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侯门毒妃手撕白莲》 第1章 重生 血色破晓 暴雨砸在忠勇侯府的青瓦上,像万千冤魂在叩门。 沈清璃被粗鲁的拖拽惊醒,喉间还残留着前世毒酒的灼痛,眼前却是母亲崔竹音的内院! 门被轰然撞开—— “主母私通外男,抓现行了!”王姨娘尖利的嗓音刺破雨幕。 烛火摇曳中,沈清璃目眦欲裂地看着: 母亲崔竹音素衣染血,被两个婆子死死按在冰冷地砖上。她身旁跪着个浑身是伤的书生,喉管已被割开,鲜血汩汩漫过母亲绣着青竹的衣襟。 “竹音姐姐,侯爷待你不薄啊……”王姨娘抚着翡翠镯子,鞋尖碾过书生尚未瞑目的眼,“你这般下贱,可让璃儿怎么做人?” 崔竹音抬头,嘴角血沫混着雨水,目光却像淬火的刀:“王氏…你构陷…不得好……” “死!” 寒光闪过!王姨娘亲信嬷嬷的匕首精准捅进崔竹音心口! 血喷溅在沈清璃苍白的脸上,滚烫,腥咸。 “娘——!!!” 嘶吼卡在喉间,她被人从背后死死捂住嘴,指甲抠进粗粝的麻绳,掌心血肉模糊。 王姨娘俯身,染着蔻丹的指尖拍她脸颊,耳语如毒蛇吐信:“别急,这就送你们母女…黄泉团聚。” 颈骨碎裂声里,嫡妹绣鞋碾着她染血的脸:“姐姐新科状元未婚夫,我笑纳了”」 炭盆中将焚尽婚书,庶妹沈清婉正用火钳翻搅嗤笑: “烧干净些,省得姐姐痴心妄想” 柴房门锁落下。 窗外电闪雷鸣,映亮沈清璃眼中滔天的恨!前世记忆与眼前血腥疯狂交织—— 父亲戍边,兄长押粮,侯府已成蛇窟! 王姨娘要她“暴病而亡”的脚步声逼近… “老天爷…”她染血的唇扯出癫狂弧度,指尖抠进墙缝,摸到半罐守夜婆子藏的灯油。 火石擦亮! 幽蓝火苗舔舐油渍,瞬间化作狰狞火龙,吞噬柴垛、攀咬梁柱! “既然这天不容善!” 她踹翻油罐,烈焰轰然炸开! “既然这地只养恶鬼!” 火舌卷上王姨娘心腹嬷嬷的裙摆,凄厉惨叫撕破雨夜! “那便——” 少女浴火而立,发丝焦卷,血衣猎猎,眸中映着冲天烈焰,一字一句,掷地焚天: “一起下地狱吧!!” 轰——! 祠堂百年匾额裹着烈焰砸落,忠勇侯府在业火中崩塌成炼狱焦土! 沈清璃在剧烈的窒息感和五脏六腑被焚烧的剧痛中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绣着缠枝莲的帐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她前世最喜欢的沉水香。 意识混沌中,毒酒穿喉的灼烧感、庶妹沈清婉那张挂着虚假怜悯实则得意狰狞的脸、渣男冷漠的嘲讽、父兄血染沙场的噩耗、自己身败名裂被锁在破院等死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浑身冰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不要……不要丢下我!”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触手是光滑的锦被,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她颤抖着扑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略带稚气、眉眼精致却难掩苍白憔悴的少女脸庞——正是她十五岁及笄礼前三个月的模样! 巨大的震惊、茫然过后,是刻入骨髓的恨意翻涌沸腾!“沈清婉、王氏、赵奕……还有那些害我沈家满门的人!老天有眼,让我沈清璃重活一世!这一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眼神由脆弱迷茫瞬间淬炼成冰冷坚硬的寒冰,带着滔天的杀意和决绝。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丫鬟红玉端着水盆进来,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大小姐醒了?夫人吩咐了,让您醒了就去前厅用早膳呢,二小姐也在。” 沈清璃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迅速收敛所有锋芒,垂下眼帘,恢复了前世那副温顺怯懦的模样,甚至带着点刚“做噩梦”的惊惶,声音细弱:“嗯…知道了,替我梳洗吧。” “夫人说您身子弱,燕窝粥一直给您温着呢。” “二小姐新得了副红宝石头面,是国公夫人赏的,真真是光彩照人呢。” -“侯爷一早被宣进宫了…大少爷去了京郊大营…” 梳洗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口探头探脑,是小丫鬟春桃,怯生生地说:“大、大小姐,夫人那边催了…” 被红玉不耐烦地呵斥:“催什么催!没规矩!” 沈清璃目光在冬儿身上停留一瞬,心中微动。 一身端庄的绛紫色对襟褙子,笑容温婉和煦,亲自给沈清璃盛粥:“璃儿快坐,昨夜睡得可好?瞧这小脸白的,定是又没睡安稳。红玉,回头把我那支老参拿来给大小姐炖汤补补。” 依偎在王氏身边,穿着簇新的鹅黄色衣裙,发间果然戴着那副耀眼的红宝石头面。她笑容甜美无害,声音娇柔:“姐姐快来,这蟹黄包是母亲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可鲜了!” 沈清璃全程低眉顺眼,扮演着受宠若惊又小心翼翼的角色:“谢母亲关心…女儿无事…妹妹的头面真好看…” 话语不多,态度恭顺至极,完美符合她们预期的“草包嫡女”形象。 王氏“不经意”提起:“对了璃儿,过几日靖国公府的花宴帖子送来了,婉儿会陪你同去。你身子弱,到时跟紧婉儿,莫要乱跑。” 沈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惶恐应下:“女儿知道了,定会跟着妹妹,不给家里丢脸。” 表面一派“母慈女孝”、“姐妹情深”,实则暗流涌动。沈清璃如同披着羊皮的狼,安静蛰伏在仇人身边。 梳妆台上,昨日还静静躺在锦盒里的那支白玉簪,此刻竟不翼而飞!沈清璃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划过空荡荡的绒布,冰冷的触感直抵心底。前世,也是红玉,借口擦拭,将它“失手”摔在青石地上,碎成几截,还假惺惺地道歉,说“不过一支旧簪子”。那是娘亲送她的唯一首饰,是她前世软弱无能、什么都护不住的象征! 一股混杂着恨意与自责的火焰瞬间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那层温婉怯懦的伪装。她猛地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向刚迈进门槛、脸上还带着一丝散漫的红玉。 “红玉,”沈清璃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柔弱,但细听之下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妆台上的那支白玉簪,你可曾见过?” 红玉脚步一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惯有的轻慢取代。她撇撇嘴,敷衍地福了福身:“大小姐说的哪支簪子?您那些贵重的首饰,奴婢都给您收在里头的螺钿匣里,锁得好好的呢。一支旧簪子……”她拖长了调子,眼神在并不算特别奢华的梳妆台上溜了一圈,意有所指,“许是您自己随手放忘了地方?或是……”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投向角落里正小心翼翼擦拭多宝槅的瘦小身影,“……被哪个眼皮子浅、手脚不干净的小蹄子顺走了?春桃,你刚才在屋里磨蹭什么呢?” 被点名的春桃浑身一哆嗦,手里拿着的鸡毛掸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小脸煞白,像受惊的兔子,慌忙摆手,声音带着哭腔:“没、没有!大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打扫,什么也没碰……” “够了!”沈清璃看着红玉那张写满得意和恶毒的嘴脸,前世她摔碎玉簪时那轻蔑的嗤笑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滔天的恨意如同咆哮的熔岩,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死死攥紧了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心,尖锐的疼痛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那失控的怒火,只留下森然的冷静。 不能冲动!现在撕破脸,只会打草惊蛇!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抬眼时,眸中那骇人的冷厉已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盖,仿佛真的被红玉的话吓到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委屈:“红、红玉姐姐……你别吓唬春桃……我、我只是问问……”她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一小步,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红玉的耳垂——那里空空如也。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沈清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怯懦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迟疑:“啊……红玉姐姐,我、我昨日傍晚,好像看见你……戴着那对嵌着蓝石头的漂亮耳坠子,往后园子假山那边去了?那、那对耳坠子……看着好生眼熟,倒像是……倒像是我妆奁里那对景泰蓝的……” 话音未落,红玉脸上那点虚假的恭敬和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那对消失的耳坠此刻正火辣辣地烫着她!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中衣。 她偷戴小姐的首饰去私会外院张管事家的儿子,这事做得极其隐秘,自以为天衣无缝!这个一向懦弱无脑、被夫人捧杀得万事不管的大小姐,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看见?! “大、大小姐!您、您看错了!奴婢……奴婢哪里有什么景泰蓝耳坠……”红玉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眼神乱瞟,试图狡辩。 “呀!”沈清璃却像是被她的反应“惊”到了,猛地捂住嘴,那双蓄着水汽的杏眼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指控:“红玉姐姐!你、你真的拿了我的东西?!那我的玉簪……我的玉簪是不是也……”她像是害怕极了,踉跄着退后一步,带着哭音朝门外尖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红玉姐姐……红玉姐姐她偷了我的首饰!”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带着“受惊嫡女”特有的凄惶无助,瞬间穿透了清晨的宁静,惊动了院中洒扫的粗使婆子和路过的丫鬟。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闻声迅速跑了进来。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为首的张嬷嬷是府里的老人,素来刚正,见状沉声问道。 沈清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着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红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嬷嬷……红玉姐姐……她、她偷了我的景泰蓝耳坠子……还、还把我娘留给我的白玉簪……弄丢了!呜呜呜……那是娘亲的东西啊……”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失物又受欺的柔弱小姐演得淋漓尽致。 “你血口喷人!”红玉尖叫道,还想反咬,“明明是她……”她指向春桃。 “住口!”张嬷嬷厉喝一声,目光如电地在红玉身上扫过,又看向一旁吓得快晕过去的春桃,最后落在沈清璃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上。大小姐虽然怯懦,但身份摆在那里。红玉的惊慌失措更是欲盖弥彰。更何况…… “李家的、王家的,”张嬷嬷点名两个仆妇,“你们前儿当值时,可曾见过红玉耳朵上戴过一对崭新的景泰蓝耳坠?”她记得清楚,这对耳坠是侯爷去年赏给大小姐的生辰礼,样式别致,府里独一份。 被点名的两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犹豫道:“回嬷嬷,好像……前儿傍晚,是见红玉姑娘耳朵上晃着点蓝色,挺亮眼的……当时还奇怪她哪来这么金贵的东西……” 证据确凿! 红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嬷嬷脸色铁青。夫人王氏最重规矩,尤其厌恶偷盗。这事发生在嫡出大小姐院里,人赃并获,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好个胆大包天的贱婢!竟敢偷盗主子物!”张嬷嬷怒斥,“来人!把她拖出去,堵上嘴,先关进柴房!待我禀明夫人,再行发落!” 她转向沈清璃,语气缓和了些,“大小姐受惊了,老奴定会禀明夫人,还您一个公道。” 两个粗壮仆妇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尖叫的红玉拽了出去,那凄厉的哭嚎声很快被布团堵住,消失在院门外。 清璃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清璃压抑的啜泣声和春桃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 沈清璃用手帕掩着脸,肩膀微微耸动,看似哭得伤心,掩在帕子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至极、转瞬即逝的弧度。 第一个眼线,拔掉了。王氏,不知你得知你这条好狗折了,脸上那贤良的面具还戴不戴得住? 她缓缓放下帕子,露出依旧泛红含泪的眼眶,对张嬷嬷虚弱地道谢:“有劳嬷嬷了。”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春桃,带着一丝安抚,轻声道:“春桃,别怕,没事了,去把地上的掸子捡起来吧。” 春桃慌忙点头,捡起鸡毛掸子,看向沈清璃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大小姐……好像不一样了? 张嬷嬷又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去向王氏回禀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沈清璃和惊魂未定的春桃。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忠勇侯府。白日的喧嚣褪去,只余下死寂。清璃居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清璃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冬儿在门外守着,嘱咐她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冬儿用力点头,瘦小的身影在门外廊下缩成一团,像一只警惕的幼兽。 屋内,沈清璃没有点灯。她坐在书案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用一根烧黑的细炭条,在一张普通的宣纸上飞快地书写。炭迹灰黑,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王氏 - 佛口蛇心,捧杀,掌家权,害母仇! 沈清婉 - 假慈悲,真毒蝎,才女?笑话!花宴! 赵奕 - 虚情假意,毁我贞洁,家族覆灭推手! 红玉 - 已除! 靖国公府花宴 - 圈! 失贞局!假山后,戌时三刻,迷香,引路丫鬟翠儿……写到“花宴”二字时,炭条在纸上狠狠划了一个浓黑的圈,几乎要将纸戳破!前世那撕心裂肺的耻辱、绝望、家族蒙羞的轰然崩塌……无数画面汹涌而至,让她指尖冰冷,呼吸急促。她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恨意与恐惧。 冷静!沈清璃,你必须冷静! 她强迫自己回忆花宴的每一个细节:靖国公府后花园的布局,尤其是那处偏僻的、假山嶙峋、藤蔓掩映的角落;戌时三刻,正是前厅戏台最热闹、众人注意力最分散的时候;沈清婉会借口更衣,让她的心腹丫鬟翠儿,“好心”地引开自己身边的丫鬟,再“恰好”遇到迷路的赵奕……然后,便是那杯加了料的茶,和随后“恰巧”被引来看“私会”的众人! 一个恶毒而周密的陷阱。 一丝冷笑浮上沈清璃的唇角。既然知道了剧本,那这出戏,就该由她来导演了!一个模糊但极具破坏力的计划在她脑中飞速成形——利用信息差,让设局者,自食恶果!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复仇蓝图,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声音低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来吧。这一世,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一半是少女的苍白脆弱,一半是复仇者淬炼出的、冰冷如铁的坚韧与杀意。 练文笔的,轻点喷[求你了][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 第2章 初绽锋芒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雕花窗棂,驱散了清璃居内最后一抹深沉的夜色。沈清璃几乎一夜未眠。 “小姐,您醒了?”门外传来春桃刻意压低却难掩关切的询问声。她的身影在门外廊柱旁守了一整夜,此刻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她起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刚刚睡醒的慵懒:“进来吧,春桃。” 门被轻轻推开,春桃端着温热的铜盆和青盐走了进来。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精神却并不萎靡,反而有种第一次承担重任后的、小心翼翼的亢奋。她动作麻利地服侍沈清璃洗漱,眼神专注,不再像昨日那般畏缩,只是偶尔触碰到沈清璃沉静的目光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垂一垂眼睫。 “昨夜……可有什么异常?”沈清璃拿起细软的棉巾擦脸,状似无意地问道。 春桃立刻挺直了背脊,认真地回禀:“回小姐,昨夜一直很安静。三更时二门上的李婆子过来巡过一次夜,问了一句,奴婢按小姐吩咐说您已经安寝了。此外……再没别人来过。”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婢一直醒着,没敢合眼。” 沈清璃点点头,心中稍安。看来昨夜那黑影和令牌,至少暂时没有后续动作。她看着春桃眼底的坚持和那份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心中微暖。 “做得很好。”她放下棉巾,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以后夜里不必如此紧绷,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地当差。” “是,小姐!”春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能得到小姐的肯定,比什么都让她开心。她手脚更加麻利地帮沈清璃挽发。 用过早膳不久,继母王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周嬷嬷便带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丫鬟过来了。 “给大小姐请安。”周嬷嬷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沈清璃略显苍白的脸和一旁侍立的春桃。“夫人听说昨夜大小姐院里出了那等背主忘恩的腌臜事,心疼得紧,一夜都没睡好。这不,一大早就让老奴把这些东西送来,给大小姐压惊。” 锦盒打开。一盒是几匹上好的流光锦和苏杭新到的软烟罗,颜色清雅;另一盒里则是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梅花簪,一对珍珠耳坠,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 “夫人说了,红玉那贱婢胆大包天,已经命人打了三十板子,发卖到最苦寒的矿上去了,定不让大小姐再受委屈。”周嬷嬷说着场面话,目光却如同探针,紧紧锁着沈清璃的表情,“夫人还说,大小姐受了惊吓,这几日就在院里好好休养,靖国公府的花宴……若实在身子不爽利,不去也使得。” 沈清璃心中冷笑。王氏的动作倒是快,红玉这个弃卒丢得干脆利落。送衣料首饰是安抚,更是试探——试探她这个“受惊”的嫡女是真吓坏了,还是……有了别的心思?那句“不去花宴也使得”,更是包藏祸心!不去?正好给了沈清婉在花宴上大放异彩、结交权贵的机会! 她立刻换上一副感激又带着点惶恐不安的神情,眼圈恰到好处地红了红:“劳母亲挂心了……都怪我不好,没管好下人,惹得母亲担心。”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些华丽的衣料首饰,小声道:“母亲待我这样好……花宴,我、我还是想去的。只是……”她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只是我没什么体面的衣裳首饰,怕去了……丢了侯府的脸面。”她着重强调了“体面”二字。 周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蔑。果然还是那个眼皮子浅、只在乎穿戴的草包。她脸上的笑容更盛:“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夫人送来的这些,不正是给小姐做新衣裳和撑场面的吗?您放心,夫人定会安排最好的绣娘来给您裁衣。花宴上,您和二小姐定都是顶出挑的!” 沈清璃这才“破涕为笑”,欢喜地抚摸着锦盒里的料子:“谢母亲恩典!春桃,快,好好收起来。” 春桃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锦盒。她低着头,努力掩饰着眼中的气愤。周嬷嬷那眼神,还有话里话外捧高二小姐的意思,她这个新晋的贴身丫鬟都听得出来!可小姐却……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只见她依旧笑得温婉无害,仿佛真的为得了新衣料而开心。 周嬷嬷完成了试探和安抚,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人离开了。 清璃居的门一关上,沈清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影无踪得无,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虚伪。”她轻哼一声,走到书案前。 春桃捧着锦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去花宴吗?那周嬷嬷……”她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担心那是个陷阱。 沈清璃回头,看着春桃担忧又困惑的小脸,眼神柔和了些许。她需要这个忠心的丫头尽快成长起来。 “春桃,”她走到春桃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你记住,在这深宅里,别人送来的东西,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恩典’,十有**都藏着算计。就像这衣料首饰,看着光鲜,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夹带什么‘小玩意儿’?或者……只是用来麻痹我们的**香?” 春桃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但小姐的话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她心里。 “至于花宴,”沈清璃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龙潭虎穴也要闯!不去,怎么知道豺狼想怎么下口?又怎么……把猎夹子,反塞进它们嘴里?”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春桃被这话里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坚定。小姐果然不一样了!她是在谋划大事! “小姐,奴婢该怎么做?”春桃挺起胸膛,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沈清璃很满意她的反应。她走到书案前,拿起炭笔,在一张纸上快速画了一个简略的靖国公府后花园草图,尤其标注了那处偏僻的假山角落。 “春桃,交给你第一件要紧事。”沈清璃指着那假山的位置,声音压得极低,“从今天起,每天找由头,去府里的浣衣房、浆洗处转转。目标是一个叫翠儿的丫头,她是二小姐沈清婉的贴身大丫鬟。不用刻意接近,只需留意她近几日的行踪,尤其是……她有没有私下接触过外院的人,或者,有没有频繁往后园子那边走动。记住,只看,只听,回来告诉我,不要问,不要露痕迹。能做到吗?” 春桃看着纸上那个圈,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能!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她把这当成小姐交给她的第一个重要使命。 “嗯。去吧,小心些。”沈清璃看着她谨慎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翠儿,是前世花宴上引开她丫鬟的关键人物。盯住她,就能提前洞悉沈清婉的动向。 府里的人绝对不能信任。目光落在王氏送来的那几样点心上,她计上心来。 午后,沈清璃以“昨夜受惊,心悸不安”为由,派人去府外有名的“仁济堂”请坐堂大夫。当然,来的大夫少不了被王氏的人“关照”一番。大夫诊脉后,自然说是“惊悸忧思,气血不足”,开了几副安神养心的方子。 沈清璃“虚弱”地靠在榻上,对拿着药方准备去抓药的春桃道:“等等……仁济堂的药材是好,但我记得……西街有家老字号‘回春堂’,他们家的上等朱砂和琥珀粉,安神效果似乎更好些?你亲自去一趟回春堂,按方子抓药……” 春桃心领神会,郑重地点头:“是,小姐!奴婢明白!” 她知道,这才是小姐真正的目的! 看着春桃匆匆离去的背影,沈清璃缓缓坐起身,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病弱。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秋风吹落的枯叶。 花宴的陷阱,王氏母女的窥伺……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山雨欲来。 回春堂带出的寒气还未散尽,春桃抱着药包埋头疾走,抄手游廊的穿堂风卷着雨沫扑在她脸上。王氏和周嬷嬷的疑心像毒蛇吐信,让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站住!” 娇叱如鞭子抽碎雨声。沈清婉笼着杏子红缠枝莲斗篷,被两个锦衣少女簇拥着堵在月洞门下,她指尖捻着块素帕掩鼻,目光却毒蛇般缠上春桃湿透的粗布衣:“哪来的泥腿子,脏了国公府的地界?” 她刻意提高了“国公府”三字,提醒着此处是谁的地盘。 “奴婢…奴婢是忠勇侯府的,替大小姐取药……”春桃死死护住怀中药包,低头想从旁边缝隙挤过去。 “取药?”沈清婉身侧穿鹅黄杭绸的圆脸少女嗤笑一声,猛地伸脚绊去! “啊!” 春桃猝不及防,怀中药包脱手飞出,纸包砸在湿滑的青石上瞬间裂开,赭色的药粉混着泥水晕开一片刺目的污浊。 “侯府大小姐的药?”沈清婉鞋尖恶意地碾过浸透的药渣,绛红宝石耳坠在灰暗的雨光里晃动,映着她眼底的狠毒,“姐姐病得这般重,连个药都看不住,真是可怜。莫不是……”她倏地俯身,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如同鹰爪,狠狠掐住春桃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这贱婢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慌成这样?” 她的目光如同探针,锐利地扫视着春桃因紧张而微微鼓起的袖袋。 “没…没有!二小姐明鉴!”春桃心提到嗓子眼,奋力挣扎,袖袋被沈清婉的指甲勾住,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啪——! 一记响亮狠辣的耳光炸响!沈清婉竟是用那块素帕垫着手,嫌恶地抽在春桃脸上,随即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般将帕子丢在地上:“下贱胚子也配弄脏我的手?给我搜!看她藏了什么腌臜物事!” “二妹的手,金贵得连打我的丫头都要垫帕子了?” 沈清璃的声音穿透雨幕,冷冽如冰锥。她撑一柄素面油伞,静静立在垂花门浓重的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伞沿雨水连成冰冷的珠帘,将她大半张脸掩在朦胧之后,只露出紧抿的、泛着寒意的唇线。 沈清婉指尖一蜷,脸上迅速堆起甜腻的假笑,转身道:“姐姐怎么出来了?雨这般大,仔细着凉。这丫头毛手毛脚摔了您的药,还偷藏东西,妹妹正替您……” “替我管教?”沈清璃打断她,伞尖忽地微微一抬。动作细微,却精准无比,一滴蓄在伞骨尖端的冰冷雨水,如同算准了轨迹,“啪”地一声,正正溅入沈清婉因说话而微张的口中! “咳…呃!”猝不及防的冰冷和异物感让沈清婉剧烈呛咳起来,精心维持的端庄瞬间破碎,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一瞬的混乱!沈清璃动了。她身影如一道掠过雨幕的淡影,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素伞的伞柄“不经意”地轻轻一带—— 嘶啦! 站在沈清婉身侧、正欲上前帮腔搜身的鹅黄衣衫少女腰间,那条缀着玲珑美玉的宫绦应声而断!玉珠噼啪滚落一地。 “啊——!”少女花容失色,惊呼着双手死死捂住瞬间散开的裙腰,羞愤欲绝。 沈清璃却仿佛全然未觉,目光甚至未曾偏移半分。她持伞的手腕顺势一旋,伞面如一片巨大的、带着寒意的叶子,带着破风声横扫向沈清婉的头顶! “二妹当心头顶!”沈清璃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 沈清婉刚缓过呛咳,闻声惊惶仰头,只见那素面油伞的伞骨边缘,仿佛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勾住了她发髻间那支最为耀眼的红宝衔珠梅花簪! 叮铃! 金簪被伞骨一挑,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光,打着旋,“噗嗤”一声,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廊檐下浑浊的积水洼中!红宝石在泥水里黯淡无光。 “我的簪子!母亲新赏我的簪子!”沈清婉的尖叫撕心裂肺,再也顾不得形象,猛地扑向那污浊的水洼。 沈清璃已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春桃,素白冰凉的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拂过春桃红肿渗血的脸颊。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和沈清婉的哭嚎,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我的丫头,自有我来管教。不劳二妹费心。” 她微微侧首,目光穿透迷蒙的雨帘,如同两道冰锥,钉在正狼狈趴在水洼边捞簪子的沈清婉那沾满泥水的后背: “二妹若实在按捺不住想动手——” 沈清璃握着伞柄的手腕猛地向下一顿!伞尖如同利剑,狠狠戳进沈清婉面前那滩浑浊的水洼里! 哗——! 蓄积的泥水混合着药渣污物,如同被引爆一般,化作一片肮脏的暴雨,劈头盖脸地泼了沈清婉满头、满脸、满身!精心梳就的发髻彻底散乱,昂贵的斗篷糊满泥浆,那张俏丽的脸蛋更是惨不忍睹。 “记得挑块干净地界。”沈清璃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她收伞,转身,扶着春桃,挺直背脊,一步步走入更深的雨幕,走向清璃居,再未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一片狼藉的尖叫与混乱。素色的背影在灰暗的天地间,凝成一道冰冷而决绝的风景线。 清璃居内,炭盆驱散了些许湿寒。沈清璃用浸了消肿药酒的冰凉棉帕,仔细按在春桃高肿的左颊上。 “小姐……”春桃忍痛,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哽咽,“是奴婢没用,药……” “药洒了可以再配。”沈清璃打断她,眼神沉静如深潭,“人没事就好。看清是谁绊你了?” “是李侍郎家的小姐,二小姐的跟班!”春桃眼中燃起怒火。 “记下了。”沈清璃淡淡一句,却让春桃感到一股寒意。她继续道:“周嬷嬷那边如何?” 春桃精神一振,压低声音:“奴婢按您吩咐,故意在浆洗房附近转悠时‘不小心’掉了块帕子。捡帕子时瞧见翠儿那丫头,果然鬼鬼祟祟地从后角门溜出去,塞了个小布包给马房一个叫刘癞子的!那刘癞子,以前是二小姐生母王姨娘庄子上的!” 沈清璃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布包里,定是花宴那天要用在假山后的‘好东西’。翠儿是沈清婉的刀,也是她最信任的传声筒。盯死翠儿和刘癞子,必要时……”她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划,做了个“截”的动作,“……把那‘好东西’换一份我们特制的‘厚礼’。” 春桃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和报复的快意。 “还有,”沈清璃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支被拆穿内里是乌木的假金簪,以及那几匹被割开夹层、露出淡黄夹竹桃粉末的霞影绡,“王氏送来的这份‘厚爱’,也不能浪费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淬毒的光芒,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如刀: “把这些‘好东西’,原封不动地,给我悄悄放到二小姐赴宴要用的那套新制的‘缕月开云’裙的熏香笼里去。记得,要放在最底下,用她最喜欢的‘百花香’盖住味道。霓裳阁的绣娘,不是三天后送衣服来么?” 春桃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小姐!您是说……” 让沈清婉穿上这身浸透了迷药和慢性毒粉的华服去赴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清璃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那支素银簪,在烛火上轻轻燎过。银簪尖端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她们想在花宴上,让我要么发狂出丑,要么……暴毙而亡。”她吹熄了烛火,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她冰冷的低语在回响: “那我便送她们一场,毕生难忘的‘风光’。” 黑暗中,她的双眸,亮得惊人。 [求你了]有人在看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绽锋芒 第3章 毒计 晨光稀薄,雕花窗棂的格影斜斜切过沈清璃素白的寝衣。她坐在冰冷的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镜中自己的轮廓。镜中人眉眼清丽,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冷。这沉冷,源自昨夜西墙角那丛被碾断的夜来香——无声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春桃端着铜盆的身影逆着光,眼下青影清晰,袖口皱痕泄露了廊下守夜的疲惫,但拧帕子的手已比往日沉稳许多。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温热棉巾覆面。沈清璃闭目,声音透过棉巾传来:“昨夜可太平?” “李婆子三更来探过,”春桃声如蚊蚋,“奴婢按您吩咐回了话,她瞧了瞧便走,再无旁人。”她搁下青盐罐,迟疑道:“只是……西墙角夜来香断了几枝,像是被重物碾过。” 沈清璃指尖在妆台微顿。昨夜那无声的窥视……寒意掠过心头。 叩、叩、叩! 敲门声不耐而强势。未及回应,周嬷嬷绛紫团花比甲的身影已挤入门内,身后丫鬟捧着刺目锦盒。 “给大小姐道恼了。”周嬷嬷脸上堆着假笑,目光钉子般凿向沈清璃苍白的脸,“夫人心疼您昨日受惊,一夜未眠,天未亮便开了私库,特寻了这几匹南诏新贡的‘霞影绡’给您裁衣赴宴。”锦盒掀开,流光潋滟的银红绡纱上,赤金红宝梅花簪冷光慑人。“夫人还说……”周嬷嬷话锋一转,带着刻意的恭敬,“二小姐怕您不喜这花色,特意舍了自己赴宴的珍珠头面,说定要姐姐戴上这支红宝簪,才衬得起您侯府嫡女的身份呢!”她故意加重“嫡女”二字,眼底是藏不住的讥诮。 春桃捧盒的手猛地一颤。 ——又是捧杀!既要小姐穿这熏了苏合香的衣(遇靖国公府“雪顶含翠”茶恐引癫狂),又要她戴上沈清婉“让”出的簪!宴上稍有不妥,“贪慕虚荣、强夺妹妹心爱之物”的污名便能压垮她! 沈清璃垂睫,指尖“无意”拂过锦缎边缘,一丝极淡甜腻钻入鼻腔。苏合香!她骤然抬眼,眸中瞬间蓄满受宠若惊的水光,甚至带点不安的怯懦:“母亲和二妹待我……真是太好了!只是这般贵重……”她转身,竟将那红宝簪直接插入春桃发髻,绛红宝石衬得小丫鬟脸色发灰,“春桃,替我好生收着,万不可有失。” 周嬷嬷眼底最后一丝疑虑化作轻蔑——果然还是那个眼皮子浅、几句好话就哄住的草包嫡女! 人走茶凉,毒计现形 门扉合拢。沈清璃唇边笑意冻成冰棱,眼中温情褪尽,只剩刺骨寒意。 “小姐!”春桃急欲拔簪。 “别动。”沈清璃冷声,一把夺过簪子,素银簪尾在簪身轻轻一刮—— 滋啦! 薄薄金箔剥落,露出内里暗沉乌木! “乌木中空,浸满曼陀罗**汁。”簪子被掷入铜盆清水,细密油星浮起,散出昏沉甜腻。“宴席喧闹蒸腾,簪体受热,迷烟自散。届时我若‘体弱晕厥’,被‘扶’去僻静处……”沈清璃冷笑未尽。 春桃骇然后退,撞得案几哐当。 “怕了?”沈清璃讥诮,素银簪尖转向霞影绡,精准一划! “嘶啦——!” 绡纱裂开,夹层簌簌落下细腻淡黄粉末! “夹竹桃粉,剧毒,沾肤溃烂,吸入致命。”沈清璃捻起粉末轻吹,“混上苏合香,毒发更快。她们为我备了两条路——宴上发狂身败名裂,或悄无声息暴毙而亡!” 春桃脸色惨白,扑到门边细听,转身时眼中怒火滔天:“小姐!我们报官!告她们谋害嫡女!” “证据?”沈清璃嗤笑,“衣料霓裳阁经手,毒簪‘二妹所赠’,夹层粉末?此刻周嬷嬷怕已在浆洗房‘盯着’婆子‘失手’烧了这罪证!”她抽笺执炭,笔走龙蛇,靖国公府后园假山嶙峋凸现。“翠儿,沈清婉的刀。”草图塞入春桃颤抖的手,“盯死她:每日几时去浆洗房?交接何人?可私见外院马房刘癞子?若往后园西南假山去——必是埋药传讯!” 春桃攥紧草图,指甲深陷掌心,眼中是豁出性命的决绝:“奴婢拼死盯住!” 雨骤风急,慈母偏袒 午后闷雷滚过天际。沈清璃倚窗“病咳”,目光沉沉望向垂花门。雨前风带土腥。 “去回春堂,抓药。朱砂琥珀粉,务要上品。”药方按进春桃掌心。 “是!”春桃身影没入庭院。 铜钱大雨点砸落青石,水痕晕开。沈清璃摩挲窗棂。周嬷嬷的眼线,无处不在。 风雨归途,慈母心刀 抄手游廊雨声如瀑。春桃抱紧药包埋头疾行。 “站住!” 娇叱如毒针。月洞门下,沈清婉裹着杏子红缠枝莲斗篷,依偎在一人臂弯——正是沈清璃的生母,忠勇侯夫人崔竹音!崔氏一身宝蓝遍地金通袖袄,面容端丽,眼神却冰冷如霜。她身侧还簇拥着鹅黄杭绸(李侍郎千金)、水绿云锦(王御史小姐)两位贵女。 沈清婉指尖捻帕掩鼻,目光毒蛇般缠上春桃湿透的粗衣:“哪来的泥腿子?脏了国公府的地界!” 她刻意倚紧崔竹音,寻求庇护。 “奴婢…大小姐房里的春桃,取药归来……”春桃低头欲绕行。 “取药?”鹅黄少女嗤笑伸脚! “啊——!”春桃扑倒,药包脱手砸地!油布散,纸包裂,赭色药粉混泥浆,污浊刺目。 “姐姐的药?”沈清婉鞋尖恶意碾过药泥,倚着崔竹音,声音带哭腔,“母亲您看!姐姐病重,药都看不住……定是这贱婢偷懒耍滑,说不定还偷拿了什么!”她倏地指向春桃衣襟,对崔竹音道:“母亲!您赏我那对翡翠耳坠不见了!定是她……” 崔竹音眼神骤寒!她未看地上药粉,目光如冰锥直刺春桃:“大胆贱婢!婉儿的首饰匣子也是你能碰的?来人!给我按住,仔细搜身!” “夫人!奴婢没有!”春桃惊骇挣扎。 啪——! 一记狠辣耳光!竟是崔竹音身侧的心腹赵嬷嬷亲自出手!力道之大,春桃左颊瞬间红肿高起,嘴角淌血,眼前发黑。 “下作东西!夫人的话也敢驳!”赵嬷嬷厉喝。鹅黄、水绿二女立刻上前,粗暴撕扯春桃湿衣。 雷霆之怒,逆鳞触之 “住手!” 一声清叱,如惊雷裂空!裹挟着焚天怒焰! 所有人僵住。 垂花门阴影中,沈清璃撑素伞而立。伞沿雨帘朦胧,掩不住她唇线迸发的森然杀意!雨水顺伞骨滴落,她一步步踏水而来,靴声敲在每个人心上,沉如丧钟。 崔竹音皱眉,眼中厌弃更浓:“璃儿!看看你调教的好婢女!偷懒摔药,还敢……” “我看见了!”沈清璃打断她,声音淬冰!伞尖直指鹅黄少女,“是她伸脚绊倒春桃!”她目光扫过地上污浊药粉,最终落在春桃红肿淌血的脸颊、被撕扯凌乱的衣襟上——那五指红痕,如同烙在沈清璃心头的火印!滔天怒焰瞬间焚尽理智! “你血口……”鹅黄少女尖叫未止! 沈清璃手腕一抬一转!伞柄如灵蛇,精准勾住少女腰间羊脂玉佩绦绳! 咔嚓! 系绳断裂!玉佩飞旋,“啪!”地砸碎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 “我的玉!”少女心痛尖叫。 沈清璃置若罔闻。她持伞的手猛地前送!伞尖毒蛇般刺向沈清婉发间那支红宝梅花簪! 叮——! 金簪被挑飞!划着刺目金光,“噗嗤”扎进廊下最污浊的泥水洼!红宝蒙尘。 “啊!我的簪子!母亲!”沈清婉崩溃哭叫,扑向泥洼。 沈清璃已蹲身,一把推开撕扯春桃的两人,将小丫鬟护在身后。她指尖冰凉,却带着奇异的温柔,拂开春桃颊边湿发,擦去血迹,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别怕。” 她抬眸,目光如燃烧的冰刃,穿透雨幕,先刺向惊怒交加的崔竹音,再狠狠钉在泥洼中狼狈摸索的沈清婉背上: “母亲,”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您的人,打了我的人。” 话音落,伞尖狠狠戳入沈清婉面前的污水泥潭! 哗——!!! 肮脏泥浆混合药粉污物,化作一片恶臭污雨,劈头盖脸浇了沈清婉满头满脸满身!精心发髻糊成泥团,华贵斗篷沦为泥毡,只余两只惊骇欲绝的眼睛。 “璃儿!你疯了!”崔竹音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尖叫,心疼欲裂地想去扶沈清婉,却被泥泞阻住,只能对沈清璃怒目而视,“为了个贱婢,你竟敢……” “她不是贱婢!”沈清璃收伞,雨水冲刷伞面。她扶起春桃,挺直背脊,如同暴风雨中永不折腰的青竹。她看向崔竹音,眼神冰冷陌生,一字一句,清晰如刀: “她是我沈清璃的人。” “动我的人,便是动我。” “这一巴掌,”她目光扫过沈清婉泥污中惊恐的脸,“我记下了。来日,必百倍奉还!” 她不再看母亲铁青的脸和庶妹的惨状,扶着春桃,转身踏入滂沱大雨。素色背影决绝如刃,将身后慈母偏心的伪善、庶妹恶毒的哭嚎,连同那肮脏的泥泞,彻底隔绝在清璃居紧闭的院门之外。 院内,只余雨声磅礴,和沈清璃眼中那足以焚尽一切不公的、冰冷烈焰。 好的,这是续写的给春桃上药的情节,强化了主仆情谊和复仇决心,并呼应了母亲偏心的设定: 清璃居内,药香与恨火 清璃居的院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风雨,也隔绝了院外那片令人作呕的泥泞与虚伪的哭嚎。外间的喧嚣褪去,只余下内室里炭盆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窗外愈发滂沱的雨声。 “小姐……”春桃的声音带着未褪的哽咽和颤抖,雨水混着泥污顺着她单薄的衣衫往下淌,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左颊上那清晰的五指红痕高高肿起,如同烙在白皙皮肤上的耻辱印记,嘴角的血丝虽已凝固,却依旧刺目惊心。 “别说话。”沈清璃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将素伞随手搁在门边,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板上积起一小滩水渍。她快步走到内室的黄花梨雕花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小圆罐。罐身冰凉,揭开盖子,一股浓烈而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带着薄荷的清凉和某种草药的辛辣。 “坐下。”沈清璃指了指窗边的绣墩,语气不容拒绝。 春桃依言坐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后怕。沈清璃走到她面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撩开春桃黏在红肿脸颊上的湿发。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那滚烫肿胀的肌肤时,春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 “忍着点。”沈清璃低声道,眼神专注。她用指尖从青瓷罐里蘸取了一坨深褐色、质地粘稠的药膏。那药膏气味刺鼻,颜色也显得晦暗,却正是回春堂秘制、专治跌打瘀肿的良药。 冰凉的药膏甫一接触到春桃火辣辣的脸颊,立刻带来一阵强烈的、带着麻痹感的刺痛!春桃痛得猛地一缩,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疼就叫出来。”沈清璃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动作却更加轻柔小心。她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将那药膏一点点、极其均匀地涂抹在春桃脸上的红肿处。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指尖每一次的移动,都带着无比的耐心和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怜惜。 药膏的辛辣刺痛过后,是一种深沉的、带着薄荷清香的凉意缓缓渗透,如同冰泉流淌过灼烧的土地,稍稍缓解了那令人难耐的胀痛。 “小姐……”春桃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家小姐沉静的侧脸,那专注的眼神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委屈、恐惧、后怕……种种情绪混杂着这份被珍视的感动,终于冲垮了堤防,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脸上的药膏,留下蜿蜒的痕迹。“奴婢……奴婢没用……药都……” “药洒了可以再抓。”沈清璃打断她,指尖没有停顿,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人没事就好。”她蘸取新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春桃嘴角的破口处。 “可是……可是夫人她……”春桃想起崔竹音那冰冷如看蝼蚁的眼神和赵嬷嬷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身体又忍不住颤抖起来,“还有二小姐……她们怎么能……” “她们?”沈清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眼中的温柔怜惜瞬间被冻结,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一个是我那偏心偏到骨子里的生母,一个是她捧在手心的‘好女儿’。”她的话语里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有一种被冰封的、刻骨的恨意,比窗外的寒雨更冷。“她们联手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不过是借着你,给我一个下马威,也顺便……踩碎我那点可怜的尊严。” 她的指尖在春桃的伤处轻轻按压,确保药力渗透,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针:“那一巴掌,打在你脸上,更是打在我心上。”她抬起眼,直视着春桃含泪的双眸,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如同在立下血誓: “春桃,记住今日之辱。” “记住是谁让你流血。” “记住是谁视我们如草芥。” “今日的每一分痛,每一滴血,来日……”她顿了顿,眼中燃烧起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我必让她们百倍、千倍地偿还!不只是为你,更是为我自己!为这侯府里所有被她们踩在脚下的冤魂!” 最后几个字,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和滔天的恨意,在寂静的内室里回荡。 药膏已经均匀地覆盖了伤处。沈清璃拿起一旁干净的细棉布,仔细地为春桃擦拭掉脸上残留的泥污和泪水混合的药渍。动作依旧温柔,但那温柔之下,是坚不可摧的冰冷铠甲。 “好了。”沈清璃站起身,将青瓷药罐盖好放回原处。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雨气夹杂着泥土的腥味涌入。她望着外面被暴雨冲刷的世界,背影挺直如松,带着一种孤绝的傲然。 “去换身干净衣裳,把药煎上。”她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刚刚燃起的、足以燎原的复仇之火,“这场雨……下得正是时候。” 春桃怔怔地看着小姐的背影,脸上药膏带来的凉意似乎浸透了四肢百骸,但心底,却因为小姐那句“必百倍千倍偿还”的誓言而滚烫起来。她用力擦掉脸上残余的泪水,眼中不再是恐惧和委屈,而是被点燃的同仇敌忾与孤注一掷的忠诚。 “是,小姐!”她哑声应道,声音虽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捂着依旧刺痛的脸颊,一步步走向内室去换衣。那清晰的指印不仅是伤痕,更是烙印在她心头、与小姐共同背负的血仇印记。 窗边的沈清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留下浅浅的水痕。雨幕之外,是崔竹音的慈母伪善,是沈清婉的恶毒算计,是这座吃人侯府的森森獠牙。而她心中,冰冷的火焰已经点燃,只待一个时机,便要焚尽这污浊的一切。春桃脸上的伤,就是这场复仇盛宴,最醒目的开幕烙印。 [求你了]看看孩子吧,能过签约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毒计 第4章 暗害 清璃居内,雨声被隔绝,炭盆的暖意驱散不了空气中无形的寒意。浓烈的药膏气味与潮湿水汽交织。春桃换了干净素袄,左颊深褐色药膏覆盖着刺目的指痕,嘴角破口虽处理过,依旧隐痛。她守着咕嘟作响的药罐,苦涩药气氤氲。小姐那句“百倍千倍偿还”如同滚烫的烙印,烫在心尖,恐惧被决绝取代。 沈清璃立在窗边,推开细缝。冰冷雨气挟着泥土腥味涌入。檐下水帘如瀑,她眼神沉静如渊,方才的滔天怒焰已沉潜至底,淬炼成冰冷坚硬的杀意。母亲崔竹音那厌弃的眼神、赵嬷嬷狠辣的一巴掌、沈清婉泥泞中怨毒的哭嚎……每一帧都在脑中灼烧。这不是结束,是更残酷厮杀的前奏。靖国公府花宴,便是下一个修罗场。而她与母亲之间那道因幼年寄养崔家而横亘的鸿沟,在王姨娘与沈清婉年复一年的挑唆下,早已深不见底,成了催命的渊薮。 “小姐,”春桃声音沙哑,“药快好了。奴婢方才回来,瞥见霓裳阁绣娘往夫人院子去了。” 沈清璃眸光微凝,合上窗缝。霓裳阁……是去给沈清婉量体裁衣了。王氏母女动作真快。她转身,目光落在春桃脸上刺目的药膏:“伤如何了?” “上了药,好些了,不似先前火辣辣地疼。”春桃忙答。 “嗯。”沈清璃走到桌案旁,“这几日留在屋里,脸有伤,不必出去。”顿了顿,补充道,“正好,盯翠儿的差事,让冬儿去。周嬷嬷她们吃了亏,眼睛必盯着你。你‘养伤’,她们才会松懈。”她拿起案上那支被王氏送来、赤金点翠的红宝梅花簪,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宝石,眼神锐利,“真正的杀招,在暗处。” 话音落,门被推开一条缝,冬儿灵活钻入,带着湿冷雨气。她看到春桃的脸,心疼地瘪瘪嘴,随即亮着眼睛快步到沈清璃面前,掏出个油纸包:“小姐!奴婢按您教的,猫在浆洗房后头芭蕉叶里!申时三刻,翠儿果然鬼鬼祟祟去了!她没找张婆子,绕到后小门,跟脸上有疤的马房刘癞子嘀咕半天!奴婢瞧见翠儿塞了这个给他!”她指指油纸包,“刘癞子揣怀里就走,奔外院马棚角门去了!之后翠儿没回院,往后园西南假山去了!磨蹭好一阵,像往石头缝里塞东西!雨大了奴婢才溜回来!” 西南假山!沈清璃眼中寒芒一闪!接过油纸包,分量轻。她走到灯下拆开,几块蜜蜡封住的指甲盖大小暗褐膏体,散发奇特腥甜草木气。 “**香。”沈清璃声音冰冷,“下九流玩意儿,遇热化烟,令人昏沉任人摆布。”她捏起一块,唇角勾起残酷弧度,“沈清婉这是铁了心要把我钉死在‘私会外男’的耻辱柱上……连这等腌臜物都备下了。” “小姐,那……”春桃冬儿紧张看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清璃将迷药包好递冬儿,“收好,很快有用。”目光转向角落夹层被割开、露出淡黄粉末的霞影绡,“这些‘好东西’,也不能浪费。” 她取素银挖耳勺,极其小心地挑起些许夹竹桃粉,装入小油纸包递给冬儿:“明日找机会,把这,混进二小姐院里熏衣的‘百花香’香饼最底下那块。动作快,别露痕迹。” 冬儿用力点头接过。 “至于这支簪子……”沈清璃拿起红宝梅花簪。原本计划利用这支“毒簪”反制,如今既无毒性,便需另谋。“沈清婉不是想看我戴上它‘风光无限’么?那就遂她愿……”她看向春桃,“你脸上有伤,正好。明日去针线房领绣线,把这簪子,‘不小心’掉在二小姐那件正赶制的‘缕月开云’裙衣料堆里。掉进去便走,莫停留,莫看。” 春桃心领神会:“奴婢定‘不小心’得干净利落!” 慈母的“补偿”与隔阂 次日清晨,雨歇,天色依旧铅灰。清璃居门被叩响。 来的竟是崔竹音本人。 她一身宝蓝缂丝通袖袄,面容端丽,眉宇间却笼着一层驱不散的沉郁与疏离。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孙嬷嬷,孙嬷嬷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 匣内并非衣物首饰,而是叠放整齐的数匹流光溢彩的锦缎——一匹是娇艳欲滴的海棠红,一匹是华贵富丽的真紫色,还有一匹是明艳夺目的正红色!皆是逾制之色!尤其那正红,唯有正室嫡妻或重大典礼方可上身。一旁还放着数支赤金嵌宝的华盛,奢华异常。 崔竹音目光扫过沈清璃素净的寝衣和春桃脸上的药膏,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厌烦,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璃儿。” 沈清璃垂首行礼:“母亲。” “昨日之事,婉儿受了惊吓,也……脏了衣裙。”崔竹音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些料子和首饰,是给她压惊的。霓裳阁的绣娘已在为她赶制新衣。”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璃身上,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你自幼养在崔家,规矩生疏,性情也……莽撞了些。此次花宴,关乎侯府颜面。你,”她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就穿前年做的那身月白云锦去吧,素净些,也免得再惹出事端,丢人现眼。” 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在沈清璃心上。给沈清婉逾制的华服美饰压惊,而自己这个嫡亲女儿,却只能穿压箱底的旧衣赴宴,还要被斥责“规矩生疏”、“性情莽撞”、“丢人现眼”!这份明目张胆的偏袒与贬低,比任何毒药都更伤人肺腑!王姨娘和沈清婉那些年在她耳边灌输的“母亲嫌你粗鄙”、“崔家养废了你”的谗言,此刻仿佛都化作了母亲口中冰冷的现实。 沈清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卑微的顺从:“是,母亲。女儿……知道了。” 崔竹音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她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沈清璃颈间空荡荡的位置,忽然对孙嬷嬷道:“把那东西拿来。” 孙嬷嬷从袖中取出一个杏黄色锦囊,恭敬递上。崔竹音接过,从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赤金镂空铃铛,用金链子串着。铃铛精巧绝伦,缠枝莲纹繁复,内嵌一颗黑色小珠,轻轻一晃,未闻铃声,却散出清雅宁神的檀香气。 “这个‘安魂金铃’,你戴着。”崔竹音将金铃递向沈清璃,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慈恩寺高僧开过光,里面是上好的沉水香粉和安神药材。你自小在崔家,怕是没受过正经的闺阁教养,心思浮躁,易招邪祟。戴着它,凝神静气,也……压压你那不安分的性子。”她的话语意有所指,目光再次扫过春桃,仿佛沈清璃的“不安分”皆因身边“小人”作祟。 沈清璃心头冷笑如冰窟。凝神静气?压压性子?驱邪避秽?这是在敲打她昨日反抗是“鬼祟作怪”、“不安分”,更是在她心上那名为“母亲厌弃”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了一把盐!因为养在崔家,所以“心思浮躁”、“没教养”、“易招邪祟”……多么顺理成章的厌弃理由! 沈清璃死死攥着金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剧毒的冰冷仿佛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然而,预想中的心碎与滔天恨意并未完全淹没她。那双淬冰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与……疑惑。 她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受宠若惊的感动,甚至眼圈微红,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金铃:“母亲……母亲待女儿……女儿不孝,昨日还冲撞了母亲和妹妹……”她声音哽咽,将金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无上珍宝,指尖却冰凉。 崔竹音见她情状,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或许是满意的神色,又或许只是完成任务的漠然。“明白就好。花宴在即,安分些,莫再惹是生非。”她不再看沈清璃,转身带着孙嬷嬷离去,那几匹华美的锦缎如同无声的讽刺。 门关上,沈清璃脸上的感动瞬间冰封。她捏着那枚冰冷的金铃,指节泛白。幼年被送离侯府、寄人篱下的孤寂,归来后母亲疏离冷漠的眼神,王姨娘虚伪的“关怀”,沈清婉不动声色的排挤和陷害……所有被刻意遗忘的委屈和心寒,此刻因这枚金铃和母亲那番话,翻涌成滔天的恨意! 她拿起素银簪,簪尖精准找到金铃底部一个微小、与莲瓣纹融为一体的凸起,屏息,手腕稳定地一挑—— “咔哒。” 微响。莲瓣卡扣弹开,露出米粒小孔! 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带着奇异甜腥的檀香气,瞬间逸散! 沈清璃眼神骤寒!凑近细嗅,清雅檀香下,那丝甜腥……绝非沉水香或安神药材! 她猛地倒置金铃,簪尖小心探入小孔,挑出一点点近乎无色的细微粉末,落在素白宣纸上,几乎无形。指尖捻过,熟悉的细微颗粒感传来! 夹竹桃粉!碾磨到极致、无色无味的剧毒! 这枚“慈母”开光祈福的“护身符”!金铃镂空,香气四溢,掩盖毒粉气息。佩戴在身,体温催发,剧毒粉末悄无声息沾染肌肤、渗入肌理、吸入肺腑!日积月累,杀人无形! 为了沈清婉!为了王姨娘在她耳边吹的阴风!为了她那“养在崔家规矩生疏”的“原罪”!她的亲生母亲,竟要用这种阴毒手段将她置于死地!不留一丝余地! 沈清璃死死攥着金铃,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心寒而微微颤抖。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嵌进镂空金纹。巨大的恨意如同冰封的岩浆,在胸腔内奔涌咆哮。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冰寒凝结成最坚硬、最冷酷的杀意。将卡扣复原,精巧莲瓣再次掩盖致命孔洞。她面无表情地将金铃挂在颈间,冰冷的金属紧贴温热的肌肤。那清雅的檀香,此刻是死亡的低语。 “母亲……”她低语,声音轻如叹息,却淬着九幽寒冰,“您因崔家厌我,因谗言恨我……这份‘厚爱’,女儿……永世不忘!” 她抬眸,眼中是沉寂的杀场。看向冬儿:“迷药收好?” “收好了!” 准备迎接我的复仇吧。 揽月居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一丝紧绷的气氛。崔竹音端坐主位,脸上白日里那层沉郁疏离的冰壳已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锐利的寒意。孙嬷嬷垂手侍立一旁,神情凝重。 “东西……她收下了?”崔竹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回夫人,大小姐……收下了。看神色,很是‘感动’。”孙嬷嬷如实回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和忧虑,“夫人,老奴斗胆……那金铃……” 崔竹音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是心痛与决绝交织的复杂风暴:“我知你想说什么。那金铃,本是我真心为她求的护身符。沉水香,安神草……只想让她能睡个安稳觉。”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一只成色普通的玉镯,那是沈清璃幼时在崔家给她捎回来的唯一礼物。 “璃儿她……总以为我厌她,恨她养在崔家。”崔竹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她哪里知道,当年王姨娘手段阴狠,我几次险遭毒手,刚出生的她更是她们眼中钉!把璃儿送去崔家,是我跪求了老太太,拼着被她误解一辈子,也要护她远离这吃人侯府,平安长大!我宁愿她恨我,怨我规矩粗疏,也不要她小小年纪就……”她哽住,眼中水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可如今……她回来了。”崔竹音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王姨娘和沈清婉,岂会容她?她们在她耳边嚼的舌根,比毒蛇的芯子还毒!今日送去的逾制衣料,就是要捧杀沈清婉,让她得意忘形,在花宴上出更大的丑!让所有人都看清,她和她那个娘,是何等贪婪愚蠢,不堪大任!” 她目光如刀,射向孙嬷嬷:“那金铃……被调包了,是不是?” 孙嬷嬷浑身一震,猛地跪下:“夫人明鉴!“老奴……老奴不敢确定,但气味有异……怕是……”孙嬷嬷声音发颤,不敢说出那个猜测。 “是毒。”崔竹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心死的冰冷,“无色无味,缓慢致命的剧毒。沈清婉这是要一石二鸟!借我的手,除掉璃儿!若事发,也是我这个‘厌弃嫡女’的恶毒嫡母背锅!而她沈清婉,正好踩着我和璃儿的尸骨,名正言顺地当上这侯府的嫡女!”她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那是对王姨娘母女刻骨的恨,也夹杂着对沈清婉竟敢弑母的惊怒。 “夫人!那大小姐她……”孙嬷嬷惊恐抬头。 崔竹音抬手制止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璃儿那边……她既已起疑,必不会真戴。这步棋,沈清婉走错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冷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孙嬷嬷。” “老奴在!” “盯紧揽月居,尤其是沈清婉和王姨娘的一切动向。花宴之前,她们必有后手。”崔竹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清璃居的方向,背影挺直而孤绝,“这侯府的魑魅魍魉,是时候清一清了。我忍辱负重多年,送走女儿只为护她平安,却换来她们变本加厉……真当我崔竹音是泥捏的不成?”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疲惫和疏离,只有属于侯府主母的威严和深不见底的寒意,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既然她们把刀都递到我手上了……” “那就别怪我……” “该收网了。” 孙嬷嬷看着夫人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意,心中一凛,深深俯首:“是!夫人!”她知道,那个为了女儿隐忍多年的夫人,终于要露出锋利的爪牙了。而这侯府的天,也即将被彻底捅破。 崔竹音的目光再次投向颈间——她自己也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安魂金铃”。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身,眼神晦暗不明。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沈清璃唇边溢出,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了悟。她将金铃举到眼前,那镂空的金身映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光,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芒。 “母亲……” 她低语,声音轻如叹息,却再无半分孺慕,只剩下棋手审视棋子的冰冷锐利,“您这步棋,走得真是……妙啊。” 她看穿了!这金铃之毒,很可能并非母亲本意,甚至可能是母亲预料之中的一环!目的就是逼她反击,或者……借她的手,去撕开某些伪装? “想看我如何破局?想看我能做到哪一步?” 沈清璃眼中淬毒的寒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危险,“好,我成全您。” 她不再愤怒于“母亲下毒”,而是将母亲也纳入了需要应对和利用的棋局之中。这认知让她心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冻结,整个人如同一柄彻底出鞘、再无顾忌的毒刃。 她毫不犹豫地将金铃挂回颈间,冰冷的金属紧贴肌肤。这一次,她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佩戴。这不是护身符,也不是简单的毒器,而是她向幕后之人宣战的战书!她要让下毒者亲眼看着,这毒,如何成为反噬其主的利器! “春桃。” 声音淬冰。 “奴婢在!” “那包迷药,不是要给沈清婉用。” 沈清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无温、充满算计的弧度,“用它,去‘帮’翠儿一把。让她在‘埋药’的时候,‘不小心’被刘癞子撞见。” 她要让沈清婉的阴谋提前暴露在阳光下!让王姨娘母女自乱阵脚! “春桃。” “奴婢在!” “沈清璃拿起那支赤金红宝簪,目光扫过霞影绡里的夹竹桃粉,“掉之前,用这个,在簪尾刻一朵小小的……夹竹桃花。” 她要留下指向沈清婉的“铁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是谁在作恶! 揽月居,密室。 烛火映照下,崔竹音脸上毫无白日的沉郁,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静与深藏的锐利。她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孙嬷嬷低声道:“夫人,大小姐……她戴上了铃!而且……她让春桃去了针线房,似乎……把二小姐送的那支簪子,‘掉’在‘缕月开云’料子上了!春桃现在正往咱们院来,说是要请罪遗失簪子……” 崔竹音叩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彩,那是一种看到璞玉初露锋芒的惊喜,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好!好!” 她连道三声好,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带着棋手快意的笑容。“她果然看穿了!不仅看穿了调包,更看穿了这是局!她没躲,没藏,而是直接戴着毒铃,反手就把赃物拍到了明面上!逼我表态!逼沈清婉跳脚! 这魄力!这手段!这才是我崔竹音的女儿!” 崔竹音站起身,眼中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孙嬷嬷,告诉春桃,簪子丢了就丢了,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回去好好‘伺候’大小姐。至于针线房……”她冷笑一声,“派人‘不经意’地把那支簪子在二姑娘衣料堆里的消息,透给王姨娘院里的眼线。” “夫人,这是要……”孙嬷嬷不解。 “让她们动!”崔竹音眼神冰冷,“沈清婉得知她的‘毒簪’被当众发现,必然惊慌,定会去处理。要么冒险去取,要么栽赃他人。无论她选哪条,都是自投罗网!璃儿把火点起来了,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要给她添把柴!” 她望向窗外清璃居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坚定: “王姝萸,沈清婉,你们以为我送走女儿是弃子?错!我是把她放进熔炉,淬炼成最锋利的剑!如今,剑已出鞘……就用你们的血,来为她开锋!” [求你了]还没过签约,再多更几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暗害 第5章 私通 “今日是苗昭仪所出的六皇子选妃的日子。”崔竹音掀开嫁妆箱底层的鲛绡,取出一套点翠嵌东珠金丝鸾鸟头面,亲手簪上沈清璃的云髻。 鸾鸟羽翼以金丝绞成,每片翠羽镶米粒东珠,振翅欲飞的光华流转在少女冷玉般的面容上。 这是她们母女难得温馨时日。 “母亲……”沈清璃指尖拂过冰凉的珠翠。这是崔竹音封诰命时御赐之物,压箱十余年从未示人。 崔竹音按住她欲退避的手,声音沉如古井:“既归侯府,便该有嫡女的体面。”铜镜映出她眼底深潭—— 那潭底,蛰伏着二十年的血海惊雷。 六皇子选妃宴,韶乐九重。沈清婉身着金线孔雀纹宫装,鬓边斜插八宝步摇,献舞时旋身刻意逼近末席—— “叮!” 那支赤金点翠红宝梅花簪从她袖中摔落,簪尾夹竹桃刻痕在御前金砖上刮出裂帛之音! “二姑娘的首饰也太张扬了一点?”苗昭仪蹙眉。 沈清婉慌忙俯身去拾,真紫色广袖勾住蟠龙柱浮雕—— “嘶啦——!” 正红云锦抹胸与真紫杭绸里衣崩裂!金线牡丹在宫灯下劈开僭越血光! “正红织金…真紫!”司礼监大珰拂尘直指,“庶女贱躯,安敢僭越中宫服色?!” “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昭仪娘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凄厉哀嚎中,沈清婉被禁军倒拽着拖出重华殿,真紫色宫装在地上刮出蜿蜒血痕。板子砸肉的闷响混着骨裂声从殿外传来,每一声都像抽在靖国公夫人脸上——这位力荐沈清婉献舞的主家,此刻死死攥住案角才勉强端坐。 宴会草草散去,朱紫贵胄的轿辇避瘟般绕开偏门刑凳。沈清璃踩着血泊走向府邸马车时,瞥见草席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孔雀纹宫装已成破布,裸露的腰臀间隐约暴出正红亵裤残边,像被碾碎的杜鹃花瓣粘在污泥里。 “婉姑娘这身子……”车辕旁两个婆子压低嗓音,“五十板子打烂了盆骨,往后莫说生育,如厕都成难题!” “当众露出那种腌臜东西,盛京狗屠户都不会要这破鞋!” 车帘垂落的刹那,沈清璃看见母亲崔竹音立在阶上。靖国公夫人正对她厉声呵斥:“王姨娘教的好女儿!明日便送她去水月庵剃头!” 崔竹音却望向宫门蟠龙柱——那道被沈清婉广袖勾出细痕的浮雕,在暮色里像道新鲜伤疤。 好的,我们会严格回归第一章的文笔基调与叙事节奏,着重氛围营造、细节刻画与人物心理,淡化过度戏剧化的情节,让王姨娘私会情郎的情节自然融入故事主线,并强化沈清婉身世之谜的宿命感与悲剧性。 暮色沉沉,将重华殿巍峨的宫墙染成一片凝重的紫赭。沈清婉那撕心裂肺的哀嚎早已喑哑,化作刑凳上断断续续、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气声。真紫色的宫装被血污浸透,黏腻地贴在皮开肉绽的皮肉上,褴褛布条间,那一抹刺目的正红亵裤残边,犹如被粗暴撕裂的朱砂符咒,烙印在污泥与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一种无声的鄙夷。 朱紫贵胄的轿辇早已如避蛇蝎般绕行远去,只留下几声绢帕掩鼻的嗤笑,被晚风若有似无地送入沈清璃耳中,字字如针。 “盛京便是最下等的屠户纳妾,也要验明正身,这等烂了身子的破鞋,倒贴金山银海怕也无人问津了……” “霓裳阁的好缎子裹了这等下贱骨肉,没得污了织机上的经纬,晦气!” 车帘垂落的瞬间,靖国公夫人尖利刻薄的斥骂,像淬了毒的冰锥,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暮色:“王姨娘养的好女儿!丢尽了祖宗颜面!明日,不,即刻就给我送去水月庵,绞了那三千烦恼丝,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崔竹音却仿若未闻。她伫立在宫门高阶之上,目光穿透渐浓的夜色,死死锁在那蟠龙金柱上——那道被沈清婉仓惶间广袖勾出的细微却深刻的划痕,在残余的天光里,像一道新鲜淌血的伤疤,狰狞地刻在象征皇权的威严图腾之上。 沈清璃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心念微动。金漆浮雕的深深缝隙里,似乎卡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翠色。她不动声色地靠近,用发间那支点翠嵌东珠金丝鸾鸟簪的尾端,极其小心地剔了一下。 一点米粒大小、流光溢彩的点翠碎羽落入她的掌心。正是晨起时,母亲为她簪上这套御赐头面时,鸾鸟羽翼上不慎震落的一星半点。 “母亲在寻这个?”沈清璃将那片触手冰凉、光华流转的碎翠递到崔竹音面前。 崔竹音没有立刻去接。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接过那点碎翠。菱花纹的金戒圈在她苍白的手指上折射出冷硬的光,戒圈边缘似乎无意地压着掌心肌肤,瞬间泛出一线白痕。她将那点翠紧紧攥入掌心,碎裂的边缘刺着柔嫩的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十年前,我封诰命那日,王姝萸‘失手’摔了御赐的翠翘步摇,”她的声音低沉,如同古井深潭里投下的石子,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回响,“摔碎的,也是这样米粒大的一点翠羽。”车壁雕花投下的阴影在她沉静的面容上切割出森冷的线条,凤目深处是化不开的寒渊,“璃儿,你猜,当时侯爷……说了什么?” 车轮碾过宫门外的御街青石,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沈清璃袖中,那份承载着母亲二十年血泪与恨意的陈旧血书,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的肌肤。她当然记得。那年她才六岁,懵懂地躲在海棠花鸟屏风后面,眼睁睁看着父亲搂着珠光宝气的王姨娘,用一种极不耐烦又带着轻蔑嗤笑的语气说:“不过是个破翠片子,也值当你哭哭啼啼?明儿让霓裳阁给你打十支新的!金的、玉的,随你挑!” 原来如此。 “所以您……将这整套鸾鸟头面,连同那点碎掉的屈辱,一起锁进了箱底。”沈清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了然的穿透力。铜镜前那句沉如古井的“嫡女的体面”,在这一刻,终于在她心底淬炼出冰冷的锋芒——崔竹音要的,从来不是浮于表面的珠翠荣耀,而是能将仇人捧上云端、再亲手将其碾入尘埃的、实实在在的权柄!那体面,是刀锋,是权杖,是复仇的基石。 马车拐进靖国公府幽深的角门,车轮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还未停稳,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便劈面撞来,撕裂了府邸刻意维持的平静。 竟是王姝萸! 她不知如何挣脱了仆妇的钳制,状若疯妇,一头扑到马车前,十指如钩,疯狂地抓挠着冰冷的鎏金车辕,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披头散发,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涕泪模糊,眼中是濒死野兽般的绝望与疯狂: “崔竹音!是你!一定是你!你设好了圈套等着她钻是不是?!你好毒的心肠啊——!” 崔竹音缓缓推开了马车厚重的车窗。暮色最后一点微光流淌过她鬓边那支素净的银簪,映得她眸心那潭深水愈发幽暗难测,寒意刺骨。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地扎入王姝萸最致命的命门: “妹妹在说什么疯话?婉儿今日勾坏的,是御赐蟠龙柱。毁损宫禁御赐之物是何等罪过,妹妹浸淫侯府多年,难道不比我这深居简出的妇人更清楚?” 这话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王姝萸眼中最后一点疯狂的星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灰败。她被两个粗壮的仆妇再次死死架住胳膊拖拽开去,双脚无力地在地上拖行。拖过沈清璃身边时,她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上满是哀求,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了沈清璃的裙裾一角: “璃姐儿!璃姐儿!求求你!婉儿…婉儿她是你亲妹妹啊!血浓于水!你救救她!她这辈子…这辈子已经毁了!求你…看在她叫你一声姐姐的份上……” 沈清璃垂下眼帘,冷冷地俯视着脚下这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前世那碗滚烫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安胎药”仿佛又端到了眼前,王姨娘也是这样涕泪交加地跪着求她:“璃姐儿,你就体谅体谅姨娘吧…翊哥儿的前程,全指着这次能攀上太子爷啊……”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被攥得发皱的裙裾从王姝萸肮脏的指间抽离。发间那支鸾鸟簪的东珠垂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冰冷无情的光泽: “姨娘慎言。沈家嫡女,只有一个妹妹,”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碎冰相撞,“如今,正在家庙为祖母祈福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王姝萸心中仅存的稻草。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被拖走时,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随即又猛地爆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癫狂大笑,染着猩红蔻丹的指甲直直戳向车内的崔竹音: “哈哈哈!崔竹音!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赢了吗?!侯爷他…侯爷他早就将中馈的……” “堵了她的嘴!”崔竹音猛地一声厉喝,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截断了王姝萸未尽的疯狂话语。 车帘“砰”地一声被用力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混乱与那张疯狂的脸。然而,帘子落下,却压不住车内崔竹音袖中那只手难以抑制的、剧烈的颤抖。沈清璃看得分明——母亲腕间那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又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新的、细若发丝的裂璺。 水月庵坐落在城西最僻静的角落,山门破败,古木森森。子时已过,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将本就阴森的禅院浇得透湿,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轰鸣,掩盖了世间许多声响。 一间狭小阴冷的禅房里,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王姝萸形容枯槁,眼神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她手里攥着一把断了齿的旧木梳,正疯魔般地、一下下刮擦着趴在简陋禅榻上的沈清婉那血肉模糊、甚至开始流脓溃烂的臀腿伤口。 “婉儿…我的婉儿…别怕…别怕啊…”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你亲爹…你亲爹今夜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他…他有本事…” “我爹是靖国侯!”沈清婉在剧痛中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染着脓血的指尖深深抠进硬板床的裂缝里,试图抵御那非人的折磨,“我爹是沈铎!不是什么野男人!娘你疯了!你疯了!” “蠢货!”王姝萸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瞬间被暴戾取代,她劈手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沈清婉脸上,力道之大,瞬间撕裂了她干裂的嘴角,鲜血混着涎水流下,“你当侯爷为何二十年不进我的房?!为何只给你大哥体面?!为何从不把你放在眼里?!”她猛地从身旁一个染着深褐色血污的包袱里抖出一件衣裳——赫然是一件玄青色、以金线密密绣着四趾蟒纹的飞鱼服!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漆黑的夜空,瞬间照亮了禅房。那华贵非凡的蟒鳞在电光下折射出冰冷幽暗的光泽,透着一股生杀予夺的官家威严。 沈清婉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住。这件衣服的料子、纹路…她认得!三日前那噩梦般的宫宴上,那决定了她命运的瞬间——司礼监大太监就是从她娘怀里抖落出同样纹路的兵符!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炸响:“西宁卫调兵符?!贱妾窃国器,诛九族!” 惊雷紧随闪电,在头顶轰然炸开,震得禅房屋瓦簌簌作响。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中,禅房角落一扇极其隐蔽的暗门,发出了一声老旧木轴转动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和雨水的湿意闪身而入,迅速反手关紧了门。来人一身戎装,铁甲上还挂着水珠,正是西宁卫指挥使张崇明!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底深处却翻滚着惊疑、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崇郎!”王姝萸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她像一条柔软又充满韧性的蛇,猛地扑上去,紧紧缠住了张崇明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潮湿的铁甲里,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抽动。 张崇明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重,轻轻拍了拍王姝萸颤抖的脊背。他没有看禅榻上惨不忍睹的沈清婉,而是从怀中极其珍重地掏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小物事。他一层层揭开油布,露出里面躺着的一枚赤金打造、嵌着鸽血红宝石的长命锁。锁身精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富贵气。 “婉儿周岁时,我托人悄悄送进来的。今日……”张崇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今日,该物归原主了。”他将长命锁轻轻放在污浊的禅榻边缘。 闪电再次划过,惨白的光芒恰好照亮了长命锁镂空的锁心。那镂空处,赫然镶嵌着一粒圆润饱满、光泽温润的米珠!这粒珠子的光泽、大小,与沈清璃鸾鸟头面上震落的那点翠羽旁点缀的东珠,竟如出一辙! “当年…当年我买通了接生婆子,趁着混乱,剖开了崔氏那短命长子襁褓的一角…”王姝萸痴痴地抚摸着长命锁冰冷的边缘,指尖划过锁身上一个细微的“癸未”刻痕,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得意与扭曲疯狂的笑容,“才把这锁塞了进去…可怜那沈铎,抱着个死婴哭灵三日,肝肠寸断…他哪里知道,他每日喝的参汤里,早就被我下了十年的绝子散!哈哈哈……他活该断子绝孙!” 她的笑声尖利刺耳,在风雨飘摇的禅房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扭曲的快意。 窗外的雨声似乎骤然密集了一瞬。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断裂声,像是枯枝被踩断,突兀地响起在窗外的风雨声中。 张崇明身为武将的警觉瞬间提升到极致,他眼神一厉,佩剑“呛啷”一声瞬间出鞘,寒光乍现,快如闪电般向着发出声响的窗棂方向劈去! 破旧的窗纸应声而裂,木屑纷飞。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夜风猛地灌入禅房,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欲熄灭。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于廊下滂沱的暴雨之中,雨水顺着她乌黑的发髻、清丽却冰冷的面容蜿蜒流下。 是沈清璃。 她发间那支点翠嵌东珠金丝鸾鸟簪,在晦暗的雨夜里,竟幽幽流转着一层温润而奇异的光泽,仿佛活物一般。而她摊开的、被雨水打湿的掌心,稳稳托着一片巴掌大小、边缘圆润、水头极好的翡翠玉片。玉片上,以极其精细的刀工,刻着数行清晰的小字: “建文十三年,岁次癸未,八月初七寅时三刻。女婴,沈清婉,诞于西宁伯府(京郊)别院西厢暖阁。身重六斤四两,左臀有朱砂胎记,大如铜钱。接生稳婆:张门王氏。见证:西宁卫指挥使张崇明。” 沈清璃的目光穿透雨幕,冷冷地落在禅房内两张骤然失色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凉意,清晰地穿透风雨声: “真是巧了,张指挥使。”她手腕微动,那片承载着惊世秘密的翡翠玉片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叮”的一声轻响,精准地落在了张崇明脚边湿漉漉的地面上。 “当年您在通州灭口产婆张氏全家时,可曾想过,她会将这份要命的接生记录,回传信来到沈府?” [求你了]希望下次签约能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私通 第6章 处死 冰冷的雨水顺着沈清璃鸦羽般的鬓角蜿蜒而下,砸在脚下泥泞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立于廊下,周身笼罩在倾盆暴雨的湿冷中,却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森寒风雨隔绝在外。掌中那片水头极好的翡翠玉片,在雨幕和禅房昏黄摇曳的灯火映衬下,幽幽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其上刻着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直刺禅房内两人最致命的心脉。 “叮——” 玉片落地的轻响,在风雨声、王姝萸癫狂的余音和沈清婉痛苦的低喘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开在张崇明耳边。 “你……!”张崇明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铁甲下的身躯因极度的惊骇与杀意而紧绷如弓弦。他死死盯着廊下那道纤细却如磐石般的身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当年通州灭口,他亲自确认了产婆张氏一家七口绝无活口!这记录……这要命的催命符,怎么会落在沈清璃手里?! “沈……沈清璃!你这贱人!你敢污蔑!”王姝萸彻底疯了,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双眼赤红,嘶吼着就要扑上去撕打。什么优雅,什么算计,在这一刻统统化为最原始的疯狂。她苦心经营二十年,用儿子的前程、用沈清婉这条命、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富贵荣华,绝不能毁在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嫡女手上! 张崇明反应更快。就在王姝萸扑出的瞬间,他猛地伸臂将她死死拦在身后,眼神阴鸷如枭,死死锁住沈清璃:“沈大小姐,深更半夜,暴雨倾盆,你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水月庵,怕是于礼不合吧?这不知从何处伪造的物件,就想构陷朝廷命官和侯府姨娘?简直荒谬!”他试图用身份和威压将她逼退。 沈清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她甚至没有看张崇明一眼,目光越过他,落在禅榻上因剧痛和巨大冲击而陷入半昏迷、眼神涣散的沈清婉身上,声音清凌如碎冰击玉,穿透雨幕: “姨娘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沈家嫡女只有一个妹妹在家庙祈福’吗?怎么,如今倒要认下这‘污蔑’的‘贱人’作女儿了?”她微微偏头,视线终于落在张崇明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张指挥使,我是不是污蔑,这玉片是不是伪造,不如……我们一同回府,请父亲和族老们,还有京兆尹府的仵作,好好查一查通州张氏灭门案的卷宗,看看那‘意外走水’的现场,是否真能找到能烧穿一家七口、唯独留下这份记录的火油痕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张崇明和王姝萸的心上。沈清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森冷力量。她并非孤身一人!她身后站着崔竹音二十年蛰伏布下的网,站着对沈清婉身世存疑的京兆尹府!她敢来,就握有绝对的杀招! “你……你敢!”王姝萸尖叫着,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喉咙,却透着无法掩饰的色厉内荏和绝望。 “我为何不敢?”沈清璃向前踏出一步,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绣鞋前尖。廊下的阴影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投下浓重的暗影,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映月,冰冷而锐利。“母亲仁慈,念在多年‘姐妹情分’,本想给姨娘和婉儿妹妹留条生路。可你们……”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件刺目的玄青蟒纹飞鱼服,落在张崇明腰间的佩刀上,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竟敢私藏僭越兵符,窃国器!勾结外臣!混淆侯府血脉!更在父亲日常饮食中下绝子散,欲断我沈氏香火!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死罪?!” “诛九族”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王姝萸心头。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烂泥般瘫倒在地,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完了……全完了……” 张崇明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暴涨!他知道,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清璃绝不能活着走出水月庵!他猛地一推王姝萸,将她撞向禅房角落,同时脚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疾射而出!手中长剑撕裂雨幕,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沈清璃咽喉!速度快得只在雨帘中留下一道模糊的寒芒! “孽障!去死!” 剑锋挟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沈清璃瞳孔微缩,却没有丝毫慌乱。她像是早有预料,甚至没有后退,只是猛然抬手! “铮——!”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雨夜!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势大力沉的乌金袖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沈清璃身后廊柱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撞击在张崇明剑尖最薄弱处! 巨大的力道震得张崇明虎口发麻,剑势不由自主地一偏!剑锋擦着沈清璃的鬓角掠过,削断几缕飞扬的青丝! 与此同时,两道矫健如豹的黑影从沈清璃身后的雨幕中无声扑出!一人手持分水峨眉刺,直刺张崇明肋下空门;另一人则如猛虎下山,重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他持剑的手腕!招式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有埋伏!”张崇明惊怒交加,他万万没想到沈清璃身边竟有如此高手!仓促间他只得回剑格挡,与两名暗卫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在狭小的廊下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沈清璃却不再看这场生死搏杀。她缓缓俯身,裙裾拂过湿冷的泥地,素手纤纤,稳稳地拾起了地上那块沾了泥水的翡翠玉片。冰冷的玉片贴在掌心,带着雨水的湿意和沉甸甸的血债。 她目光转向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目睹这一切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沈清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如同恶魔的低语: “妹妹,看到了吗?你口中那个会来救你的‘亲爹’,方才可是毫不犹豫地把你娘推出来挡剑,现在正想杀了你这个唯一的‘血证’灭口呢。”她顿了顿,看着沈清婉眼中最后一点希冀如肥皂泡般彻底破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空洞,才继续道,“你的好母亲,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在你父亲饮食中下毒,让你父亲断子绝孙!,!纵容你骄奢僭越,最终引火烧身,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沈清婉,”沈清璃一字一句,如同最冰冷的审判,“你这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所有引以为傲的宠爱、身份、前程,都建立在谎言、背叛和你亲生母亲的累累血债之上!你,不过是个被她用来攀附权贵、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悲的替身!” “噗——!” 沈清婉本就重伤在身,心神遭受连番巨创,此刻被沈清璃这诛心之言彻底击溃!她猛地喷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溅在肮脏的禅榻上,如同破碎的杜鹃。她死死瞪着沈清璃,眼中充满了怨毒、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撕开所有遮羞布后的崩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最终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婉儿——!”瘫软在地的王姝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一名暗卫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砰!” 另一边,张崇明虽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加之事发突然心神大乱,终被一名暗卫抓住破绽,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太阳穴上!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彻底失去了意识。 风雨依旧肆虐,水月庵的禅房内外却陷入一片死寂。 沈清璃将那块冰冷的翡翠玉片仔细收好,用一方干净的素帕擦拭着指尖沾染的泥泞。她抬眸,望向远处被暴雨笼罩的、靖国公府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 “带上他们,”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回府。” “是,大小姐!”两名暗卫肃然应声,如同拖死狗一般,将昏迷的张崇明和瘫软如泥的王姝萸粗暴地拖起。其中一人看了一眼禅榻上气息奄奄的沈清婉,请示道:“这个……” 沈清璃的目光在沈清婉那张被血污和绝望覆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一并带走。”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雨幕之中,纤细的背影挺直如松,仿佛能劈开这漫天风雨。 “让父亲和族老们,还有这满盛京的勋贵们,都好好看看,这靖国公府里,究竟藏着怎样一对鸠占鹊巢、蛇蝎心肠的‘好’母女!” 暴雨如注,冲刷着水月庵的罪恶与污秽。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在暗卫的护卫下,碾过泥泞的山路,朝着灯火通明、却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靖国公府疾驰而去。沈清璃端坐车内,闭目养神,腕间的翡翠镯子在黑暗中,那道裂璺仿佛也透出隐隐的红光。 今夜,注定是靖国公府的天塌之夜。而她沈清璃,将是那执掌雷霆、拨云见日之人! 靖国公府,夜雨滂沱。沉重的中门被撞开,湿冷的腥风裹挟着泥泞与绝望的气息席卷灯火通明的正厅。当王姝萸、张崇明如同烂泥被拖拽进来,当沈清婉裹在散发恶臭的薄被中被抬入时,死寂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主位上,靖国公沈峥的脸色已由铁青转为濒临爆发的酱紫。他手中的茶盏化为齑粉,滚烫的茶水和着掌心被瓷片割裂的血珠,滴滴答答,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贱人!孽障!”沈峥的怒吼如同受伤困兽。他几步冲到王姝萸面前,巨大的手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掴下! “啪——!”脆响惊心!王姝萸如同破败的玩偶被扇飞,撞在冰冷的柱子上,半边脸瞬间肿胀,鲜血蜿蜒。她却只是睁着一双彻底死寂空洞的眼。 “父亲息怒!保重身体!”身着靛蓝锦袍的沈清翊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愤怒与痛心。他嫌恶地扫过地上三人,只在掠过沈清婉惨白的脸时,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 “息怒?如何息怒!”沈峥一把甩开沈清翊的手,指着地上的狗男女,浑身因愤怒而剧颤,“这对狗男女!混淆我沈家血脉!窃我国器!更…更谋害我次子…!”他目眦欲裂,后面的话几乎从齿缝挤出,“桩桩件件,万死难赎!” “谋害…次子?”沈清翊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看向主位上沉静如冰的崔竹音,以及她身侧神色清冷的沈清璃——他那刚被认回、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股寒意猛地窜上脊梁。父亲说的是那个“早夭”的弟弟? “不可能!”沈清翊猛地摇头,急切转向沈峥,“父亲!这定是构陷!母亲…王姨娘她怎会…!父亲,请您立刻宣太医!请圣手来诊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还逝者公道!”他巧妙地将“次子”引向那个婴孩。 “公道?”一直沉默的崔竹音缓缓起身。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冻结了所有嘈杂。她走到沈峥面前,目光落在他鲜血淋漓的手掌上,眼中冰封的恨意之下裂开一丝压抑二十年的痛楚,随即化为淬毒的冰冷。“侯爷,翊儿说得对。是非曲直,总要验过才知。请太医。”她侧首,“璃儿,请孙老神医。” 沈清璃颔首,心腹嬷嬷无声退去。 等待的时间粘稠如血。沈峥面色阴沉,任由府医处理伤口,目光如淬毒冰锥凌迟王姝萸。沈清翊坐立难安,冷汗浸湿内衫。 须发皆白的孙老神医匆匆而至。目光如电扫过诡异场面,枯瘦手指搭上沈峥腕脉。 满厅死寂。沈清翊呼吸几乎停滞。 良久,孙神医收手,眼中精光四射,带着洞悉与嘲弄。声音洪亮清晰: “靖国公脉象沉实有力,肾气充盈,元阳稳固!虽有年岁渐长之气血虚耗,然根基无损,嗣息无忧!” “什么?!”沈清翊失声,脸上血色褪尽又涌上狂喜!父亲没事!沈家还有后!他下意识看向崔竹音,却发现对方沉静眼眸深处,冰封之下是对他…悲悯?不,是比寒冰更冷的嘲讽! 沈峥紧绷的身体松懈,长长吁气,眼中杀意更炽! “不过……”孙神医话锋陡转,目光如利刃刺向王姝萸,“国公爷体内,确有微量‘锁阳草’与‘寒潭石’阴寒之毒残留!此二物若配以‘枯心藤’、‘绝脉花’,长年累月,确能断人子嗣!” 他苍老脸上浮现极致讥诮:“然则!国公爷体内之毒,药性驳杂混乱,不堪一击!‘锁阳草’年份浅薄,效力十不存一!‘寒潭石’掺杂大量劣质‘**石’!绝嗣关键的‘枯心藤’与‘绝脉花’……半点也无!老夫行医一甲子,从未见过如此粗制滥造、药性相冲、形同儿戏的‘绝子散’!这哪是毒药?分明是……天大的笑话!” “噗嗤——!”角落里小丫鬟漏出气音。 满厅死寂! 沈清翊脸上的狂喜彻底僵住,随即被巨大荒谬感和灭顶羞辱吞噬!他汲汲营营的“嫡长子”身份,他母亲处心积虑的富贵前程……竟建立在这样一堆劣质无效的假药之上?! “贪……便宜?”王姝萸被“笑话”二字刺得剧颤,死寂眼中迸发荒谬与绝望的疯狂!她为了儿子,为了富贵,不惜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十年如一日精心下毒……结果,竟因贪图银钱,买了最下等掺假的劣质货?! “啊——!!”王姝萸爆发出凄厉惨嚎,猛地弹起,状若疯魔扑向沈清翊,“翊儿!我的翊儿!娘都是为了你啊!娘花了那么多银子!那黑心肝老板拍胸脯说这是最好的!最好的啊!他骗我!他骗我啊!娘怎么知道…怎么知道那是假药…娘怎么知道你那‘早夭’的亲弟弟,根本就是个被调包的死胎啊——!!!” 最后一句嘶吼,如同九幽阴风,冻结整个大厅! 死胎?调包?!亲弟弟?! 沈峥猛地转头,死死盯住王姝萸,眼中滔天骇然!沈清翊如遭五雷轰顶,僵在原地,大脑空白!他…他竟有个亲弟弟?!还被这毒妇害死了?! 崔竹音终于动了。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一块巴掌大小、水头极好的翡翠玉牒!玉牒在灯火下流转冰冷光泽,其上工整小楷镌刻:建文十三年癸未,八月初七寅时三刻,靖国公夫人崔氏竹音,于西宁伯府(京郊)别院西厢暖阁,诞下双生麒麟儿。 长子:清翊,身重六斤一两,右耳后朱砂胎记,赤如血,形如微星。 次子:清宸,身重五斤八两,右腕内侧朱砂胎记,赤如血,形如微星。 接生稳婆:张门王氏。见证:西宁卫指挥使张崇明。 然王氏受逆贼张崇明、毒妾王姝萸胁逼,趁夫人血崩昏迷之际,以死婴替换次子清宸,弃于乱葬岗!幸得忠仆崔嬷嬷冒死寻回,隐匿抚养至今!此玉牒为证,天地昭昭!崔竹音的声音如同淬冰寒泉,一字一句,响彻死寂大厅:“王姝萸!你当年买通稳婆张氏,趁我产后血崩昏迷,偷走我的孩儿……”她的目光如同实质冰锥,缓缓扫过沈清翊那张瞬间惨无人色、写满震惊与剧痛的脸,最后落在沈清璃身上,带着刻骨之痛与无边骄傲,“弃于城外乱葬岗!幸得苍天垂怜,忠仆舍命,才使我儿沈清宸重归人间!” 她猛地抬手,指向因真相冲击而浑身剧震、目眦欲裂的沈清翊:“翊儿!看看你身边!这才是你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妹妹!看看她腕间!”崔竹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与你这兄长右耳后一模一样的朱砂微星!” “什么?!”沈峥踉跄一步,如遭重击!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清璃,又猛地看向沈清翊! 沈清翊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沈清璃!他颤抖着,近乎本能地抬手摸向自己右耳后那点隐秘的胎记,同时目光死死锁住沈清璃缓缓抬起的右手腕—— 在袖口滑落的瞬间,一点殷红如血的、米粒大小的、形如微星的朱砂胎记,赫然暴露在灯火之下!与他耳后的印记,分毫不差!血脉相连的感应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他的灵魂! “不……!”沈清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如同濒死的野兽!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汲汲营营的一切……竟建立在生母亲弟被残害、亲妹妹流离失所的滔天血债之上!巨大的痛苦、被欺骗的愤怒、对亲人的愧疚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捂住心口,仿佛那里被生生剜开,踉跄后退,死灰色的脸上是彻底崩溃的绝望! “噗——!”沈峥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他死死捂住心口,身体剧烈摇晃,看向沈清翊的眼神,充满了被欺骗二十年的滔天愤怒、无边的耻辱,但更深的是——得知亲生骨肉竟被至亲之人如此残害、险些夭折的剜心之痛! “侯爷!”崔竹音上前一步扶住沈峥,看向王姝萸和沈清婉的眼神,如同看着最肮脏的秽物,冰冷而无情。“至于你,王姝萸……”她的声音带着宣判般的威严,“你买凶杀我未遂,毒害主母;与逆贼张崇明通奸,混淆侯府血脉;窃国兵符,罪同谋逆!更谋害我亲生子清宸!四条大罪,条条当诛九族!来人!” “在!”府兵齐声应诺,杀气冲霄! “将这毒妇王姝萸!逆贼张崇明!连同这混淆血脉的孽障沈清婉!”沈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恨意,“一并拿下!打入诏狱死牢!待三司会审,查明诸罪,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不——!侯爷!饶命!翊儿!翊儿救救娘!救救你妹妹啊!”王姝萸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扑向沈清翊。 沈清翊却如同被毒蛇触碰,猛地后退数步,看向王姝萸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憎恨、厌恶与痛苦!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亲弟弟!让她流落荒野!让他这二十年来认贼做母,与亲妹咫尺天涯! “滚开!毒妇!”沈清翊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痛失亲弟的悲怆,“你不配叫我!从今往后,我沈清翊与你,与这沈清婉,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他指着地上的沈清婉,眼神冰冷如看死物。 “翊儿…我的儿…”王姝萸被这眼神彻底击垮,发出癫狂绝望的大笑:“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张崇明…你的假药…害死我了…害死我的婉儿了啊……” “拖下去!”沈峥厉声怒吼。 府兵如狼似虎,粗暴地将哭嚎挣扎的王姝萸、昏迷的张崇明拖走。两名仆妇上前,抬起裹着沈清婉的薄被,像抬垃圾般向外拖去。薄被滑落,露出沈清婉灰败绝望的脸,涣散的目光对上沈清翊冰冷憎恨的眼神,嘴唇无声翕动,如同诅咒。 沈峥疲惫又厌恶地挥手。他看着这一切,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漠然。然后,他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和无尽的愧疚,将目光转向一直静立厅中、神色清冷、却仿佛凝聚了所有光华的沈清璃。 那目光,充满了迟来的、巨大的、混杂着无尽愧疚、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痛失幼子的剜心之痛。 崔竹音轻轻握住了沈峥那只受伤的手,用手帕温柔而有力地拭去血污。她抬起头,看向沈峥,那双沉静了二十年的凤眸深处,冰层彻底消融,清晰地映出了眼前这个饱受打击却终于看清真相的男人,以及……那被谎言遮蔽太久、此刻终于拨云见日、透出万丈光芒的未来。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身侧沈清璃微凉的手。 沈清璃迎向父亲震撼复杂的目光,感受到母亲掌心传来的力量,轻轻回握。腕间的翡翠玉镯温润依旧,那道裂璺在满厅灯火下,仿佛被血脉亲情的暖流浸润,流转着涅槃重生的柔和光晕。 厅外,暴雨依旧滂沱,冲刷着百年侯府的污秽。风雨如晦,却已涤荡尽最深沉的谎言与罪恶。属于崔竹音、沈清翊和沈清璃一家人的复仇之路,终于以最惨烈却也最彻底的方式,迈过了这最关键的血色一步。黑暗已被撕开,属于真正嫡脉的光辉与亲情,注定将重耀这巍峨的靖国公府!, 王姨娘之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