了吗?” “谈的差不多了。”戚过燕笑着对朴朴老师点点头,“可以叫大家出来公布事情了。” “啊?啥?”谢昭意摸不着头脑,特意凑到胡不渡身边问道,“这都啥跟啥啊?” 胡不渡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头疼。让谢昭意和梁舟参与这个计划,他实在不敢想这两个人会闯出什么祸来,如果可以他反而希望这俩人不知道这个计划,由他直接将两个人带出节目组完事。但是想也知道这俩会是什么反应……胡不渡叹了口气:“特殊调查局准备接手这个综艺,改成解决各类非人案件的普法节目,从而推动关于非人的新法案的推行。” “调查局会派遣专门挑选的人员进来,至于你们的话……应该是看个人意愿的去留吧,毕竟还要考虑到收视率的问题,肯定会请一部分流量大的明星来的。” “唉!我要留我要留!渡哥我要留下来!”梁舟听到这话,立马兴冲冲的跑过来插嘴道。 “我也要!”谢昭意举手。 “留留留,说的好像我管得住你们似得……”胡不渡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但是我先说好啊,你们留不留的下来不是我说了算的,调查局针对留下来的普通人是有高标准的,除了身体检查外还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来保证你们在节目拍摄过程中不会受伤。当然,受伤也不是能百分百避免的问题,如果吃不住这个苦的话,还是不要逞强,听到了吗?” 另一边,戚过燕也和其他嘉宾说明了情况,并表示退出节目组的违约金会由调查局一力承担,并且会给予一定程度的补偿。赵叔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退出,这次蛟龙的事故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再加上他已经不年轻了,实在没有经历再去跑跑跳跳。剩下的嘉宾也陆陆续续的表示自己要退出节目组,反倒是江景行一直一言不发。 白胧月疑惑的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拽了拽江景行的袖子:“江哥?” 江景行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安抚的笑了笑:“怎么了?” “你要留下来吗?”白胧月问道。 江景行微笑的看着他:“你想我留下来吗?” 白胧月有些纠结,他当然希望能和江景行继续在一个节目组待着,但是节目组的性质改变之后,危险系数也直线上升,他不放心让江景行继续留在节目组里。 江景行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在担心我吗?” “嗯。”白胧月郑重的点点头,“我们这边的任务,基本都会很危险,如果是其他分局管辖区域的任务,一般是地方解决不了才会移交给我们。” “但是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江景行微微低着头,看着白胧月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白胧月坚定的一点头:“我会。” “我知道了。”江景行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扭头和戚过燕道,“我留下。” 第29章 日常 海城一事后,赵叔等人陆续离开了节目组,登上了返程的飞机。留下来的江景行、谢昭意等人,则接受了朴朴老师的初步身体检查。作为五百年道行的青蛇精,朴朴老师自有一套查验的方法,几个人只需要往朴朴老师跟前一站,不消一会就能得到结果。 朴朴老师看着手中登记下来的各项数据,沉思片刻后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都还挺健康的,只是你,就你。” 大家顺着朴朴老师的手指看过去,谢昭意指了指自己:“啊?我?咋了?” “爱熬夜是吧,是不是每天都两点才睡?”朴朴老师指指点点,“你跟胧月都一个德行,仗着年轻乱糟蹋身体,明天你也来我这里喝药!” 谢昭意想起白胧月喝的那些药的苦涩气味,就觉得此刻仿佛天都塌了。白胧月在一旁窃笑:“那感情好,我以后去医疗部门还有个伴儿一块去了。” “你俩互相监督,谁没来另一个就得挨针,听到没?”朴朴老师一边收东西,一边回过头来开玩笑道。 梁舟对他俩发出嘲笑,被两个人追着联合双打。 等到海城调查局的调查员护送完所有还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朴朴老师带领着留下来的众人,利用调查局研制出来的符箓划开空间,打开通往调查局的传送空间。众人看着在扭曲的空间缝隙后面隐隐约约透出的调查局大厅场景,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朴朴老师率先迈入空间缝隙里,白胧月负责殿后,谢昭意和梁舟有些惊奇又有些本能的恐惧,有些畏畏缩缩的犹豫在空间缝隙前。戚过燕看出了两个人的心思,和胡不渡一人拉过一个人的手腕,带着他们走进空间缝隙里,空间缝隙在他们穿过的时候泛出涟漪般的波纹:“别怕,调查局到处都是这样的传送空间,走多了就习惯了。” “等等等,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对,渡哥你怎么也这么熟练啊!”梁舟和谢昭意的抗拒声逐渐消失在空间缝隙中,白胧月轻笑一声,在安吉穿过空间缝隙后走上前朝着江景行伸出手:“走吧,江哥。” 江景行莞尔,伸手搭上了他伸出来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空间缝隙。 调查局的装潢布置很有韵味,带着上世纪的复古风味,却又时不时能从各处角落瞧见现代风的物品。到处乱飞的文件夹后面跟着抱着更多文件的调查员,急匆匆的穿梭过大厅,在楼梯前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二楼的走廊里。穿着医疗服的医疗部门人员推着推车,旁边的大门应声而开,发出沉重的闷响,在白色的衣角跨过门槛的下一刻又缓慢的自动闭合。 大厅左侧有一间室内锻炼场,巨大的落地窗将场地隔开来,正好有两个修道者在比试,不少调查员聚集在落地窗前,观看这场比试。长枪和戟碰撞出的灵力光犹如风雷闪电,顷刻间爆出数十道灵力波,吓得安吉耳朵和尾巴“砰”的炸成毛茸茸的模样。 谢昭意和梁舟惊叹的“哇”了一声:“好帅啊!简直跟电影一样!” 白胧月刚想伸手去安抚一下被吓着的狐狸,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揽住了脖子:“哟,白三组长。” 戴着墨镜的楚天阔半个身子压在白胧月的身上,墨镜后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调查局难得一见的普通人,随后嗤笑一声:“这就是挑进来的那几个人?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跟着我们跑外勤?” “楚天阔你好重!”白胧月被压得差点往前扑到地方,被楚天阔一把捞回来。白胧月气的踹了一脚楚天阔,被楚天阔一个转身躲了过去,楚天阔笑着往外跑,白胧月追了过去。留下一群人不明所以风中凌乱。 谢昭意目瞪口呆的看着,随后转过头一脸委屈的指着跑远了的楚天阔和胡不渡控诉道:“不是,他跟我撞人设了吧?!” 胡不渡目移。 戚过燕捂着嘴笑了两声,随后咳嗽一声,正经道:“大家以后要在调查局好长一段时间,调查局和外界多有不同,大家还是要尽量快些习惯的。” “刚才来的那位是我们调查局三科的一组组长,楚天阔,大家可以管他叫楚组长。甜糕呢,是我们三科的三组组长。二组的组长叫宁毋杀,宁组长平常比较忙,大家要找他的话可以去二组的办公室看看。” “这里是我们调查员的休息区,大家平常训练完或者空闲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医疗部门对我们休息区有特供零食,大家感兴趣可以尝尝。”戚过燕指着他们传送到的地方介绍着,梨花木雕刻成的长椅上铺着浅色的坐垫靠枕,还有一块毛茸茸的毯子。附近的吧台上还放着木编的篮筐,篮筐中放着一堆用油纸包着的糕点,众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白胧月来节目时给他们带的也是那个万恶的草药糕! 戚过燕指了指那扇沉重的大门:“那个大门后面是医疗部门的地盘,疑难杂症都可以进去看,我们调查局的医生还是很有实力的。” “左手边的楼梯是往二楼走的,二楼是三个科室所在的地方,像我们刚才提到的三科,三科是调查局的作战部门,专门负责处理各项疑难案件。一科是负责专项搜查的部门,他们一般不直接参与作战,大部分的调查员也不固定在调查局内工作,分布在各个地区进行调查和排查危险。二科是专掌管控的部门,负责犯人的审查与看管工作,二楼虽然也设有二科的工作室,但大部分情况下二科调查员的工作场所都在地下二层的位置。” “三层是各项研究室,是四科研究部门的地盘,非特殊情况还是不要去那边比较好哦,那边还是很危险的。” “刚才我们提到的地下二层,不仅有收押犯人的看管所,还有禁闭室。凡是违反调查局律令的调查员都会被关在里面反省,那里面对普通人来讲还是会很恐怖的,所以要好好遵守规矩哦。”戚过燕笑的说道,“不然小甜糕都保不住你们呢。” “地下一层涵盖的范围就比较广了,跟一层这边的功能是类似的,大部分训练场所都建在地下一层,不过地下一层也有休息区的分布在里面,详细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等会在局长那边报过道你们自己去看吧。” 王北定的办公室在二楼正对大门的方向,随着厚重的大门被推开,露出了深色古董桌后高大的椅背。几人面色各异,唯有戚过燕面不改色的敲了敲门:“王局,别偷吃了,来人了。” 椅背后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随后那个椅背手忙脚乱的转了过来,王北定一本正经的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严肃的看着来人:“胡说!我怎么会偷吃呢!我刚才在看……呃,看文件呢!” 戚过燕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有巧克力碎。” “……”王北定默默从一旁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有什么事吗?” “喏,这是你要的明星,带过来给你看一眼。”戚过燕把四个人往前一推,四个人跟幼儿园小朋友似得排排站,有些紧张的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处放,也就江景行看着还好,甚至还有闲心对着王北定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 王北定摆了摆手:“给我看干嘛?朴朴怎么说?没问题的话带去给星郎——哦对了,胧月一会要是没去医疗部门,让他过来一趟。” 几人又被带去三科转了一圈,三科还留在局内的调查员都是暂时没有任务的,此刻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白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调查局的制服,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此刻正和几个调查员拿着一份文件讨论着什么。 “甜糕。”江景行等在门口看了一会,见几个调查员点头离开,才喊了他一声。 几个调查员和他擦肩而过,路过的时候都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后互相嬉笑着跑出去了。 白胧月回过身,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江哥!大家逛的怎么样?已经见过老王了吗?” “已经跟王局碰过面了,王局让我们把人带给夜科长。”戚过燕回答道,白胧月点了点头:“师叔刚和宁宁出去了,一会我带他们去见师叔吧。” “那也行,那他们交给你了,我和渡哥还有事情要去商量,先走了。”戚过燕和胡不渡带着他们和白胧月碰了头,就当了撒手掌柜,白胧月刚“唉”了一声,两个人就已经利索的走掉了。 白胧月撇嘴:“真是的,跑这么快。” 夜星郎一时半刻回不来,白胧月打算先带他们去住所看看。调查局有专门的宿舍,集训期间大家暂时被安顿在了这边。 宿舍楼在三层往上的区域,用阵法相隔,踏入第四层时,调查局内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四层像是独立于一切的空间,公共休息室里点着熏香,幽幽的檀香从雕花刻竹的门框中飘出,浸润了整个空间,偶尔还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仿若置身山野间。每个房间的门都挂着各不相同的物品,有些是绣着漂亮图案的挂布,有些是搞笑活泼的语录,甚至还有挂着风铃的,时不时轻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与鸟鸣交织。 白胧月推开一间房门,看了两眼,随后转身对他们道:“这里就是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住的地方了,调查局的食堂也在这层,公共休息室左手边的门进去就是食堂,不过供给餐食的时间是固定的,想去的话要准时哦。” 谢昭意为首的三个人好奇的探头一看,他们住的房间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公寓,房间做了抬高设计,玄关处摆放着鞋柜和座椅。房间的正中间摆着几张柔软的沙发和长桌,正对门的位置摆放着电视,宽大的地毯上还放着两个游戏手柄,门旁边是用玻璃门隔出的卫浴和阳台。玄关的左边是橱柜和料理台,冰箱是双开门的设计,似乎能装不少东西。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各有两扇门,分别是四间颜色不同布局也略有区别的卧室,每间都配备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足够容纳一个人衣物的衣柜。 谢昭意惊叹:“我的天,你们调查局的配置也太好了吧?” 梁舟摸了摸手柄,有些爱不释手的摆弄了一下:“这是我配住的地方吗?” 白胧月笑了两声,扭头看到江景行正摆弄着料理台上的锅铲,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如果不想去食堂的话,屋子里面也是可以做饭的。” 江景行放下锅铲,扭头看着他笑道:“调查局考虑的很周到啊。” “当然了,因为调查局的大家个性还是很鲜明的嘛。像朴朴老师就特别喜欢做饭,但是朴朴老师从医多……呃,百年,做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下草药,总是把好菜糟蹋的一塌糊涂,好不容易被劝住了,几年前又迷恋上做草药糕了……”白胧月想起那块散发着浓郁苦涩味的草药糕就觉得反胃,“可能不想做饭的医生不是好医生吧。” 江景行忍俊不禁。 “啊,对了。”白胧月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阳台的门边,拉开落地门走出去,对着大家招招手,“来这边!给你们介绍一下。” 四人走上阳台,探头一看,调查局的楼下赫然是一条热闹无比的街道,来往皆非人,安吉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安心无比的变回了狐狸,跳到了栏杆上。梁舟惊奇的瞪大眼睛:“这是?!” “这条街叫做妖精街道,里面有很多非人们开设的店铺和餐馆,如果吃腻了食堂又不想自己做饭,可以去这里找吃的。”白胧月笑着解答道,“给你们推荐一家餐馆,花满楼的老板和我是旧时,要去的话可以报我的名字让老板给优惠哦。” “我的天呐,你们的世界好丰富啊……”谢昭意感叹道。 白胧月的手指靠在脸颊上,思考了一会后无奈的笑了一下:“那也没有那么丰富。” 大家都不约而同想起之前网络帖子讨论的修道者生活方式,枯燥而乏味、不能随心所欲在普通人社会里生活的日常,不由的有些沉默下来。 江景行侧目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白胧月,眨了下眼睛后打破了意外有些沉默的空气:“我们要住着的话,你住哪儿?回家住吗?” 白胧月眨眨眼睛,拉直了的嘴角重新露出笑颜:“我住在六楼哦,也是跟你们差不多的布局,不过因为四组的苏组长是女孩子,所以不跟我们住。我们那间只住了三个人。” “是另外两个组长吗?”安吉问道。 “对哦,燕姐应该都给你们介绍过了吧?总之,有事情就来六楼找我就好了。”底下的妖精似乎注意到了趴在栏杆上的白胧月,朝他们这边挥手打招呼。白胧月也笑着探出半个身子,和他们挥了挥手,随后回过身来,带着大家回到房间里,“作为对你们的欢迎,师叔在花满楼订了包间,一会收拾完记得在大厅等我,我做完收尾工作就带你们进妖精街道。” “唉?直接去花满楼找你们不就好了吗?”谢昭意疑惑道。 白胧月“哼”了两声:“你以为这么好进去呢?安吉倒是能直接去,但是你们三个没有我,可是连路口都找不到!” “妖精街道设有特殊的阵法,跟人类社会是隔开的,你们过去只能看到一条连门都没有后街。等你们接受了训练,调查局会给你们配备新研发的装备,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自己进去了。” “感觉在看哈○○特……”谢昭意吐槽道。 白胧月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