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你而栖》 第1章 少爷 雪,慢慢停了。 阴霾的天空久违地出现了阳光,积雪未化,铺平地面,看不清前路深浅。 放学后学生络绎不绝地走出校门。 白择栖逆着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半个校区,来到学渊楼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柱子后面挡风的omega,他气质出众,但面色冰冷,眼神阴郁,脖子上丑丑的围巾,跟通身的品牌服装丝毫不搭。 “走吧。”白择栖把手递过去,怕他滑倒,想让他搀扶着自己走下台阶。 叶文榉没动,阴冷的眼神瞥了白择栖一眼,眼里含着些不甘、痛苦的情绪。 只一眼,白择栖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手微微颤抖,但什么也没说。 白择栖走上前去蹲下,把人稳稳地背起来往外走。 白择栖也是omega,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背人却很稳,虽然走一段路就大喘气,但终究还是没将人给放下。 “少爷,他们又把你送到了闻家?”虽是问句,但白择栖满是肯定的语气。 背上的人闻言身体微微颤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还是漏了几声呜咽和悲鸣,像是为自己而哀悼。 白择栖背后搂住叶文榉的手一紧,果然,又是这样。 回到白择栖的家后,白择栖便将人放在床上,替他脱了外套,拿毯子将人裹得紧紧地,随后转身去客厅拿了药箱,跪坐在叶文榉身前。 白择栖轻轻解开叶文榉的衣服,又不确定地抬头看了叶文榉一眼,担心对方不让自己看伤口,不过好在叶文榉并没有阻止他。 掀开衣服一看,果然,又是鞭伤,新的旧的重叠在一起,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白择栖拧开药瓶,用棉签沾着药水,轻轻地给叶文榉上药。他呼出的热气腾腾,没一会儿眼睛就起雾了,泪光闪烁,他一忍再忍,非要紧紧咬住下唇才能控制不让眼泪流下。 上完了药,棉签被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白择栖对着伤口慢慢呼出热气,想让药水快点干,怕冷到了这个满身伤痕的人。 叶文榉瑟缩了一下,说道:“别吹了,痒。” 白择栖就乖乖把他的衣摆放下,怕叶文榉觉得冷,又匆匆将房间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关上,搬了个踢脚线取暖器来,调到合适的温度,热风一吹,屋子里才暖和了许多。 还嫌不够,白择栖将叶文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叶文榉的双手。 叶文榉手指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白择栖颈后的腺体,白择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叶文榉也不管,依旧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腺体上。 白择栖似是没意识到他们的行为有多亲密,等叶文榉身上的药水差不多干了,他才开口:“少爷,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叶文榉没吭声,白择栖知道他是默认答应了,于是替他脱了鞋袜,扶着他躺下,用被子紧紧裹住,像包住一棵干径细小、枝叶稀少的树苗。 窗外冷风阵阵,吹得呜呜作响。雪停了,化雪的时候就格外冷。 白择栖裹着毯子在客厅写作业,灯光有些暗。 毯子是之前裹在叶文榉身上的,还留存了一些叶文榉身上淡淡的信息素,但白择栖鼻炎犯了有段时间了,模糊地闻到了应该是树的味道,却似乎有一丝腐朽的气息。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是陆晓和顾知乐回来了,白择栖只好匆匆站起来打招呼:“陆夫人、妈。” 陆晓是叶文榉的母亲,也是他父亲这一脉的二房,在叶家平日里连下人都不愿意叫她太太,因此每次白择栖叫她陆夫人的,她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露出几分倨傲。 “诶,文榉放学了没回家,我想着应该是在你这。”陆晓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她平时在叶家低头看人脸色惯了,此刻倒拿起了二房太太的架子。 陆晓在门口站着,看着屋内乱七八糟的布局,就不愿意踏进白家,怕脏了她的鞋子。她时不时抬手摸摸自己的蓝宝石耳环。 陆晓不进来,顾知乐也只好站在门口陪着她,不敢逾矩。 那副蓝宝石耳环从前没见她戴过,应该是今天叶父给她的。 白择栖盯着那副耳环有些出神,手指紧握成拳,嘴唇微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没一会儿嘴里就是一股血腥味。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叶文榉被送去闻家一次,回来就遍体鳞伤,严重的时候要躺上好几天才能下床,而陆晓身上就会多出没见过的珠宝首饰。 白择栖照顾了叶文榉这么多年,他什么都知道,他不信陆晓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在白择栖看来,叶家人除了叶文榉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而陆晓就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门吱呀一声开了,叶文榉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他外套没穿好,白择栖怕他着凉,几步跨过去帮他整理好。 叶文榉就没动,任由白择栖帮他把纽扣扣好,衣领翻正,除了没有那条丑围巾,一切都跟学校里的时候一样。 白择栖看他没戴那条围巾,怕他吹冷风着凉,喉咙动了动,想提醒叶文榉,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择栖觉得应该是叶文榉嫌他的围巾丑,于是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过。 叶文榉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走之前紧紧握了下白择栖的手,低声说了句:“傻子。” 白择栖反倒抿嘴笑了,手上似乎还有叶文榉手掌的余温,他不舍地在脸颊上蹭了蹭。 等叶文榉和陆晓走了,顾知乐才进来屋里。 她什么都没说,把钥匙随手丢在盒子里,鞋子随意踢到门边,就到沙发上躺着了,丝毫没有在陆晓面前那种规矩的样子。 顾知乐顺手扯过白择栖的毯子,兜头盖在自己身上,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但没过片刻,她就将毯子猛地一掀,皱着眉头道:“什么味道,难闻死了。”但转念一想,叶文榉在家里待过,她又不敢吱声了。 白择栖将毯子扯了过来,说道:“妈,你回房间里睡吧,夜里冷。” 他心里却想着,少爷的信息素很香的,才不难闻。 夜里是冷,白择栖洗漱完就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 叶文榉之前在这睡过,被窝里肯定满是他的信息素,想到这,白择栖就开心地笑了。 白择栖躺在床上,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把腿一抬,把三边的被子都紧紧压在身下,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仔细闻了闻,确定之前真的没有闻错。 叶文榉的信息素真的淡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青葱浓郁的香气,反倒带了些朽木的气息,像是枝叶枯朽,树木将死。 不过不管叶文榉的信息素变成什么样,白择栖都喜欢。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学,白择栖还是照例起得很早。 顾知乐还没醒,她一般只负责给叶家打扫卫生,不用去得太早。 白择栖自己吃了点东西,也给顾知乐留了些早饭,方便她醒来后热热就能吃,而后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出门了。 转了公交,又走了两公里路,白择栖才走到叶家的别墅外。 白择栖没按门铃,因为门铃一般是叶家的客人才按的,他只能安静地在门外站一会儿,等管家发现了他再给他开门。 从前这栋别墅里人多的时候倒不似现在这样,那时候到处都有保镖、保姆,仿佛飞过只鸟雀都要细细盘问。 叶家的当家人是叶文榉的大伯,他们那一脉掌握了叶家百分之九十五的资产,剩下的从手缝里漏一些给旁支,都够旁支衣食无忧的了。 自从叶文榉他大伯那一脉搬去别处后,就由叶文榉他父亲这一脉继续住在这里。花园里枯草残枝早就告诉了外人,这里早不是当年的光景。 白择栖等了一个多小时,管家才把门打开,放他进去。 进去之后,白择栖没有乱看,照例低着头直奔叶文榉的住处。 “少爷。”白择栖打过招呼后,就给叶文榉收拾屋子。 叶文榉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神空洞地盯着天棚。等白择栖收拾完屋子,他才幽幽开口:“他把蜡液滴在我背上,又把我按到装满冷水的浴缸里,蜡液凝固后糊在我的身上。手铐把我困住,鞭子反复抽打我,我没有感觉痛,这是为什么?” 他每说一句,白择栖的身体就僵硬一分。 说到最后,仿佛白择栖才是那个遭受这一切的人,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是一遍遍哆嗦地喊着:“少爷……少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关你什么事。”叶文榉似乎才有了意识,偏头看向白择栖,“你个蠢货,告诉你别跟着我,你不听。让你跟着大哥走,你也不愿。到头来还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值得吗?” 白择栖似是再也忍不了了,跌跌撞撞地挪到叶文榉的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头伏在他的手臂上,带着哭声坚定道:“值得的,值得的,为了少爷我做什么都值得的。少爷,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遭受这些……” 眼泪滴在叶文榉的手上,像将死的树木被浇灌了新的营养液,又多了些许生气。 叶文榉只用手摩挲着白择栖的头,又叹了口气道:“傻子。” 第2章 牵手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家又忙碌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因为叶文榉的父亲叶宏康回来了。 大房太太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早早在餐桌旁候着。而二房的陆晓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平日都是让人端到她房间里。至于叶文榉就更不用说了,没吃残羹剩饭就算好的了。 前厅叶宏康和大房的人在吃饭的时候,给叶文榉送饭的人敲了敲门。 白择栖过去开门接过一看,似是知道叶文榉受了伤,送来的全是些清淡的饭菜。 送饭的人见白择栖黑着一张脸,咬着牙压抑着怒气,便不敢多留,匆匆走了。 白择栖给叶文榉布好菜,因为叶文榉的手腕上还有手铐的伤痕,连抬手都费劲,白择栖就捣碎了一口一口吹散了热气后喂给他。 吃完饭后,来收拾饭盒的人传话说让小少爷去前厅,叶宏康要见他。 白择栖就搀着叶文榉,陪他一同过去。 到了前厅,大房的人没在,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 顾知乐也在,不过她头也没抬,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陪着小少爷过来了。 白择栖也不看她,扶着叶文榉去了叶宏康的书房。 叶宏康的大哥叶宏平才是叶家真正的当家人,而叶宏康这一脉没掌握什么资产,只是在家族企业的子公司里领个分红。但偏偏叶宏康爱虚张声势,爱显摆那些本属于他大哥的风光,于是就用着他大哥以前的宽敞的、布置精美的书房,桌上却连像样的文件都没几份。 公司的事叶宏康插不进去手,回到家倒是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派头,见叶文榉让人扶着进来跟自己打招呼,他头也不抬,故作沉思许久,才应了一声,仿佛被打扰了思绪。 叶文榉面露鄙夷,本就阴冷的脸色,凭着这份对叶宏康的厌恶,才多了几分活人的样子。 “今早开标,月令池畔那的商业楼项目,景森中标了。你做得不错,有什么想要的,你说。你母亲那我已经给过她了,口气不小,看上了一对拍卖的蓝宝石耳环,我托了大哥才给她弄来。” 叶宏康开口,虽是询问叶文榉想要什么奖励,但语气满是施舍。 叶文榉不屑一笑,景森不过是叶家产业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商业楼那个项目资金有问题,闻家巴不得甩给景森。 别人都避之不及,叶父倒好,把叶文榉送去闻家任人作弄,还以为自己从闻家捡了个大便宜,又快马加鞭地拿去给他大哥、叶家真正的当家人叶宏平邀功。 这种体量的小项目,家主叶宏平当然不会放在眼里,知道叶宏康没实权,更没什么经商的天赋,估计也是随便找了对拍卖的耳环糊弄下叶宏康,只要叶宏康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哪怕他干亏了,这点小钱叶宏平也就当洒洒水了。 偏偏叶宏康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叶文榉面前摆谱。 “爸,我没什么要求。只是要高考了,家里人太多太吵,我想搬出去备考。”叶文榉平静地看着叶宏康说道。“不用准备什么新房子,就以前我和我妈还没搬进叶家时住的那套就可以,也不用特意安排人,有白择栖照顾我就够了。” 以前陆晓还没进叶家的门,被叶宏康养在外面的时候,她就带着叶文榉住在一个小平层里,那环境不错,就是地段太差了,交通不便,住的人也少。 叶宏康听他这么说,皱了下眉,但还是答应了,只要不从他口袋里掏钱,叶文榉是死是活他也并不在乎。 谈话完,叶宏康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从头到尾对叶文榉都异常冷漠,眼神更没有分给白择栖一眼。 不过叶文榉和白择栖都已经习惯了,安静地退了出去。 从走廊出来,路过的下人都目不斜视,仿佛叶文榉和白择栖这两人不存在。 不久后,叶文榉就真的搬了出去,白择栖来给他收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有一些衣物,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别的属于叶家的东西,叶文榉一样都没带。 走的时候路过前厅,大房太太也在,她抱着小女儿叶文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叶文榉出来,也叮嘱了一句:“在外面就好好学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 大房太太除了自己的小女儿外,从不给人好脸色,但又不会苛待谁。当初陆晓带着叶文榉迈进叶家大门的时候,大房太太也是这么波澜不惊地让管家带他们去住的地方。如今要走,她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叶家有没有叶文榉这个人都一样。 当然,这其中也有叶文榉是个omega的原因在,不会威胁到她的大儿子叶文逸继承家产,她就当叶文榉是个阿猫阿狗,只给口饭吃。 叶文榉没吱声,白择栖就替他向大房太太欠了欠身,也算有所表示。 离开叶家,住进小平层后,白择栖比谁都开心,他的少爷终于不用时刻看人脸色了。 白择栖也回家收拾了东西搬过来,临走前拿了本菜谱,想着自己学做菜,以后一定要给他的少爷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知乐看着白择栖傻乐着收东西,家里也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空了许多。她终于开口道:“小少爷脾气不好,你又自己愿意跟着他,要是受了气就自己忍着。有什么事就去跟管家说,别回来找我,我没空。” 白择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喉咙有些酸涩,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跟着小少爷。不过这个问题,他从前问过,没得到答案,现在也不会再问。 “好。”白择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妈,晚饭我给你留了,你记得吃了再睡。今天出太阳,被子我也给你晒了,你等会记得收。还有……” 白择栖一句句地叮嘱,但顾知乐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话:“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弄。要去找你的小少爷就赶紧去,别在这站着,看着就烦。” 白择栖话被打断后,也不敢吭声了,怕惹得顾知乐发火,只弱弱地说了句:“哦。”然后转身拎着东西离开了。 等白择栖走后,顾知乐才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择栖也搬到小平层后,就照常每天将房子打扫干净。不喜欢跟人沟通的他,也难得主动开口跟管家要了洗烘机,怕天冷自己手洗的衣服干不了,叶文榉就没得穿。 这几日天气倒是极好,不下雪了,每天都出太阳。虽然风还是很大,但好在玻璃窗装得很牢固,不像之前自己家的,被风一吹就显得摇摇欲坠。 白择栖每天开开心心地收拾屋子,做饭煲汤,洗衣晒被,叶文榉也不知道他一天要做这么多事情还怎么能开心得起来的。 叶文榉也问过白择栖,不过白择栖笑着摇了摇头,只说:“能照顾好少爷我就很开心。” 叶文榉一阵无言,但自己的伤没好,也帮不了他,就随他去了。 这个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一卫,以前被隔出来当婴儿房的房间,现在也被白择栖收拾出来当叶文榉的衣帽间。 至于白择栖自己的衣服就放在行李箱里,要哪件就翻哪件,也不用担心占地方。他还自己带了被子,就睡在沙发上。 担心叶文榉早上起床了没地方坐,白择栖就把自己的闹钟调早了五分钟,闹铃一响就立刻关掉,怕打扰叶文榉睡觉,然后赶紧起来收拾被子。 叶文榉实在看不过去,强硬地把自己衣帽间里的东西收了一半,让白择栖把衣服放进去。白择栖摸摸自己的行李箱说:“少爷,真的不用,我的行李箱就够了的。” 叶文榉眼神一扫,白择栖就不说话了,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将自己的衣服放进衣帽间,又将自己的衣服并拢了一点,怕自己衣服上的穷酸味染到叶文榉的名牌衣服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文榉让白择栖去卧室床上睡,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 白择栖揪着自己的小被子抵死不从,眼睛急得像会说话般,一眨一眨地看着叶文榉。又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裹着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脸红红的,不知是被被子捂得还是急得,看得叶文榉一股无名火。 叶文榉见白择栖不肯,就作势要将他抱进卧室去。 叶文榉的伤没好,白择栖哪肯让他抱,再加上被叶文榉故作生气的样子吓到,就半推半就地带着自己的小被子搬进了卧室。 不过白择栖坚决不肯去床上睡,非要打地铺。叶文榉见拗不过他,想着来日方长,就也随他去了。 熄了灯后,白择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他睡在地铺上,侧身面向叶文榉,心跳声又很大,心率怎么都降不下来,他像痴汉一样盯着床上叶文榉模糊的身影,想着等少爷睡了他再睡。 叶文榉背对着白择栖,但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知道白择栖一直在看着自己。 许久,叶文榉才翻了个身,面向白择栖,他睡在床边,一只手随意地从床侧垂下。 白择栖以为叶文榉睡着了,夜里很冷,怕叶文榉的手被冻到,就轻轻地挪过去,自己的手搭上叶文榉垂下的手,想给他塞回被子里。 岂料塞到被子里后想抽出时,白择栖的手却被紧紧扣住,挣脱不开。 “少爷……”黑夜里白择栖的声音愈发地软,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闭嘴,睡觉。” 白择栖只好躺下,任凭自己的手举起,被叶文榉扣压在被子里,不太舒服,但他很安心。 白择栖的心率也慢慢地趋向正常,两手相握,仿佛他和叶文榉的心跳共振,频率一致,于是再无忧虑,沉沉睡去。 第3章 不速之客 第二日,白择栖醒来时手都麻了,但心里像得了蜜一般开心。 他轻轻收拢自己的被褥,先去洗漱再去做早餐。 叶文榉吃早餐不喜欢吃面包点心,也不喜欢米面油条,就喜欢烙的鸡蛋饼,薄薄的一张饼,香气四溢。 白择栖烙好饼,又温了牛奶,等叶文榉洗漱好后,装好后递给他路上吃。 叶文榉看着手里的东西,问道:“你的呢?” 白择栖指了指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夹心面包,包装绉绉的,看起来就让人毫无食欲。 叶文榉一言不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面包放回冰箱,说:“走吧,我的分你一半。” 说罢,叶文榉就拉着白择栖出门了。 “少爷,我吃那个就够了,你分给我你就不够吃了。”白择栖被叶文榉拽着坐电梯下去,嘟囔道。 进了电梯,叶文榉拉着他的手也不放,冷冷道:“然后呢?” “然后……那个面包要过期了,浪费不好。” 叶文榉像是被气笑了,眉头一皱盯着白择栖道:“你不是说要照顾好我吗?你吃要过期的东西,吃坏了肚子谁来照顾我,嗯?白择栖,你少爷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养得起。” 出了电梯,管家派来接送叶文榉上下学的车已经到了一会儿,叶文榉把白择栖塞进了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少爷,这不合规矩,我……” 没等他说完,叶文榉就把车门关上了,示意司机开车,没给白择栖下车的机会。 白择栖平时都是走路上学,今天难得坐这么好的车,他却不敢随意触碰,怕摸坏了哪里自己要赔。 叶文榉见他坐着不动,也没管他,只把手里的鸡蛋饼掰成两半,递到白择栖嘴边。 白择栖看着叶文榉修长的手指举着半个看起来不太美观的鸡蛋饼,又碰到了自己的嘴唇,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轻轻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惹得叶文榉盯着他看了许久。 进了学校后,因为叶文榉高三,白择栖高二,所以两人在不同的教学楼,在岔路口分别时,白择栖对着叶文榉挥了挥手,等看不见叶文榉的背影了,自己才匆匆向教室走去。 两人读的是私立学校的国际部,下午放学时间比较早。知道叶文榉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白择栖就在楼下多等了一会儿。 叶文榉出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蹲在花坛边的纤瘦的身影,那个傻子杵着胳膊,在看蚂蚁搬家。 等叶文榉走到近前了,白择栖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来。 但蹲久了又突然站起来,白择栖只感觉一下子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好在叶文榉时刻注意着他,在白择栖晕倒前抱住了他。 等白择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对叶文榉投怀送抱了,一时有点尴尬,耳朵又红了,急忙站稳,弱弱道:“少爷,不好意思。” 叶文榉嗯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白择栖发红的耳垂,心里想着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但叶文榉向来不苟言笑,眼神时常透着冰冷,此刻多看了白择栖两眼,白择栖还以为自己惹少爷不高兴了,便只敢低着头,跟在叶文榉身后走。 “哟,文榉,你小媳妇儿又来接你放学了。”路过学校门口时,一个跟叶文榉认识的beta开口道。 说话的那人向来神经大条,嗓门又大。虽是开玩笑,但也惹得不少人看向白择栖和叶文榉。 白择栖头低得更甚,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叶文榉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说道:“谢泽,管好你的嘴。” “啊哈哈哈……”那个叫谢泽的人挠挠后脑勺,笑了几声,也没再多话。 看热闹的众人也不再关注了,以为白择栖和叶文榉两个omega只是关系好而被调侃。 等白择栖和叶文榉上了车后,那个叫谢泽的人又低声嘟囔道:“我真没说错,真的像他小媳妇儿啊。” 回到了家,白择栖就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降降温。 但水太冰了,现在不止脸是红的,就连手都是红的了。白择栖有些不敢出去,怕被叶文榉看到自己这红得像大虾的样子。 等吃过晚饭后,两人照例在客厅写作业。叶文榉教白择栖做完几道题后,就去喝水了。 这时门铃响了,白择栖就走去开门。 门开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这里,这位不速之客就是叶文榉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大房太太的大儿子叶文逸。 叶文逸长得青春洋溢的样子,但干的事比他爹都混账,什么临时标记同校的omega,打球赛的时候用信息素压制别队的beta运动员,挖自己朋友的墙角,抢别人的女朋友等等,桩桩件件,白择栖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 在白择栖眼里,叶文逸也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当真是随了他爹。 不过白择栖也不会明说,只是对这人的不喜已经溢于言表。 “大少爷,你来干什么?” 叶文逸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白择栖,几步迈了进来,语气懒散道:“怎么?我家的房子,我不能来?还是说我来了要跟你报备?” 白择栖沉默了,不再多话,安静地在旁边站着。 叶文榉喝完水后过来,就看到叶文逸斜靠在玄关柜边,白择栖干站在门边,眼神更冷,不耐烦道:“你还来干什么?我不是顺了你的心意搬出来了,你还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问我?”叶文逸觉得可笑,车钥匙在手指上转来转去,一步步地迈向叶文榉,“我是说了让你滚出叶家,可你做到了吗?你现在住的也是我叶家的房子,上下学管家都给你安排了车子,你这也叫兑现承诺?” 叶文榉也气急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妈的房子。” 叶文逸哼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妈没告诉你?她为了让你上好的学校,早把手里所有的东西都转给了爸,现在这些东西都是叶家的,你没资格用。” “不信的话,你亲自打电话跟你妈核实一下,看我有没有说错。” 叶文榉顿觉浑身冰冷,嘴唇气得发抖,手也紧紧握成拳,看着电话,却迟迟没有拨打给他母亲的勇气。他在同自己的斗争中摇摆,最终败下阵来,没有选择打那通电话。 叶文逸闲庭信步地在房子里转悠,像在提灯定损一样,左看看右摸摸,仿佛非要揪出两样被叶文榉用坏的东西,但可惜他一无所获。 叶文逸绕了一圈回来,看着阳台上的两盆绿植,小小的树苗被风吹雨淋后早就蔫了,被雪一压,更是半死不活。他也不多废话,直接道:“这周内搬出去,别让人我派人请你滚出去。” “还有,你妈要你上好的学校,我没意见,毕竟是爸早就答应过的。但你身边跟着的这个奴才,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他一分钱不出,就跟着你读这么好的学校,成绩也是垫底,叶家可没那么钱养这些蛀虫。” “你……”叶文榉神色冷到了极点,眼里透着些偏执的狠厉,仿佛要跟叶文逸拼命。 白择栖从小到大被人瞧不起惯了,此刻被叶文逸骂作蛀虫,除了难堪了点,也还不至于羞愤欲死,见叶文榉发怒,他赶忙上前挡在叶文榉的前面。 白择栖担心两人起冲突,叶文榉也只是个瘦弱的omega,身上还有伤,对上这个向来行事乖张暴戾的alpha叶文逸,怎么看怎么吃亏。 “哟,还挺护主,你真是养了条好狗。哈哈哈……”叶文逸大笑道,丝毫不将这两人的反抗放在眼里,依旧转动着他手上的豪车钥匙,施施然离去,他也不怕叶文榉不搬走或是找叶宏康告状,毕竟叶文榉还有把柄在他手里。 等叶文逸走了,白择栖就赶紧把门关上,担心他万一又回来。 看叶文榉站着不动,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有些喘不过气,白择栖就半扶半抱着将人搀到沙发上坐下,赶紧把药找出来喂给叶文榉吃下。 叶文榉每次情绪激动后都会犯这样的毛病,听医生说这似乎是什么应激反应,跟小时候受过的刺激有关,白择栖就不敢多问了,但每次都会备着药,万一叶文榉发病的时候需要用到,这次就刚好派上了用场。 等叶文榉吃下药后,白择栖就坐在他身旁,紧紧抱着他,手掌一下下地拍着叶文榉的背,像哄小孩睡觉一般,慢慢安抚叶文榉的情绪。 待叶文榉的情绪慢慢稳定后,他头抵着白择栖的肩膀,身体微微地抽动。 白择栖知道他在哭,耳边只听见叶文榉一遍遍地哽咽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白择栖的心脏也跟着抽疼,但这种抽疼不是为了自己的遭遇或是暗无天日的未来,而是为了他的少爷叶文榉。 他的少爷还那么年轻,又那么美好,本不该遭遇这些。 白择栖坚信,只有光明灿烂的未来和一帆风顺的坦途才配得上他的少爷,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看不到明天等不到未来,这种磨灭希望的遭遇让他自己来经受就可以,他不想命运捉弄他放在心上的少爷。 “少爷,别怕,还有我呢!”白择栖一遍遍地哄着怀里脆弱到发抖的人,也一遍遍地说服自己,然后下定决心。 第4章 搬家 白择栖向来生活拮据,自己的东西都是用烂了才买新的,身上也没有多少积蓄。 顾知乐也没给过他多少钱,家里的开销除了顾知乐的工资外,其余都是靠他爸死后的赔偿款,而白择栖自己虽然打过零工,但也只够自己零用。 虽然叶文榉不至于一朝落魄,肯定有些存款,但白择栖从没动过这些心思,他宁愿自己多打几份工,也不愿意花叶文榉的钱。 又是周末,昨晚叶文榉哭得有点凶,白择栖哄了许久才把他哄睡着。 今早叶文榉醒得有点晚,白择栖照例给他准备了鸡蛋饼早餐和一瓶果汁,随后就背着包出门,又回了他原来的家。 钥匙拧开门锁,白择栖进去一看,客厅里各种东西随意摆放,桌上都落了一层灰,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顾知乐在家里向来这样。 白择栖没看到顾知乐,知道她肯定还在睡觉。于是白择栖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地把客厅收拾干净,又给顾知乐做了早饭。 等顾知乐起来时,就闻到了早饭的香气,出来一看,厨房里果然站着一个人,是白择栖在忙来忙去。 “不当少爷的保姆,跑回家来当田螺姑娘了?”顾知乐出声道,但话可不好听,“怎么,少爷不要你了?让你滚了?” 白择栖摆弄锅铲的手一顿,眉头皱起,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他反驳道:“妈,少爷没有不要我,是我自己回来的。” 顾知乐没理白择栖的话,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翻了下抽屉,没找到烟盒,似乎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她接着说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白择栖有点窘迫,先把早饭盛出来,端到顾知乐面前,手不自然地在裤子上擦了擦,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昨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只隐去了叶文榉哭了的事,又把想将叶文榉带回家里住的想法也一并告诉了顾知乐。 听完白择栖的话,顾知乐嗤笑一声,又用那种嘲讽、鄙夷的眼神看着白择栖。 白择栖本就不敢直视顾知乐,抬头瞟了一眼,又被顾知乐的眼神吓得缩回去,头低得更甚,不知所措,怕顾知乐拒绝后将他赶出去。 不过顾知乐倒没有赶他出去,也没开口拒绝,只是很突兀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手胡乱地擦了擦,刚刚吃下去的早饭也差点被她哭得呕出来。 等哭够了,她才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贱呢?跟着一个看不到半点希望的人,为他跑前跑后这么多年,现在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还要把人带到家里来。” 白择栖扣了扣手心,并不在意顾知乐骂他的话,毕竟这些年来,不管是外人还是顾知乐,对他的贬低谩骂都没停过,他也早就习惯了。此刻他只担心顾知乐会不会拒绝他。 白择栖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桌上的闹铃响起,提醒顾知乐该去叶家打扫卫生了。 “你要带就带回来吧,住你那间屋子,别的我也不想管,能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吧,毕竟……呵……” 话没说完,顾知乐又嘲讽地笑了一声,像是嘲笑这两个东躲西藏、到处搬家的omega,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白择栖听她答应了,顿时喜不自禁,激动后话语有些断断续续地:“妈,妈,谢谢妈!那我,我就把少爷带回来了,不会影、影响到你的。” 顾知乐没理他,换了鞋子就出去了。 白择栖连忙收拾了顾知乐没吃完的早饭,又去房间里好好打扫了一番,想把被子晒一下,但今天似乎又开始飘雪了,干脆把窗子打开先通着风,然后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小平层找叶文榉。 回到小平层里,只见叶文榉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房子里安静得过分。 “少爷?”白择栖轻唤道。 叶文榉似乎才回过神来,听见白择栖喊他,一下子激动得站了起来,隔着茶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去哪啦?我一醒来你就不在了。” 白择栖挠了挠头,把书包放下,走到叶文榉面前解释道:“少爷,我回了趟家,我妈……” 话没说完,就被叶文榉紧紧抱住。 白择栖呆呆地看着叶文榉抱着自己,虽然有点喘不过气,但手还是轻轻搭上了叶文榉的后背,安抚地轻拍了两下。 “我以为……你走了。”叶文榉还沉浸在白择栖离开的惊吓里,“我以为你也要离开我了。” 听见叶文榉不安的话语,白择栖满是心疼,他的少爷身边没有几个真心对他的人,如果连自己都离开了,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来爱他的少爷。 白择栖想象不到,所以他从来没想过离开叶文榉。 “少爷,我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天色渐晚,白择栖又替叶文榉收好了东西,这个小平层他们还没住几天,这样宁静的时光他们还没有好好享受,就又要搬走了。 雪,又开始下了。 叶文榉身上的伤好了一些,这次他一手拎着自己的东西,一手牵着白择栖的手往外走。 锁门前,他们又看了眼放在阳台的两盆小树苗,早被风雪摧折,如今又开始下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两人就没带走。 转了两趟公交,两人才到白择栖家楼下,天已经黑了,路灯昏暗,地上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做伴。 回到家后,顾知乐还没回来,白择栖麻利地将叶文榉的东西收拾好,在床上又铺了层毯子,怕叶文榉晚上睡觉的时候床单太冰了。 “你又要打地铺?”叶文榉皱起眉头,不赞同道。 白择栖点点头,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叶文榉,仿佛这没什么问题。 叶文榉:“……这是你家!我现在不属于叶家,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少爷。况且又开始下雪了,夜里不知道冷成什么样,被子薄薄的,我们挤一挤就暖和了。” 白择栖听了叶文榉这一番话,但又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叶文榉说被子薄,就想着把自己的被子跟叶文榉换一下就行了,不过他看着叶文榉不赞同的脸色,也没敢说出口,怕叶文榉更生气。 半夜顾知乐回来的时候,外套上有不少雪。她脱了外套,发现屋里两个靠坐在沙发上的omega在拿取暖器烤玉米吃。 顾知乐也没说什么,她把东西放了洗了个手,也过来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安静地同这两个omega一起吃玉米,谁都没有说话,诡异地沉默。 有时叶文榉的手被烤玉米烫到,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白择栖赶忙抓过他的手放在面前吹了吹,又轻轻地揉,懊恼应该自己翻玉米的。他就不让叶文榉再碰那些正在烤的玉米,非要等烤熟了稍微冷了一些才拿给叶文榉。 顾知乐抬头看了几眼,看得叶文榉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悠悠地放下自己手里已经吃完的玉米,说:“我先去睡了,你们吃完也早点休息。” 晚上叶文榉和白择栖两人躺在被窝里,叶文榉的头一偏,靠在白择栖的肩侧。 两人脸贴着脸,白择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肩膀再往下挪了挪,让叶文榉靠得更舒服。 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大口呼吸,把刚有些睡意的叶文榉逗得一笑。 白择栖大窘,将自己这边的被子再拉高了点,盖住羞涩的脸,心里想着还好关灯了,不然自己又要闹个大红脸。 被子里,两人的手慢慢触碰彼此,不知道谁先搭上谁的手,但最后却十指相握,再一次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遂沉沉睡去。 夜很寂静,风雪也冷,但小屋温暖,心跳热忱。 到了周日,上学的前一晚,白择栖帮叶文榉整理好了书包,放在了书桌上。 “你的呢?”叶文榉看白择栖只收拾了自己的,手虚握了下,听得见关节活动发出的声音,“你把你的东西也收好,明天正常上学,我放学后回趟叶家找下我爸,不会让你辍学的。” 白择栖鼻头一酸,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没关系的少爷,我不能接着上学也没关系的,反正我学习也不好,倒不如等你有空了你教我就好了,我白天也正好有时间去赚点钱。” 叶文榉深吸了一口气,急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逃离这里的。读书就是我们最快的出路。小白,你听见了吗?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你不许犯傻知道吗?” 白择栖明白,他不是犯傻,他只是怕自己拖累叶文榉。 他的少爷一路走来有多不易,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绝对不能成为少爷的累赘。他宁愿少爷不要回那个叶家,他宁愿少爷永远不要向他父亲低头乞求,所以,放弃自己,就是白择栖心中最快最好的选择。 可是,怎么办,少爷也不会允许他放弃自己的! 而白择栖也舍不得离开叶文榉,这行差将错的一小步,也意味着今后他也许会同叶文榉越来越远,直至他的脚步再也追不上叶文榉,直至叶文榉的身影,他再难以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