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真界大佬围剿时,我把他们封印了》 第1章 预言 大片金光自天边乍现,一如极北荒原的天光。 一道黑影疲沓地踩在荒原之上,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前方的飞雪中渐渐浮出几行古文字。他急忙凑上前,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上面的文字。 “终、终于,让我等到‘天命’了!” 而在荒原的另一边,天穹之极,蓬莱大殿与终年飘雪的仙山仿佛融为一体。遗世独立、神秘强大,是世人对这个宗门的第一印象。 大片金光自天际散下,向着浮生大陆各处预警。 蓬莱殿前也多了几行古文字。 “非人非仙非鬼魔,格局异变,浮生剑落!” “这是什么意思?咦?你们听到哪来的哭声了吗?” 正在众人指着议论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婴孩的哭声,不少人的注意都被引走。 有人察觉到身周的景色变化,那声音竟是带着生机蓬勃的灵力,随着哭声的起伏,雪峰上的仙树纷纷展现春意,灵草花木一个劲地生长。 原是蓬莱掌门百岁得女,引发异象。 掌门历经百年,半生苦钟修道一事,得此女高兴至极,深思熟虑后取名西门颂韵。 此子顺应天意而来,天地也为之变化,再加上天降预言,仙宗长老认为她可能是哪位剑道大能转生,日后定能助蓬莱走向剑道的更高峰。 曾经的西门颂韵也是这么认为。 …… 一片花瓣轻轻飞过,露出躺在树边的少女。她紧闭着眼,眉心拧成一团,像是坠入了可怕的梦境。 直到耳边传来铃铛的碰撞声,才慢慢睁开眼。 想到梦中的场景,少女知道,这是又入魇了。 按理说刚睡醒的人是比较慵懒地,但莫岁扰却没这样的感觉,依旧有活蹦乱跳的精力,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辰时从莫家庄出来到午时,她在树底下睡了三个时辰,而且一件衣服没洗?! 她挣扎着起身揉了揉脖颈,又瞥了眼茶馆的说书人,面露疑色,“奇怪……什么时候多了个茶馆?” “……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讲解” 说书人从腰间拽下葫芦猛地灌下大口,伴随着“咕噜、咕噜”声,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脖颈打湿衣衫 “啧,爽啊!” 掌柜笑眯眯地凑上前,“诶!今儿个咋这点儿?不多喝几口再走?” 他可不是好心收留,近年凡世深受妖兽霍乱,修真弟子从大山那边过来,引得那些一心成仙的人来望尘镇。 这人整日神神叨叨,但故事倒真像有这回事,给他这小茶馆添了不少营收。 说书人斜着眼“哼”了一声,指尖颤颤地指向那人,“你……可不是我的有缘人。” 说完便径自踩着破烂的草鞋,摇摇晃晃地走出茶坊,身后隐隐传来掌柜的叫骂声 “呸……真进白日梦了,癫子!” “讲个几百年也记不住,哼!老子就不该听那人的交代在这劳什子地儿待十几年,凡世哪有修真界好玩?!” 他抱着酒葫芦,每走一段路程就抱起喝几口,酒劲上头时又向身后跌过几步 暖阳照在身上,惹得他不禁皱眉,待眼神聚焦,醉意也消了几分,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一颗树,一条河,一个……人? 他细细打量着树下的女子,空中散着花瓣遮挡视线。他挥挥手,破旧的袖袍甩出一阵清风,将前方的花瓣散去 莫岁扰手腕上挂着一圈金色的小铃铛,每动一下铃铛便会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日光倾洒在地上,她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桃花瓣,叹了口气,“……总算是能赶上交差了” 正当她抱着木盆打算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哀呼 说书人不知何时化作孩童模样,故意摔倒在少女的身后 在莫岁扰眼中,面前的小不点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手上拿着跟裹满石砾的糖葫芦正在哇哇哭。 “坏姐姐……推我……” 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孩,她并不打算搭理 小孩却不乐意了,哭哭啼啼地爬起来,抱住她的后腿,又趁机将手上的污渍擦在她裙摆上 “坏姐姐,呜……你呜为什么不扶我?” 少女身体猛地一僵,嫌弃地将小孩扯开,“这么小的年纪便想着讹人,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孩嘟哝着嘴,像是心思被发现后涨红了脸,“……我没想讹人” 莫岁扰想起这几年的麻烦事,又看了看小孩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恻隐,“近些年妖兽出没,没人告诉你这几天不能乱跑?” 衣衫褴褛,肯定不是出自有钱人家。在这乱世,多的是流离的孩童妇孺 大陆分两界,一界通天地,一界生凡尘。 莫问山下的望尘镇是这方世界的最后一片凡土,也是妖兽逃窜后第一个遭殃的地方。 小孩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嘻嘻妖兽都被打跑了!胆小鬼~” 莫岁扰看了眼孩童所指的方向,生出几分兴趣,“望尘镇,你是那来的?” 待小孩点头后,她微微眯眼,语气放缓了一些,“那里……是不是来了很多人?” 小孩咬着手指,似乎是在思考,“来了好多修士,不过……” 听到“修士”,少女明显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他们呆了一晚上就走了” 莫岁扰神色微变,“就呆了一晚上?你确定是修士?从修真界来的修士?” 宗门弟子长老不应该住在莫家庄?这次为何住在山镇里?还去的如此匆匆…… 小孩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姐姐这么在乎修士的消息,是要去修仙吗?” 闻言,少女脸色微沉,先前的激动的情绪消失不见,“小孩子不要问东问西” 一阵强风起,大片桃花瓣飞舞在半空。她揉了揉眼睛,不过瞬间的功夫,眼前人便消失不见 虚空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紧接着传来说书人的声音,“你会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怪不得要叫老子在这等十几年。期待与你的再见面!” 少女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情,她站起身,环顾四周,“你是谁?” 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难道是…… 她突然看向远处巍峨起伏的群山,那是一条横亘仙凡的天堑 说书人还没有走远,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本来就疯癫,那人进一步退半步,东倒西歪的走在这条道上,竟也没倒。 她快步上前,猛地抓住酒鬼的衣衫,粗麻布料从掌中穿过,原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残影而已 莫岁扰微微蹙眉,仔细地观察这个人,他葫芦里的酒水似乎没有尽头,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折扇,整个人脏兮兮的 竟也是名修士 少女摩挲着腕间金铃,“不是莫家庄的人便好” 随着最后一片落花消失在莫岁扰视野,酒鬼的背影也已经看不到了,他正一步步远离凡尘 “是要去修真界了吗?” …… 望尘镇作为两界的通口,是凡人眼中最神秘的地方,而对于修士而言,却更像是四方游历后一处固定休息的客栈。 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能够百年安定,最大的原因便是莫问山上的莫家庄。 此时正三月底,莫岁扰抽出一片纱巾遮住面容,不时向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放心上山。 刚刚在路上耽搁太久,需在日落前回到山庄交差。 “站住!” 心里想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少女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正当她思考要不要带着木盆狂奔时,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是她。” 她没有因为好奇回头,而是一溜烟地跑上半山腰的演武场。刚踏上青石板便察觉到不对劲,一道剑气带着风沙席卷而来,威压引得她向山崖踉跄。 少女反应很快,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腕间金光闪动,身前渐渐形成一道金色符文。 两道灵力冲撞,直到剑气完全消弭时,她已经站在崖边上。 身后又传来另一道剑气,莫岁扰正想扔符抵挡,却发现那剑气形成了一道结界。察觉并无恶意后她才看向来人 那人站在演武场上,手中的灵剑还残留着刚刚的戾气。很显然方才出手攻击的剑气出自他手,一旁的小石峰上也站着一人 少女垂眸思忖 她知晓莫家庄这几日必定会防着她,但她没想到盛越会日日在这守着。 西门挽拧眉,言语带着些许怒意,“盛越,又在捉弄别人。今日有贵客到,你把人家弄下去了做何收场?" 少年的剑气被消解后,欲再起剑式。听见她的质问,不由得怔愣了一瞬,抬头看向上方的少女。 西门挽身着华丽的粉色纱裙,珠钗下的发带随风飘扬,怀中正抱着一把木剑,此刻正歪着脑袋盯着底下的他 盛越不由得征了一下,收敛了刚刚的戾气,“小姐,这是山脚那个老妖婆的……” 西门挽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打断他的话语,“山主有事找我们,立刻过去,不要逗留。” 闻言,盛越不得不离开,临走前莫岁扰看见他张口说了句话,那句话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她还是猜出来了。 “别想入宗门” 待两人走后莫岁扰才开始动作,她并无过多在意刚刚的插曲,而是伸手探向半空,剑气早已撤走 莫问山山势挺拔,为防弟子或路人坠落,崖边常年设有结界。今日却不知为何撤走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团皱巴的符纸,摊在掌中,符纸已被剑气斩成两半,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她轻笑一声,“不让我进,我偏偏能进” 修真界每隔段时间便会逃出的一些妖兽来到凡世作乱,每次,四大宗门每年都会派遣弟子来凡世历练。 历练之时顺便进行弟子择选,收取有天赋的弟子进入宗门 每逢三月春至,便是莫家庄弟子择选的时间 莫岁扰向着高处走,偶尔遇到陌生弟子便低头快速拉开距离,遇到熟人便点头示好 直到一处空地,她将四周的枯叶简单的清理一番,随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用枯枝写着什么 不远处有两名弟子走来,似乎是在交谈。原本莫岁扰打算先躲起来,张望之际,却见二人忽然站在原地谈话,满脸的忧愁 “你听说了吗?今年四大宗门好像不再招人了?” “正郁闷呢,我去年差点就去宗门了,没去成。苦练了一年,凭什么今年不招了?!” “何止是今年,我听说是十年都不招了” “啊?你骗人的吧?!” 那名弟子看了眼四周,低声地说道,“我骗你干什么,苍山宗的人还在后山呢!听说是修真界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过几天山脉都要封了,棘手得很!我看啊,这几年不去也好,免得成炮灰” 随后又笑着添道,“我们去那边顶多算个外门,还不如呆这称老大呢!” “话是这么说……谁?!” 莫岁扰听着二人的话,越听越觉得烦闷。先前听说许多修士已经返回修真界的时候还有些许质疑,现在看来,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修真界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四大宗门都不不招人? 第2章 海棠 少女想着出神,一不留神便把手中的枯枝折断了。 枯枝发出“咔嚓”的声响,顿时引起在场三个人的警觉 那两人看到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面上的神情先是疑惑惊讶,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异口同声,“莫岁扰?!” 莫岁扰三两下完成脚边的传送阵,一道光纹流过,阵成。她手指捏诀,随着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地 那两人踏风诀冲上前去,林中早已没了莫岁扰的身影,看着地下生涩难懂的阵法符纹,不禁开口 “靠!又让她给跑了,她这时候来莫家庄干什么?” “你忘了?!”那人摊开掌心,“五年了,估计是回来拿回一切的” …… 几个时辰前 莫家议事大殿 大殿位于莫问山的最高处,内有两排石柱支撑,上面刻有花纹,隐隐有灵气流动。 殿上坐着的山主和长老,大殿中央站着三人。与莫家庄清一色白色弟子服不同,这三人装束各异,像是从大陆各地而来,比起修士更像是游走凡尘的普通人 几位长老拧眉看着底下三人,不禁心想 这些宗门弟子……还真是,幸好只是借住几日,要是多住个一年半载,碎的恐怕不止一个护山结界了…… “山主,此行匆忙未来得及事先通报,望海涵,护山结界我们会修补好” 沈远客双手交叉于胸口行了个不知何处的见面礼,引得身后二人哄笑 殿上白须老者笑道,“无妨,这护山结界早有更替之意,道友无意之举倒是事半功倍” 山主微眯着眼打量着底下的三人,“不知几位是哪个门派的道友?” “在下,沈远客,师从苍山宗。这是我的师弟沈故绝和杨楚樘,还有一位大师兄在来的路上。” 山主捋了捋胡须,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好好好,莫家庄早已备好寝舍” 修真界南境四大宗门以苍山宗为首,底蕴最为深厚,弟子也是个个出类拔萃 身旁的几位长老看着山主,挑了挑眉头又瞟了眼沈远客,似在暗示什么 山主笑着摆手,忽然问道,“不知贵派今年预收多少弟子” 闻言,沈远客看了眼身后的沈故绝,示意他回话。 后者偏头不语,以灵力密音入耳,“你别看我啊,得罪人的事情,你自己说” “那你抢其他弟子历练名额干什么?” “危溯宁能抢我不能?” 沈远客忍不住扶额,“他是代内门收徒,你也要替人收徒?” “凡世灵气贫瘠,好不容易出现个什么天生剑骨,修行奇才的人,我当然要出来凑凑热闹” 沈远客不明白,自己端正敛性了几十年,怎会有这样的弟弟 “你说,他闭关几十年也没见他出来过,怎么知道莫问山有个什么修仙天才的?” “难道是几十年前见到的?凡人活五六十年差不多就没了,他莫不是在人家刚出生看到了?” “你说他怎么不直接抢过来?” 沈远客默默关闭了传音,转身回话,“山主,我派今年未有招收弟子的想法,不止苍山宗,鸣剑宗、望月岛、无忧谷三派今年也不再招收弟子。山脉禁制会开启,此后两界往来设为十年一次,历练和招收弟子也如此,其余历练弟子已各自返回宗门。我们几人受各派所托,来此通知莫山主” 闻言,山主神情明显呆滞了一瞬,那一抹笑凝在脸上略显滑稽 他敛起笑意,尽力让自己表现的稳重,“这是为何?难道是修真界出事了?” 望尘镇受莫家庄庇佑,每年弟子择选,都能从中谋取巨额钱财。若一年一次改成十年一次,那流失的财富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只是因为门内弟子众多,但于修行上都未能达到历练标准,因此各宗门一致认为应当减少招收,其他的也不便作太多解释” 沈远客委婉的表达了一下长老们的意思 实际上长老原话表达的意思是,凡世修仙家族所谓的“精挑细选”的修行奇才,都是些废物。在外不如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在内不如哪个长老出门捡回来的漂流儿,多是浑水摸鱼之辈。 山主面色慢慢严肃起来,却仍然不死心,“我有一个孙女,从小天资聪颖,前些年便想着入宗门修行,但我一直不舍便拖到了现在,想着今年送她入宗门…” 沈故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说辞明眼人都能明白 什么天资聪颖,不就是觉得入了宗门便能一日千里飞升得道的关系户吗?真聪颖不早几年就进宗门了? 沈远客心中酝酿该如何拒绝,“山主,这…” 若是得罪山主,危溯宁这人怕是不太好找,这人也是,关键时候不知道跑哪去了 “挽儿天生剑骨,从小便与剑打交道,十六岁就已是筑基初期,若不是前些年出了点意外,如今应该早就在宗门了” 闻言,沈远客神情微变,“天生剑骨?” 与大师兄口中那人一样的天赋 沈远客开口,“既真是天生剑骨这样的天才,我…” 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人打断 沈故绝挑了挑眉,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不行,说不收就是不收,为她一个人打破规矩,这世间天才那么多,全都要像她一样?” 刚说完,少年眉头一皱,忽然看向大殿之外 察觉到熟悉的灵力波动,沈远客叹了口气,“终于来了” 危溯宁刚好将手中剑收入空间中 半边青丝被发冠高高束起,张扬得随风飘荡,一双桃花眼本该勾魂夺魄却异常平静淡漠 沈故绝没看危溯宁,独自把玩着自己的空间指环,他早已习惯危溯宁的出场,一出现就能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的声音传来,清冽中带着几分疏离 “既如此,你也在山主这寻一人带回师门,你一人,我一人,可好?” 危溯宁看向沈故绝,扬起唇角,似在询问 …… “阿…阿嚏!” “岁扰,这个月的月钱,拿好” 掌事婆婆拿出几串铜钱放到莫岁扰手中,后者揉了揉发红的鼻子,轻声道谢 周婆一脸慈祥地看着少女,“宗门的修士已经来了,你今年还不打算去修真界吗?” 少女张口,余光却看见躲在暗处的莫家庄弟子,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再出口时已是一副柔弱愁苦的模样 “多谢周婆婆告知,不过我已经断了这个念头,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婆叹了口气,忍不住为她惋惜,“要不是前些年跟大小姐的那些事,你也不该磋磨这些年。我和你莫婆婆也是故交,若是你走了我也会帮忙看顾着些” 莫岁扰勉强扯出笑意,“多谢周婆婆,前些年是岁扰不懂事,冒犯了大小姐,我现在只想好好照看莫婆婆,不作他想” 周婆:“哎,你这孩子……五年都过了,挽儿小姐今年是要入宗门的,莫家庄的人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少女轻轻扯了下嘴角,“如此便好” 周婆仍不死心,“明日,苍山宗的人会在莫家庄最后招收一名弟子,岁扰,你一定要来试试” “周婆婆,我得快些回去了” 莫岁扰依旧笑了笑,一脸放下的模样 未等周婆的回应,她转身离去。面上的忧愁也在转身的那刻荡然无存,只是唇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周婆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离去的背影,心中无限惆怅 她看着莫岁扰和大小姐一起长大的,在最初她也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的想法,大小姐天生剑骨,早早就领悟了自己的剑意,是百年一遇的修行奇才。 直到她看到了九岁的莫岁扰,方知天才中亦有天才 …… 莫岁扰从后山石径下山,漫步在海棠林中,此刻正值春日,海棠在夕阳的余晖下,渡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少女随手折了一枝海棠,取一朵全开的花朵在手心把玩,待玩心渐淡便将花抛至半空,以花枝运气使海棠不落于地 金铃叮当作响,浅蓝色的裙摆飞扬,女孩窄窄的袖口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腕,一颦一笑皆是灵动可人 忽觉身后气息变化,察觉到来人,莫岁扰猛的回头,将花枝藏至身后 刹那间,空中花瓣失去灵气运作如飞雪般倾斜而下,落在二人肩头,唯有一朵完整的海棠花落在二人视线交汇处 沈故绝恰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而后少女刚好转身,白色的面纱遮住半边面容,一双眼眸惊讶的望着他 莫岁扰确实惊讶,这条路平时很少有人 这人的装束打扮不像莫山庄的弟子仆役,更不像山主长老,看来只能是西门挽口中的“贵客”了 不好好在山庄内呆着准备山主来接风洗尘,怎么跑后山来了 少女偷偷地打量着眼前人 沈故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走到这里,刚刚正思考着应当以什么形式选人回宗门,无意中就偏离了众人宴会的队伍 如今被前方的蒙面女子吸引了目光,他不自觉上前两步,女子也后退了两步 他一怔,看着“被惊吓”的莫岁扰,心中顿时起了逗弄一番的心思 沈故绝俯身捡起了那朵完整的海棠花,嘴唇勾起一抹的笑意 “夕阳将落,你是哪家的姑娘,还不回家,不怕被歹人肖想?” 他很喜欢逗这些凡世的小姑娘,小姐丫鬟大多都怯怯的,随便一逗便双颊通红,泛着未经尘世的青涩 莫岁扰垂下双眸,因面纱遮住面容难窥见真容,引得沈故绝一步步上前 最后少年停在离莫岁扰三步的距离 少年微微倾身,露出掌心的海棠。风一起花朵飘到少女眼前,又落入她的手心中。 莫岁扰睫毛微微颤动,看着手中的海棠若有所思 地上的,脏了…… 看着两人暧昧的距离,少女慢慢眨眼,眸中透着晶莹的光亮,“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正是归家途中,不怕歹人。不过……” 沈故绝疑惑地向前一步,“不过什么?” “公子再多向前走几步,待莫问山的护山结界开启,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少女眉眼带笑,“莫问山有两道护山结界” 每次赶在日落之前下山,便是因为日落之后莫问山会再升起道护山结界。 这道结局是为抵御夜间从修真界逃窜而来的妖兽,与莫问山石钟相连,每受外力攻击便会引发石钟嗡鸣,山下的望尘镇也会引起警戒。 一般庄内之人昏时都不会下山 沈故绝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来莫问山,不知道这些事情 刚想多问几句,却发现少女早已走远。 只得转身原路返回,路上又遇见一人。 危溯宁站在高处,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边的海棠花,花叶被蹂蹑得软烂。 沈故绝笑着走上前,扯过手边另一枝海棠,“大师兄赏花呢,下边的花开得更好,去看看?” 第3章 符师 密林不时闪过几道黑影,伴随着树叶抖动的簌簌声,虚空出现一道符阵 察觉并无旁人后,莫岁扰扔出一张符纸,手中捏诀,随着符纸燃尽,阵法也暂时散去 少女凭着记忆寻到山洞前,走过这条幽黑的曲径,往后映出另一片天地。 洞内四周全是石壁,只有顶上未封口,形成一个“天井”。石壁下方有一处巨大的凹陷,积攒了不少山泉水,另一侧立着三间石屋,有一间此时正亮着明亮的烛光 莫岁扰将手中的东西扔在石桌上,低头开始生活 “莫婆婆,岁岁回来了”少女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但未见人影 良久,一个两鬓斑白老婆婆在一个少年的搀扶下走出屋舍 少年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出病态的白色,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欲言又止 莫岁扰蹲在药罐旁,苦涩的药味熏得她忍不住皱眉 “书礼,山间太凉了,莫婆身体不好。” “是我要他把我扶出来的,不过是有点想你,便出来看看你了” 莫婆在男子搀扶下蹲下身,伸手摸向莫岁扰的脸。后者没有躲避,抓住那只手放在脸边。 “又入魇了?” 老人的双眼早已无神,她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沟壑,不做表情时显得严肃又死板,不过笑起来时就会有几分和煦的暖意 “嗯”莫岁扰点了点头,“婆婆想我喊我一声便行,你眼睛不舒坦,万一磕绊了怎办?再过几日我们就可以去镇上住了,那里上午正午都能晒到太阳,对你身体也好些” 虽这样说,但也没有强硬地带她回去,任由老人抚摸 “是不是有五年了?” 少女捯饬火石的手一顿,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什么五年” “你五年前在莫家庄弟子择选的事情,我可是明明白白” 她继续说:“为我和书礼跟莫家庄对上不值得,你体内的魔气不想压制了?你的魇不想解除了?” 莫婆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入少女耳畔,莫岁扰的眉头也皱起来,几次想要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看了眼莫书礼的方向,后者呆在远处似乎并无听到两人的谈话 终于,她神色凝重地看向老人,试探着开口,“莫婆,我走了这里就只剩您和书礼了。” 修行之路凶险万分,莫岁扰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也愿意去逆天而行,但她还有顾虑 闻言,莫婆愣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和书礼都是我捡的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是当做亲人对待。我们或许是互相的牵挂,但你们的人生都不该局限于我,也不只在莫问山。” “我虽然看不见,但书礼是个好孩子。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少女听着,先前的顾虑都被迎刃而解,她眨着双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今日,周婆也在劝我入宗门,你们都觉得我可以比得过镇上那些修士还有莫家庄的弟子吗” “岁扰”莫婆慢慢摇头,否定了她的问法“不是‘我们觉得’,不要将成败寄托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上。若进入修真界……很多时候,你都别无选择。你能做的,只有变强。” “岁扰明白了”她轻轻抬手,手腕上的铃铛轻轻作响 莫婆听见声响,神情有些恍惚,“这个法器需得藏好些,别被人发现了” “是因为它镇压的魔气吗?” 莫婆严肃地点头,“仙门修士最忌邪道,即使你是无意种下的气息,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解释” 莫岁扰应下,看着眼前人布满沟壑的面庞,名为记忆的手慢慢拭去那些深纹,时光拉回八年前的雨日 莫婆原来并没有这样苍老,女子样貌面若桃李,脾性温婉喜人。 刺绣技艺在望尘镇很出名,是一个做衣坊的绣娘,乡里乡外都有许多人找她做衣,莫家庄的人也不在少数。 因为经常带着莫岁扰上山为人量身,女孩第一次接触到仙法,看着庄内弟子练剑、斗法、御剑飞行 她总是趁莫婆不注意拿着根树枝,跑到练武场跟着练习,被那些弟子发现后便总被逗弄,偶尔也会指导莫岁扰剑法招式 慢慢的女孩于剑道的天赋显现,她也自然而然地被人赶出练武场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趁着每个无人注意的雨日在林中偷偷练剑。日复一日,每次**的回到莫婆身边时,她都急忙放下手中事,将女孩换上干净的衣服,待雨势渐去再领下山 曾以为是莫岁扰贪玩,喜欢在雨中乱跑。而莫岁扰也没有告诉莫婆自己在偷偷学习剑术 直到一日女孩在雨中忽然感到风雪变幻,像极了仙门剑道中的剑意 惊喜之余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周身酸软疼痛无法动弹。眼前有黑色的云飘散,倏地,又全部钻进她的身体,又渐渐剥离,每一次剥离,那黑云便多一寸,她第一次意识到那是能要她命的东西,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痛倒在地 正当她打算放弃挣扎时 刹时,“叮叮”铃声作响,细雨静止,天上云雾快速聚拢再散开,缕缕符纹以她为中心在地面和半空慢慢延申,形成两个困阵,阵内符文变换,压制着四处逃窜的黑气,将它们逼回莫岁扰体内 “岁扰!”女人一袭幽紫色纱裙,撑伞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哀痛与不忍 那时莫婆长得很好看,脸上没有那些沟壑,肤若凝脂,手指修长如玉,俨然一副少女模样 女人的目光看向女孩,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脸边滑过 莫姐姐? 这是她晕睡前看到的一幕 待她醒来时手上便多了个叮叮作响的手环 孩童趴在莫林的背上,被铃铛吸引了目光,全然没有注意女人悄然变化的身体。白皙的皮肤慢慢松弛老化,比风蚀后的岩壁更显沧桑 自那之后她才知道,莫婆是个符师,已经活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同时领悟剑意的原因,金铃锁住魔气的同时,也锁住了她的灵根,导致她不能修剑道 而符道一路又艰涩难懂,枯燥无味 在莫岁扰印象中,莫婆一直很用心教她,几乎是用严苛来形容,而她也十分上道,接触符纹后,便发觉其中奥义 每日醉心于画符,修炼,光阴如梭,一晃又是一年初春,那年莫婆执意要把她送入宗门…… 莫岁扰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修真界乃万法汇聚地,总会有清除魔气的办法 “诶……那个……药熬好了”莫书礼突然上前,指了指一旁的药罐提醒。 莫岁扰愣了一下,示意莫书礼将人扶进去。她将药盛入碗中,待微凉便让少年一口口喂入老人口中 莫婆喝着,突然开口,“岁扰,去那处替我拿个东西” 少女努力挪开一块石头,看见底下刻着一道熟悉的空间符纹,三两下解开后,看见了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莫岁扰有些疑惑,这山洞异常偏僻,妖兽都懒得来这边撒野,有什么东西值得莫婆用符纹封锁起来? “莫婆,这些是什么?” “自个儿看看” 莫岁扰随手打开一个麻袋,一沓沓符纸出现在眼前,每张都用鲜红朱砂勾画着符纹,一眼便看出做符人的境界高深。另一袋打开时便觉得沉甸甸的,看见内里的东西时,莫岁扰还愣了一会儿。 “这个五颜六色的石头……”少女摩挲着掌中的灵石 “灵石,修仙之人只用灵石买卖,你去了修真界肯定需要,还有空间戒指,是我以前修行用的……”老人指导着莫岁扰 灵石?灵石不是很贵吗?一比百的黄金兑率啊 少女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莫婆。 莫婆似有所感,笑着说,“往年倒是苦了你们,但灵石在凡世珍稀,财不外露总是好的。” 两人继续说了几句,直到莫婆睡着,莫岁扰才走出木屋,看见坐在石案上的少年。 他总是礼貌地避开她和莫婆的谈话。 月光照在莫书礼身上,添了几分清冷疏离。 两人对视一眼,少女坐到他身旁,时不时瞟了眼莫书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莫书礼突然开口打破这沉默,“决定好了吗?明日就走?” 莫岁扰点头,“嗯,明日。” “东西可都带全了?” 莫岁扰半靠在石壁上,略带惆怅地开口,“我哪有什么好东西可带呀……” 莫书礼轻笑一声,“莫婆都把压箱底的给你了,还算不上好东西了?” “你想要也没有,那是莫婆给我的” 两人暗自笑了一番,随后又停了下来,陷入更加沉重的寂静和迷茫 莫岁扰的目光落到少年的衣袍上,“书礼,我帮你去修真界教训盛越吧?” 莫书礼眉头拧作一团,手指也跟着收紧,将衣摆弄得一团褶皱 莫岁扰撇嘴,语气带着抱怨,“他今天可又找我麻烦了,若不是因为在莫家庄,我定要他也尝尝掉一层皮的感受” 莫书礼看着少女的模样,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伤痛和恨意卷上心头,腿上明明恢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多时少年脸上又染上重重忧思,他看向莫岁扰,“……保重自身” …… 第4章 开始 行人来去匆匆,原本住在镇上的外乡人都已离开,街道人影稀疏,店铺依旧开着,但生意与往年春季相较更显惨淡 “这些外乡人是要去往何处?” 那人瞅了身后人一眼,发现是个女子 “镇上的人?你不知道?” 少女面上似乎有些难堪,“家境贫寒……并不在镇上” 那人也懂了她的意思,简单说明缘由,“山主昨晚就得知四大宗门今年不招收弟子,往后十年一收。别说外乡人,不少落户的都迁了。” 天边传来一阵嗡鸣,他抬头看了眼莫问山的方向,“哎呀,不说了小姑娘,我赶去莫家庄看他们比试,再晚些便赶不上了!” 少女手间一空,她迅速向那人扔出一张符纸。 那名男子甩开莫岁扰的手,才走两步,便觉身体一僵,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呆在原地 “??!我怎么不能动了,你做了什么?!” “没事的叔叔,一张定身符而已,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今年确定是只招收一个吗?” 那人看着少女一脸无辜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哎呀!今年只有苍山宗去了莫家庄。他们只收两名弟子,一个是莫家庄的大小姐,一个是从山庄里面挑人。” 莫岁扰想起周婆似乎也与她说过西门挽是苍山宗内定的弟子人选,那现在是除却西门挽……还会再招收一名弟子。 若是从山庄内挑人,整个莫家庄除了西门挽,还有弟子能打赢盛越吗?。 “比试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现在估计都要结束了,小姑娘再拦我了!我就是去看看谁TM运气这么好而已!” 闻言,莫岁扰也不再拦他,将束缚的符纸的取下。 少女看着手心的符纸,神色平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盛越不能呆在凡世。 她看向那片绵延万里的群山,“莫家庄的人肯定不会帮我见到苍山宗弟子,难道我要一个人走过去?” 随后她又从戒指里拿出一枚玉牌,玉牌正面有着“苍山宗”字样的凹陷,四周刻有云纹装饰,背面同样有字体凹陷 她指尖轻抚过凹面,自言自语,“不知仙人是否一诺千金,遵守约定?” …… “好,打的好!” 晨雾萦绕,一只惊鸟从天际掠过,下方是莫家庄比武擂台。 又一名弟子上台,盛越握紧手中的灵剑,眉骨微微压低,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莫家庄百岁以下的弟子都挑战了一遍。只要赢下这人,他便能获得进入宗门的资格 一名少年懒散地靠在不远处的木桩边,身旁是沈远客和西门挽 看着盛越手中挥出的剑气,沈远客眉间映出淡淡的担忧,“资质不错,可是戾气太重……” 少年看着名册中仅剩的两人,直接打断他的话,“欸!打住,就剩最后两个人了,你还要挑?” “故绝,不可儿戏” 沈远客向他摇了摇头,可后者全然不吃这套 “比武定输赢,看实力就行了,至于戾气,让他先去外门打磨两年便成” 西门挽蹙起眉头,看着台上的盛越欲言又止。 沈远客:“可……” 沈故绝深吸一口气,“别说了,我不听,我已经看这些人斗了一晚上” 早知道就不拦着西门挽进宗门了,他也没想到危溯宁会让他也带名弟子回去拜师,还要开什么比武。 他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是他想敷衍,这里的修士,在他眼里只是体格更结实些,还能用点小法术,除此之外和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资质上乘的也就盛越和西门挽,沈远客还在纠结别人的心性,宗门里面歪苗子的可比这多多了,也从不见他管。 …… 莫岁扰刚到达比武场便看着外围站着许多人,而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到台上比试的两人身上。 顺着目光,她看到了几张脸,其中最为熟悉的便是盛越和西门挽,除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故绝其他的都是些陌生面孔。 少女猜到西门挽身边人的身份,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观察另一个人 下一秒听到了沈故绝和沈远客两人的争执。 他的声音不小,也没有刻意掩饰,因此场上有点修为的人都能听到他让盛越进入外门的话语。 莫岁扰诧异地看向沈故绝,不出意料,根本看不清境界。 场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打量着盛越的脸色。 不怪众人诧异,盛越在莫家庄的弟子排行算是修真界宗门亲传弟子那一列。即使混不上亲传,也不至于呆在外门。 莫岁扰只觉得是宗门对弟子较为严苛,对天赋心性都比较看重 一阵唏嘘声中,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宗门的人就是不一样,平时只见盛越仗势凌人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到人家的地界只能混个外门,哈哈” 场下升起许多幸灾乐祸的窃笑,那些外乡人不明所以,但呐喊声也淡了许多。 莫岁扰并不在乎外人的态度,她现在只对苍山宗的弟子感兴趣 “大小姐旁边这两位是宗门的弟子吗?怎么说盛越也是山主的亲传弟子,这么不给面子,他们难道很厉害吗?” 她的疑问显然勾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岂止是厉害!” 莫岁扰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黄衫少年,她后退几步 那人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危溯宁知道吗?他……”他伸手指了指沈远客和沈故绝,“他、他、三个都是修仙界年轻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莫岁扰还是不知道,因为五年前得罪了莫家庄,这几年春至都是避着莫家庄走的,对修真界的认知只停留在说书人的话本里面 “不知道也没事,我发小的姑姑的堂嫂的爷爷就是苍山宗的弟子,常年托人给我们带信提到这两人。” 他半掩着嘴低声说道:“我跟你说,那两人都是苍山宗掌门的亲传弟子,白衣服的名叫沈远客掌门亲传中排行第二,黑衣人则是沈故绝,排行第五。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符修叫杨楚樘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减小 少女显然生出了兴趣,“他又厉害在何处?” “身为符修,他修缮阵法,引天地之气勾画符纹,具五行,化四象!你说厉不厉害?” “哇塞!真的好厉害……”不知又从哪冒出一个人插嘴 莫岁扰微微蹙眉,“? ? ?”这不是符修的基本功吗? 心想着,她看了眼身旁人,悄声问道:“这位兄台,你怎么听出他厉害的?” “你不觉得他说的就很玄妙吗,一听就很牛!” “……”莫岁扰哑然,礼貌的笑了下,转头看向那名黄衫男子,“那阁下姓甚名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苍山宗,杨楚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苍山宗最最最厉害的人就在你们面前!” “……哦”莫岁扰的笑意凝在脸上 她忽然想起镇西那户卖瓜的人家,普通浆果都能吹成灵汁仙果。 虽然感觉此人不太靠谱,但奈何他是苍山宗弟子,且是第一个送上门的,莫岁扰想了想,决定从他嘴里套些话。 “道友莫不是在‘自卖自夸’我倒是觉得你没有那另外三人厉害”她眼珠一转,看向比武场另一边的黑衣男子,“尤其是……这个沈故绝。” 杨楚樘神色微变,收起了先前的随意,语气也多了几分较真,“沈故绝? !切……垃圾,他能跟我比?我跟你说,他就是个整日不务正业的风流公子。” 少女想起昨日的初见,默默点头 “是吧,他欠的风流债可以绕修真界……” 他严肃地伸出三根手指,补充道:“三十圈都不够!” 莫岁扰怀疑得看着杨楚樘,不知为何背后渐渐爬上一丝凉意,总有种背后议论的心虚感,果不其然 “跟人家小姑娘说啥呢,杨师兄?” 那声音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传入少女的耳畔,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杨楚樘睁大双眼,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故绝,僵硬地扯出一个笑 “……沈师弟早好……弟子选好了?” 沈故绝挑眉,嘴边噙着一抹冷笑,“选好了,跟我走。” 他走到杨楚樘身旁,对着肩头砸一拳,却被后者灵活地躲过,他小声道:“又传谣败坏我名声,杨楚樘你欠我的两万张功能符画好了?” 眼看着两人即将走远,莫岁扰慌忙开口,“仙……仙长!留步。” 在这一秒,她想遍了所有留人的借口、如何通过这两人搭上苍山宗的线的方法。终于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不算完美的计划。 二人顿足回头,沈故绝看见身后人,漫不经心的眼眸忽而浮现出几分探究的神情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闻言,莫岁扰脸上露出几分羞赧,嘴角映笑的模样与冬日升起的暖阳般和煦。 当然,也有几分似假非真的虚幻。 杨楚樘打量着二人,“……你们……认识?” 这狗东西就是用这么老土的话术让止崖峰一帮师姐师妹迷的团团转的? 莫岁扰眨了眨眼,余光瞧见沈远客正向这边走来,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 她看向沈故绝,“我从未去过修仙界,公子应当是没见过的。” 沈故绝微眯眼,伸手横在莫岁扰面前,挡住少女的口鼻,“不对,不对。”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沈故绝盯着莫岁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陷入沉思 光影交杂,恰如满天闪过的海棠花瓣 “公子!”少女激动得退后,“啪嗒”一声,一枚白色的玉牌从腰间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沈远客也走到了几人身边,正好看见沈故绝亲昵的举动。 “故绝,你在做什么?” 话语中夹带着些许质问的意味 沈故绝没理他,继续盯着莫岁扰的眼睛,“你昨天…” 莫岁扰微微抿唇,眼中似乎泛着水光,“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少女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张手帕,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水光流转,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沈故绝疑惑得睁大双眼,偏头看向沈远客,却发现后者不满地眼神 沈故绝看着眼前人,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哭了?” 沈远客突然开口,“姑娘你先别哭,你跟我说,是不是他……” 说到一半沈远客竟不知怎么开口了,给了沈故绝一个带有杀意的眼神,密音入耳 沈远客:“我们昨日才来莫问山,你又出去招惹?你是人吗,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沈故绝睁大双眼,满脸诧异:“我又做什么了?!” 莫岁扰看着两人突然噤声,脸上也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想到宗门弟子似乎都有自己的特定密语,可以直接传音入耳,她便出声打断 少女慌忙说道:“公子没有,公子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我……是我的错” 沈故绝睁大双眼,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他再不说点什么,今天原地暴毙都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不是,这位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没说过几句话吧??” 莫岁扰哽咽道:“我知道的公子,我们没有说过几句话” “对啊,我们都没说几句话,你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我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了,我既没说公子送了我一朵花,也没说公子问我为何不归家,何来误会的话?” 说到最后莫岁扰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整个人更显破碎的凄楚 沈远客闻言,狠狠瞪了眼沈故绝 沈故绝放弃挣扎,“……” 沈远客真心劝慰:“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故绝的意思,我们都是修仙之人,凡世百年与我们而言不过尔尔,莫将心错付了。” 莫岁扰垂下眼眸,眼角上扬,不知是哭还是笑。 还真赌对了,沈故绝此人,不说话时一身拒人于千里外的肃杀气,但一开口便变了味,言词轻佻地像个轻浮浪荡的风流公子。 或许在修仙的女弟子眼中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凡世一些女子而言,那便是郎有意。 先前她便发现,这几人中,沈远客无疑是最公正严明的那位。玉牌不能经旁人手,只能由她自己“上交” 闻言,莫岁扰轻拭去脸边的泪水,真诚的说,“我……我也可以修炼,只要故……故绝愿意,我也可以去宗门” 少女说话怯怯的,还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众人,声音也越来越小,但还是被几人听到了。 沈故绝重新审视莫岁扰,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宗门是想去就能去的吗?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修炼吗??? 少女重新酝酿情绪,眨眼间眸中水光流转,沈故绝收起笑意。 沈远客皱起眉头,脑中一直回响着莫岁扰的话语。 如此亲昵的称呼,这姑娘竟然这么快就喜欢上沈故绝了,这不是好事情 他沉声道,“姑娘,今年宗门不再收弟子,你想在苍山宗修炼也只能等十年之后” 莫岁扰:“那为什么,大小姐和盛越可以入宗门,沈大哥莫不是在欺我?” “你也可以入宗门,上擂台打败他就行” 西门挽和盛越注意到沈故绝和沈远客一直未归便打算出来找人。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散去,二人一眼便看见外面的几人,走上前疑惑得看着莫岁扰 “他”很明显指盛越,但说话的却不是西门挽 莫岁扰正疑惑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发觉面前人正直直的看着她,神色各异,而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她的身后 意识到这个事情,少女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缓缓回头…… 第5章 往事 那人无声无息的站到离少女两步远的位置审视众人,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莫岁扰怔怔地看着来人,目光短暂相接又离开,匆匆低下头 她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刚刚是他在说话吗? 不知来人身份,莫岁扰便想着拉开些距离,向身侧退两步,却忘记脚边被她“不小心”掉下的玉牌 那人低声开口,“小心” 原本平坦的空地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凹陷,少女一脚踩空,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已然是天旋地转 正当她以为会直直摔到地面时,却没有料想中的疼痛传来 一股剑气自她身后慢慢凝成一片,渐渐形成一道屏障稳稳地接住了她。待少女站定才慢慢收回 “都说小心了,莫姑娘。”莫岁扰还在回味着突然出现的石头,耳边又传来人声 “多谢这位仙长”少女小心地打量着危溯宁,她能听到身体的心跳声,应是刚才的情况还在后怕。但不知为何,此人竟给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位姑娘,你也想要拜入宗门吗?”危溯宁笑着看向莫岁扰 西门挽和盛越看向莫岁扰,印象中莫家庄没有这张脸,想到今日的弟子择选,西门挽不由得皱眉。 难道是来抢弟子名额的? 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莫岁扰想着继续哭下去,然而酝酿半天再也没办法挤出一点泪水,只得抽出手帕掩面“抽泣”,而脑子却突然像被打断了般,怎么也想不起来先前准备好的话术 “我……我”刚刚讲哪了? 算了,反正话已经搭上了,直接说正事吧 莫岁扰微微咬唇,打算直接将玉牌拿出来,可是在袖中翻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玉牌的踪迹,心中生出几分焦急便直接低头查看 我玉牌呢? 危溯宁好整以暇地观察少女的神情,默默收回覆在玉牌上的咒术。 西门挽突然上前,她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居高临下之意 “她并非庄内弟子,不符比武的条件” 盛越低声道:“小姐,我能赢她” 莫岁扰看着两人,笑道,“大小姐放心,我不会抢莫家庄进宗门的名额的” 沈远客无奈的看向这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叹息一声,余光却瞥见了莫岁扰脚边的白色玉牌,不由得征愣了几秒 玉牌通体晶莹,一面印着“苍山宗”字样,另一面是执牌人名讳 西门挽看见玉牌,猛地睁大双眼 难怪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盛越也朝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到玉牌上,也是同样的反应 沈故绝难得的没有跟危溯宁唱反调,躲在后面跟杨楚樘一起看戏 此时凑到沈远客旁看着玉牌,二人眼中闪过错愕 而杨楚樘又拿起玉牌仔细查看,确认后细细的打量着莫岁扰,看到少女哭哭啼啼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面上既愤怒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危溯宁看着玉牌,不由得笑了一声,却没在脸上留下痕迹 少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情,西门挽和盛越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毕竟三人也是许久没有正式见面了,确实有可能忘记她长什么样子 但杨楚樘是什么反应? 盛越突然拔剑,一道剑气直冲莫岁扰,后者早有准备,手背在身后,手心悬着一张符纸 那道剑气本用了七八成的灵力,但灵力流动得异常吃力,不到半途便虚虚散散,根本碰不到莫岁扰 莫岁扰疑惑的看着掌心,“……”我还没用符纸啊 盛越看着无缘无故消失的剑气,亦是不理解,但也没有过多计较 他冷冷的看着少女,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愤怒,“莫岁扰,你还敢拿这个来莫家庄!” 与之对比,莫岁扰的神情便显得比较平静,平静地有些忧郁。 她拿起手帕,眼中迅速蓄满泪水,“长老给我的,让我凭这个进入宗门,我为何不能来?” “你当年……” “师弟!”西门挽出声制止,嘴唇却快抿成了一条线,说了句“告辞”后便不知跑到哪去了 盛越止住话语,冷冷地扫了眼莫岁扰,随后追了出去。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沈远客现在是一头雾水,原本他想问莫岁扰这枚玉牌怎么在她身上 现在看来,这个姑娘跟莫家庄似乎还有一番“过节” 而莫岁扰看向沈远客,话语中带些哽咽 “沈大哥,我真的很想,很想修炼,我虽然打不过盛越,但……但是,我不修剑道。五年前,我就已经是苍山宗弟子了……” 众人顿感惊讶 沈远客犹豫着开口询问:“姑娘,你……这枚玉牌可是林玄师叔给你的?” 危溯宁眼神晦暗,想起出关时那人的说辞 “人出了点意外,那年没收成,今年你自个儿去带她进宗门” “对了,我的玉牌落在一个娃娃身上了,你要是看到了就顺路给我带回来。是个聪明的,你肯定喜欢” 莫岁扰点点头,“确是林玄长老。她说,我可以直接去苍山宗找她,拜她为师。但群山太过凶险,我无法独自去修真界。” 沈远客看着她,这里的事情他也不能擅自做主,为难的看向危溯宁。后者唇角微挑,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像是早已洞悉一切。 莫岁扰也抬眼看向危溯宁。 这几个弟子里面,杨楚樘明显地位最低。而沈远客和沈故绝,前者正直易心软,后者则是随心所欲,喜欢隔岸观火。 这里面做主的是眼前这个人。 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几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莫岁扰更是不明白他是何想法。 少女看向危溯宁,眼神带着几丝疑惑,“沈大哥,这位是……” “是我的大师兄,危溯宁” “……”莫岁扰突然想起杨楚樘的那番话 “危溯宁知道不,他们三个可是修真界年轻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修真界的风云人物喜欢一起做低级历练任务吗? 此人是可以与沈远客并肩齐名的程度,是他的大师兄,那便是……苍山宗首席大弟子??? 少女眼中闪过震惊,忽然想起先前听到的话 沈远客识得林玄,危溯宁必定也认识! 危溯宁又是从何处知道她的姓? 莫岁扰神情复杂,心中泛起一丝懊恼,好像将事情搞得过于复杂了 想完,她看向危溯宁,观察他脸上变化的神情,“危仙长,觉得意下如何?” 很快传来回应 危溯宁眼帘掀起,平静的脸让人无法知道下一秒会从他口中说出什么话。那双眼睛无声息的扫视着少女,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淡漠 正当莫岁扰以为她猜错时,面前人终于开口。 “师叔确与我谈及五年前,曾在莫问山认下一名弟子,让我来此尽些同门之谊” 沈远客向莫岁扰点了点头,后者怔怔地呆在原地。 先前苦口婆心磨了那么久都不同意,原来真的是弄错了对象…… 少女看着危溯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了转角落的盛越。少年站在暗处,整张脸埋在阴影里,少了先前的戾气,却多了几分看不透的神秘。 意味不明。 …… 莫岁扰躺在软榻之上,玉牌在眼前摇晃,另一端红线被他拿在手中。 自五年前的弟子择选之后,她便变成了莫家庄人人喊打的存在,没想到西门挽还愿意留她过夜。 莫岁扰最开始怀疑是盛越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但看到客房旁边便是苍山宗弟子的房间,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夙愿得偿,他不会在这个节点上动手。 莫岁扰看着玉牌上面“林玄”二字,思绪飘回五年前的弟子择选。 女子潇洒恣意的身影在眼前闪过,林玄一袭青衣,头挽青玉发簪,正新奇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莫岁扰正看着西门挽,察觉到林玄的视线后才略微收敛了些戾气。 林玄:“为何要等五年?你是不想进入宗门吗?” 莫岁扰回过头:“想的,但是我还有家人,长老可否再等……” 女孩垂下眼眸,并不期待有人会为她停留,但出乎意料,耳边传来林玄爽朗的笑声。 笑完之后,她开口道,“那好,你想五年便五年。我也可以向你承诺,莫家庄之人不会在明面上对你和你的家人下杀手。不过说好,五年之后你入了修真界,必须来找我,拜我为师。” 那时的望尘镇流传着一件事,莫问山有个横空出世的奇才,在弟子择选上打败了天生剑骨的西门挽。可惜拒绝了宗门长老的收徒邀请,此后就失去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少女眼中收起玉牌,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得罪强者的代价不是一个炼气期的弱者和两个近乎是凡人的普通修士能承受的。若不是林玄打点过莫家庄众人,这五年时间,够她们死上几百次了 “过刚易折,过柔则糜” 这些年她刻意懈怠修行,在莫家庄众人眼中不过是个灵力低微的废物,自然没有威胁。但……虽无性命之虞,暗地的针对却只多不少。 如今此事算告一段落,而现在更担忧的……是进入修真界之后的事情。 少女看了看手腕缠着的布条。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魔气的存在。 第6章 山脉 凡世和修真界以一片群山相隔,山间遍地妖兽灵兽,凶险万分。 虽然早就听过这片山脉的传说,但莫岁扰现在才知道这里的名字——衡亘山脉。 莫岁扰本想和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杨楚樘一同走,结果得知他居然不会御剑! “莫姑娘,你看我身上有剑修的气质嘛……”杨楚樘无奈地说道,“我跟你一样是符修,等你去了青崖峰正式拜师后,我就是你的嫡系大师兄,趁现在可以贿赂贿赂我,我还可以带你横荡青崖峰!” 莫岁扰诧异地看向他。 苍山宗盘踞于苍山一脉而得名,四座主峰分别对应四道修真法门,剑道、符道、炼器和炼丹。 但修真界以修剑为主流,同样是大师兄,杨楚樘和危溯宁的地位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知如此,莫岁扰还是弱弱的开口道,“那便多谢杨师兄……” “我跟你说”杨楚樘突然凑过来,放低声音,“沈故绝也就在这里嚣张,等回到宗门,见到师尊他就老实了。” “他很怕师尊吗?” “那是当然,修真界谁不怕师尊?我要将止崖峰的符纸涨十倍!对了,小师妹,你可不能偷偷给沈故绝塞符纸,宗门内比他好看还强的多的很,切不可为美人所惑。而且你们不合适,他天天在房间里画女修画像,一看就不是什么深情的人。” 莫岁扰礼貌地笑了下。 几人站在崖边的林中,沈远客和危溯宁在商议御剑的飞行路线,决定先回宗门。一旁的西门挽和盛越跟剩余的莫家庄弟子告别。 百无聊赖的沈故绝很快发现了莫岁扰和杨楚樘。看着两人很快打成一团,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昨天还是一片非我不嫁的样子” 虽然他知道莫岁扰绝对不可能对他有想法,但被一个小姑娘捉弄得百口莫辩,还当着他面蹦跶,任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想着脑中生出一个想法,他走到二人跟前,嘴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俩谁跟我一起御剑?莫姑娘?杨师兄?” 杨楚樘为难得看了眼莫岁扰,“莫姑娘,贿赂我的时候到了,自求多福” 说完,他大声喊道,“沈师弟,莫姑娘说,她要跟你一起!我去找沈师兄了,你要照顾好我未来的小师妹哈!” 莫岁扰看着跑远的杨楚樘,一脸的疑惑:“???” 她何时说过要跟他一起御剑了? 少女心里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沈故绝将剑抛至半空,轻轻一跳便踩至上面。与此同时一股剑气向莫岁扰袭来,只觉腕间传来一股力,将她整个人被拽到空中。 她忍不住惊叫一声,踉踉跄跄落到沈故绝身后。 “莫姑娘,不是每个符修都能跟我一起御剑的,站稳” 看到莫岁扰稳住身形,沈故绝直接起飞,速度时而飞快时而平缓。 少女的发髻吹得松散,整个人几乎快贴到了剑上,而始作俑者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还未出发,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半空御剑的二人,速度之快,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哇……流星!”杨楚樘不禁感叹。 小师妹估计要被吓哭了,别怪师兄,我是怕你误入歧途!剑修最爱欺骗这些单纯无知的符修、丹修了。 他是过来人,但小师妹太单纯了,只有让她看到他们邪恶的嘴脸和手段,日后才会多个心眼,不被人当作冤大头。 沈远客有些担忧:“莫姑娘怎么跟故绝走了,故绝是风灵根,御剑可从来不设防护结界的” “二师兄,没事,我们快点追上去就行了” 杨楚樘并不担心莫岁扰,他觉得沈故绝应该是会怜香惜玉,况且莫岁扰被师父看上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而另一边,莫岁扰明白沈故绝是在故意整她,如果她真是个柔柔弱弱的凡世女子,现在应该哭着喊着抓着眼前人。 什么钦佩爱慕一见钟情!哪有惊吓的感觉让人铭记于心。 莫岁扰取出一张符纸,上面画着风属性符纹。她一手稳住身形一手掐诀,符纸悬于身前,淡蓝色的符阵以符纸为中心缓缓延申。随着她的动作,身周的风声也渐渐小了许多 沈故绝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巧看见莫岁扰在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调侃,“乙级风象符?拿来挡风?” 莫岁扰一怔,乙级符纸是什么水平?她灵根被封,只能靠符纸运五行四象。认得符纸上的属性,觉得同属性相抵,以她的水平应该可以做个小风盾。 但听沈故绝的语气,她有点暴殄天物。 沈故绝继续道:“与乙级符师有渊源,难怪能被林师尊看上。” 少女心中有疑惑,但在沈故绝的剑上,她实在没有心气继续追问。 “沈公子,我也是迫不得已,御剑实在太过颠簸,我都快被风吹下去了,你要不找找其他几位仙长,我去他们剑上。” 看着莫岁扰蹙眉难堪的模样,沈故绝伸了个懒腰。 “怎么,莫姑娘不是心悦我吗?和心爱之人独处不该把握机会?怎么还想着离开” 闻言,莫岁扰自然知道沈故绝是在“报复”她,但昨日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接近这些宗门弟子。 莫岁扰收起先前的情绪,目光平静而淡漠,“我以为你明白” 注意到少女的语气变化,沈故绝微微挑眉,仔细听着少女后面的话 “我与莫家庄有矛盾在先,他们定不会让我走明路进入宗门,昨日是情急之下……才想出的这个法子。” 沈故绝有些诧异,他是因为莫岁扰借他之手进入宗门这事感到不忿,还因为被她耍的团团转而想要借机报复回来。 但这是怎么个事,她是在跟他解释道歉吗? 沈故绝转过身,纠结着少女的话。 虽然这个师妹让他难堪,但仔细想想,师妹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年纪轻轻就被大家族针对,肯定不好过。有点心机怎么了,她都道歉了肯定心眼也不多。 人家只是找自己师父而已,又有什么错了? 五年都不去找师父?但偏偏见到他之后就哭着求着想进宗门,难道…… 沈故绝叹了口气。 害,他真的不想招惹什么桃花债……实在是魅力太大。 想着沈故绝便放缓了速度。 少女明显感觉到符阵阻力突然减弱,正当她想要收回聚风诀时。手中的符阵却忽然疯狂吸收四周的灵气,她睁大双眼,眼看着它失去控制。 “沈仙长!” 前方的人察觉灵气涌动,回头掐诀想击碎符阵,灵气汇动于指尖,却只是将符阵调转方向。 少女反应不及,被飓风吹下灵剑。 一抹淡蓝色从空中飘过,少女耳边满是风声嘶鸣,无限下坠的失重感令她心脏直跳。 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不过是空中的一根羽……无力,连呼救的气力都是那么渺小。 狂风灌进她的衣袍,让她不禁微眯着眼。 底下连绵的群山蜿蜒曲折溪流河川,似笔尖游走纸帛落下的墨痕,深深地嵌在这片大陆上。 眼中映照着山脉的条条经络。 脑中无数光影闪过,金色符纹向她聚拢又离去,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缩影。即将碰到那刻,整个人仿佛撞上了什么,霎然而止,空间瞬间扭曲起来,少女的神识被强制拉回。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软软的,像是撞上了厚厚的云层。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半空,但却没有继续下坠。 莫岁扰回神,愣愣的看着斜下方御剑的几人。 “小师妹,你怎么在天上飞呀……”杨楚樘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有些心虚。 “莫小姐,发生了何事?”危溯宁面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说话却带有些许质问的意味。 莫岁扰怔怔地望向他的双眼,明明在笑,眼中却不见任何情绪。 没见沈故绝的人影。 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事说来话长,仙长先将我放下来” 莫岁扰周身剑气散去,她看着盛越和西门挽,选择落在危溯宁剑上。 杨楚樘默默凑过来,小声问道,“不会是沈故绝御剑太快,你没站稳调下来了?” 他们原本按照路线追赶二人,结果半路危溯宁突然改变方向,等他们赶到时,就只看到了莫岁扰悬在半空闭目养神的样子。 莫岁扰默默摇头,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从何处拿出的布条,不动声色地将手环缠起来 她用的明明是最低阶的聚风诀,怎么会有聚灵的效果? “那是你们起争执,他给你扔下来了?” “你这么想知道?” 莫岁扰看了眼前面御剑的两人,拿出一张符纸。后者原本只是想关心一下,毕竟人是被他骗上贼船的。但心中的好奇心作祟,让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于是同样的场景再现,不过符阵并未打中任何人。 “你们在干什么?”危溯宁捏诀打碎那道符纹,看着空中消散的灵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莫岁扰自然注意到他的神情。 杨楚樘支支吾吾半天,“师、师妹她、她说她被自己的符纸打下来的,我就让她试一下” 天知道他觉得多离谱,哪有符修被自己的法术攻击的?那不是反噬吗? 此刻沈远客注意到动静也看了过来,“御剑飞行,切勿胡闹” 说完便和几人商量着分开寻找沈故绝。 莫岁扰坐在剑上,仔细打量着底下的山川。确实如传音一般,无论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没有看到山脉的尽头。 脚下这片土地,没有人烟,没有妖迹,甚至连灵气流动的迹象都没有。 少女看着,眼中忽而映出一滴鲜红,落在她的衣裙上。 这片山脉竟能勾引人的灵识! 危溯宁回头,刚好看见手忙脚乱的莫岁扰,目光落到剑上沾染的血迹,施了个清洁咒。 “莫姑娘既然修行过,有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异于常人之处?” 闻言,少女微微蹙眉,脸上映出几分不解,“异常?” 天赋异禀算吗?身负魔气算吗? 当然,她不会给危溯宁说。 少女笑着,“能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想必都会些本事傍身。” 流云从她的裙边飞过,迎接着新的晨曦,而他们也将一步步前行,踏足无人问津的未知地,找到、开始。 …… “找到人没” 杨楚樘询问回来的盛越和西门挽,刚刚他们分四个方向找沈故绝。 两人均摇头 “只能去找大师兄他们,故绝应该在他们那个方向。”沈远客开口。 莫岁扰没再说话,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御剑向她飞来,正是沈故绝。 不一会儿,沈远客也从另一个方向御剑归来。 沈故绝一脸疑惑,“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杨楚樘回道:“大师兄察觉到一处灵气波动,赶到刚好只看到小师妹落下来了。”说罢,他嫌弃地看着沈故绝,“你是怎么御剑的,连个人都看不好?” 沈故绝瞥了眼杨楚樘,“她自己落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故绝,给莫姑娘道歉。” 沈远客突然说话,温和的脸此刻板正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一声不吭将人带走,出了事就不要推卸责任。” 闻言,沈故绝也不再跟杨楚樘较劲,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后努力地说服自己。 不过是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道歉而已,怪他气性不好,平时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看着沈故绝一脸纠结的模样,莫岁扰想着开口缓和下,无意中又看了眼底下连绵的山脉。 倏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席卷而来,耳边也传来尖锐的嗡鸣声。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骤然一黑…… 第7章 天真 仙山之巅,白雪纷飞。大殿中央悬着一面巨大的镜子。空中金色符纹翻飞,镜中渐渐现出几道虚影。几位白衣道人围坐在镜子四周,皆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天光四散……得找到这些人……一定要找到他们!” “找到了有什么用?浮生剑将上界和大陆的气运都斩断了!不过是苟延残喘……” 终于,一名道人将自己的法器摔在地上,大声怒吼,“这些预言全是针对的妖族,凭什么要我们人族也遭此磨难?!”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妖族就一定要灭亡吗?!浮生剑落在妖族,现在只收妖族气运,待妖族亡了,下一个就是你们人族!” 另一个道人也站起身。 本就心烦意乱,早就不想忍了,两人即刻动起手将大殿炸毁大半。其余道人看着他们,漠然的眼中竟透出了几分期待。 “这片大陆从始至终就只叫人界!你们妖族本就不配生活在这里,我看就是天道要抹杀妖族。” “滋养这片大陆的是仙界,这百万年间,我妖族飞升之人不在少数,轮不轮得到,不是你说了算,大不了妖人鱼死网破!” …… 几名道人悬在一处雪山之巅,双手掐诀,黑色的符阵自山巅向下逐渐放大,覆盖至整座山峰,峰头轰然炸开,浓烈的魔气从里漫出。 “怎么回事,蓬莱怎么会有魔族,是你?你这个疯子,你居然修习邪道?!” “哈哈哈哈” 漫天魔气笼罩这一方天地,已经看不清说话人的身影。 …… 沈故绝疑惑的看着屋内的少女,“莫姑娘怎么还没醒?” 杨楚樘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焦急懊悔,“都怪我没有及早提醒小师妹,那片山脉不能随便看啊!早知道不跟小师妹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师尊不会弄死我吧?沈故绝要是我小师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 二人站在窗边,满脸担忧。而杨楚樘转头看向危溯宁,后者皱着眉头,正在逗弄水缸里的金鱼。 “大师兄,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危溯宁抬眼,“死不了。” …… 莫岁扰紧蹙着眉,急促地呼吸着。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能视物的恐慌慢慢占据心头,少女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烦闷。 倏地,手腕被什么拉住,她低头望去,一道剧烈的白光进入她的眼中。 再次睁眼,有鸟鸣声入耳,依稀能听到沈故绝和杨楚樘说话的声音。 她没有急忙起身,似乎还沉浸在魇中的场景,察觉到背上粘腻的湿意,才慢慢起身。 窗边的人听见声响,纷纷凑至窗前。 杨楚樘担忧道:“小师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吃了药丹,补脑的。” “那是补灵识的。”沈故绝脱口而出 杨楚樘不以为然,“管他的,我都当糖丸吃,要不是怕小师妹身体承受不住,我就把那些灵丹给她吃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撞了下身旁人,犯贱地说道:“没事的师弟,有时候,穷也是一种资本。别的不说,至少上升潜力大啊,你说是不师妹?” 莫岁扰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听到杨楚樘的话勉强扯嘴角笑了下,“杨师兄我也穷。” “哈哈哈……”杨楚樘有些尴尬,“没事的师妹,我们符修很有前途的,等你学会了所有中阶、高阶符纹和阵法,就能去考符师等级。等考上了,灵识都是大把大把的赚” 沈故绝扯了扯嘴角,半生“两袖清风”的剑修有些心酸。 回到修真界时,沈远客带着西门挽和盛越去店铺将凡世银两按照100比1的比例换成灵石,山主给了两人丰厚的财物,结果到手的灵石却寥寥无几。 他想起莫岁扰随手就是一张高级符挡风,可能人家现在没什么灵石,但是她是符修啊 如果有这样的天赋……沈故绝不敢想。 莫岁扰默默把话记下,看着眼前的虚空询问,“这是修真界吗?” 她抬起手,一缕缕灵气在指尖环绕。这里的灵气竟是凡世的十几倍。 “是呀,小师妹,你在山脉那里晕了,我们只能先来客栈了” 杨楚樘微微皱眉,接着补充:“师兄忘记跟你说,那条山脉被下了很强的禁制不能看,特别是符修丹修器修这仨靠脑子修行的。第一眼气血逆流,两眼灵识受损,三眼原地飞升。幸好你修为低,没机会看到第三眼。” “……是嘛” 修为低还成好处了 莫岁扰想着,注意到一道目光。 她看向沈故绝,后者随意地问道:“莫姑娘,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我看你空间戒指都有,品质这么好的,凡世都没几个修仙家族有。” 莫岁扰抬起手笑了笑,“我从小便在莫问山生活,戒指也是得了机缘。” 沈故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莫岁扰笑意淡了淡,“危公子呢?我记得我是和他一起的啊。” 杨楚樘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水缸,指尖一偏,莫岁扰便看到了旁边的危溯宁。 莫岁扰走到危溯宁身后,后者回头示以微笑,看向她身后的杨楚樘和沈故绝。 “二师弟还没回来,你们不出去找找?” 莫岁扰知道危溯宁是将他们支走,单独谈话 危溯宁看着莫岁扰,手搭在水缸边,不时逗弄着水中的鲤鱼 莫岁扰看着危溯宁,睫毛湿漉漉地颤了颤,嘴角微微下撇,声音又轻又软,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仙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危溯宁抬眸笑道,“莫姑娘怎么一醒来就问这种问题,我们无冤无仇,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 “那仙长是与我师尊不睦?所以不喜我?” “为什么这么觉得” “仙长似乎并不愿带我回宗门,还有衡亘山脉的禁制……” 山脉划分两界,凡人能被群山阻拦可修士不会。这道禁制应该是修真界人人皆知的事情。 她看山脉的第一眼,危溯宁就应该有所察觉,也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告诉她。 危溯宁眼皮懒懒的一翻,嗤道:“有何问题吗?莫姑娘,我应该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事情。你并没有进入师门,我也还不是你的师兄,只是多谈了几句的路人。” 莫岁扰猜过这个大师兄不待见自己,于是才试探的问了下。但不知为何,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中却愈加烦闷了。 危溯宁却不在意她的情绪,继续说道,“至于林玄长老,我与别人的交谈,是我的事情,做与不做,该怎么做也是我的事情。我见惯了你这般的人,若是认为靠着有点心机攀附上亲传弟子就能走上高峰,那我劝你放弃这个心思。” 莫岁扰垂眸,危溯宁言语并不客气,话里话外还带着贬低的意味 原来是觉得她想靠不入流的手段进入宗门。 如今没有外人倒是装都不装了。 “……公子是觉得我心机深沉,故意接近沈故绝?” 危溯拧眉头微拧,不过多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意,“我的意思是,你配不上苍山宗亲传的位置” 配不上? 既不过招看修为境界,又不了解她的品性,就直接否定她的全部? 莫岁扰黑睫轻颤,微微蹙眉,半晌才抬眼看向危溯宁,眼神带着不解和些许气愤 她攥着衣角,情绪酝酿一番,反而又轻笑出声,“可是林长老要收我为徒,她看上我了,也觉得我配得上。” 危溯宁继续说:“你不仅是现进入宗门的三名弟子中修为最低的,进入宗门后你还是整个宗门的末尾,这样一个亲传末尾,德不配位总会被人嗤笑轻视,这也是……世事常态。” “公子便配位了吗?空得一身高修为,占着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估计连门下弟子都没见过多少,自视甚高又有多少德行配位了?” 莫岁扰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先前在莫家庄时她便通过杨楚樘的嘴把苍山宗的亲传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番 危溯宁,宗门首席大弟子,剑修亲传。先前闭关数十载,刚出关便来凡世历练,又为宗门造了多少福德?凭什么说她德不配位。 少女心里想着,却没发觉危溯宁脸上变化的神情,直到发觉身周渐渐变冷,连用灵力御寒都无多大用时,才猛然回过神,再看向危溯宁时一脸的惊愕。 危溯宁指尖放在缸内的冰面上,红白相间的金鱼尾鳍还保持着拍打的弧度,头部却已嵌进冰层。 那冰面却还在延伸,待整片水域冻结,缸面传来破裂的声响,院内已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莫岁扰死死咬着下唇,从降温开始她便无法动弹,寒意将她的护体灵力粉碎,肆意的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连基本的话语都无法吐露出口。 危溯宁神色淡淡,“莫姑娘,我以为你在莫家庄便已经明白一些道理,没想到还存在这么大的天真。” “想来也是,年岁总误人,你不过十几岁,阅历修为皆是下等。那便让我来告诉你,在修真界,光凭一张嘴和旁人的施舍是毫无用处的,我这空有的一身修为才是令人敬畏的……门面” 说话间一道冰棱向莫岁扰飞来,少女直直地看着,最后停在她眼前,不过半掌的距离。冰棱散发的寒气萦绕在她的眼眶和睫毛之间,眼中的湿润让她得不得闭上双眼。 直到桎梏散去,她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危溯宁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莫姑娘,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莫岁扰强忍着摇头,危溯宁绕过她走进屋内。 院子早已恢复如常,只有一地的陶瓷碎片和死鱼提醒她,刚刚并不是幻境。 莫岁扰感受着心底的惧意,那些被轻视贬低的愤愤不平还有委屈在暗处生出荆棘,每每想起便又是一阵刺痛。 她居然真的感受到了危溯宁的杀气。 …… 莫岁扰不知道沈远客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有灵石,也有空间戒指,并不需要兑换货币。 自从和危溯宁一番对峙后,她便一直呆在屋内,仔细回想着白日的对话。 今日实属不该。 莫岁扰刚在床上翻了个身,“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踢开。 少女微微蹙眉,坐起身。 门外站的是西门挽,她看着莫岁扰,眼里满是抵触和戒备。 她走了进来,把门带上,把手里的白布扔到莫岁扰怀中 “你…房间不够,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