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和老婆总要有一个吧》 1、第一章 秦川的秋天像被按了快捷键,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气温跌至零下五度。 全息投影正在重现第二次大战的惨烈场景。九一伸手在自己的终端上一划,调成了静音。 这样就好。她不想听那些战争解说。冠冕堂皇的旗号,实则是将苦难者一次次剖析。 “九一。”讲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那份调成静音?”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回头看她。 讲师缓步走来,敲击她的桌面:“是你觉得这些历史不值得听?” 这个中年男人任职异能事务所调查部部长十年有余,收拾叛逆小鬼很有一套。 异能事务所,帝国唯二的异能者管理机构,位于秦川。 秦川,帝国心脏,街头巷尾都漂浮着异能波动。在这座偌大的钢铁城市中,超过五分之三的人都是事务所的学员或在职者。 下课铃响起,九一关掉终端,在讲师阴沉的目光中站起身。 “九一!”讲师提高了声音,“我还没说下课。” 她没回头,推开教室后门。冷风扑面而来,腕间加密频道震动。 走廊上路过几个学员,窃窃私语与她擦肩而过—— “就是她......” “听说昨天把训练场的对抗器都踢瘫痪了......” 九一轻叩查看。羊皮卷上印着一个暗红色的骷髅头,附上一条消息: 『安府禁区』 安府禁区从来都静得像口棺材。九一坐在墙头,风直往她裤管里钻。 刺骨,很疼。 这种疼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反常夏天,她陷在积雪里,呵出的白雾还没成形就被风吹散。 那时候她想,要是能变成雪就好了,落在地上就消失,没人会记得。 直到一双历经长途跋涉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女人把她拎起来时,九一咬了她的虎口。血珠渗出来,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坑。 那天她背着她穿过大半个秦川,雪花落在女人身上融化成水,又结为冰。 记忆断断续续,最后她们停在了一栋小区单元楼前。 “以后你叫九一。”她掏钥匙时这样说,“九月一号,捡到你的日子。” 后方传来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来人了。于是九一说:“这儿是安府禁区。” 夏御雪循声转头。高墙之上坐个单薄身影,黑色连帽衫将人裹得严实。 “下来。” “你怎么......”太像了。这种把每个字都冻成冰碴子的语气,监护人每次下发指令时也这样说:“训练。”“吃饭。”“睡觉。”“给我爬起来。” “下来。”呼啸的风撞在夏御雪的黑大衣上,凝成细小冰晶,簌簌坠落。 九一翻身落地,鞋底碾碎几片冰碴。夏御雪垂眸凝视她:“你,不许擅自闯入。” “你不是黑市的人。”九一左手悄悄探向腰间的匕首。 夏御雪迈开长腿往深处走去,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回应:“跟我来。” “凭什么。”九一见她没有停驻的意思,“啧”了一声跟上去,“你要做什么。”她故意落后两步,保持能随时抽身撤离的距离。 前方的身影顿了顿,但没有转身:“你会知道的。” 九一抬头看她的背影。 如今太平盛世,异能外溢无非三种情况: 要么是显摆稀有属性的蠢货,要么是控制不住的废物,要么就是...... 不是花瓶?! 九一想溜。 没等她挪动脚步,一名守卫听从上级吩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那人看清夏御雪的脸,面罩下的声音都在发抖:“夏、夏大小姐?您不是......” 夏大小姐?! 九一后知后觉。 这张脸和新闻里分毫不差,只是眸色比镜头前更冷。 守卫没有得到回答,尴尬的吞咽唾沫,随即看向九一。 他细细打量,目光突然定格在她腕间那副护手上——这是异能事务所的特制装备。 守卫讨好的笑道:“这小丫头片子......是异能事务所的人吧?能有资格进来吗?” 九一在事务所里的风评不太美妙。但那些贴在黑市布告栏上的、被事务所明令禁止的羊皮卷纸,报酬足够让她无视负责人的责骂并好吃懒做三个月。 “她是我的搭档。”夏御雪截断试探,“你要耽误公务?” “原来是夏大小姐的人......”守卫的腰又弯下些许,依旧是那副谄媚笑容,“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继续,继续......”退回阴影里。 夏御雪盯着守卫消失的方向:“号称密不透风的结界和防守,居然把你放进来了,安府趁早完蛋吧。” “居然?”九一抱臂回敬,“有病吧你。” “秦川三天内失踪了七名无异能力者。”夏御雪甩出一张泛着铁锈味的羊皮纸,打断她的抱怨,“这是第三具已发现尸体手里拿着的东西,瞧瞧是不是和你那张一样。” “这、这......”九一刚看见羊皮纸便哆哆嗦嗦起来。她不可置信的去触边缘,随后猛地缩回。因为暗红骷髅头与她接的私活委托描绘的一模一样。 “他们生前最后出现的地点,”夏御雪逼近一步,将她笼罩在自己阴影里,“就在你站的这个位置。” 九一瞬间哽咽:“不、不可能......我只是听他们说这里有宝藏......” “救、救我。”她死死揪住夏御雪的衣袖,不受控制的颤抖,“我不该轻信他们的鬼话......” “姐姐!我还年轻,有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做......”九一埋下头,哭得娇滴滴,“连冰淇淋都没吃过......” 明明自己也是循着线索潜入安府禁区调查,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儿上被当成即将被害者。 蠢货。 不过这次演技也堪称完美,就像过去每次被抓住时那样,装成贪财怕死的小混混,对面总是懒得掰扯,骂过几句就放她走。 九一想,做完这单,就考虑去当演员。 但夏御雪扣住她手腕的力度让她意识到,这次可能骗不过去了。 “装够没?” 九一睫毛上还沾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她暗骂夏御雪不懂怜香惜玉,正打算夹着嗓子再来段临终忏悔,地面突然震颤。 夏御雪将她一把推开。 地底传来凄厉的哀嚎,四道半透明的人影蠕动着爬出。为首的少女歪着脑袋,眼窝里渗出黑色黏液,咧开嘴,用九一刚才的台词尖笑:“姐姐~我还年轻~救我~” “神经病啊。”九一瞬间收起伪装。 迎着恶臭的腐烂味,九一从腰间摸出三枚爆鸣弹,金属壳子叮叮当当掉一地。 白光炸开的刹那,对面发出尖锐的嘶鸣。 余光却瞥见夏御雪看着自己。 该死,这女人不会觉得她精神分裂吧。 趁着对方短暂丧失行动力,九一揪住夏御雪的衣袖:“走。” “走。”夏御雪反手拽住九一后领。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进左侧巷道时,耳畔还传来混着锁链破空的冷喝声。 数十条锁链如同蛛网,立刻封锁来路。 九一旋身翻滚后站起,对着孤军奋战的夏御雪假惺惺的喊了一声:“夏大小姐......” 初次见面就摆出舍己为人的架势,以为我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冲出去陪她演同生共死的戏码? 九一将风帽拉得更低,阴影彻底吞没了她的脸。她跑得很快,像夜色被撕开了缺口。 身后的锁链声如影随形。她甩出爆鸣弹,锁链却从头顶缠住她的脖颈:“终于抓住你了。” 窒息感尚未蔓延,刺骨寒意先行笼罩全身。锁链女保持着扑击的姿态,被化作了一尊扭曲的冰雕。 夏御雪眼眸中的淡蓝色消散:“迷路了?” 九一弯腰,从冷链中抽身。后颈残留着令人不适的凉意,她却突然很想笑。 这世上总有人自作主张地插手别人的生死,又给出所谓退路。 “有病。” 夏御雪缓步上前,靴底碾碎冰碴。脆响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 “多管闲事。” 夏御雪立在两步开外,半晌才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笑话:“随你。” 她会马上走的,九一想。毕竟没人爱听难听话。但夏御雪只是垂眸看着她。 直到她快要受不了那目光,夏御雪才放过她,转身离开。九一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月光将那人的影子拉得漫长。 一时半会消散不下的寒意,就像无形的牢笼,将这片巷道牢牢锁住,也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 九一看向投射在墙上的影子。被风卷起的枯蝶交杂起舞,而自己,风一吹,就能被剥离下来。 就在她回神准备撤离时,一根冰棱精准地插在她脚边。 “从南方出去。”夏御雪停在拐角许久,脸浸在阴影里,“那儿有结界缺口。”【`xs.c`o`m 网】 2、第二章 隔天,地下黑市。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一个人跑过来嚷嚷,“安府禁区昨晚出现了浑身缠着锁链的......九、九一?!你还活着?” “没死。”九一正倚在布告栏旁吃冰淇淋,“你认识我。” “你不是接了去安府禁区的悬赏吗?”那人笑得贪婪,搓着手走过来,“看见什么没。” “不知道。”九一抬眼去扫羊皮卷。 那人不死心地往前蹭了半步,喉结上下滚动:“高材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听说禁区地下埋着......” 九一伸手一揪,将人拉得踉跄跪地。 “九一?地下?高材生?”九一抬脚,踹在他身上,“你知道的不少。” 喧闹的黑市突然死寂。 那人被踹得蜷缩成虾米,狼狈的爬起来:“你、你做什么!” “近来秦川失踪的无异能力者,全来自黑市。” “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人强撑着后退,“凡事要讲证据吧?” “证据?你都叫我高材生,不知道我可以看见你身上沾染的腐烂波动?”九一逼近半步。 围观人群瞬间爆发骚动。那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不可能破除我的......” “当然不可能,我就说点胡话。”九一摊开手,看向不远处阴影里的录像设备。 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不过你刚自己承认了。” “你敢诈老子?!”男人青筋暴起,伸手去摸身后的武器,却在触及九一身后人威慑眼神时僵住。 两米多高的壮硕身形笼罩住全场:“你敢拿黑市的活人去献祭?” “她刚对我动手了!”男人扯着渗血的领口,指着九一嘶吼道,“怎么不处理她!” “我没看见。”狼头面具人轻而易举将其拎至半空,男人随着大力被甩到奔腾的排污池里。 “现在,滚出黑市。安府和夏大小姐就在外面等你。” “去吧。”狼头人转身,将那个录像机塞到九一手里,一本正经道,“异能事务所的小家伙?需要写封表扬信吗?” “不了。”九一单手拎着录像机,挂在栏杆上,“纪检部和我负责人会弄死我的。” 底下人哄笑开。九一推开井盖翻上地面时,几个安府守卫正合力将浑身污泥的男人从污水池拽出。 那人剧烈挣扎间散出腐烂的腥气。异能禁锢器精准扣住对方手腕,为首的人暴喝:“老实点!” 守卫押运犯人。夏御雪正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抬手轻捂口鼻。拎着录像机的九一走近她:“钱。” “钱?” “从头到尾的证据都有,包售后。”九一扬了扬手中的录像机,“好评率百分百,现在给我报酬。” 夏御雪愣了片刻,随即伸指,在空中划了个数。 九一低头,将录像机的播放键按得咔嗒咔嗒响:“不够。” “坐地起价?”夏御雪由着她装模作样,“安府的名誉可不关我的事。” “我不管。”九一耸肩,压根无所谓,“反正给我钱。” “开价。” 九一刚要报价,身后传来脚步声。 为首的安府守卫警惕地打量她:“这录像机里的证据,能否让我们先查验一番?” 九一将录像机抱在怀里,同时往后退一步:“查验?白嫖吧。” 那人一把抽出腰间长刀,额角青筋随着怒吼跳动:“你敢揣测安府?!” 刀锋未至,九一的呵斥先砸过去:“你敢揣测我!” 气势汹汹的质问让守卫身形微滞。他盯着九一面无表情的脸,“......”他缓缓将刀收回,有些迟疑:“你?”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您、您是......?”那人被吓住了,冷汗直流,唯恐眼前这位是什么大人物。 “谁都不是。”九一见他真凑近辨认,飞快抽出匕首抵住他下眼睑,“神经病。眼睛给你戳瞎。” “你——!” “够了。”夏御雪被吵得脑仁疼,索性打断争执,“录像内容属实。” 其余守卫面面相觑,九一懒洋洋的将匕首收回。 刚刚叫嚣的人抹了抹额头的汗,附上谄媚的笑容:“夏大小姐,这黑市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万一买了是假的......人再跑了......怕是,不好交差......” “我说内容属实。” 暖人的日光斜斜的洒在污水池旁,守卫们嘀咕着退到不远处。 九一靠坐在砖墙旁,灰色瞳孔倒映着屏幕中闪动的无声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拍拍沾灰的裤子,将录像机递到身旁的夏御雪面前,“喏。” 夏御雪查看录像:“开价。” 九一倚着砖墙,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石子:“别传回事务所就行。” 夏御雪在备份器的触控屏上点击:“为什么?” 九一盯着远处还在嘀咕的守卫,满不在意:“事务所的负责人会收拾我。” “谁?” “爱谁谁。安府那群饭桶,我进出五六次都没发现。” 夏御雪将备份器收起来,侧头看向九一:“这样说来,你认得地下的路。” 九一还是看着远处,嘴上敷衍道:“没空。我忙得很。” 夏御雪侧身半步,挡住她的视野。 “现在,带路。” 四目相对,九一抬手撑墙借力,迅速越向另一边:“做梦去吧。” 路边冒着热气的小吃摊旁滚进一团。 摊主和游客都被她吓得一抖。九一视若无睹,从旁买瓶矿泉水,晃悠悠地离开。 她故意挑最绕的小巷子走,多次确认身后空无一人,她开始哼着调调转瓶盖,这时,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脆响。 她飞快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巷道。 “啊?” 九一转回来,正对上夏御雪近在咫尺的冷脸。 手里的矿泉水瓶“啪嗒”掉在地上。 “你有病啊?!” 夏御雪看看脚边滚动的水瓶,又看看炸毛的九一:“带路。” “故意吓我。” “十分钟前你绕进死胡同翻墙过去,五分钟前在同一家便利店进进出出三次不买——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跟踪,还是盼着我追上来?” 空矿泉水瓶砸进路边垃圾箱。 九一说:“你想多了。” 夏御雪抬手拂去九一帽顶的木屑。一股冷气缠了上来,混着若有若无的雪地松林味:“是吗?那你走这么慢。” 九一嗅了嗅,莫名联想起昨晚看的那本abo小说。alpha的信息素是不是就这样,霸道又烦人。 “无聊。”九一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越过夏御雪继续走。 一路无话。 穿出巷子后,两人走近结薄冰的河道,九一抽出匕首,刺入石缝。 桥底露出暗洞,土腥混杂潮霉味。九一拉起衣领,遮住口鼻,声音在黑洞里嗡嗡回响:“黑市三个月前新修的通道,直通安府山脚。” 九一熟练转动打火机的砂轮,火苗窜起,照亮洞壁上的苔藓。她颔首示意夏御雪腰间:“玉佩遮起来,黑市人不待见世家大族。” 夏御雪将微微晃动的玉佩别到西裤里:“你呢?” “我打两份工。”九一踮起脚尖,单手扣住头顶的铁环。厚重的石门轰然落下,将日光彻底隔绝在外:“两份钱,双倍骂,正好都是我要的东西。”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灯光,夏御雪屈指弹了弹石壁,潮湿的苔藓掉落:“听起来身不由己。” “你不也为了公务,钻到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夏御雪望着九一左手上缠紧实的绷带:“如果你同时得罪了两边,会怎么样?” “纪检部部长会把我做成标本,挂在事务所大门口。黑市会把我剁碎了冲进排污池。” “纪检部部长?”夏御雪挑眉。 “屁事多。” “歪七扭八,瞎子挖的吗。”九一踢开挡路的碎石,打火机在指间灵活翻转。 迎面不时走来一两个黑市人,被九一一一隔开。夏御雪紧跟在她身后:“能直通安府山脚,倒也会修——不过要是被那个代理家主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洞,怕是要气炸肺。” “死了最好。”九一跨过横在路中间的朽木。 夏御雪注视九一单薄的背影:“你很讨厌安府。”她穿得好少,会冷吗? “还行。” 夏御雪弯腰,避开低垂的树根:“不过你说五六次......你对安府的漏洞很熟悉?” 九一脚步未停:“听得多。” 她垫脚拨开高些的蛛网,以便不会挂到夏御雪头上。左手绷带随着动作滑落些许,又垂手去整理:“管辖帝国心脏的府邸,烂事早就在黑市传开了。” “可有些事,是打听不来的。你能凭传言毫发无损进出禁区?” 洞外传来闷雷声,震得头顶碎石簌簌掉落。 “你这话,倒像我是安府人。”九一用力揪着绷带末端,“安府人连呼吸都带着檀香,我这身廉价沐浴露味,得了吧。” “每一次涉险,我赢了。”九一将打火机合拢收起来,“前面出通道。” 她将掌心抵在凹陷处,石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升起,潮湿的山风扑面而来。 走出通道,夏御雪终于能立直身子:“运气不会永远眷顾赌徒。尤其是在帝国。” 九一哼了声,不作言语回答。 山间雾气浓重,安府巍峨的墙若隐若现。值守的护卫瞧见夏御雪腰间的玉佩,纷纷躬身放行,两人就踩着青石板一路向上。 九一按住廊柱上精美的鎏金纹饰。 “别看太久。”夏御雪出声惊散九一的回忆,“人生就是如此。” 穷得要命,而连嫉妒都不配展露的人生吗?九一将手放回衣兜。 穿过无数长廊,两个人来到昨晚事发的位置。 “那人活祭地点选在安府禁区——”夏御雪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地面,上面还残留着安府的封印,“要么是邪祟要求,要么......” 搞臭安府名声? “你每次是怎么进献祭场的?” 九一平静开口:“每拖进去一个活人,空洞会暂时开放一段时间,我就跳下去了。” “胡闹!我要让你负责人收拾你。” “啊?”九一困惑的看过去。见对方刻意回避,她更困惑了。 啊? 不是说好了不告状吗? “你早就知道活祭的事?” “来的那条路不多人走,但夜里,还是有人隔着土层听见微弱的惨叫。”九一望着转阴的天空,“我猜帝国各个州,都有无异能力者失踪。” 九一甩出重磅炸弹:“有人在用无异能力者批量制造昨晚的锁链人。” “失踪者全来自黑市?”夏御雪已经对着手机屏幕快速敲击。 黑市位于地下。各州的黑市以纵横交错的地下管道直接链接。 通缉犯、黑户等,这些被主流社会排斥的人,在一座座小型地下城市中生活并被直接庇护。同时,黑市对所有敢于拉开井盖的人都敞开诡异的怀抱。 公告栏上贴满的羊皮纸,既藏着追捕逃犯的血腥差事,也有盗取禁忌古籍的隐秘任务。每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冒险家,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不。”九一伸手摘下帽子,整张脸完全暴露出来,上面不见半分伤痕,整体却无端透出被命运反复磋磨的忧郁。 她抬手打理及肩的头发:“只是秦川的失踪者都来自黑市。” 夏御雪许久才应:“嗯。”垂在身侧的手收紧,随后她又问:“你摘帽子做什么?” 九一蹙眉,将衣帽重新戴上:“莫名其妙。” 直到九一的部分脸被阴影重新覆盖,夏御雪才说:“活祭案我会再细查。” “还查个屁。”九一将鞋带打散,系的更紧,“就在地底下。” “我承认你对此案的贡献,但我挑明——没有任何人会为你接下来的行动买单。”【`xs.c`o`m 网】 3、第三章 “那你自己搞定吧,我不做慈善。”九一站起身。 就在夏御雪转身的刹那,她飞快从怀里掏出张印着暗红骷髅头的羊皮纸。 夏御雪瞳孔骤缩,伸手去夺:“你怎么有真货?!” “你当昨夜锁链人是平白无故爬出来的?”九一旋身躲过,将羊皮纸狠狠拍在封印上。 封印瞬间迸发刺目光芒。夏御雪毫不犹豫冲上前,将九一往怀里拉:“简直胡闹!” 夏御雪的斥责被轰鸣声碾碎,鱼贯而出的锁链瞬间缠住两人的脚踝。九一倒是淡然:“这不就下去了。” 腐臭顺着失重感升腾。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血色抓痕,凝结着濒死者最后的绝望。 落到最底部时,夏御雪瞥见岩壁上刻着的三道时间——大概是九一每次跟着跳下来刻上的。 这座洞窟显然是被邪祟强行破开。远处本该盘踞着锁链人的祭坛如今空荡荡,上面还挂着几缕昨夜渗透进来的冰晶。 昨夜的战斗让这些锁链几乎丧失了攻击性,两人一脚踢开后,九一压低声音问:“昨晚......” “全部剿灭。”夏御雪摩挲着刻痕,“三?” “嗯。”九一放心的往前带路。 夏御雪确认多次,再次发问:“你少刻了一次?” “不。”九一在布满抓痕的岩壁上轻轻敲打,“第一次我不在现场。” “其余的你都看见了?”夏御雪快步赶了上来。转瞬之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些地面上被发现的尸体,手上有勒红的痕迹......他们已经被拽下来了,是你在上面抛绳子?” “嗯。”九一随意应了一声,将鞋底泥土剐蹭到岩壁上,“诅咒深浅不一,意志力强的能抓住绳子爬上来,不过倒地上就断气了。” 夏御雪微怔,随后抓住九一的双手。 上面果真残留着拖拽重物的痕迹。 “尸体指甲缝里的碎石、岩壁上的拖拽痕迹。你还不肯说实话?” “实话啊。”九一试图抽回手。夏御雪攥得更紧:“你承不承认他们往上爬的同时,你也在拼命拉。” “这种事怎么不说?”夏御雪质问她。 九一耸耸肩道:“反正七个人都死光光了。” 结合昨晚她突兀的提醒,和那句不可思议的“你不是黑市的人”,夏御雪很快推理出了真相。 从第一次事发后,九一就知道这是骗局。受害者被诅咒拖入深渊时,是九一一次次冒着被守卫处刑和被诅咒反噬的风险,徒劳拽起每具濒死躯体。 拉不上去的,九一就跳下来抢。 石壁上刻的不是闯入的挑衅,而是失败的悲鸣。 “你去提醒过,可他们以为你要抢宝藏。” 九一整张脸都被黑暗吞没:“......” “明知道他们活不了,为什么要拉?”夏御雪的目光第三次扫过九一掌心的勒痕,最终选择缓缓放下,“......胡闹。” “至少他们不该在地底下。” 两人低声交谈时,半张腐烂的人脸从石缝缓缓探出。 空洞的眼窝盯着九一手中的羊皮纸,裂开诡异笑容的嘴里,还残留着一截抽搐的手指。 九一将羊皮纸揣入怀中,两人往祭坛走去。 祭坛四周凝结着大片沥青状的黑色粘液,黏液里散落些许残骨,部分还粘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 一具无头骸骨正浸泡在祭坛中部齐腰深的液体中。夏御雪挥手散去冰晶:“看来是吞噬化形。” “你知道秦川的活祭地点为什么会选在安府禁区吗?”夏御雪倒像导师一样提问起来了。 “嗯。”匕首在裤子上随意拍动,“秦川对异能力敏感,安府禁区尤其。” “天然的增幅器。”夏御雪望着中心混浊的液体,“倒是会挑地方,说不准其他地方正往这儿运。” 九一凑到夏御雪身旁,压低声音,侧头示意洞窟深处:“锁链人。” 夏御雪随之看去,确认祭坛暂无波动趋势后,她抬手,将九一肩头的灰尘拂下,又按了按:“我们去里面。” 她的身影几乎将身后人完全笼罩:“你用匕首的姿势很特别。” “偷师学艺。”九一的脚步声顿了半拍,很快又恢复规律,“你的异能倒是霸道。” “你头回碰见冰系异能者?” “不。”九一嘴角抽搐,“有个疯子。” “不妨细说,我或许认识。” “老古板。”九一简短吐出三个字,顿了顿又补充,“管的多。” “疯子?老古板?”夏御雪驻足回望,却发现岩壁上只剩自己拉长的影子。方才还在身后应答的声音,已经彻底消融在粘稠的黑暗里。 数道绳索破土而出,精准缠绕上夏御雪的腰腹和手臂。千钧之力将夏御雪往地面发狠拽去,她只是轻微晃动便保持挺立。 “一路上说那么多,倒是把你哄高兴了。”九一从她身旁的阴影中缓步而出,“当我是免费导游?” 她伸手虚握,那些束缚骤然收紧,却也只让夏御雪踉跄半步。 九一嗤笑:“还想对抗。” 轰然炸开的冰雾被无形力量碾碎,九一抬手往前一挥,夏御雪撞向身后的石壁。 “比起报酬,这根绳子也不算白买。”九一欺身上前,不等夏御雪开口,刀刃已精准抵住她的唇,“没人买单?夏大小姐,我就是冲你来的。” “放开。第一次警告。” “警告?”九一的手指沿着束缚带边缘,滑入夏御雪颈前的空隙。她猛地发力,对面将头垂了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夏御雪忽然轻笑出声,“胆子倒是不小。” “你会在这里殉职。”九一从腰间飞快切换配枪。 夏御雪向前倾身,被束缚的身体绷成一道优美的弓:“你出去怎么交代?”即使这样,九一也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她的眼睛。 她吞咽,九一的指节被带着一齐滚动。九一将配枪抵着她的下颌:“会有人帮我压下来。” 夏御雪对着冰冷的金属呵出一口气,“真可爱。”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拿把假的糊弄我。” 话音刚落,九一像急眼一样攥住她腰前绳索。借着拽拉的力道,夏御雪被迫坐在石块上。 黑色外套不讲情理的罩下,风帽精准盖住布料下的闷声抗议:“你不能——” 九一反手抓起一旁半人高的石板,费劲将它举到夏御雪头顶:“闭嘴。” 祭坛中的无头骸骨正在诡异地扭曲,骨缝里钻出无数黑色触手,将其死死缠绕。 原本的惨白在贪婪汲取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锁链人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逼近祭坛时,九一正擦拭染血的指节。 “挣扎得厉害。”九一扬起带血的羊皮纸,纸张边缘还粘着几根断发,“不过现在安静了。” “这是那个异能力者的头发?”锁链人佝偻着身躯扑过来,喉间发出齿轮卡壳般的声响,“死了我还吸什么?” “我的业务已经完成了。”九一将染血的羊皮纸叠好,“活的,是另外的价钱。” 锁链人空洞的眼窝转向她身后阴影:“那......人呢?” “在那边。”九一抬头示意洞窟深处,血正从石板缝隙中流淌出来,“不过我要带走,黑市的收藏家,最喜欢这种漂亮又身材好的标本。” “罢了。”它佝偻着走向祭坛中心,镣铐在地面拖出刺目火星,“等仪式结束,全部异能力者都是养料。”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中你作为新神的躯壳吗?”锁链人尖笑道,“那群下贱的东西让你流放,没关系——新神会给予你复仇的机会。” 幽绿火焰冲天而起,锁链人癫狂地挥舞腐烂的双臂:“来啊!” 九一倚着祭坛残碑。 “行。” 殷红的血珠坠落在羊皮纸上,骷髅头瞬间如活物般鲜活。 “还不去画符?” 数条裹挟着黑色粘液的锁链从祭坛中心迸发,九一任由其勒住自己。 她拖着沉重的锁链走向祭坛阴影处。腐臭于脚底凝结成块,在地面拖出蜿蜒。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地的祭祀阵眼同时亮起猩红光芒,顺着虚空连成看不见的网络。 “成了!”锁链人癫狂大笑,“秦川果真是......” 惊恐的尖叫声在祭坛中回荡,原本分散在各地执行祭祀的锁链人,接二连三地从里面被强行拽出。 “等下!这不对劲!”锁链人嘶吼着转身,“你画错了!” “三天,或许别人会对你的无端信任感到愧疚。”九一的目光不偏不倚,“但我没有道德。” “你画的什么?!”锁链人扯紧铁链,想把她拖回来,但九一早就挣脱开了。 “流放那年,我恰好有研究南安巫蛊。”九一脚下勾完最后一笔,“比如怎么把分散各地的邪祟,变成瓮中之鳖。” 为首的锁链人一声怪叫,身后密密麻麻的锁链人立刻像潮水般朝九一涌去。腐烂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九一,寒气从其肩头迅速扩散。 “咔嗒——”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瘟疫蔓延,数以百计的锁链人在奔袭途中僵成冰雕。 为首的锁链人惊恐地后退,夏御雪已经瞬移到他眼前。 “就你也配造反。”夏御雪单手握住一扇,半人高的坚冰砸到对面脸上。腐肉与碎冰飞溅的瞬间,洞窟顶被安府用封印强行拉开。 碎石簌簌落在肩头,九一攀着梯子爬回地面上。直到听见地底传来镇压的轰鸣,才发现掌心还缠着半截断裂的锁链。 “......”她飞快甩掉。 —— “钱。” 夏御雪刚汇报完情况:“钱?我说了......” 九一走近:“束缚绳和伪造血浆,还有表演费。” “我让你捆我的吗?”夏御雪扯了扯衣领,露出颈侧尚未消退的勒痕,“张口就是胡扯,南安哪有巫蛊?” “哦。” “换作其他人,还真不明白你的用意。”夏御雪还拿着碎裂的束缚绳,“那我的配合费,是不是也该结一下?” 九一将肩头残留的寒气拍走:“和你合作很舒心,不过我再说一遍——” “不告到事务所。”夏御雪双臂交叠在胸前,“好,我答应你。” “不见。”九一拉紧风帽,随后利落的跃过围墙。【`xs.c`o`m 网】 4、第四章 独栋别墅在雨雾中连成灰影,九一骑着机车在道路上踟蹰。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引擎突然发出不祥的闷响。她低头瞥见仪表盘上的油量警示灯,心猛地一沉——偏偏在这种时候快没油了。 后视镜里,一栋别墅前的遮阳挡板勉强能遮住半个车身,她索性一拐。 雨滴打在车尾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拿出手机给单主说明情况,单主那边几乎是秒回。 『等雨停』 幸好接的只是跑腿药单。餐食的话怕早就完蛋了。 她机械地回复了个“收到”。摘下头盔后,冰凉的雨水乘机顺着发梢钻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不经意间转头,却愣住了。为自己遮风挡雨的这栋的前院布局,莫名让她想起了昨夜今早遇见的那个过分漂亮又冰冷的女人。 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那位大小姐随时会从这栋别墅的门后走出来,随后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她。 雨还在下。 九一扭回头静静地站在棚下,望着这恼人的雨幕。 她希望这场雨永远别停。至少这样,她就有理由不继续往前走。 远处传来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一抹磨砂黑冲破雨帘。双闪在雨幕里明明灭灭,随后在离她半米处缓缓停下。 九一以为是主人嫌她挡了道,连忙将头盔扣头上去推机车。 车窗降下,雨幕里漫出混着雪松的冷香。驾驶座上的女人披着黑色羊绒大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进屋躲雨。” 九一的手指在头盔扣带上僵住了。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不用。”雨水顺着九一肩头往下淌。她看见夏御雪微微蹙眉,那表情像是在看一只淋雨的流浪小狗。 “你点送达吧。”夏御雪拿出手机给她示意,上面愕然是两人的聊天界面。 『等雨停』 『收到』 九一这才注意到门牌号。和订单上的完全一致。她觉得荒谬,自己居然阴差阳错躲雨躲到了客户家门口。 “油表见底了吧?”她伸出手示意九一将药袋给她,“最近的加油站在三公里外。” “药。”九一将药袋子给她。 夏御雪的目光在她湿透的衣服上停留了两秒:“大冬天就穿卫衣破洞裤?” 九一用头盔挡住膝盖:“好看。”话落,她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接着是车门解锁的轻响。 “我说进屋。”夏御雪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九一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出了些许无奈,“你的车我会让人处理。” 九一抬头时,夏御雪用黑伞撑开一片干燥空间,伞面毫不吝啬的向她倾斜。 “我等雨小。” 夏御雪不再接话,也没动。黑伞依旧稳稳地悬在两人之间,雨点砸在伞面上的频率越来越密。 九一犹豫了片刻,最终转身跟着夏御雪走上前。内部比想象的低调,全屋通铺的暖灰色,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九一在玄关镜面上看见两个影子:一个在滴水,一个在燃烧。 “鞋脱了。”夏御雪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随后径直走向客厅。 九一弯腰解开鞋带,袜子也湿了大半,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抱着头盔,相比往常过分的乖巧。 夏御雪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擦擦。” 毛巾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胡乱擦了擦长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衣服脱了。”夏御雪又说。 九一猛地抬头:“......什么?” 她知道这个单子送的什么——避、孕、药。 夏御雪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服上:“你这样会感冒。” 九一攥紧了毛巾。她当然知道夏御雪没别的意思,但这个认知莫名让她喉咙发紧。 “不用。”九一说,“很快就干了。” 夏御雪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进了一个房间,过一会拿出一套叠得整齐的衣物。 “去洗个澡。”她将衣服放在沙发上,“浴室在走廊尽头。” 九一盯着那套衣服。柔软的米色针织衫,黑色休闲裤,甚至还有一双干净的袜子。 上面的价签没被完全扯干净,露出的残缺价格就抵九一半个月工资。 “不需要。” 夏御雪轻轻点了点沙发扶手。 “你在担心什么?”她问,“怕我收你钱?” “不合适。”九一扯过玄关的纸巾,仔细擦拭机车头盔,“我们没那么熟。” “确实不熟。”她缓步走近,“但你站在我家,穿着湿透的衣服发抖。这看起来更不合适。” 九一不自觉地后退,后背快要贴上墙壁。那股冷冽的香味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像一场细雪,凉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味道太霸道了,九一想。明明淡得几乎捕捉不到,却偏偏往人骨缝里钻。 真是见鬼。幸好第一晚遇见这家伙时,她身上还没有这股要命的味道。 要是有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傻乐呵跟在她屁股后面。甚至主动凑上去,赠送全套线索。 “我就是跑个腿。” 夏御雪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 九一屏住呼吸。 但那只手只是越过她肩膀,按下了墙上的某个开关。 该死。我在失望什么。 “浴室暖风开了。”夏御雪收回手,“你是要站在这里继续滴水,还是去把自己弄得暖烘烘?” “谢谢。”九一闷声道,拿起衣服走向浴室。 身后传来夏御雪平静的声音:“浴巾在架子上,新的。”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九一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热水冲过身体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冷。 太奇怪了。 她和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共处一室,穿对方的衣服,用对方的浴室。还被对方迷的晕乎乎。 她不该留下的,可当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时,却又有种荒谬的安心感。 九一推门出来时,夏御雪正站在落地窗前喝下热茶。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目光在九一身上停留了几秒。 “合适吗?”她问。 “嗯。” “热水。”夏御雪给她示意茶几上的一次性杯子,又道,“你送过几次这种单子?” 九一视线停留在药盒上,又很快移开:“第一次。” 夏御雪回到沙发坐下:“为什么要接这种单?” “有钱拿。” “你很缺钱?” “溜街顺路。” “需要让你负责人带你回去吗?” “不用了。” “以后不许再送这种东西。” “为什么?” “这一片送的计生用品,提供特殊服务后,马上就会用到。” 夏御雪见她不明白,说得更直白些,“有人点了这个,等你送到,会邀请你进去歇一歇,喝杯水,然后提出更值钱的交易。” “多少?”九一问。 “什么多少?” “更值钱的交易,通常给多少?” 夏御雪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看客户的手笔,几千到几万都有可能。但代价呢?”她看着九一,逐渐蹙眉,“你,愿意?” 九一没说话。她确实需要钱,很需要,但还没到那种出卖□□的地步。 “甚至于,配送费高昂的,都有特殊含义。送那些东西上门,就等于默许了潜规则。” “你知道?”九一反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住在这里。” “......” 茶几上放着的一本翻开的书,书页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九一瞥见书脊上的烫金标题——《百年孤独》。 “你对我的书感兴趣?” “没有。”九一别开眼。 夏御雪没追问:“喝水。” 九一低头抿了一口,甜辣甜辣的,是蜂蜜姜茶。 “药呢?”她后知后觉夏御雪的体谅和关照是出于什么。 怎么办,自己这算是打搅了她的...... 夏御雪抬了抬下巴,示意茶几上的药盒:“吃了。” 九一点点头,沉默地喝完茶,把杯子放回桌上:“我走了。” 夏御雪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九一被她看得不自在:“车。” “在棚子里,和我车停在一起——橙色暴雨预警。”夏御雪淡淡道,“我想你今天走不掉了。” 九一张了张嘴,想拒绝,可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她确实也没别的去处了。 客厅里只剩下壁钟的滴答声。 九一坐在沙发边缘。夏御雪坐在另一端翻着那本《百年孤独》,空气安静得近乎凝固。 过了很久,九一听见她问: “你叫什么名字?” “九一。” “真名?” “差不多。” 夏御雪抬头看她:“我叫夏御雪。” 九一垂下眼睫:“嗯。”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九一没接话。 窗外的雨下大了。 “你负责人是谁?”这是夏御雪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她声音有些哑,“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别告状。” “我只是经期不调。”夏御雪用指尖点了点药盒,“不是你想的那样。都不是。” 九一愣了愣,耳尖突然发烫:“......我没想。” 夏御雪轻笑一声,没拆穿她。 九一低头看着杯底的倒影—— 两个模糊的影子,通通都在上升。 “你多大了?” “二十一。” “撒谎。” “......十八。” “你经常看这本书。” 夏御雪再次抬起头:“是的。你呢?” 九一摇头:“没时间。” 夏御雪合上书,将书放在茶几上:“十八岁,应该在事务所乖乖当学员。” “谁能拒绝钱。”九一耸耸肩。 夏御雪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壁炉。火焰在玻璃后面跳动,暖橙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冷吗?”夏御雪问。 九一摇摇头,但火焰的温暖确实让她放松了些许。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夏御雪问。 九一的手指在杯上画着圈:“九月一号。” “所以是什么重要日子。” “或许。” “你总是这样。” “哪样。” “回答问题只说一半,每句疑问都像陈述。” 九一撇嘴:“你倒是话多。” “因为我对你好奇。”夏御雪直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她在陈述一个事实。【`xs.c`o`m 网】 5、第五章 “没什么好好奇的。”九一看着壁炉里的火焰,长叹口气, “我就是异能事务所一个平平无奇的学员,有时也在黑市,遛弯顺路跑跑腿——雨一停,帝国那么大,我们这辈子就再没有交集。” 夏御雪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雨像屏障。”夏御雪背对着她说,“把世界隔在外面,只留下一个安全的角落。” 其间只剩你我。 九一不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她说得太轻了,一出口,就被雨水淹没。 “你经常这样吗。”九一听见自己问,“邀请陌生人到家里。” “你是第一个。”夏御雪转过身,“算不上,我们见过,但你忘记了。” “没忘。” 夏御雪有些期许的看着她。 “昨晚。今早。” “好。”听过回答,夏御雪的眼神又暗下来,“饿吗?” “不。”肚子却发出一声细微抗议。 夏御雪走向厨房:“我煮点面。” “不麻烦了。”九一不好意思,很站起来,“我点外卖。” “暴雨天,没有外卖会接单。”夏御雪头也不回地说,“坐下吧,很快就好。” 九一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走进了开放式厨房。 夏御雪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九一站在冰箱旁,看着她将青菜洗净、切碎、打散鸡蛋。 “你经常一个人?”夏御雪问。 “嗯。” “不孤单吗?” “不。” 夏御雪没有再说。她专注地搅拌着锅里的面条,蒸汽让她的轮廓变得柔和。 在这一刻,她看起来不像那个高不可攀的冰山富家女,而只是一个在雨夜为自己宝贝煮面的普通女人。 面很快煮好了。夏御雪盛了两碗,简单又诱人的阳春面。 “吃吧。”夏御雪将一碗推到九一面前。 第一口下肚,温暖马上扩散到全身。 “好吃吗?”夏御雪问。 九一点点头。 “好吃就好。” 好吃就好。 九一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她发觉夏御雪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她。 “你......不饿。” “不太饿。”夏御雪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看你吃比较有意思。” 九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继续低头吃面。耳边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的雨声。 吃完后,九一主动收拾碗筷。夏御雪没有阻止,站在一旁,看她笨拙地试图洗碗。 “帕子。”夏御雪将洗碗布递给她。两人手指相触碰的瞬间,九一触电般缩回手。 夏御雪没看她,只是拿过碗筷洗起来。 回到客厅,雨依然下个不停。九一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暴雨预警持续到凌晨。 “你真的走不了了。”夏御雪说。 九一抿了抿嘴:“我睡沙发。” “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夏御雪说。 “麻烦你。” 夏御雪微微歪头:“不用和我客气。” “嗯。”九一最终轻声回应。 “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夏御雪带她从玄关另一侧,走到一间单独的房间内。床单已经铺好了,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和一盏小夜灯。 “有附带浴室。”夏御雪说,“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 九一点头。 夏御雪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轻拂过九一的发梢。那里还有一点未干的湿气。 “早点休息。”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九一站在原地,被夏御雪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热。 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床垫柔软得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走进浴室去看镜中的自己。穿着夏御雪的衣服,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疯了吗?我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有那么大反应?! 九一躺在床上。 房间里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夏御雪身上的一样。 是沐浴露?还是香水?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夏御雪。看书时的侧脸、煮面时的专注、指尖的温度。 不不不。九一,你脑子缺根弦吗? 九一抬手连上蓝牙,耳机里,电台正开始放一首忧郁情歌。 她调至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九一将耳机摘下来。 夏御雪将门打开,怀里还抱着一条毯子:“怕你冷。” 九一同时坐起身:“谢谢。” 夏御雪走进来将毯子放在床尾。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大雨。 “你睡不着。”九一说。 “嗯。”夏御雪转向她,“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九一摇摇头。夏御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你知道吗,”夏御雪突然开口,“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这栋房子。” 九一看着她。 “外表光鲜,里面空荡荡的。”夏御雪轻声说,“直到昨夜风把你的声音传到我耳里,又直到今天,雨把你送了进来。” 九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夏御雪没有躲开。她的手在九一的掌心下微微颤动,像受惊后得到庇护的鸟。 “你的手,好温暖。”夏御雪说。 “你手很凉。” “冰系异能者都是这样。”夏御雪近乎虔诚道,“但你能温暖我。” 雨声、雷声,一切都远去了。九一只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夏御雪慢慢倾身向前,在距离只剩几厘米时,又停住了。 或许孤寂的雨夜,就是为了让两个不曾见过几次面的人短暂相爱。 “可以吗?”她轻声问。 九一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很轻,也很短暂,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转瞬即逝。 分开时九一睁开眼,夏御雪正凝视着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泛着细微的涟漪。 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中,不断回荡出水波。 “初吻?”夏御雪轻声问。 九一抿了抿唇,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嘴硬道:“不是。” 夏御雪抚上她的脸颊:“又撒谎。” “我见过很多场雨。”夏御雪的声音一直很轻,以甚至于后半句九一听得朦朦胧胧,“只有这场雨把你带到我身边。” 只有这场雨把你带回到了我身边。 雨声渐远,世界缩小到只剩这张床的大小。 “我不想天亮。”夏御雪埋在她肩头,低声,“不想雨停之后......” 九一伸手,环住她的背:“天亮以后是天亮以后的事。”她低头埋进夏御雪的发顶,“至少今夜,我们属于彼此。” 枕头下,手机振动打破暧昧的空气。 九一掏出手机。一接通,对面女人的怒喝就传了出来:“九一!红色预警大暴雨你跑哪去了?要死是不是?!” 九一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夏御雪依然靠着她肩头,只是睫毛颤了颤。 九一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又传来怒吼:“马上给我发定位!” “我在朋友家。” “朋友?”女人尾音拖得极长,“你哪来的朋友?我看是被困在黑市哪个老鼠窝了吧?我现在就给你买最贵的人身意外险——” 九一猛地坐直:“叶着霜你有病啊。” 夏御雪微微直起身子。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传来:“哈!老娘好心关心你,小没良心的东西——谁准你骑车出去的?” “我自己。” 九一将电话挂断,放到一旁。夏御雪还维持那个姿势。 “她很......”夏御雪斟酌着用词,“热情。” 九一通了通被嚷嚷发懵的耳朵:“她只是害怕我死在外面她一堆麻烦。”又补充道,“抱歉,吓到......” 话未说完,微凉的指尖已经按在她的唇上。 “嘘。不用道歉。” 九一呼吸一滞。夏御雪的手指从她唇上移开,转到她脸上。 “刚才说到哪了?”夏御雪抚摸着九一的下颌线。 “天亮以后......” “对,天亮以后。”夏御雪的手停住,“但天亮还早。”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夏御雪半边脸。在那转瞬即逝的光亮中,九一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渴望。夏御雪倾身向前,呼吸拂在九一的脸上: “我想要更多。可以吗?” 这句话像一滴滚水落在九一身上,烫得她浑身一颤。她飞快往后缩:“我们才认识一天多。” 夏御雪没有逼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白噪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直到夏御雪再次开口: “就当这个世界没有天亮。就当这场雨永远不会停。” “这不正常。” “那什么是正常?”夏御雪问,“循序渐进的约会?” “我们在黑暗和光明之间游走,生命随时可能终结在下一次任务中。” 夏御雪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上。 她想起夏御雪说的“空荡荡的房子”,想起她指尖的凉意,想起那个雪花般轻盈的吻......或许就该像夏御雪说的那样放纵。 “我不会......”九一声音发颤,“我没......” “我知道。”夏御雪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支离破碎的坦白:“我教你——如果你愿意。” “等等。”九一偏头躲开她的吻,“不。” 夏御雪停下动作,带着微微的颤:“你是不是讨厌我这样?” “不。” “那是什么?”这句低得近乎气音,“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样,作为一个女人却想你......”她哑声问了出来,“很恶心?” “不亲。” “好。” 九一的无所适从被一点点瓦解,夏御雪引导着她的手,落在睡袍的系带上。 “像这样......”夏御雪带着她利落一扯,丝质面料流水般堆在腰间。夏御雪跨坐在她身上时,九一才意识到对方里面什么也没穿。 “你......”九一别开脸。 “对。从给你送毯子开始。” 这句话让九一耳朵烧了起来。她想起半小时前,夏御雪抱着羊毛毯站在门口的样子。 当时还以为是富家大小姐礼貌的体贴...... 她小腹发紧,被狩猎的兴奋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夏御雪的美有种不真实感,像是展柜中只可远观的艺术品,有一天有了生命。她移开视线,却被夏御雪捧住脸转回来。 “看着我。”夏御雪说,“只看着我。” “你确定......”九一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要这样?” 夏御雪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她皮肤比常人凉,但接触的地方很快变得温热,九一笨拙地抱住她。 夏御雪在她耳边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 “碰我。”夏御雪引导着她的手,“像这样.......” 她的教学细致入微,手带着探索每一处敏感带。 当夏御雪带着她的手向下时,九一还是想要缩回手:“我不......” 夏御雪用鼻尖蹭她的脸:“跟着我就好。” 她的安抚像是有魔力,九一再次放松下来。 “看着我。”夏御雪喘息着说,“我要你只看着我,我要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九一抬头,看向夏御雪仰起的下颌线。这个画面美得令人心痛,九一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夏御雪紧紧抱着她,指甲狠狠陷入她的后背。九一感到一阵湿意落在自己肩上。 汗水?还是泪水? “就是这样......”夏御雪在她耳边呢喃,声音支离破碎,“乖孩子。就是这样......” 她理解到了夏御雪眼中的那种渴望。不是情欲,而是更本质的、对温度的向往。 一个冰系异能者,天生体温低于常人,或许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能温暖自己的人。 九一将动作变得轻柔,亲上锁骨时,对面突然浑身颤抖,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别怕。姐姐。”九一低声说,“我在这里。” 结束后,夏御雪为她仔细擦拭干净手,随后搂着她躺下来。九一帮夏御雪打理她额前的发丝,却发现她的眼角有些红。 “是疼吗?”九一轻声问。 为什么哭了。 夏御雪摇摇头,埋进九一怀里:“没想象中疼。”九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她抱得紧些。 “睡吧。”夏御雪说,语气里带着疲惫和某种释然,“趁天还没亮。” 九一看向窗外,雨小了。 夏御雪已经半梦半醒,她的手搭在九一腰上,睫毛偶尔轻微颤动。九一轻轻拂过她的眼皮,自己也闭上眼睛。 就当这个世界没有天亮。 她在入睡前想—— 就当这场雨永远不会停。【`xs.c`o`m 网】 6、第六章 好美。 夏御雪还在熟睡,九一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但就在她即将成功抽身时,夏御雪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九一不敢再轻举妄动。 夏御雪缓缓睁开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带着初醒的朦胧。 她们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夏御雪的眼神变了。 她松开环抱着九一的手臂,动作干脆得近乎冷漠,随即坐起身将睡袍穿好:“浴室你可以先用。雨停了。” “嗯。” 热水冲刷着身体,昨晚的记忆像高热朦胧般不真实—— 夏御雪翻脸才真实。 九一洗漱完毕出来时,夏御雪已经去客厅了。 被烘干的衣服被夏御雪叠好放在床边。九一默默换回衣服,她低头闻了闻衣领,上面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夏御雪身上的一样。 洗衣液? 九一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夏御雪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正在咖啡机前忙活。她头也不回地说:“咖啡要加糖吗?” “不喝。”九一站在餐桌旁,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夏御雪转身将一杯黑咖啡推到她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吐司在烤箱里。”夏御雪说,“很快就好。” “不麻烦了。”九一说,“我不饿。” 夏御雪终于看向她,很平静:“随你。” 九一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想起昨夜夏御雪说“看你吃比较有意思”时的温柔。 胸口一阵发紧。九一开口:“昨晚——” “昨晚是个错误。”夏御雪果然打断她,冷静得近乎残酷,“我们不该那样。” “你说——” “我说了很多。”夏御雪又转身将吐司取出来,“在那种情况下的调情,不必当真。” “嗯。”九一打开手机,上面有几条未读消息,“我还以为你挺享受的。” “生理反应而已,我又不是忄生冷淡。”夏御雪在吐司上涂黄油,“不代表什么。” “嗯。”九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好满,又好空。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夏御雪变得严厉,像是在批评她,“昨晚只是一时冲动,仅此而已。” “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夏府大小姐,我只是异能事务所没什么成就的小人物。” 夏御雪始终冷漠。 九一问:“你经常这样吗。” “什么样?” “带人回家。”九一盯着她的背影,“然后第二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过,你是第一个。” “那我还挺荣幸。”九一嗤笑。 “别这样。” “别哪样。”九一困惑,“不是你说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我在配合你啊。” “你想要我说什么?” “不需要。”九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这样对彼此都好。”夏御雪将涂着果酱和黄油的吐司推到九一面前。 九一盯着她看了几秒,又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 夏御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昨晚那个说''''空荡荡的房子''''的人去哪了?”九一刻意轻佻道,“还是说,你平时就喜欢这样玩弄别人?先装可怜,再——” “好了。”夏御雪打断她,“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九一抓起茶几上的头盔,“夏大小姐,如你所愿。我会闭上我的嘴。” “你借给我的衣服在床上。”她走向玄关,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了。” 夏御雪跟着九一走到门口,九一的机车停在她的哑黑旁,被人擦的铮亮。 “谢谢。”九一戴上头盔,声音闷在里面。 夏御雪点点头:“小心骑车。” 九一发动引擎,机车发出熟悉的轰鸣。后视镜里,夏御雪依旧站在门口。 冷风撞在身上,衣领上残留的气息被彻底打散。她深吸一口气,将车速提到限速边缘。 半小时后,九一刹停在事务所后门停车场。 “大救星!”身着考究黑色西服的男性抓起另一套西服冲了过来,“快!还有四十分钟开始!” “以往不都是你去应付。”九一利落地摘下头盔,接过西服就往更衣室走,“无羁哥,什么情况。” “临时通知的大型总结会——太疯狂了!”夏无羁夸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门口装了身份核验系统!我刚到正门,就被拦下来问是不是事务所的代表九一。” 夏无羁在更衣室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反应快找个借口溜了。要是露馅了,叶姐一追查,咱俩非得蹲在事务所门口守一辈子大门不可。” 九一在更衣室里脱下卫衣,莫名其妙想起夏御雪锁骨处残留的暧昧红痕:“你怕?” “怕啥!都替你顶了那么多次,咱俩这交情还能怕这个?”夏无羁长叹了一口气,伸手理了理歪斜的领带,“就是觉得大好的青春年华,总不能真当看门兽吧。” 九一换好西装推门而出,夏无羁眼睛一亮:“漂亮啊!这套西服果然适合你。有那味儿了。” 两人上车。九一接过他递来的一沓资料:“我自己?” “嗯......”夏无羁做了个打气的动作,“我在外面——”他又突然一拍方向盘:“我有办法了!”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可以以府上代表的名义进去——再拖点关系给事务所位置移旁边。” 九一正翻看发言资料:“能成吗。” “成!小九,你放一百个心。”夏无羁拍了拍胸脯,“你就专心准备发言,其余的笔记交给我。” “麻烦你。” “瞧你这话说的,那么大场合难得让我们学员参加——必须让那些大人物见识见识事务所新生代的实力。哎——不过你调其他区了,以后也不知道咱俩能不能有协同任务。” “会有的——你记得前面内容吗。” “当然!”夏无羁自信点头。 “那好。”九一将资料前半段直接摘去,“你帮我复述前面的重点,我看后面。” 夏无羁清了清嗓子:“前三页主要是季度数据,异能案件破获率提升了17%,特殊类案件增加了三起未解,已移交于战舰处理......” 九一的目光在纸页间快速扫动,纸张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昨夜滑过掌心的凉意。 该死。 “喂,听着吗?”夏无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最关键的是叶姐前阵子新增的禁止外接黑市委托......你最近少在黑市晃了,叶姐到时候拿你开刀。” “嗯。”九一合上文件夹。 —— 夏无羁带着九一穿过人群,在会厅找到了标注着『夏府』的席位。那个位置还空荡荡的。 “看吧,我就说完全没问题。”夏无羁给九一示意在旁边的『异能事务所』。给九一拉开座椅之后,自己则贴心地坐在两个代表席间充当缓冲:“你无羁哥够意思吧?” “够意思。”九一恍惚起来一件事,转头看向夏无羁,“等一下,你属于哪个夏府。” 夏无羁正翻看会议手册,闻言诧异地抬头:“啊?整个帝国不就我们一个夏府吗?”他余光瞥见入口处的骚动,猛地站起身,“不不不,小九——你先起来。” “怎么了。” 夏无羁手忙脚乱地调整座位名牌:“无羁哥这么多年没求过你,今天帮个忙——你往夏府代表那边坐一点。” “什么情况。”九一被他突如其来的慌乱弄得一头雾水。 “我去拿点零食,从现在开始我就只是你的助手。仅此而已,和夏府完全没有关系。”夏无羁语速飞快,眼睛不断瞟向入口处。 会场的喧嚣突然降低了几分。九一困惑抬头,正对上旁边人投来的视线。 那双丹凤眼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九一:......? “夏无羁。”夏御雪的声音不大,却让想要溜走的夏无羁僵在原地,“跑什么?” “师、师姐。”夏无羁硬着头皮转身,勉强扯出一个苦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阵子。” “哈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夏无羁吐出这句话后,赶紧快步离开。 九一感觉身旁的座位微微一沉。夏御雪优雅落座,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来。 “平平无奇、一事无成的普通学员能混进这种地方当代表?”夏御雪一次又一次敲击扶手,带着几分讥讽。 “我的成绩如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无妨。”夏御雪微微侧头,目光带着审视,“你嘴里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闭上你的嘴。”九一目视前方。 夏御雪交叠双腿,西裤的褶皱一丝不苟:“昨晚装得那么可怜,今天就原形毕露了?嗯?断层第一。” 九一冷笑:“昨晚那个说''''空荡荡的房子''''的人,现在不也人模人样。” “现在请异能事务所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根据本季度数据显示......”九一的冷静在会场中回荡,她不需要看稿子,所有数据都烂熟于心。 即使她刚看完第一遍。 她完美结束发言,在赞许目光和掌声中快步返回座位。 “表现不错。”但夏御雪并没有在面前的记录本上提笔。 “用不着你夸。” 她讨厌夏御雪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 更讨厌自己竟然会因为对方一句随口的评价而胸口发闷。 不错为什么不做记录? 给我下马威? 会议进行到中场休息时,九一起身走向洗手间,途径拐角被拉进无人的应急通道。 “你躲我?” 九一退开:“别碰我。” “昨晚的事——”夏御雪开口。 “已经翻篇了。”九一冷硬的打断她,“现在是你管不住你的嘴。” 夏御雪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你确定要这样?”夏御雪的声音低沉,“装作不认识我?” “不然呢。”九一冷笑,“夏大小姐又当又立。还要怎样?再来一次露水情缘?”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带刺吗?” “我只是正常讲话。”九一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夏大小姐习惯了对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然觉得刺耳。” “你不了解我。” “我不想了解。”九一转身就要离开。 夏御雪在她身后冷喝:“站住。” 九一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会议结束后我有话要对你讲。” “没兴趣。”九一推门而出,“少在这里给我左右脑互搏。” 回到会场后,九一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杯热茶。 夏无羁正在一旁边吃零食边做笔记,见她回来了,凑过来冲她挤眉弄眼道:“师姐特意让人送来的——你们认识?” 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九一的视线。 昨晚夏御雪也是这样,随意递来一杯热茶,然后...... 这算什么?对自己技术的认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 “不认识。”她将茶杯推给夏无羁,“我不渴,你吃零食别噎着。” “哇!那我就不客气了。”夏无羁笑着将茶接过时,九一能感觉到夏御雪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命令的语气,审视的目光,上位者的高傲姿态。通通让她作呕。 回事务所换回衣服,夏无羁拿着手机追了过来:“小九!你等等我。” 九一停下脚步:“补觉。” “好嘞。不过......师姐让我告诉你,她在正大门等你。” “我不会去的。”九一戴上头盔,声音闷在里面。 “你们之间......”夏无羁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九一发动引擎:“刚见能有什么误会。” “等一下嘛小九,师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夏无羁递过一个精致的信封。 九一没有伸手,编了个让夏御雪不太尴尬的谎言:“和叶着霜一样,我对世家大族的合作不感兴趣。” “我想不是弄权邀约——”夏无羁叹了口气,“因为她看起来挺在意你的。” 在意? 夏无羁用小夹子将信封夹在她机车前端:“随你自己的想法吧小九。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师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嗯。” “嗯......反正师姐不是坏人。她只是......”夏无羁挠挠头,“哎呀,我们不说那个了——你骑车慢一点。” “嗯。好。” 机车绕过正大门,九一鬼使神差看了眼后视镜。夏御雪的哑黑停在正大门,车窗闭着,不少人站在不远处啧啧称赞。 哈,纪检部部长能准许炫富吗? 九一加速驶离。 夏御雪只是个玩弄感情的贵族小姐,不值得她浪费任何情绪。 但九一最终还是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便签。便签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如果你愿意,随时欢迎。地址你知道。密码是020306。』【`xs.c`o`m 网】 7、第七章 异能事务所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不断有人抱着文件、装饰进进出出,布置的声响不时传来,几个学员凑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男生神秘兮兮道:“副所长也在里面,好些活儿都是他亲自做的,连盆景摆放位置都要反复调整。” “副所长?!”旁边的女生瞪大眼睛,“哪个大人物要空降?这阵仗......” 正说着,楼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好像是女魔头出办公室了,赶紧撤!”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眨眼间几人散开。 九一慢悠悠地晃到拐角处。恰好撞见拿着一份文件袋走来的女人:“怎么是你。” “哈,怎么是我?”女人目光如炬,指尖轻敲手中的文件袋示意,“我请问你,你的档案呢?” 九一手中空空如也:“我正要去拿。” “一小时前就让你来。”女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九一,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时间很多?” “谁知道。”九一语气散漫。 “我让你拿档案袋,是半天叫不来。”女人拿起文件袋拍九一头上,“又故意给我迟到是吧。” 九一见这条走廊没别人,压低声音道:“叶着霜我去你的。” “你!”叶着霜作势要再教训她,九一灵活一闪。两人在走廊里上演了一场短暂的追逐战,最终以九一被抓住手臂脑门抵在墙上告终。 “你从我手下划出去,以后就得叫我纪检部部长。”叶着霜呼吸略急,却仍咬着牙训话,“——少在这里和我没大没小的。” 九一被卡着动弹不得,嘴上倒是不饶人:“纪检部部长穿八厘米高跟在走廊冲刺。” 叶着霜的脸瞬间涨红,手上稍微加了些力道,将九一死死压在墙上:“你还敢贫嘴?” 九一被压得生疼:“欺负前下属。” “不懂感恩。”叶着霜咬着后槽牙,另一只手捏住九一的脸,往旁边拉扯,“当初要不是看在你哭着求我收留的份上——你以为异能事务所很好进?” “谁哭了。”九一疼得直出眼泪,伸手阻止叶着霜,“是你死皮赖脸说''''乖乖小九一我当你负责人吧'''',肉麻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我呸!”叶着霜拍了下九一的头顶,“要不是怕你被其他区退回来,我之前才懒得管你。” “现在晚了,你想开除我也没法子了。” “你自己去打听打听,除了你谁还敢这样和我说话?” 身穿羊绒大衣的女人不知何时逼近,利落的将叶着霜拿在手里的档案袋抽走。 女人转身,叶着霜随即跟上,忽又顿住脚步,回头冲九一吩咐:“在外面等着。” 话音刚落,那间由副所长亲自布置完成的办公室的门已经合上。 女人优雅落座,拆开档案袋封口:“许久不见。” “欢迎回来——这不是老大哥宝贝得不得了的真皮沙发吗?”叶着霜毫无形象的将自己摔在沙发里,“是舒服哈。” “刚有人把猫放上去了,才带走。”女人头也不抬,翻看档案的指尖突然顿住。 叶着霜猫毛过敏,整个人触电般弹起。 女人说:“骗你的。” “夏御雪!”叶着霜气极反笑,“你!” “叶前辈还是和当年一样不经逗——瞧我这记性,如今是同事,该叫叶队长了。” 叶着霜正想接话,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条缝。三个小姑娘探进脑袋:“不好意思,我们找——” 话没说完,她们瞧见桌前的夏御雪,瞬间变的结结巴巴:“走、走错了!” 夏御雪没抬眼,继续翻动着手中的档案。 “站住。”叶着霜突然开口,“这是今天第几拨迷路的?” “我们找......叶队长!”为首的姑娘脸颊涨得通红,身后两人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对!找我们负责人汇报工作!” “是你们?”叶着霜随即起身。姑娘们像受惊的麻雀般往后缩,却被她堵在门口。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改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是找......另一个叶队长!”姑娘们挤在一起,目光却不住往夏御雪的方向飘。 “他刚好巡楼。”叶着霜抱臂倚在门框上,“还是说我打电话帮你们问一下?” “错了错了!叶姐饶命。”三人落荒而逃。 “瞧这才多久,全所传开了。”叶着霜摇摇头,坐回沙发,“五十一区新来的负责人美得惊为天人~”她拖长尾调,“你也不管管,办公室开粉丝见面会啊?” 夏御雪轻飘飘的回应:“我知道。” “行行行,大美人——” 叶着霜重重一拍沙发扶手:“不对,我是要跟你说正经事!” 她冲着虚掩的门缝高声呼道:“九一!进来!” 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撞得剧烈晃动,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踉跄着摔进办公室。 “九一!你踏马敢踢我?!” 一颗足球“嗖”地飞进来,精准砸在他身上。 足球弹回缓步进来的九一手中,她盯着地上的男生:“道歉。” 叶着霜猛地站起身:“反了天了!”她刚要发作,夏御雪敲击桌面两声制止她。 男生坐在地上梗着脖子喊:“凭什么?!我教训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刚刚的三个女生走了进来,最中间的姑娘捂着红肿的脸:“我们上个周就分手了!”她眼睛还带着泪,另外两个同伴扶着她。 男生伸手指向九一:“分手?我同意了吗?你以为有个靠山就能甩了我?老子告诉你——” 九一将足球泄了气甩在男生脸上:“我让你道歉。” “九一!”叶着霜去抓她手腕。九一飞快避开:“知道了。” 叶着霜瞪她一眼,但九一的目光始终在男生身上。 叶着霜走到那个女生面前,轻轻拉开她捂着脸的手,语气缓和道:“小棠,怎么回事?” 赫然是一个清晰的掌印。 “上周分手,他每天堵在食堂和训练场。”女生立马哽咽起来,“他先是拿足球踹我身上,然后......” 她指着男生手腕上的红绳:“那个还是我提分手时他自己剪断的,现在又捡起来缠着——刚刚在走廊说不复合就毁了我档案......” “毁档案?”叶着霜看向男生,“是这样吗?我倒想看看谁有本事在我手底下改档案——纪检部马上就有人带你走,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男生害怕的往后缩:“我、我开玩笑的!她小题大做——小、小薇,我错了!我就是太想你了......你帮我说说情,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 “我呸!谁是小薇?”小棠躲到九一身后,“你做的事通通都得付出代价。” 九一:小......小薇?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纪检部手底下人分拨,一方带女生去医务室,一方带着男生走了。 “把这破玩意给我丢了!”叶着霜快步过去,将地上的瘪气足球甩旁边垃圾桶里,气得直喘大气,“要反天了你,现在当着我的面都敢动手——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下要是砸到眼睛会出多大事?!” 九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有分寸。” “你有屁的分寸!你——” 叶着霜继而压成气音提醒道:“适可而止,你新负责人就在这。” “叶队长。”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会再收拾你。”叶着霜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她侧身让开:“这位是夏队长,五十一区的负责人——从今往后,你的直属上司。” 九一的脑子“嗡”一下,她终于看见了端坐在桌前的夏御雪。 夏御雪依然保持着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幸会。” “九一。”叶着霜皱眉,“发什么呆?打招呼啊。” “夏、队、长。”九一一字一顿。 她早就知道。 夏御雪微微颔首:“久仰。” 久仰? 九一简直要气笑了。 她想起前天早上夏御雪冷漠的眼神,想起她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落荒而逃,想起自己在会议厅因为她坐在身旁而魂不守舍——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坐在她上司的位置上。 被耍了。 “你们......认识?”叶着霜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不。”九一坐到沙发上,“夏队长这种大人物,我怎么可能认识。” 夏御雪平静道:“叶队长,我想和她单独谈谈。关于工作。” 叶着霜爽快点头:“行,你们聊。”她出门前警告地瞪了九一一眼,“别给我惹事。”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 “你早就知道。前晚就知道。从我去禁区之前就知道。所以你一直问我新负责人是谁。” “对,我知道。”夏御雪没有否认,随即起身缓步走向她,“但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九一冷笑,“解释你怎么一边睡我,一边计划着怎么当我上司?还是解释你怎么一边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边准备接管我的工作?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前天的总结会你也不肯说真相。” 夏御雪停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我给了你密码,但你没有来。” “去个屁。” 夏御雪沉默片刻,忽然抬手。 “别碰我。” 夏御雪随即将手放下:“那我们现在谈谈好了。” “谈什么。谈你是怎么把我当傻子耍的,还是谈你那句''''我们不该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九一站起身,逼近一步,“夏队长,请你解释一下,睡完下属再推开是什么新型管理手段?” “我当时有不得已的原因。” 九一讥讽地勾起嘴角:“什么原因?怕被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夏府大小姐睡了手下的小学员?” “我没有。” “没有?一夜情之后说那是错误,现在又腆着脸说谈谈,夏御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调来五十一区是为了你——” “闭嘴。”九一打断她,“别再说这些恶心的话了。”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在床上一套床下一套?” “那天早上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与我无关。” “有关。”夏御雪轻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如你所愿。” 夏御雪上前:“不,我是想说......” 九一条件反射地一甩:“别碰我。” 这个动作太突然,夏御雪的高跟靴一歪,向后踉跄了小步。 九一伸手去扶,却在碰到她的瞬间立即缩回。 夏御雪稳住身形。 “你就这么讨厌我?” 九一坐回沙发上:“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工作场合——叶着霜!” “叫我叶队长——没大没小。”叶着霜的声音从远处缓缓传来,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坐在沙发上的九一头上敲,“聊好了?” 夏御雪已经回办公桌前继续查看档案了:“聊完了。” “对了。”叶着霜也跟着坐下来,“怎么不在战舰当一辈子高岭之花?” “躲清闲。”夏御雪收好九一的档案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叩了叩桌面,“倒是你,工作狂。” 叶着霜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倒不至于。”九一正将下半脸埋进高领毛衣里。 夏御雪瞥见九一正将眼神放空:“要喝水,那边有咖啡机。” “她才不喝那些东西。”叶着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笑起来,“说起来,九一和你以前一个性子——都不爱说话。” 她拖长调调:“不过你当年可比现在好相处多了,现在这副冰山样......” 夏御雪将其余档案打开:“只是样貌问题。” 叶着霜突然凑近九一,眯起眼睛:“你俩真没见过?” 夏御雪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昨天在便利店见过。” “便利店?”叶着霜质问九一,“小骗子,你不是说昨天全在酒店补觉吗?” “酒店旁的便利店。”夏御雪用指腹滑过纸面,“她买了泡面吃,旁边人撞到她,差点溅到我的大衣上。” 九一昨天确实买了泡面,不过她是独自在便利店吃完的,压根没有所谓的“碰撞”,也压根没有瞧见夏御雪。 “嗯。”九一淡声回应。 夏御雪捏住笔。九一确实没有来。 但在别墅区外的便利店,她试图去寻找九一的时候,隔着玻璃发现了九一。 她那时独自坐在桌前。 绑着绷带的手指撕开包装,塑料叉子挑起的面条悬在半空,咽下的每一口近乎于只是维持基本生命的机械。 当时攥紧羊绒大衣袖口的力道,与此刻指端分毫不差。 “就这?”叶着霜笑出声,“九一可是能短时间连续打翻水杯三次的笨手笨脚天才——”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集训成绩......” 办公室外有男人恭敬道:“大小姐,这盆平安树放哪里......?” 夏御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九一身旁,死死按着试图起身的九一。 “放外面窗台。”夏御雪语气如常,“辛苦你送来。”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 外面放下盆栽离开时,九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叶着霜正准备起身去接水,却见夏御雪已经将手帕按在九一唇上,素白上一抹暗红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叶着霜脸色骤变,“上周的集训伤到本源了?” 夏御雪的手帕还按在九一嘴角上:“叶队长,这就是你说的状态良好?” “集训是......”叶着霜连忙掏出手机,“是你副负责人负责的吧?不是检查了过没有内伤吗?” “是谁?”夏御雪抬头。 就在叶着霜拨通急救电话的瞬间,九一的身子突然向后倾倒。【`xs.c`o`m 网】 8、拾遗·戈壁滩 几年前。帝国最西部。 不知是何处,在吟诵着由上古流传至今的誓言。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胡杨树的叶子稀疏飘落,傍晚时分,塞外刮着一缕青烟。 荒芜的戈壁滩临近只有一家客栈,叮叮的驼铃声从戈壁深处缓缓走来,四周大体是静的,呼啸声中只能分辨出说书人的高声。 “话说在那辛夷地带有一灵族名为殷......” “喂,老先生,殷族的故事我们已经听了上百遍了。”听众中闯出一道年轻人的朝气,接着便是哄笑。 说书人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着一身破旧的长衫,看起来很久没换了,上面还有破破烂烂的补丁,他站在桌前,抿过一口茶:“不,你不清楚。” “我知道,从这里一直往北走,再翻过一座山,就是辛夷――我还知道,他们的血脉被称为圣血,谁得到谁便能称霸整个帝国。”年轻人用手指着户外,此时外面正刮着大风。 “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因为犯了大罪而被灭族,虽说我们靠这些东西吃饭,可寻找遗族也太过可笑了吧?老先生,讲一些实际的吧。” 不知是热茶还是那番话,老先生觉得有些闷热,他拿起大蒲扇不再说话。 “诶诶,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关注通缉令?” “看了看了,新上的那个人赏金可高了,你们说是什么来头――诶,九一,你多久走。”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人此时正将身披的斗篷放在座椅靠背上,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于是抬起头来看众人。 “最近回去。”九一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嘶哑。 “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而被流放的?” “跟你一样――不服从管理――”旁边一个人把音调拖的老长。 “那为什么......”那人眼睛睁得老大。 “纪检部新换上来的人一上任就要让九一回去,你说说是什么原因?”一人见九一站起身走到前台拿东西,俯身压下声音。 “叶着霜?不是吧,当初不是她向纪检部检举了九一的违规行为才让他被流放过来的吗?” “听说她每月都会给九一寄生活费......可能是包养的小白脸吧。” “诶......九一挺像个女孩子,那些有权有钱的不都喜欢这种类型吗。” “不是吧,他们好这一口?” “战舰有些人的私生活都糜烂不堪,异能事务所又好哪里去。” “战舰?那个新上任的典狱长?” “什么新上任啊,都有好几年了!” “我怎么知道?流放到这破地方饭都吃不饱。” 人们正说着起劲,声音越来越大,驼铃声也越来越近,突然停了。 “小姐,小歇还是住店。” 人们随着店小二的招呼声向门看去,此时正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 “住店。”女人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满屋喧嚣,原本喧闹的客栈突然陷入死寂。 她坐下来,九一正拿着碗坐在她邻桌。 “诶九一,听说你最近手头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抓......那个安......安......”有人主动打破这沉默。 “安言。”九一将盖子打开,右手有些生疏的夹着筷子,“不了。” “让您的摇钱树给您打钱啊——哦~我忘了,您快回去了~贵人多忘事......哈哈哈哈哈哈。”刚才的男人心里窝火,故意尖声起来。 男人手肘重重撑着油腻的桌面,酒气熏天的身体歪歪斜斜,眼神浑浊地睨向九一。 “小孩子你也要欺负。”九一两手分别拿着一根筷子在解刨一个蒸土豆。 旧日之时,帝国把难以教化的人丢进黄沙满天的戈壁滩,日夜颠倒,风餐露宿,饥不择食。 以至于后来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噩梦与悲鸣,养蛊般变成了新炼狱。 政权轮换,新领导者肃清,后允许戈壁滩内少量自由贸易。 男人猛地踹翻凳子,踉跄站直的瞬间,九一已经欺身抄起桌角的空酒瓶往桌上一砸。 “砰!” 玻璃擦着男人耳畔炸裂,碎渣溅落在他脚边。男人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有人伸手去拽,其余人压抑不住哄笑起来。 “你踏马找死!”男人被拽起,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反手扯出后腰别着的砍刀,挣开旁边人就要走过去。 “要打架就滚出去。”一直看戏的女人懒洋洋开口,军靴随即搭上桌面。 “你踏马算哪根葱?”男人暴喝着抄起椅子。椅子即将脱手的瞬间,他的膝盖不受控地砸向地面,举到半空的椅子随即“哐当”坠地。 “跟你们这群无异能力者比起来,”女人慢条斯理地调整着翘起的二郎腿。 “我或许还算个人物?瞧我这话说的,你们连‘无能者’都算不上——顶多是些,会喘气的烂肉。” 女人连一根手指都未动,却仿佛有千万斤重的锁链缠上男人的四肢。 他咬着牙撑起上半身,颤抖着摸向腰间。 女人看向一旁。店小二捧着小菜碟僵在原地,他盯着满地狼藉,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本来在荒芜之地开个小店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不容易。 今天来了一大群人,进店就给了大笔钱,店小二在心里乐开了花,觉得以后的小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可他方才刚将小菜端出来,就看到九一用酒瓶乱砸,刚准备把菜卸下摆放好去处理,桌子居然就被掀了,现在又有个喝烂醉的男人,举起自家的椅子要乱摔。 那么多人,打起来怎么得了。 “各位爷......”店小二强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巍巍将桌子扶正,“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有事我们好商......” 他还没说完,一把小刀就冲自己袭来,他本能地抱头蹲下,脑子闪过母亲佝偻的背影、妹妹苍白的脸。 他绝望地想,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走马灯——只是没想到,这家苦心经营的客栈居然就这样没了。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猛地推开,鼻间骤然炸开皮肉烧焦的臭味。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店小二颤抖着睁开眼,刚才举刀的男人正倒在地上抽搐,衣物燃起诡异的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在烧尽所有后便自动熄灭。九一仍然在低头吃饭,女人转头看向九一:“九一?” 九一抬头,一眼认出她颈侧的暗纹——战舰高层的标记:“嗯。” 女人盯着九一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明天天一亮和我回秦川。” “我不认识你。” “萧梦呢?” 九一摇头。 “安三?” 还是摇头。 “那......夏佑恩?” 九一:“都不认识。” “有意思。”女人眯起眼睛,“你都认识谁?” “叶着霜。” “哦~原来如此。” 九一没回答,只是把碗里的土豆搅成糊糊,随后撒上盐粒。 客栈里其他人早就噤若寒蝉。 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九一:“吃完收拾东西,天亮出发。”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客栈里鸦雀无声。直到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众人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喂,九一......”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瘦弱的人——那个他们以为的小男孩,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吃饭。 说书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拖着一条瘸腿慢慢挪到九一身边后将一本破旧的册子悄悄塞进她衣兜。 “路上看。”老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浑浊眼中的水光快溢出来,“辛夷花会永远庇佑您。” 九一只是点了点头。她将最后一口土豆泥咽下,斗篷扫过凳腿,布料摩擦声淹没在窃窃私语里。 —— 客栈门帘被风掀起时,九一站在戈壁滩隆起的土丘上,身后军靴碾碎砂砾。 “这里的星星比秦川亮。”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黑色皮质手套间夹着半支烟。 九一仰头看天,银河像被撕开的伤口横贯苍穹。一年前她被押送过来时,也是这样的夜晚。 女人手中明明灭灭,像一颗未坠落的星星。 九一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你也是被流放的?” 女人轻笑一声,烟从唇间溢出:“你觉得我像吗?” 九一见过战舰的人,他们身上总带着一种冷硬的傲慢。 可眼前的女人不同,她的眼里藏着某种更锋利的东西。 像是厌倦。 “我叫夏十三。”女人弹了弹烟灰,“你呢?真的就叫九一?” “称呼而已。你是典狱长。” 夏十三点头,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前这个微分碎盖的瘦弱小孩是女孩子。 “你多大了?” “十五。” “流放几年了?” “一年零四个月。” 九一将斗篷裹紧了些。 夏十三抽完最后一口,将烟蒂碾灭在靴底。 “你以前来过戈壁滩吗?”她问。 九一摇头。 “那为什么会被流放到这种地方?” “不服从。”九一的回答很简短,也听不出情绪。 夏十三嗤笑一声:“不服从谁?” “规则。” “谁的规则?” 九一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淡漠:“大家的。” 夏十三盯着她看,又笑了:“有意思。” 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凄厉得像孩童的啼哭。 九一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 “你呢?”九一问。 “我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只是带我走?” 夏十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夏十三说,“她不要我了。” “会再要的。” “借你吉言。” 九一没再说。两人就这样站着,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夏十三又开口:“江南比这里暖和。” 九一“嗯”了一声。 “但那里的人比戈壁滩还冷。” 九一没接话。 “你去过江南吗?” 九一沉默。 夏十三自顾自地继续说:“有时候,孤独比死亡更可怕。” 月光下,她的侧脸略显疲惫。 “你抽烟吗?” 九一摇头。 “喝酒呢?” “不了。” “那你活着干什么?”她只是纯粹的困惑。 九一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夏十三将烟递过去:“试试?” “教坏小孩。” “你怕回秦川吗?”夏十三又问。 九一摇头。 “那你怕什么?” 九一沉默了很久,久到夏十三以为她不会回答。 “怕天亮。”她最终说。 夏十三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起来。 “我也是。”她说。 “你怕孤独吗?”九一问。 “十四岁就把你丢在这里。”夏十三笑道,“叶着霜和她当年的负责人一样,都是过分心狠的女人。” 九一轻声道:“我习惯了。” “秦川和周边城市都在下小雨。” 九一怔了怔。 “连续下了半个月。”夏十三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从战舰往下看,整个帝国都是湿的,雾浓得分不清哪是哪。” 九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无数细小的伤痕,是这一年多来在戈壁滩生存留下的印记。 她忽然开口:“你找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夏十三回答:“一个比我大了十七岁的女人。” “你知道吗?”夏十三又说,“战舰的走廊很长,平时挤满了人对我行礼,但夜里一个人走的时候,脚步声会响很久。” 九一没说话,但微微偏头,示意自己在听。 “有时候我会故意走得很慢,让回声拖得更长一点。这样就好像......不止我一个人。” “戈壁滩没有回声。”九一说。 夏十三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你和我年轻时很像。” 九一转头看她:“你老了?” 夏十三笑了:“比你大几岁。”她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递给九一:“送你了。” 九一接过,刀鞘上刻着一个字。 『萧』 “为什么?”九一问。 夏十三却仍是笑,伸手拍拍她的肩,动作随意得像对待一个老朋友:“走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 第二天黎明,戈壁滩上弥漫着薄雾。夏十三牵着两匹马等在客栈门口,九一准时出现,只背了一个小行囊。 “就这么点东西?”夏十三挑眉。 “流放犯能有什么家当。”九一熟练地翻身上马。 两人沉默地骑行了很久,夏十三时不时瞥向身旁的人,她骑马的姿势很标准,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 “你骑术不错。”夏十三开口。 “以前学过。” “在秦川?” “嗯。” 夏十三轻笑一声,不再追问。 两人继续前行,沙丘起伏,天地间只剩下她们和两匹沉默的马。【`xs.c`o`m 网】 9、第九章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弹出加热完毕的提示音,几个文职人员凑到角落压低声音。 “喂,五十一区那事儿你听说了吗?”一个满脸兴奋的家伙压低声音凑过来,“沸沸扬扬的。” 戴着黑框眼镜的同事推了推镜框:“什么什么?我这几天加班到半夜,压根来不及打听。” “副负责人还没和负责人见面呢,就被开除了。”八卦者神经质地左右张望,声音压得更低了,“从发现问题到处理完毕,前后不到半小时!” “卧槽!”眼镜男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这得犯了多大的事儿啊?不会是泄密吧?” 旁边端着咖啡的同事嘬了口咖啡:“前阵子五十一区的负责人还在战舰述职。上面让副负责人盯着集训,结果他直接把领队任务甩给学员当甩手掌柜......” “遭敌袭那件事?”眼镜男有些困惑,“公示名单上不是写集训全员通过吗?” 旁边有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意味深长道:“人都进来了,还能不通不过吗?” “听说领队的九一早就撑不住了,硬是咬着牙退敌还完成集训。结果回来以后副负责人连最基本的战后检查都没给安排——真踏马不是东西!” “其他学员有什么大碍吗?”眼镜男关切地问。 “没事!就九一受伤了。”另一人接嘴,随即长叹口气,“那小姑娘一天到晚心里咋想的,该做的不做,这种合作任务倒是负责......” “哦......那九一呢?”眼镜男又问。 “前几天突然昏迷了,要不是负责人和女魔头正巧在旁边,指不定出什么大事。”那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居然没聊到最劲爆的——”又凑过来一个人, “整件事都是在那位负责人办公室外处理的,乌泱泱挤了一走廊人。有些人吓得跟孙子似的,比遇见女魔头发火还害怕。” “办公室外?!——有那么恐怖吗?!” “你们刚刚不是讲了是从战舰回来的吗?”那人翻了个白眼,“听说是主动申请的,反正就是厉害得很。” 随后他又挑眉:“听说负责人这些天没怎么出办公室门。” “啊?”眼镜男困惑的挠头。 “九一就在里头挂营养液啊!和你讲这些八卦有屁意思。这脑子......哎......” —— 叶着霜敲敲桌面:“你新提交的那份人员名单是什么意思?” 夏御雪斟了杯清茶。 “现在每个区已经饱和了。”叶着霜皱眉追问,“那些人调去哪?文职学员?司?” “那就开除。” 瓷杯轻叩桌面。 “我不需要抛弃同伴的人,负责人的作用就是要在集训后挑出不合适人选。” “多久规定的?”叶着霜划开手机屏幕,在规章制度页面上快速滑动,她记得条例里没有这一条。 “现在。如果我的领队在任务中被某些人中伤或是孤立无援,那我也不必考虑其他。” “中伤?”叶着霜手指一顿。 夏御雪将终端推到叶着霜面前。 “听听这个。”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集训录音开始播放。办公室里瞬间充斥着刺耳的谩骂: “九一!你踏马会不会带队?!” “早期学员都那么废物,还不如让老子来当领队!” “有敌袭!你怎么保护的人!” “物资被截断了!要饿死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被你私吞了?!简直烂到透顶。” 叶着霜的眉头越皱越紧。录音里九一始终保持着冷静的语调: “事务所勘探错误。” “都有饭吃,我去买。” “等集训结束后再说。” 录音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九一嘶哑的呼喊:“往叶浅予那个地方跑!叶浅予!” 背景音里隐约能辨别她正和少许人迎敌。 “这是最后阶段。”夏御雪冷声道,调大了音量。 身体重重倒地的闷响。 无数猜忌中只剩下一个柔柔的女生怒喝:“你们究竟在怕什么!九一姐从一开始就在发烧!” “全程我听了三遍。一起抗敌的我有保留下来,没有能力但是替她说话的,我也有留。” 叶着霜望着新名单上寥寥几个名字:“那保持沉默的人呢?” 夏御雪冷笑:“在该发声的时候选择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霸凌。” 叶着霜久久未动。最终,她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天旋地转后。九一手边的矿泉水瓶掉到地上。她缓缓睁眼,营养液正顺着右手导管缓缓输入。 眼前不是医务室亮噌噌的led长排灯管,也不是极有代表性的米白色天花板。顶天立地的书架如屏风般隔出一方小天地,屏风外的灯光泄进少许。 旁边桌上还有个小香炉,香味淡淡的。 “你穷疯了吧?”叶着霜听见动静,知道她醒了,“听说你在敌袭前收了一叠钱,钱呢?” “物资被截,买压缩饼干。”九一咳嗽得快要吐出来,她侧身,想捡那瓶矿泉水。 叶着霜又气又笑,走进来将滚落的矿泉水瓶捞回来:“你倒是学什么像什么,黑市的歪风邪气都照搬?” 冰凉的瓶身塞到九一的手里时,叶着霜才发现九一的呼吸又渐渐绵长。 “小穷光蛋,我要和你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叶着霜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九一后坐在旁边。 九一迷迷瞪瞪的转回来:“好消息。” “赔款已经打到你卡里了。” “坏消息。”九一说。 “坏消息就是一共十四万,你只有两万。” “你把你分的那一份给我就行了。”九一抿了口水。 “少贫了。”叶着霜重重叹了口气,红棕长发垂落下来,显出几分疲惫:“我一分没拿到,还吃了个罚款。” “罚你?” “说什么监管不力。新区集训关我屁事,要我监管又不提前打招呼,一群老东西——” 叶着霜抬手关掉刺耳的铃声。“记得按时吃药。”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再见夏队长。” “再见。” 九一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液。“咔嗒”——门锁闭合后,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被厚实的门隔绝。 窗外传来隐约的喧哗,被开除的学员正在楼下抗议。夏御雪拉开窗帘。 以叶着霜为首的纪检部正拦着十几个挥舞档案袋的年轻人。领头那个正是录音里骂得最凶的男生,此刻指着这间办公室叫嚷。 “夏佑恩,全部处理掉。”她走到门外拨通电话,“押到江陵以扰乱秩序罪名起诉。” “是,大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回应。 九一又睡着了。前几天晕倒那件事,医生说是集训受伤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应激反应。 夏御雪合上门坐回桌前,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九一咳在手绢上的血。 像黑色的小花。 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用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说“昨晚是个错误”,如果她在九一转身时拉住她解释,如果她......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夏御雪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没有如果。她以为九一会在自己说出那些该死的话后对自己大发脾气,但九一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夏御雪回神,发现九一不知道多久醒了,正用那双灰蒙蒙的眸子盯着她。 “滚。” “我确认你的情况。” “我说滚。”九一的情绪很平静,“你是聋的?” “你恨我。” “说什么胡话。”九一上下打量她,“恨需要感情基础,我们没有。” 门外传来敲门声。叶着霜的声音隔着门板:“夏队长,夏总长要见你。” 夏总长。 这个称呼九一听过无数次,但还没见过真人。职位是副所长,但其实是整个事务所的实际掌权者。 “进来。”夏御雪恢复平常语调,走回桌前。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文武袍的高大男人迈步而入,关门站定的瞬间对着夏御雪行了一个标准的家族礼。 “大小姐。”夏佑恩的声音低沉而恭敬,目光始终没有越过夏御雪的肩线。 夏御雪再次翻看九一的检查报告。 夏佑恩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楼下那群闹事的已经处理干净了。不过伯父刚传话来问是什么原因......” “夏宸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基层人事调动了?还是说,那些废物里有他安插的眼线?” “伯父或许只是担心影响家族在事务所的声誉。” “声誉?”夏御雪头也不抬,“夏府的声誉需要靠包庇废物来维持?” “是我失言。”夏佑恩立刻单膝跪地。 夏御雪将检查报告收好,片刻后才开口:“起来。” “是。”夏佑恩迅速起身,“您从战舰回来之后有回府见伯父吗?大小姐。” “叔父不过是找我聊一些有的没的。”夏御雪回答。 九一靠在床上,透过屏风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夏佑恩行了一礼利落退出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九一发出一声嗤笑。 “夏队长好大的威风。”她慢条斯理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夏御雪快步走回床边,从旁边桌上取出棉签:“别动。” “我说了别碰我。”九一挥手打掉她递来的棉签,“你听不懂人话吗?” 棉签停在夏御雪的脚边。她弯腰捡起:“你需要处理伤口。” “你知道我在集训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九一盯着她看,“就算我们的正副负责人都没有接管这次集训,我也得把这场集训撑下来——就为了不让我那素未谋面的新直属上司的五十一区丢脸。” 夏御雪又取出新棉签,径直摁在她手背上的针孔上:“你需要处理伤口。” “我们的夏队长在哪儿呢。”九一歪着头,“哦,在战舰上忙着述职。你的副手更是体贴,连战后检查都给我省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九一任由她用碘伏给自己消毒,“你们只会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不管不顾属下的死活——” 她猛地揪住夏御雪的衣领:“我现在看见你这张假惺惺的脸就反胃——把我十四万赔偿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然后把我调走。” 夏御雪被拽得踉跄,领口勒得她生疼。 “钱会一分不少的给你。”夏御雪直视她的眼睛,“转区的事情我不会批准。现在,你需要休息。” 九一的手指松了松,但没完全放开。 叶着霜敲门而入。她看清眼前的状况后瞳孔骤然紧缩——夏御雪被拽住领子,两手撑在床上被九一骂。 “九一!”叶着霜锁门冲了过来,一把扣住九一的手腕,“你要做什么?!立刻松手!”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九一的皮肉,震怒道:“你对上级有没有一点尊重?!” 九一松开手。夏御雪这才缓缓起身。 九一看向叶着霜:“怎么,你要替你的好同事教训我吗。” 叶着霜的手高高扬起,却在半空被夏御雪拦住。 “叶队长。”夏御雪松手去整理衣领,始终平静道,“好了。” 九一:“闭嘴。” “你怎么和夏队长说话的?!” 九一突然想起自己转来五十一区是叶着霜安排的:“你也闭嘴。” 叶着霜一时语塞,继而气笑了:“你脑子里一天到晚是缺根弦吗?到底想怎样?” 九一盯着叶着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转区。” 叶着霜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夏御雪。后者站立在阴影里。 “转区?”叶着霜皱眉,“你知不知道五十一区有多难进——” “随便哪个区都行。”九一打断她,“或者让我回你手下。” 叶着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放软了些:“九一,你是不是因为集训的事......” “那些人已经被开除了。”见九一不吱声,叶着霜坐到床边,“夏队长亲自处理的,一个不落。” 九一轻轻地颤了一下。 “你没醒的这几天,夏队长一直在办公室里守着你。”叶着霜继续道,“她调了集训录音,连保持沉默的都没放过。”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为什么不给我安排训后检查。” “因为夏队长不知道。”叶着霜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她才从战舰回来不久,集训和夏队长没有任何瓜葛——是副手瞒报了你的情况。” 夏御雪忽然开口:“是我的失误。” 九一没看她。 “前副负责人擅离职守,是我用人不当;你在敌袭中受伤,是我没提前确认集训状况;训后检查被忽略,是我没及时监督。”夏御雪一字一句道,“是我的失误。” 叶着霜有些惊讶地看向夏御雪。她从未见过夏御雪向任何人认错,更何况整件事跟夏御雪压根没有关系。 九一没说话,躺下来背过身。 叶着霜抱臂嗤笑:“小没良心的,现在还要转区吗?” 九一没吭声。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说话就证明你不转了。”叶着霜挑眉,“三——” “二——” “一。” 九一还是没吭声,拉起被子蒙住头。 叶着霜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又丢下一句:“哦对了,夏队长自掏腰包,给你补上了剩余的十二万。”【`xs.c`o`m 网】 10、第十章 门关上后,房间里陷入沉默。 夏御雪转身走向办公桌。 过了许久,九一掀开被子坐起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狗:“我不要你的钱。” 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夏御雪回应:“那是你应得的。上面层层抽成,我和叶队长确实没有分到。” “谁稀罕你的施舍。夏大小姐大手笔,随手一挥就是十二万,这些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夏御雪头也不抬:“随你怎么想。” “用钱打发人,你是熟练得很。” 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装模作样地守着输液,心里在盘算什么?愧疚?还是怕我死了影响你的锦绣前程?” “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滚出去。” “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夏御雪起身走到床边,阴影完全笼罩住九一,“况且,这是我的办公室。” “好得很。”九一伸手去拿外套,“那我滚。” 她刚光脚踩到地板,夏御雪就扣住她的腕骨,直接把她整个人重新摁回了床上。 “谁准你下床的?”夏御雪俯视着她,“我说话没你就跑?” 九一挣了挣,发现纹丝不动:“松手。” “不松又怎样?你要给我一耳光?” “你以为我不敢?” “随你。”夏御雪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扯过床头的绷带,三两下就把她的手腕绑在了书架上。 九一被绷带勒得发疼:“夏大小姐要玩强制play?” “啊?什么意思?”夏御雪的表情微微一顿。 “装什么纯情?你们上流社会不都玩得很开吗?”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夏御雪微微皱眉,低头检查绷带的松紧。确保不会弄伤九一的手腕后,她直起身子:“我只是不想你乱跑。” “关你什么事。” 夏御雪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腕:“哦~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赶紧给我松开。”九一被夏御雪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夏御雪不仅没松手,反而凑得更近:“这么激动......该不会是你自己想玩吧?” “谁稀罕跟你玩这种——”九一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 “你眼角怎么红了?”夏御雪轻轻擦过九一的眼角,“这是怎么了?” 这个动作太过温柔太过熟悉。 夏御雪就是这样,拂过她的脸,又在第二天毫不犹豫将她松开。 九一想躲开,却被绷带限制了行动。 九一明白自己当时有多天真。她小心翼翼地回应夏御雪的每一个触碰,笨拙地学着取悦她,甚至在夏御雪睡着后偷偷吻了她的额头,想着要对她负责。 九一还记得那种感觉。有人将她胸腔里本就残缺不堪的心脏生生挖走,又厌弃的将其丢回来。 “你知道吗。”九一看着夏御雪,“我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害怕你后悔。” 她强撑着没有当场崩溃,直到驶出别墅区才微微张嘴缓和情绪。 随后她在会议厅遇见了夏御雪。 “夏御雪,你也确实后悔了。” “当晚是你主动的。可你第二天松开我的样子,好像我是什么恶心东西。” 夏御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现在你又来这套。”九一抬起被束缚的手,“绑着我,靠近我,说些暧昧的话。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 一阵头晕目眩。可能是旧伤的缘故,九一的视线模糊起来。 “我没有。”夏御雪终于开口。 “你有!”九一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被自己的剧烈咳嗽打断。 可笑。 “解开。”九一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保证不跑,行了吗?” 夏御雪没动,目光落在她被勒红的手腕上。 “我那天推开你是有原因的。”夏御雪说。 “什么原因?怕我缠上你?还是觉得和我这种人发生关系很丢脸?”九一深吸一口气,“你在会议厅发现我是事务所代表的时候后悔得不行吧——原来那个把我做了的小女生居然不算太糟糕?” 九一的质问轻得像一声叹息:“看着我因为你受影响,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夏御雪解开了绷带:“不是那样的。” 九一揉着手腕冷声:“那是怎样?大小姐要编什么故事哄我?” “因为我比你大。”夏御雪字字清晰,“我从来没觉得你恶心,更没有后悔和你发生关系。” 九一盯着夏御雪的眼睛,试图在其中找到撒谎的痕迹。 没有,但其余的情绪她也读不懂。 “我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那个地步。我只是觉得自己可恶,趁你年轻占你便宜,我不该那样做。” “知道了。”九一平静道,“能别撑在我身上了吗。我饿了。”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界限,生硬的将雨夜引发的一系列全部隔断。夏御雪顿了一刻,随后了然的直起身子:“想吃什么?” 九一坐起身将绷带缠了一下丢垃圾桶里:“都行。” 夏御雪倚着桌角拿起手机,许久才抉择好要点什么外卖。 “要不要喝点水?”夏御雪走向饮水机。“你......的伤,”她背对着九一从容开口,“还疼吗?” “不影响训练任务。”九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 夏御雪抱臂靠在桌边,目光落在九一缠着绷带的左手上:“训练强度可以调整,不用硬撑。” “不用。”九一放下水杯。 夏御雪拿起手机看了眼外卖进度:“还有二十分钟。”她顿了顿,“你上次在禁区......” 九一沉默片刻:“你说了不告状。” “我确实没告状——只是想和你交流交流关于你擅自跳下去那件事。” 九一没吱声,默默翻了个白眼。 夏御雪将手机搁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至于禁区,以后不能。”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再被我逮到你乱跳乱翻,我会直接给你处分。” “哼。”九一将头扭开。 夏御雪看着她,继续说:“那里的构造特殊,又涉及禁术。你跳下去的时候——” “知道了。”九一打断她,淡淡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夏御雪没再追着讲,只是轻轻颔首:“集训报告我看过了,表现很好。” 九一瞥了她一眼,敷衍地应道:“哦。” 夏御雪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份文件。 “下周的训练安排。”她将文件递给九一,“你可以先看看。” 九一拿过扫了一眼:“嗯。” 外卖送达,夏御雪拎着袋子回来时,九一正低头摆弄着左手上的绷带。 “钱我会让叶着霜转给你。”九一伸手接过外卖。 “当伤员报销。”夏御雪坐回办公桌,余光却始终注意她的动向。 九一的动作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刘海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你最近......”夏御雪开口,又顿了顿,“睡眠怎么样?” 九一筷子一顿,没抬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御雪语气平静,“伤会影响休息。” “你睡眠怎么样。” 夏御雪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像是受宠若惊:“还好,就是偶尔会——” “以后不会还好。”九一慢条斯理地吐出骨头,“叶着霜深受我害。” 钢笔尖在纸页上刮出划痕,夏御雪抵住太阳穴,笑不出来了:“你倒是......” “实话实说。”九一用筷子戳戳米饭,“她有次半夜三点给我发消息,说梦到我造反掐她脖子。” “叶队长没和我说过这些。” “她当然不会说——堂堂纪检部部长被学员吓醒。” “还有呢?” “其余和你无关。” 夏御雪只是继续处理文件:“你身上的伤,有没有上次在禁区留下的?比如锁链、禁术反噬......?” “不影响训练。” “那就是有。” “啧。”九一将吃完的外卖盒子装好放垃圾桶里,莫名有些烦躁,“你别叽里咕噜的。” “什么叫叽里咕噜?”夏御雪合上金属笔帽。 九一疑似失去了所有脾气和手段:“就是你现在这样,啰嗦个没完。”她顿了顿,看着夏御雪依旧困惑的表情,突然有种无力感,“我的老天,古板得怎么跟叶着霜一模一样。” 夏御雪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我不认为关心学员的健康状况是叽里咕噜。” “看吧。”九一夸张地摊开双手。 “我明白了。”夏御雪最终说道,“你认为我的表达方式过于......正式?” “嗯。” 夏御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承认有些网络用语我确实不太熟悉。”她停顿了一下,“比如你刚才说的强制play。” 九一的脸“腾”地红了。她支支吾吾地摆弄着绷带:“就、就是......” 夏御雪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九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 “耍我,有病是不是。”【`xs.c`o`m 网】 11、第十一章 夏御雪发觉九一迅速竖起尖刺:“我没有耍你。只是——” “只是年纪大不懂这些?你当你是叶着霜?” 夏御雪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她缓缓站起身,钢笔在桌面上滚了半圈。 “叶着霜叶着霜......”她轻声念道,轻得几乎听不见,“......怎么老爱提她。” “什么。”九一皱眉,“你刚说什么。” 夏御雪清了清嗓子:“我不希望听到学员随意议论纪检部部长,没有一点对上司的尊敬。” 九一往枕头上一躺:“好大的官威。” 夏御雪坐回办公桌前,耳边是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九一在翻身。 “睡不着?” 屏风后的动静停了:“关你什么事。” 夏御雪起身走去,她刚靠近屏风,九一又说话了:“你离远点,我就能睡着。” 于是夏御雪转身返回,却听见九一倒吸冷气的轻嘶。 “伤口疼?”她马上折返。 “别过来。”九一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 屏风被推开,夏御雪看到九一正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往枕头下塞。 但已经晚了。她看清了那个银色的小瓶子,是止痛喷雾。 夏御雪伸出手,命令道:“给我。” “我的。”九一准备用被子把自己完全包裹,被夏御雪一把揪住。 “理论课怎么学的?禁术反噬不能用普通止痛药,这是常识。” “你好聪明啊。”九一明显不服她呵斥自己。连带着安府禁区那句“居然把你放进来了”一起回呛。 夏御雪直接一手撑在床头,另一只手探向枕头。九一去挡,却疼得蜷缩起来。 夏御雪顺利摸到了那个冰凉的小瓶子。 “还我。”九一伸手要抢。 夏御雪后退两步,拧开瓶盖闻了闻,脸色一沉:“黑市的禁药?” “效果好。”九一满不在乎。 “简直胡闹!”夏御雪气得不轻,“你一天到晚在黑市窜什么窜?” 夏御雪把瓶子重重放在桌上,转身从保险柜取东西。她回到床边时,九一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茧。 “出来。” 被团一动不动。 夏御雪直接掀开被子一角,捉住九一的手腕时,她才发现九一又开始在发烧。 夏御雪:“......” 拿过来的药膏是淡蓝色的,夏御雪蘸取少许,轻轻涂在九一右手手掌的暗纹上——那是禁术反噬留下的痕迹。 九一抽手:“我不要。” 但夏御雪握得很紧。药膏渗入皮肤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九一疼得咬着牙不出声。 “忍一下。”夏御雪放轻动作,“要揉开才有效。” “假惺惺。” 夏御雪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禁药我没收,以后不许再买这种东西。” “不——” “抗议无效。”夏御雪将药膏抹完,起身将禁药别进腰间,“现在,睡觉。” 寂静重新笼罩房间,只有香炉里依旧袅袅升腾。 “集训那件事叶队长给你争取了表扬的机会。”还没睡着,夏御雪冷不丁划破寂静,“手机在震,要拿给你?” 九一轻轻应了声“嗯”。夏御雪靠近时衣摆带起一阵凉凉的风:“你手不方便,我给你拿着。” 她划开接听键,手机举在九一耳边。 手机听筒里溢出柔柔的呼唤:“九一姐——”话音未落,两道清亮的男声几乎同时炸开:“九一!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九一被吓一跳。 “你们两个!让九一好好休息。”两个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小,像叶浅予把两个人推开了,“让安源说。” 九一轻声:“怎么了。” “没事,问问你怎么样了。”安源说话也轻轻的,她好像在笑,“睡了好久,可让我们几个担心坏了。” “没什么事了。”九一说。 “我也要说我也要说。”一个男生激动的窜上来,安源只好把手机给他,他说:“九一!九一!” “什么。” “我们的负责人!巨巨巨漂亮!”男生连珠炮似的话语裹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天呐!她真人比授勋照还要绝,冷白皮高鼻梁丹凤眼......还高!” 旁边响起另一个男生憋笑声:“我就知道他要说!” “等你好了你一定要看看,我敢说——”最先开口的男生拔高声调,“没看过的直接嘎巴死了得了。” 夏御雪正调试输液泵,手机公放的音量不算大,却恰好让每字每句落进她耳中。 “好。”九一听他们几个轮流说完,把通话摁掉。 夏御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要再近距离看看吗?” 不等九一开口,夏御雪以近乎优雅的姿势单膝点地,垂落的发丝扫过九一缠着绷带的手背。 “我叫夏御雪,异能事务所五十一区负责人,你的直属上司。” 缠绕绷带的指节握紧,九一注意到对方脖颈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勒痕。估摸是禁区底下束缚绳搞的,那晚上太黑自己没发现:“嗯。” 沉闷的叩门声传来,夏御雪缓起身:“进来。” “这是送过来的东西。”两名男生提着盒子推门而入,将东西搁地上特意去瞧书架后。但夏御雪几乎被书架挡完,他俩只好慢吞吞倒退出办公室。 人离开后,夏御雪转回头。小床上的人已经背过去了。她本就强撑着精神,几番交谈后困意如潮水漫上来。 睡吧。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大部分人都在训练场或者做自己的事情,夏御雪拉开门站在门口。 —— 橙色制服带起的风掠过走廊,抱着文件夹的男生几乎是飞到夏御雪面前:“半小时后例会。” 他气喘吁吁地递出一本黑色手册,紧接着又砰砰敲响隔壁办公室的门。 夏御雪在门口挂『临时外出』的牌子,一个个子稍高的男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后面,他穿着运动衫,外面套了件外套,夏御雪好像知道他过来了,没被吓到。 男人先开口:“夏姐,我是林稚——我是新副负责人。” 夏御雪淡淡扫了眼包装精美的盒子:“贿赂人是得送钱的,林副队。” “没有没有!这是我个人心意。”林稚慌忙摆手,夏御雪又把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林稚提着糕点站在那,夏御雪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放在哪:“前阵子在网上刷到热门的糕点铺,想着大家尝尝鲜。”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林稚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把礼盒堆在沙发上。他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尴尬道:“那......夏姐,我们去开会?” 两个人走后不久,医疗部的白大褂慢腾腾的走来了,他没注意窗户上的『临时外出』:“哎哟喂,夏大小姐,这医务室离这边那么远,我还得提前估量着来,等我待会走回去,就又可以拿着药过来换了。” 办公室里面没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四周静悄悄的:“夏大小姐?” “姓夏的!”他只好把灯打开。 他提着刚刚两个自荐的小男生带来的盒子,一边走到九一床榻前一边嘟囔:“那么积极,平时咋没见有人给我拿东西。” “什么。”九一阴悄悄的。 “吓我一跳。”中年大叔正在捣鼓药剂,吓得老花镜滑到鼻尖:“臭丫头,我刚刚问,你怎么不说话?” “你又没叫我。”九一说,“我要坐起来。” 他又只好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把九一给扶起来。 “我睡多久了。”九一把枕头往身后塞,大叔捡起旁边的矿泉水瓶丢掉,开了一瓶新的往里面灌葡萄糖。 “四天!姑奶奶,你再不醒姓夏的要给我整死了。”大叔情绪很激动,“这下我能睡个好觉了。” 九一皱眉:“你能不能睡好觉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大叔将刚好输完的输液瓶换下来。 “还要多久。”九一问他。 “你醒了就不用了,但是姓夏的说万一醒了也再搞一天。”大叔估摸了一下,“明天后天吧可能。” “也不知道她抽什么疯,非要给你放办公室里,我每天就走来走去——当学员那会就爱折腾人,现在还折腾我。” 九一喝过甘甜的水:“学员?” “对啊,你夏队长以前也是事务所的,比叶部长小了一届。说来也奇怪,放着万人敬仰的战舰高职不要,跑回来做什么。” “躲清闲吧。”九一不在意的问答。 “那我问你,你要去了回不回来?”大叔白了她一眼。九一“啧”一声:“我不输了。” “不行,给我待在这!你跑了我怎么给姓夏的交代?” “关我屁事。”九一拿起他兜里的棉签,再次麻溜的扯出针头,摁着手背翻身下床时眼前一黑,扑通摔地上。 糟糕。好晕。 大叔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慌忙去扶她。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红底高跟靴碾过地板的声音像死神的脚步。“夏、夏大小姐!”大叔结结巴巴道,“冤枉啊!我拦了!我真的拦了!” 九一挣扎着抬头,正撞进那双淬了冰的瞳孔。还未反应过来,一边胳膊已被对面扣住。 预料中的呵斥并未落下。夏御雪单手将她拎起来,稳稳放在床榻上:“就一会儿没看着你,又想跑?” 大叔拿着急救箱僵在原地,看着夏御雪从他手里抽走碘伏棉签。 沾着药液的棉球轻轻将九一手背的血迹擦掉:“不许动。”她说。【`xs.c`o`m 网】 12、第十二章 夏御雪漫无目的地敲击方向盘,车载音响播放着低沉的钢琴曲。 又下雨了。 轿车停入夜色。夏御雪靠在真皮座椅上,雨雾中一片灰影。 那天她在棚下躲雨,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四天了,自从九一在她办公室昏倒,她几乎没合过眼。 每每察觉心电监护仪产生波动,她就惊醒。 开头一两天里,九一是戴着呼吸机的。每次剧烈咳嗽,面罩上就会溅出血迹。 020306。 解锁成功的提示音在空荡的玄关回荡。夏御雪踢倒高跟靴后赤脚踩在地板上。 玄关摆着两双拖鞋。米色的那双是她的,旁边一次性的,是九一穿过的。 那就让它们摆着。 她转头,从玄关镜面中看见了自己。 在结冰。 她随手将大衣扔在沙发上,走向酒柜。 那句“我看见你就恶心”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她的神经。 斩不断,磨得慌。 那天,九一穿着她的衣服,发梢还因为刚沐浴而湿漉漉,整个人就像一团温暖的火。 和多年前一模一样,轻而易举就融化了她的冰冷外壳。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晃动。夏御雪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胸口还是闷得紧。 她想起九一淡然将杯子推向夏无羁的样子。 那杯茶被夏无羁喝掉了。 她不该那样的,不该趁人之危,不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更不应该给她短暂温暖又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将她推开。 明明可以控制,明明可以不推开,明明可以选择冷处理。 但是她一样都没做到。 『我比你大』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第二杯酒下肚,夏御雪从腰间取出那个银色的小瓶子。九一的止痛喷雾。 她找人查了,副作用极强。包括但不限于失眠、呕吐、晕眩。 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夏御雪打量瓶身,瓶盖边缘有浅浅的划痕,明显是被人撬开过无数次。 仰头灌下第三杯,酒精烧得胃发烫。 她起身走向浴室,脱下衬衫时,脖颈处的勒痕在镜中格外明显。那是九一在禁区留下的,捆自己的样子真是格外霸道。 而锁骨上残留着淡淡的咬痕,是自己失控时让九一留下的。 她说我恶心。 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 夏御雪裹了浴袍出来,走廊尽头的客房门半掩着,她推开门。 床上保持着九一离开时的模样。被子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夏御雪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抚过皱褶的床单。 “疯了吗......”她喃喃自语。 几分钟后,夏御雪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开始拆床单。 纯棉布料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床单整齐叠好,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中。 赤脚踩过冰冷的地面,夏御雪径直走向主卧。 夏御雪借着窗外的月光将床单等一件件替换。当两个枕头摆放整齐时,她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 夏御雪觉得好笑。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收集一个女孩睡过的床单。 然后她躺了上去,侧身在曾经属于九一的位置。 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乖乖躺着休息,还是又偷偷跑出去了? 『夏大小姐要玩强制play?』 夏御雪:......? 到底具体什么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于是她拿起手机。 —— “想好吃什么了吗?”叶着霜扶着方向盘,余光扫过副驾的人。 九一换了件黑色立领棉服,稍微给她衬得比平时有肉一点:“没有。” “那就老地方。”叶着霜打了转向灯,车子驶入右车道,“你在事务所说话能不能给我注意一点?当我每天给你擦屁股不嫌累的。” 眼前的雨刮器左右晃动,九一敲起二郎腿摆谱。 “啧。”叶着霜止不住翻白眼,“上次那场大雨,你说在朋友家,哪个朋友?” 九一的手指在车窗上划过,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朋友。” 叶着霜显然对这个模糊的答案不太满意:“瞒着我,名字都不说是吗?” “你不知道的多了。”九一看向窗外,雨幕中是飞逝的街景。 而咳血昏倒前看到的,是夏御雪惊慌失措的眼睛。 车在一家粥店前停下。叶着霜熄火看向九一:“走吧——咱俩单独出来你能不能假装笑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要求怪多。”九一嗤笑一声后,解开安全带。推开店门时,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睡够了训练就跟上,计划我已经发你了。”叶着霜给服务员点了点海鲜粥示意,“——要吃什么自己点。” 九一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翻动菜单,没吭声。 “你的集训报告我看了。”叶着霜将菜单推到一边,直接切入正题,“简直稀碎。” 『集训报告我看过了,表现很好。』 九一:...... “听我说话没?”叶着霜重重敲击桌面。 “嗯。” 叶着霜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叶着霜接回话茬:“现在,给我解释。” 服务员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粥,九一舀了勺皮蛋:“会调整。” 叶着霜皱眉:“我要原因。” “别叽里咕噜的。” “啪”的一声,叶着霜伸手拍在桌面上。幸亏店中客人只有她俩,不然得惹全部人转头张望。 “你怎么说话的?四年前同样的敌袭状况,你游刃有余。现在出事我问不得?” “四年前又不是我领队。”九一将勺中的粥吹凉。 四年前那次任务的领队是叶着霜。叶着霜翻白眼:“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所以你在怪我?” 九一慢条斯理地咽下那口粥,眼皮都没抬:“我可不敢。” 叶着霜舀起一勺粥,透过热气看向九一:“你今天白天吃的什么?” “饭。” “什么饭?” “普通的饭。” 叶着霜又翻了个白眼:“你能再敷衍点吗?” 九一佯装思考:“米饭。” “......”叶着霜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集训的时候睡眠怎么样?” “不好。” “确实。那些破地方谁睡得着。”叶着霜撇嘴,“床板硬得像棺材。” 九一轻笑一声:“你睡过棺材?” “你找打是吧?”叶着霜作势要敲她脑袋,九一侧身躲开,“一天到晚没大没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 “又贫嘴。” 九一支起下巴,上下打量着叶着霜。 叶着霜被她盯得发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什么看?” 冰系真是...... “你换香水了。”九一说,“比以前的果香好闻。” “哟,当你夸我。狗鼻子还挺灵。”叶着霜突然凑近,“那你说说我现在用的洗发水什么味?” 九一往后仰了仰:“生姜。” 叶着霜卷着自己发尾绕了绕:“猜这么准?” 九一语气平淡:“防脱发。” 叶着霜表情一僵,反应过来后瞬间涨红脸:“谁让你看我东西的?!” “浴室就那么大。” “一团一团的掉,还不是都因为你。” “你可以不管我。” 叶着霜被噎得没话说,只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吃你的。” 她盯着九一看了会儿,突然伸手将她一缕头发别扭的别到耳后。 “都快掉粥里了。”她干巴巴地解释,“自己也不知道理一下。” “嗯。”九一抬起头。叶着霜假装对墙上的菜单产生了浓厚兴趣:“你上次吃的那个虾仁炒面怎么样?” “不错。” 叶着霜喝完最后一口:“不错今天怎么不点。” “不想。” 红棕中掺杂着寥寥几根银丝,全入了九一的眼。 “叶着霜,你话多。” 叶着霜手一顿,嗤笑道:“没大没小。成年了开始嫌我管你了?” 九一若无其事的扫过叶着霜眼角的细纹。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叶着霜时,这个女人还不会经常皱眉。 纪检部真是...... “喂。”叶着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赶紧吃,粥凉了。” 九一舀起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粥,快速吃起来:“有些。” 叶着霜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那你就受着,我管你一辈子。” 九一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勺子:“随你。” 叶着霜伸手戳了戳九一的脸:“不会害羞了吧?” “没有。”九一偏头躲开,“别戳。” 叶着霜故意又戳了一下:“小时候是谁整天缠着我抱的?” “是你缠我。” “是是是。”叶着霜收回手,“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现在倒是长开了——还爱骂人。” “叶着霜。” “嗯?” “别总皱眉。” 叶着霜一愣,随即大笑出声:“臭丫头!我说你看我做什么——这是成熟魅力,懂不懂?”叶着霜结完账将外套披上,“走吧。” 九一轻轻“啧”了一声,跟着她走向门口。铃铛再次清脆地响起。 “买了东西。”九一撑开伞。 “送我那里了?以后填夏队长的办公室。”叶着霜比九一高,于是将九一的手抬高了些,以至于伞不会戳到自己,“其实都行,不过我可不专门给你送过去。” “眼霜。” “......啥?”叶着霜罕见地卡壳了一下。 九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她。 “给我的?”叶着霜盯着盒子,嘴角抽了抽:“......你嫌我老?” “没有。”九一把伞往叶着霜那边偏了偏。 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叶着霜看向手里的眼霜,包装上烫金的品牌logo微微发亮——这个牌子她知道,贵得离谱。 “难得那么有良心。”叶着霜不在意的嗤笑一声,却将盒子小心翼翼的塞进大衣内袋。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在叶着霜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下周的训练——” “嗯。” “药按时吃——” “嗯。” “不许去黑市——” “够了。”九一转身看她,“真是话多。” 叶着霜伸手捏住九一的脸,故意学她说话:“话多话多话多~闭嘴闭嘴闭嘴~小小年纪的,装什么毒舌御姐。” “啧,有病。”九一皱眉拍开她的手,“疼。” “疼就对了。”叶着霜收回手,“好长记性。” 两人又往车走去,叶着霜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眼霜盒子拍了张照片。 “干什么。” “发动态,让叶青看看谁才是家里老大。”叶着霜飞快地打字,“''''养了多年的小白眼狼终于知道孝顺了''''。” 九一要抢手机:“删掉。” 叶着霜把手机举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就发。” “随你。” 叶着霜刚发送出去,手机立马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点赞通知。 『夏御雪赞了这条动态』 “嗯?”叶着霜挑眉,“夏队长这个点也没睡?” 九一举着伞站在旁边:“谁知道。” 现在是凌晨一点。叶着霜点开夏御雪的头像,发现对方一小时前发了唯一的一条仅文字动态: 『雨夜。』 “罕见。”叶着霜收起手机,“冰山居然也会发动态。” 九一说:“走了。” 叶着霜将手机熄屏,手机又震动起来。 『夏御雪』:这么晚还在外面? 叶着霜:“哈?” 『叶着霜』:带九一吃宵夜。还没休息? 消息显示已读,但对方没再回复。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阴影处,黑伞遮住了夏御雪大半张脸。 九一拉开副驾时似有所觉地扭头,却只看到被雨水打湿的夜色。【`xs.c`o`m 网】 13、第十三章 九一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投向她的方向。 夏御雪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 “怎么了?”叶着霜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九一钻进副驾,后半句从车门缝隙里挤了出来,“错觉。” 她该回家了。该再洗个热水澡,然后把今晚的一切忘掉。 这太荒唐了。 但酒精和连日的失眠让她的自制力降到了最低点。 “后面那辆车怎么一直跟着?”叶着霜皱眉看了眼后视镜,“从粥店出来就跟到现在。” 夏御雪坐在副驾驶上,有规律敲击着座椅。 “师姐,你找叶姐有事直接发消息不就行了。”夏无羁双手握着方向盘,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御雪没有回答。雨刷摆动间,她看见九一微微偏头去听叶着霜讲话。 那么晚了,她去哪里睡?叶着霜家里? 她该像个正常的、体面的上司那样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地窥探下属的私生活。 “搞那么神秘,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什么坏人。” “专心开车。” “你至少和我说为什么要跟踪嘛。”夏无羁小声说,“万一被发现——” “左转。”夏御雪打断了他的话。 前方灰色轿车打了转向灯,驶入一条僻静的小路。夏无羁跟了上去。 “那就逼停。”九一嗤笑道。 “逼停?”叶着霜气笑了,“撞上了怎么办?嗯?小疯子。” “我赔钱。” “这太刻意了。”夏无羁扭过头,看向她,“我现在和叶姐发消息吧。” 夏御雪命令道:“现在减速。” 前方那辆车同时亮起刹车灯,随后刹停在路中央。 夏无羁猛打方向盘后下意识踩住刹车。 夏御雪被晃得抓住安全带:“驾照怎么考的?” 夏无羁本来就害怕她,现在更是哭丧着脸:“师姐......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 灰色轿车的车门猛地打开,叶着霜撑伞大步走来,休闲鞋踩在水洼中溅起水花。 叶着霜敲响驾驶座的车窗。夏无羁降下车窗,雨水立刻飘了进来。 “异能事务所纪检部,我有权力对你的跟踪行为进行——夏无羁?!” “叶姐。”夏无羁趴在车窗上眨巴眨巴眼,“我们刚从这边绕呢,迷路了。” “夏队长?”叶着霜透过他发现了副驾的夏御雪。 “叶队长。”夏御雪点头,看向仍坐在车里的九一。她知道对方正盯着自己。 “你俩早说要带路。”叶着霜挑眉。 夏无羁笑嘻嘻:“来不及发消息嘛,怕你把我们甩掉了。”他转向夏御雪,“对吧,师姐?” 夏御雪再次点头,始终保持着冷峻的表情,看不出半分醉意。 “行吧。”叶着霜笑着在车窗边缘点了点,“最近三十七区训练进度怎么样?测验报告是不是忘记给我了?” “准备回去就发呢!”夏无羁挺直腰板,“报告叶姐!全员及格,集体负重跑还破了纪录!” 他瞥见师姐的侧脸,声音又弱下来:“就是.....就是异能控制还有两个人勉勉强强......” “加训好了。通知下去,到时候我亲自盯。” “好嘞。” 九一推开车门走了过来。她没有打伞,但是将衣帽拉了起来。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肩膀。“九一!”叶着霜转身责备她,“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九一说:“聊你俩的。” 她走到副驾旁。夏御雪将车窗降下来,九一弯下腰:“你喝酒了。” 夏御雪抬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她居然觉得九一在关心自己。她想伸手去触九一大病初愈的脸,却用理智强行压下。 “一点点。”她回答。 夏无羁和叶着霜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叶着霜忽然瞥了眼仪表盘:“你们车快没油了吧?” 夏无羁低头看了眼油表:“啊?不会吧!”他抓起手机点开导航去查加油站。 “这都几点了,加油站早关门了。”叶着霜看了看时间,又望了眼越下越大的雨,“我家不远——要不你们今晚先住下?明早加了油再走。” “这个点浅予睡没!”夏无羁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夏御雪:“师姐,你觉得呢?” 九一转身回车里,夏御雪将车窗升了起来:“那就麻烦叶队长。” “客气什么。”叶着霜摆摆手,“走吧。” —— 叶着霜掏出钥匙开门,客厅正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 叶浅予正全神贯注地按着手柄,连开门的动静都没察觉。 叶着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叶、浅、予——”她找了几双拖鞋,声音冷得像冰。 叶浅予猛地一抖,游戏角色当场暴毙。 “姐?!”叶浅予手忙脚乱地关掉投影,手柄“啪”地掉在地上,“你、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受死吧。”九一将外套脱下搭沙发上,随即走进一个房间。 “怪我回来?”叶着霜大步走过去拎起他的后衣领,“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我、我可能没注意......”叶浅予挣扎着抬头,突然发觉玄关还站着人,瞬间僵住,“......无羁?......夏、夏队长?!” 夏御雪淡淡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薯片袋和可乐罐。 夏无羁憋的肩膀直抖,假装严肃地咳嗽一声:“叶姐,我们可还在这呢。” 叶着霜深吸一口气,将叶浅予松开:“把桌上收拾干净,然后去腾客房。” 夏无羁凑到叶浅予旁边帮他收拾,压低声音:“你小子胆子挺大啊,敢背着叶姐打游戏?” 叶浅予翻了个白眼:“你少装,上次是谁拉着我开黑到凌晨五点?” 他又小声嘟囔:“.....明天不是放假吗?” 叶着霜拿纸杯给夏御雪倒热水,闻声冷笑:“放假就是你熬夜打游戏的理由?” 夏无羁笑:“叶姐,偶尔放松一下嘛,也......” “也什么?”叶着霜挑眉。 “也挺好!”夏无羁拿纸巾把茶几擦了擦,“而且咱们明天也没任务,就让我们叙叙旧呗。” 叶浅予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对对对!保证不打扰你休息!” 九一换了件衣服出来,抬手用红外遥控打开客厅空调。 叶着霜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叹了口气:“行吧,你们爱玩到几点玩到几点——” “万岁!”两个男生欢呼。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九一,你今晚和我睡。” “不。” “那你和夏队长睡。” “不。” “那你要做什么?” “玩游戏。” “不行。” “啧。” 叶着霜又给夏御雪指了指:“在右手边第二间——九一,带夏队长过去。” 九一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她没长腿?” “怎么说话的。”叶着霜踹了她一下,“快去。” “这儿。”九一不情不愿的起身,带她进房间,转身时差点撞上夏御雪。 九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夏御雪记得拨出那通电话时,窗外的雨正下得最急。酒烧得喉咙发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在哪?” 电话那头,九一似乎愣了一下:“......你喝酒了?” “嗯。”夏御雪将掌心贴合在床单上,“我想见你。” 电话毫不留情的被挂断,几分钟后,九一发了个共享定位。 所以她才跟来了。 九一抱臂:“夏队长,见了就安心休息吧。” “你病没好全,为什么不打伞?” “喝了多少。”九一划开手机,将定位共享关掉。 “三杯。”夏御雪将大衣挂好,如实回答。 “好厉害。”九一戏谑的推门而出。 夏御雪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俩的聊天界面上。历史消息只有一通电话和一个共享定位邀请。 夏御雪点开九一的头像,去看她的动态——只有一条横线。 夏御雪不知道是她设置了权限,还是真的什么都不发。因为她也没设置签名。 几分钟后,九一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进来。她径直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又要走。 “去哪?”夏御雪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和叶队长睡?” “玩游戏。”九一压下门把手,“你不准告状。” “别玩太晚。” 九一合上门后,夏御雪放下空杯子躺下来。床很软,被子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枕头比她习惯的要硬一些,一股极淡的香气钻入鼻腔。 这味道太过熟悉,夏御雪猛地坐起身,混沌在这一刻完全消散。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这个房间的模样。 墙面是灰蓝色,门上贴着一张月计划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时间安排和数字。 衣柜门半开着,露出几件整齐挂着的黑色系外套。 这不是客房。 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两边下页角为了防止卷边而分别用夹子夹住。 夏御雪一眼就认出是哪本书。 《百年孤独》。 旁边架子上放着摞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夹,有两份被单独抽出来。 『异能事务所三十七区训练安排·负责人:叶着霜』 『异能事务所五十一区训练安排·负责人:夏御雪』 床头柜上,一支黑色管状口红静静躺在几瓶粉底液间。夏御雪抬手拧开——是上次临时总结大会上九一涂的颜色。 这是九一的房间。 叶着霜家为什么有九一的房间? 她重新躺下来,闭上眼。 酒精带来的眩晕、连日的疲惫、莫名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偶尔有水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很轻,随后床垫微微下陷。 对方在刻意保持距离,但这张床不算太大,温热就漫了过来。 夏御雪没有睁眼,却能感觉到那双灰蒙蒙的眸子正凝视她。 “游戏结束了?” 九一显然没料到她醒了,翻过身背对她:“困了。” 夏御雪缓缓睁眼:“你是该休息了——你睡我这叶队长知道吗?” 九一冷淡道:“别吵。” “为什么挂我电话?” “不想打。” “为什么来这里睡?” “我的房间。” “为什么带我来你的房间?” “叶着霜让的。” “为什么不拒绝?” “不想听她叽里咕噜。” 夏御雪突然来了胆子,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小小年纪,就知道撒谎。” 九一没有躲开:“少喝点酒。” “就一会儿。”夏御雪说,“我不会乱碰。” 九一问:“蜂蜜水喝完了?” “喝完了。” “想吐吗。” “不想。” “最近雨季,洗了不好干。” “我说不会吐。” 客厅里隐约传来游戏音效以及夏无羁和叶浅予压低的笑声。 “叶队长家为什么有你的房间?”夏御雪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与你无关。” 夏御雪换了个话题:“《百年孤独》看到哪了?” “奥雷里亚诺上校做小金鱼。” “好看吗?” “闭嘴。睡觉。”【`xs.c`o`m 网】 14、第十四章 叶着霜双手叉腰,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睡着的夏无羁和叶浅予,随即叹了口气。 她从房间拿了毛毯给他俩盖上,零食袋子和可乐罐已经被收拾进了垃圾桶里,茶几上放着几个打包盒。 叶着霜掀开一看,是冒着热气的包子。 厨房传来响动,九一正站在冰箱前。“你起这么早?”叶着霜压低声音。 九一拿出一盒酸奶后关上冰箱门:“睡够了。” “夏队长呢?” “还没醒。”九一插吸管开始喝起来。 “你昨晚和夏队长一起睡的?还是和他们玩通宵了?” “我去集市。”九一将空盒子丢垃圾桶里,随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着他们玩游戏。”叶着霜皱眉,“去集市做什么?” “闲逛。”九一提起垃圾袋。 叶着霜追了几步:“你敢去黑市我就打断你的腿。” 九一穿好鞋:“嗯。” 门关上了。 —— 黑市里人还不多,九一绕过几条管道,来到一个卖草药的摊位前。 “要买什么?”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九一掏出一张照片:“见过这种草药吗。”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哎哟,这不是''''暮林草''''吗?” “有吗。”九一问。 老太太摇摇头:“现在这个时节还买不到。上次见还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活祭案那段时间有少量流通——有个男人来问过。” 九一微微挑眉:“活祭案?” “嘘——”老太太慌张地左右看看,“别提这个,晦气。” 九一抽出几张红钞。 “小姑娘这是......”老太太接过钱示意九一凑近。 “听说安府禁区那事儿还没完。”老太太压低声音,“安言手底下一个人昨天在镇北河边又发现了那种羊皮卷轴。” 九一拉了拉帽子。翻墙离开前,她明明看见夏御雪组织人烧掉了最后一批。 “安言准说?”九一抱臂。 “那肯定不准。那个小子也不等列车停稳,慌慌张张跳下来,嘴里就开始嘟囔。咿呀!被安言踹了一脚跪地上哭呢——也就我们附近几个摊贩听见了。要不然以安言的脾气,可不知道怎么整那个小子呢。” “战舰当时不是派人处理好了吗?”旁边的男摊主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些贱东西死性不改。要我说也别查线索了,找几个黑市顶尖战力顺藤摸瓜全给杀了得了。”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九一又问。 “咿呀,长得怪吓人。左眼上下有一条长刀疤。”老太太比划了一下,“说要买''''暮林草'''',我说没有,他就走了。” “之后去哪了。” 老太太的眼珠转了转,朝排水沟下游的方向努了努嘴:“往黑市外围那边去了,鬼鬼祟祟的。咿!我想起来了,背了把长刀,看上去品相很好。” 男摊主还在愤愤不平:“要我说,祝七大人当初就不该心软,直接掺和进去,清理干净就没现在这些破事了!战舰一点用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突然从九一太阳穴炸开,疼痛随即蔓延到双眼中。 『——周大人肯定还会再』 『杀掉——』 『特别是——』 她扶住摊位边缘,眼前的药草突然扭曲成诡异的符文。 水洼映出她逐渐泛银的瞳孔。冷汗瞬间爬上来,心脏也被狠狠拽了一把。 “咿呀!”老太太和男摊主赶紧去扶她,“这是咋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夏御雪在叫一个名字,但那声音太远了,像是从冰窟里传来。 “小姑娘,要叫祝七大人来吗?”男摊主问道。 九一摇头,却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她不得不被扶着坐下来,等这阵眩晕过去。 幸好是黑市。 幸好在黑市。 幸好有黑市。 —— 夏御雪洗漱完后揉了揉太阳穴。 她走到阳台边,叶着霜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醒了?”叶着霜递给她一杯,“黑咖啡,你爱喝的口味,没加糖。” “谢谢。难为你还记得。”夏御雪接过后眼神示意客厅里熟睡的两人,“他俩玩到几点?” “谁知道。”叶着霜耸耸肩,“厨房有早餐,九一买的。” 夏御雪抿了小口:“她出去了?” “说是去闲逛。” “嗯。” “在训练基地......还好吗?” “不算快乐。” “回来就好。” “嗯。”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咖啡。夏御雪又问:“她经常在这里住?” “偶尔,偶尔也在外面乱跑。怎么,睡不习惯?” “床很舒服,就是有些硬。只是好奇为什么她会有专属房间。” “因为她付了房租。”叶着霜意味深长的开口,随即笑了,“九一喜欢偏硬的——话说回来,她没打扰你吧?半夜跑回去睡觉。” “没有,她很听话。”夏御雪面不改色,“我告诉她我累了,她给我倒了杯蜂蜜水就乖乖睡了。” “那就好。”叶着霜靠在栏杆上,“我让她多休息,还以为跟那俩小子打游戏呢。” “......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叶着霜侧头看她,又笑了:“远房亲戚的孩子,家里遭了灾,送过来养。” “她还小,贪玩也正常。”夏御雪点头,这样回答。 “贪玩的时候多了,不上进,做什么都要盯着。”叶着霜走向厨房,“包子,你要吃几个?” “不用,我早餐不吃带馅的。”夏御雪跟着走进客厅。 夏无羁察觉有人经过,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叶浅予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叶着霜端着包子走出来,“你们仨昨晚玩到几点?” 两人对视一眼,夏无羁心虚地抓了抓头发:“呃,三点?” “四点?”叶浅予试探着说。 叶着霜把盘子重重放在茶几上:“说实话!” “六点......”叶浅予缩了缩脖子,“但九一早就去睡了!真的!” 叶着霜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夏御雪:“你不是说九一回房就睡了吗?”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夏无羁和叶浅予意识到他俩被叶着霜那句“你们仨”套话了,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夏御雪垂眸迎上叶着霜的目光:“回房就睡了不就是早就睡了。” 叶浅予和夏无羁缩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眼神疯狂交流—— (完了完了,要打起来了!) (谁让你多嘴的!) (我哪知道师姐要帮她打掩护啊!) “哦?是吗?”叶着霜在夏御雪和沙发上两个心虚的家伙之间来回扫视,“那她几点回房的?” 夏无羁和叶浅予瞬间绷直了背。 夏御雪坐下来将杯子放好,翘起二郎腿后看向叶着霜:“我只是陈述事实。她确实早就回房睡了,至于具体时间,我想也没必要精确到分钟。” 叶着霜双手抱胸。而此刻,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九一回来了。 她推开门,一抬头就对上了满屋子人的视线。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叶着霜似笑非笑:“你昨晚几点睡的?” 九一淡定回答:“两点。” 叶着霜:“......” 夏无羁和叶浅予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么自爆了?!) (这下死定了!) 叶着霜深吸一口气,转向夏御雪:“你不是说她''''早就睡了''''?” “回来都多少点了,我不洗澡吗。”九一蹙眉,“你批文件批迷糊了吧。” “洗了多久?” “半小时。” “然后呢?” “睡觉。” 九一走向自己的房间,随即关门反锁。她靠在门板上缓了口气,这才慢慢卷起左臂的衣袖拆下绷带。 暗色纹路在皮肤下蔓延。九一从抽屉里取出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 鼻尖渗出细密的冷汗,九一咬住牙。那些暗红的线条渐渐褪色,最终变成淡色的疤痕。 她重新缠好绷带,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九一抬头—— 一只黑猫诡异的趴在高楼窗户上,金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她。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枚铜钱,上面刻着: 『周』 九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猫张嘴,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原来你在这......” 她瞬间拔出匕首,但黑猫已经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那枚铜钱“当啷”一声掉了进来。 九一用刀尖挑起铜钱,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铜钱上的『周』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和她匕首柄上刻着的『萧』 笔锋走向几乎一模一样。 九一将铜钱塞进腰间暗格,取出斗篷时瞥见衣柜化妆镜中的自己。按在左眼上,强迫那抹又要显露出来的银色褪去。 镇北......羊皮卷轴...... 不能让.......被卷进来。 得去镇北。 不—— 九一拉开窗户。腊月,高楼的寒风灌进来,吹乱她帽檐外的刘海。 她最后看了一眼房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正在客厅的夏御雪。 然后,她纵身跃出窗外。 —— 夏无羁吃完早饭站起身:“走吧师姐。”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夏御雪的心头,她皱眉望向九一的房门。叶着霜问:“夏队长,怎么了?” “不对劲。”她快步走向九一的房间,敲门没有回应后,直接拧开门锁。 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着,窗帘在风中猎猎作响。 “臭丫头又跑了?”叶着霜习以为常的翻了个白眼。 夏御雪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远处的一栋建筑天台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望着这里。虽然距离很远,但夏御雪确信对方也在看着她。 两人隔空对视,那人转身消失在视野中。 —— 九一在楼宇间跳跃,她拉紧斗篷帽子,确保没人能看清自己的脸。 从叶着霜那里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必须赶在事情闹大前找到人。 黑市暗道比正路更阴暗潮湿。 数十名带着小狼面具的人正在各自的终端前忙碌。 “哟,回来了?”一个扎着长辫的人抬头打招呼,“听说你今天在王婆子那儿差点晕倒?” 九一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口两名守卫见到她,默契地让开了路。 戴着狼面具的高大男人正翻阅着一份文件。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调查''''暮林草'''',还差点暴露真实身份,你真是活够了。” 九一将那枚铜钱推到祝七面前:“镇北又出现了羊皮卷轴。” 祝七低头打量铜钱上的『周』:“在哪找到的?” “一只黑猫带来的。”九一回答。 祝七将铜钱还给她:“怎么不找上次处理活祭案的人?我记得夏府大小姐的冰系异能专克这些邪门玩意儿——给你联系?” “事情还没爆出来,我想搞点小线索卖钱。”九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 祝七放下文件看向她:“小家伙,我们认识多久了?” “六年。”九一不假思索地回答,“要发纪念品?” 祝七没理会她的调侃:“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典狱长?戒备长?洋葱?巧克力?还是——” “欺瞒!”祝七厉声道,随即拍桌起身,高大的影子将九一笼罩,“特别是来自同伴的欺瞒。” 门外传来守卫紧张的脚步声,但祝七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九一抬眼看他:“哦?那祝七大人最擅长什么?” 狼面具下的瞳孔折射出冷光:“我最擅长把对我说谎和调侃我是狗的小崽子吊在战舰上晒三天。” “晒不了,最近雨季。”九一把玩手里的铜钱,“战舰现在分几派?” 祝七重新坐下来:“以萧府和夏府为首制衡安府,以夏十三和周十为首为难黑市,安三全心全意给安府代理家主使绊子。” “乱成一锅粥,趁热喝了吧。” “什么粥?”祝七没听懂。 “没什么。” 办公室外传来终端运作的嗡嗡声,有人不小心碰倒了金属器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所以,”祝七打破沉默,“你打算怎么处理镇北的事?” “去看看。” “一个人?” “嗯。” “现在?” 九一将铜钱收回腰包:“令牌给我。” 祝七眯起眼审视她:“你现在要上战舰?” “嗯。” “需要我给你说明战舰的防卫系统吗?”他抬手重重敲了敲自己的面具眼眶,示意九一的眼睛,“身份泄露的风险有多高,你自己不清楚?” “我要找典狱长。” 祝七沉默片刻,突然冷笑:“好一个撞枪口,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九一站起身:“给我。” 祝七从腰间解下一块漆黑的令牌甩给她:“如果你被典狱长扣下,我可不会出面保你。” “你会的。”九一拿走令牌,“毕竟你指望以最低投入得到最高回报,不是吗?” “敢威胁我?” “实话实说。”【`xs.c`o`m 网】 15、第十五章 战舰的走廊确实很长。 『有时候我会故意走得很慢,让回声拖得更长一点。』 她放慢了脚步。 来来往往的黑色制服胸前都别着徽章,代表是谁的直属部下。 她腰间别着祝七的令牌,没有人来阻拦她——黑市最高统领、帝国议会非常任理事的身份足以让她在战舰大部分区域通行无阻。 但那些守卫看她的眼神依然古怪,就像在看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异类。 冰冷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愈发长——雨季、战舰、走廊、脚步声回荡。 三年前在戈壁滩与夏十三的对话全都浮现在脑海中,于是她往下看。 这座浮空的巨大钢铁堡垒笼罩在秦川经济中心的上空。 『战舰』,帝国最高统治层的代名词与活动场所,集政治权力与军事管控于一体。 穿过幽暗的甬道,两侧的牢房传出丝毫不加克制的哀嚎。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半开着,她听见鞭子破空的声响。 “骨头挺硬。”女人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再不说我可就要弄死你的家人了哦。” 没有回答,只有痛苦的喘息。 九一站在门口,看见刑讯室里的男人被铁链吊着双臂悬空。脚底有一小滩暗红色。 扶手椅上的女人背对着门。黑色披风随意搭在椅背上,高马尾用红绳系着,发尾垂落在腰际。 和三年前戈壁滩上那个抽烟看星星的女人相比,此刻的夏十三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九一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夏十三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九一看见夏十三的眼睛微微睁大。 “是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妙的兴味,“那么久不见,长高了。” 三年时光在夏十三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九一注视着她:“典狱长大人,我想和你谈谈。” 夏十三挑眉,将染血的白帕丢到一旁,示意手下将昏迷的犯人拖出去。 等到审讯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她才慢悠悠地将椅子拖到桌前,招手示意九一过来。 “战舰走廊就是很长吧。”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在九一身上打量,“你想我了?” “回声比戈壁滩的风声好听。”九一顺从的走到她面前,“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毕竟对你来说,我只是无数流放犯中的一个。” “怎么会忘呢?我知道我们会再遇见的。”夏十三笑了,“现在还害怕天亮吗?” 她站起身走到九一面前,轻轻挑起九一的下巴。九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和昂贵的香水味。 “三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夏十三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就是眼神还是那么忧郁。” 九一没有躲闪:“典狱长大人,我是来说正事的。” “无趣的小孩儿。”夏十三松开手后退回座位,“不过我喜欢。” 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九一将那枚铜钱推到夏十三眼前。 夏十三的目光落在铜钱的『周』上:“哎呦,周明月的铜钱?那老女人还没死透?” “活祭案用了蛊毒。”九一看着她,“安言又发现了羊皮卷。” “所以呢?”她抬眸,“你来找我,是觉得我和那个老女人有关系?想告我一状?” “你们是政敌。” “聪明一半。”夏十三看见九一腰间还别着自己三年前送她的匕首。随即站起身,从旁边架子上去抽卷宗:“活祭案......我给你查查是谁处理的。”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活祭案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来找我?” “想赚钱。” 夏十三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近。九一踉跄一步,几乎撞进她怀里。 “九一,三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九一抬眼看她,依旧平静:“典狱长大人,你这是要审讯我吗?” “审讯你?”她俯身凑近,几乎要贴上九一的唇,“你从那么小,长到那么大,我可舍不得。” 九一微微皱眉,向后挣脱出她的钳制:“如果典狱长大人不愿意帮我查,我就回去了。” “急什么?”她拿着卷宗坐回椅子上,“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喝一杯?” “不想喝。” “无趣。”夏十三翻看卷宗,“那这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九一敷衍她:“想了。” “太假了。” “说了你又不乐意。” “这才有意思嘛。”她伸手顺了顺九一的斗篷,“不过没关系,我想过你。想得......不得了。” 九一后退一步。 “行了,不逗你了。”她用指甲在卷宗上的『夏御雪』上点了点,“哎呀,活祭案是我们亲爱的大小姐处理的。” 九一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大小姐?” 夏十三继续在卷宗上敲击,眼睛却紧盯着九一的脸:“是啊,夏府主脉唯一存留下来的——大小姐。怎么,你不知道?” “唯一存留?” “夏府十三年前有场大火,主脉二十多口人,只活下来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夏十三将卷宗一卷,随即放回架子上,“除去决策权,如今在府中近乎与家主平起平坐。” 九一装作困惑的挠头:“活祭案为什么会劳烦夏府大小姐处理。” “因为牵扯到殷族遗术。”夏十三抽出两支玻璃杯,“殷族当年是被夏府处置的。” “殷族不是灭族了吗。”九一说,“会有秘法传下来?” 夏十三端着酒杯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九一:“谁知道呢,官方记录罢了。” “你很了解。”九一接过酒杯,没有喝。 夏十三抿了一口酒:“典狱长的职责之一,就是了解帝国的每一个秘密。” “包括夏府主脉那场大火?” 夏十三愣了一瞬,随即将自己的酒给她互换了:“怎么不喝,怕我给你下蛊?” “没有。”九一将酒杯转到她没喝过的位置喝了口,烧的喉咙难受。 “没喝过高度酒?”夏十三挑眉,“一场完美的悲剧罢了。” “夏大小姐当时不在府里?” “在火场中心,毫发无损。”夏十三看着她,“——现在,告诉我实话。为什么对活祭案这么感兴趣?” “为了钱。”九一平静地回答。 夏十三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令牌,嗤笑道:“线索给的报酬,足够你支付祝七的令牌钱?” 九一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会炒价的。” “哦~原来如此。”夏十三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陪我吃顿饭。”她俯身在九一耳边轻语,“很划算,是不是?” “就这么简单?”九一侧头,避开了那过分贴近的温热呼吸。 “简单?”夏十三低笑,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九一的酒杯边缘,“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吃饭''''了。”她慢悠悠地补充,“说不定,是需要用嘴喂到嘴边的那种哦。” “典狱长对每个人都这么......慷慨?” “只对特别的。”夏十三的手自然地搭上九一身后的架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比如,对夏府旧事和殷族秘法同时感兴趣,却偏偏嘴硬只谈钱的。”她凑近,“你猜,我信不信你那套炒价的说辞?” 九一眼神并未躲闪:“典狱长的时间很宝贵,用来陪我吃饭,不觉得浪费?” “浪费时间?你真的,”她笑着,“比看牢房里这些不知好歹而愁眉苦脸的犯人......享受多了。” 夏十三收回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怎么样?你得到线索,我得到片刻愉悦。我们呢,就找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特别适合......深入交流的地方,” 她在“深入交流”上加了缠绵的重音,这时,长廊忽然传来急促的调动指令。 “什么动静要从我这层调人。”夏十三说。 “典狱长大人。”守卫在门外回复道,“夏大小姐来舰上了。” “哦。”夏十三懒洋洋的回应,却一直打量九一平静的表情,“她来干什么?” “听说是要找萧梦大人商议要事。” “萧梦?”夏十三轻笑一声,“她倒是很会挑时候。” 九一缓缓放下酒杯:“有水吗。” 夏十三歪头看她:“怎么,紧张了?” “烧喉咙。”九一淡淡道。 “大小姐知道你在这儿吗?” 九一回答:“我不认识她。” “有意思。”夏十三点开监控屏幕,“小姑娘说话,看着又假又真。” 靴跟踏在金属面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监控显示夏御雪带着人路过审讯室走向战舰上层。 “夏府大小姐——”夏十三拿着屏幕凑到九一面前,“给你瞧瞧吧。” 九一看向屏幕,夏十三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真是漂亮死了。”夏十三边称赞边切换角度,“啧,这身黑大衣.......我们大小姐简直就是.....” 画面中的夏御雪突然偏头直直看向摄像头,随后缓缓抬起手。 监控屏幕瞬间雪花纷飞。 夏十三的笑容僵在脸上。九一后退一步:“她不会打过来吧?我就先回避一下了。” 九一转身要走,却被夏十三拽住。 “跑什么?看着面无表情,说话怎么贱嗖嗖的?” “惜命。”九一叹口气。 上层的声响通过楼梯传进审讯室。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总监控大屏上闪过一幕幕黑屏—— 那是夏御雪经过的地方,所有摄像头正接二连三地爆裂。 “谁惹她了。”夏十三嗤笑道,“不会要干架吧?” “不过我记得上层不是萧梦而是......”夏十三兴奋的几近恶劣,“走,我带你看热闹去。” 九一皱眉:“我不去。” “怕什么?有我在,况且你现在有祝七的令牌,她还能吃了你?” 九一抽手,没抽动。 夏十三拖着她往外走,挥手将守卫驱散开,懒洋洋的:“大小姐难得发飙,错过这村,下一次说不定得等她抢夏府家主位子了。” 九一忽然开口:“你跟上一层有仇。” “没有啊。”夏十三头也不回,“我单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 九一:“......” 刚踏上楼梯,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艘战舰猛地倾斜。几个慌不择路的守卫脸色煞白往夏十三这层躲。 “站着。”夏十三命令道,“如何了?” “十、十三大人。”守卫单膝跪地,被冻的不停打寒颤,“夏大小姐得了帝国最高调令要处刑我们大人。” 夏十三眼睛一亮:“嚯!老狐狸终于死到临头了——我们走。” 九一被她拽的踉跄:“......”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立马凝成冰霜摔落在地。 被处刑人的属下被吓得全趴在地上抱头。中心的夏御雪背对她俩,黑大衣下摆无风自动。面前跪着一个中年男人,浑身被冰链锁住,垂着头已经没了气息。 夏御雪的声音像冰刃般锋利:“龚觅海,罪名勾结境外,现已处刑。其属下由典狱长夏十三审讯并发落。” 直到其余人将现场处理干净,站在原地的夏御雪才又缓缓开口:“夏十三,要我请你过来是吗?” 夏十三眉毛一挑,把九一带着过去:“今儿个谁惹你了?” 夏御雪转过身,空气瞬间凝固。 九一平静的和她对视。 夏十三突然一把搂住九一的肩膀,张口就是胡扯:“大小姐,这是我新捡到的小情人,怎么样,漂亮吧?” 九一:......? 夏御雪冷眼看向夏十三。 夏十三无视她继续添油加醋:“害羞,特别害羞,但你别瞧她这忧郁样,其实特别——” 九一忍无可忍,一脚踹她后脚跟上。 “诶!”夏十三夸张的跳开,还是在笑:“瞧瞧这小脾气,都是我惯出来的。” 夏御雪垂眸盯着九一看了一阵,开口:“你。” 夏御雪:“过来。” 夏十三挑眉,重新搂住九一的肩膀:“不行哦,她是我的人。” 夏御雪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夏十三充满恶趣味的火上浇油:“大小姐要是缺人陪,我给你介绍几个乖的。” 夏御雪仍看着九一:“过来。” 九一沉默片刻,随后挣开夏十三的手,移步到两人中间。 夏御雪抬手,快碰到九一的肩膀时,九一淡淡道:“别碰我。” 夏十三走到夏御雪面前:“瞧吧,耍脾气的你驾驭不了。” “夏十三。”夏御雪看向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扯烂你的嘴。” 两个人几乎一样高,夏十三将脸凑了过去:“大小姐好凶啊,来吧——” 夏御雪没理她,重新看向九一:“你叫什么名字?” “九一。”九一平静地回答。 “祝七的副手?”夏御雪颔首示意她腰间的令牌。 “租的。” 夏十三插话:“这种聊天方式太老套了吧。” “夏大小姐,萧梦大人等着呢。”旁边传话人来提醒。 夏御雪转身准备离开,夏十三看向九一:“我们继续刚才的约会?” 夏御雪的脚步突然停住。 “夏十三。”她没回头,“我记得现在是战舰的工作时间,把你的人先审好。”【`xs.c`o`m 网】 16、第十六章 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合上。 夏十三笑出声:“那样子你看见没?活像被人抢了老婆。” “典狱长大人,现在能说正事了吗。” “急什么。”夏十三突然凑到九一耳边,“你和她睡过?” “怎么可能。”九一避开她的吐气,“周明月的蛊毒有什么特征?” 夏十三非但没退开,反而就着这个过近的距离低笑。 “没有就算了,真可惜,还以为能听些什么八卦。”她说,“我真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我们夏大小姐的眼,得到她的垂青?诶,你说,她该不会是忄生冷淡吧?” “典狱长大人,周明月的蛊毒有什么特征?” “无趣。”夏十三从抽屉甩出一份泛黄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种蛊毒以及创造者。 九一看向序章介绍,现存著名蛊毒师只有两人。 『周明月』『夏十三』 “周明月的蛊毒有个特点——”夏十三用指甲划过九一的侧颈,“在人这里会有印子,像标记小狗一样。” 九一偏头避开,故意小声嘟囔:“但是我听黑市的人说,活祭案都是锁链人。” “有吞噬和转化,第一阶段都是皮肤出现这种锁链状纹路。”夏十三给九一展示照片上的腐烂脖颈特写,“像不像缠绕的蜘蛛网?” “三年前我在戈壁滩遇到过被下了蛊的人——已经被吸干了。”她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这些是取出来的蛊丝。” 九一盯着那些蠕动的黑色丝线:“像活的一样。” “因为它们确实还活着。”夏十三将瓶子举到灯光下,“这种蛊最恶心之处在于,即使宿主死亡,蛊毒依然能存活并寻找新的寄主——” —— 没喝一口,茶水早已凉透。 “大小姐。”近卫小声提醒,“萧梦大人刚刚问您......” “按原计划。” 为什么是夏十三? 茶杯突然炸裂,冰水溅在会议桌上。萧梦的讲述戛然而止。 “御雪?” “没事。”夏御雪擦掉指上血迹,眼前不断闪过昨晚九一弯腰看她的样子。 她为什么在战舰上?为什么挂着别人的令牌站在夏十三身边? 夏十三那句“小情人”脱口,她好似幡然醒悟,九一口中那句“夏大小姐要玩强制play?”突然有了源头。 战舰上不是到处传夏十三喜欢玩捆绑那一套吗? 那晚她不肯多亲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现在去查。”夏御雪招人吩咐道,“夏十三最近来往的情人。” 审讯室的九一突然打了个喷嚏。 夏十三正把玩着铜钱,瓶中黑丝突然剧烈扭动起来:“有趣,它们对你反应很强烈——” “我中蛊了?” “不。”夏十三轻笑,“这枚铜钱是警告——证明你、或是你身边人被盯上了。” “九一,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是为了想赚钱来找我,还是想借我的手铲除,从而保护什么?” “当然是赚钱。”九一郑重的看着她,“像三年前那样,我只怕天亮。” —— 夏御雪往停机坪走,近卫小跑跟上来,递上一份名单:“大小姐,这是您要的十三大人近期的......呃,情人名单。” 夏御雪扫了一眼,至少有十多个名字。 “......”她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今天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近卫低头翻看记录:“根据监控,九一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进入十三大人的审讯室。但......” “但什么?” “但只是近期,查更早的,十三大人那边会收到通知。” —— 九一又打了个喷嚏。 夏十三调侃:“怎么,有人在念叨你?” “可能是灰尘。”九一揉了揉鼻子,“然后呢。” 夏十三将铜钱弹向空中又接住,“第一阶段是锁链纹路。第二阶段开始分化。直接吞噬或者转化——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给蛊主提供养分。” 夏十三思索了一番:“熬过第二阶段还不死的宿主,会获得一些......特殊能力。” 九一问:“比如?” “比如......对蛊毒拥有控制力,能够使用周明月的能力。” 九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枚铜钱不能说明是周明月给的,活祭案的手法也不能直接证明是周明月本人所为。” “对。”夏十三点头,“只能说明和周明月有联系,况且就算是周明月,原则上也不能处置她。” “为什么。”九一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周明月在二次大战中获得特等功,同时是帝国议会常任理事——于八前闭关。” —— 审讯室的灯光在九一身后熄灭,金属门闭合的声音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将铜钱塞进腰间,夏十三说的不错。 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确实有人被盯上了。 “周明月处于闭关,问也没地方问。”临走前夏十三说,“这些线索能给你换笔大的。但不要说是我说的。” 九一快步穿过走廊。她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赶在下一次事发前,她要去趟镇北。 但事务所那边...... “啧。”九一烦躁的输入飞行器密码。 “这么急着走?” 说烦心事烦心事就来。 九一偏头,夏御雪就站在不远处。月光从停机坪的透明穹顶洒下来,在她冷艳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夏队长。”九一按下确认键,“平时在事务所还得忙战舰这边的工作,那我得少让你操心了。” “少阴阳怪气。”夏御雪缓步走来,“我倒是想问你,”她看向九一手里的令牌,“为什么租祝七的身份上战舰?” 九一将令牌挂回腰间平静道:“没来过,体验一下。” “体验一下?”夏御雪冷笑一声,“和夏十三关在审讯室四个小时,聊什么那么投入?” 九一的手在舱门边缘停留片刻,又抬头看向夏御雪:“黑市无可厚非,来战舰也想要给我处分?” 夏御雪突然大步逼近,随即扣住她的手腕。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还有血腥气。” 九一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于是作罢了:“典狱长的审讯室,这两样都不缺。” “你从哪里认识的夏十三?” “我和哪些人结交,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夏御雪伸手挡住飞行器舱门不让她进:“你最近很缺钱?” “还行。” “那为什么?你知道夏十三是什么人吗?” 九一叹了口气:“知道,典狱长。只服从于夏府家主。” “她玩过多少人,你知道吗?”夏御雪的手指收紧,“她碰你哪里了?” “啊?”九一很无语的笑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很好笑?!” “不好笑。”九一立马收敛笑意。 “你说''''夏大小姐要玩强制play?''''原来是因为早就有人陪你玩了?” 九一深吸一口气:“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什么不莫名其妙?”夏御雪逼问,“为什么她叫你''''小情人''''?” “她有病。”九一抬手看腕表,决定终止交谈,“你信她还是信我。” 夏御雪沉默。九一趁她分心弯下腰窜进飞行器中,在夏御雪即将进来前一把关上门。 引擎轰鸣掩盖了夏御雪的话。飞行器腾空而起时,屏幕上弹出通讯请求。 祝七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吃了多少药压的?” 左眼和太阳穴附近一直都被牵拉得疼,九一如今才腾手按住:“差一点。” “不省心,我稍微能共情你口中那位纪检部部长了。你那个什么......负责人?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发疯的。” “......”九一调出导航地图,“帮我查个人。” “谁?” “周明月。”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再次确认道:“谁?” “周明月。”九一看向窗外的夜空,“我要知道她闭关的确切位置。” “你现在要过去?” “不。但是你查。” 飞行器朝着镇北的方向疾驰。 夏十三摇晃着酒杯倚在窗边,目送两道银色轨迹消失在云层中:“有意思,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乐意吃点没身份的醋。” 控制台突然亮起警告,雷达显示有飞行器正在快速接近。九一猛拉操纵杆,一枚束缚弹擦着机器飞过。 通讯频道强行切入,夏御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降落。” 九一在控制面板上飞速敲击,试图甩开紧追不舍的夏御雪。 通讯器里祝七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什么情况?夏大小姐的飞行器为什么在追?” “在抓我。”九一又避开一发束缚弹。 “你又干什么事了?”祝七啧了一声,“别给我机器打烂了。” “闭嘴。”九一瞥了一眼雷达,夏御雪那架性能明显优于她这架,“打烂了你换个好的。” “打烂了你就等着摔死。” “死不了。”九一将祝七的通讯关掉。 频道里再次传来夏御雪冰冷的声音:“降落。跟我回事务所。” 九一没回答。 “夏十三不是正经人。”夏御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她是不是用什么骗了你?” 九一按下通讯键:“你想干什么。” “你要去哪里?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九一冷笑,“谈你和夏十三的恩怨,还是谈我该跟谁睡。” 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夏御雪压抑的呼吸声:“跟我回事务所。一切我都当没发生过,我都当不知道。包括黑市,你想怎么样都行。” 九一翻了个白眼:“不回。” 夏御雪:“别让我击落你,你不会想尝试被束缚绳捆在半空的感觉。” 九一语气平静:“那你击落吧。” 夏御雪的飞行器突然减速,两架瞬间拉开距离。 九一:“别给我耍花样。” “没有花样。”夏御雪平静道。 九一随即关闭通讯,将引擎推到最大。【`xs.c`o`m 网】 17、第十七章 夏御雪目送九一的飞行器稳稳渐行渐远,直到化作一个微小的光点消失在夜色中。 飞行器自动驾驶,夏御雪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早知道不吓她要给处分了。现在好了,不去地下,跑到天上来了。 九一身上那股夏十三的气息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她太了解夏十三了,那个表面轻佻的女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与人密谈四个小时。 更何况是九一,那个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九一。 于是她呼叫了夏十三。 通讯很快接通,夏十三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出现在全息投影中。 “哟,大小姐。”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么快就想我了?” 夏御雪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她去找你做什么?” “她?”夏十三故作思考状,“哦,你说我那个小情人啊。” “她不是你的情人。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大小姐吃醋了?”夏十三似在回味的,“她身上香香的,精致小女生的气味。腰呢,搂着的时候——” “夏十三。”夏御雪打断她,“我没空听你胡扯。你们谈了四个小时,内容是什么?” “哎呀,''''四个小时'''',记那么清楚?”夏十三依旧在笑,“聊了些成年人的话题而已。怎么,大小姐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内容呢?” “交流嘛。”夏十三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她倒是挺能忍的,那么疼都没叫出声——” “夏十三。”夏御雪再次打断她,“你还要胡扯是不是?” “活跃活跃气氛。”夏十三恶趣的大笑起来,“我哪舍得啊——她来找我打听点黑市行情,顺便叙叙旧。” “叙旧?你们认识?” “三年前在戈壁滩遇见过。”夏十三轻佻道,“那时候她可乖了,哪像现在,脾气大得很。” 夏御雪又问:“她为什么找你打听黑市?” “赚钱呗。”夏十三漫不经心,“她说最近手头紧,想捞点油水。” “她缺钱?”夏御雪皱眉,“缺到需要找你?” “谁知道呢?”夏十三耸肩,“说不定是养了什么小白脸,开销大。” “夏十三,你最好别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夏十三装作委屈的眨巴眨巴眼,“大小姐要是真对她感兴趣,不如直接问她?不过嘛——”她故意顿了顿,“她好像不太想搭理你?” “停止散布她是你情人的谣言。”夏御雪切断了通讯。 两个人都在瞒着她。 秦川的霓虹在云层下闪烁,逐渐接近,最后停在别墅后院。 夏御雪划开手机屏幕,光标在输入框闪烁,她却迟迟没有敲下第一个字。 该说什么? 你去哪了?注意安全? 最终,夏御雪只发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夏御雪』:?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九一没有回复她的问号,这在意料之中。 夏御雪点开加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小小的女孩眼睛亮闪闪的望着摄像头,清澈的如同结冰前干净的湖面。 那是她们初遇的那天,夏御雪全程移不开眼。 坏孩子。为什么要冒险接触夏十三? 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果夏十三利用她怎么办? 如果她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这些念头像潮水般涌来,夏御雪仰面倒在床上,随即叹了口气。 —— 九一重新规划着前往镇北的航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叶着霜』三个字。 又来个麻烦。 九一按下接听键:“喂。” “九一!”叶着霜的声音传来,“又跑到哪里去了?” 九一将飞行器切换到自动驾驶,揉了揉太阳穴:“在外面。” “外面?”叶着霜的声音拔高,“又敷衍我?” 九一语气平淡:“算是。” “算是?”叶着霜气笑了,依旧不依不饶,“和你上次那个朋友待在一起?” “没有。”九一随口编造,“在看电脑配件。”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几秒,叶着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想装电脑?” 九一长叹口气:“我就看看。” “行。”叶着霜说,“明天有考试,缺考你知道后果的。” “嗯。”九一将电话挂断,镇北的城墙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文字信息。九一以为是叶着霜的后续唠叨。 『夏御雪』:? 九一将手机放回口袋,没有回复。 她该怎么说。 说夏御雪是顶级麻烦精?说镇北新发现的羊皮卷破译出来的内容是专克冰系的阵法?还是该说今天听见的断断续续是—— 『周大人......杀了上次......锁链......』 那些黑色的蛊缠到夏御雪身上不就是要让夏御雪死吗? “啧。”九一瘫倒在椅背上。不耐烦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仅仅有过一夜情、只相处了几天的女人跑到大老远来。 她应该当瞎子的,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她不应该看得懂那个咒文。 九一将飞行器压缩收纳。她没有进入镇北城区,只是沿着护城河漫步。 她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线检查冻土。树丛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九一没抬头:“出来吧。” 两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矮个子谨慎地问道:“你是......?” “九一。”九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安言呢。” 高个子摇头:“言姐没来,让我们在这里协助你调查。” 九一语气平静:“她倒会躲清闲。” 高个子微微皱眉:“言姐有别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 九一反问:“你们守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矮个子说,“发现羊皮卷后,言姐就让我们过来。” 九一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羊皮卷现在在哪。” 矮个子犹豫了一下:“言姐说......” “言姐说,言姐说,”九一嗤笑道,“通缉犯的好狗。” “通缉犯?!”高个子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配枪,“你有什么资格说言姐?” 矮个子急忙按住同伴的手:“别冲动!言姐说过要配合她。” 九一慢条斯理地:“这么死心塌地?” 矮个子似乎也被激怒了:“言姐救过我们的命!你这种——” “我这种。”九一无所谓的摊手,“我又不是通缉犯。” 九一看到高个子手背暴起的青筋。 “言姐没说不能教训你。” 九一向前走了一步,枪口几乎抵上额头:“开枪,猜安言会不会奖励你。” 矮个子死死拽住同伴的手臂:“别上当!她故意的!” 高个子冷哼一声收回手,九一问:“羊皮卷在哪。” “在言姐那里。”矮个子回答得很快。 九一转身沿着护城河继续前行,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带我去发现羊皮卷的地方。” 矮个子快步跟上:“就在前面不远,被水冲上来的。” 远处城墙上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在三人身上投下短暂的光影。 “这里。”矮个子指着一处,“昨天那人在这里发现,给言姐汇报完就立刻启程回秦川黑市,我们同时过来。” “你俩是镇北黑市的。”九一再次打量两人。 “是的。”矮个子点头,“我们去看了上游,暂时没有异样。” 九一蹲下身,带着手套划过潮湿的泥土。 “不用看上游。”九一笃定道,“镇北常年零下,冰层解冻才卷到岸边。” 高个子皱眉:“这——但镇北最近气温没有回升。” “羊皮卷把冰融了。”九一站起身,甩掉手套的泥水。 矮个子犹豫道:“那......你的意思是解冻的河道都有潜在问题?” “或许。”九一抱臂,“准确来说,是有人故意把羊皮卷扔在冰面上,等它解冻后随意飘,从而误导位置。” 高个子脸色变了:“你是说......” “镇北不用担心。”九一说。 “这是什么意思?!”矮个子有些急了,“我们镇北......” “意思就是,镇北资源匮乏,没有必要在镇北设祭祀点。”九一见矮个子急得眼眶泛红,无语的笑了, “前阵子大当家严令打击羊皮卷轴,镇北又是黑市继秦川以外的第二大根据地,他们不可能傻到要在镇北浪费资源。” 九一的话让两人面面相觑。高个子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这里的羊皮卷是调虎离山?” “嗯。”九一点头,“安言把这件事垄断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传出去的话,战舰会派人来镇北。” “为什么要这样做?”矮个子问。 “诱饵。”九一收回目光,“一箭双雕。出事会给镇北制造恐慌。” 安言没有垄断消息的话,就是专克蛊毒的冰系异能者来调查。 九一沿着护城河继续向前走,运动鞋碾过冻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矮个子和高个子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矮个子问。 “你们,”九一头也不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高个子皱眉:“那你呢?” “我?”九一停下脚步,“我找安言。” 矮个子还想说什么,九一抬手举起祝七的令牌打断:“黑市最高调令——散播''''安言垄断了所有的新羊皮卷轴,愿意花高价售卖,面议''''的消息。闹得越大越好,但不要说羊皮卷是做什么的。” 高个子追上几步:“那不是会让言姐......” “她巴不得。”九一走到空旷地带。 “嗡——” 低沉的引擎声响起,一架小型飞行器模型缓缓放大。 舱门关闭的瞬间,九一瞥见矮个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依然只有夏御雪那个孤零零的问号。她看了许久,最终锁上手机,在飞行器屏幕上调出秦川的地图。 夏御雪现在在哪? 家里?战舰?还是事务所? “目的地确认—秦川。”机械音响起,“预计飞行时间:三小时37分钟。” 九一闭上眼。 她得在战舰调令冰系异能者处理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xs.c`o`m 网】 18、第十八章 凌晨三点,距离事务所摸底考试还有五个小时。 “如何?”祝七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明灭,“夏大小姐的飞行器追了你半个秦川。” 断断续续下了点小雨,九一摸了摸帽顶上的湿润:“甩掉了。” “她为什么追你?”祝七走近,借着微光打量九一苍白的脸色,“你招惹她了?” “她认为我威胁到了夏府。”九一从腰间解下令牌还给他,“周明月的事呢。” “胆子不小,敢直呼周大人的名讳,还敢下黑市调令。” 九一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嗯。” 祝七抓住她的手腕,掀开袖口:“你中典狱长的蛊了?” “不是蛊。”九一抽回手,“也就从前往事。” 成排的古老书架散发着霉味,祝七从架子上拂过一本本手抄本。 “《蛊毒志异》《辛夷秘术》......”祝七念着书名,“你侧重点是什么?” “锁链状蛊毒。”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九一扶住书架,眼前发黑。 “你吃了几片?”祝七厉声。 “四、五。” 祝七躬身翻找解药:“这种镇痛药一次最多两片。” 九一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嗯。” “你要把自己毒死?”祝七掰开她的嘴塞进解药,“咽下去!” 苦涩的药丸卡在喉咙,九一哽了好久才咽下去。 视线渐渐清晰,她看见祝七那双幽凉的眼正透过狼面具瞪着她。 九一将手抄本拖过来,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游走。 “别看了。”祝七按住她,“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等这件事结束。”她指着上面的图案,“我很需要这笔钱。”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却被祝七一把夺走。 “你不能再吃这个了。”祝七晃了晃药瓶,“短时间摄入过量会损伤心脏和神经。” 九一抬头看他:“给我。” 祝七将药瓶锁抽屉里:“最近几天你就留在黑市。” “要考试。” “听起来好命苦。”祝七盯着她左手绷带下的纹路,“你在觉醒异能?” 九一揉了揉太阳穴:“是压制。” 大屏上的通缉令信息正正切换到了安言。 “你让散播垄断羊皮卷的消息,要引蛇出洞?”祝七问道,目光在通缉令和九一身上来回游移。 “嗯。”九一翻开另一本古籍,“帝国议会常任理事。” “怎么了?”或许是年纪代沟,祝七很多时候都听不懂她简短的文字。 九一将书页转向他,指着一段记载:“理论上,周明月应该住在府邸中。” 祝七抱臂解释:“八年前她宣布闭关......” “没人亲眼见证?”九一打断他,“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宣布消失,帝国议会没有细查?” 祝七沉声:“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应该知道的了。” “你在隐瞒。”她抬头直视祝七面具后的眼睛,“平时我问你,你会立马告诉我。关于周明月,你在故意拖着。” 祝七还是那副威严的样子:“我能隐瞒什么?我有必要隐瞒什么?” “你认识周明月。”九一肯定地说,“你知道她闭关的真相。” “小家伙,药吃多让你产生幻觉了。” “你在顾虑。”九一直接挑明。 “够了。”祝七命令道,声音在面具后闷响,“有些旧事比你想得更加复杂,就此收手就罢了。” 书架上的灰尘被震得簌簌落下。 “你收留人时常说,”九一深吸一口气,“黑市不问过往。” “过往?”狼面具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过往就是周大人是保护过群众的英雄。” “保护过。”九一深吸一口气,心脏疼得她几近窒息,“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权力囚禁常任理事,用她的能力兴风作浪?还是她就是幕后主使?” 祝七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帝国编年史》。 泛黄的书页被翻开,露出周明月授勋典礼的照片。 “你不懂。”他摇头,“当年要不是周大人用蛊毒对抗境外势力,整个帝国早就——” “帝国特等功为什么现在成了活祭案的嫌疑人。” “就此收手,再查下去会害死你自己。” “三个问题——她是谁的政敌,手下带过谁,蛊毒师会不会被反噬。” 祝七看着九一,沉默了很久,久到九一以为他不会回答。 “小家伙,你问得太多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这些,你只是想再确认一遍,不是吗?” “一脉相传,你果然和她们一样正的发邪。”祝七随即低笑,声音里裹挟着几分无奈,“你想查,就去查。” “但你要清楚,再没有回头路了。” “我早就没得选。”九一轻声回答。 “没关系,黑市是我的黑市,你的黑市,”祝七转身走向阴影处,“所有人的黑市。” 九一看向地上通道监控。天已经灰蒙蒙,距离考试还剩四小时三十分钟。 “最后一个问题。”九一开口,“如果我找到周明月,她还活着吗。” 祝七的背影微微一顿。 “活着?”他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那得看你怎么定义''''活着''''了。” 祝七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 —— 寒风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肤。 她没回住处,也没去事务所,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黑市入口边缘游荡。 没人追来。 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铜钱还在腰间,药瓶被祝七锁进了抽屉,而镇北的羊皮卷轴已经被她藏好了。 九一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转身走向一家不起眼的早餐摊。 “一两牛肉面。”她坐下,从兜里摸出两张现金放在桌上。 摊主是个驼背老头,收下钱后默默回里面煮面。 附近只有几个小混混蹲在墙角抽烟,其中一人看了她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扭头。 九一没理会,几个小混混识趣的离开了。 随后,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沉稳、冷静,带着高高在上的优雅。 九一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喝下一口酸菜汤:“你来找我。” 夏御雪走近,居高临下打量。 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眼神却又是审视的:“你在这做什么?” 九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吃面。” 夏御雪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什么破绽。但九一也和她一样,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 “从黑市出来就直接来这儿了?”夏御雪问。 “嗯。” “没去别的地方?” “没有。” “和夏十三,你们聊了什么?” 九一抬头看她:“你管太多了。” 夏御雪又伸手牵她:“跟我走。” 九一挣了一下,没挣脱:“放开。” “不放。” 九一盯着她冷冰冰的脸,笑了:“夏大小姐的职权已经划到黑市了?” “我是你的上司——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去黑市。” “所以?” “所以我要带你回去。” 九一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旁人后,她抬起手。 “啪。” 一巴掌甩在夏御雪脸上。 夏御雪愣住。这一巴掌力道很轻,但胸口那股莫名的情绪就是扯得她疼。 “管那么多,现在满意了?” 夏御雪的呼吸微微发颤,手指松开又攥紧:“修正学员的每一个错误是负责人的职责。”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夏御雪问:“我像什么?” “谁知道。”九一无奈耸肩,平静的让自己都恼火,“看什么,没给你打爽?要不我再补两巴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夏御雪的眼神比刚才更冷,但九一看见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九一皱眉:“什么。” “甩掉我的飞行器,去见夏十三,打我巴掌......”夏御雪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有道理?” “是你一厢情愿——” “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夏御雪打断她,“你一声不吭跑上战舰,跟那个女人待了四个小时,我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黑市又是什么地方?你知道祝七是什么人吗?你——” “夏御雪。”九一打断她,“我现在要吃饭了。” 瞒着的每一件事都像砍刀,悬在头顶随时可能会掉下来。九一见屋里的摊主正将面条捞起调味,重复道:“我现在要吃饭了。” 摊主老伯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过来,九一将注意力落到面条上。 “手抖成这样,”夏御雪说,“你连筷子都拿不稳,你是害怕我,还是服用了过多有副作用的药?” “是吗。”九一把碗往面前拉了拉,面条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与你无关。” 夏御雪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来:“什么事情值得你几头都骗。” 九一夹了一片牛肉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低着头装没听见。 “你生我的气。”过了半晌,九一说。 “你从叶队长家里翻走,原因不多说,一见面就甩我巴掌——我还不能问问?” “可以问。”九一抬起头,“但我本来也不用给你解释,不是吗。” “你总是这样。要么不说,要么说得简短。我多问几句,你就甩脸子,你到底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上司,我对叶着霜也这样。” “所以,在你眼里,我和叶队长没什么区别?” “不。”九一咽下一口面条,“你比她还麻烦,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滚。” 夏御雪沉默了很久,久到九一觉得她可能要转身离开。 可她只是盯着九一看,然后缓缓开口:“那你能不能不乱跑?” 九一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你是油盐不进啊,硬的软的都对你没有用是不是。” “你也没给我软的啊。”夏御雪回答。 九一居然听出了委屈意味。她张了张嘴,却觉得呼吸都变得滞涩。 九一清了清嗓子:“那我还要哄你几下呗。” 夏御雪没回答,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九一嗤笑一声:“我是你的下属,还是幼师?” “只要你想,想做什么都可以。” 九一懒得再和她掰扯。 夏御雪站起身:“我带你再去睡一会儿。” 九一慢吞吞地起身:“车里就行。” 夏御雪最终只是点头,转身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在她为九一拉开副驾门时,袖口突然被拽住。 九一微微用力,把人拉近。 夏御雪一怔,下意识低头。九一凑上来,用脸在她刚刚被扇的位置上轻轻贴了一下。 随后钻进了副驾:“哄过了,别再那么多话。” 夏御雪站在原地,缓缓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幻觉。 她不讨厌我? 九一已经扣上安全带懒洋洋地闭上眼,夏御雪坐进来将自动开启的车载音乐关掉。 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吹起九一额前的碎发。 “睡吧。”夏御雪的声音很轻,“一直睡到我叫你。”【`xs.c`o`m 网】 19、第十九章 “大小姐,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 “进来吧。”安源坐起身,丝绸睡衣滑落,露出肩膀上一道淡疤。 那是十岁那年她执意要为叛逃的安言辩解时,被家法鞭子抽中留下的。 侍女为她梳理及腰的黑发。镜中人长相温柔,却又因为是冰系异能者而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今天不是事务所考试吗?”侍女轻声问道,“去那么早是有别的安排?” “嗯,夏队长让我早些去。”安源看向桌台前的文件夹。 『异能事务所五十一区训练安排·负责人:夏御雪』 成为夏府大小姐的直属部下固然是殊荣,但更令她心跳加速的是能与那个人同队—— 异能事务所连续四年稳居榜首的九一。 —— 这是她的第一次单独训练,车驶入事务所停车场时,她不停整理着装。 与此同时,一辆哑黑滑入负责人专属车位。安源的心猛地一跳,抓起背包赶紧推开车门。 那边主驾车门打开,夏御雪修长的腿先迈了出来,她套了件简单的灰色高领毛衣,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些。 “夏队长早。”安源不自觉地绷直脊背,快步走了过去。 夏御雪只是微微点头,将车门轻轻关上才开口:“比约定时间早了三十分钟。” 透过小开的车窗,安源能看见副驾上躺着一个人。 是九一,身上搭着夏御雪的黑色羊绒大衣。 “她......九一姐在休息?”安源放轻了声音。 “我们昨晚出了任务。”夏御雪抬手将车窗调成隐私模式,“怎么来那么早?” “我、我想提前熟悉场地。”安源抓紧了背包带。 “跟上。”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安源如蒙大赦,她小跑着跟上夏御雪的步伐。 “你的异能报告我看了。”夏御雪开口,“精准度不错,爆发力不足。” 安源点点头轻声道:“我会加强训练的。” 夏御雪侧眸看她:“紧张?” “......有点。”安源老实承认,她又补充道:“毕竟是第一次接受您的单独指导。” 室内训练室门缓缓打开。夏御雪走向高台:“不用紧张。” “先做基础测试。”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我看看你的极限。” 安源深吸一口气,站到场地中心,她能感觉到夏御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寒气在安源掌心凝聚,就在第一道冰锥即将成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夏御雪故意用靴跟敲击地面干扰她。 安源手一抖,冰锥“啪”地碎裂在地。 “我、我马上——” “沉肩。”夏御雪已经走到她身侧,“你太紧张,冰系最忌讳心浮气躁。” 安源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来。”夏御雪退后两步。 —— 羊绒大衣盖在身上,她将脸埋进衣领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 她想起在夏御雪家门前避雨的那个时刻。 如果时间停滞不前,如果永远暂停在这一刻。 但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在说“快醒来,考试要迟到了”,另一半却沉在黑暗里不断下坠。 无数条锈迹斑斑的带着黑色液体的锁链缠住她的四肢。 远处站着祝七,他戴着那副永远不摘下的狼面具:“你早就没得选。” 然后她又被放下来,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冰面上。 她低下头,冰层中是叶着霜,久看却又是夏御雪。 到底是谁? “你瞒着我,坏孩子,你一直都在瞒着我。” 九一猛地惊醒。车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急促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她抬手按住太阳穴。 好痛。 九一摸向腰间,药瓶已经不在了。 祝七说得对,她吃太多了。 九一将额头抵在温热的车窗上,忽然很想像一个普通不过的学员那样,推开门跑进训练场,让夏御雪手把手纠正自己的动作。 “再撑一会儿......”她对自己说,“等考试结束就去找祝七拿药。” 她知道的太多,能说的太少。就像被困在透明的牢笼里,看得见所有的关切,却不能触及任何人。 九一没有下车,只是透过车窗望出去。 夏御雪和安源从室内训练场走出来。安源跟在她旁边,一直乖巧点头,时不时还偷瞄夏御雪的侧脸。 安源学着她的动作,却总是差那么几分火候。夏御雪没有不耐烦,只是微微倾身,轻轻托起安源的手腕。 九一不需要被这样教。 九一总是做得很好。 九一也不是冰系异能者。 九一只会力竭时被叶着霜的棍子挑翻,然后被呵斥“滚起来”。 九一抬手按了按胸口,不舒服,或许是镇痛药副作用。 考试时间快到了,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动弹不得。 她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个明亮、有序、充满规则的世界。 黑市的阴影已经渗进她的骨缝,而圣洁的冰系异能者,天生就站在光里。 九一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自己这样像什么。 像那些不得善终的雷系异能者。 算计、阴郁、满身谎言,像一团随时会炸开的雷暴云,最终在自我毁灭的轰鸣中消散。 可她不是雷系,连轰轰烈烈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叶着霜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九一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 叶着霜翻阅文件,听到动静,抬头,眉头微皱:“昨天跑哪去了?” 九一没回答,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直直盯着她。 叶着霜放下钢笔:“天上是你家?十多楼说翻就翻?” 九一还是没说话。 叶着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却发现已经空了:“你哑巴了?” 九一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袖子,轻轻拉了拉。 叶着霜动作一顿,垂眸看她手:“做什么?” 九一垂下眼,手上还是在拉。 “啧。”叶着霜受不了她这些小动作,“撒什么娇。” 九一满足,收回手准备溜走。 “站住。”叶着霜有些不满她戏弄了自己就走,声音冷了下来。 九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面敲击:“怎么。” “考试快开始了,你还在这晃什么?” 九一歪头:“找你玩。” “玩?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游乐场?” “想听你讲元素论。” “......”叶着霜额角跳了跳,“你是不是在外面跑傻了?这种基础的东西还需要我手把手教?” “考前复习。” “你哪次考试不是第一?”叶着霜叹了口气,“相生、相克、相融。” 九一支起下巴:“听不懂。” 叶着霜盯着她:“你跑我这是想挨骂?” 九一指了指自己耳朵:没有。”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这是相生。” “相克呢。”九一问。 “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叶着霜顿了顿,“简单来说,就是属性之间的制约。” 九一若有所思:“雷系——” “雷系是变种。”叶着霜打断她,“往往伴随暴雨以及快速移动,可划为空间类。” “那冰系呢。” “冰系是水系的衍化。”叶着霜推了推眼镜,“据说最厉害的能冻住天火。” 九一突然笑了:“你能吗。” 叶着霜轻哼一声:“你猜。” “要是你能,你就直接说能了。” “你——!” “那蛊毒算什么。” “蛊毒不属于常规体系。”叶着霜皱眉,“那是禁忌领域,别瞎打听。” 九一:“哦。” “这么敷衍?” “那你要我怎样。” “没有其他要提问的?” “所以雷系大多不得善终?” 叶着霜伸手重重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真傻了?怎么净问这些有的没的。” 九一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望着她。 叶着霜问:“挨两下又不乐意了?” “没有。” “那是......” “你难得关心我——”九一故意拖着调调。 “少来这套。你要是真这么想,之前怎么不见你乖乖听话?”叶着霜眉毛一挑,试探道:“还是羡慕夏队长和安源现在在训练场师徒情深,想过来和我重温一下?” “咦——”九一抱着手臂直搓。 “哼。”叶着霜随即冷笑,“谁多稀罕一样。”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节奏精准的三下。 “叶队长,你看见......”夏御雪的声音比人先进来。 叶着霜颔首示意九一:“看见谁?九一?不就在这儿吗?复习基础知识。” “基础知识?” “是啊,”叶着霜似笑非笑,“连相生相克都忘了,看来夏队长教导有方。” 九一懒得管两个人间的暗流涌动,慢悠悠掏出手机看时间。 夏御雪将视线落在九一身上:“你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的?” 叶着霜挑了挑眉:“哟,专程来抓的,看来有坏家伙闯祸了?” 九一靠在椅背上:“刚下来不久。” “二十二分钟。”夏御雪走近几步,“我让安源去叫你,发现车里没人。” “哦。”九一回答。 “夏队长,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瞧她现在样,准备想话骂你呢。” 夏御雪没理会叶着霜的调侃,继续说:“怎么不说一声就走。” “说什么。”九一抬起头看她,“我平时上厕所是不是也要给你打个报告。” 夏御雪:“这不是一回事。” “你诡辩什么?赶紧出去。”叶着霜敲击桌面打断九一即将开口的话,九一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出门了。 叶着霜看向夏御雪:“安源怎么样?” “基础扎实。但很容易受情绪影响。” 叶着霜起身和夏御雪并肩站在窗前。 “情绪影响?冰系的致命弱点——据说和当年安言叛逃有关。” 夏御雪微微侧目,没有接话。 叶着霜又说:“她不像你,冷静得像没有感情。她太温柔了。” “温柔不是弱点。” “温柔当然不是她的弱点。”叶着霜吐出一口气,好像是要把过往吐出来般,“她的弱点是安言。” 夏御雪没有回应。 “她的温柔,她的共情,她的执念——都来自幼时安言施舍给她的感情。”叶着霜伸手敲击窗玻璃,发出轻微的脆响,“而安言总有一天会因为安府家主的位置而回来,果断把她杀掉。” “你调查过安言。”夏御雪陈述。 “她是安殷诺的亲妹妹。”叶着霜歪了歪头,“至于调没调查,你觉得呢?”【`xs.c`o`m 网】 20、第二十章 其他人都在负责人那里取了准考证,正在走廊上叽叽喳喳的交谈, “你哪个考场的?” “啊......我们隔的也太远了吧。” 有人双手拽着准考证来回打转:“完了完了,我明明都记得,怎么现在全忘了。” 一个男生眼神空洞:“早知道不熬那么晚了,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你瞧那些刚来的。”有人镇定地开着玩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一次摸底考试而已。” 旁边人呛他:“说的倒轻松,那你乱填啊。” “不不不。”男生头摇的像拨浪鼓,“万一被负责人说态度不端正怎么办——我可不想未来几年的评优都因为这件事泡汤。” 这时,他们瞥见专门分派试卷的人抱着试卷走过,瞬间噤了声。 直到他们走远,才有人小声嘀咕:“听说这次考试是纪检部部长亲自带人巡逻,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人群里响起一阵附和,五十一区办公室里气氛也愈发浓重。 林稚一直看着表,在办公桌前急得焦头烂额,半小时前安源一群人就来拿了准考证乖乖去考场了。听过九一做事由着自己性子,没想到那么由着。 他挠挠头,向稳坐着的夏御雪征求意见:“夏姐,她不会不来考吧?” 夏御雪的指节在桌面有条不紊敲过良久,一个人影才缓缓进来。林稚赶紧把桌上的准考证拿起来:“这都要考试了,怎么才来啊?” 九一没应声,林稚想起来几天前夏御雪因为九一不继续输液而冷着脸的样子。 当时夏御雪转身一句:“随你。”让医务室大叔和林稚吓得不敢吭声,更要命的是九一竟直接抓起外套出了门。 林稚也记得那道门被合上后夏御雪静默伫立的剪影。 像尊被寒霜侵蚀的雕塑。 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的话,对九一影响是很大的,于是他对九一喋喋不休,希望九一收敛一些:“你看夏队长多好,还要监考呢,等你很久了。” 九一夺走他手里的准考证,随即打断他的好意:“没让她等。” —— 空调中燥热的风搅得沉闷,林稚将试卷分发下去打断台下此起彼伏的称赞声,随后提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本场科目。 笔尖划过纸面的窸窣声渐渐漫开,九一早早写完望向窗外,窗外树枝摇曳,常绿阔叶在冬天也枝繁叶茂。 眼睛看酸了她就单手撑着脑袋预备睡觉,这才发觉自己这个考场的主监考官是夏御雪。 九一:“......” 考场上不允许睡觉,但夏御雪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后任由她小憩。 后排男生偷偷晃眼,被夏御雪尽收眼底。她迈步走向后排,路过九一时,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沉寂的考场在夏御雪冷硬的“站起来”中颤抖,试卷抽走带起的微风掀掀九一的发尾。她身后椅子在地面上搓过刺耳声响。 门口正巧巡逻的纪检部走进来:“怎么了?” “抄?”男人接过夏御雪手中的试卷,被抓现行的男生低着头躬在桌前不回答。 男人目光转向前排,看清那个是九一后,将其试卷粗暴地抓起。 纸张撕裂的脆响惊得其他考生心里一颤:“你是哪个区的?也站起来。” 试卷被扯成两半,九一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没作弊。” “其他人都带着笔袋,怎么你就拿两支笔?”男人质问道,“这门结束后去纪检部部长办公室一趟。” “没空。” 男人眉头皱得难看:“没空......?你负责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盯着她卷子上看,区号那栏写的五十一。 九一不乐意:“理由是什么。” “配合调查。” 九一将桌上两支笔和橡皮擦揣衣兜里:“查监控。” “态度不端正——要我找部长过来吗?”男人太阳穴直突突。 “什么都要找部长。有病。” “我靠,那个女的是谁?脾气咋那么冲。”后排交头接耳。 “九一啊。”知情者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多不服管。” “啊?!”考场内不断传出抽气声。 夏御雪旁观。九一推门而出,她蹙了蹙眉:“和带几支笔有关系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考场瞬间安静。 男人还想争辩:“但她态度——” “态度问题,我会亲自处理。”夏御雪冷声打断,“你故意撕毁考生试卷的行为,纪检部部长会处理。” 男人表情一僵,最终只是收起男生的那份试卷:“这个我带走了。” 夏御雪没搭理他,将九一那份收好之后,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考场:“继续答题。” 尽管之后通报九一没有任何作弊嫌疑,但是一门试卷被扯烂,之后的她也索性不去了。 考完试临近傍晚,他们和教育部因为九一无故缺考扯皮回来后,林稚瘫在沙发里因为九一脾气而无奈叹气。 他愁的发慌,始作俑者又推开门进来添乱:“你有病啊,叶着霜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辩驳了?” 夏御雪头也不抬地批改文件:“她不是你负责人,没资格训你。” “你官威也不小。”九一毫不留情的回嘴。 “九一,咱们别因为那个男的生气......”林稚赶紧站起身打圆场,“夏队长后来帮了你。” “道德绑架。”九一句句带刺,“为我好就别让我知道。” 林稚偷瞥向办公桌后的人:夏御雪依然低头批改文件,平静的像暴风雨前低旋的乌云。 林稚暗自捏了把汗,九一现在每句带刺的话,都像是在刀刃上跳舞。 这可是十二岁就荣获特等功的女人。第二次大战时单枪匹马破数万敌的活传奇。 更别提她身后还有掌控着三分之一个帝国的夏府...... 林稚:嘶—— 他担忧的直搓手:“当时我就坐在后面,夏队长都让你睡了那么久,是外面纪检部巡查过来才叫醒你的,正好你后面那个人抄你的试卷。” “嗯嗯嗯。”九一极其不耐烦的将准考证甩到桌上,“拿去。”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夏御雪回完纪检部那边发过来的消息,终于抬起头来,“为什么不待见我?” “少管我的事。讨不着好。”九一敲敲她手机边,悠悠抛下这句话,推门出去了。 “夏姐!”林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你要不然骂骂她,要不然就别搭理了。” 夏御雪摩挲着手机边。走廊里九一渐行渐远,不知道哪间办公室里打印机嗡鸣,搅得林稚脑子直突突:“夏姐......” 林稚将门关上,小心翼翼走过来:“夏姐......九一平时说话是这样,你要觉得没什么......就别管她了,反正也没几年——以后有什么事我来就好......” 深夜的办公楼只剩几间亮着。 夏御雪打量着九一准考证上的照片,少女多情的眼睛中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桀骜。 对面那么久没吭声,林稚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夏御雪要把九一赶走,他想法子给九一再争取机会,却听见她轻叹一声:“小孩子。” ——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九一瞥见叶着霜的名字,毫不犹豫关机。 好你个叶着霜,敢骂我。 烤串的油烟裹着香味扑面而来,九一烦的心慌。 那个纪检部的看不惯自己,就是故意找茬,想冤枉作弊。叶着霜不管她委屈也是常态,但夏御雪居然替她出面了。 她早该去找祝七拿回药瓶的,却一直拖延着。 多管闲事...... 明明只是一夜情而已..... 关于“夏御雪戏弄自己感情”这件事,她承认自己有无理取闹的成分,毕竟夏御雪没碰她。 她俩本该就只有异能事务所上下级这一个交集,那晚的事,不过是个错误。 所以她计划得很好。瞒着夏御雪把活祭案的后续处理的干干净净,从此就两不相欠。 可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她推不开夏御雪,也狠不下心做更过分的事去恶心她。 那个女人冷得像终年不化的冰。 明明只是在履行上司应尽的职责,可却让九一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患得患失。 因为叶着霜从来不会多管她。 都怪叶着霜。 —— 衣裳裹挟着早晨刺骨的风,为了避开叶着霜的斥责,九一不得不窜到五十一区的办公室里。 夏御雪正坐在桌前,面前摞了一大叠文件。 九一坐沙发上静音刷视频。只要等着纪检部早间巡查的时间过去,叶着霜就别想在今天找到她。 夏御雪正翻开一份文件。九一余光瞧见她眼下淡淡的黑青。暗自嘲笑这个女人自我感动式付出时,下一秒就冲着她来了。 夏御雪声音平静的像在念报告:“你故意在考场睡觉,是猜到了后排那个男生会抄你试卷。” “为什么?故意给自己扣上作弊嫌疑有什么好处,你很想吃那个处分?” 九一沉默良久,突然嗤笑:“当然有。让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都滚远点。” 该死,那场本就是要试探她的闹剧果然被她看穿了。 “装什么?假惺惺的。” “去年冬天,你匿名给救助站捐了棉袄,合计三万块。”夏御雪的声音像暴雨一样淋下来,“前阵子火车站停滞的数百名异能力者穿的保护服你也出了钱——我查了你所有的违规记录,每一次都刚好在纪检部面前作妖。”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周明月那件事被察觉也是早晚的。 散布『垄断羊皮卷』的流言,就是要让对面把对准夏御雪的矛头给调转到安言身上。 不能让计划功亏一篑。 只要让夏御雪认为自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她就会像叶着霜一样放弃自己。 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全程不会有任何一个冰系异能者受到伤害,自己能读懂羊皮卷的秘密也不会败露。 “查我?”九一站起身夺过她手里那份,连同着,故意粗暴挥手将文件夹全横扫在地。地面散落一片:“我警告你,少——” 话音戛然而止,夏御雪伸手将创可贴贴在她被档案边割破的指尖,这时候九一才发觉到痛。 “疼吗?” 九一被烫到一样猛抽回手。 面前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她继而怒声:“有病啊。” 夏御雪弯腰收拾地上散落的文件,平静的解答:“再不舒服了,训练计划又得改。” 九一没回答。一瞧时间——叶着霜就算有天大的愤怒,现在也估计回办公室没空搭理她了。 她将手机塞回兜里准备离开,一份文件夹恰好在脚边,她抬腿缓缓推给夏御雪。 走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九一脸色骤变,飞快过去要把门关上,被恰好进来的叶着霜伸手抵住:“做什么?” 夏御雪正将最后一份放好:“你不忙着工作,来这干什么?” 叶着霜瞪了九一许久,终于开口:“胆子大了,敢不接电话。” 九一将尾音拖得又长又刺:“我没看见。” 叶着霜嘴唇紧抿,好像下一秒就会爆发,九一望着她翻了个白眼。 夏御雪忽然轻笑出声打破凝滞的氛围:“叶队长查岗查到这来了?” 她端着现磨的咖啡移到叶着霜眼前,身子挡在九一面前将两人隔开:“昨晚她手机忘在我这儿,我嫌着吵,就索性关机了。” 叶着霜接过纸杯在沙发上坐下,苦涩在舌尖蔓延,夏御雪长得高,这个角度本来会把九一完全挡住,但是九一探出头很不服气的望着。 叶着霜:“......”【`xs.c`o`m 网】 21、第二十一章 九一边摘帽子边走到柜台旁的一个角落。抖抖衣套上的雾水,将衣服挂起来。 她喝完热汤后枕着帽子睡着了,等醒来时,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 安源坐在她对面用手撑着头看她,见九一醒了,有些开心的:“你醒啦。” 夏御雪抱着手斜倚在旁边,大衣裹着她纤细的腰肢,刚刚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现在才微微睁开看着她俩。 九一觉得她事多的和叶着霜没有两样,想翻白眼,但是没有。 昨晚,从祝七那里看完资料后,九一从围墙翻进来。恰逢夏御雪巡楼,夜幕里九一嘴里还有一小点火星。 夏御雪以为是哪个个子不高的小伙子戴着针织冷帽在夜间约会,刚想去别处,定睛一看,嘴角抽搐一下。 “你怎么又不走正门?”叶着霜的声音从楼道传来,她正核对每间办公室前的报告册,倒是对九一抽烟这件事见怪不怪。 如果是刚点,叶着霜肯定会训斥几句,但是现在都快燃完了。叶着霜懒得废口舌,只是简短重申:“巡楼要抓抽烟的。” 九一本来要跑,听见声音放宽了心,停下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今天是你巡楼?” 叶着霜注意力还在报告册上,九一眯着眼也凑过去瞧,全然未觉不远处角落阴影里的夏御雪一直盯着她。 是冷茶爆珠。她闻出来了。 夏御雪想起战舰上的每一次会议。坐在对面的夏十三总是故意将银质打火机搞得咔嗒响,黑金包装纸盒里抽出来的也是爆珠烟——不过甜得发腻。 是夏十三那个疯女人教的? 夏御雪凝视着对方蒙了层雾的眼睛,抿紧的唇线在阴影里微微下压。 还是说,不开心? “你还是少给我惹点事,我升到纪检部不是给你擦屁股的。”叶着霜语气平淡的,九一要开口问,一股寒气瞬间涌上来把那点火星灭了。 “你赶紧跑吧,但愿夏队长不会追上你。”叶着霜的衣摆顺着那股风动起来,细高跟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你俩......”九一看见夏御雪从阴影里款步走出,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九一抛下半句话撒腿冲下楼。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将残余的冷茶烟味散开,夏御雪去栏杆边望着九一消失在夜幕中。 叶着霜:“我以前倒是没发现夏队长捉弄人的恶趣味。” 夏御雪侧身:“我也没看出来叶队长居纪检部高任还会包庇人。” “留在办公室让她拿。”叶着霜将打火机抛了过去,“省得再拿爆鸣弹熏得满楼道都是焦味。” 夏御雪将打火机打了个转儿:“叶队长倒是嘴硬。”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闷响。叶着霜探身望向下面,笑出声:“眼睛不好使吗?” 九一狼狈地从灌木丛里爬起来,她将帽子调整了一下,整理自己腿上的草屑。 “帮她出了恶气,又反过来说她做什么。”夏御雪倚着栏杆,“不过是以后要利用的,你倒养出感情了。” 叶着霜望着楼下漫步远去的九一,没注意夏御雪富有深意的眼神:“我想骂就骂——高傲的分不清主次。” 九一揉搓膝盖上的草渍,安源拦着她:“你这样就洗不掉了。” “嗯。”九一回过神轻应了句,“怎么了。” “今天是强度日呀。”安源一提到这个就没兴趣,“你不会忘记了吧?” 每次强度日负责人都是要在场的,所以夏御雪才会和安源一起出现在这。至于是怎么发现她在这的...... 她们换好衣服到时,场上已经有人开始了。 “五十一区只有两个女生吗?”训练员正低头核对着人员信息,“男生有几个?嗷......还有男负责人是吧。” 男女强度日是分开的,训练员也就留着林稚来再问了。他挥挥手,示意两人去跑道上,安源在夏御雪身旁视死如归般重重吸了口气,乖巧的走了过去。 电子计时器发出刺耳的蜂鸣。 “安源一分三十五秒。” 没退步,安源松了口气。她记得九一和她是同一组的,于是好奇的凑了过去:“九一姐呢?” “什么!一分零四?!”安源惊呼一声抓住旁边的栏杆借力,主人公将外套穿好,正扶着胸膛平复呼吸。 “还是最外道呢。”训练员在旁边开玩笑,“全程那么轻松,干脆去司当运动员好了。” “就看她负责人舍不舍得那么好的苗子了。”其他负责人调侃道。 夏御雪抬眸望去,九一正和安源一前一后的绕着跑道草坪边缘走,两人隔的稍远了,九一又停下来。 她在等安源跟上去。 “再高点就更完美了,快有三七比例了吧?”有人小声议论。 “真是找不到夸的人了。”旁边的人压低,“你知道那个是谁吗?” “谁?” “九一。你没听说过吗?消停没几天考试又给人甩脸子——小姑娘家家的,臭名昭著。”凑过来聊天的没说完,夏御雪的目光又让他们灰溜溜散开。 夏御雪转身,安源已经坐在地上想躺平了,九一从兜里一拿,安源接过糖笑闹着又站起来。 九一仿佛察觉到目光,她偏过头,两人隔着偌大的训练场对望,随后九一先挪开了眼。 “安源一分三十七。”训练员报成绩,安源倒是只好奇九一的。她从一群人里面挤出来,觉得身后无端发毛,于是她走到夏御雪面前垂下脑袋:“知道了。” “九一一分零二。”这是第四趟的成绩,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掉了速度。 安源嘴里还有血腥味,靠在栏杆上心虚的望着夏御雪,夏御雪抱臂站立:“我又没批评你。” “九一姐好厉害......”安源由心称赞她,随后又无奈的垂下头。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夏御雪安慰她,不过脸上表情不动,看上去凶巴巴的。 九一跟着要上跑道,训练员把她叫了下来:“你今天到此为止。” 九一皱眉走来,训练员示意不远处的夏御雪。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九一阴沉着脸站到夏御雪面前:“又来了。有病?” 夏御雪神色未变:“你刚恢复。” 见九一还是油盐不进,她补充道:“身体要紧。” 隔的老远,又有人八卦起来:“九一前面那个是谁?” “看不清,估计是新负责人吧。” “新负责人?” “对。听说跟以前的负责人天天吵架。” 两个人谈话声音小。那么久还僵持着,于是众人理所当然认为两个人在吵架。 议论声中,高挑女人忽然抬起手,旁观者以为负责人受不了了要抽九一一巴掌。 吸气声散开一片,平时不服气九一的人嗤笑补了一句:“那个样子谁来都得炸,就是该的——仗着成绩好搞特殊,当自己是谁。” 夏御雪俯身,将她外套拉链拉上:“才出了汗,回去休息好再洗澡,别贪凉。生病了会耽误接下来的训练。” 九一只记得自己当时像妥协一样轻叹。蒸馏水滴出来些许的时候,安源提着一袋包子坐到她对面,嘴里还气喘吁吁的:“我就知道你在这。” 安源关切道:“你怎么就吃泡面呀?——夏队长真是未卜先知。” 九一没抬头,锡纸上倒影出她的阴郁:“和她什么关系。” “下训之后夏队长带着我买了两笼包子。”安源笑嘻嘻的将包子敞开递过去,热汽裹着肉馅的香气漫开来,“这是你的那份——喏。” 九一将葱花全部挑出来之后,只夹了三个,剩余的又给安源推回去:“给她送去。” “你怎么知道夏队长没吃?!”安源有些惊讶的,“你俩是不是私底下发了消息,只是合起伙来让我跑东跑西呀。” “没。”九一将包子浸在泡面汤里,“你俩就吃一笼吗。” “原来是这样啊。”安源笑着站起来,“那我给夏队长送过去——你一会有事情吗?” “没。”九一抬起头望着她,“怎么了。” 安源又坐下来八卦:“今早你俩都说什么悄悄话了?你是没看见那些人那个吃粑粑的样子——” “......安源,我在吃饭。” “哦哦,对不起。”安源不好意思的道歉,脸涨通红。九一咬了口包子,示意她继续说。 “哎呀。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以为你们两个在吵架——怎么可能嘛,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安源完全不知道区区几天里九一就骂夏御雪好多次的事情,甚至还以为她俩关系好:“她还......” “是吗。”九一打断她,示意她手里的袋子,“要凉了。” “嗯!”安源利落的站起来,“我先过去了——再见我再和你说。” —— “夏队长!”安源小跑进来,手里提着那个熟悉的食品袋,“包子还热着呢。” 夏御雪抬眸,视线落在袋子上:“怎么剩了回来?” “九一姐知道您没吃饭,怕您饿着,赶紧让我送过来。”安源将袋子放在桌上,眼睛亮亮的,“她把葱花全挑出来了。” 夏御雪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她确实不吃葱,不知道九一是不是上次吃阳春面时发现了。 夏御雪点了点头,将包子推到一边:“安源,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啦!”安源立刻站直了。 “这些资料需要送到档案室去。”夏御雪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本来应该我自己去,但等会儿有个会议。” 安源突然想起什么:“您稍等。”她跑出办公室,在栏杆旁朝楼下挥手:“九一姐!等我一下下!” 九一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抬手示意知道了。安源跑回办公室,接文件时又主动说:“夏队长,我和九一姐一会儿要去市区逛逛,有什么需要给您带的吗?” “注意安全就好。”夏御雪很喜欢安源主动报备的习惯,省的她还要找借口问,“对了,安源。” “嗯?”安源很乖巧应了声,“您说。” “她的理论知识不比我差,平时训练有不懂的优先问她。” “啊?”安源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总是过度训练,用正当理由拖她,让她多休息。” “这倒是,九一姐前阵子昏倒肯定还没恢复过来呢,夏队长太贴心了。”安源眨了眨眼。 “去吧,注意安全。” “我这就去送——”安源抱着资料走到门口,话没说完就撞上了刚走进办公室的九一。 九一伸手拿走一大叠文件。 安源瞪大眼睛:“你怎么上来了?” “嗯。” “谢谢九一姐!”安源欢快的说,“夏队长,那我们走了。”【`xs.c`o`m 网】 22、第二十二章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安源小跑两步与她并肩:“九一姐,我们待会儿坐你的车去市区好不好?” 九一脚步未停,只是微微偏头:“嗯。” “九一姐最好了!”安源兴奋地原地蹦了一下,怀里的文件差点滑落,“我早就想坐你的机车了,超级帅的!” “府里的人从来不让我骑,”安源嘟着嘴抱怨,“说什么太危险了,连自行车都不让碰。”她模仿长辈的语气:“''''安源啊,你可是要当淑女的''''——烦死了。” 九一说:“坐后面也危险。” “我才不怕呢!有九一姐在,肯定没问题的。” 两人来到档案室,将资料交给管理员。九一低头签字,安源偷偷瞄她:“那个......夏队长说.....” “说什么。” “她一直在夸你。”安源眨眨眼,“还说.....你已经够厉害啦,要记得休息。” 九一的手指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将笔盖合上:“嗯。” 九一带着安源来到停车场。她的黑白配色机车正停在叶着霜的停车位上,让叶着霜被迫把车歪出线挤到别人那里。 “哇!”安源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车身,“帅!” 九一从车箱里取出俩头盔,递给安源一个:“戴好。” 安源笨手笨脚地系着扣带,九一伸手帮她调整:“这样。” “谢谢!”安源任由她摆弄,脸红红的,“我第一次戴头盔诶!你什么时候会骑的?” “十八。”九一跨上车,示意安源坐上来,“来。” 安源兴奋地坐上后座,小心翼翼地环住九一的腰:“可以抱你吗?” “可以。”九一发动引擎,机车发出低沉的轰鸣。 安源随即收紧手臂,九一的腰很细:“那九一姐,你今年多大呀?” “十八。” “喔!只比我大两岁。”安源惊叫一声,抱得更紧了,她的笑声透过风传来,“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老学员一样二十了呢——” “我入职比较早。” 机车驶入主干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安源起初紧张得闭着眼,后来渐渐大胆地睁开。 “九一姐,再快一点嘛!”她试探着将一只手挥在空中,大喊道。 “不安全。” “好吧。”安源问,“九一姐,那你知道夏队长多大吗?” “不知道。”九一回答。 “夏队长才二十三!”安源兴奋地解释,“很不敢相信吧!她那么有气质,结果才那么年轻!” 九一握着车把的手僵了一下。 二十三? 安源继续叽叽喳喳:“听说她十七岁就毕业去战舰了,好厉害啊!” “嗯。”九一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过九一姐也很厉害!你俩都超级厉害!” “嗯。” “九一姐,”安源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说......夏队长会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她硬邦邦地回答。 “要是有,我觉得应该是......嗯......”安源自顾自地分析,“我比较磕冷面御姐和......” “安府平时不收小说吗。”九一平静的打趣她。 安源被逗得直笑:“哎呀九一姐,你居然会开玩笑!” 九一将车速再放慢了:“到了。” 安源跳下车,摘头盔时头发被静电炸成毛茸茸的卷。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一边追问:“九一姐,那你觉得夏队长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九一锁好车:“不知道。” “猜猜嘛!”安源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反正我觉得肯定是特别厉害的,至少要比她还能打——” “嗯。”九一示意路边的甜品店,“吃不吃。” “啊?哦!吃!”安源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站在橱窗边眼巴巴地看,“要那个草莓蛋糕!” 九一付钱时,安源又凑过来:“谢谢九一姐!九一姐,其实我觉得......” “给。”九一把蛋糕盒塞到她手里,“话多。” 安源接过蛋糕盒:“九一姐,你太安静了。”她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平时都不好奇别人的事吗?” 九一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好奇。” “那......你好奇我的事吗?”安源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 九一看了她一眼:“你的事我都知道。” “啊?”安源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安府大小姐,十六岁,喜欢甜食,讨厌礼仪课。”九一语气平淡,“前几天偷偷在花园里埋了一本小说,因为——” “停停停!”安源涨红了脸,“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在飞行器上看见了。” “你还会开飞行器?!” “嗯。”九一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安源叼着叉子,突然眼睛一亮:“那九一姐,你教我开飞行器好不好?比机车刺激多了!” “不行。”九一斩钉截铁地拒绝。 “可你——” “我有执照。”九一打断她,同时将她嘴里的叉子拿下来,“危险,别叼着。” 安源乖乖把叉子放回蛋糕盒里:“那......那等我十八岁的时候,九一姐能不能教我开机车?” 九一沉默良久,好像透过安源看见了其他的东西。最后她点点头,轻声道:“好。” 安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星:“真的吗?!九一姐说话算话!”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九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安源立刻勾住,用力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 “九一姐,你还会什么呀?感觉你什么都会!” “不会的很多。” 安源突然指着一旁的杂志架惊呼:“九一姐快看啊!” 最新一期《帝国月刊》封面上,夏御雪身着黑色大衣的照片占据了大半个版面。 标题赫然写着《帝国战舰最年轻指挥官夏御雪的调动:新时代的星辰,为何重返起点?》 安源兴奋地抽出杂志,激动的翻开内页:“天哪!好帅好漂亮!这是专访诶!九一姐快看——” 九一拿过一本翻看。 【夏御雪履历亮点】 ◆12岁为第二次大战作出杰出贡献荣获帝国特等功 ◆17岁以异能事务所史上最年轻毕业生身份进入帝国战舰训练基地 ◆22岁为帝国战舰训练基地当期唯一胜利者,同日晋升为帝国战舰最年轻指挥官 ◆23岁主动申请调回异能事务所担任负责人 (封底语录) “我的星辰就在这里。” ——夏御雪谈教育理想 九一望着封底那句“我的星辰就在这里”。安源凑过来眨眨眼:“九一姐,这句话是不是很像情话?感觉夏队长像是为了谁才回来的——” “安源。”九一叹口气,拿着杂志走向收银台,“少看小说。” “才不关小说的事!——九一姐,你要买这个?” “嗯。”九一扫码付款。 安源偷笑:“是不是因为是夏队长的专访呀?” “你要吗。” “我想......”安源垂下脑袋,失落的说,“还是算了吧——虽然我是夏队长的学员,但两个府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 九一将杂志收好,淡淡瞥了安源一眼:“走吧。” 安源跟上,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九一姐.....你经常去黑市吗?” “嗯。” “那......”安源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才开口,“你有没有在那里见过......安言?” 九一停住转身。 安源急忙解释:“我知道她是通缉犯,但她毕竟是我堂姐......府里说她六年前就失踪了,可我听说有人在黑市见过她......” 九一抬手放在自己左侧腹部,平静道:“六年前她叛逃,在这里砍了一刀。” 安源脸色瞬间煞白:“什、什么?” “路上遇见,那天下大雪。”九一依旧平静的补充,“我被叶着霜救了。” 安源手里的蛋糕盒差点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抓住九一的衣袖:“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九一拿纸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怎么会没关系!她打伤你了啊,你现在还对我......” “不是你的错。” “那......你的伤还疼吗?” “早好了。” 安源扑进九一怀里,声音闷闷的:“当时很严重吗?” 九一任由她抱着,避而不答:“黑市很危险,别去。” “嗯......”安源抽了抽鼻子,“那九一姐为什么去?” “我厉害。” “嗯。”安源突然想到什么,“那她现在变得很危险吗......” “嗯。”九一望向远处,“会禁术。” “九一姐,如果......如果你再见到她......” 九一打断她:“我打不过她。” 安源怔了怔,随即破涕为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请你...小心一点......” 九一点点头,随即递给她一个头盔。安源乖乖戴上,这次系带子熟练多了。 回程的路上,安源把脸贴在九一背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腹部,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 九一:好紧,要勒死我了。 “九一姐,”安源的声音闷在头盔里,“你说夏队长为什么突然从战舰调回来啊?” “不知道。” “我觉得......”安源犹豫了一下,“她可能真是为了什么人回来的。” 九一没有回答。机车驶入停车场后,安源还抱着她不撒开。 “到了。”九一拍拍她。 安源摘下头盔跳下车,凑上来时眼眶还是红的:“九一姐,以后能陪我训练吗?” “为什么。” “我想......”安源低下头,“变得更强一点。” 九一点了点头:“嗯。”【`xs.c`o`m 网】 23、第二十三章 暗红的裙摆掠过台阶,数十支话筒被保护她的护卫挡住:“夏大小姐——活祭案一事你是怎么在两天内就发现真相并追踪到嫌疑人的?是提前有什么情报吗?” “您在战舰六年苦修,是否是像传闻一样,是为了锻炼自己才回来的?” 吵嚷的现场随着她的镇立冷却下来,夏御雪就是等着这个时候:“提前?你问这话,是有什么内情了。” 近年来夏府大小姐销声匿迹,刚回来就解决了一桩轰动帝国的难事,听见她要代表夏府参加慈善晚会,多数记者只是来蹭热度的。 “呃......”这时候有记者察觉气氛不对,赶紧退了出来。 宴会厅内有人嗤笑,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听说案发现场之一在安府禁区,夏大小姐刚回来——还得不了那个资格吧?若不是自导自演......” 四周泛起一阵骚动。一名手下低着头小跑至身旁:“大小姐,查清楚了——江陵白府,最近白府和夏宸大人在事务上起了些冲突,恐怕......” “没见过这样蠢到自爆的。”夏御雪迎着一众镜头破碎声拾阶而上,没给男人一个正眼:“驱逐出江陵,赶到黑市去——处置好告诉夏宸,不用再给我禀报了。” “你不过是借着夏宸装腔作势!”男人没料到真有人把他摁住,现在青筋暴起,“离了夏府你能有什么成就?!” “哦,你也知道我姓夏。” “你敢!不过是夏宸的侄女,慈善晚会可不是你滥用权势的地方!”男人歇斯底里地咆哮。 围观的人散开准备开溜,夏御雪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让你活着不算我对你的慈善吗?今天的谣传出去,你有几条命来抵我的荣誉。” 戴风帽的人冷不丁开口:“外面什么动静?” “是夏府处置了人。”招待的人压低嗓音,抬手示意楼梯,“我们去上边说。” 会厅里乌泱泱的一片,风帽倒是直言不讳:“这种晚会老不死的夏宸会到场?” “是刚回来不久的夏大小姐。”两人走上二楼,那人意味深长地笑,“黑市那边传,说是你和那位通缉犯联手找到的?有安言的消息......我们也可以花大价钱买下来。” 风帽径直打断:“要不要。” 对方喉头滚动:“要——出个价。” 帽檐下露出半张脸,吐出的数字惊得那人后退半步:“这图纸不全啊,另一半在......”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掰扯,还是要我亲自下去搅乱市场?” 对面脸色苍白,连连拒绝:“不不不——年纪轻轻,胆子和能力倒是不小。” “在慈善会上倒货还有脸阴阳怪气。”风帽拿出卡一刷钱就到账了,“下贱不下贱。” “......最近黑市传安言垄断羊皮卷——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落座时,场上正热场演出。临座的男人低下头:“白府最近在商议立未来家主的问题,估计被其他人当枪使了。” 夏御雪轻哼一声,慵懒回应:“蠢货。” “第一件拍品,异能增幅器半份原稿!”拍卖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激昂,“起拍价——” 竞价牌此起彼伏,男人继续说着:“那些记者都查了,只是些想争热度的人,按您的意思——签了协议,就都回去了。” “江南萧府一次——江南萧府两次——!江南萧府三次——!” “半份?兴许是黑市有人偷的,被倒卖到这里。”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副所长佑恩哥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说话那么恭敬?”那个人接过刚刚的拍品调侃着过来。 夏佑恩站了起来,两个人握手,对面的青年泛起笑意:“夏小姐出落得越发惊艳,倒是让满场珍品失了颜色。” 第四件拍品是一条项链。 黄金的链节打磨得光滑细腻,镶嵌着的椭圆形翡翠绿倒影出湖光。青年发觉夏御雪正打量着,眸子一亮,高声吩咐自家场里的人:“给我拿下——送到夏小姐这里来。” 夏佑恩微微倾身看夏御雪脸色,见她眉间有些疏离,夏佑恩给青年解释:“小凛,大小姐不喜欢。” “夏小姐瞧不上呐!”萧凛又爽朗的把话传回去,随即坐了下来,“听说夏小姐回了异能事务所工作,最近工作怎么样?” “手底下的人乖,工作也轻松。” “哦?”萧凛倒是来了兴致,他看向夏御雪,“没想到夏小姐看上去冷冰冰,夸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异能事务所当今第一的九一在你手底下?听说可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夏小姐可别被骗了。” “不守规矩?”夏御雪淡抿红酒,“有多不守规矩。” “我只是听说。有件事也挺有意思的——”萧凛转动着手串回忆,“上个月江南几位家主正在码头商量事情,有人抱着两只狗跑了过去——后面还有男的追着嚷嚷什么偷肉狗要报警。在场的人直接给人拦住了,一打听,就叫九一。” “三只狗值多少钱——那个老板狮子大开口。”萧凛笑着摇头,“小孩子家家的,倒是自己掏钱买了。” 夏佑恩问:“三只?” “可不嘛。肩膀上还扛了一只。” 夏御雪将杯底轻搁在桌上:“那我回头得问问她得了多少钱。” “不过买那么多狗做什么?”萧凛说出来了也觉得好奇,“我不在场,不然我肯定就问问了——佑恩哥,那么久没回事务所,事务所可以养那么多宠物吗?” “除了异兽都不行。”夏佑恩权威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放哪了?不会买了给放生了吧——”萧凛话音未落,拍品正上方的水晶吊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倾泻,两个人影从楼上空洞里坠了下来。 先爬起来的人带着风帽,捂着发疼的头猛踹地上的人一脚:“有病啊。你赔得起是不是。” 被踹的人闷哼一声,握住旁边的棍子站起来,两个人似乎在楼上就开始打起来了:“踏马的,要不是你丢那个破爆鸣弹,天花板能自己烂掉啊?!” 风帽抓起地上的棍子飞快给对面来了一下,对面就扑到地上没声了。 端坐着的都是富家子弟,现场寂静一片看着他俩吵,主办方脸色一黑,招人要抓住闹事者。 “大小姐?”“夏小姐?”夏御雪在两个男人的诧异中起身走过去替那人解围:“不是让你在楼上乖乖等着吗?” 风帽捂着头。眼前都是华贵礼服,她暗道一声不好,要跑又晕乎乎的。 这时旁边的红裙扶了一下,那个人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她就鬼使神差跟着过去了。 “这是......”萧凛打量着,夏御雪将位置让小风帽坐,夏佑恩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挪过来。 九一头低着,只是晃着脑袋发懵。 主办方见是夏御雪把人拉过去的,目光在夏御雪和九一身上来回打转,试探道:“夏大小姐,这位是......” 夏御雪轻轻扒开九一捂着脑袋的手,伸进风帽去抚摸她的头发,哄小孩似的:“想姐姐了是不是?” “那另一个我们就交给您处置了——叫医疗队过来看看!”主办方心滴血,早知道就把展台再挪过去一点,刚好砸中的话,天价都能让夏府买单。 “有些短暂性失忆——不出意外的话明早就恢复过来了。”医生看过之后下了定论。 “失忆了还知道骂人。”萧凛在旁边调侃道。 九一这时候脑袋缓过来些许,她发觉自己被夏御雪搂在怀里,有些呆愣的抬起头。雪松味混着体温萦绕鼻尖,她眨眨眼试探着:“......姐姐?” “欸。”夏御雪用下颌抵住九一的脑袋,“疼不疼?都是他们天花板不好。” 她顺势将人往怀里带得更紧,平静的回萧凛:“摔得这么重,就别打趣她了。” 夏御雪不正面解释这个人和她什么关系,萧凛还是继续打量着:“看着娇滴滴,摔下来还能踹人一脚,倒是有点脾气。” 夏御雪让夏佑恩取来毛毯,随后裹住九一微微发抖的身体。 这时候上面在竞拍一条手链,介绍着什么“长白国雪山顶上凝结不化的冰晶”“长白百年珠宝工匠世家打造”。 “不就是名牌做的永远化不掉的冰碴子吗?”确实好看,不过萧凛欣赏不来,“这种跨国来的玩意儿起拍价肯定高到离谱,没人买是不是要扭送回他们本国啊?” 夏御雪柔声道:“乖乖,那条手链好看吗?” 九一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自己是被豢养小金丝雀的设定,她以为夏御雪是在让自己把把关。于是轻轻“嗯”了一声,又怯生生的补充:“好看。” 夏御雪扬了扬头,夏佑恩秒懂,将竞价牌高高举了起来。 宴会厅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台上的主持人眼中闪过惊喜,声调骤然拔高:“好!江陵夏府出价,还有哪位贵客要竞拍吗?这可是来自长白国的稀世珍宝,世间仅此一条!” 萧凛在一旁轻轻吹了声口哨:“夏小姐还真是舍得钱。” 任凭萧凛在旁边怎么打趣,夏御雪都跟魔怔了一样,只是哄着九一:“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夏佑恩觉得诡异,他没资格去过问夏御雪的情感状况,但不管是情人还是...... 夏御雪现在太过反常。甚至于她身上散出来的寒气也变得柔和,好似要把心都掏出来给怀中人一样。 夏佑恩识趣的往后退一步。 这个风帽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是谁来着? 夏佑恩一时想不起来。也压根没把夏御雪怀里的人和平时那个在事务所里调皮捣蛋的人联系到一起。 上面还留着着终年的寒气,夏御雪轻轻一触,就给完全覆盖掉了。 她轻轻执起对面的手腕,冰晶凝固成的碎钻闪着细光,另一侧是银制的小节,九一的手腕细,相扣的地方还垂着细短的银链。 一旁的萧凛又凑了过来:“哟,夏小姐这样子,不清楚的还以为夏小姐包养了小情人......” 夏御雪捂着九一的耳朵冷声:“胡说八道什么。” 萧凛喉头一紧,意识到夏御雪不高兴了,他赶紧道歉:“是我开玩笑过了,给你们道歉。” 夏御雪打算赶他走:“闲工夫带着回你自己家场。” 萧凛笑着摆摆手,“得,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九一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条昂贵的手链是夏御雪送给自己的。 她怔了半刻,刚要开口推脱。夏御雪已经先一步抬手,用指尖轻轻抵住了她的唇:“嘘——姐姐愿意。” 九一低下头打量手链,小声嘀咕:“你刚刚是不是和他吵架了......都是我不好......” “不管他。”夏御雪的目光落在九一纤细的腕间,垂落的银链轻晃,晃到她心上,“手链要不要换个扣口?” 九一抬起缠着绷带的左手给右手手腕护住了:“不用,这样就很好看。” 她仰起头,深深的凝望着对面倾国倾城的脸:“链条晃动的时候,就感觉是姐姐在握着我的手。” 夏御雪手悬在半空。夏佑恩发觉她耳根微红,急忙关切道:“大小姐,您不舒服吗?” “撒娇。”夏御雪刻意冷淡,却还是不自然,“离别这些年,倒还是一样知道拿漂亮话哄人。” 九一紧紧握住夏御雪僵在半空的手指:“不是漂亮话。不是哄人。” 远处宾客的谈笑声和生不如死的日夜全都模糊,夏御雪当然知道怀中这个人第二天醒来会忘记今晚的一切。 她只是轻笑着俯身,在那冰凉的碎钻上落下极轻极轻的一吻:“我不会再走了。”【`xs.c`o`m 网】 24、第二十四章 黑市里,关于安言手中羊皮卷的流言像瘟疫般蔓延。 祝七站在黑市枢纽最高处,俯视着下方如蚁群般涌动的人潮。 “七爷。”手下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有人问是什么东西,散播者只说是羊皮卷,识货的人才懂。” “反响如何?” “已经炒到七位数了。”手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狼面具,“但她......显然不太满意。” “加双倍价。”话落,祝七转身走向暗门,墙壁上的火把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经过后一盏盏熄灭。 —— 文武袍女人站在全息投影前,划过一条条情报。 “萧梦大人,黑市最新情报。”手下递上一份加密文件。 萧梦扫了一眼:“羊皮卷?” “是的,各大州黑市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全在安言手里。” 萧梦将情报停在“安府禁区活祭案”上:“安言?当年叛逃的安府安言?” 手下低下头:“是的,自从当年安府家主被刺杀,安府就明令禁止重名。” 旁边副官问:“核实了?是不是那个小通缉犯在故意捣鬼。” “祝七大人加价收购,想必这事假不了。” 通讯台响了一声,副官前去查看:“大人,十三大人发起通讯申请,要接听?” “让她滚。”萧梦说,“消息来源?” 手下立正回答:“确认了,源头是镇北黑市。散播者是高矮两个人,黑市的线人去找,但......已经失踪了。” “失踪?祝七会任由他的人在黑市里失踪?”萧梦走到窗边,下方是灯火通明的秦川城,“准备飞行器,我要去趟镇北温府。” “现在?”副官有些惊讶,“但您还要——” “取消会议。” 与此同时,慈善晚会已经接近尾声。九一被夏御雪半搂半抱地带离会场。车驶离市区,来到夏御雪的别墅前院。 “大小姐,您穿着裙子不方便......”夏佑恩拉开车门恭敬道。 九一已经被哄睡着了。 “别碰她。”夏御雪调整姿势将九一稳稳抱起,红裙的裙摆拂过青石板,她头也不回道,“今晚的事,漏出去一个字你自己看着办。” “放心,大小姐。已经全堵上嘴了。”夏佑恩识趣地坐回驾驶位,见到夏御雪进了门才驾车离开。 夏御雪小心翼翼地将九一放在自己床上。她伸手解开风帽,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衬得这张脸越发惹人怜爱。 “那么大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夏御雪轻抚过九一额角的淤青。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但她仍觉得刺眼。 夏御雪正要起身,九一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不走......姐姐陪我。”九一迷迷糊糊地睁眼,还有些迷茫,“头好疼......” 夏御雪摸她的太阳穴,冰凉的指尖轻轻揉着:“这样好点吗?” “嗯。”九一轻声喃喃,“姐姐,我是不是记不得你了?” “没关系,姐姐不在乎。” “嗯。”九一乖巧应答,伸手抚上夏御雪的手,“姐姐的手好凉。” 她将夏御雪的手贴在自己热乎乎的脸上:“我给姐姐暖。” 九一开口制止她快涌上来的苦涩回忆:“星星......” 夏御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雨季,难得有一个夜晚,繁星如钻石般镶嵌在天幕上。 “想看看吗?”夏御雪问。 “嗯。” 夏御雪便搂着她来到落地窗前的软垫坐下,随后拉开所有窗帘。 好轻。 她好轻。 夏御雪开口:“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月光与星光一同洒进来。九一窝在夏御雪怀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漂亮......”她转向夏御雪,“姐姐比星星还漂亮。” 夏御雪失笑:“又说漂亮话。” 九一又抚上夏御雪的脸,极其认真:“姐姐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夏御雪握住九一的手,“只是有点累了。” 九一歪着头看她,突然张开双臂:“姐姐,抱抱就不累了。” “......” 六年前,每当她训练太累或处理事务到深夜,小小的她总会粘在身边,张开双臂,用稚嫩的嗓音说: 『姐姐,抱抱就不累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 但去踏马的理智。 夏御雪发狠将九一抱住,九一发丝间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让她安心。 “喜欢姐姐。”九一在夏御雪颈间蹭,像只撒娇的小狗。 夏御雪的心被这声软糯的告白撞得发颤。她将九一更深地嵌进怀里,像是要把这六年的空缺都补回来。 “姐姐也喜欢你。”她抚摸着九一的后脑勺呢喃。 九一忽然直起身,跪坐在软垫上与她平视。“姐姐心跳好快。” 九一握住夏御雪的手腕,顺着缓缓上移:“这样呢?怎么又快了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天醒来,你会忘记这一切。” “那就让今晚长一点,一直长到我想起来你。” 这个吻很浅,却让夏御雪浑身发烫。她克制地退开,却发现九一追了过来。 “还要......”九一揪着夏御雪的衣领,委屈嘟囔,“姐姐不喜欢吗?为什么躲?” 趁着夏御雪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宕机,九一得寸进尺地抵住她大腿。 夏御雪触电般按住她不老实的膝盖:“乖乖,不闹了。” “可以前都能这样。” 夏御雪倒抽一口气——天大的冤枉!六年前她们什么时候这样过?! 夏御雪被她蹭得浑身发烫:“以前哪有这样?小骗子。” “没骗到.......但姐姐的嘴很软。”她凑过去,像讨要糖果的孩子,“再亲一下,好不好。” 夏御雪快被她天真又直白的话逼疯了:“谁教你这样说的?” “姐姐......”九一明晃晃的撒娇,“要亲亲嘛......”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九一被她亲得迷迷糊糊,去勾她礼服系带。 夏御雪立马松开她:“不可以了。” 九一不满的嘟嘴:“为什么?” 夏御雪凝视着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一毫不犹豫:“我的御雪姐。” “知道就好。我是你的。” 她还想继续说,胸口突然一凉。九一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她的礼服前襟。 “坏孩子!”夏御雪羞恼的抓住她作乱的手。 九一委屈巴巴地:“手链都送了,不能反悔的。” “跟手链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那儿,送手链就是定情的意思。”九一说得一本正经,“姐姐难道不知道?” 夏御雪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还是被逗笑了:“你那儿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刚刚。”九一迅速低头,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嘶。你是小狗吗?” “嗯。”九一凑到她颈间蹭了蹭,“夏御雪是我的主人。” “胡闹。” “就胡闹!”九一勾着那条被解开的礼服系带。 “欸!”夏御雪原本就松散的礼服彻底散开。她想制止,可九一的动作比她更快。 系带缠绕的瞬间,夏御雪微微睁大眼睛,却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她摆弄:“胆子不小,敢绑我。” “很漂亮的蝴蝶结,不是吗?”九一俯身凑近。 夏御雪被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逗乐了,随即慵懒地靠在床头,故意摩擦系带:“好,想玩姐姐就陪你玩。” 月光漫过晃动的冰晶手链,随后洇出深色的痕。 夏御雪垂眸轻笑:“不用那么急,都是你的。” “姐姐也尝尝——”九一凑近时带着清甜气息,夏御雪却偏头躲开。 指尖抵在肩头。少女委屈地哼唧一声,换来带着纵容叹息的接受。 “你真是......”夏御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要我的命。” 九一单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不要姐姐的命,只要姐姐的喜欢。” “别......”夏御雪被她这话撩得轻颤,声音碎成零星的音节,“......耍赖。” “是姐姐先耍赖的。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太狡猾了。” “说你是我的,说。” 刺痛感随着夏御雪的话语在脑仁炸开,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多年前初见,她凑到夏御雪跟前。夏御雪蹲下来看她时,她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为什么忘记了?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这六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夏御雪......天亮后我会再忘记吗? 九一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这句告白几近绝望,夏御雪清晰感受到滚烫的泪滴砸在脸上,这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夏御雪立马挣脱系带,捧着她的脸,不厌其烦为她拭去泪水:“怎么哭了?” 九一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继续。多年来刻意回避的记忆碎片此刻像锋利的玻璃,一片片扎进她的心脏。 “停下...” “不要。”九一轻声说。 指腹还擦着九一的眼角,夏御雪的意识却渐渐模糊。 断断续续的呜咽如碎玉般反反复复跌落在耳畔。九一俯身,吻去对方眼角将坠未坠的泪珠。 她原想说些温软的话,却发现喉间哽着月光般的痛楚,连带着心脏,也泛起细密的疼。 说不清,道不明。此刻她既无暇谴责自己的唐突,也无力追溯幼时懵懂的依恋究竟在哪个深夜悄然蜕变成了爱欲。 说不定下一秒,她又会忘记。 “你全......想起来了,是不是?”夏御雪被折腾的快没有力气,她缓缓抬手,环住对面的脖颈,“来,来姐姐这里。” 回应她的是收紧的怀抱。九一发狠般将她按进床褥,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垫住她的后脑勺。 “就这样......”九一闷在她胸口,“抱一会儿。” 夏御雪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像极了六年前的道别——她颤抖着把小孩按在怀里,而对方将她胸口前的衣料全部哭湿。 『姐姐要注意安全......我会想姐姐......』 这记忆同时在两人脑海中闪回,九一猛地直起身子,急切地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夏御雪一把扣住九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听见夏御雪轻声说:“不要记。” 九一回头,眼中还泛着未褪的红,声音却冷了下来:“为什么?” 夏御雪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哽着什么,半晌才低声道:“......你有创伤性应激障碍。” “......嗯。” “倘若让你想起我的代价是要重新经历戒断反应,那我宁愿成为和你有过一夜情的新上司。” 九一盯着她,忽然自嘲的笑了:“所以呢?我就该稀里糊涂地排斥你、冷落你,甚至——”她声音哽了一下,“甚至在记忆恢复后对你发脾气,万一我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呢?” 夏御雪撑起身子,九一便自觉靠过来,直到额头相贴,呼吸交融。“那些关于我们的过往,会像初雪一样,一片片落回你心里。”她摩挲着九一的后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不必着急。” “这对你太残忍了。” “让你重新经历那些痛苦,才是对我最狠的极刑。”【`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