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第4章 公司 复行科技一间会议室里十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人，仿佛围绕会议桌组成了一个C字型的雁阵，要把对面没穿西装的方自归和阿药围而歼之。坐在方自归正对面的金发男子系着金色的领带，身上散发着香水味，让嗅觉灵敏的方自归有点儿不适应。 “费奇先生，你们这次来是什么目的呢？”方自归问。 “第一个目的，技术合作。”花香型的金发男子说，“比如，我们可以谈一谈专利交叉授权。” 考虑到在这个时代，进行技术隔离的难度与生殖隔离差不太多，方自归点点头，“这个可以谈。然后……听起来你们来还有其他目的？” 费奇说：“第二个目的，联合研发。如果我们在一些项目上进行联合研发，对你们来说降低研发成本，对我们来说拓宽研发思路，对双方都有利。” 方自归沉吟片刻道：“嗯，费奇先生果然是开门见山。也可以谈谈看。” 然后费奇微笑着亮出了底牌，“第三个，高格集团有意愿全资收购复行科技，你们是否愿意把复行卖掉，让复行变成高格的一个子品牌？” 方自归恍然大悟。 几天前，方自归接到一位圈内大佬的电话，说高格的人托他牵线搭桥，看能不能跟方自归见面聊聊合作，方自归就答应了。方自归以为，未来竞争越来越白热化，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去做，比如专利交叉授权什么的，还是可以做。“不战而屈己之兵”的MBA案例没有，“竞合”的MBA案例是有的，可是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帮包装精美的人，包括美国人和美人，让方自归有些意外。 高格第一次派人来复行聊天，派了这么多穿得很职业的人，而且他们长得也很职业。看西装革履，分外妖娆，望复行内外，惟余莽莽。只可惜母司出差了，不然母司的西装倒是可以撑撑场面的，而现在，打扮休闲的方自归和阿药坐在这么一大帮包装精美的人面前，容易让人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好在方自归衣着简朴，气场强大。 而花香型的费奇做为高格全球战略市场部总监，也很有气场。方自归以前认识的一些高格的人，要么来自研发部，要么来自销售部，这个战略市场部，方自归还真是不熟悉。 方自归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费奇先生，你说的这三件事，是可以分开独立操作的，还是必须要关联在一起操作的？” 费奇脸上还是挂着职业的微笑，“是必须关联的。” 方自归心想，这帮人穿得很职业，做事好像不太职业啊，他们要收购复行，也不事先研究一下鄙人的性格吗？然而，方自归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好奇心，就是在美国巨头的眼里，复行到底值多少钱呢？ “那么，高格愿意出价多少来收购复行呢？” “我们需要做一个尽职调查才能够报价。我想价格不是重点，有很多方法可以进行合理估值，重点是你们是否愿意出售公司。” 方自归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这是一件大事，我需要跟其他几位股东商量以后才能给你答复。” 费奇笑道：“当然，当然。” 自始至终，方自归都对高格团队非常客气，大家接下来又说了一些废话，让因为母司不在而临时过来撑场面的阿药也有所发挥，这一大帮包装精美的人才终于走了。 第二天，方自归与母司、程果、闻总、褚公子开了一个视频电话会议，讨论高格突如其来抛过来的橄榄枝，大家综合从圈内各个渠道得到的信息，高格这一系列操作的因缘，渐渐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原来高格在欧洲和中国同时起诉复行的代理商时，已经打定主意要收购复行了。 高格想收购复行的直接导火索，是迈高的彻底失败。高格烧了几个亿人民币，发现迈高不能迈高，决定彻底放弃迈高这个子品牌。高格管理层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认为在自己的体制内去做一个差异化的牌子很难成功，决定在体制外收购一个品牌。迈高败得那么惨，高格的高层急于扳回一局，让公司年报里尽快出现一个好故事，就急切地想把复行收于麾下，就像一个刚失恋的男人，往往急于找一个新女友去抚平心理创伤一样。 决定收购复行后，高格就在国内和欧洲两地发起了诉讼，目的是搞得你四面楚歌，七荤八素，后院起火，然后趁机招安。这是国际巨头消灭新兴竞争对手的常见套路，逻辑上没问题，程序上是战略部提出收购要求后，由专利部门、营销部门找对方的漏洞去打击对方，寻找招安的机会，问题是这次高格搞得有点儿官僚的形式主义。 高格事先没做很细致的分析，就开始了攻击复行的行动。于是，这场针对复行的专利官司，就像本世纪初中小型企业信息化的通病：上面有心，下面无力，就好像有生理缺陷的男人，脱了衣服就非常尴尬。高格的专利部门仔细一研究，发现复行的专利漏洞不好找，如果研究的时间足够长……时间足够长这种想法，是最折磨有这种病的男人的……没准儿真能找到什么漏洞，可是急需扭转业绩表现的高格高层，就好像有那种生理缺陷的男人，他等不及hold不住，就来了这么一波操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电话会议讨论到最后，董事们同意方自归的提议，跟高格把这场游戏玩下去。 接下来，高格三天两头派一帮人来复行做西装秀，也就是来做尽职调查，有趣的是维科得到了复行要出售的消息，也派人开始跟复行接触，方自归就把维科也拉进来一起玩。既然要做戏，当然买家越多越可能卖个好价钱，买家越多越像是一场真戏。于是在并购谈判的过程中，小小的复行科技反倒成了强势的一方，还是经济学家总结的好，婚姻关系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追的人多了，就可以开出更高的价格。 高格团队频繁来复行做尽职调查，方自归和母司却不向高格释放多少信息，譬如销售订单和顾客清单之类的核心信息，方自归就明确告诉费奇，复行不会提供，高格如果不能接受，那就不谈了。当年做骨科的健惠被高格玩得欲哭无泪，方自归对高格当然有戒心。 然而高格等不及了，在信息披露不充分的情况下，在尽职调查报告不完整的情况下，高格向复行报出了收购价格——六亿五千万美元。 这是一个高格认为复行无法拒绝的价格。 金额这么大的一笔收购案将成为当年医疗圈一个热点新闻。 这么高的价格让方自归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担忧。 高格正式报价后复行科技要开一个董事会。去梧桐资本的办公室开董事会的路上，方自归一路上都在想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高格的报价远高于方自归自己的预估，按照这个价格，程果八年前投的一千万，闻总四年前投的三千万，褚公子三年前投的五千万，都变成了四个多亿，而母司做为公司第二大股东，他就有超过十个亿的身家了，方自归担心，大家不会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吧？方自归想到，要是另外四位股东联合起来卖公司，那还真是有点儿麻烦了，自己虽然是复行科技第一大股东，但另外四位股东的股份加起来，是超过自己的。 开会前，方自归就在思考出现最坏情况后的对策，方自归甚至考虑到，也许需要自己做出巨大让步，同意复行科技在国内上市，在董事会上画一张更大的饼，来阻止另外四个股东把股份卖掉。 董事会上的第一个议题，自然是高格的收购要约。会议主持人程果认为，这么重要的议题，一定要先征求方总的方向性指导意见，于是说：“关于高格的收购要约，方总，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方自归说：“我们的工程师之所以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说我们的使命是要挑战国际巨头，颠覆行业垄断。所以，如果我们巨头被招安了，这不成笑话了吗？高格的钱，确实能把我们小小的复行买上许多遍，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所以，我的股份不卖。” 程果问：“方总不卖，梁总，你的想法呢？” 母司说：“我有点儿动心，因为……” 方自归道：“母司，你现在缺钱用吗？” 母司道：“那倒不是。” 方自归问：“那因为什么？” 母司表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方自归沉重地说：“母司，如果公司卖了，虽然高格说要保留复行的整个管理层，但是复行将来要怎么经营，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这样有意思吗？” 母司说：“没有意思。” 方自归质问：“没有意思的人生你好意思过下去吗？” 母司道：“不好意思。但我的意思是……五月份澳大利亚分公司开业，本来应该我去的，结果五一假期的时候我们车队在无人区里困住了，我没去成澳大利亚，后来还是你去的。这个事情你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其实是不满的，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 复行越来越上轨道了，方自归觉得母司不像创业初期那么拼，确实有些不满，可是兄弟之间，又不像对一般同事那样，能够说“会议你迟到，后果很严重”这种话。这种话虽然很符合现代企业制度，但很不符合传统兄弟礼仪，方自归说不出口的。 母司接着说：“我喜欢玩车，但是你又没这个爱好。我在外面玩，你在公司里拼命工作，克多，我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对你不公平。你说你要做到八十岁……我也愿意干到八十岁，但这些年我收不住我的心，因为到六十岁我就玩不动了。克多，你跟我去过一次沙漠，你知道的。所以我后来我就想呢，不如我退出公司，不要影响兄弟的事业，不要拖公司的后腿。我自己呢，拿一笔钱做个不用那么天天盯着的生意，想玩车了，随时可以出去，两不妨碍。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一直觉得说不出口。现在……” 方自归说：“如果你把股份卖给高格，那妨碍就大了。” 母司说：“克多，这个我理解。要不这样，富尔默不是想买复行的股份嘛，我卖给富尔默好了。” 方自归摇摇头，“我不能接受犹太资本进入复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母司道：“要不，就把我的全部股份卖给你们几位。咱们也不用按照高格的价格来，打个七折，打个六折，都不是太大的问题，都可以商量。” 沉默了一会儿后，方自归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不管是多给你一些钱，还是少给你一些钱，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高格的一个收购要约，兄弟之间走到这一步——” 方自归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母司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心里面也觉得非常难受。 沉默中，气氛有些悲壮，方自归流着眼泪，一时间没有说话，一会儿功夫，程果和闻总眼圈也红了。褚公子一看形势不利，要是五个大老爷们都在董事会上哭哭啼啼的，那也太不吉利了，于是借口上厕所溜出了会议室。 方自归的眼泪流得差不多了，把眼镜取下来，抹了抹眼睛说：“母司，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退出公司，我的意思，你就别退了。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们说过，我们一定要做成一件牛逼的事情，不管是我们创业失败了，还是成功了。可如果你卖掉股份退出公司，等于就是说，这件牛逼的事情最后我们还是没做成。 “你不就是每年想出去玩几趟嘛，你出去玩好了，今年国庆节我带着云儿跟你一起去沙漠。你出去了，就开开心心玩，反正你玩好了回来，用心工作就是了。公司里面，我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反正我干活的时候，很嗨，大概就像你玩车的时候那样嗨，所以我也并没有吃什么亏……” 母司的眼圈也红了，他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他要是能当着方自归的面硬下心来说“不”，他要是还坚持要卖股份，他也就不是母司，而是公司。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邪恶的创新 繁华的一段淮海路，法国梧桐在过了中秋后依然翠绿，为熙熙攘攘的人流挡了些阳光。楼下的时尚品牌旗舰店顾客盈门，楼上一间会议室里的董事会也进入了高潮。 “不卖。”程果说。 “不卖。”楮公子说。 “不卖。”闻总说。 母司表态绝不卖股份以后，程果、闻总和楮公子的意见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不过程果、闻总和楮公子还是干脆地表达了一下意见，全体董事一致同意拒绝高格的收购要约，并且在方自归的提议下，董事们一致同意通知维科不必报价了。已经知道了复行在巨头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并且复行绝对不会卖，维科的报价也完全不重要了。 怀着对方自归的亏欠之情，母司本来想借这个契机急流勇退股，甚至考虑全身家而退，然而方自归一番动情表白，母司根本顶不住。母司之前思来想去，觉得让方自归的996工作制和自己的966工作制互不影响，并且两人还能按照999和666的方式继续做兄弟，最好是自己从复行退出，既然方自归取大义而舍小利，接受自己的966和去沙漠里每年浪几次，也就没有理由退出了。 董事会形成了第一个共识后，开始讨论产品战略，擦干眼泪的方自归再一次倾力表演。 闻总说：“电动化形成了一个新的趋势。高格做的这个电动产品呢，跟维科的i-drive相比很便宜，易用性上面也好一些，高格就开始大规模营销，说电动比手动更好。通过这个营销，一方面高格可以跟维科PK了，第二点，这几年中国公司开始挤压巨头的市场，吻合器市场价格整体下滑得非常厉害，高格要做差异化，通过大规模营销，让市场觉得电动产品更好，所以高格、维科都可以卖得更贵。” 方自归说：“我是学电的，所以i-drive出来以后我是极其兴奋的。可是，后来我拿到了维科的产品，我拿到了高格的产品，当我把它们拆开来做深度分析，并且对它们的专利也做了深度分析，我才发现电动吻合器是一个邪恶的产品。我可以用‘邪恶’这个词来描述它。” 听到这个词，大家都是一惊，觉得一个理工男的文学造诣越来越出人意料了。 楮公子道：“克多，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方自归道：“你能想象吗？你的手机打过一次电话以后，就扔了。电动吻合器里头它有什么，它有电池，那个锂电池比手机锂电池大多了，用一次，扔掉了。里头的电机，最少也有一个电机，最多的有三个，用一次，扔掉了。” 楮公子道：“你不是说i-drive可以重复使用吗？” 方自归说：“i-drive可以重复使用，但是i-drive失败了。一把i-drive要人民币十九万，相当于一台汽车，过于昂贵，在临床上很难推广，最终失败了。维科发现高格的产品模型更好，所以维科放弃了i-drive，也推出了一次性使用的电动产品。单电机模型，双电机模型，三电机模型，都有。无论是一个两个三个，用一次你就扔掉了，线路板、显示屏、集成电路，一堆的控制元件，用一次就扔掉了。” 母司道：“而且它是医疗垃圾，它不能像普通电子产品那样去拆解、回收、灭害。它会产生巨大的环境压力。” 方自归道：“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它对临床不产生价值，因为毫无例外，他们的电动吻合器还是使用和手动吻合器一样的执行机构。当我再深入研究，就是维科号称有很多传感技术、人工智能在里头，其实全是假的。电子线路很容易实现一些花里胡哨的功能，比如说一上电，‘嗞’一下，钻一点儿，‘嗞’，调一调，弄一弄，自检程序，让人感觉像机器人似的，显示屏跳出一堆参数，加上那个灯光的效果再来一下，跟拍电影似的。” 楮公子笑道：“哈哈，做手术不是拍电影。” 方自归道：“击发的时候，显示屏上显示正在检测压力什么的，全是假的，我到最后发现它里头连压力传感器都没有。” 程果道：“这么夸张啊！” 方自归道：“这件事情告诉我，绝不要低估了巨头的下限。研究到最后，我自己也感到非常惊讶。” 母司道：“美国人重利轻义的思路，运行起来始终就是这么稳定。” 闻总问：“那显示屏上显示的压力数据是怎么来的呢？” 方自归说：“它是靠什么，它是靠电机的控制原理，前面如果阻力大，电流自然变大，本身这些电机就要去控制电流，阻力大就要增大电流让击发完成，电流大，就是组织厚，它用一个本来用来控制电流的参数，来说这个组织的性状，他说这是智能，最后我发现它是伪智能，所以我才说这是个邪恶的产品。它不带来有益的临床价值的提升，然后用一堆的概念，来让这个市场，消耗更多的社会成本，制造更多的环境垃圾，而且是很难处理的环境垃圾，来赚取暴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母司道：“它增加了患者的经济负担，并且大幅增加社会成本。” 方自归道：“这件事情就让我去思考，我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让医生有更多选择’，毫无疑问，我们应该大力投资电动吻合器的研发，我会跟风做电动吻合器，卖更多，卖更贵。但是，我们的使命是‘患者’。不创造患者的价值，不是我们的目标。” 程果道：“所以，是不是可以说，复行不会跟风电动吻合器。” 方自归道：“没错。” 闻总道：“电动吻合器现在已经变成了行业里的一个风口，正热得不得了。” 方自归说：“让他们去热，我们自己头脑要冷静。我们还是继续开发极微创产品，把5mm技术拿下来，这才是有价值的革命性创新。在这里我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们的5mm技术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例临床试验。” 母司带头，会议室内的五个男人全都鼓起掌来。鼓完掌以后别，程果问：“为什么说5mm技术才是革命性的？” 方自归说：“5mm微创手术会让手术发生革命性的变化。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肺癌手术，现在还是12mm技术，手术时要在胸腔这里开三到四个孔，有时候要把肋骨锯断，原来是在肋间进去，如果不行，就把肋骨锯断或者锯掉一小截，打开手术通道。如果应用5mm技术，第一不用锯肋骨了，第二，它可以从腋下进入，从一些你表面看不到的地方进入，那你做过手术和没做过手术，别人是看不出来的。这才是大幅度提高患者的生命质量。现在患者做过手术就不敢去游泳了，不能穿比基尼了，现在用5mm技术，她就可以穿比基尼了。” 穿比基尼的人生当然是革命性的，程果秒懂，频频点头，“明白了。还是从患者的角度出发。” 方自归接着补充：“而且这种5mm的创伤，术后，病人可能当天就下床走路了，这个孔啊，连缝都不用缝。缝合线都不要用啊！因为缝针也是一个创伤，就按压止血，一个礼拜之后，看上去就像盯了个蚊子块，几个月以后，只要不是疤痕体质，你都看不出来你做过手术。” 母司自信地微笑：“全球领先。” 方自归道：“这件事情高格也在做，只是他们现在还没突破，然而我们已经突破了。所以，我们不去花精力在那些邪恶的产品上面，我们聚焦5mm技术。” 楮公子道：“巨头搞了些噱头，但其实这些东西不带来价值。” 方自归道：“我在做一个超级秘密的项目，这个事情，公司里面只有四个人知道。我现在告诉大家，大家也要保密。” 楮公子喜欢看《盗墓笔记》之类的小说，听到现实世界终于有了超级秘密的事情，两眼都放光，“什么超级秘密的项目？” 方自归说：“我在XX大学设立了一个基金，我这个基金呢，叫“双碳背景下医疗器械的碳足迹研究”。着名的XX教授，他是国务院智囊团的，双碳是中国向世界承诺的一个目标嘛，碳达标碳中和，他是双碳目标的智囊团的一个核心人物。我这个基金，就是由他来主导，研究手动吻合器和电动吻合器不同的碳足迹、碳排放，然后通过这个研究，得到一些数据，进行卫生经济学研究。所有大的政府决策，都要基于卫生经济学。当这个研究做完以后，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楮公子笑道：“电动吻合器会走向末路。” 方自归道：“它会带来整个国家政策的重大调整。” 闻总道：“方总，据我所知，至少现阶段，一些集采和招投标会要求有电动产品。如果复行没有电动，岂不是不能参加这些招投标了？” 方自归道：“我们考虑到这种情况了。现在风口上，不是大家蜂拥而起都去搞电动，一堆的社会资源已经把电动的开发放在那儿了，我们，只要链接进来，这就是我的开放的产品通道的第一作用，把其他公司的电动吻合器引进来了。我们不去投入额外的资源，我们做执行头部，我们把执行头部做到极致，我们就是一个平台，他们自然想跟我们合作。” 楮公子道：“我们直接拿来就用了。” 方自归道：“对。我们就对接外面的资源，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在做了，电动吻合器的证很快就可以拿到手，我们不去增加新的社会成本。” 程果道：“这是很有社会责任的想法。” 方自归说：“我不反对开发智能产品，这也是我们的方向，但是像吻合器这样的医疗器械，未来它的智能方向是在哪里呢？它不在电动吻合器这样的伪人工智能产品，它应该是在执行头部，真正有革命性的变化。头部里面真的是有各种传感器，比如感知组织压力的传感器，比如感知组织形状的传感器，因为有些组织是不适应吻合的，水肿，血肿，对愈合啊对功能重建啊有影响的，这些情况不能做吻合，那我们要有这些传感器，来为医生提供有价值的判断，我们还要有……诶，吻合钉成型的好不好？吻合钉有没有漏？这些传感器是需要的，应该是投入力量在这些传感器上的研究。现在高格和维科做出来的东西，特么是人工智能产品吗？这特么是人工智障产品！” 虽然会议室里只有五个人，居然出现了哄堂大笑的笑果。 董事会开了很长时间，热闹非凡的淮海路已经华灯初上，会议还没有结束。窗外的大楼外墙上的景观灯也亮了起来，好像一排排倒挂在房檐上的冰溜子，只不过颜色是金黄的。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7章 为爱转身？ 落地窗外夜色中的陆家嘴，月亮和星星无影无踪，一些白云的影子浮在璀璨耀眼的光影之上，给方自归一种“坐看云起时”的印象。 坐在沙发上欣赏了一会儿魔都的夜景，方自归拿出手机，进入“魔都咖啡馆”微信群。方自归到群里一看，顾教授还是没说话，这已经是大名鼎鼎的顾教授被拉入这个群后的第三天晚上了，顾教授还是没有回应自己。不过，方自归看到群里有人@自己，这个@自己的人，正是两天前就跟自己开始激烈辩论的糖糖没有果。 糖糖没有果 9：07 @本来无一物为什么我们中华文化在‘轴心时期’可以与古希腊文化交相辉映，二十四节气历充分体现出我们的祖先有着十足的科学探索精神及观测归纳等科学技术，但为什么2000年的封建社会却把这种精神泯灭了呢？为什么现代科学诞生并发展于基督教欧洲，而不是儒释道中国呢？” 方自归是一年前被程果拉进这个群的，程果说在这个群的群友大多是生活在魔都的海上精英，还有一些从魔都出去的海外精英，所以经常有人在群内分享优质观点，方自归就入了群。方自归入群后很少发言，几个月前却忍不住参加了一次群里关于宗教学的讨论，一举成为群内一大意见领袖。这个群每周发布一两个话题，群友根据话题进行自由分享和讨论，方自归不小心成为意见领袖后，群里出现什么疑难杂症，群主就会特地@方自归，让他发表一下意见。 这时，方自归看清楚了糖糖没有果的质问，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本来无一物 20:31 @糖糖没有果科学为什么诞生于并发展于欧洲，这问题比较复杂，我回答你尽量言简意赅。 本来无一物 20:39 讨论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必须要先明确科学的定义，否则连基本的讨论框架都建不起来。简而言之，科学是自然规律的数学化，所以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才被认为是科学革命的标志。这一点明确了，我们就知道，中国古代确实没有科学，比如伟大的四大发明全都不是科学，而是技术。 本来无一物 20:48 举个例子：几种矿物质混合发明了火药，能够炸城堡，这是技术而不是科学。可是如果把这几种矿物质的分子式写出来，再把爆炸的化学方程式写出来（这是古代中国没有的），就成了科学。接下来我们要知道，没有科学做基础，技术不可能产生飞跃，比如古代中国曾经有远超古代欧洲的造船技术，但没有科学，中国永远也玩不出蒸汽机和铁甲舰。 海洋 20:51 技术应用vs科学体系。[微笑] 插一 海洋是这个群里方自归的粉丝，自从参加了那次关于宗教学的辩论后，方自归在群里有了不少粉丝，大家觉得方自归单挑群里十几个基督徒的辩论有意思，后来又拉了一些新的魔都精英进来，让这个微信群很快增长到了五百人的上限。群里有方自归的反对者，也有方自归的支持者，甚至群里有位魔都名校的大学老师私加方自归微信，说自己是方自归的粉，方自归心想这个大学是自己考不上的大学，以这位老师读的那么多的书，地球上不应有任何值得起他的粉……当然重庆肥肠粉还是值得的……他怎么就随便成了我的粉了呢？ 此时，看到自己的粉，海洋，出来支持自己了，方自归微微一笑，继续发表意见： 本来无一物 21:02 为什么科学诞生于西方而不是中国，简单的说，中国春秋时代的几个天才缔造了中国的文化框架和思维框架，西方希腊时代的几个天才（不包括耶稣，耶稣虽然是天才，但是希腊时代耶稣还没有出生）缔造了西方的文化框架和思维框架，东西方的文化和思维模式不一样，东西方走了不同的路，西方的路上一定能遇到科学，东方的路上，如果没有西方影响，大概率遇不到。 海洋 21:03 内求vs外求 不准确插二 本来无一物 21:07 接下来我们看科学革命在西方是怎样产生的。科学革命的种子是希腊文明，是先有了希腊文明，后来才有了基督教。亚里士多德的时代比耶稣的时代早了三四百年，请大家一定注意这个顺序，因为最后这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结论。 无言吾Skydiving 21:09 @本来无一物 星星眼崇拜 无言吾是方自归的另一个粉，也是一位创业者。是几天前群主@方自归，让方自归对一篇题为《为爱转身》的文章发表看法，才引出了这一场持续好几天的辩论。 《为爱转身》的作者顾之常教授，据说是我国三大美学家之一，他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是说西方宗教能让人在边缘情境，也就是人在面对巨大灾难的情况下，能够为爱转身、化蛹为蝶，是唯一真正的信仰。文章举例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在边缘情境下化蛹为蝶，而屈原在边缘情境下投河，王国维在边缘情境下投湖，顾教授倒是没想起来宋江在边缘情境下投降，好像东方文化只有化蛹为蛆的能力，而方自完全不认同这个观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方自归仔细读了那篇文章，发现文章里的论据有很多漏洞，就把这些漏洞一一列出，群里炸了锅。包括群主在内的十几个群友与方自归及方自归的粉丝展开了辩论，然而，最后绝大部分群友却更支持方自归的观点，然后，让方自归感到非常意外的是，神通广大的群主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大名鼎鼎的顾教授本尊请进了群里。 顾教授进群后，群主把方自归对顾教授那篇文章的批评在群里重新发了一遍，请顾教授回应方自归的批评。顾教授表现得很谦虚，说自己正在忙工作，有空回复，于是大辩论暂时告一段落，群友们翘首以待顾教授的回应。 方自归做为一个工程师和创业者，有机会与哲学教授在哲学领域直接交锋，觉得相当过瘾，觉得微信真是前所未有地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产和生活。这两天，方自归每晚都会看这个微信群，然而顾教授入群两天后，没说一句话。顾教授不说话，前几天跟方自归唱反调的糖糖没有果终于憋不住，才有了她在群里的发问。 本来无一物 21:10 然后我们比较中国文化和希腊文化，就知道为什么科学产生于西方而不是中国了。下面只说三个重点。 老胡 21:12 科学不就是用人听得懂的语言描述黑匣子一样的世界的运作规律么？数学只是这种语言之一而已啦，勾三股四玄五二十四节气定论都是试着解释世界嘛，怎么就不是科学了？公式看起来很酷，但远远不是世界运作的本质，只是用数学的语言描述运作规律。能量守恒，电磁转换，光速最快不会超过三十万，都（好像）是对的，但谁能说出为什么？既然都是浮在水面看海底，我们老祖宗的东西很多还是蛮科学的。 海洋 21:18 空插三 本来无一物 21:24 重点一：中国文化是一种文学化的文化，而希腊文化是一种逻辑化和数学化的文化。我们古代学的是四书五经，高考只考作文（八股文），《四库全书》《永乐大典》洋洋洒洒上万卷，可数学和物理学典籍基本为零。而希腊文化崇尚逻辑和数学，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世界的奥秘就在数学，阿基米德的物理学，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等等，造成了西方人和我们中国人不同的思维模式和传统。黑格尔就说中国没有逻辑学和哲学，从西方人的标准看，这句话基本是对的（严格来讲不对，佛学中有逻辑学和哲学，只是比较高深的部分，绝大部分中国人接触不到，黑格尔也没有接触到），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科学的定义，就知道科学应该在哪儿产生了。 海洋 21:25 文vs理 浅浅插四 海洋 21:27 佛学中的逻辑确有，因果是最基本的。 波士顿小岚 21:32 呵呵圣经确无逻辑。因为神就是神。神只是爱世人。所以神独子降世，童女生子，医病赶鬼，为救所有人被钉十字架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8章 中国古代有科学吗？ 窗外摩天建筑群的色彩仍然鲜艳，一段江水被城市的灯光染成了五颜六色的一片，而室内保持着女主人喜欢的素雅，地毯中间是一个近似长方体的低矮厚实的木墩子，沙发旁的落地阅读灯好像沉沉的向日葵花盘，弯着长长的细脖子垂向大地。 方自归在群里继续分享着： 本来无一物 21:37 重点二：中国文化崇尚“用”，希腊文化没那么崇尚“用”，而是更崇尚思辨。不实用的东西，中国人是不会深入研究的，所以停留在“术”的层面，而希腊人可以为了好奇心深究下去，可以达到“学”的层次。比如中国古代也有《九章算术》，可是我们搞这个是为了“用”，比如用于会计记账，用于造房子。可是你看希腊的《几何原本》，他们因为好奇心从几个公理推导出来一大堆眼花缭乱的公式，然后不知道有什么“用”，可他们还是搞得很嗨，这些当时看来似乎没用的东西，后来有大用了，最大的用是产生了科学。而我们中国这边，只产生技术。 海洋 21:39 体、相、用vs哲学思辨 偏发挥插五 本来无一物 21:47 重点三：中国是“天人合一”的文化，希腊文化是“天人两分”。我们中国人讲求顺应自然，甚至认为自然难以认识，道可道，非常道，说得难听一点，我们对自然投降了。反观希腊人，他们认为人类可以认识自然，征服自然，他们是向自然挑战的，更有可能发现科学的奥秘。好，比较了这几个重点，我们就知道为什么中国不可能产生科学。接下来看希腊文明和基督教的关系，然后我们就可以下结论了。 海洋 21:50 类似中医的整体vs西医解构 紧急插六 海洋 21:51 五月花，天主基督关系 猜想插七 本来无一物 22:00 自基督教在罗马时代成为国教以后，宗教之风日盛，而希腊文明中人性张扬、探索自然奥秘的一面被压制了（因为这些奥秘据说《圣经》全都告诉你了），西方在科学和技术上也彻底停滞，当时是落后于中国和中东阿拉伯世界，直到15世纪的文艺复兴。所谓“文艺复兴”，是指人的美、人的欲望、人的智慧、人的力量在被宗教压制了一千年后的复兴，是希腊文明的复兴。然后发生了宗教改革，然后发生了科学革命，然后是工业革命。然后我们要下结论了。 海洋 22:01 入迷听插八 本来无一物 22:20 回到前面提到的先有希腊文明后有基督教这一点，以及后面的历史，我们可以这样说：科学的种子播在了欧洲，可是由于宗教压制，科学的种子一千年没发芽，直到文艺复兴后开始发芽，改革后的基督教对科学和科学家采取了更宽容的态度（不宽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日心说、人体解剖学都是明摆着的事实），然后希腊文明的种子开花结果，科学革命爆发。回顾这段历史，我们知道是欧洲的宗教压制了科学革命的萌芽。如果没有这种压制，不敢说科学革命能提前一千年，我个人以为提前五百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糖糖没有果老师说欧洲的宗教促进了科学的诞生，我认为不符合事实。这就是结论。 会思考的牛 22:22 看到结论，我本来搜肠刮肚的东西，就不必再说了。 糖糖没有果 22:22 把人类科学发展与宗教割裂开来，对吗？整个宗教信仰的形成与发展与希腊文化发展同出于“轴心时代”，把基督教当做孤立的点来看，不符合人类文化的线性发展规律。 波士顿小岚 22:23 真理本是真理 程果 22:23 说事实就好！ 波士顿小岚 22:32 耶稣只是要我们所有人认识天父而回家而已 一凡 22:37 自己没什么特别信仰，不过觉得信仰本身就是人对世界的看法集合，既然是人的看法而非世界本身，有什么对错的和绝对真理吗？ 方自归分享完毕，接下来群友们在群里又开始七嘴八舌，七零八散地进行讨论，而云儿来催方自归去睡觉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自归以前在别的QQ群或微信群，群友都是同一类人，比如都是同学或同事，不容易发生尖锐对立，而这个咖啡馆群里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群友们时不时要在群里争论，大大提高了创建和谐社会的难度，也提高了人生路上的娱乐性，方自归觉得这个群有点儿意思。 方自归用手机打字打得慢，前面一边想一边用手机打了一大堆的字，弄了两个多小时，便关了微信去休息，打算来日再战，看看顾教授有没有消息。 第二天晚上，方自归再进入咖啡馆微信群，顾教授终于现身了。而且一大早群主就@自己，向自己连发三问，看来是要盖过糖糖没有果前一天连发两问的气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方自归爬楼看完这天咖啡馆微信群里所有的发言，发现顾教授虽然发了声，却还是没有给自己任何正面的回应，仅仅是自说自话地发了三条消息： 顾之常 18:06 请批评指正。[流汗][流汗] 顾之常 18:06 顾之常-中华文明第三期，新的千年对话 顾之常 18:06 微视频 顾教授发出来的第二条微信是一篇文章的链接，第三条微信是一段视频的链接。大概顾教授以为，他在一分钟内非常简约地连发三声，已足够回应方自归这几天的长篇大论了。 方自归点开那篇文章的链接，原来是顾教授写的文章，一看标题，《中华文明第三期，新的千年对话》，立即感觉这文章，比母司刚换了5.7L排量发动机的那辆牧马人还有气势。 这文章的中心思想是：汉朝以前是中华文明第一期，主要内容是儒家和道家；汉末到民国初年是中华文明第二期，中华文明吸收了佛教，主要内容变成了儒释道；民国以后进入中华文明第三期，中华文明与基督教文化对话是核心内容，文章说，“这也是中华文明的信仰建构的必须”。 文中一段原话说：“在百年前，中国的学者竭尽全力地提倡‘以美育代宗教’（蔡元培）、‘以伦理代宗教’（梁漱溟）、‘以科学代宗教’（陈独秀）、‘以哲学代宗教’（冯友兰），‘以主义代宗教’（孙中山）……何以如此？究其实质，也就是要回避西方的‘信仰’。在他们看来，信仰不是万能的，因此是可以以美育、伦理、科学、哲学、主义去取而代之的。当然，最终的结果是被碰得头破血流。” 顾教授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方自归对《为爱转身》一文的质疑，却另辟蹊径，提出了另外一个重磅的问题。而方自归看完这篇文章，心想这也太书呆子气了吧。民国时代，中国的启蒙运动发生后，中华文明没有在世界上立即崛起，是因为文明的演进是个非常花时间的过程，特别是对于中国这么一个大国，绝非一两个因素，特别是“信仰”这种非决定因素改变了，更高级的文明就能顷刻而至的。况且，民国烽火连天，这么一个时代，即使耶稣再复活一次专程来中国出趟差，中华文明也不可能顷刻间就比肩欧美的。这位顾教授不顾政治学和经济学的体面，不在政治学经济学上面找原因，竟然在美学上面找原因，寻到细枝末节上去，说西方的信仰可以力挽狂澜，岂不是荒谬至极？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0章 讨论到该中国文化出场了，她却令人难以置信地出现 凌晨时摩天楼建筑群的景观灯已经熄灭，高楼中零零星星亮着的一些灯，像是黑暗中的眼睛。 玩着微信的方自归毫无睡意。 方自归在群里批判顾教授的奇文，顾教授却高挂免战牌，他失望之余，忽然想到美学家聊科技创新就是个笑话，谁知又突然跳出来一个裴教授，口味也非常重，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他哪怕一夜不睡觉也要把话说清楚。 十点多的时候，云儿催方自归睡觉，方自归说自己还在微信群里打官司，云儿检查了一下方自归的微信，感觉这个官司意义确实有点儿重大，就特批方自归这一晚可以晚睡。云儿之前看过这几天发生在咖啡馆微信群里的论战，觉得方自归说的那些话符合自己的审美，看完后还对方自归说：“老公，你真棒！” 方自归正分享佛学的科学性，已经打了一堆字，重口味的裴教授突然跳了出来，方自归想了想，决定先把西线的仗打完，再跟裴教授打东线战役。哪怕裴教授能够调动空军和水军，他本尊也像顾教授一样突然空降到群里，方自归腾出手来也照打不误。 本来无一物 23:51 现代天文学对宏观宇宙复杂构造的描述，现代量子物理学对微观粒子的研究成果，对于能量的转变，以及转变过程之间的层次，到将来可能产生结果，如果你能够了解的话，你就知道《华严经》的《华藏世界品》并非幻想出来的神话世界。近现代的量子论、相对论、亚原子物理学、宇宙学研究取得的成果，给佛学增加了很多实证。比如着名的双狭缝实验，就证明了粒子行为会因为人的感知和意识发生改变。 林德才 23:56 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有许多值得商榷和改善之处。民族性就是道德。举反腐败为例，惩治腐败并不能根除腐败，建立完善的社会制度是一种办法，但根本的办法还是要从文化入手。 中国的三个主要宗教：佛教、道教、儒教，对中国人形成今天这样的心理状态和道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德才 00:11 道德的源头是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道德底线。信仰是一个人活着的精神寄托。没有真正的信仰，人们就没有正义感责任感，就会无所顾忌，无所敬畏，无有廉耻。信仰指向的是“意义”，并赋予人的生命以意义。因为人的存在是需要意义的。信仰不是现实的，而是超现实的；不是经验的，而是先验的。信仰是人对于无限、永恒、生命的终极价值与意义的追求。信仰必须是由衷的、自觉自愿的、认可、相信、敬仰、崇拜和追求。依靠强迫、利诱、欺骗不能产生真正的信仰，也不能维持和改变信仰。信仰与道德的短缺，归根到底是自由的短缺。 阿鸣三零 00:12 如林先生所言，我没宗教信仰，那想必我也没道德底线了？ 以点概括面得出结论，这论证方法让很多人都能成专家了。 阿鸣三零 00:14 历史上，这些信奉上帝的同学入侵其他国家，烧杀奴役也不少，如果也说这是爱的方式，这爱得也有点特别 阿鸣三零 00:15 哦，也会，小日本入侵中国也说是来解救中国人民，建立大东亚共荣的 林德才 00:16 唉，还是文化的原因。我们的很多同胞，动辄指责人家搞侵略，有的也没弄清真相，却对基督文化孕育出的优秀人格，视而不见。 …… 本来无一物 00:43 近几百年的西方哲学，我个人以为并没有超越两千年前就出现的佛学。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只是佛学的初级阶段；叔本华的《做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只是摸到了“万法唯心造”的门槛，他认为人生就是痛苦的悲观主义，也只算搭到小乘四圣谛中“诸漏皆苦”的边；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被称为划时代的认识论，说“物自体”不可认识，大乘中观学派早就说“物自性”是没有，只有“空性”；还有黑格尔、胡塞尔、海德格尔的现象学和语言哲学，大乘唯识学派早就讲得清清楚楚了。 本来无一物 00:47 光是佛教一门的智慧，基督教便难以望其项背，儒释道联手，何其博大精深，岂是一本二指厚的《圣经》所包含的那点道理，可以相提并论的？看完裴涯洲这篇“振聋发聩”的宏文，振得我没有发聩，只有发笑。 海洋 00:47 裴教授一思考，本来兄就发笑。[捂嘴] 阿如 00:49 我认为裴教授的文章值得国人深思。中国的佛道儒哲学是时候需要反思了，要留其精华去其糟粕。 林德才 00:51 现在中国已经没有了信仰 本来无一物 00:53 本人敢有把握地说，1000年以后，随着世界交流和融合的加深，如果能够形成一种所谓的世界文化，这种文化，一定更像宽容的以儒释道为代表的古代中国文化，而不是更像排他的好斗的以基督教为代表的古代欧洲文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本来无一物 01:01 当今世界的主题是什么？和平与发展。如果再加一条，我以为应该加上环保，因为如果地球的环境被破坏了，人类能否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既然和平、发展、环保是世界的潮流，咱们可以看看哪种宗教是最顺应世界潮流的。 本来无一物 01:11 世界上的几大宗教，哪个是最崇尚和平的？是佛教，只有佛教没有过与任何哪个宗教打仗的记录。哪个是最崇尚发展的？我以为是儒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哪个是最崇尚环保的？当然是道教，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佛教的世界和平、道家的环境保护、儒家的社会和谐与发展这些思想加在一起，是对世界多么大的贡献！ 本来无一物 01:18 不要因为中国近代落后，就把责任全推在文化身上。其实最大的问题，是科学革命没有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发生。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糟粕，但更多的是精华，让我们先深深拥抱一下科学试试，这本来就与儒释道不悖，恐怕你会发现，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大部分都不用动，我们国家就可以复兴了。 本来无一物 01:24 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中说，自有人类以来，只是到了现代，人类的生存才首次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 伊人 01:24 @本来无一物 印象中你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行“印象中你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方自归一下怔住。 伊人出现时，方自归正在手机上慷概激昂地打字，正打到“为了使人类得救，我们之间虽然存在着各种——”。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方自归心想，这是哪个女人不怕第二天黑眼圈，长时间地默默地看着自己在群里发言，然后突然说出这么奇怪的一句话来？ 在这个群里，方自归认识的人只有程果，这个叫“伊人”的人，方自归不认识，也从未在群里有过交流。她是谁？是潜伏在群里的一位MBA女同学吗？ 不，不是MBA同学，方自归心想，自己是零四年MBA毕业的，到现在正好十年，不会说出“你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这么一句话来。 那么她是谁？ 伊人的微信头像很特别，是一束手绘的白玉兰，黑线条白底色，特别显眼，所以方自归此时意识到，伊人是在群里发过言的，只不过方自归发言的时候，聊得都是比较宏大的主题，而伊人恐怕对宏大主题不感兴趣，她就不发言。 方自归努力搜索记忆，依稀记得，群里有聊职场人际关系和亲子教育的时候，伊人有过发言，伊人最近还在群里贴过一篇文章，题目好像是《论东方美的自我实现》，但对于这一类不够宏大的主题，方自归没有点开来看。 问题是，方自归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白纸，微信名是“本来无一物”，微信朋友圈是四大皆空，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这位伊人，怎么就知道在这个微信账号后面批评顾教授和裴教授的人是谁呢？她怎么就敢说“印象中你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呢？ 方自归满腹狐疑地看了一会儿伊人的头像，终于点开了伊人的微信，看到她的“地区”确实是“上海”，个性签名是“芳贞只合深山，红尘了不相关”。 方自归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心跳不觉加速，再仔细看微信号，是“wxid_shluwaner999”。 shluwaner？ 点开伊人的“个人相册”，方自归看到了个人相册的封面照片。当方自归看清楚照片中那个站在花丛中的女人的脸，方自归的脑袋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一阵发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头上涌来，后背瞬间就渗出一层汗。 夜深人静，方自归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 照片中，以黄色为主色调的花海绵延到远方，花海中夹杂着一些白色和紫色的花朵，花海的尽头，是两段从两边向中间缓缓下降的浅绿色山坡，两座山坡的轮廓在地平线的中心位置相交，把远处蓝色的天空切割成倒三角的形状。蓝天上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花海中的女子回眸微笑，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她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对开圆领薄毛衣，毛衣的衣襟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白色的圆领衬衫和白皙的脖颈。 方自归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连最细微的移动都变得异常沉重。心依然在狂跳，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所有的思绪。那些关于文化的激烈辩论，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心底深处尘封已久的画面，在方自归的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年少时的欢笑与泪水，那些梦想与爱情的纯真对话，鲜活地跳跃起来，带着甜蜜与苦涩。 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方自归看着手机屏幕上，觉得这好像是一场幻觉，又生怕是一场幻觉。伊人朋友圈里的那些照片，如同密码般一一解锁了深藏的记忆。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眼睛。 手机屏幕上，金色的阳光洒在女子绰约含情的脸上，使这张微笑的脸在半披肩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有点儿耀眼。那确实是卢莞尔的笑脸。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1章 事先写好的人生剧本 太阳在磨砂玻璃似的天空中挂着，惨淡得像快破晓时即将消失的月亮。长安街上的车流在雾霾中缓慢地移动，一辆出租车里的方自归经过天安门时，看见城门隐没在一片模糊之中。 明天回上海还是坐高铁算了，方自归心想，别因为飞机延误，耽误和大成一家人的国庆节聚会。 雾霾中虽然车速很慢，还好出门早，方自归准时到达了要去的那家医院。 下午，雾霾淡了，一些阳光透下来洒在了地上。方自归忙完了工作，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云儿选的一家自助餐餐厅。方自归发现带云儿出差确实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以老婆独守空房为借口，躲掉一些可去可不去的饭局和一些可喝可不喝的酒。 到了餐厅，方自归找到云儿，正要去拿吃的，云儿却严肃地说：“老公，我想和你说话。” 方自归笑道：“昨天已经聊了内卷的底层逻辑，聊到那么晚，今天还有什么可聊的啊？” “今天我有重大发现，必须要和你聊。” “最近你重大发现有点儿多啊。说吧，你又发现什么了？” “真相。” 方自归心里一惊，心想前天凌晨的时候，莞尔突然出现，难道被云儿发现了？难道这两天，云儿偷看了我的微信？ 莞尔深更半夜在微信群里突然出现，把方自归惊呆了，也让方自归在群里一下子沉默了。后来几个不睡觉的群友继续在群里讨论中国文化，方自归再没说过一句话，关上手机去睡觉了。 然而，那一夜方自归几乎彻夜未眠。 方自归疑惑，莞尔是怎么知道“本来无一物”是鄙人的呢？第二天，方自归查了自己所有在群里的发言记录，才明白了原因。原来几天前，就是群里这场关于信仰和文化的辩论刚刚发生时，自己就露馅了。 当时群主@方自归，请方自归对顾之常教授的那篇文章发表意见，方自归是这么开始的： 本来无一物 21:40 @Richard 读了《为爱转身》一文，对我来说有些新知识，谢谢推荐[微笑]我以为，作者说基督教能够使人在“边缘情境”下“化蛹为蝶”是没错的，可他的结论是错的，因为他的论据站不住脚。 程果 21:41 @本来无一物 大咖同志终于现身了。 芳 21:41 特别喜欢听本来无一物老师的分享。[微笑] 本来无一物 21:42 @程果 如果非要叫我同志，能不能叫我方自归同志？ 本来无一物 21:43 @芳 谢谢您。但我不是老师，以前没当过老师，以后也不会当老师。有群友叫我本来兄，我觉得挺好，您可以称我为本来兄，本来弟，或者本来兄弟。 …… 并且，在辩论的过程中，方自归又说到他上大一时粮票取消，说到兴起处，还说自己毕业于三流的沪东工大，也能弄出多少多少专利，莞尔自然能够精确定位“本来无一物”就是方自归。 方自归研究了一下，发现微信名为“伊人”的莞尔比自己晚加入这个群，不过从她的发言记录看，她进群也有大半年了。也就是说，方自归和莞尔在同一个群里待了大半年，彼此都不知道，直到《为爱转身》这篇文章引发了一个大辩论，莞尔才在这个群里发现方自归非常矫健的身影。接下来，莞尔就默默地看着方自归在这个群里表演，连续看了几天之后，她才终于打破沉默，说了一句“印象中你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而此时，在BJ这家自助餐厅里，方自归非常紧张，同时又觉得自己的紧张莫名其妙，于是方自归在一种奇怪的心境下小心翼翼地问：“什么真相？” 云儿从手提包里拿出的一个笔记本递给方自归。 “人生剧本都是事先写好的。” “人生的……剧本？” 方自归一头雾水地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是云儿最近写的日记。 云儿几个月前看了《梦的释义》，于是突发奇想，写起日记来。云儿的日记其实是夜记，因为她不记别的，只记每天做的梦，以便她第二天醒来挖掘她的潜意识。她写了几个月夜记，期间也怂恿方自归写，以便她顺便也挖掘一下方自归的潜意识，方自归没同意。方自归觉得，一是自己没时间写夜记，只有时间写业绩，二是自己的潜意识也算隐私，不能随便乱挖，万一哪天夜里自己的思维过于发散，被擅长捕风捉影的云儿挖出来吃醋，那可不得了。 此时，云儿脸上漾出了一丝兴奋，“今天上午我去练瑜伽，服务员给了我更衣箱钥匙，箱号305，结果我走错了。健身房和游泳池都在地下一层，它们的更衣室离得不远，我就走到游泳池的更衣室去了。然后，我怎么都打不开那个更衣箱，我就找服务员，服务员带我去了健身房的更衣室，箱子就打开了。箱子打开以后，我突然意识到，刚刚发生的这件事，和我一个月前的一个梦是一样的。” 方自归放下心来，看来这个真相是和莞尔没有关系的。 “梦里面主要的一些场景，包括开错门的场景，我抱着衣服走来走去的场景，和今天真实发生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你看一下我八月二十六日写的日记。” 方自归翻到云儿写的那篇日记，一行一行往下看，当看到305这个号码时，心里的感觉，已经从最初的小秘密将被揭露的忐忑，变成了有个什么大秘密将被揭露的惊讶。 “练完瑜伽我回到房间，我把日记拿出来看。我的天哪！我已经不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梦里我开箱子的那个箱号，可是我一看日记，天哪，里面记得清清楚楚，就是305啊！和今天的情况一模一样！”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2章 缘分永远继续 一个穿着繁花般汉服的小姑娘在餐厅门口拍照。汉服承载了文化的密度，让漂亮且轻盈的小姑娘显示出厚重的底蕴，引起不少路过的人注意。一位被短旗袍箍得紧紧的女人，端着盘子在云儿身后坐下，像周围的人一样开始享受她自己选择的美味，而方自归和云儿却还在交流思想。 “真相就是，”云儿很肯定地说，“人生剧本都是事先写好的。” “是吗？”方自归道。 “都是设置好的，设置就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做为一个灵魂，你会自然的想去玩一个什么样的游戏，然后你就会给自己定义一个人生剧本。” “不是吧。” “我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我奶奶去世时的场景，我就提前梦到过。那些场景在梦中提前放映一遍，然后在真实的人间再呈现一遍。不过，以前我还不是太肯定，我想也许就是巧合。可今天发生的这个事儿，怎么巧合啊？所以我想，梦里面的事情，在现实中也就是换了一件衣服而已，人间只是一个投射点而已。” “今天这个事儿……确实有点儿神奇。” “BJ这个地方，好像就是能激发我的灵力。” “那你也别瞎说。话说你失败的初恋，你看错了人，不也是在BJ发生的吗？” 云儿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哈哈，我开悟了。” 方自归正色道：“胡说！我还没开悟你就开悟了？” “我都知道了人生的真相，不是开悟了吗？” 方自归心想，云儿一向不撒谎，她也没有编一个这样的神话自己骗自己的动机，但是云儿所谓的人生真相，好像有些疑问。方自归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先去拿点儿吃的，先解决人生的饥饿，再解决人生的真相。” 云儿“扑哧”笑了。 方自归和云儿重新回到座位上，便一边吃晚饭，一边聊人生的真相。 “我以为，就算人生剧本已经提前写好了，也不可以坐在那里等。”方自归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是每个人的小剧本合成了世界的大剧本。每个人要找到自己的剧本，都必须做他应该做的事，甚至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发现真相，绝不能坐在那里等。” “对呀。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云儿道，“真相不可说。” “随波逐流，就没有真相。” “嗯。我们的意识是单点爆破的，当你以为你捕捉到了这个点的时候，你说真相就是这个，瞬间你就失去了真相。比如你把这个东西变成一个手机，你定义它是手机以后，它就只能呈现手机的功能给你，当你把真相扩展在那里，有无限可能性的时候，它就可以做任何东西，然后它变成了它最应该是的东西，这才是真相。比如说……我，嫁给了你。” 方自归笑道：“你是说，我们结为夫妻是命中注定的吗？” 云儿一歪脑袋，“是啊。但是说命是完全固定……我觉得实际上又不完全。命就像高速公路网，你从这个点到那个点，你在高速上依然可能走错路，走对路，或者走不同的路，最后还是到达同一个点。小节点不一样，大节点是一样的，比如，那一年你能见到我，那一年我们结婚，是大节点，但是中间的小节点是可以有变化的，是可以你自己选的，中间还是会有偶然性的。比如小节点里面，你离了两次婚才见到我，或者你失恋了一次就见到我，都可以的，但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不太容易改，缘分都会把你送达那个重要的转折点，小转折点就可以很偶然。” 方自归又笑了，“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都摆脱不了你的魔爪。” 云儿笑道：“哈哈，这就是缘分。就像桑妮和时嘉。” 大约半年前，桑妮每天都会在办公室里收到一束鲜花，但不知道谁送的。也就是不久前，匿名给桑妮送花的人终于水落石出，他就是时嘉。 在这个星球上，缝合器卖得不好的地方，是很难看到方自归的身影的，而因为云儿的关系，方自归去了一趟缝合器卖得很不好的云南边境，认识了时嘉。上电影课时，时嘉负责跑麦，就是把麦克风传递给需要发言的人，时嘉跑麦跑起来后，方自归才意识到这个活儿一点儿也不轻松。做分享时大家都席地而坐，出于对小朋友的尊重，跑麦的人跑麦时需要蹲着跑，小朋友拿到麦克风发言时，也需要蹲在边上等着，对一个四十几岁的人来说真是不容易。方自归看见时嘉跑麦跑得那么无怨无悔，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不错。 听说桑妮和时嘉在一起了，方自归非常高兴。时嘉也是离异，在上海有几家上万平米的仓库，是一家供应链服务公司的老板。这种条件的老男人续弦，一般会找小姑娘，时嘉却爱上了快四十岁的桑妮。 “好像也是。桑妮单身这么多年，好像就是在等时嘉。” “缘分到了嘛。” “我到德国给你过二十岁生日，你还记得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 “去之前，应辉劝我不要去，当时我真的犹豫了。可是后来，我也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力量推动我，我就去了。如果当时我不去，我想我们现在不可能是夫妻。” “这种力量，就是缘分吧。” “嗯，现在我盘子空了，反正缘分的力量一直都在，我先去获取点食物的力量。” 云儿哈哈一笑。 方自归又取了一盘吃的，坐下来对云儿说：“我刚才想到，你今天的经历用唯识学是可以解释的。” 云儿道：“那你解释给我听。” “一个月前，其实你来到BJ、住这个酒店、练瑜伽找错了更衣箱，这些事情的种子就已经成熟了，差不多是99.99%的成熟度，是几乎必然要发生的。你很有慧根，你就在梦中梦到了这些即将成熟的种子的现行。后来我们来了BJ，又没有出现什么重大因素改变这些种子，这些种子就真的现行了。” “真是这样吗？” “根据唯识学的理论，就是这样。所以你说人生剧本是事先写好的，既是对的，也是错的。” “为什么也是错的？” “短期来说，是对的。长期来说，是错的。比如明天有什么事要发生在你身上，现在其实已经确定了，一个月后要发生的事，基本上也是确定的。然而，十年以后的事，几十年以后的事，下一世的事，是过去的种子加上未来许多新熏种子的现行，而因为人有主观能动性，未来新熏什么种子，是可以选择可以变化的，所以未来人生的剧本，就是可以变化的。” “这样啊……” “有的人能预测未来，是因为他在梦中，或者在催眠状态下，他看到了快成熟种子在未来的模样。”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3章 历史没有终结 大幕徐徐拉上，舞台上一群穿着皮夹克的演员，以及他们头顶上切.格瓦拉戴着贝雷帽的大幅头像，消失在了幕后。 云儿用指尖轻轻拭着眼角的眼泪，全剧终。 方自归轻轻拍了拍云儿的肩膀，轻轻说：“该出戏了。” 剧场里的光线仍然很暗，云儿却觉得眼前的一切被光明笼罩着，那刚刚拉上的大幕都放射着灿烂而又温暖的色彩。 话剧票是云儿的闺蜜芊辰送的，话剧呈现的是六十年代拉美革命者格瓦拉传奇的一生。在一个多小时的演出过程中，观众们因为几段搞笑的台词而捧腹大笑，云儿却好几次热泪盈眶。临近剧终时，耳畔传来慷慨的国际歌，云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导演从大幕后走了出来，对观众们说：“以往的斗争，都是被压迫者反抗后又回到人剥削人的状态，社会主义是人类第一次有意识有组织地在四千年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历史与现实中，寻找一条不同的出路。尽管，它在苏联和东欧都失败了，但如果我们把它放在人类历史的长河来看，像恩格斯说的，这四千年不过是人类历史的史前史，说失败还太早，还需要走着瞧。这种新社会，大概不是一次，或者一百年，或者一千年，就可以建设成功的。但它毕竟是一个方向。希望能给各位观众带来启发，谢谢！” 剧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方自归和云儿随着人流走出剧场时，云儿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个剧不错吧？”云儿问。 “不错。”方自归道，“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还有人演这样的戏。” “所以，来BJ出差，带着我是个正确选择吧？” 从剧场到酒店，出租车主要行驶在没有红绿灯的三环上，也开了半个多小时，可见BJ的博大精深。在酒店洗漱好以后，夫妻二人钻进被窝，云儿趴在方自归胸前，要求方自归总结这部戏的中心思想，方自归的胸在压力下保持住了博大的胸怀，总结出了颇有气魄的六个字。 “历史没有终结。” “好像有个美国人写了本轰动一时的书，就叫《历史的终结》。 “是个美籍日本人写的。九二年，正是我读大学那年，这本书正式出版。这本书的意思是说，美国制度就是历史的终结。” “然而根本不是。” “那时苏联刚刚垮台，东欧刚刚剧变，社会主义阵营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好在现在出现的中国模式，能够证明历史还没有终结。” “没错，中国模式已经出现优胜的一面。就看我所从事的这个行业好了，比较这几年的美国医改和中国医改，资本主义的美国医疗体系弱爆了。” 方自归告诉云儿，彭博社最近发布了四十七国医疗体系效率排名，美国排四十五位，几乎垫底。美国人要用他们GDP的五分之一用来看病，远超中国，就是英国的人均医疗费用也仅仅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一，但英国的人均预期寿命却好于美国。究其原因，一言以蔽之，英国医疗体系是公益性的，美国医疗体系是利益性的，英国医院搞国有化，美国医院搞私有化。 二零一零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旨在提高医保覆盖率的医改法案，随后就有二十六个州宣布该医改法案违宪，虽然美国高等法院随后裁决医改法案不违宪，但是，保险、医药、医院这三大集团，把医改搞得步履维艰，这就是私有化的力量。 美国政府旨在帮助弱势群体的medicare和medicaid两大体系，成本高昂，政府也想降低成本。然而，政府控制挂号费，医院就提高检查费。政府控制治疗总额，医院就说费用不够，让病人上街闹。政府无奈之下搞单病种，比如胃炎就给你医院这么多钱，封顶了，医院你就不要狮子大开口了。可是，美国政府怎能斗得过智慧、勇敢但并不那么勤劳的美国医生？美国医生一招就化解问题于无形——给病种升级，比如普通胃炎就变成病毒性胃炎，还可以酌情让它出现并发症。私立的美国医院把医疗当做盈利的工具，所以大家万众一心，大干快上，陷美帝于骗保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反观中国，”方自归说，“零九年开始新医改，各地进行了各种尝试，其中也有市场化的试点，结果是非市场化改革的安徽模式脱颖而出。二零一二年以后，安徽模式在全国推广，中国医疗体系的效率有很大的提高。” “那么安徽模式具体是怎样做的呢？”云儿问。 “首先，确定医院是公益性的，是国有为主体的，再把现代企业管理的一套制度用来管理医院。” “用了哪些现代企业管理制度？” “比如竞争性用人制度，医生绩效考核制度，药品器械采购招投标制度，药品集采制度。就是政府主导，并且充分利用市场机制。安徽医改也是综合医改，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政策，这种改革在美国的制度下不可能快速推进。美国制度已经很难破除不合理的利益格局，医院、医药公司、保险公司，它都是散装的，美国政府的很多决策，很难不被利益集团左右。” “所以中国的医疗体系更有效率。” “比美国效率高多了。所以中国才有能力大幅度提高医保覆盖率，现在中国的医保覆盖率已经超过了美国，而美国还在骗保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奋勇扑腾。”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经过认证的中国精神 窗帘缝透进来的光忽明忽暗，方自归和云儿被雪白的靠枕、薄被和床单包裹着，依偎在一起。 “很多行业，比如餐饮业，市场就可以很好地把人们的自私，有效率地转化为人们为他人服务，但是市场就不能在医疗服务业有效率地配置资源。”方自归道。 “人皆自私这个假设，在经济学当中，相当于两点间直线最短在几何学中的地位。”云儿道。 方自归把搂着云儿的胳膊抽出来，换了一个姿势，“虽然自私是人性，好在人性中也有荣誉、责任、道德、尊严、同情心等等，所以社会中还是有无私的行为。比如格瓦拉的事迹，比如林觉民在监狱里写的那封家书，都是证明。” 云儿直起身子，“自私也好和无私也好，最深层的动机都是为了基因的传递。这是你说的。” 位于BJ上支角的这家酒店的这间客房的墙上，抽象画里大块蓝色和紫色的烟影的色调是冷的，这幅画下面的床头讨论是热的。 方自归说：“有位日本科学家发表了一篇论文，说一些蜘蛛交配后，雌蜘蛛就会把雄蜘蛛吃掉，以前不知道雄蜘蛛被吃掉是不是自愿，现在科学家发现至少有一种雄蜘蛛，是心甘情愿被吃掉的。这种蜘蛛的雌蜘蛛比雄蜘蛛体型大，通常他们需要交配两次，其中第二次交配受精的可能性最大。研究就发现，当它们第一次交配后，雌蜘蛛就想吃掉雄蜘蛛，但很难成功，因为雄蜘蛛会躲避。而第二次交配后，雄蜘蛛不再躲避，有时还贴在雌蜘蛛身上让其吃掉。科学家说，这就是为了保证生育后代时的营养，雄蜘蛛才甘愿被雌蜘蛛吃掉的。螳螂也有类似的行为。这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为了基因传递而牺牲自我。” 云儿想不到蜘蛛界也没有爱情的位置，一声惊呼：“我的天哪！还有这种事情吗？” 方自归摸摸云儿的头，笑道：“这就是这种动物的习气。” 云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推荐的《经济解释》我看完了。书上说权利的界定是租值不消散的前提，但权利不一定是产权，还可以是经营权、承包权等等。所以，如果产权归国家所有，使用权、经营权界定清楚，应该也可能建立有效率的公有制经济。” “是有这个可能。你看新加坡的淡马锡，也是国企，就经营得非常好。还有咱们国家的国家电网，也经营得越来越好了。许多年以后，制度和技术都改进很多了，又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哈耶克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认为计划经济是通向奴役之路，他的一个主要理由，是复杂现象理论。社会确实很复杂，对于几千万、几亿、甚至十几亿人口的社会来说，其中涉及的变量或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但是，科技是按照加速度在发展，最近一百年的科技进步，超过了过去五千年科技积累的总和，然后，再过一万年，会怎样呢？我们现在已经看到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无线通信、互联网、机器人等技术，未来可能出现我们现在都没有预见到的技术。也许有一天，在高科技的加持下，计划经济也能够应付这个复杂的世界。” “所以那个导演说现在只是史前史，是有道理的。” “等到技术非常先进了，我们古人所向往的大同世界，说不定就是可以建成的。” 云儿在看话剧的一个多小时社会必要劳动时间里，生产了一些眼泪，之后又产生了这么多剩余价值，云儿精神很振奋，“所以格瓦拉那样追求世界大同的人，还是挺令人感动和钦佩的。” 方自归一只手搂着云儿说：“其实中国也有这样的人。我听我爷爷说，二七年以后共产党转为地下，他们湘潭那个地方，共产党刚开会发展一个新党员，第二天他的头就挂在城门上。就是流了这么多的血，牺牲了这么多生命，这个国家才建立了起来。这种艰难，是我们这一代很难想象的。” “我能够想象得到。” “想象，和亲身体会又是两回事。” “你有亲身体会吗？” “我有一点儿亲身体会。” “你怎么会有亲身体会？” 方自归用手摩挲着云儿的头发说：“那年我骑车走川藏线，骑到半路生病了。我特别虚弱的时候，就是……让你难受到，觉得死亡是一件更容易接受的事情。后来我病好了，我就想起了长征，因为长征也是经过川西那一带到陕北的。我就想，那些参加长征的红军战士，他们一路上可没有充沛的食物补给，没有温暖的睡袋和床铺，没有遮风挡雨的房间，没有自行车、羽绒服、冲锋衣和药品。他们就这样背着枪，穿着草鞋，走着烂路，忍着寒冷和饥饿翻雪山过草地，走了两万五千里到达陕北。我当时一入戏，想象我是当年的一个红军战士，我躺在床上立马就服了。我这样的性格，当逃兵嘛觉得太没有名气，那么我最可能的结局，就是病死或饿死在长征半路上。想一想，就觉得这一路真是太难太难了。”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所以咖啡馆微信群里有人说，中国人没有精神，中国人没有信仰，我就特别不服气。没有精神，那么一大帮子人能走完长征吗？像日本人那种动不动就剖腹的武士道精神，咱们是没有，咱们不好这一口，但是为了理想而奋斗而献身的精神，咱们是有的。咱们有世界物质文化遗产万里长城，咱们也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方自归搂着云儿，把另一只胳膊举起来，攥紧拳头做了个英雄儿女炸碉堡的姿势，“万里长征！” “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万里长征……哈哈哈，谁认证的啊？” 方自归仍然举着胳膊攥着拳头，“我认证过的呀。十一年前我在川西亲自认证过的呀。” “哈哈哈……” “咱们有这种精神，你说老美老想着要跟我们搞，其实也挺累的，还不如坐下来谈。” “哈哈哈……” 云儿笑够了以后，说：“我想要你。” 方自归一愣。 “我保证做完以后不吃你。” 方自归马上反应了过来，然后故作严肃状，“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云儿又“咯咯”笑了起来。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5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人生是悲喜剧 微微波动的江水闪着金光拐了个弯，向大海的方向奔去。方自归和朱大成并肩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方自归向下看着挂满了国旗的街道，而大成向上看着才封顶的上海中心大厦。 摩天大楼的森林里，成为陆家嘴新地标的上海中心旋转着伸向高空，蓝色玻璃幕墙还剩下顶部一点儿没铺装，好像这座泛着蓝光的建筑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远处的几朵白云像是漂浮在这座建筑的腰间，一种得天独厚的形势扑面而来。 “别人家的沙发都是正对电视，你们家的沙发正对窗户。” “我和云儿都不看电视。” “这里看出去，确实也好看。” “今天上海的空气质量争气啊。前两天我在BJ，在长安街上都看不清天安门城楼上的毛爷爷像了。” 云儿和大成太太正在厨房切磋厨艺，大成女儿桐桐在卧室里逗着玩具堆里的圆圆和梦梦。趁着国庆黄金周，大成一家人去东南亚旅游，晚上去浦东机场飞新加坡，上午就第一次来方自归上海的家里做客。 “因为雾霾吗？” “对。那看起来比我们老家雾都的雾还要浓，只是吸进去一点儿也不润肺。” “哈哈哈，现在雾霾凶哦。” “想一想也真是奇特，自从有地球以来，华北平原的雾霾从来没有像这几年如此严重过。” “我们这一带的雾霾也越来越严重。以后怎么办哦？” 虽然上海的雾霾逼格低一点，但也同样是自从有地球以来，从来没有像这几年如此严重过的。有过几次雾霾挂肺悠远绵长，令人欲罢不能的经验后，大成觉得未来都看不清了，感到有些忧虑。 “一旦政府下决心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我相信这是中国经济起飞过程中暂时出现的一个副产品。” “你这么乐观啊？” “我透过重重雾霾，倒是看到了一幅积极的画面。” “什么积极的画面？” “就是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历史悠久的土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汽车，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工厂，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建筑工地，当它们一起出现，雾霾来了。中国这几十年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从规模上和迅速上来说，都是过去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雾霾是这个巨大变化的副产品，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中国从一个农业国成长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是正产品。” “是。去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消费国，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我觉得不能拖全国人民的后腿，所以才想出国耍一耍。” “我们眼前的上海中心大厦，就是这片土地上第一次出现高度超过六百米的建筑。这样的景象，就是在我们小时候最扯淡的梦里也不会梦到。” 云儿招呼开饭了。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饭桌上就开始聊些家长里短。 云儿说：“今年桐桐变化大。一年多时间长高了好多，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大成笑道：“带老婆和女儿上街，别人以为我带两个女朋友。” 桐桐不屑地白一眼她的老爸，表示九零后的后浪，已经做好了把七零后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准备。 吃完饭，云儿和大成太太带孩子们出去玩，方自归和大成喝白酒都喝得满脸通红，两人就在家里喝茶。 “每个礼拜六，跟妈老汉在微信上视频聊下天。”大成说。 “你老爸老妈有微信？”方自归问。 “他们没有。他们跟我哥住在一起，我哥哥嫂嫂有啊。” 方自归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你夫人，免得云儿知道了麻烦。” 大成的表情严肃了下来，“啥子事要这么保密？” 方自归喝了一口茶，“我突然在一个微信群里跟莞尔遇到了。” 大成很惊讶，“莞尔？你初恋吗？” 方自归点点头，“就在一个虚拟的空间里相遇，可这个相遇却又无比真实。” 方自归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根据日期查找聊天内容，找到几天前莞尔@自己的那条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了大成。 大成看着方自归的手机，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翻看了很多条微信，问：“你怎么知道她是莞尔？” “你点开她的头像，看她朋友圈的封面照片。” 大成点开了莞尔的朋友圈，翻看着里面的一张张照片，“然后呢？你们没有互动一下？” 方自归摇摇头，“她突然出现，我懵掉了，后来我就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大成看着手机说：“她说的这句话……我感觉背后的意思是，她想见你。” 方自归又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云儿自称黛玉，我怎么可以见她呢？” 大成把手机还给了方自归，“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那天一夜没睡好，我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办……大成，你看怎么办？” “我可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放下了，多少年前我就觉得，此生，我和莞尔不必再见面了。可是她这样突然一出现，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就是这些年她的人生是怎样的？她现在过得好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方自归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大成，你帮我个忙。” “啥子忙？尽管说。” “你帮我看看她发在她朋友圈里的这些照片，这些感想，从你的角度，你感觉她过得幸福还是不幸福？” 方自归把手机重新递给大成。 微信朋友圈的最近十条信息也对非微信好友开放，后来方自归忍不住，看了莞尔的最近十条朋友圈，看到莞尔的状态似乎确实不错，看到莞尔的女儿也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莞尔女儿看起来有十几岁了，说明莞尔跟自己分手后，没过很久就结了婚。但是，方自归却没有看到莞尔的丈夫，因为这十条朋友圈里面，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影像，没有任何一段跟男人有关的文字。 大成的手在手机上滑动，认真地看那十条图文并茂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我感觉她的状态属于挺幸福的。” 方自归微微笑了，“那就好。” “你娃真是善良，她把你甩了，你还希望她好。” “她也曾为了我不顾一切，我还是希望她幸福的。” “好吧。” “大成，你还记得吗？我给莞尔打的最后一个电话，还是用你的摩托罗拉掌中宝打的。” “当然记得啦。那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当时我觉得天塌了嘛。现在回头一看，意识到当初那样折磨自己真是没有必要。” “嗯。” “人生真的是悲喜剧。” “什么？” “对。像我们文艺的班长说的那样，人生不是悲剧，不是喜剧，它是悲喜剧。按照六道轮回的理论，鬼道的文艺倾向太惨，天道的文艺倾向太爽，只有人道众生的用户体验是悲喜交加，喜忧参半，这个特别有利于成长。如果不是莞尔当年把我甩了，也便不能成就现在的我，也没有我和云儿的结合。所以，我应该感谢莞尔当初的放手。所以，我失去莞尔的时候，我又何必痛不欲生？我还记得当时你劝我，失去一棵树得到一片森林，这个道理我懂，但那个时候我就是难以自拔，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被痛苦彻底淹没，我就是无法理性地去面对这个失败。现在我是懂得了接受一切，但在那时的青春岁月里，我就是无明。” 大成明白了，方自归说得这么玄乎，无非想表达以下中心思想：塞翁失马子，焉知非福。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6章 不惑 太阳变换了位置，阳光透过纱帘从餐厅的窗户射进来，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花纹。客厅暗了，方自归打开灯，茶几上唯一的一盘花生米闪耀着金黄色的光亮，大成欣赏地看了一眼酒瓶里丰润透明的五粮液。 两人本来在喝茶，聊到一件很豪迈的事情，两人改喝酒了。 “大成，你记得吗？当年这码头上还有一个钻石楼。” “记得。现在已经没有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我记得你在船上讲故事，你们厂长骑自行车摔断了手指，所以你很迷茫，你说你是怀疑主义者。” “哈哈，你都记得。” “现在你不再迷茫了吧？” “当然。中国必将复兴，两岸必将统一，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外部力量能够阻挡这个进程，我们已经处于帝国淫威的控制范围之外了。” 大成大笑，又跟方自归干了一杯，“哈哈哈，帝国淫威……你说得我心情豁然开朗。” 方自归干了杯中酒，“你看，现在的厂长不会再骑自行车上班了，我们公司许多普通职员都有车，像母司这种极端的，他有十几部车。” “有一天我在马路上迎面遇到母司的牧马人，我还摇下车窗跟他打了个招呼。那台车被改得好像一辆装甲车，在马路上辨识度太高。” “灰色的牧马人还是红色的牧马人？” “红色的。” “枣红色的还是大红色的？” “大红的。” “那就是他最新买的那辆八缸5.7排量的。那台车被他改了以后，确实让人感觉那是一辆敢爱敢恨的车。” “哈哈哈……” 牧马人的车头造型有不少圆弧，而为了体现有棱有角的阳刚之气，这台车外型上有圆弧的部分，除了必须保持圆形的轮胎，其他全被母司改成方的了。 “母司开着这辆车，从青海茫崖进，从XZ双湖出，成功穿越了号称世界第三极的羌塘无人区。他说中国的统一几乎都是北方统一南方，这样的穿越路线比较符合历史规律。” “哈哈哈……不过，他是开着一辆美国车完成统一的，还是有点儿遗憾。” “按照各行各业的趋势，他开着中国车完成统一的日子不远了。” “现在，确实跟九十年代大不一样。” 方自归指着浦江对岸的摩天建筑群说：“我们登陆上海滩那天，你还扯淡，说那个地方是不是浦东机场呀？” “哈哈哈……” “现在你再看，你看到了什么？” “全是高楼。” “这是相。抽象一点儿呢，你看到什么？” 大成想了一下，“地段很好价格很贵的高楼。” “不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抽象，是从哲学的角度抽象。” “哲学的角度我抽不来。” 方自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摩天大楼说：“我们看到的，是意志。” “啥子意志？” 方自归铿锵有力地来了一句重庆话：“雄起！” “诶，那几座楼是像锤子一样。” 说好了玩抽象，大成又搞具象了。方自归笑道：“我的意思是，中国崛起的意志。” 大成举起酒杯，“干了！” 方自归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也端起酒杯，“干！” 两人聊着聊着，走廊里传来小孩子的喧闹声，两位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了。大成一看表，也到了该出发去机场的时间。 大成一家走后，从不睡午觉的方自归突然想奢侈地睡个午觉，也是连喝了两顿酒，的确是喝多了。 方自归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看手机，已经六点多了。他起床在家里走了一圈，发现两个孩子在睡觉，云儿和缪阿姨在厨房里正做饭。 走到阳台上，只见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放眼向四周望去，上海仿佛是一片波澜起伏的没有边际的建筑的海，海里面灯光点点，好像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贝。 和二十二年前上海被苏州河一分为二不同，此时的上海被黄浦江一分为二，变成一片比过去大得多的海。方自归看着这片大海，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进入微信，进入了“魔都咖啡馆”微信群。 微信群里累积了许多条未读微信，方自归不读，在群里找到了莞尔，再一次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这几天并没有更新，那张封面没有任何改变，莞尔依然穿着红衣站在花海之中微笑着。 朝北的阳台景观没有客厅的好，但阳台上还是可以看到一部分外滩。那排欧式建筑站成一段优美的弧线，风情万种，泛着金色的光注视着夜幕下黄浦江黑色的江面。 最后看了一眼莞尔的照片，方自归退出了莞尔的朋友圈，回到了群里。 方自归开始研究怎么退出这个群，以前从来没有退过群，不知道怎么个退法。方自归尝试着点开右上角的两个小人，进入到设置界面，研究了一下，很快就在这个界面的最下方，看到了一个写着“删除并退出”的红色按钮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这个吗？方自归问自己。 他轻轻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手机屏幕一闪，接下来显示的就是微信的首页。方自归重新检查了一遍，咖啡馆微信群确实在自己的手机里完全消失了。 就这样吧，方自归心想，把手机放进了衣袋，双臂撑着阳台的栏杆，眺望远处那一段金色的外滩。 方自归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莞尔去外滩的情形。 在一辆公交车上，方自归和莞尔遇到两个爱嚼舌头的上海老阿姨，莞尔一气之下，拉着方自归下了车，步行到了外滩。那是莞尔第一次挽起方自归的胳膊，方自归记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两个人就这样过了外白渡桥，到了外滩。 那时，苏州河还又黑又臭，莞尔是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拉着方自归，跑过了外白渡桥。到了外滩后，莞尔在密实的一排人墙中间找到了一条缝隙，两人终于可以倚在外滩着名的情人墙上，听潮起潮落，看船来船往……还有一次，方自归和莞尔倚着情人墙，评论刚建好的东方明珠电视塔，莞尔说，加上南浦、杨浦两座大桥是二龙戏珠，方自归开了一个二珠戏龙的玩笑，莞尔红了脸，却把方自归抱得更紧。 方自归还想起，一零一的兄弟们第一次逛南京路，经过外滩的南京路过街隧道去江边时，老夏和兽打赌，老夏说前面一对情侣中的男生会摸女生的屁股，兽说不可能，结果老夏赢了一块大排。然而老夏现在已经不在了，那条留下同学们青春回忆的人行过街隧道也不在了，这个原来给人走的空间，现在让给了车，地下出现了一条贯穿整个外滩的车行隧道。 昔日的情人墙倒是还在，并且当年的这堵水泥墙，已经升级为更加浪漫的金属雕花栏杆，然而当年挤得密不透风的情人们，却都已经无影无踪。 现在那些倚着栏杆看风景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观光客。 方自归看到外滩前的那一小段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有条游船缓缓从下游驶来。游船上闪烁的彩灯本来是清晰的，随着船越来越近，船上的灯光反倒越来越模糊起来。这时外滩的灯光也模糊起来，一切都模糊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方自归的双眼里噙满了泪水，让整个世界，抖动着，仿佛一个随风摇曳的梦幻。 （全文完）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7章 写在最后：没有完本的完本 当我用电脑键盘敲下“全文完”，既觉得留恋又觉得喜悦。 对我来说，写小说好像做研发，一定要有一个Benchmark，我的Benchmark是我非常喜欢的《围城》，不知道能不能接近、达到或者超越《围城》的水平，反正做项目还是要有个目标，玩一把试一试吧，我个人觉得还有一定希望超过《围城》的。《围城》文字功夫了得，诙谐幽默，但我觉得它的思想深度还不够。而我最喜欢的《红楼梦》，也是我想学习的作品，不过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望其项背的。一部《红楼梦》可以浓缩展现两千年封建社会的社会生活，而现代生活跟封建时代的生活相比，复杂太多了，我觉得不太有可能用一部作品，就可以把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浓缩展现出来。 写这本小说的目的，是我想记录改革开放，并且为这样的改革开放喝彩。我发现写改革开放的小说已经不少，但这些小说大多写的是“改革”，也就是这个时代本乡本土的故事，很少有写“开放”，也就是中国如何深度融入世界的，中国与西方如何交流、融合和互动的，还很少有中国的小说专注于这个主题，于是我想用这部小说聚焦在这个主题上。所以，中西文化对比、中西文化矛盾和中外经济竞争，包括中国科技企业艰难的出海之旅，是这本小说的重点。 在这部小说里，我还希望呈现这么一段历史，就是这几十年美国对中国从轻视，到重视，到恐惧和敌视的真实过程。当然，这个充满了矛盾的互动过程现在还在继续，现在美国就正在跟中国打贸易战，但是长远的未来，我相信美国和中国的关系最终会进入到一个平等的互相尊重的状态，因为人类要生存下去，个人以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本小说的另外想描述的，就是发生在中国的这个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社会生活变迁。 现在是2025年，假设拿现在的社会生活与1025年的社会生活相比，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而与3025年的社会生活相比，我个人认为不会有极其巨大的差别。所以，中国最近几十年社会生活的变化，是里程碑性质的，如果我是个生于三百年后的青年，我想，我一定会对这件事好奇——就是中国古代几千年的社会生活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而现代的生活跟古代的生活差别那么大，这种变化就是在二十世纪末之后的几十年发生的，那么生活是怎样变过来的呢？ 我希望我这本书，能够给几百年后有这种好奇心的青年们，提供某种版本的一个回答。 现在看现实主义题材的读者越来越少，但是并没有降低我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的动力，因为这个故事，就是写给许多年后的可以预见教育程度越来越高的青年们看的，哪怕现在没什么人看，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故事写完了，可是做为一个理科生，我写得不够好，我还要一遍一遍地修改，至少修改到能让我自己满意为止，我才会定稿，才会写下一本新书。正因如此，这篇“完本感言”的标题才叫做“没有完本的完本”。 谢谢书友的陪伴，希望能够听到您的批评和建议，谢谢！ 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