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 第1章 Chapter 1 十二月,谭州迎来暴风雪。 雪花从文檀敞开的衣领滑落,落在纯黑的毛绒地毯上,冷色灯光透过薄纱窗帘,切割在她颤栗的身体。 男人隐没在暗处,伸出手,从背后缓缓蒙上她含着泪的眼睛。 文檀承受不住,咬着下唇呜咽一声,抖得更厉害。 周遭都被冷冽气息包裹着,耳边是旖旎到让人面红的声音。 修长指尖上轻薄的茧剐蹭过她的侧脸,惹得她脊背一僵。 文檀还来不及开口,耳垂忽地被人从背后含住,用齿尖不轻不重的刺了下。 “他比我好玩?” 吻在脖颈的唇开始越界,一路往下,男人低哑的声音印在她白皙的皮肤里,含糊不清: “你喜欢他?” 交缠的喘.息打在玻璃窗,氤氲出朦胧的水汽。 文檀被他牵引着翻过身跨坐其上,一只手不知所措的撑在他腹肌,另一只手慌不择路的扶在窗边,留下局促的掌痕。 “哥……停下……” 她的身体沉浸在他的唇齿碾磨间,已经分不清这些是奖是惩。 男人垂下眼睑看她沉沦的脸,拇指抚过那片潮红,旋即俯身,去咬她的肩。 文檀想要推开,掌心却被他狠狠攥住—— 男人游刃有余的进攻领地,逼她握紧的手指分开,与他十指相扣。 咬到齿痕深印也不肯松口,还要几番认真的舔.吻。 容许她挣扎,却不放手半分。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男人几近病态的占有欲。 “小檀。” “你是我的。” …… “砰——” 窗外,炫彩烟花在雪夜绽开,火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了半个调香室。 文檀指尖一颤,蓦地睁开眼。 时钟转到六点五十八分,米白色工作台上全是排列好的试香纸,烧杯上倒映着她脸上羞耻的红。 工作室没有开灯,烟花燃放完,周遭又陷入一片冷寂的黑。 只有心口的钝痛在提醒。 又是梦。 文檀脱下已经被压皱的白大褂,揉了揉太阳穴,才嗅到空气中充斥着人参混合着麝香的香气。 顿了片刻,目光缓缓聚焦在眼前那瓶墨绿色香水。 可能是她惊醒时动作太大,玻璃瓶倾倒在桌沿,香水正顺着瓶口一滴一滴渗出。 就是这个味道害她做梦。 她拧着眉,把木塞摁紧。 像是要逃避什么,不假思索的将香水装进包里,套上驼色外套,走了出去。 跨年夜,这条老旧的商业街灯火通明,却驱不散谭州特有的湿冷。 小孩们冒着大雪,在枯黄的草埔旁借着微弱的路灯玩仙女棒,燃起的那瞬,几个人大笑着奔跑,用仙女棒溅起的火花点燃同伴的下一支。 手机放在包里,不知弹了多少条消息,把屏保盖得严严实实,铃声响个不停。 文檀撑开伞,垂眼看着发青的显示屏,机械按下接通键。 “回潭州了怎么不和我说?” 孟罗娟的声调又尖又高,像是一把冰锥,“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文檀眨了眨眼睛,没什么情绪的应:“太忙。” “不管忙不忙,明天都必须回来见见你况叔叔。” “没空。” “孟文檀,我没在和你商量!” 话音落下,双方听筒里一片死寂。 文檀抬眼,仿佛能看见孟文娟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像是发觉她情绪间的逆反,孟文娟轻咳两声,就连低声哄女儿也那么生涩诡异:“孟文檀,闹脾气要分得清主次,对我撒火没关系,你上大学的时候你况叔叔没少帮你——” 文檀漫不经心的听着,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有线耳机,直到孟文娟下一句—— “——况野回来了,你知道吗?” 手上动作骤然停下。 “前几天我跟他说你谈男朋友了,明天会带着男朋友给你况叔叔庆生,拜托他帮你物色,他才从京市赶回来。你就算不给我面子,好歹回来见见你哥……” 文檀眼皮轻颤,雪花从睫毛上抖落。 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 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坠入冰窖,浑身发冷。 五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雪夜。 那段时间,况野必须盯着她的睡颜才能安眠。 文檀半梦半醒间,能感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收紧,直到她的脊背完完全全贴上况野的胸膛,他才肯罢休。 他靠近她,吻她的肩胛骨,怕她痛醒,克制着没咬。 文檀迷迷糊糊:“怎么了?” 他埋首在她肩颈:“ 梦到你要走。” 他的嗓音虽然清沉,文檀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那双黑眸紧锁着她,目光一寸寸划过她的肌肤。 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她有些发怵,却还是翻过身,埋进他怀里,吻他的下巴安抚:“我这样乖乖呆在你身边还不够吗?” 他攥着她的手腕,哑声:“不够。” 不够。 他不要她傀儡般蜷缩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他要她完完全全的心脏和躯壳。 要她从头至尾圣洁的爱意。 要她连骨架都刻上他的名字。 文檀睡意弥漫,刚想要敷衍的摸摸他的脸。 手腕却隐隐作痛,抬不起来。 她睁开眼往下看。 蓦然间头皮发麻。 镶着钻石的蛇纹手铐泛着银光。 一只拷着况野满是割痕的右手,另一只拷着她白皙无暇的左手。 她稍稍挣扎扯动,况野的手就会覆上来,强硬的勾住她的手指,与他扣在一起。 “想逃吗?”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 文檀愣了一瞬,抬起头。 对上况野那双深如泥潭的眼瞳。 那时候她笃定的想,就算她死了,尸.体一定也会被他占为己有。 况野是个冷静的疯子。 如果疯子知道一切即将脱离他的掌控,会怎么做? …… 车流来往,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刺耳。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文檀对着手机颤声,“这些年还嫌我不够恨你吗?” 电话不知何时挂断了,手中的伞突然被拥挤人潮撞开,食指猝不及防刮过伞柄的铁片。 尖锐触感过后是一阵麻木,血在脆弱皮肤下压抑了两秒,开始往外冒。 文檀从小就怕疼,吃痛“嘶”了一声。 就在她赶忙打开包找纸巾的那一刻。 耳机里的歌却莫名卡壳,几秒电流声过后,突然跳到到Eason的《天下无双》。 文檀倏地顿在原地。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坏天气。 像是预感到什么,她忽地抬起头。 包里沾染着绿色香水的试香纸被她无意间拽出来,在狂风大作的瞬间,挣脱文檀的束缚,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然往前坠去。 纸张在空中挣扎着,像是找到主人,蹭过一件价格不菲的黑色大衣。 文檀僵住。 黑色雨伞上淋着薄薄一层雪,伞沿挡住路灯,留下男人模糊的轮廓。 马路旁的酒馆透出昏黄,门口风铃叮叮作响。 光影变迁,男人耳垂上那颗被她吻过无数次的黑痣,在明暗间格外清晰。 文檀唇角微张,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 像是要提醒自己不能越界,她逼迫自己仰起头。 硬生生从嗓音里蹦出音节。 “哥。” 那是雪落下的最后一秒。 况野握着伞柄的手青筋凸起,像是青蛇盘踞在白茫雪地。 他缓缓掀起眼帘,眸间火光熄冷。 “我说过,”他面无表情,“别这么叫我。” 男人声线很沉,像是水里最浅的波纹。 一瞬之间,荡然无存。 以下是食用指南: *sc *女主有男友是编造的谎言 *女主并非乖乖女(只是看起来乖) *男主对待其他事情很理智,但涉及感情一直遵循疯子法则,真的巨疯批,不是正常人的做法,介意勿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第2章 Chapter 2 潭州气温骤降,大雪来得太急。 文檀不爱看天气预报,外套里只穿了件米白色羊绒高领毛衣,哪怕况野的车里开了暖气,她身上也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 耳边夹杂着汽车引擎的噪音、她高跟鞋底沾上冰碴的细碎声响。 两人之间摁了静音键。 窒息的沉默,像是回到了相看两厌的首次见面。 抬眼确认车内导航的目的地在况群健住的老年小区,她放下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半个身子都缩在窗边。 “吧嗒”一声。 外套口袋里猝不及防掉出一个烟盒。 文檀的心漏了一拍,余光不由自主去瞥况野的侧脸。 额前碎发被他大方撩起,肤色也不像几年前那样病态冷白。大衣里套着黑色西装,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赶回来。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他与五年前那副阴郁狠戾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起码现在更像一位沉稳的兄长。 “没戒么。”况野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早就戒了,外套是同事的。”文檀梗着脖子胡诌。 “那时候逼你,你总是偷偷抽回去,”况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在,你倒是戒得很轻易。” 明明他没有太多情绪,文檀却总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让人隐隐心悸。 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聊下去:“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男朋友不喜欢烟味。” 车内徒然陷入一种更诡异的死寂。 良久,况野指节叩在方向盘,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 “男朋友?” “他也是潭州人,孝顺父母,工作稳定,三观正常,长得也还可以,”文檀伸手捡起烟盒,垂下眼,“我们下个月订婚,你会来吗?” 况野拨动雨刮器的指尖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在路口绿灯亮起前。 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孟文檀。” 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缓。 “我们没分手。” 窗外大风刮骨,雪花坠地。 听见他连名带姓叫她的那瞬间。 文檀的心脏狠狠刺了下。 “哥,”她咬着牙,“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这辈子只有做兄妹的缘分,你是听不懂吗?” 他面无表情:“听不懂。” “那看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明白。” 文檀蹙起眉:“我最后再说一遍,那些年跟你背德亲近,和你吻,跟你做,只是可怜你不正常——” “——觉得你像条没人要的狗,逗着更好玩而已。” 时间仿佛凝滞了。 孟文檀面上平静,实际后颈已经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她算是豁出去了。 这些年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走出来,今天说了这些话,就算况野要把她从车上丢下去,她也不可能再让这种荒谬畸形的关系继续下去。 半晌,静得能听见雪花撞在车窗上。 况野突然开口:“狗也行。” 文檀错愕:“什么?” 路灯从挡风玻璃闪过,她清晰的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阴霾。 况野唇角极慢地扯出一个笑。 温柔开始从况野脸上瓦解龟裂。 那些疯狂、可怖,一点点揭露在她面前。 他演不下去了。 “就算是狗,”况野面色沉得可怕,“也只能养我这一条。” [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文檀屏住了呼吸,听见导航的一瞬间脑袋嗡了一声,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该死的。 被骗了。 这并不是回况家的路。 / 车缓缓驶入枯木林,在一栋洋房前停下。文檀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被况野拎进去的。 黑色铁艺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套华丽囚笼,欣然邀请她入住。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追过来,又是孟罗娟在催她回去。 文檀紧握着手机,觉得身旁始终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发觉她的小动作,况野垂眸笑笑:“你可以接。” 文檀讶然:“你……” “我会让他们听见我们接吻的声音。” “……” 她知道他从不撒谎,这句话也绝对不是戏言。 文檀气急:“你难道要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况野没说话。 可那双漆黑的双眼睛紧盯着她。 盛满了未知的冲动与渴望。 文檀的声线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刚要说他有病。 却又突然想起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从没有正常过。 夜已经完全黑了,枯木林里万籁俱寂。 雪花落在况野的发梢,被他滚烫的体温烧成水珠,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微微遮盖住眉眼。 脖颈的青筋因极度兴奋而突张,他笑着:“喜欢吗?” 喜欢吗? 是问她喜欢这里吗,还是问她喜欢这样丧失理智的他吗? 文檀对上他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侵略的目光,背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哥,”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缓下来,“做一辈子的家人难道不好吗?” “好啊。” 况野走近,捧起文檀的脸,笑意不减:“妻子也是家人。” 他来真的。 文檀听见这句话吓得不轻,只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死缠烂打的恶鬼,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可能,”她攥紧拳,“我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她能感受到况野埋首在她脖颈的动作顿了顿。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 抬起头,神情迫切而古怪。 “闭嘴。”他说。 “你就这么爱他?”况野垂眸,眼底风暴聚集,声线厉烈,“你碰他了?你也吻他了?” 文檀的脸被况野捧在手里,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咬牙切齿:“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上一句话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雷声。 闪电劈开了况野养着死水的眼睛。 “没关系?”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手已经游离到她的脖颈,一瞬之间收紧,逼近: “小檀,我们怎么会没关系。” 文檀刚要开口辩驳,况野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唇,像是受到蛊惑,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吻了上去——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唇舌进攻汹涌。 文檀大脑一片空白,想要挣开又被他按着后脑勺扯回来,两个人踉跄着跌进旁边的红丝绒沙发里。 况野轻笑一声,俯下身,单手钳住她两腮,逼她张开嘴,继续吻。 她气得锤他背,反抗般咬回去。 两个人的唇血肉模糊,况野也不松口,宁愿游离在血腥味中。 碾磨着她,禁锢着她,贪婪的吞咽着她。 甘之如饴。 哪怕是在给她喘息的机会,也咬着她的下巴,一次次偏执逼问: “说,说你爱我,说你从来都只爱我一个。” 心脏那阵熟悉的、被他一手造成的尖锐刺痛猛地袭来,瞬间唤醒文檀的应激系统。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倏地推开他,抬起手,用力扇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划破死寂。 “你是不是疯了?” 况野没躲。 那双眼睛像是浸了墨,静静落在她身上。 文檀呼吸急促,透过凌乱的发丝,看他侧脸缓慢浮起的红色掌印,整个人瞬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从没清醒过。”他平静开口。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暧昧模糊。 文檀借着灯火,看见男人蹲下,半跪在她面前。 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手腕。 而后,他缓缓掰开她的膝盖,将上半身埋进去。 阔别多年的窒息感又如潮水般浮上来,蚕食着文檀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指尖颤动着,看着况野握起她发麻的手,轻轻贴在他红肿发烫的那半边脸上。 他的耳根与脖颈染上不自然的潮红,色彩巧妙的和脸上巴掌印融合。 “手疼么。”他问。 一丝不苟的大衣衣领不知何时被扯乱了,白色衬衫松开两扣,锁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的眼神已经不清明,控制不住的垂下头,深嗅文檀腕间的香水味,吻在她掌心。 文檀倒吸一口凉气,掌心的触感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砥,他的吻划过指尖的伤口,麻痒电流一窜而上,心口的怪异破土而出。 “滚……” 文檀受不住,试图抽手,却被更用力地攥住。况野得寸进尺的贴近,一次比一次更紧密。 直到两个人之间严丝合缝,甚至能感受到他靠近时的暧昧鼻息。 他从始至终都仰着头,目光狂热而迫切的定在她身上,用脸颊蹭蹭她的手背:“再打一次,好不好?” 命令的语气下是卑微的恳求。 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近乎痴迷的温存、病态到试图用痛苦标记幸福。 这些年他不仅没变正常。 反而疯得更严重了。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是完全不够。 况野盯着她愠怒的脸,看她将千百倍恶意情绪放在自己身上,竟然缓慢的,从脸上绽出满足的微笑。 对他而言。 爱没了没关系。 有恨就行。 只要她还记得他的名字、还愿意撕扯他的皮肉,她就还是属于他的。 “你就是只疯狗!”文檀吓得后仰,双手无措的撑在沙发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他笑着说,“从你第一次叫我哥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 文檀瞳孔震动,望着况野。 几乎忘了呼吸。 一如五年前,两个人,一张床。 他跨坐在她身侧,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破旧的床摇曳吱呀。 况野笑着俯下身。 如同欣赏一件由他亲手打造、彻底玷污、再也无法剥离的。 独属于他的艺术品。 第3章 Chapter 3 “对待普通的恶犬,可能需要棍棒、食物、千辛万苦设定它能听懂的指令。” “对待况野这种,一个吻就够了。” ——孟文檀《训狗日记》 / “你意思是说,你在潭州还有个哥?” 2018年,檀州。 天气预报今夜特大暴雨,这家名为Meetee的音乐酒吧却出乎意料的爆满,座无虚席。 蓝漱玉问出这句话时,文檀正抿着杯中的热牛奶,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亲的。” 但卡座上的年轻女孩们却对此格外感兴趣。 “你哥娇嫩,如今几岁了?” “帅吗,高吗,和你一样乖吗?” 乖? 文檀扯唇笑了笑,用吸管戳了戳蓝漱玉酒杯里沉浮的冰块,没说话。 心里想,他要是能跟“乖”这个词沾边,那真是见鬼了。 像是看出文檀的无聊。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观察良久,终于红着脸对她搭讪。 男生并不是陌生人,文檀认得他,是班里的学委,叫庄如山,当初竞选时她还投了他一票,之后无论是教研组下派项目还是奖学金申请,他都对她格外照顾。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笑得如沐春风。 从一句简单的hello开始,再到天文地理、山川溪流、候鸟迁徙,温柔嗓音差点把文檀昏哄睡,却还不得不强打精神礼貌回复。 直到男生问出一句——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 这下他连耳尖都熟透了,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礼盒:“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挑了条项链。” 文檀低头。 黑色钻闪的礼盒,看包装,应该是Nirvana的项链。 她常提的那个小众牌子。 文檀顿了顿,稍微清醒了些,嘴上笑着道谢,伸手下意识准备接过。 但就在指尖刚碰上礼物盒的那一刹那。 裙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 停滞一秒。 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起初还只是文檀一人才能听到的动静,在她愣神期间,屏幕亮光闪动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怪异的警报。 持续片刻后,微信蓦地跳出一个纯黑头像。 看见聊天框的瞬间。 文檀呼吸一窒,心率瞬间飙升。 他什么时候在她手机上装了这种插件? 文檀缓缓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向四周。 吧台附近灯光昏暗,镭射灯肆虐,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嬉笑嘈杂,看不清彼此的脸。 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 从她三个小时前出门到现在坐下,她和谁说了几句话,做了什么事,那双眼睛都了如指掌。 手机的震动还没停下,掌心的嗡鸣和她急促的脉搏同频。 她不再犹豫,飞快抬起手指,对着黑色头像敲下: [我不认识他] 消息发出,手机依旧变本加厉的振动着。 还不停? 这疯子想干什么? 文檀眼皮狂跳,逼自己冷静。 她在动物园做过志愿者。 知道该怎么安抚濒临失控。 她调暗屏幕,继续犹犹豫豫的写下几字: [等我回来亲亲你,好不好?] 叮——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手机传来短促的打款提示音。 而后彻底安静息屏。 看得出来。 对方对她这句话很满意。 幸好周围比较吵,没人注意到这场短暂的交锋。 文檀暗暗松口气,如释重负的塌下肩,立马拒绝了男生的好意,男生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舞台所有灯光忽地暗了下去。 刚刚还在和隔壁桌喝得半死不活的的蓝漱玉瞬间回血,兴奋的抓着文檀的胳膊:“来了来了,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文檀疑惑:“什么重头戏?” 蓝漱玉更疑惑:“你不知道?” “A大首屈一指的乐理天才,孟天后唯一的得意门生,今晚会在Meetee露面演出,”蓝漱玉轻嗤一声,“要不是为了他,就这鬼天气,谁会千里迢迢来这?” 场上不乏有窃窃私语。 有观众接上蓝漱玉的话,声线不藏惋惜。 “据说真人帅炸,只可惜自十六岁发布那首人生专辑后就从大众眼前销声匿迹了。” “听说是病了?” “什么病能严重到年少隐退?” 众人讨论得激烈,没人注意到角落的文檀在听到某个字眼后唇角的笑蓦地僵了下去。 她已经极力克制发抖的手,可牛奶杯还是没抓稳,滚烫的牛奶溅了出来,烫伤她的虎口。 就在她吃痛低呼的瞬间。 “铮——” 有人悄然拨响了电吉他的第一根弦。 舞台两侧缓缓亮起镁光灯。 吉他余音回荡,一道慵懒低哑的哼唱,由舞台中央由远及近,缓缓流泻。 “When our shadows meet, even time stands still to watch.” …… 独特的嗓音像裹着砂砾的丝绸,瞬间攥住所有人的听觉。 文檀猛地一顿,倏然抬眼。 镁光灯刺破雾气,勾勒出少年颀长的身形轮廓。 他套着一身黑色夹克,本该戴在脖颈的皮质Choker被他随意叠套在手腕上,每每拨动琴弦,Chocker上的金属链条都会缠绕在一起,叮叮作响。 额前碎发有些长了,微微遮盖着眉眼,透着一股厌世的阴郁,右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耳钉。 皮肤苍白得有些病态,整个人蔓延着颓唐的美感。 哪怕离得再远,文檀也能笃定。 今晚的主角,就是况野。 他唱得并不抒情,声线甚至跟他这个人一样疏离冷漠,可这样怪异的台风却偏偏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一场不会停的雨,养出嫩绿的湿滑青苔。 况野站在台中央,单手握麦,锋利的侧脸埋在白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 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了她的位置。 文檀努力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显然。 他已经发现她今天对他撒了谎,偷偷和蓝漱玉出来喝酒。 不知道这次,又会怎么惩罚她呢…… 文檀垂眸,看着虎口被烫红的伤口发呆。 有时候,她觉得况野不像人。 反倒像一只艳鬼。 长得漂亮,妖冶,眼尾上挑有股锐气,瞳孔太黑,让人有种双目空洞的错觉,散发着阴郁的冷。 他那张脸似乎有蛊。 只要视线落上去,瞬间就会被粘住,再也移不开。 “诶,小檀”。 蓝漱玉朝台上努努嘴,笑得花枝乱颤。 “要是你哥有他一半帅就好了。” 文檀顺着她的指向望过去。 目光却划过那张脸,停在他拨弄琴弦的手上。 况野的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淡淡青筋盘旋在手背。 小拇指上套着一枚素圈尾戒,在灯下泛起微弱的冷光。 只有文檀知道。 这双手不只会弹琴。 它还会掐着她的下巴,恶劣的让她张开嘴,同它的主人接吻。 …… 等文檀从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回忆里抽身,表演已经结束。 台上空无一人,台下却更热闹了。 下场的阶梯附近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不是堵着要合照就是要签名,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主办方焦头烂额地维持秩序维持秩序。 况野就站在人群簇拥之中,神色一如既往的淡。 仿佛周围的喧闹与他无关。 蓝漱玉那桌离后台最近,已经被人潮挤到好几次,蓝漱玉被吵得火冒三丈,差点站起来骂街,被文檀硬生生拦住。 也就是这个时候。 隔壁桌来了两个男生,笑嘻嘻的端着酒杯,说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随机喂一位异性喝酒。 嘴上说着随机。 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穿着碎花吊带的文檀。 她长得纯澈无辜,像是班里会经常被老师夸奖的乖乖学生,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身旁太嘈杂,文檀坐在最里面,没听清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以至于酒杯递过来的时候,文檀愣了两秒。 还没来得及拒绝。 那两个男生的肩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下。 手上的酒杯滑落,碎成一地。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回头,才发现撞开他们的是涌动的人潮。 不明白原本好端端往另一端走的况野为什么突然换了方向,但场子毕竟是人家的,两个人没敢多话,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哄闹声掠过,像是一层热浪翻涌。 文檀抬眼。 只能望见况野头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人潮散去,周围渐渐静下来,此时大家都有些微醺,谈论的问题也变得大胆起来。 卡座附近吵吵嚷嚷的,年轻女孩们红着脸,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况野身上。 “不知道他接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让人腿软?” “我去,怎么感觉他全身上下都好性感……” “你觉得呢?”蓝淑玉用手肘戳了戳文檀,“你最喜欢他身上哪个地方?” 文檀脑袋发懵,反复品味这句话,不自觉想到了某些不可说的部位,脸瞬间红到发紫。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含糊地挤出一个敷衍的答案。 “……嘴唇。”她回答。 “切,没劲,”蓝淑玉仰头灌了口酒,嘴角笑得很欠,“你就是太乖了,但凡你胆子大点,往下了想……” 灯光昏沉,鎏金酒水摇晃,这里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文檀对蓝漱玉这句话报以苦笑,抬手时却不小心碰掉了桌沿的东西。 她弯腰捡到一半,动作突然愣在半空。 崭新的牛皮纸袋,里面的盒子被塑料薄膜包裹着,沉甸甸。 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放在桌沿。 是一盒烫伤膏。 / 路上磨蹭了很久,跟着蓝漱玉走出来已经接近午夜。 蓝漱玉的朋友已经开着超跑在地下车库等她,看见她醉醺醺的模样,戏谑的吹着口哨。 车离开的前一秒,蓝漱玉躺在后座,还在迷迷糊糊的指着文檀:“到家……打电话……给我……” 文檀:“……那时候你真的还有意识吗?” 回答她的只有蓝漱玉的呼噜声和跑车的引擎轰鸣。 车库的声控灯扑朔着熄灭,整个世界陷入浅淡的灰色,残留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文檀怕黑,更怕一个人呆在下雨天,赶忙拿出手机照明。 刚朝前跨进去一步。 一辆纯黑的revuelto缓缓停在她身后。 文檀透过停车场反光镜看清车牌的那瞬,眼睫微颤。 她回过头,看向慢慢降下的车窗。 不时有车从旁边经过,微弱灯光映入窗口,晃过少年优越的侧脸。 凑近才能看清。 他右耳垂那个并不是耳钉,而是一颗黑痣—— 文檀最喜欢吻的地方。 况野懒懒将手搭在方向盘,恹恹掀起眼帘。 只一眼。 文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跑不掉了。 她垂下头,乖乖走过去。 …… 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况野开车极稳,文檀疲惫眯着眼,差点睡着。 再睁眼时,车已经驶入况野的车库。 他的车库存的车不少,常年都亮着灯,虽然有车棚的遮挡,看起来还是有些暗,但这种程度不至于让文檀害怕。 或许也是因为,旁边坐着一个更令人恐惧的。 雷声轰鸣而过。 况野懒懒扣了扣方向盘,声线淡淡。 “和他很熟?” 文檀屏住了呼吸,想了几秒,才明白况野口中的他是谁,咬了咬唇:“……只是同学。” 可能是因为今天背着他去了酒吧,她的语气显得格外心虚。 欺骗。 这对况野而言是死罪。 而她太狡猾,屡教不改,是这项死罪的惯犯。 不愿主动开口解释欺骗的原因,就是对况野无声的反抗。 暴雨淅沥,电闪雷鸣,一切恍若世界末日。 像是察觉到她的抗拒。 况野摘下指间的戒指,用消毒湿巾一根根擦净手指,缓缓抬起眸。 “咔哒”一声轻响,车门落锁。 文檀能感觉到一只手划过自己的脊背,像是藤曼般游离,最后轻轻掐住了她的脖颈,用带着薄茧的食指摩挲着她的动脉。 电流一窜而上,她抑制不住哼了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向前倾。 只逃开一秒,又被抓了回来。 “躲什么?” 他轻笑一声。 修长指节熟练的挑开她的衣扣,毫不客气的探了进去。 熟悉的,带着参杂着淡淡酒精味与药香的气息。 文檀刚想挣扎,况野的吻就追了上来,双手紧紧卡在她身上,研磨着她脆弱的后颈。 他的吻很慢,不急不缓的印在她的耳廓,故意折磨她的敏感点, 她瑟缩着脖颈,声线都在抖,终于有些求饶的意思:“况野……” 他不喜欢她喊他哥。 之前她每次受不了,都会带着嗔怪的语气喊他名字。 但唯有这次。 他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甚至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像是下定决心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文檀被亲得脑袋发懵腿发软,觉得他今天格外反常。 况野的吻让人动情,他自己的脸上却没有表情,冷得像今夜的雨。 吻到中途,他突然停下,抓住了文檀的手腕。 文檀小口呼着气,有些发懵的盯着他的眼睛。 周身的空气仿佛低了好几度。 对视半晌。 况野垂眸。 引领着她的手缓缓上移。 让她的指尖缓缓贴在他的嘴唇上。 冰冷的唇瓣让文檀一抖,心里更是战栗。 他在暗示。 暗示今晚她说的所有话,他都一清二楚—— “你不是说喜欢这里么。” 他的嗓音磁沉,带着命令的意味。 指节勾住了她的腰带。 “坐上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 第4章 Chapter4 薄薄水汽的车窗印满破碎的手掌印,汗水和眼泪顺着文檀的下巴流下来,滴在况野身上。 她衣冠.不整,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 况野神情淡淡,却还有闲心拍拍她的腿弯:“坐好。” 文檀浑身都在发抖。 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被况野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今晚的心情显然极差,偶尔几次,他会故意停下几秒,让她的渴求如蚂噬般蔓延,让她扭着腰,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简直恶劣至极。 文檀的手撑着他的腹肌,哭着喊:“你停下……” 她的泪水犹如火星烧在干柴上,况野并未因此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这是他的恶趣味。 喜欢看她求饶,喜欢居高临下看她即将崩盘的表情。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把手覆到她冷白的脖颈上,却不用力,勾起浅淡的笑吻在她头顶,算是对她出色“表演”的嘉奖。 最后她在他怀中脱力,羞红着脸看他下巴上的水渍。 他还混蛋的凑近,要她帮他擦干净。 文檀伸手去掐他,可惜实在没劲,只能揪住他胸前薄薄的布料。 进攻失败。 她能感受到况野正垂下头,用漆黑瞳孔盯着她的发旋。 唇角的笑很淡。 况野有个文檀极其无法理解的怪癖。 就是格外喜欢看她因为他引起强烈的情绪波动。 喜欢,激动,乃至于生气,只要这份情绪是属于他的,那就是天赐的礼物。 文檀后背发凉。 才发现况野连她的情绪都要占为己有。 两个人都是犟种,每次她犯错,从不开口说哄人的话,况野也从没低过头让过步。 而他惩罚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将人按在床上折磨。 车库离别墅不远,他用外套将文檀包得严实,抱她下了车。 为了保持演出状态,况野平时对自己极其严苛,身材并不瘦弱,188的身高,薄肌,冷白皮,宽肩窄腰,与他阴郁的五官形成强烈反差。 文檀缩在在他怀里,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在车上又“受累”一场,难免昏昏欲睡。 睡前一秒,心里还在暗暗庆幸况家父母出差,家里没人。 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长辈解释和况野这段不被认可的、混乱背德的关系。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偏离的轨道? 文檀迷迷糊糊,脑海里开始涌入与况野初遇时零碎的记忆—— 暴雨天。 香山别墅里黑漆漆一片。 少年穿着灰色连帽卫衣,背着吉他站在露台上,浑身湿透。 手肘懒懒撑着栏杆,垂下眸,却没看她一眼。 目光始终锁在她脚边那把带血的蝴蝶刀上。 眼神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仿佛刚刚从露台坠落的不是一把利器,而是一件普通的玩具。 那把刀从天而降,差点划伤她的肩膀,文檀拖着行李箱,吓得不轻。 她颤颤巍巍的抬头。 况野手腕的伤口裂开,血液从纱布中渗出。 混着雨水,在这一秒,正巧滴中她的眉心。 文檀心口震颤,不知道他的名姓, 只能像大人教的那样,支支吾吾叫了句:“哥。” 那瞬间。 况野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厌恶、嘲弄,藏进了他满是恶意的眼中。 “滚。” “别叫我哥。” 明明当初对她这样避之不及、恨之入骨。 到后来。 她不仅走在地上要笑着叫哥。 到了床上,居然还要哭着叫哥。 …… 凌晨四点半。 文檀被渴醒。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睁开眼,蹙眉。 身上还算舒爽,粘腻都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卧室,窗台点了她最爱的香薰蜡烛,烛火的黑色影子在她崭新的白色睡裙上跳动。 况野从背后环抱着她,冷冽气息像是毒蛇缠绕在她脖颈。 令人窒息。 文檀刚撑起上半身,动了一下。 横在她腰上的手蓦地收紧,将她拉了回去,文檀猝不及防又陷入况野的怀里。 他的双手紧紧桎梏着她的腰,像是要将她镶嵌进身体的动作。 哑着声问。 “去哪。” “……喝水。” 文檀话音落地几秒后,那双手才有缓缓松开的迹象,她像是从渔网挣脱的鱼,飞快的蹿到客厅,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身上残留着况野的体温,文檀还没缓过来,手机上的资讯软件突然弹出一条租房广告。 她盯着那条广告出神,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搬离香山别墅成了她的执念。 一是因为她真的过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二是因为况野。 从一开始,文檀就没想过和况野走到到最后。 他偏执,她软弱。他万众瞩目,她人微言轻,无论怎么想,都没办法将他的未来与她的拼凑在一起。 但如果真的要走,她又能去哪呢? 文檀心事重重,正端着水杯喝水。 脖子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她吓得呛到,惊恐的咳嗽着,手下意识往脖子摸过去。 先是摸到少年冰冷的手背,再是一根细的链条,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钻石,蜿蜒到锁骨处,聚成一把锁的形状。 文檀手指顿了顿。 独一无二的设计,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 是Nirvana今年唯一官宣的限定,接近七位数。 身后的人给她戴完,弯下腰,将头埋进她颈窝:“喜欢吗。” 况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跟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半张苍白侧脸埋进暗处,看不清。 空洞的瞳孔里毫无睡意,只有文檀的倒影。 “他就是个废物。”他的声线很冷。 “别人能给你的东西,”况野埋头,轻啄她的肩,“是我能给你的最低下限。” 文檀不明白况野和她说这些的意图。 但能感受到他抱紧她时,身体由内而外涌出的,变态的愉悦。 昨天酒吧那样昏暗的灯光下,他居然连庄如山送的是Nirvana哪一款项链他都一清二楚,甚至在短短几个小时就能买到同系列的顶配。 文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着后槽牙。 悄悄把手机上的租房广告划掉,心里骂他是一条护食的野狗。 他把所有靠近她的同龄异性当作敌人,在她的手机里装定位软件,总是悄无声息的监视着她。 掌控欲渗透到了她的全部生活,她的交际、言谈、行踪,况野全都无孔不入。 这样恐怖的占有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离开他半步都不行吗? 她再也逃不走了吗? 察觉到她走神,况野不悦蹙眉,抓起文檀的手,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然后忽然张口,咬住她的手腕。 文檀吃痛的“啊”了声。 况野站直,抬起头,目光幽深游离在她的发顶。 “说。” “下次见到他你要怎么做。”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扫在她后背,文檀僵直了身体,睡意全无,语气带点试探:“……我会认真看着他,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然后再……” “不许看。” 况野蓦地打断。 他伸出手,转过她的肩膀,让她与他面对面。 文檀低下头,想闪躲他的目光,却被他掐住下巴。 一点一点、硬生生的,掰正她的脸。 况野缓缓弯下腰,双手扶着她的脸,用鼻尖去抵住文檀的鼻尖,逼迫她与他对视。 “你只能看着我。” 他看起来依旧冷静,可眼球上微微蔓延的红血丝却暴露了他心底的疯狂阴翳。 “只看着我。” 第5章 Chapter5 第一次发现况野的病态占有欲,是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月。 恰逢学校开中秋晚会,文檀为了学分参演了社团活动,和她一起表演的学长红着脸跟她要了张合照。 活动结束后,文檀顺手带着这张照片发了一条九宫格微博,配文是“最好的搭档”。 半小时后,她就在校门口看见了况野的车。 “这只是一张合照而已,”被抓上车的文檀有些不理解,“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车内漆黑一片,不时有老师开着车经过,车灯撒过况野的侧脸,留下深邃的光影轮廓。 况野没有回应文檀的解释。 只是那双眼睛始终静静的盯着她。 “你好像很喜欢跟他说话。” 他的语调很轻,像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文檀却被他吓到,仿佛有一块像锋利的冰,已经悄悄逼近她的咽喉。 “我只是和他多说几句玩笑话,又不是和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几乎在话音落地的那一秒,况野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裹着不可抗拒的侵略性,单手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裙子绑带。 临时停车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的路口,如果他想在车上做什么,来往的人一定会看到。 文檀顿时惊慌失措,挣开他的手靠在车窗上:“你疯了?这是在学校!外面还有人!” 况野垂着眼,看她挣扎的反应。 怕她疼,手上动作轻缓下来,但却没停。 “刺啦——” 裙子拉链拉开的声音在密闭车厢内格外清晰。 文檀吓得汗毛直立,承受不住况野在脖颈密密麻麻的吻,情急之下开口: “我……我把和他的合影删了!我删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况野停手,垂眸整理好文檀被他揉皱的衣裙。 随后,他俯下身,埋首在她颈窝。 完全依赖信任的姿态。 “你的相册里没有一张是我,”况野的嗓音闷哑,“他凭什么。” 文檀永远忘不了他这个神情。 嘴角明明挂着淡淡笑意,眼神却幽深空洞,带着尖锐的攻击性,像是要把靠近她的所有人都绞烂成泥。 …… 托况野的福,文檀一晚上噩梦缠身,差点没听见闹铃。 上午还有一节理论课,她还有一分钟迟到,匆匆忙忙跑进教室,蓝漱玉早就给她占好了座位。 比起文檀,她显得格外有活力,文檀刚坐下,蓝漱玉就朝她的桌子抽屉挤眉弄眼。 文檀狐疑的低头一看。 是一袋手工曲奇和一盒进口牛奶。 文檀又狐疑的抬头。 果不其然,看见坐在讲台附近的庄如山正扭回头,给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一刹那,文檀冷汗都吓出来了。 脑海里浮现出况野垂眸,用消毒湿巾擦拭手指的画面。 她猛地将面包牛奶推到蓝漱玉的抽屉:“我不要。” “怎么了?”蓝漱玉挑着眉,“学委这种温柔乖乖男孩你不喜欢?” “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种,”蓝漱玉十分欠揍的挑眉,“况野那种?” “……” 文檀喉咙一哽,没说喜欢,也没敢说不喜欢。 “行了行了,也不逗你了。” 上课铃声响起,蓝淑玉哼着歌,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是真有天大的事必须得告诉你。” “经常欺负你的那个严霜,你还记得吗?” 她翻开课本,用比刚刚更低的声调神神秘秘的说。 “她居然对况野表白过!” 文檀拔出笔帽的动作微微停滞。 抬头的样子有些懵。 还没等文檀反应,蓝漱玉已经眼疾手快的给她戴上自己的蓝牙耳机,在她眼底下点开一个高清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一阵嬉闹声,走廊的尽头,站在中间那位打扮极其精致的女孩往前一步,娇嗔的对面前的人开口。 “给个机会吧,况野。” 文檀盯着手机,哪怕镜头晃得不行,但只需一眼,她就能找到视频里最抓眼的少年。 声控灯明明灭灭。 况野被堵在隔间门口,嘴边咬着一根细支香烟,没什么所谓的垂下眼。 火机握在他手中擦出火花,水台边的镜子倒映出他埋在火光的半张脸。 严霜穿着一件制服式的短款衬衫,用指节顺了顺娇俏的栗色短发,媚眼如丝。 “只要你同意,”她将手上捏着的情书递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哦。” 甜腻的声线落地。 况野淡淡扫过她一眼。 像是想起什么,他的目光没再移开过。 视频里的女孩看见他的反应,心里已经胜券在握,笑着朝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耶,周围人都在欢呼雀跃。 嘈杂起哄声给了女孩勇气,她大胆的又超况野凑近一步。 踮起脚,想要吻上去。 文檀的心跳猛地快了两拍,下意识捏紧了手指。 但在女孩发丝贴上况野的夹克之前。 况野骤然蹙起眉,偏头躲过。 满脸的不耐烦。 气氛开始凝滞,大家发现不对劲,渐渐安静下来。 女孩尴尬的愣在原地,手上还僵硬的保持着将书信递出去的姿势。 半晌。 况野冷着脸垂眸。 提起指间燃到一半的烟—— 烟头橙红色的火星扑朔着。 一瞬间点燃了女孩手中的情书。 偷拍的人吓得手抖,摇晃着录入女孩丢开烧成一团的废纸捂着脸尖叫的画面。 两秒后,视频戛然而止。 “……” 突然漆黑的手机屏幕清晰的映出文檀略显紧张的表情。 她从来不是记仇的人。 但严霜除外。 除了处处针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带头孤立已经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纯粹的恶意往往不需要原因。 而真正让文檀记上心头的,是在上周,严霜靠几乎一比一复刻抄袭文檀的设计作品,挤入服装设计类的决赛名单。 那天,文檀第一次冒失的闯进办公室要说法。 正巧碰上来交参赛表的严霜。 “我的服装设计独特之处在于布料色彩,你做出来的东西全是黑白,只是衣服架构相似一些,说我抄袭,你有证据吗?” “孟文檀,”严霜吹了吹美甲上的灰屑,嗤笑,“要怪,你就怪自己不争气。” …… “你还不知道吧?” 蓝淑玉兴致勃勃的说。 “昨天决赛现场,严霜展出的那件抄袭你的作品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了。” 下课铃声响起,文檀收拾东西的动作猛地一顿。 蓝淑玉越讲越兴奋,牵着文檀的手往校门走,“模特还没有穿上身,评委也还来不及投票,那件衣服就被烧得渣都不剩,早早被撤下去了。你都没看严霜那张脸,都快气抽搐了。” “说起来也是邪门。” 蓝漱玉抹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校方查遍了展览会场所有的监控,根本查不到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现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凶手根本不是人——” “而是鬼。” 蓝漱玉说着说着,还朝文檀做了个鬼脸。 文檀看着她搞怪的模样,眼睫轻轻的颤动着。 ——是谁呢? 能够悄无声息的渗透学校,连监控都拍不到他的行迹,仿佛伸手遮天般滴水不漏? “总之你的命是真的好啊,”蓝漱玉啧啧称奇,“感觉背后就像有个boss保驾护航。” “永远监视着你,又永远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本来装作毫无波澜已经接近文檀对好友的撒谎极限,听见蓝漱玉这样的描述心脏更是砰砰直跳。 她汗毛直立,扯出尴尬的笑:“应该……只是巧合吧。” 正值日落时分,蓝调时刻,天空没有一丝杂质。 文檀的胸口却仿佛被棉花塞满,闷闷的,怪怪的。 像“恶鬼”的行事风格。 这么多年,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 心事重重的回到况家,已经到了饭点。 文檀没有开卧室灯,疲惫的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直反复回想下午的事。 想着玩会儿手机分散注意力,结果刚打开手机,庄文山在雪山的自拍就从朋友圈页面跳了出来。 而文檀只来得及看清照片的残影。 下一秒。 一只冰冷的、骨节分明的手径直从她身后越过,摁灭了她的屏幕。 四周瞬间一片漆黑,她的腰被人环抱在怀中。 文檀蓦地瞪圆了眼睛,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那只手不紧不慢的收回,捂住她的嘴。 还没等文檀坐稳。 况野已经扯开她的衣领,追着她脖颈吻了上去。 房间浸满她压抑的.喘.息。 阳台门大敞着,况家来了客人,能依稀听见楼下传来夫人太太们的调侃寒暄。 况野每吻她一下,文檀都紧张到掌心出汗,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偷.情。 直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往里探,文檀一瞬间清醒,推开他:“不行,楼下还有人……会听见……” 况野抓住她抵抗的手。 “听见正好,”他冷笑,“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和你结婚。” 文檀吓得愣了两秒。 她知道况野没在开玩笑,他疯起来真的会这么做。 文檀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他逆鳞,蹙起眉问:“你又生什么气?” “没有生气。” “那你在干什么?” 况野不屑的用手指点点文檀的朋友圈。 正巧戳在庄文山的笑脸上。 “在不爽。” “……” 文檀心里窝着一把火,况野凑过去咬她肩被她灵活避开。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伸手推倒文檀,双膝跨坐在她腰两侧,掐着她的下巴俯身去吻。 文檀头一偏,他的吻就落了空。 空气滞了短瞬。 况野轻“啧”一声,整个人泄气一般瘫倒在她颈窝,拧着眉盯着文檀侧脸。 文檀将他推开,脸上十分严肃:“我有话要问你。” “问。” “严霜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黑暗中,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况野垂下眸,手肘撑在她耳侧,缓缓直起上半身,神色淡然的伸手,捧着她半张脸。 手指轻刮过她睫毛的那刻,文檀听见他轻笑着说了句。 “生日快乐。” 文檀盯着他漆黑如死水的瞳孔发呆,连手指都在抖。 烧光严霜的所有设计作品、摧毁她岌岌可危的前程、家庭,直至把她彻底废掉。 这就是况野送她的礼物。 她敢笃定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人会把“复仇”这件事轻松的称为“生日礼物”。 她脸色一阵红一整白,全被况野看在眼里。 他脸上笑意冷下去,盯着文檀:“你不喜欢。” 不喜欢? 恰恰相反,文檀很喜欢。 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被人保护的感觉。 文檀不是圣母,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孩。 况野将她梦里的反击变成现实,文檀不得不承认,在她知道作品被烧掉的那一刻,有种直冲颅脑的爽感。 这样的况野令她上瘾,也让她害怕。 以前只知道况野不缺钱也不缺权,没想到他玩一个人居然就像逗弄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如果她真的要从他身边逃跑,渺无音信后,这个疯子又会做出什么事呢? 文檀根本不敢深想。 越是看况野云淡风轻掌控全局的模样,文檀心里越是战栗。 她有些紧张无措的别过脸,装作无事发生的开口:“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真的很危险……” 她口中的危险是指——如果事情败露,他们隐秘的关系说不定就会被扒出来公之于众。 而有些人明显误会了她的用意。 况野愣了两秒。 短暂机械的思考后,再抬眸时,眼里多了几分陌生的惊喜。 “你在担心我。” “……” 文檀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面前的人按在怀里。 况野低下头嗅吻她喷在衣领的香水,随后张口,咬她脖颈。 比每一次都要用力。 尖利的牙齿从她动脉上的皮肤划过,文檀吃痛,刚想挣扎,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况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心跳的频率却越来越快,像是要从他的胸膛里闯出来,钻到她耳蜗里。 他怎么突然兴奋起来,全身烫得就像血液在沸腾一般。 ……难道就因为她这一句话? 文檀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况野垂下头,蹭了蹭她头顶发丝:“那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文檀怔愣几秒,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直到他握住他的手腕往下带。 她扫过一眼,瞬间汗毛直立。 这个疯子。 谁会在自己的……上用粉色丝带绑蝴蝶结? 他的伏在她耳边说话,呼出的气息让人面红耳赤。 喉结滚了滚,嗓音又哑了几分。 不知是因为她在怀中。 还是因为,他正带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缓慢的,扯开那条丝带。 “哥,”她摇着头,第一次干这种事,语无伦次,“这、这样不行……” 她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檀,你在里面吗?” 文檀瞳孔猛地一缩。 况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楼,和她就只有一墙之隔。 而她居然在里面和她的儿子做这种事。 要是况家发现她和况野的关系,会怎么做呢? 把她赶出去? 还是重新把她送回到孟罗娟身边? 她的脑海中瞬间拂过无尽的谩骂撕扯、摔在她脚背碎成渣的玻璃杯、棍棒破空的绝望声响。 文檀彻底慌乱,手上动作轻重不分,没有松开丝带,反而猛地扯紧了。 况野闷哼一声。 喘-得愈发急促。 眼底甚至溢出兴奋的水光。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复,却又依稀听见一些动静,疑惑的再次敲门。 门锁咔嚓一声。 被扭到底。 眼看着况阿姨就要推门而入—— 文檀狠狠咬在况野的肩,下了死劲,唇齿间血腥味蔓延,可他仿佛没有痛觉 她急得快哭了:“你松手!” 况野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即将被抓包的害怕。 他低下头,弓着背。 火烧眉毛的时刻,他手上动作没停,甚至轻笑着鼓励她,引导她—— “宝宝。” “快拆啊。” 第6章 Chapter 6 凉薄的风吹起阳台纱帘,四下静如水潭,只能听见况野伏倒在她身上的喘.息。 她的手上沾染着乳白色。 那扇门终究没有推开。 门外的人几次尝试扭动把手推开门,奈何门被人反锁,均以失败告终。 文檀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隔着墙壁能朦朦胧胧听见况母疑惑嘟囔:“小檀今天怎么连饭都不吃就睡了……” 直到听见况母转身离开的动静,她高高吊起的心才得以落下。 况野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文檀从未过问原因,只知道他向来无法无天。 掀过餐桌,踹过长辈,甚至还毫无波澜的捉过他爸的奸。 很显然。 这一次,况野早就知道没人能进来。 他故意的。 故意不告诉她,想看她慌乱羞耻的表情,故意想看她难堪。 剧烈的情绪波动过后,一股怒意从文檀脑中升腾而起,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况野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况野云淡风轻:“用点力。” “……” 他自己无所顾忌惯了,但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文檀分不清况野究竟把她当什么。 一个笑话? 还是一只好玩的宠物? 她硬生生把泪意憋回去,猛地推开半跪在床边给她擦手的况野,赌气:“你给的这些我根本不想要!” 她的力气太小,实际也推不动况野。 但他还是收回了手。 这种纵容在他身上格外少见。 他似乎还沉浸在文檀“担心他”的情绪中,眼底含笑:“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行?” “嗯。” “那好。” 文檀咬着牙说,“把装在我手机上的监视插件删了。” “——” 周身弥散的柔情蜜意在她说出口的那瞬间灰飞烟灭。 一片死寂。 文檀没敢跟况野对视,却能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缓缓定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冷下去,抚摸着她长发的手也在一点一点松开。 原本回温的气压骤然降到零点。 况野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整张脸有着眉压眼的压迫感,面无表情的时候总会染上几分戾气。 “理由。”他的声线很冷。 挑战他的底线,文檀又气又怕,眼皮都在抖。 这破插件让她一点**都没有,把她逼得都不像自己了,要求删掉它有什么不对吗?还要什么理由? “这东西真的很吓人,让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文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而诚恳,“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漏接你的电话,每时每刻报备,更不会突然消失……” 她费尽了口舌,耗尽了耐心。 但况野依旧不为所动。 文檀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 “你不愿意就算了。” 但就在她拿起手机起身离开的瞬间。 况野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文檀疑惑的回过头。 看见他黑着一张脸,缄默片刻,从嘴里硬生生吐出两个字。 “哄我。” 文檀一愣:“啊?” 况野眉头蹙起,拉着她的手往回一扯,文檀就在重力作用下跌坐在床上。 她惊呼着爬起来,却被况野按住后脑勺。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在他手底下,文檀根本动弹不得。 他没再解释,摁亮了台灯,这样能在光线下看清文檀所有的微表情。 双手撑在文檀身侧,脸微微朝她凑近。 就这样盯着她。 一直盯着她。 文檀顿了很久才从不可置信的状态回过神来。 在她印象里,况野含着金汤匙出生,从一开始就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罗马,一直都是什么都拥有,却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无论怎么看,这句话都不像是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哄他? 她从来没哄过,该怎么哄? 而且明明就是她先生气,怎么反倒是况野恶人先告状? 文檀在心里暗暗骂了两声,别过脸不看他,执拗的一言不发。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安静,况野的目光却从未移开。 两股扭捏的力量正在无声抗衡,好像谁先低下头,谁就是在这段感情里爱得更多、输得更惨的人。 半晌。 文檀认命般闭上眼。 算了,跟疯子较什么劲。 如果哄哄他就能达成目的,那她也不算亏。 想到这,文檀缓缓呼出一口气—— 而后突然伸出手。 环住况野的脖颈,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 世界仿佛静止了。 况野的瞳孔倏地扩大,似乎没有料到这一幕。 她的动作很快,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虽然看得出她的不情愿。 但这是文檀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手指的纹路、皮肤的触感,好像都在这瞬间烙在他的身体上。 “哄好了吗?” 文檀上一秒还在蹙着眉问。 下一秒。 她整个人就被况野从床上抱起来,转过身,用肩胛骨抵着墙面。 这样的姿势下,文檀比况野高出一小截,他就仰着头,追着她吻。 辗转,加深,舔.咬。 像是要把迸发的感情全部在她身上宣泄。 明明是个无关情.欲的吻,文檀的耳尖却意外的烧红,浑身瘫.软无力,只能紧紧攀附着况野的肩膀。 “喜欢你。” 况野埋首,用鼻尖蹭她的锁骨,哑着声:“好喜欢你。” 文檀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手机。 屏幕右上角闪烁的黑点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一个吻而已。 况野居然真的愿意把这插件删了。 文檀还没来得及惊喜. 况野伸出手,强硬的托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 “你说到做到。” 文檀顿住,回想起刚才口不择言承诺的“二十四绝对不漏接电话、每时每刻报备”,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她有些反悔,嚅嗫开口:“……我如果做不到呢。” 头顶有气息拂过,况野轻笑一声,手指抚过她脖颈的血管时,加重力道摁了下去。 “那就试试看。” 文檀感受着他的指尖在身上留下红色痕迹,仿佛无形的绳索将她捆住。 她知道,况野对这段感情一直游刃有余,他笃定文檀逃不掉,她也不敢逃。 ‘试试看’这三个字,明晃晃的威胁,她也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起初意识到况野对待感情不是正常人的时候,文檀绞劲脑汁的想了无数个理由要和他分手。 知道他脾气不好,她偷偷溜进他的收藏室,玩他的吉他撕他的谱,甚至装作不小心弄坏他最爱的蝴蝶标本。 一通折磨下来,跟文檀料想的一样,况野看见眼前的画面,蹙着眉冷着脸,气压骤降。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没想到况野的目光并没有在蝴蝶标本上停留。 而是径直走向前,掰开她的手,俯身检查是否有被玻璃划伤。 文檀难以置信:“你不生气?” 况野非但没生气,还揉揉她的头:“干得不错。” 就像主人在夸奖一只张牙舞爪却毫无杀伤力的猫。 文檀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摊牌:“其实我只是喜欢跟帅哥谈恋爱。” 况野:“我还算好看。” “其实我爱的是你的钱。” “正好我花不完。” “……” 那段时间为了躲着他,文檀总是找各种理由跟蓝漱玉呆在一起,蓝漱玉爱玩,去的地方鱼龙混杂,文檀知道不能和况野如实报备,就只能对他撒谎。 所有的谎言戳破在一个雨夜。 文檀参加完联谊会,蹑手蹑脚的回到香山别墅,一打开门,整个人愣在原地。 房间里漆黑一片,况野靠在她的书桌旁,指尖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琉璃香薰瓶。 那是聚会上认识的朋友送给文檀的,她一直很小心的藏在柜子里,没告诉任何人。 况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 “玩得开心吗。”他声线淡淡。 文檀心里发毛,强装镇定的关上门:“玩什么,我和蓝漱玉明明去的是图书馆……”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耳边忽地掠过况野的嗤笑。 “ Vintage Galax的皮衣,”他缓缓侧过头,盯着文檀,“你喜欢这种货色?” 文檀脊背猛地一僵。 今晚有个男同学确实借给她一件这个牌子的古着外套,并且在她不小心踉跄时扶了她一下,仅仅一秒。 他怎么知道的? 跟踪她? 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盯了她一晚上? “我……” 心中腾起的恐惧让文檀语无伦次,况野朝她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到背靠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况野站在她面前,指尖拨开她蹭过那件男同学皮衣的纽扣。 侧脸在月光下显得阴郁,喉咙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脏了。” 偏执而恶劣。 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此刻完全撕开了虚伪的假面,露出背后的卑劣。 “因为一件外套你就能变成一个疯子,”文檀在他的桎梏下瑟瑟发抖,“那我如果喜欢上别人了呢?” 她刚说完。 况野的动作倏然顿住。 缓缓垂眸,望向强装镇定的文檀。 对视两秒后。 手中的琉璃香薰被他轻而易举捏碎,尖利的断口像怪物的獠牙,刺破他的掌心。 他却仿佛没有痛觉,慢条斯理说了句。 “试试看。” 文檀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吓到呆滞。 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坏种。 她下意识想尖叫。 张开嘴却被况野的吻.堵住。 “他碰了哪里。” “是这里,”他动作平缓,“还是这里?” 况野不等她回答,或许他也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他始终掌控着局面,面无表情,八风不动,仿佛听不见文檀断断续续的求.饶和压抑的哭.喊。 一次又一次。 况野毫不留情,更不会怜香惜玉。 直到天边一抹曙光从落地窗照进。 文檀身上满是他的标记、沾染着他的味道。 况野望着瘫倒在床上的文檀,掐着她的下巴问:“你爱我吗。” 文檀累到快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 他不悦的蹙起眉:“说话。” “……爱,”文檀声音沙哑到连她自己都震惊,“我爱。” 况野得到回应,神色渐渐柔和,拇指抚过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轻笑一声。 “好乖。” 他俯下身,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贪婪的嗅吻,抱着文檀的力气大得仿佛要把自己镶嵌进去。 唇角的笑意染上几分扭曲的满足。 “现在,你又是我的了。” 第7章 chapter 7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潭州?” KTV里,大屏幕正在播放两只老虎的儿歌,蓝漱玉捏着麦克风,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檀。 蓝漱玉嗓门极大,不时有诧异的目光投过来,文檀差点站起来捂住她的嘴。 “……只是问你认不认识京市的房东,我假期想去实习一段时间。” 蓝淑玉:“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热衷于学习啊?” 文檀一本正经:“武魂觉醒了。” “……” “你想去京市就算了,”蓝漱玉不解,“怎么还要拿我手机号登录租房软件?” 文檀愣了愣,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和况野的心理博弈已经是家常便饭,昨天那些事更是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 况野愿意删掉手机里的监听插件,看似文檀胜了一场,但她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他施舍般的退让。 他越觉得她跑不掉,她就越要跑。 跑得越远越好。 她想要分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况野有的是办法查到她名下所有信息,所以才要借助蓝漱玉,但凡稍有不慎被他抓住点蛛丝马迹,文檀真不知道况野能疯到什么程度。 面前的蓝漱玉看穿了她的小表情,有些担心的问:“小檀,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就在文檀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身旁忽然有女生递过来一只手机,语调难掩兴奋: “快去打卡,超话里更新了况野今天去机场的路透!” 蓝漱玉心大,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急着打开微博,把刚刚的问题全都抛诸脑后。 文檀如释重负,端起身旁的饮料,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耳边满是女孩们的叽叽喳喳。 “他这气质戴口罩完全没用啊,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诶,他身后拉着行李箱的女生是谁呀?这次他们一起去的加拿大?” “应该是乐队里中美混血的那个女鼓手吧,我好像看过她在ins上夸过况野的词曲。” “两个人站一起简直金童玉女,这个女生居然能跟他的行程,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文檀越听下去,头就埋得越低。 杯子里淡红色液体荡漾,倒映出她心事重重的一双眼睛,将她的思绪拉回今天早上。 香山别墅靠近郊区,清晨总是蒙着薄雾。 况野刚洗完澡,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湿发盖住他的额头,更显淡漠阴郁。 文檀站在门前,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勾住他耷拉的手指,再从背后滑到前面,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况野肩宽,抱住他时,他的体型差总会给人一种沉重的安全感。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低下头看她:“有事?” 没事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么主动靠近他。 文檀老实交代:“蓝淑玉今天定了场地,说要在她去留学之前再和我们班同学好好聚聚。” 说完,她小心翼翼借着余光去看镜面。 镜子里,况野缓缓抬起眸。 他冷着脸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 每次她要离开他视线,况野周身的气压都会降到冰点。 在一起前他们约法三章,一是这段关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二是这段关系只有况野可以叫停。 第三,就是文檀只有蓝漱玉这么一个好朋友,况野不能阻挠她们见面。 “几点结束,”他问,“我去接你。” 文檀笑容一滞。 心底那股绵密的窒息感又缓缓涌上来,淹得她喘不上气。 “你今天晚上不是要赶飞机吗?”她装得十分善解人意,“再接我回来就来不及了吧。” “怎么,”况野挠了挠她下巴,动作像在逗猫,“我要走你很开心?” 文檀狡辩:“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文檀心里想。 也就一点点开心,没到“很”的地步。 况野抬起拇指,指腹蹭过她的嘴角,突然开口: “你跟我一起去。” 文檀一惊,当即拒绝:“不行。” 她脸上藏不住的抵触抗拒,一分不差落进况野眼里。 他捏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垂下眼,盯着文檀。 空气里霎时蔓延着诡异的安静。 文檀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我没有不想和你一起,只是我和你一起走的话,况伯伯那边怎么解释?我怕他们发现我们这种关系……”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 况野忽的伸出手,掐住她两腮。 文檀到嘴的话变成了哼哼唧唧不成调的呜咽。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挣扎着抬眼瞪他。 如她所料。 况野脸黑得可怕。 不知道听到哪句话,又在生哪门子的气。 她瞪了足足两分钟。 况野手腕都被她挠得鲜红,才稍微松开了手。 得以喘息的那瞬,文檀揉着脸,忍不住骂了了一句:“你有病是不是?怎么不干脆掐死我?” 他神色淡淡:“舍不得。” “……” “我都说了会让蓝漱玉送我回来,”文檀也没什么好脸色,“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到家给你发个视频不就好了。” 况野拧了下眉。 瞳孔深如泥潭。 非常直观的不高兴。 他缄默一阵,冷冰冰吐出两个字:“随你。” …… 两小时后。 趴在桌上的文檀猛地爬起来,脸上浮着红晕,突然叉着腰撅着嘴,指着蓝漱玉,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随你随你随你!” 蓝漱玉使上吃奶的劲才抢走文檀怀里抱着的菠萝杯,咬牙切齿:“哪个天杀的给她喝特调了?” 伏特加混在汽泡水里,对于文檀这种酒量极差的人而言,简直一击毙命。 蓝漱玉以前不信邪,闺蜜夜谈的时候也给文檀喝过酒。 本以为文檀这样乖巧的小女生醉倒以后也会安安静静。 直到凌晨四点她从睡梦中惊醒,亲眼看见文檀晃晃悠悠搬着梯子,用毛线套着内裤,一脸严肃的说要去屋顶放风筝。 今天也的确是她疏忽了,忘记交代应侍生要给掺杂酒精的饮料做区分标记。 蓝漱玉叹了一口气,刚想把文檀扶到沙发上,浑浑噩噩的文檀突然精神抖擞的拍桌:“我要分手!分手!” 蓝漱玉惊:“分手?你有男朋友?” 文檀:“有啊。” 蓝漱玉:“谁啊?” 文檀:“况野啊。” 她带着和好友坦诚相待的决心,真挚的看着蓝漱玉。 世界仿佛安静了。 两秒后。 蓝漱玉点点头:“你他妈还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文檀:“……” 蓝漱玉没当回事,拍拍文檀的脑袋:“好好待着,我去给你买点解酒的。” 蓝漱玉不在,文檀才惊觉口袋里的手机烫得厉害,她烦躁的掏出来,迷迷糊糊的解锁。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聊天框和黑色头像。 备注简单的一个字母。 Y。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右下角的加号,不小心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虚影模糊,只拍到她半张脸,但能分辨出她在斑斓的灯光下神色.迷.离,面.色.潮.红,显而易见的醉态。 几乎在她发送照片的瞬间,追着打过来的电话就没停过。 对面的人也没给她任何废话。 18:56 Y:【在哪】 Y:【接电话】 19:01 Y:【?】 19:05 Y:【回我】 半小时内。 238条短信,72个未接来电。 手机快要被消息震爆了。 文檀揉着疼到炸的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况野今天要去加拿大录音,现在估计已经准备登机。 她的眼里闪过奇异的光。 酒精能放大她掩盖在乖巧下的恶劣。 看见况野因为她愤怒却又抓不到她的样子。 她竟然爽.得不行。 文檀笑了两声,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飘在空中,无法着陆。 KTV里不知道是谁开始放况野的新专辑。 文檀在女孩们嘈杂的跟唱声中,能准确的听出况野的音色。 无法否认,她很喜欢他的声音。 特别是当他伏倒在她身上低.喘的时候。 独特而性感。 混乱的思绪里,她想起况野第一次给她听这首歌的时候,还只是Demo。 他鲜少温柔,年纪轻轻,却没有什么幼稚的少年气。 文檀刚开始靠近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的世界一片灰色,满是成熟阴郁和张扬狂妄混在一起的怪异味道。 那天,她因为生理期睡得极不安稳,他前脚出门买止疼药,后脚给她垫热水袋,瞻前顾后默默的做,一句话也没多说。 半梦半醒间,能感受到他揉在小.腹的掌心,哄她睡觉时,哼的就是这首。 "Sun peeks through our curtain." "Your laugh with coffee’s steam." 歌词透着平淡的幸福,不像他以往阴郁、猛烈、厌世的风格。 他唱完,捏捏她的手指:“喜欢吗?” “喜欢。” 或许是因为文檀难得对他流露出脆弱而依赖的神情,哪怕况野从背后抱着她,她也能发觉他细微的兴奋。 他停顿两秒,目光紧锁在文檀身上,将头埋进她颈窝蹭了蹭,轻笑一声: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放这首,好不好?” 文檀倏地睁开眼。 睡意一瞬间烟消云散。 没听见她的回答,况野眸色微深,捏她手指的动作重了几分。 支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声线泛冷,又问一遍。 “好吗。” “……好。” 文檀嗓音生涩,背后已经蒙上薄薄一层冷汗。 和况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给她财富,给她地位,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好像只要她乖乖呆在他身边,他就甘心做她最锋利的刀,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 但他不知道。 文檀从没想过要和他结婚。 或许是酒精刺激,她的心脏忽地疼了下。 还来不及从回忆脱身,坐在她对面的庄如山看着屏幕,不屑的“嘁”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种音乐人有什么好追捧的,”他话里话外都是酸气,“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写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刚好切歌,KTV里没有嘈杂的背景音乐,大家听见这句话,愣了两秒。 有女孩是况野的狂热粉丝,不满的站出来。 “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 庄如山不喜欢被否认,急忙证明自己:“我爷爷和况家打过交道,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这些议论话语像是有毒的重金属,灌进文檀的耳朵,让她头痛欲裂。 她蹙起眉,敲着脑袋,泛起短暂的耳鸣。 庄如山冷笑一声,没有发现文檀的异样,故弄玄虚的压低声线:“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得的病吗?” “况野十七岁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他被活活烧死在老宅——” “而且——” 庄如山剩下的话还来不及吐出来。 文檀心中忽地涌上一股异样,猛地抬起手,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比大脑思考要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杯子里的饮料已经直直泼向庄如山。 庄如山倏地站起身,眼镜和白色衬衫上沾满淡红色液体,狼狈至极。 他楞了两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文檀?” 文檀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小心翼翼,乖巧内敛的模样,从没有展露过像今天这样的攻击性。 她脑袋发懵,没看他一眼,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蹙起秀气的眉,倒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有同学目睹这一幕,关心的递过手帕:“学委,没事吧?” 庄如山尴尬笑笑:“没关系,的确是我口不择言了,她只是不小心。” 随后,他缓缓扭过头,又恢复了他那副招牌的温和笑容,拉住了文檀的手臂。 推了推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们前脚刚走,蓝漱玉后脚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她喘着粗气擦着汗,环顾四周愣了下:“小檀呢?” “哦,”回答的女孩不以为意,“看她醉成那样,就让庄如山送她回家了。” 蓝漱玉瞬间青筋暴起,急得要爆粗口:“她都说不出话了,你们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又不是信得过的人,怎么能放她随便跟别人走呢?” 女孩被她的反应吓到,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蓝漱玉懒得听,直接大跨步走到KTV落地窗前,趴在玻璃窗上盯着窗外。 从她的视角能很清楚的看到楼下的户外停车场。 庄如山把文檀扶上副驾驶后关了车门。 车却很久都没有移动。 隐隐约约能看见他帮文檀绑好安全带后,手却空气中滞了下。 犹豫片刻,他缓缓拨开文檀脸上的碎发,手指贪恋的勾勒着女孩的轮廓。 盛满欲.望的脸和他平时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完全相反,令人作呕。 “这王八羔子,”蓝漱玉‘呸’了一声,愤愤撸起袖管,提着包转过身,“看老娘怎么把他羊蛋踹爆……” 话还没说完,她的耳边蓦地腾起一声巨响。 蓝漱玉猛地噤声,扭过头,余光掠过街道上某个身影,眼神难掩震惊。 人群被这声响动吓了一跳,瞬间骚动起来,大家纷纷凑前想要看个清楚。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在砸车!” “天哪!好吓人。” 嘈杂中,有人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你们仔细看。” “那个人,像不像况野……” 临近深夜,这条商业街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家便利店还在开着。 破旧灯牌涣散出微弱光线,打在况野的侧脸。 听见庄如山的哀嚎,他面无表情垂眼。 橙红车灯扑朔着求救,车前窗被他砸出一个大洞,透过破碎玻璃,能看清车内女孩的恬静睡颜。 况野缓缓往前走两步。 “刺啦——” 是棒球棍拖过柏油路面的声音。 庄如山在车内吓得瑟瑟发抖,举起双手哆哆嗦嗦的挡在脑袋前面。 “给你三秒。” 况野眼睑微压,脸上的戾气一览无余。 “滚。” 庄如山急促喘着气,看见便利店已经有不少人走出来看热闹,他默不作声往肚子里咽了咽口水,再没道理也要装硬气。 “你、你谁啊你,”庄如山吼着,“我送我女朋友回家关你什么事!” 半晌。 况野轻笑一声。 尾调上扬,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 “你女朋友?” 看见他笑出声,庄如山心里放松了点,突然有了底气:“废话,她都要跟我回家了,难不成是你女朋友?” 他打开车窗,怒气冲冲的瞪着况野:“刚约会完就遇到你这种人,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把车给我赔了……” 前一秒,庄如山还毫无知觉,盯着他骂骂咧咧。 下一秒。 况野突然抓起车前的玻璃碎片,揪住庄如山的衣领,猛地抬起手朝他左眼刺去—— 就在这瞬间。 副驾驶上喝得烂醉的人蹙起眉睁开眼,迷迷糊糊说了句: “好吵。” 况野的动作猛地滞住。 庄如山盯着那片距离他眼球只有两厘米的玻璃,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豆大的冷汗直流,喘着.粗气。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文檀晃着脑袋悠悠转醒,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 冷气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鼻息间是机油与烟尘的难闻气味。 路灯晃荡着,映出一个她极为熟悉的颀长轮廓。 文檀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况野,绽出软绵绵的笑容。 然后轻飘飘朝他伸手,撒娇似的说。 “哥。” “要抱。” 想不到吧 况野还是个小苦瓜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