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幻想(原名:只要我够作就没有可能不分》 第1章 要不你去勾搭他一下 “要不……”彭苟歪着头,像鉴赏一件有趣的古董似的,将白雨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来回,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慢悠悠地抛出一个馊主意:“你去勾搭他一下?” 白雨齐本来还正襟危坐,指望这位袁氏集团的秘书长能吐出什么象牙,结果就这?她直接甩过去一个恨不得剜掉他一块肉的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狗贼就是狗贼,这种糟糕透顶的主意,也只有他的脑回路能想得出来。 “彭苟,你动动脑子——算了,你就算不用上半身思考,用下半身思考也该明白吧?”她没好气地数落着,“我去勾搭袁酒满?我是谁啊?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也没那千金小姐的命。穿件香奈儿都能被我穿出地摊货的气质,说话带着一股打工人的实在味儿,走路带不起一阵香风,只能带起一点灰尘。身高更是硬伤,扔人堆里,导航都定位不到我。” 彭苟听着她这一长串的自贬,脸上挂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非但没安慰,反而顺着她的话头,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接茬:“嗯,确实,你要脸蛋嘛……也就那样;要身材嘛……也就一般;要气质嘛……也确实差点意思;穿地摊货嘛……嗯,确实像地摊货……” 白雨齐自己说可以,听彭苟这么毫不客气地复述,心里立刻不痛快了,眼睛半耷拉下来,眼神里嗖嗖地飞出小刀子,一副“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的威胁模样。 彭苟本来也就是逗她,看到这表情见好就收,话锋陡然一转,脸上那坏笑又漾开了:“虽然你这些都没有——但是!我们小满有啊!”他瞬间切换成推销员模式,语气夸张得像在念广告词:“他现在可是要脸蛋有脸蛋,五官跟刀刻似的,眼神锐利得能当手术刀,浑身上下就写着‘霸道总裁本裁’;要身材有身材,高大挺拔,肌肉线条那叫一个结实流畅,西装一穿,气场直接两米八;要气质更有气质,自信爆棚又强势果断,举手投足全是掌控全局的范儿,披个麻袋都像高定,说话自带权威感,走路大步流星带风,海拔优势让他在人群里简直就是灯塔,走哪儿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他这一口气不喘的夸赞,听得白雨齐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彭大秘书,您这是想让我给您现场直播一部二十年前的古早偶像剧?片名就叫《霸道总裁爱上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我》?!” “NONONO,”彭苟一边摇头,一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纠正道:“剧情概要应该是:《平凡女流氓强行碰瓷英俊霸道总裁之不可能任务》。” 白雨齐一脸无语,抱起胳膊,等着看他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换个角度想嘛,”彭苟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像个兜售黑市情报的,“我们小满现在正值巅峰,你去勾搭一下,万一成功了,啧,人是不是你的?项目是不是你的?不对,没准整个袁氏集团将来都得跟你姓白!就算失败了,你也没损失什么不是?而且哦,就小满这颜值、这身材、这身价,你去外面点个同等质量的男模,一晚上没个大几千甚至上万都下不来吧?所以你看,这买卖怎么算你都稳赚不赔啊!” “所以你经常去KTV点男模?”白雨齐抓住他话里的奇怪知识点,立刻反击。 “……”现在轮到彭苟翻白眼了,他就知道跟白雨齐聊天永远会跑偏到奇怪的方向,“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咳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点男模那是……那是偶尔的团队建设!重点是,你去勾搭袁酒满这件事,对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战略性尝试!” 白雨齐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彭苟,你觉得我白雨齐是那种为了个项目就能出卖色相、毫无底线的人吗?” “不是吗?”彭苟挑眉,露出一副“咱俩谁跟谁,你还装”的默契微笑。 “当然不是!”白雨齐瞪他一眼,随即又懒洋洋地靠回沙发背,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狡黠,“我最多嘛……为了利益,出卖出卖朋友。”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语气悠闲地扔出一枚炸弹:“我可是听说,袁酒满——袁大总裁最近几年玩得挺开,荤素不忌,男女通吃。而且啊,早年还有传闻说,某位仁兄就是靠这条捷径,才在袁氏集团混到了副秘书长的宝座呢?” 被点名的“某位仁兄”彭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一脸“你才知道啊”的坦然,也舒服地靠进沙发里:“所以你看,成功案例就在你眼前。和我们小满搭上线,多少都能捞着点好处。最不济,也能像我一样,在袁氏混个一席之地,衣食无忧嘛。” “所以,”白雨齐突然凑近,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样子,“你真的跟袁酒满睡过?”没等彭苟回答,她立刻又自问自答,恍然大悟状:“所以你点男模是去偷师学艺了?” “喂!白雨齐!你在‘点男模’这个梗上是过不去了是吧?”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和袁酒满睡过?”白雨齐憋着笑,锲而不舍地追问。 “……”彭苟没好气地小小翻了个白眼,“我和酒满有没有事,你能不知道?大学时谁整天跟我们混一起?” “哦,那不是老同学群里都这么传嘛,我就好奇八卦一下下。”她笑嘻嘻地说。 “八卦个鬼!”彭苟终于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双手一摊,“反正主意呢,我就出到这个份上了。做不做,随你。” 白雨齐可不干:“不是,你就给我出这么个馊主意,然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您老人家现在可是袁氏一人之下的彭大秘书长了,就不能高抬贵手,行行好,直接把项目批给我这小公司算了?” “副的!副秘书长!”彭苟认真地纠正她刻意省略的字眼,带着点哭笑不得,“谢谢您嘞。而且这项目真不在我的审批权限范围内,金额太大了,得上报袁总亲自定。” “副秘书长那也是秘书长啊!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就不能想想办法?通融通融?” “你和我认识多久,你和袁酒满不就认识多久?都是大学同学,论交情,你不如直接去找他?说不定他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大手一挥就给你了呢?” “……那能一样吗?”白雨齐撇撇嘴,“大学毕业我就没跟他联系过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彭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没联系又怎么了?同学情谊最纯粹了。说不定你一开口,他念旧情,就直接同意了呢?”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白雨齐对此表示高度怀疑:“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就没说过几句话,突然找上门去要项目,人家凭什么买我的账?凭我脸皮厚吗?” “啧啧啧,‘没说过几句话’?”彭苟重复着她的话,脸上的玩味笑容更深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也没关系啊。袁酒满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是男人嘛,总有弱点,你懂的~”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我就是太懂了,所以才觉得你这主意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白雨齐不想再纠缠这个羞耻度爆表的话题,又把球踢回给彭苟,“我找他,还不如找你靠谱。你跟他关系铁,你在他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吹吹风,让他把项目直接给我,不比让我去‘勾搭’他实际得多?”她说完,还自以为得计地眨了眨眼。 彭苟闻言哈哈大笑,摆摆手:“小白啊小白,你可不是真小白兔。你心里门儿清,这个项目对袁氏来说也是战略级的,不是我吹吹枕头风——啊呸,耳边风就能左右的。” 白雨齐脸上期待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她确实抱过一丝希望,现在看来此路不通。 彭苟看着她沮丧的样子,心里那点“坏心思”又活络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提议虽然听起来荒诞,但或许是唯一能破局的路子。 “好了好了,雨齐,也别太灰心。”彭苟摆出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虽然语气里还是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虽然我不能直接给你项目,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啊。”他说着,神色稍微正经了一点。 白雨齐一听,立刻又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聚精会神地准备听他的“高见”。 然后,她就听到彭苟慢悠悠地,再次重复了那个让她想打人的提议:“要不……”他歪着头,又用那种欠揍的目光把她扫描了一遍,似笑非笑地说:“你去勾搭他一下?” 白雨齐简直气结,伸手就想隔着桌子去掐他:“彭苟!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虎落平阳了,特别好欺负?所以你就可劲儿地消遣我是不是?” 彭苟见状连忙笑着往后躲,一边躲一边还不忘坚持推销:“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这不是在给你提供最具操作性的解决方案嘛!办法是馊了点,但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啊不是,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成了呢?你说是不是?” 白雨齐停下动作,看着彭苟那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真诚(欠揍)表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想打人的冲动压下去。她盯着彭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等等,不对啊彭苟。” “怎么不对了?”彭苟一脸无辜。 “你刚才说,这个项目太大,连你在袁酒满那里都说不上话,对吧?” “对啊。” “然后你现在又让我去勾搭袁酒满,让袁酒满自己心甘情愿地把项目给我?” “嗯哼~” “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它……它有点自相矛盾吗?”白雨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如果你都影响不了他,凭什么认为我能影响他?就凭你臆想中的‘勾搭’?” 彭苟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稍微收敛了一些,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不答反问:“小白,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项目?是因为它够大,成了之后佣金惊人,对吧?” “是。”白雨齐承认得很干脆,但眼神里的质疑没变。 “那你觉得,是做成这一个项目的提成多呢?还是成为袁酒满正牌女友——甚至老婆——能得到的多呢?”彭苟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一种现实的蛊惑,“想想看,袁氏集团的总裁,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普通人挣一辈子了。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是挣钱啊姐姐!” 白雨齐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彭苟这话虽然直白到近乎难听,但确是**裸的现实。 彭苟看着她神色松动,趁热打铁,开始给她算账:“你跟一个项目,得熬多少夜?死多少脑细胞?陪多少笑脸?求多少人?就算做成了,也就挣那一笔。但你要是搞定了袁酒满,”他伸出三根手指,“据不完全统计,他每一任的交往周期基本不超过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你得到的资源、人脉、还有实实在在的‘馈赠’,可能比你吭哧吭哧干三年项目还多。这性价比,不高吗?” 他顿了顿,最后总结陈词,语气活像骗小白鼠走迷宫的科学家:“就去试一试嘛,失败了你也啥都不亏,不是吗?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 白雨齐坐直了身体,用一种“这公司吃枣药丸”的眼神看着彭苟:“彭副秘书长,我突然觉得袁氏集团前途堪忧。” “何出此言?”彭苟一愣。 “一个企业的成功,依赖于理性的决策和可控的风险评估。成功率是决定一个计划是否值得启动的重要因素。如果这个计划存在明显的、无法解决的致命缺陷,那么无论它理论上的回报率有多高,都注定失败,不值得投入任何资源。”她像个冷静的分析师,一字一句地说,“就像你现在提议我去执行的这个‘勾搭计划’,从目标设定到路径规划都充满了不可控的变量和极高的不确定性,成功率在我看来无限趋近于零。让这种思维方式主导行为,袁氏很危险。” 彭苟听着她这番极其理性的分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沙发扶手:“小白啊小白!你现在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玩理性分析?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起家的了?过去那些被你盘活的死局项目,哪一个在初期不是被所有人判定为‘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如果它们看起来就能成功,哪还轮得到你白雨齐上手?不就是因为别人都搞不定,觉得是坑,才最终落到你手里的吗?你怎么拿下那些项目的,嗯?” “……”白雨齐一时语塞,想反驳,却发现彭苟说的竟是事实。她那些堪称传奇的案例,起步时确实没有一个看起来是靠谱的。 看她不说话,彭苟见好就收,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说真的,雨齐,你问我为什么出这个主意。很简单,因为这个项目想通过正常途径给你的公司,根本不可能。除非袁酒满自己改变想法。但我是谁?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比谁都了解他,我劝不动他。”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人……或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所以,让你去接近他,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的办法。虽然听起来很扯。” 白雨齐揉着太阳穴,感觉头疼:“在你眼里,袁酒满就真是这么个色令智昏的人?” “谁知道呢?”彭苟耸耸肩,语气莫测,“或许他只是在等那个能让他昏头的人出现呢?” “那他最近好哪口?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甜的辣的?”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问。 “我觉得吧,男女高低胖瘦可能都不重要。”彭苟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少了些戏谑,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重点是‘真’。这些年,袁酒满身边围着的、扑上来的人太多了,真心假意,他看得比谁都透。你很难找到一个对他毫无所图又能被他接纳的人去办这件事。反过来,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对他毫无所图的人,人家又凭什么帮你呢?” 他看向白雨齐,眼神变得格外专注:“所以,我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自己。你想要项目,这是你的‘目的’,但你和他之间,偏偏又隔着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这反而成了最特别的‘真’。” “所以你觉得我带着项目和钱的目的去接近他,就很‘真’?”白雨齐觉得这逻辑简直荒谬。 “不,”彭苟摇摇头,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你演的‘真诚’,比绝大多数人的真心都要真。我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别有用心’演得比你更像‘一片赤诚’。” 白雨齐:“……我谢谢您的夸奖啊。”这到底是夸还是损?她严重怀疑彭苟是不是被袁酒满灌了什么**汤,或者干脆就是被收买了,不然怎么会如此执着地把她往袁酒满的坑里推。 彭苟抬手看了看腕表,午休时间所剩无几。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最后丢下一句话:“最近他刚好空窗。你要是决定了,就给我个信儿。我可以用老同学聚会的名义,帮你组个局。” 说完,他不再多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包厢。 独留白雨齐一个人对着窗外车水马龙,对着面前冷掉的咖啡,对着脑子里那个荒诞不经的“勾搭计划”,发呆。 第2章 钱难挣,屎难吃 男人似乎永远对十八岁的青春有着某种执念。所以,如果一个男人连一个女人最鲜妍明媚的十八岁都未曾倾心过,又怎会看得上她被十几年风霜浸透后的模样? 更何况,他是袁酒满。他从来都不缺选择。以他如今的身价和地位,即便真想在一众十八岁的姑娘里精挑细选,也绝非难事。 白雨齐压根没打算上赶着去求证一份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和以往接手任何一个棘手的项目一样,她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在事情没有**分把握之前,绝不声张。做成了,是悄无声息的凯旋;做不成,也不过是无人知晓的失败,等于从未发生。 钱难挣,那啥难吃。如果明知挣不到钱,又何必非得去尝那滋味? 本着不为难自己的最高原则,白雨齐利落地做出了决定——放弃。 想通之后,她很快拨通了电话:“曹老板,抱歉,这个项目……我恐怕帮不上你。” 电话那头的曹静明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语气急切起来:“雨齐,是有什么顾虑吗?你放心,只要项目能成,条件随你开,一切都好商量。” “不是钱的问题。”白雨齐的声音平静却坚决,“您知道的,我不是会坐地起价的人。答应多少,就是多少。” 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和略显沉重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曹静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疲惫:“雨齐,就当再帮我一次,行吗?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公司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项目。” 曹静明是她的伯乐,当年第一个给她机会、在她最难时拉她一把的人。这份知遇之恩,白雨齐一直记得。 她软下语气,试图在别的地方找补:“曹老板,这个项目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但公司是不是遇到别的难处了?您方便的话,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从别的方面搭把手?” 回应她的是更长的沉默,以及布料摩擦听筒的细微窸窣声。 白雨齐不再开口,只是举着手机,耐心地等待着。她懂得成年人之间的分寸,过度的热情有时反而是种负担。 良久,曹静明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雨齐,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就不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只剩一串忙音。 白雨齐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她理解曹老板的困境,但也有些许失落——他终究还是像许多人一样,对她心存畏惧,仿佛她是某种洪水猛兽。可她并不会吃人。 既然对方不愿开口,说明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等他真正需要时,自然会再来找她。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时候,不过问也是一种尊重。 她偶尔也会自省,是否变得越来越冷漠。可一个二十出头就独自在社会摸爬滚打、挣得立身之资的女人,心肠又怎能不练就几分硬朗? 项目黄了,自然没必要继续留在H市。白雨齐开始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还得见彭苟一面。中午光顾着谈项目,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说。她颇为期待晚上见面时,狗贼会是什么反应。 彭苟是个十足的话痨,每次见面,他都能事无巨细地把所有认识的人、听说的事倒豆子似的说一遍,堪称行走的信息库兼八卦中心。见他一面,基本就等于进行了一次高效的社会关系更新。 既然到了他的地盘,没理由不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电话拨通,没等对面出声,白雨齐就自顾自地巴拉巴拉起来:“狗贼!你那个让我去勾搭袁酒满的馊主意,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烂得惊天地泣鬼神!现在项目彻底黄了,你赶紧的,请我吃饭赔罪!” “……好。”对面回应得异常简洁,随即挂了电话。 白雨齐愣了一下,猜想他大概在开会,自己那声石破天惊的“狗贼”怕是让他当场社死了,所以才火速答应、仓促挂断。 其实这个外号,最初她是不好意思叫出口的。但当年杨蔓蔓整天“狗贼、狗贼”地挂在嘴边,听得多了,竟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想起大学时光,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那时大一,被公共基础课折磨得死去活来,有人挂柯南求保佑,有人干脆把网名改成了“过儿”。 杨蔓蔓就是那个“过儿”。她改名之后,威逼利诱之下,温柔娴静的郭敏非被迫成了“姑姑”,而高宁,一个本该朝着文静方向发展女生,则惨变“雕”。 配合着这“两人一兽”的诡异组合,编外人员彭苟“狗贼”这个名号便应运而生。 用当年学委郭敏非的话说,彭苟就是个“神烦人”,身为一班之长,每天正事不干,就知道追着她问:“学委,老师有什么安排?”“学委,作业是什么?”“学委,什么时候交?”……仿佛对老师的话患上了选择性耳聋,只能听学委口中说出来的。 起初,白雨齐甚至对这个外号有点小小的嫉妒——为什么同为一个寝室,她却被排除在这套“神雕侠侣”宇宙之外? 杨蔓蔓的回答干脆利落:“谁叫你一天天神出鬼没的?外号是用来叫的,你人都不在,怎么叫?多没意思!” 白雨齐当时竟无言以对:……好吧,是我不配。我的脸是人脸,不是狗脸。 的确,外号就是用来叫的。“过儿”杨蔓蔓是个行动派,决定之后,便用她爽朗的嗓门,隔着整个操场高声呼唤:“狗——贼——!” 那一刻,白雨齐的表情是Σ(⊙▽⊙"a,最后那点嫉妒也烟消云散了——她实在没有彭苟那样的厚脸皮,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接受这个称呼并笑着走过来。 不得不说,彭苟确实配得上“狗贼”二字。 “老地方,老位置。”不一会儿,彭苟的短信来了。 白雨齐会心一笑,果然又是那家店。读研时,他请客永远都是校门口那家火锅串串,熟到老板直接让他自己动手。没想到毕业来了广州,他又找到一家能让他“随意”的串串店。他对火锅串串,绝对是真爱。 “白大小姐,您到哪儿了?”电话里传来彭苟的催促。 “额,狗贼,我说我迷路了……你信吗?”白雨齐站在四通八达的街口,看着周围灯红酒绿的招牌,犹豫着是该向左,还是退回右边那个路口再看看。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手机里的高德地图是装饰品吗?”彭苟忍不住吐槽。 “我就是跟着地图走的!五分钟前它就告诉我目的地就在附近了!”白雨齐左看右看,十分肯定,“但我就是找不到那家店的招牌!” “算了算了,”彭苟语气无奈,“告诉我你旁边有什么显眼的标志。” “我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树。”白雨环顾四周,非常认真地回答。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喂?喂?狗贼?你还在吗?”白雨齐自知这个回答有点离谱,连忙找补,“等等,还有建设银行、晨光文具店、一家奶茶店……” “知道了,站着别动。”一个陌生的、低沉的男声突然切入通话,代替了彭苟。 “好,我穿着……”白雨齐正要描述自己的穿着,电话已被挂断。 听着忙音,白雨齐撇撇嘴:(╯▽╰) 彭苟要是能再靠谱一点就好了。(虽然一个跟着地图都能迷路的人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红灯即将结束,她纠结着是留在原地等,还是过到马路对面去。 “白雨齐。”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伴着微喘,在她身后响起。 白雨齐蓦然回头,仰起脸。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一张比大学时期成熟深刻太多的脸庞。白皙的皮肤,被细雨打湿的镜框显得有几分斯文,但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和过于专注的眼神,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是袁酒满。 白雨齐迅速扬起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袁总!” “好久不见,白雨齐。”袁酒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看着她打完招呼便迅速垂下的眼睫,声音平稳。 …… “呦呵!白大小姐,继百度地图之后,高德地图也宣布对您失效了是吧?”串串店里,彭苟一边摆弄着锅里的串串,一边毫不留情地讽刺。 白雨齐直接送他一对大大的白眼。 “要什么蘸料?”袁酒拿着一个灰绿色的调料碗,很自然地问白雨齐。 “不用管她,”彭苟抢答,“她怪人一个,只吃白水煮菜,原汁原味。” “是吗?”袁酒满看向白雨齐,眼神带着询问。 白雨齐在他的目光下有点不自在,含糊地“嗯”了一声。 看着袁酒满转身去调料的背影,白雨齐立刻压低声音责备彭苟:“袁酒满怎么会来?你请客吃饭多带个人,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彭苟挑挑眉,一脸无辜:“白大小姐,请客的是我,我做东,多带个朋友还需要提前报备吗?” “你……”白雨齐还想说什么,却见彭苟眼神示意袁酒满回来了,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袁酒满将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喝这个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袁总。”白雨齐接过水,客气地道谢,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等他坐下,是该看着他说话,还是全程专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串串显得更自然? 还没等她想明白,袁酒满已经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并顺手将开好的啤酒递给对面的彭苟。 白雨齐不断用眼神向彭苟发射求救信号,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或者至少给个解释。 然而彭苟那家伙,眼睛仿佛长在了锅里的串串上,剩余的那点注意力也全被啤酒勾走了,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没出息!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宛如天籁般响起。白雨齐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立刻接起。 “喂?您好!……嗯,是的……现在吗?好,稍等,我这边有点吵,出去跟您说。”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对着桌上两人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职业化微笑,指了指手机,示意要出去接个重要电话。 透过店家的落地窗,她能感到袁酒满的目光频频追随着她。 她举着电话,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不太炎热的大三暑假——袁酒满好像也曾用类似的眼神,沉默地注视过她。 在一段语气激昂、内容丰富的“电话会议”后,白雨齐重新走进店里。 “实在抱歉!”她拿起自己的包,语速飞快,“老板临时要一份紧急资料,我必须立刻回酒店处理。今天先这样,下回再约哈!” “我送你。地址?”袁酒满站起身,手轻轻拉住了她背包的另一根带子。 白雨齐瞥了眼桌上空了的啤酒瓶,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们都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打个车很方便的。”她说着,暗暗用力想抽回包包带子。 袁酒满却没有松手,反而稍稍用力,将背包带子握得更稳:“我没喝。外面下雨了,我送你,顺路。”他语气自然,甚至顺势将她的包拎在了自己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白雨齐无语。她连目的地都没说,他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可包还在人家手里,这顺风车是不坐也得坐了。 她恶狠狠地瞪向彭苟,只见这滚刀肉正埋头苦干,百忙之中抽出空对她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趁着袁酒满拎包先行的间隙,白雨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只有彭苟一人可以听见的低吼:“狗贼!你会后悔的!”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袁酒满专注地开着车,白雨齐则偏头看着窗外。 雨丝划过车窗,将外面的霓虹灯拉成一条条朦胧的光带。 她实在想不明白,彭苟为什么会请一个集团总裁吃路边串串?更想不明白,一个集团总裁为什么会真的来吃路边串串? (内心小剧场:白雨齐坐在迈巴赫的副驾驶上,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参加讲座送的帆布包——里面只有一个写满草稿的本子和几包纸巾。所以刚才,自己到底是真的想回去拿包,还是……潜意识里想借着座位的便利,再制造一次不经意间的近距离接触?) 夜晚的路灯,在不算快的车速下,一盏盏地掠过,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车内配备着一流的音响系统,但袁酒满并没有打开。于他而言,此刻倾听车内她轻浅的呼吸声,已是极致享受。 第3章 虚情假意也很好 随着迈巴赫平稳地驶入酒店地下车库,车轮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白雨齐望着窗外流转的昏黄灯光,不禁心想:袁酒满能在这个年纪坐上袁氏集团总裁的位置,果然将人情世故修炼到了极致。 明明已经是执掌商业帝国的总裁,却还能亲自给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当司机。甚至体贴到因为一场雨,特意将车开进地库,免得她淋湿半分。这般周到,这般细致,任谁都要叹一句无可挑剔。 白雨齐蹭了人家的车,自然该主动示好。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扬起职业化的微笑:“谢了,袁总。下回有空请你吃饭。”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锁。却没想到,比她的动作更快的是车门落锁的清脆声响。 “咔哒——” 白雨齐怔了怔,下意识地又扳动了两下车门锁,确认确实打不开后,有些尴尬地转身想要提醒袁酒满。她猜测他可能是误触了锁车键。 然而一回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一如十年前那般锐利,却又比当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人的确都会成长,连面对问题的方式都会改变。白雨齐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薄唇上,随即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 “那个……袁总,麻烦开一下车门。”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袁酒满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不紧不慢地开口:“有麻烦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非要通过彭苟转达?你不觉得这样更麻烦吗?” 白雨齐一时没反应过来。麻烦?她有什么麻烦需要找他? 她和彭苟之间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的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的关系,哪里谈得上麻烦? “不麻烦啊。”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眼重新对上袁酒满的视线。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没有呀,我哪有什么麻烦。袁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还没说完,袁酒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最后一句却异常清晰:“……现在项目做不成,你请我吃饭吧。” 白雨齐的脚趾瞬间蜷缩起来,恨不能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彭苟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她卖了! 她急忙想要解释,想说这都是彭苟出的馊主意,她压根没有当真,更没想过要实施。在H市,谁不知道袁酒满的地位和手段?她白雨齐再怎么样,也不会愚蠢到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她无处可逃。既然不能做缩头乌龟,那就只能滑跪道歉,顺便把始作俑者供出来了。 “这事儿我压根没想过,都是彭苟在那儿瞎哔哔的。”她急切地说道,试图从袁酒满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相信的痕迹。 然而袁酒满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这让白雨齐更加忐忑,心跳如擂鼓。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白雨轻抿着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袁酒满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白雨齐,我有那么烂么?勾搭一下我就这么让你避之如虎?” “哈?”白雨齐彻底懵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袁酒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到底是反讽?还是什么高级的讽刺手法?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慌忙摆手,急切地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难道要说“你不烂,其实我想勾搭一下”?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好在多年职场练就的应变能力让她很快找到了说辞:“那哪能呀,那都是彭苟给我开的玩笑,哪能是真的。而且要烂也是我烂,袁总现在的身份地位哪里还是我攀得上的。就个老同学之间的玩笑而已,都是玩笑话,袁总你别在意哈。” 袁酒满听着她的解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白雨齐,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变得喜欢逃避问题了。” 白雨齐强装镇定,试图用笑声掩饰尴尬:“哈哈,袁总真会开玩笑,我这不是逃避,是怕给你添麻烦嘛。” 袁酒满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下了车门解锁键。 “咔哒”一声,对白雨齐而言犹如天籁。她如蒙大赦,迅速客套一句:“谢了,袁总。下回有空请你吃饭。”便头也不回地推门下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袁酒满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低声自语:“我请你吃饭比你请我吃饭来得快一些。” 他熄火下车,走进地下室的电梯,心中五味杂陈。十年不见,她变了,变得更加成熟干练,却也更加难以捉摸。而她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感到困惑。 袁酒满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有些冲动,甚至对白雨齐来说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控制不住——当他听到彭苟手机里传来她那句“项目做不成,你请我吃饭吧”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而白雨齐在逃回酒店房间的那一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不知道袁酒满今晚为何会突然出现,又为何会对她说出那些令人费解的话。 她一直都知道,人就应该干净利落地斩断一切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包括单向的喜欢和无终的等待。十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情,现在再去动摇,无疑是对谁都不负责任。 白雨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项目文件和资料,试图用忙碌转移注意力。虽然项目做不成了,但整理资料至少能让她保持思维活跃。 然而,一整个晚上她都停在资料的第一页。 果然,和袁氏沾边的项目她都不该碰。现在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 现在白雨齐翻着资料就只想大骂彭苟一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彭苟的电话。 “狗贼!!!为什么袁酒满会有你的通话录音?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电话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 彭苟在电话那头叫苦连天:“老天爷,是我和他说的么?我完全就是被你连累了。” “哈?我连累的你?你说话要不要打好草稿再说!”白雨齐气得直跺脚。 “还记得下午的电话么?”彭苟叹了口气,“我和他一起在等一个合作商的国际电话,我的手机接着会议室屏幕。” 一阵可怕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所以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仅外放了电话,他还偏偏就在旁边?”白雨齐的声音开始发抖。 “不止……”彭苟说得小心翼翼。 “不止什么?”白雨齐简直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更坏的情况。 “整个集团高层都在……”简单的几个字,却在白雨齐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画面:所有高管围坐在大会议桌前,听着她在那头大放厥词。 白雨齐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反问:“你为什么不马上就提醒我?” “白大小姐,你给我时间了吗?电话一接通你就倒豆子似的哗啦啦一长句,我能怎么办?” 白雨齐无法想象彭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样淡定的语气回答她“好”的。同时,她也不敢想象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白雨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 彭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一种很不好的情况。” “例如?”白雨齐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无法承受。 “就,现在全公司高层都在私底下下注,赌他能不能追到你。”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白雨齐特别激动地大叫一声,质问电话那头的彭苟:“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会议之后,我就和他一直形影不离,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你说。” “那你就直接说没空,下回再约呀!!!”白雨齐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你觉得‘老地方老位置’这六个字我是怎么发出去的。” “……”白雨齐彻底崩溃了。她就感觉不对,袁酒满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就答应他呗,反正他的情史最长也就三个月。说不定等他追到你,在公司高层面前赢回脸面,没两天就没事了。到时候你还可以有一大笔分手费,多好……”彭苟试图从别的方面宽慰白雨齐。 这些话听得白雨齐大脑嗡嗡作响,她突如其来地问彭苟一句:“你押哪一边?” “当然是追上啦。”彭苟一时嘴快出卖了自己。 “滚!!!” 白雨齐挂断电话,仰躺在大床上,感觉自己被彭苟做局了。 很快,她想到一个破局之法——只要她消失,这个赌局自然就不成立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之后,白雨齐拖着行李箱打开房门,却只觉得一阵天黑—— 袁酒满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拎着一份外卖,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与认真。见到白雨齐出来,他直起身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急着走,是怕我吗?”袁酒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却也藏着锋芒。 白雨齐心中一惊,面上却强作镇定:“袁总真爱开玩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袁酒满缓缓走近,目光在白雨齐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急事?”他挑眉,显然不信。 白雨齐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说:“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关乎我的工作。袁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袁酒满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白雨齐,这次我放过你,是不是你这辈子就打算不再和我见面了?” 白雨齐闻言,心中一紧。她没想到袁酒满会这么直接,这就正式开始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袁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同学一场,怎么可能不见面呢。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一定请您吃饭,好好聚一聚。” 袁酒满看着白雨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白雨齐,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时常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大学时的那些日子,想起你曾经的笑容和眼神。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就这样。” 白雨齐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袁酒满为了赌局,连十几年前的往事都要扯出来。 她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袁酒满:“袁总,我很感激您还记得我,也很感激您今天的帮助。但是,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 “你说的,下回有空请我吃饭。”袁酒满打断她的话,提起外卖在她面前晃了晃,“现在,你是要请我吃我手里这份外卖,还是请我去餐厅吃?” 不讲理的袁酒满,完了……这是白雨齐现在唯一的念头。 第4章 商场上的风言风语到底有多厉害 酒店大堂的休息区柔和而安静,白雨齐小口吃着袁酒满带来的韩式炒年糕,温度刚好,软糯适中。她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这位袁大总裁,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以为她这个年纪,还会被一份十几二十块的小吃打动吗?身为袁氏集团的掌舵人,出手能不能不要这么……节俭? 从房间到大堂这一路,再到坐下来慢慢吃东西的这段时间,白雨齐算是看明白了:袁酒满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套路,正在硬撩。 她几乎能想象他历任女友的心情——本以为钓到了金龟婿,结果是个连顿像样大餐都舍不得请的“抠门总裁”。怪不得传闻中他每段感情都不超过三个月,怕不是被分手的吧? 她细细咀嚼着年糕,试图回想起上一次吃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很久以前,在学校门口的小摊前。但那份记忆中的味道,似乎与眼前这份……。 不对,这味道—— 白雨齐突然怔住了。这份炒年糕的软硬程度、酱料的酸甜比例,甚至火候的掌控,竟然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味道完美重合。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开口问袁酒满,会不会,是不是…… 正对上袁酒满期待的目光。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这一刻她明白了,这份炒年糕不仅仅是一道小吃,更是一把精心打造的钥匙,试图打开她封存已久的记忆之门。 同时,她也不得不感叹:这份看似简单的小吃,实则展现了一种对金钱的举重若轻(世界观),对生活细节的极致品味(人生观),以及对传统与创新的完美平衡(价值观)。 白雨齐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该死的有钱人。从学校所在的东北到H市,千里之遥,他竟能复刻得如此精准。 她原本想问些什么,袁酒满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一步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怎样,吃出来了吗?” 虽是个问句,却已然笃定。 白雨齐收回了先前觉得他“抠门”的吐槽,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是学校侧面那家的?”那家被学生们称为“正宗东北韩式炒年糕”的小店。 “对。”袁酒满的嘴角扬起一个真实的弧度,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眼眸此刻明亮得惊人。仿佛猜对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看着他的笑容,白雨齐忽然推翻了先前的所有定论。该死,难怪这个人情史丰富却依然有人前仆后继。一个坐拥一切的男人,却愿意为你费心复刻一段记忆,提供如此精准的情绪价值——这简直是天菜级别的存在。 袁酒满真的长成了他曾经想成为的样子:一个能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狐狸。 望着他的笑,白雨齐不自觉地也跟着扬起了嘴角,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她轻轻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却坚定: “袁总,我很抱歉下午那通电话给您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别人一个玩笑的赌约,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自认为这话说得客气而得体,既表明了立场,又不失风度。在她眼里,眼前的袁酒满就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专骗那些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但她早已不是小姑娘了。 袁酒满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轻笑着说:“我更喜欢你像以前那样,连名带姓地叫我‘袁酒满’。” 他记得很清楚,能被白雨齐连名带姓称呼的人,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其他人,多少都会带上些称谓。 白雨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袁酒满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疏离和防备。但他既然已经决定要追求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袁总。”她坚持用这个称呼,划清界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袁酒满的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后说道:“雨齐,你知道吗?今天参加会议的所有高层都参与了赌注。而且……所有人都押了同一边。” 白雨齐本想问是哪一边,但突然想起彭苟的话——所有人都赌袁酒满能追到她。 所以,这已经不只是一个玩笑了。如果在一群人都认为他能做到的事情上失败了,这将直接影响他在集团内的威信。 经过一番快速思考,白雨齐提议道:“那我们假装一段时间?” 袁酒满轻轻一笑,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外:“假装?主意不错。但你觉得,我们能骗过那些老狐狸的眼睛吗?” 白雨齐本想说自己可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喜欢一个人可以假装,不喜欢也可以。但若是遇到六年前就认识的部长们——如今恐怕不少已是集团高层——她很难保证不露馅。 袁酒满看着白雨齐沉默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轻声说:“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我在意的,只有你。” 白雨齐抬起头,撞进他认真的目光里,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袁总,你别开玩笑了。” 袁酒满眼中的失落更明显了,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说:“好,那我们就假装一段时间。你觉得一年怎么样?” 白雨齐差点翻了个白眼。袁酒满,你玩我呢?一个每段感情都不超过三个月的人,现在为了一个赌约要假装一年?这明显是给她留了讨价还价的空间。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一年?袁总,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袁酒满唇角微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妨先听听我的条件。” 白雨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在这一年里,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无论是工作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中的困扰。而且,我保证,一年结束后,无论你我是否在一起,我都会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 白雨齐的心动摇了一下。袁酒满在商场上的资源和手腕,确实能让她和她的项目受益匪浅。虽然她个人不需要,但曹老板迫切需要那个项目——半年前引进的大量设备几乎耗尽了公司的现金流,如果不能拿下袁氏的项目,曹总恐怕面临破产。 她沉默了许久,让袁酒满觉得她对条件不太满意。最后,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袁总,条件很诱人。但一年太久了,三个月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袁酒满答应得极快:“好。” 这下轮到白雨齐愣住了。她本以为至少要讨价还价到半年,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三个月。看来,他只需要在高层面前展示一下存在感,并不打算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袁氏的那个项目也要给我。”她趁机提出要求。 “我知道你老板的情况。整个项目他吃不下,但我会分出一部分保证他不破产。更多的,要看后续发展。”袁酒满回答得滴水不漏,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这个回答让白雨齐很满意——对曹老板来说足够了,又不会影响项目整体。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他回答得太具体、太流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不禁有些破防:“袁酒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回应她的是袁酒满灿烂的笑容:“怎么会没有?你开始叫我的名字了。” 白雨齐知道他又在岔开话题。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打算再矫情,索性掌握主动权:“商场上关于我的传闻并不好听,都说我是靠睡服客户拿项目的。你不介意别人说你找的女朋友掉价吗?” 袁酒满莞尔一笑:“我在情场上的风评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半斤八两。” 白雨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自黑的话,却被袁酒满的动作打断了。 他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里,直视她的眼睛,坚定地说:“是我,在求你当我的女朋友。所有好的坏的后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有承担风险的能力。” 白雨齐微凉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中微微蜷缩。说不感动是假的。 “是假装女朋友。”她没有直接抽回手,而是用眼神示意他放开。 袁酒满一边打着马虎眼“都是女朋友啦,没差没差”,一边自然地起身坐到她身边,将简单的握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看起来更真”。 然后,不等白雨齐拒绝,他就靠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进入了梦乡。 人在浅睡眠时肌肉会相对放松但不会完全松弛。如果袁酒满是假睡,那么紧握的手还算合理。但后半夜,一个旅行团来办理入住,大厅顿时喧闹如市,袁酒满却依然呼吸平稳,毫无反应。按理说该进入深睡眠阶段了,肌肉张力会显著降低,但他握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白雨齐不确定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想要试探,却发现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半倚在她的肩头,她转头只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清香。 白雨齐不禁莞尔,想象着如果不是在沙发上,而是在她酒店房间的床上,她是不是就能看清他是否在装睡了。 第5章 白骨精 小佳刚从总裁办送文件回来,就忍不住凑到隔壁工位,压低声音问自己的上班搭子小易:“彭秘书出什么事了?你听说了吗?” “怎么了怎么了?”小易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眼睛亮了起来。 “我刚才上去送文件,发现彭秘书今天没来,而且他办公室里坐了个陌生女人。”小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说,彭秘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是一直干得好好的吗?” 作为袁氏集团除了袁总外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彭秘书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不过集团里的女员工大多对他敬而远之——毕竟有传闻说,彭秘书和袁总关系非同一般。每天看着总裁和秘书的互动,简直就像在追连续剧。 “难道是和总裁闹矛盾了?”小易猜测道。 “不可能吧,”小佳摇摇头,“昨天我还看见他们一起下班呢,看起来关系好得很。” “而且就算是闹矛盾,袁总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今天就让人占了办公室?”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八卦是两个人聊的,消息却是整个办公室传的——这也是部门人员太团结的不好之处。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时,公关部的池部长拿着一份文件夹路过。察觉到办公区异常安静,她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用文件夹在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专心工作。”说完便径直走向电梯,按下通往总裁办的按钮。 办公室渐渐恢复了往常的嘈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么文件这么重要,需要池部长亲自送上去? 彭苟作为直接对接袁酒满的秘书,办公室位于总裁办隔壁,地理位置极佳。一面靠墙,一面靠窗,采光良好;另外两面,一面直通总裁办公室,方便随时沟通;另一面则是玻璃隔断,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显得封闭。 池海华走出电梯,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彭苟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 多年的职场经验让她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池海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业内人称“白骨精”的白雨齐。 今天的白雨齐朴素得令人意外。素面朝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池海华不禁莞尔:如今的大学生打扮得都比她时髦。就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在商界闯出那样响亮的名号的? 转念一想,池海华又自嘲地笑了笑。她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也没好到哪里去? 拿着那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池海华轻叩玻璃门。 白雨齐闻声转头,刚要开口说“文件放桌上就行”,池海华已经抢先一步打招呼:“好久不见,白小姐。” “好久不见。”白雨齐微笑着回应,脑海中却飞快地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在袁氏集团里认识她的人,要么是昨天参会的高层,要么是六年前的旧识。高层们没这个闲心来和她——一个赌约的对象——打招呼,那么只能是故人了。 “找彭秘书有事吗?他休假了。”白雨齐解释道。 “真难得,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休过假。”池海华自然地走进办公室,在白雨齐对面坐下。 “他有点私事要处理。”白雨齐轻轻带过,又怕对方误会是急事,补充道:“是好事。” “那先恭喜他了。”池海华从善如流地接话。在职场上混久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该止步。一句“恭喜”是万能应对。 白雨齐趁池海华靠近时,快速瞥了一眼她的工牌——袁氏集团这点设计很人性化。 “池部长这是……”白雨齐试探着问。 “老朋友来打个招呼。”池海华笑得无懈可击。 既然对方以老朋友自居,白雨齐立刻换上热情的语气:“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我刚才还有点不敢认呢,和六年前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的美。” “谢谢,感觉你也清减了不少。”池海华礼貌地回赞。 这是职场女性间常见的互相恭维,你夸我漂亮,我夸你瘦了。但只有当事人确实有这些变化,夸奖才会显得真诚。 白雨齐的称赞并非客套。眼前的池海华确实与六年前判若两人。曾经的青涩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干练。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衣着,举手投足间尽显职场女性的魅力。 池海华在办公室外认出白雨齐时,内心是有些紧张的。甚至敲门时都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敌意。 六年前,袁氏集团旗下的医药体检中心爆发丑闻。当时的公关部长对舆情判断失误,导致袁氏旗下所有体检中心信誉暴跌,几乎危及整个集团声誉。 后来,袁酒满在白雨齐和彭苟的协助下,以一场漂亮的逆风翻盘扭转局面,甚至让袁氏医药体检中心此后稳步发展壮大。 那场公关战后,袁酒满这个“空降”的太子爷终于在集团站稳脚跟,彭苟也从太子跟班一路升任秘书部副秘书长,成为袁酒满的心腹。 而白雨齐,却在方案敲定后悄然离开袁氏。 后来有一次,池海华与客户外出时偶遇正在谈事的白雨齐。客户恰好也认识她,还向池海华吐槽她是“白骨精”。那时池海华才知道白雨齐在外的名声。 如果当年白雨齐像彭苟一样留在袁氏,陪着袁酒满一起成长,今天的公关部长恐怕就轮不到她池海华了。即使时至今日,池海华也不认为自己当年能做得比白雨齐更好。 怀揣着这份复杂的情绪,池海华敲响了玻璃门。然而门内的景象却像一颗炸弹,瞬间击碎了她筑起的敌意—— 白雨齐居然在用彭苟的电脑玩扫雷,而且还是外放音效。 一台权限几乎最高的内部电脑,一个满是袁氏机密文件的系统,就被用来玩扫雷? 池海华不禁哑然失笑,心中的紧张与敌意顿时烟消云散。这个女人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些职场名利。 除去工作上的竞争关系,池海华对白雨齐只有欣赏。 她努力把自己活成商业精英的模样,却由衷佩服白雨齐始终如一做自己的强大。 寒暄过后,池海华半开玩笑地问:“我们袁总好勾搭吗?” 白雨齐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池部长,我比你们袁总好勾搭。” 看着白雨齐的笑容,池海华忽然明白了什么。昨天下午的一切,恐怕全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中。 袁酒满有许多上过新闻的前任,那些人也曾出入袁氏大厦。但从没有谁能坐在总裁办这一层,更没有谁进过总裁办公室。 而白雨齐,仅仅用一通电话,就在众高管面前激发了袁酒满的逆反心理;利用彭苟这个“内应”,在高层中设下赌局;迫使袁酒满带她来公司“官宣”;甚至从追求者摇身一变成为被追求者。 上位的速度堪比火箭,简直把天时地利人和运用到了极致。 六年前,池海华就觉得自己不如她;六年后,这份认知更加深刻。 白雨齐不愧是“白骨精”,一出手就精准狠辣。 池海华几乎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穿着高定西装、一身禁欲系的袁酒满,站在白衬衫休闲裤、素面朝天的白雨齐身边。届时大家会怎么评价白雨齐?——这女的有点东西。 池海华很庆幸,昨天她也押了袁酒满能追上白雨齐。 有这样的实力,做她池海华的老板娘,袁氏才不至于没落。 想到这,池海华又在内心嘲笑自己:人家是冲着总裁夫人去的,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公关部长?有什么好紧张的。 然而一个月后,池海华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白雨齐。 谁能想到,有人能在办公室玩一个月的扫雷?什么都不干,就纯扫雷,时不时还外放爆炸音效。 整个秘书办都无语了。 试想一下,当你正在向总裁汇报工作时,隔壁时不时传来炸弹爆炸的声音。一个人,一台电脑,在袁氏集团最高层“轰炸”所有人的耳朵整整一个月。 更绝的是,他们的总裁这一个月来听着这些噪音工作,居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相反,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特别的工作氛围。每天听着那些爆炸声,他的心情反而格外愉悦。 于是秘书们私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工作环境基础,老板心情就不基础;老板心情基础,工作环境就不基础。 这种奇特的现象让秘书们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袁酒满和白雨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白雨齐,又为何能如此大胆地坐在彭苟办公室里,玩着这样基础的游戏。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雨齐每天照常来公司,坐在彭苟的办公室里玩扫雷。而彭苟的休假似乎遥遥无期。 秘书部的集体备忘录上,每天置顶同一件事:彭秘书休假的第XX天。 大家心照不宣:上班时怀念高效幽默的彭秘书,下班时却祈祷他千万别太早结束休假。 原因无他——这位袁总的新女友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准时开溜。 没错,是离开袁氏大楼。 通常下班前半小时,白雨齐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着急,高层专用电梯在下班时并不拥挤,她大可从容收拾。但袁酒满不同,如果他在看文件,一定会坚持看完才走。 然而这毕竟是他们“恋情”的第一个月(按袁酒满的说法还算热恋期),她就这么利落地拎包走人,似乎哪里不太对。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半小时提醒袁酒满:该下班了。 这一个月来,袁氏集团里只要不是消息特别闭塞的人,都在猜测:他们花心的袁总这是收心了?那彭秘书怎么办?还会回来吗? 第6章 狗贼,你会后悔的 “回什么回?你给我再吊着他两个月!”电话那头,白雨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跟你说,这次的事情,十有**就是那个狗贼在背后搞鬼!” 郭敏非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紧。一边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她刚刚答应交往的恋人,她夹在中间,只觉得左右为难。 更棘手的是——昨天她就已经接受了彭苟的告白。这份雀跃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煎熬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此刻听着闺蜜的抱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说出口的冲动。 “也不一定……是吧?说不定,就只是巧合呢?”郭敏非声音轻柔,还想替彭苟辩解几句。 “巧合?哪有这么巧的事!”白雨齐冷哼一声,语速快得像落珠,“中午刚给我出完馊主意,下午就在手机投屏、全集团高层众目睽睽之下,非要接我的电话?”她顿了顿,语气越发笃定,“这一个月我早想明白了,全是那狗贼给我下的套!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赌局,绝对也是他干的!不然你说,哪有赌局一边倒全压一方的?庄家是傻的吗?” 听着好友斩钉截铁的推断,郭敏非抿了抿唇,试图换个角度缓和气氛:“你想呀,小满毕竟是公司总裁。底下的人,谁敢公然压老板追不上、说老板不行?那不是打总裁的脸吗?所以全压一边也挺正常的……能做到高层的,哪个不是人精?”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其实白雨齐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心里仍有些别扭——她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跳进了狗贼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那赌局又怎么解释?”她闷闷地问。 郭敏非心里清楚,这赌局九成九就是彭苟的手笔。这种拿人感情开玩笑的局,其实极不尊重人。袁氏集团的高管就算私下会议论调侃,也绝不敢闹到明面上、还搞得人尽皆知。除非——开局的人身份特殊,不仅不怕得罪白雨齐,甚至敢公然开袁酒满的玩笑。 而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彭苟和袁酒满是什么交情?大学四年同窗,创业初期并肩,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他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陪在袁酒满身边、敢当面调侃总裁的人。 但她不能附和白雨齐。她只好迂回地转移话题:“这个赌局确实不尊重人……可是,雨齐,你不是喜欢小满吗?” “……”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郭敏非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白雨齐一被戳中心事就容易沉默。那副难得吃瘪的模样,郭敏非每次都觉得特别可爱。 她没再打趣,而是温声开导:“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就好好享受这段时光?至少现在,他正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不管将来如何,眼下他在你身边,不是吗?” “……” “有人说,对一个人祛魅最好的方式,就是真正拥有。”郭敏非知道感情的事点到即止就好,再说下去反而过犹不及。她话锋一转,又添了把现实主义的柴火,“而且我听说,他出手挺大方的。加上这次你项目的费用,应该够你宽松好一段时间。你最近不是正缺钱吗?就当为了钱,也不亏是不是?” “……是挺缺的。”白雨齐终于低声承认。 “对啊,做人嘛,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所以,”白雨齐的声音忽然变得平稳冷静,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调侃,“你什么时候跟狗贼在一起的?”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郭敏非还沉浸在“劝闺蜜从了总裁”的思路里没绕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击中,大脑还没反应,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掐断了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郭敏非哭笑不得,又不敢再拨回去解释——那岂不是欲盖弥彰?她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几分钟,白雨齐竟真的没再打来。 ── 白雨齐是故意的。 郭敏非平时很少单独找她聊天,有什么趣事都在姐妹群里说。更何况,郭敏非对自己的感情状况向来低调,总是等一切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之后,才会轻描淡写地在群里通报一声。 如果不是上个月白雨齐亲自去送结婚红包,顺道想看看她,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道郭敏非已经退亲的事。 目前群里清楚这事的人,只有白雨齐一个。 那么,是谁把消息透露给彭苟的?根本用不着猜。 现在郭敏非突然私下联系她,电话里还明里暗里替彭苟说话,种种蛛丝马迹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在白雨齐看来,这简直无异于向“媒人”来报喜了。 她不禁暗暗感叹:狗贼,是真的狗。 这才刚搞定自己的感情,就迫不及待发动女朋友来给老板当神助攻。 ── 另一边,郭敏非放下手机,走到阳台把彭苟让进来。 彭苟一进门就黏糊地凑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声音委屈得像只大狗:“怎么打那么久?我快冻死了。” 郭敏非虽然答应了他,却还没完全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他的拥抱来得热烈又自然,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衬衫传递过来,暖得让人心悸。她怔了片刻,才轻轻抬手,回抱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回应他的拥抱。 彭苟察觉到她生涩的接纳,高兴得眼角眉梢都漾开笑意,得寸进尺地贴在她耳边低语:“抱紧一点嘛。” 郭敏非耳根一热,反而不好意思地把他推开。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彭苟见好就收,笑着牵起她的手坐回沙发,兴致勃勃聊起袁酒满和白雨齐的进展。 在他看来,袁酒满和白雨齐这两人,根本是“拧巴界”的天花板,谁也不服谁。 而且他严重怀疑,他俩大学时就悄悄约好了,非要等到什么所谓的“人生巅峰”才肯相见,此前坚决不打照面——更离谱的是,他俩还双双把彭苟当成了情报中转站,六年如一日地旁敲侧击,变着法子从他这儿打听对方的近况。 六年了,彭苟要是还看不出来,也算白活了。 他尤其想不通:这俩人怎么能长情到这种地步?明明得不到对方半点回应,却还死心塌地喜欢着最初那个人。难道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彭苟常在心里骂他俩“有病”,但骂着骂着,又觉得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从某种角度说,他还不如他们。人家再拧巴,也是双向暗恋、顶峰相见的剧本。 而他呢?纯纯是场无声无息的“舔狗”持久战,舔得小心翼翼,舔得毫无希望。 郭敏非去读研,彭苟就也跟着读研。他始终喜欢她,却从来不敢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甚至订了婚。 他心里憋屈,却只能骂自己一句:放你妈的屁! 他经常想:如果当初少一点自卑、少一点纠结,如果早一点开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他想了十年也没想明白。 十年里,他、袁酒满、白雨齐三个人就像彼此的情报网,互相在对方的只言片语里拼凑着自己想听的消息。 直到郭敏非真的要结婚了,彭苟才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他精心布了个局,本意是想借白雨齐去点燃袁酒满这座沉默的火山,逼他们把话说开。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再在中间当传声筒,或许……也能让自己解脱。 可他没想到,袁酒满竟看得清清楚楚,还心甘情愿做了那个“执棋人”。 也许是因为袁氏集团的权力交接已经完成,袁酒满真正站上了他所期望的“顶峰”。而白雨齐的能力有目共睹,这几年几个大项目更是做得漂亮——如今这两人,怎么看都是“顶峰相见”了。 郭敏非听着彭苟一边八卦一边夹带私货的分析,忽然问了一个几乎有答案的问题:“那个赌局……真不是你开的?” 彭苟坏笑起来,眼睛亮亮地望着她:“真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郭敏非想不出,袁氏集团里还有谁敢开总裁这种玩笑。 彭苟也不直接点破,只是拉着她的手,嘴角弯得意味深长:“你猜?” 看着他那副表情,郭敏非忽然想到一个惊人的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是小满自己?” 彭苟嘿嘿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把她的手握紧了些,声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雀跃:“反正现在小满已经亲自下场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郭敏非一时无言,心里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袁酒满只是顺势陪彭苟闹一场,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也许是认真的。 “狗贼,”她靠在彭苟怀里,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彭苟才不后悔。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行善积德:“我后悔什么?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恨自己。如果早一点想通、少一点纠结,早一点跟你告白……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我不知道。”郭敏非诚实地说。她对彭苟的动心只用了一个月,这短暂的时光不足以否定她过去对章韩宇的喜欢。她不想为了哄他高兴而说谎。 彭苟似乎从她的沉默里读懂了什么,安抚地搓了搓她的手臂,又低头在她额上珍重地吻了一下。 “但我知道,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以后一定会更后悔。”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他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他们像我一样,为了那些多年后可能根本不在乎的东西,浪费本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顿了顿,语气又轻快起来,带着点狡黠的得意:“人总得做点什么,推命运一把嘛~” “那你可真是……狠狠踹了他们命运的齿轮一脚。”郭敏非嘴上调侃,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彭苟说得有道理。 “可惜没啥用,他俩那齿轮转得比蜗牛还慢。”彭苟撇嘴,恨铁不成钢地吐槽,“都一个月了,袁酒满的最高成就还停留在上下班牵牵手、搂搂腰……我听得都急死了,不然能让你去打探军情吗?” “……这进度不是很正常吗?”郭敏非失笑。才一个月,还想怎样? “小可爱,我的小可爱,”彭苟忍不住又亲亲她的额头,眼里满是笑意,“我喜欢你,就会忍不住想拥有你更多——想抱你,想亲你,想无时无刻不和你在一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微微绷紧,立刻见好就收,乖乖退回安全距离,语气自然地重回八卦现场:“可他俩呢?天天在一起看书、工作、吃饭、写字,面对面一个月了,居然还停留在纯爱阶段——拜托,他俩互相喜欢的时间都超过人生的三分之一了,这柏拉图恋爱真是被他们谈明白了。”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郭敏非弱弱地提出猜想,“他们俩……都没什么经验?” 彭苟猛地一愣,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天灵盖。 “卧槽……”他喃喃道,“真特么是两个极品……” 第7章 我知道 “一个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女友三个月一换都算长情;一个流言缠身的‘白骨精’——据说在床上谈生意比在会议室还熟练。”郭敏非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有些感慨,“结果呢?一个为对方守身如玉十年,一个为对方拼命赚钱还觉得自己配不上。” 彭苟闻言低笑,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她的发丝。 “破案了。”他声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悠闲,“他俩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们一人一座小金人。” “那……要提醒他们一下么?”郭敏非抬起头,眼里闪着些许担忧,“就这么看着他们继续拧巴?” 彭苟忍不住又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笑道:“别想那么多了。木已成舟,船都开到太平洋了,我们就安心坐在岸边,等着看这场大戏怎么收场就好。” 郭敏非被他这话逗笑,轻轻嗔怪:“你就知道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不看热闹怎么行?”彭苟嘿嘿一笑,凑近她耳边,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亲昵的抱怨,“他们俩可是拿我当‘Play的一环’用好多年了,收点门票不过分吧?” “你就不怕他们玩脱了?”郭敏非还是有点不放心。 “玩脱?”彭苟挑眉,语气笃定,“他们俩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早不是那种只会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去爱的年纪了。感受爱意的方式,早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付出和行动。只是他们以前总拐着弯,把所有心意都假借我的名义送出去——可把我憋坏了。” 郭敏非听着,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解:“既然都为对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不让对方知道?” “……” 彭苟沉默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是无能为力,也是无法面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经历过后的透彻,“如果只做‘普通朋友’,谁也受不了那种煎熬——明明那么在意,却只能止步于问候。可又忍不住想知道对方的一切,哪怕只是从我这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对方遇到麻烦时,想帮忙却发现自己连个正当身份都没有。如果让对方知道是自己出手,反而会成为对方的负担。所以……最好有个‘工具人’来顶这个名头。” “……”郭敏非一时无言。她没想到,这两个在外人眼里如此光鲜厉害的人,在感情里竟能别扭到这种地步。 沉默了良久,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进彭苟眼里:“前年,我爸出车祸,小白急急忙忙借我的那五十万里……是不是有你的一部分?” “……” 彭苟明显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恢复了平静。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别开视线,轻声带过:“都过去了。” 但这片刻的愣怔和慌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郭敏非的心像是被什么情绪涨满了,惊讶、感动、酸楚……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她望着他,眼眶微微发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知道,”彭苟苦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如果当初我不那么纠结,不那么拧巴,我就可以在你身边正大光明的对你好……你也不会现在来问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郭敏非心口一涩,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曾经见证过那样一份深沉却隐匿的爱意,甚至暗暗羡慕过被那样爱着的人。她从未想过,自己其实也一直被这样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地爱着。 这一个月来,她总觉得彭苟的爱意来得太快太汹涌,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直到这一刻,那些埋藏已久的真相悄然浮现,才让这份爱意忽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在她心里扎实地落下了根。 “那你这些年……”她声音很轻,带着心疼,“是不是很辛苦?” 何止是辛苦。 那简直是一段在绝望中缓慢泅渡的时光。但当初选择沉默,就是不想给她任何负担,现在又怎能说出来,让她因愧疚而靠近自己? 彭苟理智得很清楚。他想要的是郭敏非的爱,不是一时的感动,更不是愧疚的补偿。 “都过去了。”他摇摇头,语气轻松地将话题引开,“而且,这都是我自个儿种下的果。真要论辛苦,小满那才叫辛苦——眼瞅着研究生都读了一大半了,说不读就不读,扭头扎进袁家那摊浑水里抢家产去了。” 郭敏非看出他不想多谈,便顺着他的话问:“嗯?小满不是袁氏集团的独子吗?新闻上都那么说。” “什么独子,那都是糊弄外人的。”彭苟嗤笑一声,“私生子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还有些我没见过的。” “可新闻……” “这事儿有点复杂,好比……养蛊,你明白吧?”彭苟看她点了点头,才继续道,“老袁董事长和他夫人一直没孩子,就在外面生了一堆。然后从这一堆里挑优秀的培养,想选个最厉害的来继承家业。” “所以小满是……最后胜出的那个?” “按现在的结果看,是。但他不是老袁董事长选中的。” “……难道真是他自己抢过来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情况复杂得很。”彭苟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小满最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老袁的儿子,不然怎么会来读我们这专业?早学金融管理去了。毕竟,就算只是个私生子,能从袁氏指缝里漏出来的好处,也够普通人挣几辈子了。” “那是谁告诉他的?” “袁夫人。” “……我不理解。”郭敏非微微蹙眉,“都是私生子,袁夫人帮小满图什么?无论谁继承,她该拿的那份又不会少。何况现在也不是古代,新帝登基,太后还得看脸色过日子。” “这么说吧,当年那场‘九子夺嫡’的大戏,其实就是袁夫人一手促成的。” “哈?”郭敏非更惊讶了,“因为自己不能生,所以就精心帮出轨的丈夫挑选最优秀的私生子来继承家业?” 彭苟闻言仰头大笑:“哈哈哈……袁夫人才没那么圣母。她啊,才是最狠的那个角色。” “狠?” “她一手搅混了所有人原本平静的水。老董事长,那些私生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能逃开。”似乎觉得单用一个“狠”字太苍白,他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你还记得大学经济课上,老师讲的那个案例吗?怎么奖励一个员工,让他一年都不请病假。” “有点印象。”郭敏非依稀记得,当时她就坐在第一排,和老师互动得很近。 起初,老师问:“如果员工一年不生病,公司就奖励100块,大家能做到吗?” 为了100块一年不生病?没人举手,大家都觉得离谱,而且钱太少。 奖励变成1000块时,有一两个人举了手,觉得蚊子腿也是肉。 到一万块时,三分之一的人都心动了,这数字对小公司年终奖来说很不错了。 等到十万、百万、千万时,原本觉得“生病不由人”的同学也纷纷举手,说为了这钱,病了也上班。 当老师问到十亿,甚至加上一辆顶级兰博基尼时,几乎所有人都举手了,有人说哪怕住院也要爬去公司。 “生病本是人之常情,但足够的利益面前,人性往往经不起考验。可即便这样,当时班上还是有个人始终没举手。记得老师最后放的‘大招’是什么吗?”彭苟提示道,“那个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终极手段。” 郭敏非努力回想:“不太记得了。” “倒扣工资。”彭苟吐出四个字。 “……”多年的打工经历让郭敏非瞬间共情了这种“邪恶”,“可……袁夫人也没给私生子们发钱啊?” “袁夫人是没直接给钱,但老袁董事长给了,而且还是以公司名义给的。这样,袁夫人就很难用‘夫妻共同财产’的理由去追回。” “……老董事长这可真是……”郭敏非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操作。 “所以我才说,袁夫人才是真正的狠人。”彭苟语气里甚至带上一丝叹服,“老袁董事长都算计到这一步了,她居然还能有后手。” “用公司名义给的钱也能收回?”郭敏非快速过了一遍法律常识,没想到任何可能。 “不能直接收回,但她可以追查。” “怎么追查?袁氏不是完全在老袁董事长名下吗?他怎么可能让袁夫人查?既然防着她,又怎么会用公司名义给钱?” “袁夫人自己是查不了,但她可以举报,让税务局来查。” “……这是要鱼死网破?袁氏被查,她也落不到好啊?” “要不怎么说她狠呢?”彭苟挑眉,“但她并没真的去举报,而是转头去找老袁董事长谈判。她心里清楚,无论怎么闹,老袁董事长都不可能把袁氏分给她。所以她干脆摊牌:她可以接受私生子上桌,甚至法律上承认一个私生子。理由很充分——避免未来公司内斗,影响她手上的分红。” “老袁董事长……答应了?” “当然答应。比起那些私生子,老袁董事长更爱的是袁氏集团,那才是他真正的一生心血。” “所以,老袁董事长就让所有私生子,包括小满,都进公司学习?” “是让所有年龄合适的都去了。但小满……一开始并不是老袁叫去的。甚至最初,老袁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儿子的存在。” “那怎么会……难道是袁夫人?!”郭敏非想起刚才的话,瞬间明白了,“袁夫人居然知道一个连老袁董事长自己都不知道的私生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谁说不是呢。”彭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严格来说,小满不算是‘私生子’。他是老袁结婚前有的孩子。我甚至怀疑,袁夫人在结婚前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她还是选择了结婚。不然很难解释,她一个不接触公司事务的人,手里怎么会握着袁氏几十年的账本。” “……袁夫人这盘棋,下得可真远。”郭敏非喃喃道,她无法评判这种选择,只觉得背后发凉。 “还有更远的。”彭苟继续道,“几个亿加一部兰博基尼就能让人违背人性不敢生病,袁氏集团上百亿的资产,怎么可能不让人疯狂?那些私生子原本或许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也没妄想能吞下整个袁氏,只想等老袁董事长去世了,多分点遗产过日子。但袁夫人把机会明晃晃地摆到了他们面前,谁还能不动心?” “可是……不要这个机会,安安分分的,也能过得很好吧?老袁总不至于亏待自己儿子。” “有,当然有不想争的。但袁夫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彭苟冷笑一声,“当初老袁以公司名义给出去的钱,袁夫人收不回来,但新的袁总——也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可以。一个私生子花的钱新袁总可能看不上,但所有私生子加起来呢?” 郭敏非瞬间明白了:“经济老师的最后一招……”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输掉所有,连‘安于现状’这个选项都被剥夺了。” “……这是逼着所有私生子必须往死里争。”郭敏非感到一阵寒意。 “不止。”彭苟补充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当一个底层人见识过顶层的生活后,那种渴望会被无限放大。那种心理落差和现实的挫败感,足以逼疯一个人。更何况这群人是真切体会过锦衣玉食的,你让他们怎么回去过普通日子?” “袁夫人真是……狠得彻底。”郭敏非已经被这种算计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还没完。直到现在,她还在向那些败下阵来的私生子追讨他们当年花掉的钱。” “……”郭敏非已经无话可说,“那……小满真的也要去追讨?” “这不是小满想不想的问题。”彭苟语气冷静,“袁夫人手里握着集团最全的账本。小满不可能为了那群毫无感情的所谓弟弟妹妹,把整个袁氏集团拖下水。” “那他不就一辈子都要受袁夫人挟制了?” 彭苟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忽然笑了一下:“知道去年袁氏集团总部那场‘恰好’发生在消防演练时的大火吗?号称0伤亡那次。” “……”郭敏非瞪大了眼睛,无法想象他们竟敢如此,“难道……把账本资料烧了?” “哪能那么明显。”彭苟失笑,“是大部分款项被补上之后,趁着一些零碎旧账查不清了,才顺势而为的。不然当地政府怎么可能被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糊弄过去。” 郭敏非彻底无言以对,只能深深吸了口气。 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惊心动魄得多。 第8章 扫雷冠军 “李女士,好久不见。”白雨齐第三次见李清婉,语气平静得像客服热线里训练有素的AI。 谁都没想到袁夫人会突然出现在袁氏大厦。她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白雨齐,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扬手给了这位“未来总裁夫人”一记清脆的耳光。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袁夫人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来得迅猛,去得利落。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雨齐身上,而她只是静静站着,半边脸颊已经泛起明显的红痕,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当袁酒满闻声赶来时,袁夫人早已不见踪影。他只看见白雨齐坐在办公桌前,鼠标点击的声音规律地响着,屏幕上赫然是扫雷游戏界面。 机灵的小秘书白风信已经准备好了冰袋,用毛巾仔细包好递给袁酒满,还贴心地将百叶窗落下,轻轻带上门离开。门外,同事们投向白风信的目光复杂难辨。 袁酒满拿着冰袋走向白雨齐,想要亲自为她冰敷。但这局扫雷结束得很快,白雨齐利落地接过包着冰袋的毛巾,轻轻按在发烫的脸颊上。 她抬眼时,看见袁酒满眉心紧蹙,那道皱纹深得仿佛能直通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白雨齐忽然起了玩心,将冰袋移开,露出被冻得泛红的指尖,像恶作剧的孩子般轻轻点上他的眉心。 “没事的。”她轻声说,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袁酒满明显怔住了。眉间的沟壑被她冰凉的指尖一点,竟真的舒展了几分。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几乎要将她融化。 “白雨齐,别总拿自己当靶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雨齐眨了眨眼,另一只手上的冰袋微微晃动,水珠顺着毛巾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靶子?”她轻笑,“我明明是扫雷冠军才对。” “她不是好惹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让我来解决。”袁酒满太了解袁夫人的手段了。能让她亲自上门动手,绝不是小事。 白雨齐依然保持着微笑:“问题已经解决了。” “白雨齐!”袁酒满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失控,“你非要逼我去调查吗?” 她换了一只手冰敷,用冻得发红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真的已经解决了。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一巴掌,很值得。”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袁酒满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取暖,目光中满是担忧与不解。他知道这些年她可能过得很不容易,可能为了利益不得不面对各种艰难。但亲眼看到她如此冷静地面对伤害,他还是无法接受。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温柔的请求:“让我帮你冰敷,好吗?” 白雨齐点点头,将冰袋递给他,然后闭上眼睛,任由袁酒满轻柔地照料她红肿的脸颊。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还有袁酒满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他突然用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失控的模样。 白雨齐没有躲闪,任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遮住视线。她轻轻握住他拿着冰袋的那只手,将冰袋取下,在那已经冻得发麻的掌心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贴上那双冰冷的手。 袁酒满浑身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冰冷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渐渐回暖,而他的自制力也在一点点瓦解。 他想要更多——不仅仅是一个吻,而是想要将白雨齐融入自己的骨血,成为他的一部分。这一个月来,这种渴望日益强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如果还是十年前,如果他们都还是当年的自己,袁酒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吻上去,吻到天昏地暗。 但时光带走了年少轻狂,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和内心的防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让白雨齐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阴暗面,早已将面具与真实融为一体。袁酒满既怀念十年前的白雨齐,也心疼现在的她。他无法改变她已经深入骨髓的防备,只希望一点点用爱意融化她冰冷的外壳。 当理智几近崩溃时,爱成了最后的底线。 袁酒满克制地轻吻她的唇,如蜻蜓点水,随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姿势有些别扭,白雨齐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看着玻璃窗上两人的倒影,不禁觉得好笑。 “做我女朋友,好吗?”袁酒满的声音闷闷的,从她的肩颈处传来。 白雨齐没有回答,只是像只小猫般在他颈间蹭了蹭。 这种沉默在社会惯例中往往被视为默许,但袁酒满深知,这就像生意场上没有盖章的合作意向书,看似有约束力,实则经不起推敲。 他不愿就这样含糊其辞,于是再次追问:“白雨齐,你愿意做袁酒满的女朋友吗?” 白雨齐始终清醒。现在的袁酒满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即便此刻相拥,即便看似情真意切,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跨越的鸿沟。更何况,袁酒满何曾真正恋爱脑过?不过是时机巧合罢了。 实力悬殊的双方签订的意向书,往往只会束缚较弱的一方。 沉默片刻,就在袁酒满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白雨齐轻声开口:“袁酒满,我愿意。” 明知可能是虚情假意,她仍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清醒是她的本能,沉沦却是她的选择。是啊,白雨齐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十多年来只心系一人,能这样近距离相处的时间或许不会再有了。反正,只剩下两个月而已。 袁酒满听到回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白雨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她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 “以后的路,让我陪你走。不要再拿自己冒险了,好吗?”袁酒满以男朋友的身份提出第一个要求。若是一个没有实力的男人说这话,或许毫无意义。但以袁氏集团为后盾,这句话的分量就截然不同了。 白雨齐望着袁酒满的眼睛,爽快地应道:“好。”有实力不代表愿意付出,一句美好的承诺,回以顺从的应答,对大家都好。 这些年来,白雨齐走的几乎是一条玩命的捷径。利益未到手前的承诺,无异于空头支票。 “我是认真的。”袁酒满重复道,声音低沉而钝重,像钝器击打玻璃,裂纹瞬间蔓延。他察觉白雨齐答应得太快,没有丝毫犹豫,眼中也没有半点波动。 白雨齐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弯短暂的阴影,如刀光一闪即逝。“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却先一步移开视线,“只是我还没学会——有人扶持时,该怎么走路。” 袁酒满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抬手为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冰凉如雪落衣领。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他说,“我学如何守护,你学如何停留。以后,有我在。” 白雨齐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介于礼貌与真诚之间。 平静的风从未掀起湖面的涟漪,袁酒满不求几句话就能触动白雨齐的心弦。能够拨开云雾窥见湖面,他已经满足。他愿意用时间围绕这片湖水,寻找她内心的涟漪。 袁酒满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穿透白雨齐心中的迷雾,直达最深处的柔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虽然冰凉,却传递着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她轻轻叹息,像是卸下内心的重负。然后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望进袁酒满的眼底,唇角漾开一抹真诚的微笑。 “好,以后有你在。” 第9章 艺人风评 小佳甩了甩马尾,斜眼瞥向小易:“你的意思是,你在单位敲了一天的键盘,顶着一个大油头和一身的班味,还想要一个手捧鲜花、准时等你下班、还能读懂你心思的人?亲爱的,你脑子进Excel表格了吗?” 小易托着腮,眼神飘向窗外,嘴角却带着笑:“是啊,我脑子是进Excel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我倒是好奇……”小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是怎么进袁氏的?该不会真是靠做梦吧?” “这又不是我瞎编的,”小易转回视线,语气理直气壮,“你不见彭秘书办公室那位白小姐?人家天天这待遇——下班时候总裁亲自送花,她自己抱着花走人。现实天天在我眼前上演,我照搬一下怎么了?” “你上班是对着Excel头晕眼花,人家上班是玩游戏还有人送花,这能一样吗?”小佳哭笑不得。 “啪——啪——” 池海华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后,抄起文件夹一人轻轻敲了一下:“我才去开个会,你俩就又唠上了是吧?” 小佳和小易瞬间端正坐姿,一个摸头一个讪笑:“哪有哪有部长,我们在认真讨论早上会上说的品牌代言人选呢!” “不用讨论了,”池海华淡淡地说,“定田羽弥。” “哈?”两人同时愣住。小佳先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部长,这艺人……是哪位董事定的?这么大胆?” 池海华挑眉:“怎么,不好?” 两人互看一眼。她们只是小职员,哪敢说好不好,但用一个随时可能被软封杀的艺人做代言,对品牌形象实在太冒险。 小易弱弱举手:“部长……您知道田羽弥最近因为男男CP的事,舆论有点敏感吧?” “你部长我还不至于这么消息闭塞。”池海华轻敲了下小易的脑袋。 “那为什么……?”小易揉着根本不疼的头追问。 “因为便宜。”池海华把文件放在小易桌上,交代完对接事宜便转身回办公室。 小佳看着部长的背影,喃喃道:“袁氏是要倒闭了吗?走轻奢路线的凯柯居然为了便宜选代言人……” “大佬的心思,咱们还是别猜了。” --- “因为便宜。” 刚才会议上,当白雨齐说出这四个字时,池海华几乎能听见在场所有高管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她默默打量着白雨齐——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女人不简单。才一个月时间,袁总就让她出席高层会议,还给予自由发言权。 在座的高管大多是跟着袁酒满从微末时期一路打拼过来的,不是一个空降的“女朋友”就能随便指手画画的。就连当年的正牌袁夫人也没这待遇。 当白雨齐提出“因为便宜”这个理由时,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 凯柯作为袁氏旗下高端化妆品线,怎么能因为“便宜”选择代言人? 池海华见识过六年前白雨齐另辟蹊径的处事风格。她相信,绝不仅仅是因为便宜。于是她主动递过话头:“白小姐,能具体说说吗?” 白雨齐从容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其他艺人身上代言众多,粉丝消费力会被分散。但田羽弥目前零代言,他的粉丝能集中购买力只为我们品牌消费——至少在他接下下一个代言之前是这样。” “但其他明星的带货能力有数据支撑,”一位高管反驳,“田羽弥从未代言过任何产品,我们如何相信他粉丝的消费能力?更何况凯柯走的是轻奢路线。” “田羽弥没有数据,但他的CP搭档有。”白雨齐不慌不忙地回应,“另一人的四本杂志销售额破亿。他们拥有大量重合粉丝,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批粉丝的消费能力。” “但他是男男CP,舆论敏感,很可能被软封杀。这对品牌形象是巨大风险。” 白雨齐微微一笑:“看来各位对我们产品的质量很不自信?一个好产品不会因为明星垮掉就不被购买,但会因为明星爆红而获得大量尝试性消费。凯柯缺的不是品质,而是让目标客户尝试的第一次机会。” “那品牌形象怎么办?” “换下一个形象好的代言人即可,新代言人的粉丝会帮我们洗白。” “如果粉丝购买力不及预期呢?” 白雨齐还未作答,这时池海华先一步开口替她解围:“可以从单个产品开始合作,试水市场反应。效果好再升级为全线代言。” 作为袁酒满的创业旧部,池海华在高层中颇有威信。零星还有几人反对,但多数人已不再发声。 白雨齐的想法对于一个品牌形象代言人的选择而已太过于冒险。池海华是公关部的,和广告部不是一个部门的,可媒体娱乐圈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人那些事。 池海华是不会愿意选择田羽弥作为品牌代言人的,后期形象崩塌不管是广告部还是公关部都是一场麻烦事。这也是刚刚池海华开口解围的时候,广告部部长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次出手,后续不顺利导致的麻烦事,池海华的公关部是要承担大部分的。 在池海华的支持下,袁酒满就凯柯代言人采用田羽弥试水拍板定案。 会上,池海华给白雨齐开口递话的时候,会议上大部分人都不理解往日里瞧不起袁酒满所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会帮袁酒满现任女友说话。也没人觉得是袁酒满背后打点了池海华,她才帮他拉他女朋友一把的。 毕竟,公关部没几个月就不得不连夜加班,罪魁祸首就是袁酒满和袁酒满的历任女朋友的绯闻。池海华不爽袁酒满的历任女朋友,也不爽袁酒满是摆在明面上的。 再后来,还开口给白雨齐解围,大家看池海华的眼神就很迷。 池海华脑子是犯抽抽了么?还是撞鬼了。多数人在心里嘀咕。 嘀咕归嘀咕,代言人出事,最先抗责任的,有麻烦的就是广告部和公关部,池海华公关部的部长开口就是在给这个决定背书,广告部的一把手关越都不带开口的,那这事其他部门太过于反对也没有意义。 会议上关越对池海华的解围不能理解,也没有反对。不表示他不会私下里找她要一个答案,哪怕池海华的部门全权处理后续问题,他的广告部也会收到影响。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刚刚会议上为什么要帮她说话?” 池海华看着关越自顾自的坐下,坐的歪七扭八,话却说的咄咄逼人。 会后,关越径直闯进池海华的办公室,歪歪斜斜地倒在椅子上:“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为什么在会上帮她说话?” 池海华头也不抬地继续看合同:“你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吗?用新人能省不少广告费,年终奖也能多拿点。” 关越嗤笑了一声“就这种今天火爆,明天随时被软封杀的艺人能省多少广告费,到时候捡芝麻丢西瓜,还多拿年终奖,有没有年终奖都不好说。”关越不想和池海华多说场面话:“你根本就不在乎年终奖多少?你到底想干嘛?”” 广告部和公关部的年终奖还不如经纪公司的回扣来得实在,这个借口实在拙劣。 池海华终于放下合同,平静地说:“她是六年前医疗公关案的主策划之一——或者说,那方案很可能根本就是她的手笔。” 关越顿时坐直了身子:“白雨齐?那个医疗案?” 六年前那场医疗风波,关越至今记忆犹新。原本简单的赔偿案被某个“海归太子爷”搞成灾难现场——不仅拒绝赔偿,还要反告癌症患者。结果舆论一边倒,袁氏股价暴跌,体检中心门可罗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袁氏医疗板块要一蹶不振时,事情却发生了惊天逆转。 而带来这场逆转的公关方案,至今仍是业内传奇。 第10章 体检中心 当时,正是袁酒满在众多“太子爷”候选人中拿出了那份惊为天人的方案,成功说服了老袁董事长。 这也成为了袁酒满在袁氏彻底站稳脚跟的转折点。 他率先被老袁董事长推至台前,在各大媒体上公开亮相,随后正式以袁氏继承人的身份,出任旗□□检中心子公司的法人。 在一系列当时被所有人视为“自杀式”的公关操作后,体检中心不仅奇迹般地回血盈利,更发展成为如今私立体检领域的最大品牌。 “那种近乎自毁的手段……是她的策划?”关越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然你觉得会是谁?袁总?还是彭秘书?”池海华轻笑一声,没等关越回答就继续道:“我们在袁氏**年了,他们俩的行事风格,谁像是能想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招?” “袁总他……” “那时候正是太子爷们争得最凶的时候,袁总要是真有这本事,还会是个几乎见不到董事长的小透明?” 关越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的袁酒满确实低调得近乎隐形。“那……彭秘书?” 池海华瞥了关越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亲眼见到彭秘书带她来公司,还拜托我帮她查体检中心的财报数据。”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彭秘书也有可能……” “彭秘书当然有能力,”池海华合上文件夹,“不过,我后来从一个认识白雨齐的朋友那儿听说了一件关于她的事——她曾经劝自己的老板去自首。” “什么?劝老板自首?”关越睁大了眼睛。 “对。当时她老板和另一家公司合作投一个大项目,说好五五分成,前期投入了大量资金办理资格证、租赁设备等。结果中标后,那家公司直接翻脸不认人。” “她老板就这么傻?什么协议都没签?” “对,老合作伙伴,全凭信任,什么书面文件都没有。”池海华淡淡道。 关越愣了一会,才理清思路:“什么都没有,还被人坑了……不该是去告那家公司吗?自首是什么操作?” 他看着池海华,等待答案。 “因为是老合作伙伴,她老板之前多次与那家公司合作投标,只是这次项目太大,对方不想分利益。所以白雨齐建议老板——举报自己买标卖标、串标投标。” “她老板真去了?”关越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这才是最绝的地方。”池海华眼中闪过一丝赞叹,“顺便说一句,那个老板你也认识——就是你说的那个优柔寡断的曹老板。” “曹老板?”关越这个月见过几次,是个温和的老好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举报自己的狠事。 “白雨齐拿着《立案通知书》去找那家公司,说如果不签合约明确项目划分,她就去找投标第二名签项目意向书。” 关越不禁啧啧称奇。这招太绝了——不找市监局,而是找第二名。这样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能保住利益。而那家公司不仅项目可能飞了,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但是直接找上门谈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池海华补充道:“你知道吗?《立案通知书》是给被害人的,不是给犯罪嫌疑人的。” 关越愣了一下,随即拍案叫绝:“空手套白狼啊!假的立案通知书!妙啊!” “那曹老板有这么厉害的人才,怎么还混成现在这样?”关越对接过曹老板的业务,知道他的厂子规模小,只能接袁氏分流下来的小项目。 池海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也是,不是谁都容得下这种人才。”关越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现在,你觉得体检中心的策划像不像她的手笔?”池海华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关越感受到了其中微妙相似的处理方式,半晌才喃喃道:“袁总对她的策划……执行力居然这么高!” 这句话点醒了池海华。再好的策划也需要执行者高超的执行力。袁总不是曹老板,而白雨齐也不能越俎代庖。 当时袁总被公开继承人身份并成为子公司法人,现在看来是惊艳的一步,在当时却近乎是作为弃子的一步——为了转移舆论,甚至拿袁总私生子的身份引导话题;让袁总担任法人,意味着后续债务问题都由他承担,与老袁董事长无关。即使最后崩盘,袁氏最多壮士断腕,而袁酒满将背负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永无出头之日。 关越似乎也想到这点:“所以你是因为知道袁总特别重视她的意见,才在会议上做好人的?” “不,那时我还没想到这点。是你刚才的话点醒了我。”池海华很坦诚,“另外,凯柯这几年的明星代言费确实太高了。” “所以你认为袁总这次让她来,是为了点我们?”关越感觉事态有些超出掌控。 “那倒不至于。”池海华想了想说,“我听秘书办的人说,是因为前几天袁夫人来公司打了她一巴掌,袁总怕她不高兴跑了,才时刻把她带在身边。早上的会议都是袁总求着她一起参加的。” “……谣言吧。”关越无法想象袁总求人的样子,还是对一个女人。 “管它是不是谣言。早上采用新人田羽弥的方案,你最好执行到位。” 关越起身走出办公室,没有回应池海华最后的话。 池海华也不在意。该说的不该说的,关越都知道了。如果这样他还要硬碰硬,她很乐意看到公关部和广告部合二为一——反正袁氏这两个部门的业务本就大量重合交叉。 关越爱财取之有道,提成、回扣、年终奖都要。白雨齐是不是袁酒满的月抛女友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执行到位就可以。好处少不了他的,责任是白雨齐的,善后是池海华的,何乐而不为? 关越一直以为当初体检中心的策划是袁酒满和彭苟的手笔。 最初这个策划很简单,只有三条: 第一,取消诉讼,向癌症患者赔礼道歉、赔偿,并承担后续所有医疗费用; 第二,为所有顾客购买保险; 第三,数据证明以上操作后,体检中心可以保持盈亏平衡。 在当时,这三条平平无奇,完全不像是能逆风翻盘的操作。关越一直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 直到后来升职,接触到更多内部信息后,他特意去查了当时的记录: 袁总亲自到医院,以企业继承人的身份用最谦卑的姿态向患者道歉,所有赔偿都按最高标准,还额外支付了换肾的所有费用。 通常企业公关的逻辑是:负面舆情能压就压。主动扩大热度等于自杀式营销,除非监管部门强制。 但他们当时却在各平台买热搜——不是道歉热搜,而是“女患者被误诊”的热搜。 牢牢抓住大众对事后道歉声明不感兴趣的心理,再雇水军在每条相关评论区放置道歉视频链接。让每个关注此事的人都能看到袁酒满最真挚的道歉。 市面上体检机构也有买保险的,但多是“检查异常费用补偿险”,保费不高,赔偿额对愿意花大价钱体检的顾客来说无关痛痒。这类人不会觉得每年花几千元体检,出事后赔几万元有什么意义。 要么检查出问题,要么误诊时有托底的能力。 袁酒满买的是健康险,保费较高。在往年毛利率40%、净利率8%-10%的情况下,还要倒贴10%,等同于不赚钱还要把前几年赚的钱贴进去。 这怎么看都是亏血本赚吆喝的操作。 但袁酒满对保险公司说:这些顾客都是高净值人群,具有长期高消费能力,往往不止买一份保险。 最绝的是,保险在体检后生效,有效降低带病投保的概率。普通大众不了解误诊、漏检的可能性,但保险公司专业人员很清楚这会是笔赚钱的生意。 以上因素对保险公司业务扩张和质量提升都很有利,为此袁酒满要求保险公司在长期合作的前提下降低保费。 此后无论体检中心出现讹诈、误诊还是后期发现生病,都有保险公司作为第一道防线。体检中心可以减少相关行政人员和公关费用。 至此,体检中心在账面上达到营收平衡。 更重要的是,顾客为保证保单持续有效,每年都需要定时体检,此举大大减少了顾客流失的可能性,提高了每年体检的积极性。 一年后,顾客稳定回流,体检中心设备的利用率提高到70%以上,高峰期甚至达到85%以上。 从此,在袁酒满的带领下,袁氏体检中心盈利能力不仅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以往。其他不愿下血本的私营体检中心无法与之抗衡,袁氏占据了非公立体检客源的60%以上,且稳步上升。 袁酒满凭借这一破釜沉舟的策划,在一众太子爷中脱颖而出,成为老袁董事长唯一的选择。 第11章 服务器挤爆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关越几乎是踩着欢快的舞步闯进池海华的办公室,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田羽弥代言的那款产品,上线秒空!现金流占比超过95%!” 池海华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手中的文件:“既然如此,你可以正式官宣他成为凯柯中国区代言人了。” “不行啊——”关越拖长了音调,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顺手拿起池海华桌上的一支笔转了起来。 池海华终于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他。她太了解关越了——这人就喜欢卖关子,非要别人表现出好奇才肯继续说下去。 关越迎着池海华的目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原来的中国区代言人合约还没到期,人家又没犯错,我们没理由提前解约。” “所以?”池海华挑眉。 “所以我打算把最贵但销量最差的''挚友''系列单独拿出来,让田羽弥代言。”关越笑得狡黠,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知道了。”池海华顿了顿,出于工作流程问道:“你打算在哪个平台投放?” “当然是流量最大的平台!” 池海华沉吟片刻,说了声“稍等”,随即拿起座机拨通了彭苟办公室的电话。 与白雨齐简短沟通后,池海华问道:“你建议在哪个平台投放?”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白雨齐清冷的声音:“找一个日常流量不大的主流购物平台。” “原因?” “因为便宜。” 池海华几乎能想象到白雨齐在电话那头抿嘴轻笑的模样。她瞬间领会了这个决定的深意:“好。” 挂断电话,池海华对关越说:“投放在XX。” “为什么?”关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宣一个明星代言系列产品,通常都会请来做直播。田羽弥现在多个平台粉丝都在500万以上,XX能承接得住这个流量吗?” “要的就是它承接不住。” “什么?”关越愣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不是吧,我们要玩这么大?” “在哪投放不是投,多上一个热搜不好吗?”池海华淡淡道。 “可是潜在客户流失了怎么办?”关越不解地问。有好好的钱不赚吗? “你可以在流量最大的平台安排个脾气好的主播指路和留人。” “那万一销售数据很难看怎么办?” 池海华揉了揉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广告部部长:“''挚友''系列原本的销售数据就很差。” “可是……”关越还想争辩,池海华已经挥手示意他离开,明显已经不耐烦。 关越不情不愿地起身,小声嘀咕:“小气鬼,再多解释几句会怎样……” 执行力是池海华能容忍关越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关越还是会照做。而且往往做完之后,他就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果然如预料那般,XX服务器崩溃了。 但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崩溃时间远超预期。原定晚上8点开始的直播,XXAPP从7点59分就开始出现502/504错误,页面无法加载,直播间完全瘫痪。 直播推迟到9点后,由于流量超出预期5倍,在9点20分田羽弥直播时再次崩溃,高峰观众从预约的380万暴跌至在线92万,直播间瞬时跳失率飙升至75%。 所有购买链接直到田羽弥直播结束5分钟后,即9点35分才最终落地。 后续抢购过程中,购买链接又发生三次崩溃,持续12分钟。 所幸在紧急补货两次,上线“延迟发货补偿”券后,“挚友”系列产品最终全部售罄。 XX虽然一开始没能承接住流量,但后续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舆情。最重要的是,这波操作为田羽弥、XX和凯柯都带来了巨大的热度。 从直播崩溃开始到第二天中午,“田羽弥”、“XX”、“凯柯”这三个关键词两两搭配,轮流登上热搜前几位。 关越对这个结果心服口服,但对池海华和白雨齐却很不服气——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简直太可怕了。 第二天一早的会议上,所有人看到池海华汇报的数据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一直在玩手机的白雨齐。 自从代言人事件后,白雨齐开始参与高层会议,但除了那次发言外,她对其他话题都不参与,甚至明目张胆地玩手机,对会议内容毫不关心。 会后,袁酒满多次以为白雨齐是因为高管们对她的提议提出质疑而生气。 但今天,在狠狠打脸众多高管后,白雨齐依然对一切无动于衷。 关越站在池海华身后汇报,位置比往常更靠近袁酒满。他注视着白雨齐,心想这个女人外表柔弱,做事却一套接一套,完全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害。从体检中心的策划到这次的代言人选择,都能看出她的手段和能力。难怪袁总对她这么特别,看来袁总的眼光确实独到。 看到袁总,关越又有些头疼。袁总对白雨齐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说是喜欢吧,又不见什么实际行动;说是不喜欢吧,又对她格外关注。更离谱的是,为了不让她生气离开,居然要时刻把她带在身边。 前几天还听池海华说,早会是袁总求着她一起来开的。这完全超出关越的想象,他实在无法脑补袁总求人的样子。 此刻,他看着袁总注视着明目张胆玩手机的白雨齐,脸上却洋溢着宠溺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反胃。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拿好提成、回扣和年终奖就够了。至于袁总和白雨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会后,池海华找到白雨齐。 “你怎么知道这个艺人会这么……”池海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田羽弥带来的效果。 “火?”白雨齐接话道。 “差不多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池海华觉得“火”这个字不足以表达她的感受,但大家能理解就好,又不是签合同,没必要抠字眼。 “我喜欢做天使投资人。” “……你投资了这家艺人公司?”池海华没想到白雨齐居然公然徇私,而自己还明目张胆地帮了她。 “没有。” “……?”比投资艺人公司更离谱的答案。池海华几乎崩溃,白雨齐这么疯,袁总知道吗?“那你得到了什么?”池海华更加不解了。 “爱,他和他爱人之间难得的爱意让我动容。” 池海华不理解,池海华无语,池海华强装淡定。某种程度上,能想出那些变态策划的人,脑回路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 看到池海华眼中闪过的不可置信,白雨齐只是微微一笑:“真爱本就世间难得,我想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可以站在爱人的前途里。” “所以你用袁氏的资源去追星?”池海华不得不这么想。 “我评估过他们的商业价值。在他们刚火起来的时候,我就给他的爱人写过邮件。或许他看到了,或许没看到,但他后期的行为模式大致按照我的建议发展。所以我很满意。要么他的爱人接受了我的建议,要么他们的思维方式与我相似。无论如何,这都让我相信他们能承接住这波特别的流量。” “……”这完全超出了池海华的理解范围。靠两个男人之间演出来的爱意来判断商业价值?这个判断本身就很迷,结果更迷——挚友系列所有库存销售一空。“为什么是给他爱人发邮件,而不是直接发给他?” “他爱人所在的是小公司,我只找到了他爱人的邮箱。” “你的人脉应该能拿到田羽弥的联系方式吧。”池海华大致了解过白雨齐这些年的经历,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人。 这是个好问题。白雨齐知道池海华大概猜到她是做什么的了。“那时候也没那么喜欢他们。只是无聊,想作为前辈给他们一些混社会的建议而已。这些年来我给很多顺眼的人写过邮件,没几个按我说的做。所以后来发现他们采纳了我的建议,我就更喜欢他们了。” “他们?” “他们在相近的时间点都给那些主流媒体很少报道的灾区捐过款物。” 池海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哪个明星不捐款? 够了,她受够了。 池海华不想再听这些虚无缥缈、毫无逻辑的理由了。她还要工作,和这个无所事事的老板女朋友没什么好聊的。 第12章 又骗? 白雨齐和袁酒满并肩站在公司电梯厅,落地窗外是渐渐沉落的夕阳,暖金色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交织在地面上。 白雨齐忽然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在夕阳下轻轻晃了晃。她侧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袁酒满,你说我们这样天天在一起……会不会有一天突然觉得腻了?” 袁酒满闻声转过头来。他深邃的目光先是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而后缓缓抬起,直直望进白雨齐眼里。他斩钉截铁地说:“会。” 白雨齐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来,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真巧,我也会。那你猜猜,还要多久你才会厌倦?说实话,我偶尔还挺怀念单身时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去哪儿都不用报备。” “不知道。”袁酒满的手立刻收紧,将她的手指牢牢锁在掌心,“但你别想跑。”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两人并肩走进空无一人的轿厢。白雨齐靠着镜面墙壁,故意叹了口气:“哎,感觉和你谈恋爱真是亏大了。天天腻在一起,连个项目都接不了,今年到现在都还没开张呢。” 袁酒满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转身将白雨齐困在自己与电梯壁之间。他低头凝视着她,眉梢微挑,嗓音低沉而磁性,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让你来袁氏做战略总监,年薪七位数,你不要;给你千分之三的集团股权,你说算不清账,你不要;我说把那套山顶别墅过户给你,你还是不要。” 白雨齐眨眨眼,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袁总……你就不能直接给我钱吗?现金的那种。” “不行。”袁酒满毫不犹豫地拒绝,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我怕你拿了钱,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雨齐顿时笑弯了腰,清脆的笑声在电梯厢里回荡:“呵呵呵……袁酒满,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袁酒满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握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白雨齐就在袁酒满的身边,她的手就握在他的手里,她却不再开口说喜欢,眼中的心动还不如大学时候她偷瞄他的眼神。 袁酒满无法开口,让白雨齐可以依靠他更多。所有的局面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偶尔会设想,如果时光倒流,回到十一年前最初的那个岔路口,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但这个念头往往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心里苦笑,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那时的他,甚至不能用“孑然一身”来形容。一毕业就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记得那些奔波劳碌的日子,记得为了省下一顿饭钱饿着肚子熬夜学习的夜晚。 “如果不是袁夫人找到我……”袁酒满喃喃自语。现在的袁氏总裁,那个时候可能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发霉发烂吧。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袁夫人当年的援手,就没有今天的袁酒满。这个认知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他的思绪飘回到那天——白雨齐被袁夫人打耳光的场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白雨齐劝住的,殊不知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 袁夫人除了有公司账册可能威胁他之外,从未实际做过任何对他不利的事。相反,六年前所有人都把他当弃子,当老袁董事长坚决反对他的体检中心计划时,是袁夫人力排众议,给了他最关键的支持。 没有袁夫人的那笔资金,体检中心计划根本无法开展。 可以说,袁酒满来时路上的每一块地砖,都是袁夫人付的账单。 回报袁夫人是他袁酒满的事,也仅仅只是他袁酒满的事。他没有资格代替白雨齐去原谅袁夫人,但他绝不会让袁夫人还有下一次机会。 袁酒满要把曾经眼里都是他的白雨齐找回来。 白雨齐看着驾驶位上的袁酒满陷入沉思,眼神变得柔和。她轻轻抽出手,抚平袁酒满紧锁的眉头,调侃道:“又在想什么呢?袁总。” 袁酒满回神,目光重新聚焦在白雨齐的脸上,温柔一笑:“我在想未来。” 白雨齐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哟,那袁总未来想做什么呢?” 袁酒满轻笑,伸手刮了刮白雨齐的鼻子:“未来,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种一棵树,看着它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慢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旅行,去海边吹吹风,去山顶看看日出,去小镇里逛逛,把全世界的美好都装进记忆里。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养一只猫一只狗,让它们在院子里奔跑,和他们一起玩耍,陪伴它们从出生到终老。 我想和喜欢的人有个孩子,看着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做成一本厚厚的相册。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每天都能看到对方的笑脸,哪怕偶尔闹点小别扭,也能在对方一个眼神下瞬间和好。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变老,手牵手坐在摇椅上,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皱纹爬上了额头,头发白了,心里依然是满满的幸福。”这段话很长,袁酒满却说得很流畅,仿佛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白雨齐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半是调侃半是试探的光: “袁总描绘的未来可真是细致又遥远。”她的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哼一首小调,偏偏词句间藏着若隐若现的锋芒,“这得和多少任前女友讨论过,才能规划得这么详尽周全?” 袁酒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这番如同告白的一段话,怎么就被她轻飘飘地扯到了“前任”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上?更让他困惑的是,明明是她主动提起那些莫须有的“情敌”,可她的神情却依然轻松惬意,甚至眼底还漾着愉悦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评论今日的天气。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不解与无奈。那目光仿佛在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吃醋?难道我说的这些关于“我们”的未来,在你听来就只是一场司空见惯的情话演练? 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疑问,都沉淀在他微蹙的眉间和紧抿的唇角,化作一片沉默的阴翳。而白雨齐依然笑吟吟地望着他,仿佛丝毫未察觉他眼中那些无法传达的波澜。 “走吧,一会去……”白雨齐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着袁酒满微微皱起的眉头,语气做思考状停了4-5秒道:“吃什么呢?袁总~” 袁酒满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又是这样,明明开始的是她,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是她,就是这样吃定了他。 “今天吃辣么?不吃的话,回去我煮点简单的小菜?”在一起的2个月袁酒满发现白雨齐的口味喜好呈现出一种规律,隔个十几二十几天会有几天想吃点重口味的,她说这叫做周期性暴饮暴食,用来维持身材的,明明她抱起来一点肉都没有。 白雨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喝你煮的虾仁粥。” 袁酒满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好,那就回家煮虾仁粥。” 他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融入傍晚的车流中。车内的氛围宁静而温馨,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笑语。 白雨齐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袁酒满专注开车的侧脸上,心中涌起一丝悲凉。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明知道是假的也不错,至少她拥有过。 “袁酒满,”她轻声唤道,“你说,二十年后……” 袁酒满还在等待白雨齐的后半句话,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在观察周边车流安全感后,他快速地看一眼白雨齐。 白雨齐已经不再看着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袁酒满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看不到白雨齐的脸,却只捕捉到一片迷茫与失落。他温柔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份沉重的沉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雨齐的目光在窗外游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二十年后晚霞还会像今天一样被你看见么?”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在天际,却因为云彩的挽留,天空呈现不一样的秋水之色。白雨齐用手指在车窗上比划着什么,好似在描绘着光流逝的方向。 袁酒满没有理解这句话,一定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开着车的他无法完全注意到白雨齐的神情,在快速头脑风暴后,他道:“当然,不仅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更久的以后,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看见晚霞,看见你。” 白雨齐轻笑一声:“骗子。” 袁酒满心中一紧,他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如此轻易地贴上“骗子”的标签。 还没等到袁酒满有什么反应,白雨齐接着开口:“甜言蜜语说得倒好听,你开车不看马路,看我么?” 袁酒满不禁微微蹙眉,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岔开话题,这样的问题越来越频繁,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存在。 袁酒满满脑子都是:她是不是在拉扯,是不是在寻求安全感,还是回避型人格…… 袁酒满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此刻,他太想立刻就把车靠在路边,熄了火,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一句:“白雨齐,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躲什么?” 可是不行。 引擎平稳地低鸣,车厢里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彭苟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来,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劝诫:“非非说了,就一条——千万别逼她。你逼紧了,她绝对会跑。头也不回的那种。”郭敏非,白雨齐那个嘴巴紧得几乎密不透风的闺蜜,只肯透过彭苟递过来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告诫,多一个字都没有。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此刻却像一道沉重的枷锁,锁死了他所有直接冲动的可能。 袁酒满知道她真的会消失,一如十年前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袁酒满无法想象再有下一个十年,他会怎样。 彭苟后来还给袁酒满按自己的意思补过课,语气里带着点心有余悸:“我记得,前两年有个特别赏识她的李老板,项目做得漂漂亮亮,大家都觉得板上钉钉了。结果呢?临门一脚,李老板不知怎么昏了头,搞了个大阵仗当场求婚。”彭苟当时啧了一声,“雨齐回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我说,那项目白做了,什么钱都没要到。她当时那个表情……啧,好像之前所有的努力和默契,瞬间就没了意义,只剩下一种无奈吧。但是问她是不是讨厌李老板,看起里却也不是生气的样子。” 所以现在,她还没跑。 大概只是因为,她还认为,他袁酒满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忍不住的关心,都仅仅是为了那个关于在公司高层面前开的荒唐赌约——一场公子哥之间的无聊游戏,赌约结束自然散场。 更因为,曹老板的那个项目,还差最后一点关键的收尾与对接。她的专业和责任心,从不允许她在事情未彻底完成前抽身离开,无论个人情绪如何。 项目未完,游戏未终。于是她暂时按捺下所有,勉强停留在这摇摇欲坠的平衡里,陪他演完最后一程。 袁酒满无声地叹了口气,专注地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他得忍住,必须忍住。这条路他得开得极稳极慢,仿佛能一直这样开下去,没有尽头。 他不能踩刹车,不能问她。他只能等,等一个水到渠成的时机。 我说会,一定是我离开世界那天。——TC《熄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又骗? 第13章 曹静明 曹静明站在袁氏总部光可鉴人的走廊上,手心因紧握而渗出薄汗。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来这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庞大建筑里“偶遇”关越了。前几次不是被一句“关部长在开会”打发,就是得到“关部长外出公务”的冰冷回复,几乎让他怀疑对方在刻意回避。 今天,他特意提早半小时守在这间办公室门外,终于见到了这位手握审批权的关键人物。 “关部长,您看,我们这个项目所有的流程确实都走完了,合同条款也按法务的意见修改了三轮,各方签字盖章都已齐全。”曹静明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急切,脸上堆着谦和的笑,“就等着您这边最后的绿灯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下发启动通知?” 关越甚至没有抬头,手中的钢笔在一份文件上利落地划下一个批注,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电话里不是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么?曹老板。快了,已经在走最后的内部流程,确定之后自然会通知您。” “可是……”曹静明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语气保持恭谨,“关部长,恕我冒昧,这‘最后的流程’已经走了一个多星期了。之前无论多复杂的环节,最多两三天也就推进下去了。我那边团队和设备都已经就位,每一天都是不小的成本,实在是有点耗不起……” “唰”的一声,关越将正在批阅的文件合上,随手扔到桌角已处理的那一摞上,终于抬起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看得曹静明心里一咯噔。 “曹老板,”关越的声音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带着分量,“袁氏集团,不是只有您这一个合作方,更不是只围着您这一个项目转。如果您觉得袁氏的流程冗长,无法配合,那么很遗憾,我们或许没有办法继续合作下去。” 这话重得像锤子砸下来。曹静明脸色一白,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关部长您误会了,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完全尊重袁氏的流程,只是心里着急,怕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多问几句,绝没有质疑的意思!您千万别见怪……” 关越不再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他,仿佛在等他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自行消散在空气中。直到曹静明讪讪地停住口,办公室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关越才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些,话语里的意味却更深长了: “曹老板,这个项目,从头到尾,明面上确实是我在跟您对接。但有些决定,并非我能做主。”他微微向前倾身,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当初,是谁有能力把这个项目递到袁氏面前,又是谁为您牵的线、搭的桥……我想您心里应该清楚。有些路,走到看似尽头的时候,或许该回头看看,起点是谁给的。您说呢?” 这话已经说得近乎直白,剥去了所有委婉的伪装。哪怕曹静明是个再不懂人情世故的生意人,此刻也该听懂了弦外之音。 “这……这……关部长,您的意思是……”曹静明张了张嘴,还想再追问得更确切些,或者为自己辩解一下,却见关越已经向后靠回椅背,抬手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目光重新落回了桌上新的一份文件上——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里。曹静明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只能把所有的不安和困惑强行咽下,低声道:“……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麻烦您了,关部长。” 他悻悻然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关越的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室内冰冷的空调气。 曹静明站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却觉得一阵莫名的燥热涌上心头。他一边机械地朝着电梯口走去,一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关越的话。 所有流程分明都已完备,为什么偏偏卡在这最后临门一脚?袁氏到底在等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启动通知,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皱着眉,思绪乱成一团麻。突然,一个被忽略已久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某些被他忽略的关联。 袁酒满……白雨齐…… 那些集团内部流传的、关于总裁和那位漂亮能干的白经理之间的风言风语,他之前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从未放在心上。难道……这个项目的停滞,竟会和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微妙难言的状态有关?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曹静明猛地停下脚步,霍然回头,望向身后那扇已经紧闭的、代表着权威和阻碍的办公室大门,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如果这个项目的命运真的系于袁总和白雨齐那难以捉摸的私人关系之上……那这个他倾注了大量心血、几乎押上全部身家项目,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两个月前,当白雨齐在电话里用那种疲惫而疏离的声音告诉他“曹老板,这个项目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的时候,他虽然失望,却也理解,袁氏的门槛毕竟不是那么好进的。可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没过两天,关越的电话竟然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那时他欣喜若狂,内心深处却始终存着一丝疑惑:这到底是袁氏突然发现了他公司的价值,还是……白雨齐终究还是在背后使了力?然而这两个月来,白雨齐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仿佛彻底从这个项目中抽身。他甚至知道白雨齐这段时间频繁出入袁氏顶层总裁办,可他一次都没敢上去打招呼,既怕唐突,更怕触怒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规则。 也不是他曹静明不懂规矩、不想表示。 也不是曹静明不想给项目的提成,他是真的……就差这些钱。 曹静明望着电梯门上自己模糊而焦虑的倒影,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相信那些所谓高科技机器的消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很多风口上的投资根本不是我们能玩得转的。你以为自己是去收割别人的,结果呢?你才是被割得最惨的那一茬!”李清婉忍不住数落起自己相识几十年的老友,语气里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早就劝你别跟那个项目,如果真的那么挣钱,那些第一时间拿到消息的人凭什么自己不闷声发大财,反而四处拉人入伙?你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 曹静明声音有些发虚,却还在坚持:“我真的仔细核算过的。进口那批机器、再承接项目,所有成本刨掉之后,确实还有三成左右的纯利润……” 李清婉打断他,声音扬高:“那你把机器运回来之后,那个之前传得人尽皆知的大项目怎么就莫名其妙黄了?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吗?” “人家公司突然破产……也是没办法的事。”曹静明低声解释,语气却越来越弱。 “没办法?那怎么就这么巧——现在袁酒满那个狗崽子正在做一模一样的项目!你就真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李清婉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拍桌子。 曹静明还在挣扎:“小袁总……他没有理由特地来坑我吧?他又不会未卜先知。再说,现在要不是袁氏还肯给我项目做,我就真的只能宣布破产了……” “你居然还觉得他是好人?”李清婉气得发笑,“他现在手段黑得很!你如今的局面,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设计的!” “不会的,”曹静明仍在坚持,“如果真是他做的,袁氏现在怎么可能还让我加入项目?” “让你加入?”李清婉冷哼一声,“那是你以前的旧下属白雨齐——那姑娘还算有点良心,最近刚好被袁酒满那家伙追求,替你说了几句好话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曹静明声音干涩。 “既然都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专门找骂的?”李清婉没好气地说。 “就……就……”曹静明吞吐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开口,“借我点钱吧,我的现金流……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不是接了袁氏的项目吗?”李清婉虽不参与袁氏集团的事务,但对他们的流程却一清二楚,“袁氏难道没有事先给你打意向金?” “还差一点才够周转……”曹静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清婉猛地打断。 “他们这是要把你彻底拖垮,然后抄底收购你所有的机器!”她一语道破,声音里透着焦急和愤怒,“整个市场上就数你手里的机器份额最多——他们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你这个!” 曹静明仍然不愿相信,喃喃道:“不……不会的。” 李清婉对着曹静明翻了个白眼,这种人真是永远都劝不明白。她太了解这位老友了,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李清婉终究狠不下心见死不救。好在对她来说,钱从来不是问题:“你要多少?” “我只要公司的房租和员工工资……”曹静明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想知道这些细节,”李清婉直接打断,“我只问你要多少,给我个具体数字。” “五十万!”曹静明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报出这个数字。 “好。一会儿我让秘书打到你公司账户上。”李清婉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说:“但是曹静明,这五十万花完如果还是没办法,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申请破产!然后搬过来给我做管家。这么多年的朋友,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清婉……谢谢。”曹静明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整这些肉麻的,赶紧走吧。”李清婉挥挥手,故作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从李清婉的别墅出来,曹静明立刻拨通了白雨齐的电话。 虽然他不愿相信李清婉的猜测,但万一是真的,他将万劫不复。这个念头让他后背发凉。 “雨齐,你的项目提成我一会儿打给你。能不能帮我跟袁总再说说项目的事?”曹静明知道白雨齐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 白雨齐这段时间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曹静明很可能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杀猪盘。 她隐约知道,袁酒满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布局。他特意找了一个在经济上岌岌可危的大公司内部人员,放出这个项目的风声,然后通过这人四处游说,吸引别人进口机器。 等机器到位,公司突然破产,项目宣告取消。所有进口的机器顿时成了烫手山芋,砸在手里。 沉积几个月没消息后,所有入坑的老板都心生绝望的时刻。 也就在这时,袁氏如同救世主般降临,宣布开展那个项目极其类似的同系列项目,并愿意回收那个项目相关的设备机器等。但他们提出的条件极其苛刻——只愿以抵岸价六折回收机器,且所有税费都要由卖家承担。 即便如此,对那些被机器压得喘不过气的老板来说,这已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绝望中,这样不公平的条件反而成了恩赐。 曹静明和其他老板处境相似。半年前,他为了这个项目引进了大量机器,几乎耗尽了公司所有现金流。如今账上所剩无几,公司运营举步维艰。 他之所以能够加入项目,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低价出售机器,完全是因为白雨齐在袁酒满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第14章 袁酒满,对不起 白雨齐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目光却不自觉地穿过那面透明的玻璃隔断,落在了隔壁办公室的袁酒满身上。他正微微倾身,与秘书低声交谈着什么,修长的手指偶尔在文件上轻点,眉宇间带着专注而从容的神采。 就在这时,袁酒满仿佛心有灵犀,忽然抬起头,准确无误地迎上了她的视线。他先是一怔,随即唇角缓缓扬起,眼中像是落进了星星,漾开一片明亮又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又真诚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值得他这样笑。 不远处的小秘书李薇正恭敬地站着,见状心里“咯噔”一跳,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都差点没拿稳。——袁总年轻有为,待人接物也总是温和有礼,可她却从没见过他笑得这样……毫无保留,甚至带着点宠溺的味道。就连和一直跟着他的彭秘书相处时,他也从来只是客气地淡淡一笑。小秘书李薇忍不住偷偷多瞄了白雨齐两眼,内心惊呼:这位白小姐,看来是真的不一样!袁总这分明是动了真心,说不定将来就是名正言顺的总裁夫人! 白雨齐被那笑容晃得有一瞬间失神,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她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他若真心笑起来该是什么样子,却从未奢望过这笑容会是因她而起。可短暂的恍惚之后,她猛地回过神,唇角轻轻一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低下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亮起,“曹静明”三个字不断闪烁,将她拉回现实。 白雨齐不自觉地蹙起细眉,指尖在接听键上方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认命般地划过屏幕,将手机贴到耳边。 “曹老板,您好。”她语气平静,却隐约透着一丝疲惫。 “雨齐啊……”曹静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语速很快,“你的项目提成我今天就打给你!你……你能不能帮我再和袁总好好说说项目的事?拜托了!” “那个项目不是一直有专人在和您对接吗?”白雨齐的声音依然克制,却微微蹙起了眉,“按计划现在应该已经走上正轨了才对。” “是对接了一位关部长……”曹静明语气为难,甚至有些结巴,“可……可他总说他做不了主,还得等上面的意思……” 这话听起来太过熟悉。不久之前,彭苟也是用几乎同样的理由,客气却坚定地婉拒了她。而当时,袁酒满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安排好了一切。 白雨齐举着手机,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再一次复杂地投向玻璃墙后的袁酒满。他仍然带着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实在想不通,他这次究竟意欲何为?这些年来,袁酒满在业内的口碑一向很好,绝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仿佛安装了感应器一般,袁酒满又一次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目光。他立即转过头,眉眼一弯,再次对她绽开一个几乎称得上灿烂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旁边的小秘书李薇这次彻底看呆了,内心疯狂呐喊:这笑容也太致命了吧!袁总原来不是不会笑,只是以前没遇到能让他这样笑的人!小秘书李薇简直要疯了——她觉得自己迟早会抛弃彭秘书,移情别恋爱上这个深爱着白小姐的袁总,爱上那该死的、迷人的、无人可抵的笑容。 白雨齐收回目光,对着电话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再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曹静明一听这话,顿时如释重负,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太好了!太好了……雨齐,真的谢谢你!全靠你了!” 结束通话后,白雨齐并没有立刻起身。她只是将办公椅缓缓转向窗外,整个人向后仰靠进宽大的椅背里,抬起眼,失神地望向窗外那片湛蓝却遥远的天空。 另一边,袁酒满快速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抬眼望去,发现白雨齐似乎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拿起手边一条柔软的薄毯,放轻脚步走过去,却见她双眸睁着,目光空茫地投向远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沉浸在旁人无法触及的心事里。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喜欢这样,看似在眺望天空,实则是在独自发呆,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 存了几分想逗她开心的心思,袁酒满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忽然俯下身,整张俊脸一下子凑到她的眼前,近得几乎鼻尖相触,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他原本满心期待她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娇嗔地瞪他,或许还会用她那没什么力气的小拳头捶他几下。 可他什么都没等到。 就在他略感失望,准备直起身时,白雨齐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攥紧了他的领带,不容拒绝地向下轻轻一拉—— 下一秒,袁酒满的唇就碰上了她微凉柔软的唇瓣。 这个吻原本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强装平静的湖面,随着湖面的挽留,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还没等袁酒满从那片刻的温软触感中回过神,白雨齐早已松开了手,用极其平静甚至近乎冷漠的声音问道: “这样的进度够了吗,袁总?现在,可不可以让项目通过了?” 袁酒满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急忙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用项目来胁迫你做任何事!” “真的吗?”白雨齐抬起眼直视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 对上那样一双空洞而冰冷的眼睛,袁酒满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确实存了别的心思——他太渴望能打破他们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太想要靠近她。但他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方式,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能主动对他撒个娇、示个弱而已。 “不是的,雨齐,我真的……”袁酒满语气急切,还想努力解释清楚。 可白雨齐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苦笑,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直直刺向袁酒满:“如果袁总觉得还不够,想要更进一步也可以。我不太在意这些,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取所需而已。” “不要这样说自己!白雨齐!”袁酒满瞬间被这句话点燃,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和心痛。 话音刚落,他看到白雨齐轻轻颤了一下的睫毛,立刻后悔自己失控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陡然变得低哑而温柔,带着近乎哀求的语调重复道: “不要这样说自己,雨齐。” 白雨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委屈是假的,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剧本里,一个用以反击和自保的道具。他的道歉难道就是真的吗?那些急切、那些怒火,不过是踩中了他“绅士”面具下的痛脚,是掌控感失衡后的本能反应罢了。她见过太多虚伪的面孔,包括至亲之人的。 袁酒满这点手段,并不算最高明,却很正确,白雨齐预测到了。下一步她要做什么反应,她也知道。 她本该游刃有余,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自己演完这出戏。 可是……为什么心脏会像是被那只攥紧他领带的手同样攥住了般,闷闷地发痛?那强装的平静和自嘲的言语脱口而出时,喉咙深处竟真的泛起一丝难以吞咽的苦涩。 这太荒谬了,白雨齐想。 十几年以来,她什么没经历过?原生家庭中成为弃子,信任之人背后捅来的刀,独自在社会上挣扎求存时咽下的冷眼和羞辱……哪一桩不比此刻这轻飘飘的、甚至算不上侮辱的试探更沉重? 她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眼泪在多年前就流干了,所有的情绪都能精准地换算成筹码和利弊。 怎么偏偏到了他这里,这点微不足道的、近乎矫情的“误会”,竟让她坚固的心防裂开了一丝缝隙? 就在这自我质疑的瞬间,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像淬了毒的针,猛地刺入她的意识—— 她不是演得投入了,她是不是开始潜意识觉得袁酒满是真的的了? 她是……真的感到委屈了。 而这委屈,并非源于他或许存在的“胁迫”,而是源于……她竟然可笑地、在潜意识里,对他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真实的期待。 期待他是不同的。期待他那些看似越界的纠缠背后,有那么一点点,是纯粹地因为她只是“白雨齐”,而不是“赌约”,或是一个可以用来满足征服欲或达成商业合作的物件。 正是这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甚至不愿承认的微小期待,在他那句混合着怒火与心痛的“不要这样说自己”的吼声里,得到了一个荒谬而残忍的印证——他似乎,真的在意?而这份“在意”,恰恰照见了她那丝不该有的期待有多么可笑和危险。 所以她才会在他急于辩解的眼神里,感到真正的难堪。 所以她才会用更锋利的眼神去刺他,仿佛这样就能抹杀掉自己内心那瞬间的动摇和脆弱。 她突然明白了。 不是演技高超,而是假戏真做。 她不是在表演委屈,她是真的因为那该死的、不合时宜萌生的依赖,而感到了彻骨的委屈。 她居然相信了,她居然期望了,她居然陷进去了。 这一刻,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疲惫。比面对任何商业对手或家认的谋算都要累。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源于自己猝不及防的沦陷。 于是,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不再全是演技。那是对自己失控情感的无力,是对这荒唐局面的厌倦,更是对那颗再次不受控制想要依赖的心的深深绝望。 此刻,白雨齐心里清楚,她该开口了。不是为了争那一口气,也不是为了那点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委屈,而是该给自己、也给袁酒满一个台阶下。她不能再梗着脖子、咬着牙,和他进行这场毫无意义的冷战。 “袁酒满,对不起。”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白雨齐自己都怔住了。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对他说出这三个字。可话音既落,覆水难收。她索性迎上他略显错愕的目光,轻声继续:“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 这一刹那,袁酒满心中翻涌的情绪,远非怜惜所能概括——恐惧占了上风。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白雨齐转身离开之前,说的也是这句话。 大四即将离校的那天,还是那个开朗爱笑的白雨齐的时候,在告白之后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就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袁酒满,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你不要当真。” 然后,就是十几年的避而不见。 袁酒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又想逃。白雨齐,她又要逃。 “对不起?”他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像是浸满了十年陈酿的苦酒。他一只手紧紧抓着白雨齐的椅背,像是要把她囚禁在自己眼前的这一方小天地。 “是打算撩完我就跑?还是再躲我十年?” 白雨齐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就这一声“没有”,瞬息点燃了袁酒满积压十年的委屈。 “没有?是十年前没有撩我?还是十年后没有?”他几乎是从齿间逼出这句话。 白雨齐声音发颤:“都没有。” “那十年前的告白算什么?”他逼近一步,呼吸灼人,“刚刚那个吻……又算什么?” 白雨齐望着他那双几乎燃烧的眼睛,语塞不能言。十年前,是她误以为他喜欢自己,急性子地抢先表了白;十年后的刚才,也确实是她先动了手,热切地回应了他。 她下意识侧过脸,不敢再看那双只映着她一人的眼睛——它们滚烫得像要煮沸她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心。 袁酒满却不允许她闪躲。他抬手扳过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你还想说没有?如果没有,这十年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白雨齐被吓到了。他手指碰上她脸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一切正在失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袁酒满——激烈、偏执,像一簇燃到尽头的火焰。 她微微放大的瞳孔落在他眼里,仿佛在无声地问: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袁酒满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口,语气自嘲而疲惫,“郭敏非研一、研二的时候,你都去找她了。整个学校的老同学只有我们三个,连最讨厌的彭苟都叫上了——唯独没有我。” “六年前,你明明就住在袁氏附近,也知道我在哪,却从不来找我。可你让彭苟来帮我……之后你每年都会来见他几次,可只要是我一起去的,你都会放彭苟鸽子。” 他盯着她逐渐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别说是巧合。我查过每一次监控。距离最近的一次……你都已经走到包厢门口了。” 迎着白雨齐震惊的目光,他继续用近乎自嘲的语气说道:“我甚至还想用项目吊着你,指望你能来。可你呢?所有和袁氏相关的合作,不管多好,只要彭苟解决不了,你一律不接。和袁氏无关的,你倒是不管项目多烂都来者不拒。” “我……”白雨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那些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在这一刻都苍白如纸。她只是静静望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破罐破摔的袁酒满再不顾她是否同意,径直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不同于方才那个热切却温柔的气息,这一次他近乎掠夺般地深入,仿佛非要攫取她所有氧气不可。 凭借一股恐惧到极致之后的后怕,他终于把深藏十年的内心扒开在她面前。 当所有激烈情绪渐渐回落,袁酒满将白雨齐轻轻搂进怀里,一动不敢动。他把头埋进她的肩颈,深深呼吸着她的气息,如同迷途之人终于归港。 良久,白雨齐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声音温柔得像一声叹息: “袁酒满,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这样。 第15章 我要结婚啦 “当当当,我要结婚啦~~~” 手机扬声器里传出彭苟那熟悉又欠揍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跳跃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尾音拖得老长,贱兮兮地钻进耳朵,活脱脱就是他本人“狗贼”风格的完美复刻。 袁酒满窝在沙发里,拇指一次又一次按下播放键,听着那句循环播放的宣言。他脸上挂着复杂难言的笑意,眼底却翻涌着近乎灼热的羡慕。他也想喊出这句话,他确信自己能比彭苟喊得更幸福、更张扬、更气人——那种浸泡在蜜糖里的、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嫉妒的贱嗖嗖的劲儿,他绝对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要去参加婚礼么?” 白雨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盯着袁酒满近乎偏执地重复点击手机的动作,屏幕上那张电子请柬喜庆得扎眼。白雨齐微微蹙起眉,心里掠过一丝怀疑:这家伙……该不会这些年和彭苟厮混久了,处出了什么超出兄弟范畴的诡异情感吧? “去。”袁酒满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思绪飘回六年前,人生轰然塌方、四处都是碎砾与尘埃的那段至暗岁月。是彭苟,二话不说地挤进他那片狼藉的生活,陪着他一寸一寸从泥沼里往外爬。无论彭苟是怎么打算的,这六年的风雨相随做不得假。那是实打实烙在生命里的交情。他忽然回过神,侧头看向白雨齐,补问了一句:“那你去吗?” “去的。而且我打算提前几天过去,到时候看看姑姑(郭敏非)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白雨齐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贯的周到。 “提前几天?我安排一下,一起。”袁酒满立刻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划开屏幕上的日程表,眉心微锁,迅速评估着哪些会议能推,哪些项目能暂缓,哪些必须连夜处理掉。 “……你工作不忙么?每天事情那么多,没必要吧。”白雨齐忍不住提醒。尽管袁酒满每天准时下班和她一同回家,但之后的时光常被无尽的工作电话和邮件切割得支离破碎,书房的灯亮到后半夜是家常便饭。 袁酒满闻言,抬起眼深深看了白雨齐一眼,那目光里有种沉甸甸的分量,片刻后才开口:“郭敏非是你的闺蜜,彭苟是我的兄弟。你帮你的闺蜜,我帮我的兄弟,都很有必要。”彭苟身为袁酒满的贴身秘书,处理那些婚前琐事简直易如反掌,看他在郭敏非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家人商量好一切就知道。 “好。”白雨齐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袁酒满找的借口冠冕堂皇的让人一眼道破他真实意图。 彭苟这婚结得,堪称闪电突袭。从电子请柬轰炸各路亲友到正式举办婚礼,满打满算只有短短三个星期不到。 而这一切仓促和混乱的根源,在于一个极其荒谬的真相——这个黄道吉日,原本是属于郭敏非和她前未婚夫章韩宇的。彭苟这家伙,硬是在所有既定安排纹丝不动的情况下,把自己给“换”了上去,成了那个崭新的新郎。 这种骚操作,但凡郭敏非事先闻到一点风声,都绝无可能让它发生。可彭苟不愧是“狗贼”,他精准地联合了郭敏非的全家,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酒店照旧,宴席照旧,流程照旧,只是请柬上的名字,悄无声息地换了主角。 所以,不止是白雨齐和袁酒满被彭苟那“当当当,我要结婚啦~~~”的魔音灌耳,连新娘郭敏非本人,都是在收到请柬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要嫁的人,居然换了! 几乎在那份贱兮兮的电子请柬抵达白雨齐手机的同时,另一个属于他们几个密友的小群也疯狂地炸了锅。郭敏非的吐槽如同火山爆发,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愤怒的表情包瞬间刷满了屏幕,字里行间全是想刀了彭苟的冲天怨气。 郭敏非:【爆炸/】【炸弹/】【刀/】你们知道狗贼有多过分吗???前脚我才刚答应他的求婚,戒指还没捂热呢!后脚他就直接甩了一份电子请柬过来!连问我一声“想哪天办”都没有! 郭敏非:我整个人都懵了!是真的懵了!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十分钟! 郭敏非:我!当事人!新娘子!居然只比你们早10分钟才知道——我、马、上、要、结、婚、了! 郭敏非:无语死了。【翻白眼/】【心碎/】 杨蔓蔓:哇~姑姑要结婚啦!恭喜恭喜!大喜事啊!【烟花/】【烟花/】什么时候办呀? 杨蔓蔓:……等等,这请柬日期……【惊恐/】啊!怎么这么着急?!只有不到20天了!!! 杨蔓蔓:这这这……筹备得过来吗? 白雨齐:恭喜恭喜。【红包/】 郭敏非:他这简直就是骗婚!是绑架!哪里有人这样的?!刚求完婚,连气都不让你喘一口,直接就火速打包送去婚礼现场的!!!【发怒/】【抓狂/】 杨蔓蔓:啊!!!【大哭/】我好想去……但我刚查出来怀孕,我老公说什么都不让我乱跑……说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 杨蔓蔓:真的好可惜啊姑姑…… 郭敏非:没事没事,孩子重要。【摸摸头/】你的心意我收到啦。 白雨齐:嗯,身体和宝宝最重要。 杨蔓蔓:可是真的好可惜……我们以前还说好的,不管谁结婚,大家都一定要到场的……看来我只能等下次了…… 杨蔓蔓:等雨齐你结婚的时候,我爬也要爬过去!【奋斗/】 杨蔓蔓:……等等! 杨蔓蔓:不对!!!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让我看看/】 杨蔓蔓:这请柬封面上的新郎……怎么那么像狗贼?!我记得姑姑之前的未婚夫不是那个叫韩宇的、文质彬彬的帅哥吗?他什么时候和狗贼长得这么像了?!【疑惑/】 白雨齐:…… 白雨齐:曼曼……你要不要……把请柬点开……仔细看看封面上的名字再说……【擦汗/】【捂脸/】 杨蔓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蔓蔓:是彭苟!!!真的是狗贼!!! 杨蔓蔓:【图片消息】(一张放大截图的请柬封面) 杨蔓蔓:可是他怎么胖成这样了!这笑的都快肿成一颗球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笑哭/】【笑哭/】 白雨齐:…… 郭敏非:…… --- (私聊小窗)--- 杨蔓蔓:雨齐雨齐!在吗?【戳一戳】 杨蔓蔓:姑姑这婚礼,你打算送多少红包呀?给我个参考呗?虽然去不了,但礼数得到位呀!【可怜/】 白雨齐:这个没什么标准,按你自己的情况和心意来就好,量力而行。 杨蔓蔓:好吧好吧,知道啦~ 杨蔓蔓:但是你不可以包太多哦,要不然显得我少的可怜。 白雨齐:…… 白雨齐:咕咕不在意这些的。 杨蔓蔓:无理取闹.jpg 白雨齐:滚.jpg ———————— 婚礼的前一天,阳光透过酒店套房的纱帘,落在铺满床的洁白婚纱和敬酒服上。白雨齐正仔细地帮郭敏非调整着最后一套礼服的腰线,指尖灵巧地抚平每一丝褶皱。 郭敏非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身后专注的白雨齐,忽然轻声开口:“红包……不用给我包那么大,到时候我不好回礼。” 白雨齐头也没抬,语气平静却笃定:“没事,我就没打算有收回来的时候。”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郭敏非转过身,礼服裙摆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她凝视着好友,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没有打算,和小满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白雨齐的动作终于顿住了。她抬起眼,与镜中的郭敏非目光交汇,随即淡淡笑了笑,弧度轻微得几乎看不见:“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郭敏非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涩。 “明天。”白雨齐的回答干脆得出奇,“等你婚礼仪式全部结束。” “明天?在我结婚的时候?”郭敏非眼底掠过一丝惊诧与担忧。 “放心,”白雨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依旧平稳,“我没打算闹,也不会让你难堪。到时候我会让他去给彭苟挡酒,你提前和你家那些能喝的亲戚打声招呼,让他们……热情一点。” 郭敏非沉默了良久,才犹豫地问:“……你不怕他事后……会疯吗?” “不会的。”白雨齐摇了摇头,目光垂落,继续整理着裙摆上的珠饰,声音轻却确信,“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内核很稳定的人了。和六年前……不一样了。” 郭敏非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你看人那样准的直觉,就像我至今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察觉到袁酒满站在崩溃边缘,甚至动了……那个念头的。但是,雨齐,”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好友微凉的手,“你真的不给自己,也不给他一个机会了吗?” 白雨齐任她握着,没有抽回,只是眼神飘向了窗外繁华的街景。“不是我不给机会,”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而是从一开始,我和他之间,就没有机会。” “他那么喜欢你,他绝对不会嫌弃你的任何事……” “我和他在一起越久,他就越执着。人不该对一个只是短暂出现在生命中的人,投注太深的执念。”白雨齐打断她,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别人的故事,“而且,他对我的,未必是喜欢。或许只是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执拗罢了,再或者只是我刚好在他刚好情窦初开的时候出现了而已,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说实话,若非我们两个后来都各自遭遇了那些事,现在大概率早已按部就班,结婚生子,拥有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你会后悔的。”郭敏非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 “我已经后悔了。”白雨齐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涩意,“我后悔这次重逢的那天,我就不该停下脚步。我应该决绝地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回头。” “……那之后,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白雨齐轻轻抽回手,语气变得轻缓,“到处走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或许先去看看曼曼,还有她过几月就好出生的那个……皱巴巴的小丑娃娃。曼曼听到一定会伤心的。” 郭敏非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坚持道:“好,那说定了,等我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你也一定要来。” 白雨齐挑眉看她:“你怀孕了?怪不得这么急……奉子成婚?” “……没有!”郭敏非脸一红,随即捶了她一下,“你别打岔!我是说以后!总之,你一定要来。” “人不到,礼也一定会到的。”白雨齐承诺道。 “我不要礼!我要你人亲自来!”郭敏非固执地强调。 白雨齐终于无奈地笑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一定,到时候看情况吧。你知道的,我忙起来的时候,脚不沾地,身不由己。” 郭敏非当然知道她手头那些项目动辄就连轴转几个月,只是仍不甘心地重复:“……不忙的时候,一定要来,好吗?” 白雨齐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终是软下声音,轻轻点了点头:“嗯,一定。” 第16章 我要嫁给你 郭敏飞站在台上,手里的话筒微微发颤。台下是几十桌乡里乡亲,嘈杂声中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和酒杯碰撞的脆响。酒店是县城都算不上的老式餐厅,吊顶的水晶灯蒙着灰,投射下来的光硬生生打在新人脸上,将早晨精心描画的妆容照得斑驳狼狈。 “人生只有两次真心……”郭敏飞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第一次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第二次是什么都懂的时候。” 白雨齐坐在离舞台最近的那桌,能清晰地看见站在郭敏飞身旁的彭苟——那个平时吊儿郎当、被他们戏称为“狗贼”的男人,正用力咬着下唇,眼泪却不受控地淌下来,冲开了粉底,在脸上划出几道滑稽的痕迹。 化妆师是郭爸特意请来的,据说在乡里名声一流,可显然对付不了这样汹涌的泪水。白雨齐忍不住低头对身边的袁酒满小声抱怨:“我早就说了要从城里请专业的婚庆团队,灯光师、化妆师全都该换掉……你看他现在一哭,简直没眼看。” 袁酒满轻轻笑了声,目光仍落在台上。“化妆师和酒店都是郭爸郭妈亲自定的。你知道的,自从之前那个章韩宇的事之后,他们总觉得亏欠姑姑……” 白雨齐叹了口气。是啊,那个曾经被郭家二老看好的章韩宇,最后却让郭敏非伤透了心。而彭苟——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男人,却默默喜欢了郭敏非十几年。 台上的郭敏飞继续说着:“第一次是情窦初开,第二次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很感谢我的爱人,在过去我不知道的十数年中,第一次在命运的指引中选择了我,第二次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我……” 彭苟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那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此刻更显得局促。白雨齐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先前对这场婚礼简陋布置的所有不满,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复杂的心疼。 袁酒满的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父母都这么希望女儿嫁出去的么?”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白雨齐愣了一下,还没回答,就听见他继续说:“我倒希望,你爸爸妈妈可以把你早点嫁给我。” 她忍不住笑出来,眼角却有些湿润:“我爸我妈要是能说得动我,我早就嫁人了。就不会现在还和你坐在这里。” “没关系,”袁酒满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现在结婚不用户口本,只要你答应就好了。” “所以你这是在求婚?” “不是。”他回答得太快,让白雨齐一时语塞。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她佯装恼怒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在逼婚。”袁酒满转过头来,台上的灯光恰好掠过他的侧脸,映照出眼中难得一见的认真。 “哈?” 袁酒满终于看向她,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如果你不想嫁人,那就我嫁给你。” 白雨齐忍不住笑出声:“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要嫁给你。”袁酒满的语气微微收敛。 白雨齐看着袁酒满道:“我不知道我的未来计划,也没有设想过,但是我很确定,结婚和你不在我的计划里。” “没有关系,我的未来计划里有你就够了。” 台下,袁酒满紧紧握着白雨齐的手,仿佛稍纵即逝。 台上,彭苟终于平复了情绪,正用袖子胡乱擦着脸。郭敏飞看着他,笑中带泪,拿过纸巾轻轻替他擦拭花掉的脸妆。台下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掌声。 白雨齐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酒店的灯光没那么刺眼了,乡音嘈杂也变得温暖起来。 她反手握住袁酒满的手,十指相扣。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轻声说,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喧闹中,但袁酒满听见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笑容明亮得仿佛能穿透这个简陋酒店里所有的昏暗。 台上,新郎终于止住了眼泪,正结结巴巴地说着誓词;台下,两双手紧紧交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许下了一个崭新的承诺。 --- 彭苟没有父母,是靠他舅老爷拉扯长大的。舅老爷在他大学时期就走了,彭苟大学四年有三年半是靠国家助学贷款支付在校期间的学费和住宿费,生活费靠着舅老爷留下来的一点点遗产和日常打点零工勉强度日。 这场乡村婚宴几乎全是女方家的亲戚,就连唯二的两个大学同学也是女方的大学同学,所以真正意义的男方家人只能算一个,搞得彭苟像是入赘到郭敏非家一样。 自打彭苟研究生毕业,彭苟就跟着袁酒满在袁氏企业里并肩打拼,风雨同舟六年,不是亲兄弟,却早已胜似亲兄弟。 到了敬酒环节,这种场面袁酒满必定是要给彭苟撑场面的。 袁酒满跟着彭苟在郭爸的带领下,围着宴席一桌一桌的转圈,饶是两人六年的酒量都练出来了依旧架不住这里是郭家大本营。 所有郭家的叔叔伯伯堂哥堂弟表哥表弟轮番上阵不说,七大姑八大姨的也要喝上一杯才肯放过他们。 一圈敬下来,袁酒满和彭苟都有些脚步虚浮。彭苟原本就因方才的感动而眼眶泛红,此刻更是满脸通红,眼神都有些迷离了。袁酒满虽然还强撑着,但脚步也明显变得迟缓。 白雨齐看着袁酒满那有些摇晃的身影,心里一阵心疼。她起身走到袁酒满身边,轻轻扶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别喝了,再喝下去你身体要受不了了。” 袁酒满转过头,看着白雨齐,眼中满是温柔,他轻轻拍了拍白雨齐的手,说道:“没事,今天这日子,不能让彭苟丢了面子。” 这时,郭敏非也走了过来,她看着彭苟那醉醺醺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们俩也真是的,喝这么多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彭苟听到郭敏非的话,咧开嘴笑了笑,说道:“老婆,我高兴,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郭敏非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伸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白雨齐看着他们俩那恩爱的样子,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她转头看向袁酒满,说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坐会儿,等他们敬完酒我们再走。”袁酒满点了点头,说道:“好,听你的。” 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在软沙发上坐下。水晶灯的光线朦胧地落下来,将喧闹隔开一层。白雨齐从手拿包里取出纸巾,轻轻替他擦拭额角的细汗。袁酒满没有动,任由她动作,却在她收回手的瞬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旁,合上眼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能放松下来。 “雨齐,”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看着他们,我突然觉得……结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白雨齐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怎么,你也想结婚了?” 他摇了摇头,睁开眼看进她眼睛里,那眼神清醒得一点也不像喝了那么多酒的人。“不是想结婚,”他轻轻说,“是想着如果能和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应该很好。” 白雨齐心跳突然快得发慌,她别开视线,语气故作轻松:“你真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 袁酒满却不容她逃避。他轻轻将她的脸转回来,望定她闪烁的目光。“雨齐,我是认真的。”他拇指抚过她的下颌,声音沉而稳,“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也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困难重重……没有未来。”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蓄积了许久的力量:“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怕。我会努力,一点一点把那些困难搬开,努力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 白雨齐从没听过袁酒满说这样的话。他一向洒脱自如、不拘一格,仿佛什么都不值得他执着停留。可此时他眼神灼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熬出来般滚烫。 她还在发愣,他却忽然靠近,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额间,温热而珍惜。 “雨齐,”他低声呢喃,呼吸间带着酒香和她熟悉的气息,“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看着他醉得眼皮都快撑不住,却还强撑着等她回答的样子,心里某道坚守已久的墙终于轰然倒塌。寂静片刻,她终于轻轻回握他的手,声音低而清晰: “好。” 像是终于等到等待已久的答案,袁酒满唇角弯起一抹安心笑意,再也没能抵抗沉沉睡意,靠在沙发里昏沉睡去。白雨齐没抽出手,只是静静看着他睡颜,窗外月光漫进来,将这一刻裹得像一个温柔的承诺。 “白小姐,需要帮忙吗?” 一道清亮却又不失沉稳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打断了白雨齐的思绪。她回过头,看见袁氏秘书办里那位总是眼明心亮、举止得体的年轻女秘书白风信正站在不远处。她今日未穿职业装,而是一身简约的浅色休闲套装,长发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的亲和力。 白雨齐看着这位与自己同姓的年轻女子,又下意识地转头望了望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袁酒满,他呼吸均匀,眉宇间还带着酒后的倦意。她唇角不由得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自己方才对着一个醉鬼的出神与心软,怕是全落入了这位心思细腻的下属眼里。 “要的,”她收敛心神,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麻烦你找人帮我把他扶回房间吧。” 吩咐完,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白风信身上,带着些许探询。“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宴席上好像没见到你。” “我几天前就来了,同总裁和您一个航班。”白风信微微颔首,回答得清晰细致,“这次是奉袁总的指令出差,负责协调婚礼相关的部分后勤保障,并非以私人身份受邀参加婚宴。所以方才的正式仪式和宴席,我不适合作为宾客列席,一直在偏厅待命。” 白雨齐了然,想到这几天婚礼前后那些看似不经意却又处处妥帖的细节,不由得追问:“那这几天里里外外的琐碎事务,都是你在背后帮忙安排打点的?” “算,也不算完全是我。”白风信措辞谨慎,透着职业化的分寸感,“袁总最初交代我联络了顶级婚庆团队和私人妆造团队,但彭秘书都婉拒了,希望一切更贴近本地风俗,简约温馨。所以,我后期的主要工作是协调酒店方,将仪式区和休息区做了必要的翻新布置,同时联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专业餐饮外烩团队,请他们无缝对接本地后厨,共同保障宴席的出品和服务质量。”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白雨齐深知,在异地、短时间内协调多方资源,达成这种“看似无痕”的周到,其中需要付出的心力、沟通的技巧和应对突发状况的敏捷,绝非易事。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白雨齐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真诚的谢意。她目光再次扫过袁酒满,“那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按原定计划,我接下来的任务是确保彭秘书和他的夫人安全、顺利地返回住处。”白风信回答得条理分明。 白雨齐敏锐地捕捉到“原定计划”这几个字,不禁挑眉,“听这意思,除了你,还有其他同事也来了?是袁总另外安排了人?” “是的,白小姐。”白风信点头,随即神色间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近乎无奈的痕迹,但她很快便管理好了表情,语气平稳地补充道,“不过,我的那位同事……刚刚向袁总提出了辞职。她的辞职信,暂时由我保管,稍后会转交。” 白雨齐微微一怔。袁酒满身边的得力助手并不多,尤其是能被他派来处理此类私密事务的,更是寥寥无几。她心中几乎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直接询问似乎不妥,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眼中疑惑未消。 白风信似乎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白小姐,非常抱歉,关于我同事离职的具体原因,在她本人未与我进行工作交接前,我确实不便揣测,也无从知晓袁总最初给她分派了哪些具体任务。如果后续有什么地方因为人员变动而出现疏漏,还请您多见谅。”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护了前同事的**,也维护了公司的专业形象,同时还将可能的责任提前做了委婉的铺垫。 白雨齐深深看了白风信一眼,这位年轻的女秘书,远比她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加通透和周全。“谢谢你的告知。”她顿了顿,将话题拉回当下,“那现在,先帮我把袁总扶回去吧。晚点……如果他醒了不舒服,可能还需要你过来照看一下。” “好的,白小姐,这是我分内的事。”白风信利落地应下,随即拿出手机,简短地发了条信息。很快,两名穿着酒店制服、训练有素的男服务生便安静而迅速地走了过来。 白风信指挥着他们,动作轻柔却又高效地将袁酒满从沙发上扶起。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专业的距离和态度,没有多看,也没有多问,只是妥善地完成白雨齐交代的事情,仿佛刚才那段关于离职同事的短暂交谈从未发生过一般。 第17章 什么决定是不能改的 郭敏非在新房里守着醉酒睡过去的彭苟,百无聊赖地开始数礼钱。红绸包裹的礼金册被摊开在膝头,最显眼的是前三笔——袁酒满的九十九万,白雨齐给她的六万,和白雨齐给彭苟的三万。 她盯着那几行字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面。白雨齐这样分开给礼金,实在不合常理,回礼的时候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呢?”一道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突然喷在她耳后,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钱太多了,没法回礼。”她下意识回答,随即一惊,“啊!!!” “别怕,是我。”彭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懒洋洋地搁在她肩膀上,眼睛半眯着。 “你不是喝醉了么?”郭敏非转头,对上彭苟近在咫尺的脸。喝了酒的他脸色泛红,眼底带着血丝,喝了酒皮肤状态真糟糕,让她大恩大德赏他一个吻。就给彭苟侧脸一个响亮的“吧唧”。 彭苟被亲得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软软地趴在她背上,声音含糊:“我哪这么容易醉?看他们一轮轮来灌酒,我就开始装醉了。不然今晚你要多无聊。”他说着,还蹭了蹭她的颈窝。 “滑头,亏我刚刚那么心疼你。” “你是我老婆,不心疼我心疼谁。”他轻笑,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啧啧,好肉麻。”郭敏非感觉到背上越来越重,扭了扭肩膀,“起开,我还在数礼钱呢。要记录一下,以后回礼要用的。” “有什么好记的?”彭苟懒洋洋地抬眼瞥了下礼金册,“以后谁家办事,就按这个小册子回就好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理论是这样没错。但有的人给得太多很难回,有的人几乎没可能办事,这就难办了。” 彭苟就着郭敏非翻开的那页看去。红色册子上是郭爸请乡里老人写的字,苍劲有力。他的目光在几个数字上停留片刻,眉头微微皱起:“啧,哪有小白这样给礼金的。”即使没父母教,他也知道这不合理。“没事,等他们俩结婚,我们回三份就好了。”他说着,嘴角带着调侃的笑。 他本以为这话能逗笑郭敏非,却见她抿着唇,眼神闪烁。 过了好一会儿,郭敏非才轻声说,声音有些发紧:“雨齐不会结婚的。” “怎么会?”彭苟挑眉,语气惊讶,“今天她和小满表现得那么好,他们马上也要有好消息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肩头。 “雨齐今晚就走了。”郭敏非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彭苟立刻直起身,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不可能?小满看得那么紧。”他突然恍然大悟,眼睛微微睁大——难怪酒席上那些亲戚后来都追着袁酒满灌酒。“再不济,还有个秘书跟着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不知道,刚才雨齐就和我说她走了。”郭敏非避开他的目光。 彭苟立刻起身要出门追人,动作急促:“那小满醒来不得疯?白雨齐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郭敏非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雨齐有她自己的难处。没用的。”她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她有什么难处?”彭苟转身,眉头紧锁,“我看她就是纯拧巴!小满都对她那样百依百顺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的语气带着着急,反手要挣脱,却被郭敏非抓得更紧。 “她不是拧巴,她只是早就做好了决定。”郭敏非一字一句地说,眼神坚定的为白雨齐做解释。 “什么决定是不能改的?你和我说啊!”彭苟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和急切。 “大学毕业这十几年,她经历了太多。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这就是他们的命吧。”郭敏非叹了口气,松开手轻轻拍拍他的背,语气缓和下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希望他们都好好处理自己的感情,别留下遗憾。” 彭苟沉默了。他看着郭敏非,又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不知道白雨齐到底有什么难处,但能感觉到郭敏非说的是真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他问出口,声音低沉。 彭苟不理解——有什么是郭敏非不能告诉他的?他也是白雨齐十几年的朋友了,有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不好吗?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他一直看不懂白雨齐。没见过哪个人能拧巴这么多年,还拧巴成她那样。明明大学时她不是这个性格。 安静片刻,彭苟还是决定去守着袁酒满,语气平静了些:“今晚你早点睡,我去守着小满。” “好的,不用太担心。”郭敏非轻声回应,“雨齐说小满现在和六年前不一样了,情绪很稳定的。” 彭苟一愣,眼神锐利起来:“六年前?白雨齐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记得六年前研究生毕业来到H市,是白雨齐找到他。她当时站在他租的小房间门口,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说租房还没到期,退钱不划算,但她要去外地长期出差,问他要不要住她租的房子。还不收房租,说如果给房租的话可以等找到工作手头宽裕了再给。 那时彭苟没有家庭帮衬,有身负助学贷款,虽然无息却也是一大笔债。对白雨齐递来的橄榄枝,他自然千恩万谢地接过。 后来,白雨齐甚至内推了他袁氏的工作机会,电话里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公事公办:“有个机会,你可以试试。” 再之后,他在袁氏遇到读研读一半退学的袁酒满,两人相伴奋斗了六年。 这六年来,白雨齐常约他见面,看似老同学聚会,实则每次都会不经意地问起袁酒满的情况。她问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搅拌咖啡,状似随意:“最近公司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他原以为这只是巧合,但郭敏非说是“六年前”—— 所以从租房开始,她就在一步步引导他,最后让他陪着袁酒满? 白雨齐到底想干什么? 彭苟转身,居高临下地握住郭敏非的肩,目光如炬:“她到底想干什么?是你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去问她?”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郭敏非避开他的目光,睫毛轻颤:“你自己问她吧。她愿意告诉你多少,是她的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犹豫。 彭苟立刻拨通白雨齐的电话,完全不顾现在是凌晨。电话接通时,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白雨齐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背景音很安静,“今晚不是新婚夜吗?还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彭苟想骂人,却觉得自己没立场。自问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接过白雨齐递来的橄榄枝。 听他在电话那头喘粗气,白雨齐轻笑一声,声音通过电流传来有些失真:“姑姑都和你说了?啧,嫁了人的闺蜜果然不靠谱。”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开玩笑。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如果她和我说了,我还需要给你打电话吗?”彭苟的声音压抑着情绪。 “那你想知道什么?”白雨齐的语气依然平静。 “所有。”彭苟斩钉截铁。 “所有?知道了又怎么样?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想要知道。”彭苟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威胁到:“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从袁氏离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好吧,你威胁到我了。”白雨齐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稍微慢了些。 彭苟的心往下沉——她果然是想让他陪袁酒满。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六年前,你为什么想让我去陪着袁酒满?”彭苟直接问道。 白雨齐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还是让你猜到了。”她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有些飘忽。 听她自嘲的笑声,彭苟感到一阵窝火:“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想要自杀。”白雨齐用平淡的语气道出一个可怕的可能。 彭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会?我见到他时他那么阳光开朗,没有比那时候的他更……” “那时候的他太阳光了。”白雨齐轻声打断,“阳光得不正常。” 彭苟皱眉:“光凭这一点也不足以证明吧。” “六年前曼曼婚礼时,他给曼曼包了两万红包,还说不用回礼。”白雨齐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他有多穷,你是知道的。” 彭苟沉默了。现在的袁酒满给九十九万轻而易举,但六年前?他们一样穷,甚至袁酒满更甚——彭苟见过他租的破房子,在一起工作几个月后,多次邀请他来自己租房打地铺都算质一般的提升生活质量。要有那两万,何至于此? “可是小满从来没有自杀的行为,甚至没有自伤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彭苟以为信号断了。 “我无意间听到他和别人聊天,”白雨齐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四五楼跳下来,如果不是脑袋着地,不会死。” 彭苟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以前我们一起讨论这个话题时,他说的是:‘我去,那不死也要残疾’。”白雨齐的声音开始发颤,“可是那次,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甚至带着一种……计算般的冷静。”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情绪:“后来我仔细观察过他。他太完美了——对每个人都笑,工作上从不犯错,永远体贴周到。但就是这种完美让人害怕,就像……就像在完成最后的告别。” 彭苟握紧手机,指节发白。这些细节单独看都不算什么,但串联起来……也很难发现。 彭苟闭上眼睛,终于明白了这六年来的一切。那些“巧合”的见面,那些关于袁酒满的询问,甚至六年前医疗事件公关案的策划也要他认下来——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留在袁酒满身边,成为那道无形的防护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白雨齐的声音缓缓响起,依然平静但多了一丝认真:“那时候我觉得他需要个朋友。”她的语气很轻,仿佛在回忆,“一个可以陪伴他的人。” 彭苟皱眉:“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陪他?要大费周章地让我去?甚至六年前医疗事件公关案的策划也全部要我认下来。” “我不适合。”白雨齐简短地回答,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什么意思?”彭苟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白雨齐的声音传来,比之前更加平静,几乎机械:“有些关系太复杂了,彭苟。我出现在他生活中,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决绝,“你需要那个工作,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不会用怜悯眼光看他的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彭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却让他感到一阵无力。 “所以你就安排了这一切?”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像下棋一样安排了我们的人生?” 白雨齐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隐约有一丝波动:“我没有安排任何事。只是创造了机会,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我很抱歉,没有让你早点知道。” 第18章 我不适合 彭苟沉默了许久,久到身旁的郭敏非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他才仿佛从深水中挣扎出来般,沉沉吐出一口气:“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走?” “我不合适。”白雨齐的回答快得像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平稳,却缺乏温度。 “放你妈的屁!”彭苟猝然爆发,仿佛无论她给出什么理由,都只会点燃这腔怒火,而这个看似轻飘飘的借口最为荒谬,“你别跟我来网上那套‘配得感’低的鬼东西!袁酒满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他妈的不在乎一切!你在外面什么名声、经历过什么,他真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他那个人有多拧巴,多在乎羽毛,你不是不明白!可他为了你,什么流言蜚语都照单全收,硬生生扛下来了!现在你轻飘飘一句‘不合适’?白雨齐,这话你自己信吗?它站得住脚吗?!” 电话那头,白雨齐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裹着浓浓的疲惫,碎在电流声里:“彭苟,你不懂。有些事,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的。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条沟,是一片海。” “隔着什么?啊?到底隔着什么?!”彭苟几乎是在嘶吼,额角青筋隐现,“是你那些莫名其妙、自己垒起来的心墙吗?你到底在怕什么?说出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行吗!” 白雨齐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一种被耗尽的虚浮:“我怕的是……我最终给不起他想要的。我怕他有一天会后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狗贼,那种感觉你体会过的。明明一个人在你心里重若千钧,你却不得不推開他,保持距离。那种痛,能磨掉你所有的冲动和侥幸,让你比谁都清醒地知道——有些事,它就是无解。” 彭苟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心脏,骤然失语。他怎么会不懂?那种撕扯般的痛苦他亲身经历过。可白雨齐和袁酒满……他们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你就这样走了?”彭苟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带上了一种近乎无力的哀求,“这对小满就公平吗?他为你付出了多少青春、多少心思,你现在说走就走,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你让他怎么接受?” “狗贼,”白雨齐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公平过。” “你看不到他的付出,那你自己的呢?!”彭苟痛心疾首,“你这几年耗进去的心力、时间,难道就一文不值?说扔就全扔了?” “沉没成本,”白雨齐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不参与重大决策。” “狗屁!”彭苟立刻呛声,“没有这些‘沉没成本’,哪来什么狗屁‘重大决策’!决策就是因为投入了才重大!”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沉默。 彭苟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抛出了最狠的一刀:“那你就不怕……他变回六年前那个样子?” “不会的。”白雨齐的回答快得出奇,带着一种异样的笃定,仿佛在说服他,更在说服自己,“现在的袁酒满早不是六年前他了。他身边有你,有袁氏,事业有成,前途无量……将来总会有一个真正配得上他、能好好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出现。我?不过是他年轻时候一段……刚巧没赶上的遗憾罢了。人这辈子,谁还没几件憾事。” “憾事?”彭苟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如果你是遗憾,那你就是他这辈子最大、最刻骨铭心的遗憾!”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话全部倾倒出来,“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但我知道,他喜欢了你十几年!” “大学那会儿,只要我去找敏非,他屁颠屁颠非要跟着,为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十有**和敏非在一块儿!后来,我们四个明明考上了同校的研究生,你却不肯来了。你不知道他那段日子有多失落,魂不守舍!研一研二,你偶尔来看敏非,他知道你来过,疯了似的追去车站,就为了看你一眼!后来在袁氏遇到,他一开始对我也没那么热络,整个人看起来是挺阳光,但其实隔着一层什么东西,疏离得很。直到他知道我和你还有联系……” 彭苟的声音染上回忆的潮气,“他才变得跟你一个德行,开始旁敲侧击,变着法儿从我这儿套你的消息,一点一滴都不放过。再后来,他在袁氏站稳了脚跟,混出了人样,终于觉得有了点底气,才敢想着正式见见你。可你呢?在有他的情况下总放我鸽子,我们都猜到了,你不是忙,你就是不想见他!就算这样……他还是想见你。这一两年,我们每次碰面,他其实都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知道他这行为挺变态的,挺不正常的……但要不是我他妈无比确定你也喜欢他,我绝不会这样帮他!” “白雨齐,如果六年前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一击,那后来能让他一点点活过来、重新看到点光亮的——是又有了你的消息,不是我彭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吸气声,像是有人猛地捂住了嘴。 彭苟发出最后通牒:“白雨齐,今天只要你清清楚楚告诉我,你不喜欢袁酒满,从头到尾都是我彭苟自作多情误会了……我以后绝不再提一个字!” “……我不喜欢袁酒满。”白雨齐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死水。 “放你妈的狗屁!!!”彭苟的怒吼震得话筒发颤,“这种鬼话你说给鬼听!鬼都不信!你说给我听?!你当我这些年的眼睛都瞎了吗?!” “……” “袁夫人手里那份能拖垮袁氏的烂账!本来你只要开口告知一声就已经是帮天大的忙了!可你呢?你动用了你所有的人脉关系,告诉我所有关卡上的关键人物,我知道你甚至不惜威胁了某些人!但你最后什么都不要!如果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白雨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 听筒里只剩下漫长的寂静,久到彭苟以为电话已经断线。 终于,白雨齐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 “……我生病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彭苟,你们的未来叫‘往后余生’……我的,叫‘生存期’。” 彭苟猛地怔住,所有汹涌的质问和怒火瞬间冻结在喉咙里。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早已泪流满面、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郭敏非——刹那间,他明白了,这一次,白雨齐没有说谎。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破碎的声音:“……怎、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狗贼,”白雨齐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她用的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得不容置疑。 原来如此……怪不得郭敏非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就真的……”彭苟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哑得不成样子,“就真的……连一点希望都不能给他?哪怕……哪怕让他陪着你走完最后这段路呢?” 白雨齐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精准地回旋而来,化作最锋利的刀,刺穿了彭苟的心脏:“那你就不怕……他回到六年前的样子么?” 彭苟猝然失语,半晌,竟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苦笑:“白雨齐……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你用你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保护’他,却从来没问过他,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电话那头,白雨齐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清晰,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无比艰难:“是啊……我真的很自私。要不是我这些年……总是忍不住想打听他的消息,想偷偷看他几眼……说不定,他早就把我忘了。” “……白雨齐,你就非要用这样的话来作践自己吗?”彭苟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不是你先这么说的么?”她轻轻反问。 “……”彭苟想起袁酒满这些年的变化,从那个阴郁偏执的少年,到如今商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可只要提到“白雨齐”三个字,他眼底深处那簇火苗从未熄灭过,“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宁愿和你一起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被你推开,活得像个傻子?” 白雨齐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尽管她试图掩饰,那微弱的声响在死寂的电话线里依旧清晰:“殉情?那只是古老传说。袁酒满他只是曾经精神脆弱,不是傻。只要生活里有足够的支柱和责任,他不会做那种傻事。” 彭苟在这头也无奈地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那你直接去告诉他啊!把一切真相都摊开给他看!白雨齐,你到底在怕什么?” “……” “非要这样……自己骗自己吗?”彭苟递出了最后一把刀。 “那你告诉我,”白雨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将最终的选择权无力地抛回给他,“彭苟,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彭苟张了张嘴,所有冲到嘴边的话却猛地堵住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果她的病真的已无药可医,那么无论怎么选,前方都只剩下绝望的死胡同。 “你的病……就真的……真的……”他哽咽着,无法问出那个最残忍的问题。 但电话两端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那未尽的问句是什么。 “我已经……非常幸运了。”白雨齐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慰藉,“很久以前,我的主治医生就说,我是这个病里的小奇迹了。他说我的病例特殊到可以写进他们医院的医学教材。每年……他们都会特意打电话给我,确认接电话的是不是我本人,然后祝我身体健康。” 彭苟听着这平静到近乎温柔的叙述,眼眶瞬间红透,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他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就不该告诉他你也喜欢他……你明明瞒得那么好……你明明从来不出现在他面前……你明明……”他深吸一口气,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他,“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白雨齐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都是我自己……太贪心了而已。” “……” “以后……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了。”她轻声说完,最后一句仿佛羽毛落地,随即,电话被轻轻挂断。 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嗡嗡地响着,像永不停歇的哀鸣。 第19章 没有用的专利文件 H市六月的风裹挟着海水的咸涩,漫过旧码头露天咖啡座的栏杆。橘色的灯串次第亮起,宛如有人将碎裂的黄昏悉心串起,轻轻披挂在李清婉的肩头。 她深陷在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杯沿打转,划出一圈又一圈将散未散的水痕。她没有看海,目光低垂,只凝视着自己倒映在深色咖啡液面上的影子——睫毛的弧度过于分明,唇线显得太冷,像一幅被时光浸染、略略晕开的古典仕女图。 “好久不见,李女士。” 一道声音自灯影交织处浮起,音色如金属清亮,却刻意压低了音量,沉甸甸地坠入空气。白雨齐将黑色的电脑包放在桌角,拉开对面的藤椅,金属椅脚刮过地砖,发出“吱呀”一声锐响,像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了沉默的第一道口子。 李清婉并未抬头,只从鼻腔里逸出一声短促的哼笑,尾音像冰棱坠地,清脆而寒冷。“哼,找我做什么?——白眼狼。”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空气里仿佛立刻炸响起半年前袁氏顶层那记清脆巴掌的回音。 白雨齐像是早有预料,将电脑包如同盾牌般推向桌沿,指尖在拉链上轻轻一划,动作流畅如拉开枪械保险。“当年瞒着您,我有私心。结果没达到您预期的效果,我也很抱歉。但即便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清婉倏然抬眸,怒意在她深沉的眼底积聚,色泽比灯下的阴影更浓。“所以,你今天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再气我一次?” 白雨齐摇了摇头,从包里抽出一页薄如蝉翼的专利公报,纸张被海风掀起一角,发出哗啦轻响,像一面微小的白旗。她将纸页推过桌面。“不是。是来劝您——千万别碰AI智能提醒系统那个项目。” 黑色的加粗标题赫然在目:——一种产品时间管理与智能提醒系统。 李清婉用保养得宜的指甲在标题上轻轻一划,声音轻得像在拆解一件危险的礼物。“……绕这么大圈子,是想让我别跟你那旧情人的公司争这个项目?你们都分手了,他转头就娶了别人,你还这么护着他?”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比掠过耳际的海风更低:“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白雨齐并未后退,反而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她,调出一份详细的专利文件。“这次不是帮他,是帮您。” “骗子。”李清婉靠回椅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像松开一只氢气球,任其升空。 白雨齐并不恼火,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将专利说明书的特定段落放大。“这套系统,外表光鲜,内里每一块砖却都是从别人家的专利墙上拆下来的。名字取得冠冕堂皇——”她故意将冗长的名称一字一顿地念出,如同拆弹专家小心剪断引线,“一种产品时间管理与智能提醒系统。” “它目前还在实质审查阶段,大概率通不过。即便侥幸通过,也非常容易被提出无效宣告。” 李清婉用小巧的咖啡勺轻轻敲了敲杯壁,叮一声脆响。“没有专利护体的项目多了去了,不是每个项目都需要这件‘皇帝的新衣’。” “不需要护身符的项目,要么小到没人看,要么大到没人敢动。”白雨齐将页面翻到权利要求书部分,让密密麻麻的法条缓慢滚动,“很不幸,这个项目可能两头都占。” 白雨齐让权利要求的每一条在李清婉眼前缓慢向下滑动:“在发展初期,这个系统只是方便给高质量生活的人群记录保质期的简单系统。可随着系统的发展,这个系统还会加入其他模块,简单的是在同品类商品下投放广告,复杂的是企业税收实控和医药流通的实控。前者比大数据还要精准的投放广告就足以让目前主流的几家购物软件的财团下场,更别提后续当每一件商品都能追溯到生产线,消费者安心购买的同时,无数厂家的核心出货数据、利润空间,都将如透明账本般呈现在系统里。还有医药产品的不透明度和流通性,……这其中牵扯的利益格局,盘根错节,深不见底。” 她适时停顿,让未尽之语悬浮在咸湿的空气里,然后才轻轻放下: “您固然是L省排得上号的商界大佬,可未来盯着这块肉的,是国内那几条顶级鲨鱼。专利墙没有搭好,您就是裸泳。到时候,几大财团甚至都不用从你手里去抢,他们只需轻巧地‘借鉴’——毕竟,他们拥有您难以企及的庞大用户基本盘。” 风掠过灯串,灯泡一阵晃,影子在李清婉脸上游走,像水波里的刀,她捕捉到一丝逻辑的缝隙:“那几大财团为什么不做?他们傻?” 白雨齐轻笑,声音里带着短路的火花。 “他们精明似鬼。这套系统前期投入巨大,需要打通无数关节,即便建成,若没有他们其中一家的渠道支持,也难以大规模推广。或许在未来经济形势更严峻时,他们会下场收割。但若发现有人自愿替他们踩平了所有坑,试完了所有错——” 她再次停住,让沉默和黑暗替她说完后半句:那么,抄袭与碾压,或许只需一夜。这是商场最**的规则,不言自明。 李清婉浓密的睫毛垂下,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如同黑色的雪。她忽然伸手,用尖利的指甲在公报上“实质审查”四个字上狠狠一划,声音低得几乎被海浪声吞没:“审查中的专利,你怎么能拿到如此具体的内部文件?” 白雨齐耸耸肩,轻松地吐出两个字,像放走第二只气球。“我的。” 李清婉指尖猛地收紧,骨瓷杯壁发出轻微咯噔声。“……你的项目?” “不,”白雨齐摇头,语调平稳得像监测仪上一条直线,“只是我的专利署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项目,我从不轻易下场。” 李清婉恍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仿佛被冷水浇透。“……所以,是那几家巨头。惯用的伎俩,让人先淌雷区,再坐收渔利。” “他们未必刻意引导。就像罐头比开罐器早诞生约48年,那48年里人们照样有办法打开罐头。这个系统如同未来的开罐器,或许有一天会改变一些规则,但在它真正成熟、被广泛接纳之前,世界照样运转,巨头们未必急于一时。” 李清婉忽然话锋一转:“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这样拦着曹静明?”她指的是曹静明曾一意孤行大量购入海外先进设备的事。 白雨齐轻轻合上电脑,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像雪花无声落地。“李女士,您和曹老板不同。您比他更清醒,哪怕我的话再直白尖锐,您也能剥离情绪,看到内核。我知道您入股了全国最大的连锁超市,想借这个系统更上一层楼。但超市的基本盘,面对巨头们的生态体系,依然不够看。真到了拼杀的时候,就成了王老吉和加多宝打架,而您……”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很可能成为最先受损的和其正。” 她站起身,微微躬身。灯串的光芒流泻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如细碎的星辰。“当年没有您的提携,不会有今天的我。这句谢谢,欠了您太久。” 海风掠过空旷的露台,李清婉没有回头,只抬起手,背对着她,随意地挥了挥。那动作像是在驱赶一只扰人的飞虫,又像是一个决绝的手势,让所有前尘旧事就此落幕。 ***(以下为电话内容,李清婉的手机一直保持与曹静明的通话)*** 李清婉(对着电话,语气冷嘲):曹静明,听见了?她在损你。 曹静明(声音温和,带着无奈的笑):别这么说人家孩子,小白也是好心。她做事有她的道理。 李清婉(嗤笑):你倒是看得开。被她卖了还乐呵呵帮她数钱。 曹静明:小白她……做事方式是有点决绝,不留余地,但心是好的。虽然她早不在我这儿了,但这些年前前后后,没少私下给我切实的建议。买设备那事,她也分析过风险,是我自己……没抵住诱惑。 李清婉(语带讥讽):可真坦诚啊,为了给她说好话,不惜在我面前自揭伤疤。 曹静明(嘿嘿一笑):我们不是老朋友了嘛。 李清婉(语气陡然转冷):老朋友?当初要不是你极力推荐她来给我出谋划策,我能那么信任她?结果呢??一边给我出主意,一边跑到小狼崽那里去卖我。我恨不得杀了她。 曹静明(急忙打断):诶诶诶!别!千万别!清婉,小白她……真的不容易,你看在我的薄面上,高抬贵手,再放她一马,算我求你。 李清婉(冷哼):等你来求?黄花菜都凉了。 曹静明(沉默片刻,真诚地):……谢谢。 李清婉(语气别扭):别谢我。我没那么好心。杀了她?那简直是给她痛快。她现在那样子,病痛缠身,活着大概比死了还难受。换我,早去国外安乐死了,省得碍眼。 曹静明(一时语塞):……这……唉……(长叹一声)你别总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心肠是软的,嘴巴却这么毒,久了会让人误会的。 李清婉(敏锐地):误会?所以你讨厌我这样? 曹静明(连忙解释):不是说你!是说……是怕别人误会你。 李清婉(不屑地):哼,别人?到了我这岁数,别人怎么看,关我什么事。 曹静明(转移话题):好了好了。这次,要不就听小白的吧?那项目别投了,你又不缺那几个钱。 李清婉(语气执拗):我是不缺钱!但我缺痛快!我就是要让姓袁的那小狼崽子不痛快!他处心积虑想推成的项目,我偏要插一脚,让他做不成! 曹静明(尝试理性分析):可刚才小白也分析了,这项目投入大风险高,容易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果让小袁总去做,到时候他碰得头破血流,被大鳄吞掉,你不是更解气? 李清婉(冷笑):切,你就这么信白雨齐?她一颗心早偏到太平洋去了,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帮着我对付那小崽子?到时候她反手把我们卖个干净,你还蒙在鼓里! 曹静明(语气笃定):……不会的。小白上次明明说帮不上我,最后也还是在背后帮了我。 李清婉(尖锐地):帮你?拿着你支付的高额抽成?高到你甚至需要临时找我周转?这叫帮? 曹静明(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疼惜):你知道的,她病了……家里又指不上,那治疗费用就是个无底洞。她能怎么办? 李清婉(语带嘲讽):你倒是心疼她。当初怎么不干脆让她给你当儿媳妇?年纪也和伟明相仿。要是你们父子争气点,现在哪还有小狼崽子这么多事! 曹静明(沉默良久,声音里透出尴尬与遗憾):……我确实动过这念头。然后……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坚决不再为我工作的。 李清婉(一时哑然):……(她只是习惯性讽刺,没想到竟戳中了事实) 曹静明(语气感慨):小白是个好孩子啊……当时她就跟我说,她病了,结不了婚,也不能拖累别人。她就是因为家里逼她嫁人换彩礼,才跑这么远出来谋生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听了,心里多不是滋味……后来你那边需要人,开价也高,我觉得对她是个好机会,才推荐给你的。 李清婉(旧怨重提):可她背叛了我!她拿着我的钱,暗地里去帮我的对头! 曹静明(叹息着劝解):其实,清婉,我一直不赞成你非要搞垮袁氏。袁氏经营得好,你的分红才能细水长流,不是吗?她就算帮了小袁总,又何曾真正损害过你的核心利益? 李清婉(傲然道):损害我的利益?就凭她?还嫩了点! 曹静明(轻声反问,却重若千钧):别人或许做不到。但清婉,你真觉得……若是白雨齐豁出去,会做不到吗? 李清婉沉默了。她见识过白雨齐的手段,尽是一些伤敌八百自毁一千的路数。白雨齐又是那样的身体,烂命一条就是干,带着与自身命运如出一辙的决绝和狠厉。如果不让她,她就让所有人陪她一起死。 第20章 心疼你的时候才发现你的伤口早已结痂 袁氏大厦顶层,百叶窗半合,将窗外璀璨的霓虹切割成一道道冰冷的色带,横亘在长长的会议桌上。彭苟“啪”地将一厚叠风险评估报告摔在袁酒满面前,纸张掀起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彭苟(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急躁中带着嘶哑):“袁酒满!这项目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公司完全没有重叠的业务基础去支撑,费钱费力,到最后,那专利大概率会被驳回!我们这是在烧钱玩火!” 袁酒满深陷在椅背里,指尖一支黑色的签字笔灵活地转动,节奏懒散,却每一圈都精准地停在同一刻度。他缓缓抬眼,眸色被幽蓝的霓虹映得如同深夜冰冷的海面。“我知道。” 彭苟一口气猛地堵在喉咙口,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挤出声音:“你知道?!你知道还执意要立项?!” 袁酒满指尖的笔倏然停住,声音低沉下去,像大提琴最后一个哀伤的延长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除了这个专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愿意见我一面。” 彭苟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连百叶窗都随之轻微震动。“可这专利本身就不成熟!漏洞百出!评估显示驳回概率高达78%!这根本不是稻草,是海市蜃楼!” 袁酒满将笔轻轻横放在风险评估报告的封面上,笔杆不偏不倚,正好压住了“驳回概率78%”那行刺目的红色数字。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颗玻璃珠滚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冷静得令人窒息。“我知道。——但我只是需要抓住任何一点可能,试一试。” 变幻的霓虹光带在他脸上滑过,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幽蓝的伤痕。彭苟望着他,一腔怒火忽然被一种沉重的疲惫与怜悯浇灭,声音也低了下来:“袁酒满,你醒醒!你只是总裁,不是袁氏的实际控股人!董事会、那些股东,他们不会陪你发疯,不会陪你去撞这堵南墙!” 袁酒满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微微侧身,抬手将百叶窗拨开一条更宽的缝隙。远处,旧码头星星点点的灯串在浓重的夜色里若隐若现,像一条被风吹散、即将坠入大海的珍珠项链。他望着那片微光,轻声道:“很快就是了。我已经签了‘不施行心肺复苏术同意书’。很快,我就可以按照遗嘱,继承他名下所有的袁氏股份。届时,我将是袁氏唯一的实际控股人。” 给在ICU里仅靠仪器维持生命的亲生父亲签署放弃抢救的同意书,这无异于……彭苟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疯了?!袁夫人知道吗?她绝不会允许!” “不需要她知道。”袁酒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硬如铁,“我是他法律上目前唯一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直系亲属,我有权利单独签署。” “你不怕她事后发疯一样来找你麻烦?那是她丈夫!” “过一段时间,她就没有精力再来管这件事了。”袁酒满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为了和我争‘AI智能提醒系统’这个项目,已经孤注一掷,斥巨资入股了全国最大的连锁商超。要想把那套系统推行下去,后续需要持续不断的天量资金投入,前期根本看不到回报。她的资金链很快就会被这个项目彻底拖垮、套牢。到时候,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她那个早就厌恶至极、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丈夫?”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种极致的嘲讽:“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活着多受罪,你以为李清婉会愿意让他‘苟延残喘’这么久吗?” 彭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顺着袁酒满的目光望向窗外,声音低得几乎被中央空调的送风声吞没:“……上次你为了逼雨齐现身,故意给曹老板下套。这次,你又给袁夫人下套……你是不是,又在等曹老板走投无路,再去求她?” 他收回目光,紧紧盯着袁酒满被光影切割的侧脸:“……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袁酒满没有回头,任由变幻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偏执:“有。” 彭苟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试图唤回一丝理智:“酒满……有没有一种可能,雨齐她……已经不喜欢你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误会,是我误导了你?” 袁酒满沉默了片刻,眼神依旧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没有关系。她可以不喜欢我,只要她也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可以一直对她说,我爱她。一天,一年,十年……直到她终于相信,或者直到她爱上我为止。” “那如果……”彭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她真的爱上别人了呢?” 袁酒满猛地转回头,目光如锐利的冰锥,直刺彭苟:“谁?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彭苟心头一紧,立刻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查到。她的行踪很干净,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袁酒满微微皱眉:“她没有回家乡?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有。”彭苟肯定道,“据说很早以前,因为她父亲……催婚催得厉害,几乎就和家里断了关系。” “仅仅是催婚,就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袁酒满的眉头锁得更紧。 彭苟叹了口气:“说起来是催婚,实际上……她父亲是为了凑她弟弟的彩礼钱,差点硬押着她去嫁人换钱。” 袁酒满怔住了。他忽然想起在彭苟婚礼那晚,白雨齐曾用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爸我妈要是能说得动我,我早就嫁人了。”那背后隐藏的,竟是如此不堪与冰冷的真相。在他此刻为她的过往而感到阵阵揪心时,她的伤口却早已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独自结成了厚厚的老茧。 彭苟盯着他变幻的神色,内心挣扎,终究不敢说出更残酷的真相:白雨齐的父母甚至在得知她身患重病后,想的竟是如何在她病重消息传开前,尽快将她嫁出去,最后再换取一笔高昂的彩礼。她几乎是逃离了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身无分文地坐上去往唯一可能帮助她的朋友郭敏非的火车,借了一点钱,从此孤身一人在H市里挣扎求生。 万幸,她遇到了曹静明那样心软善良的老好人,给了她一份工作,一个落脚处,毫无保留地教导她。 所以后来白雨齐才会为了曹静明的事那样拼命,豁出一切。再之后,她就一直走这种剑走偏锋的路数,去做那些别人不想要、不敢碰、不愿做的烂项目。 彭苟有时会想,白雨齐究竟算计到了哪一步?当初她让他帮忙隐瞒时,是不是早已算准,只要他彭苟作为袁酒满最贴身的秘书有意阻拦,袁酒满即使最终能查到真相,也必然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在电话里那样平静又笃定地说:“狗贼,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以及那句,“以后,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了。” 彭苟完全无法想象,当某一天袁酒满拼凑出所有真相时,那积压的怒火与绝望会有多么骇人,而自己又将如何面对他那时的恨意。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彭苟只能在心底无力地安慰自己:或许再过几年,时间会冲淡一切,袁酒满就不会这么执着了吧?或许他会遇到更年轻、更鲜活、更能与他并肩同行的人呢? 这么想,无疑是对白雨齐的背叛。但彭苟望着眼前这个几乎为执念所吞噬的男人,悲哀地觉得,总得有人盼着袁酒满还能……好好的吧。 ———————— 袁氏大厦顶层之下,寂静无人的女卫生间里。彭苟反锁在最里面的隔间,坐在合盖的马桶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手捂着手机,压低声音,仿佛怕声音会从缝隙里溜出去。 彭苟(气息有些不稳,声音压得极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袁夫人那种锱铢必较的主,居然肯退而求其次,只投超市这套基础系统?” 电话那头,白雨齐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听起来有些遥远,语气却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把最坏的结果,用最直接的方式摊开在她面前。毕竟……我有‘前科’,她对我信任有限,我的话,她大概只能信个五六成。但这五六成,足够她权衡利弊了。” 彭苟用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搓着额头:“可现在她的第一笔巨款已经彻底砸进超市了。这不就等于被套牢了吗?继续投,风险巨大;不投,前功尽弃,真是骑虎难下。” “没关系的,”白雨齐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分析项目时的冷静,“AI智能提醒系统,如果只做最核心的两个模块——‘时效提醒’和‘生产链锁定’,不加那些过于庞大的金融或医疗扩展,对超市本身来说,未必不是一条引流固客的好路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放缓了些:“现在人们选择多了,反而容易眼花缭乱。生产日期、保质期,东西一多谁记得住?一个能自动提醒、帮你管理的系统,锁定的正是每个家庭里那个掌握采购大权的人,这是‘时效模块’的价值。而‘生产链锁定’……大型正规工厂为了和那些山寨小厂区分开,证明自己血统纯正,是会愿意配合的。超市和各大品牌本身就有质量协议,但那些小店铺呢?卖的是真是假,谁说得清?这个模块,就是给追求质量的消费者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超市里的货,来路清清楚楚。把这两块做扎实了,至少日用品、零食这类高频消费的客流,是能稳住甚至增长的。” 彭苟忍不住反驳,语气急切:“但现在多少品牌都不愿意进超市了!上架费贵得像抢钱,客流又被线上吸走,超市里品类越来越少,拿什么去争?” “不收上架费。”白雨齐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什么?”彭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收钱?那图什么?做慈善?用爱发电帮顾客记保质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又很快消散:“好的产品本身就会带来巨大的流量。但再好的产品也有竞争对手。我们可以在A产品的详情页下方,给同类型的B产品做精准广告展示——收广告费。尤其是那些日常快消品、零食饮料,回购率极高,那些想抢占市场的新品牌或二三线品牌,会很乐意为此支付可观的广告费。” 彭苟愣了两秒,才吐出一句:“……奸商啊你。” “商业逻辑而已。”白雨齐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而且,那些知名大厂为什么会不愿意?现在市面上挂着他们牌子卖的李鬼产品还少吗?味道差点还好,有的直接是质量问题,坏了品牌名声,他们查都没处查。这个系统一旦上线,所有无法提供正规生产链证明的产品,都不能冠以正品销售。帮他们把被山寨分流的市场重新收拢回来,他们感谢我们还来不及。” 彭苟听着她条理清晰、几乎算无遗策的分析,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处何地,脱口问道:“不是……你脑子里整天就想这些?还跑去申请专利?你对未来……规划得这么远?”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白雨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极淡的、近乎缥缈的自嘲:“因为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会来敲门……总得找点事情做,占住脑子。所以就……随便申请了一下。不然你以为,那百分之七八十的驳回率是怎么来的?” “……”彭苟猛地抿住嘴唇,恨不得给自己一下。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里带上了真切的关心:“……那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就老样子。”她的回答轻巧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反正,也不能变得更好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稍微轻快了一点,“哦,对了,恭喜你啊,快要当爸爸了。” 彭苟心里一酸,连忙应道:“嗯……谢谢。那……先不聊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离开太久不好。” “好。”白雨齐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电话挂断,隔间里只剩下彭苟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嗡鸣。他握着手机,在原地又呆坐了几秒,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第21章 番外[番外] 番外1 你会爱一个人2次么? 为什么不能再爱呢?就像我喜欢的奶茶不会只喝一次。 可,一本书读两遍会有新的感悟,但不会有新的结局。 为什么这本书我只能读两遍呢? 番外2 亡妻回忆录 袁酒满你是什么时候觉得你喜欢白雨齐的? 第一次见她搭讪一个男生的时候。 为什么? 我发现我嫉妒了。 哦~~~所以,你在那个男生之前捷足先登了? 没有,她没有要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只是问了一下他手里是什么吃的 番外3 爱一个人,又怎么样呢? 你为什么不和袁酒满在一起?你不是爱他吗?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种一棵树,看着它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就像他们的感情,慢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旅行,去海边吹吹风,去山顶看看日出,去小镇里逛逛,把全世界的美好都装进记忆里。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养一只猫一只狗,让它们在院子里奔跑,和他们一起玩耍,陪伴它们从出生到终老。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有个孩子,看着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做成一本厚厚的相册。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每天都能看到对方的笑脸,哪怕偶尔闹点小别扭,也能在对方一个眼神下瞬间和好。 他说,他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变老,手牵手坐在摇椅上,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皱纹爬上了额头,头发白了,心里依然是满满的幸福。 这些,我都给不了。 于是,在他和他的人生中,我选择了他的人生。 爱一个人,又怎么样呢?都只是我自己的事情罢了 ——白雨齐 番外5 目光 我讨厌我望向别处时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恨我自己转身回头的太慢,永远也看不到她眼中的我。 ——袁酒满 很久很久的后来,袁酒满看到了这样一张图片,主人公是他自己: 他依靠在一位穿着白衣短袖的女子的肩膀上,和她十指交握。那女子侧着脸看他,那目光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 在很久之前,这张图片被封为神图,大家都在羡慕现实中居然真的有小说中恋爱的样子。 很久很久的后来,袁酒满偶然间看到了这样一张图片,他一眼认出图片的主人公之一是他自己。 他慵懒地依靠在一位穿着白色短袖的女子的肩膀上,两人的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彼此就是对方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那女子微微侧着脸,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只属于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温柔和深深的眷恋。酒店大厅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幅画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让路,只剩下这份纯粹而美好的情感。 在很久很久之前,这张图片刚刚流传出来的时候,就瞬间被封为“神图”。无数人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都忍不住惊叹,原来现实中真的有小说里描写得那么美好的恋爱模样。那女子的温柔和袁酒满的依赖,仿佛就是爱情最完美的诠释。 袁酒满悲伤的发现,这个世界比他更早知道她爱他。 番外6 袁夫人 白雨齐抚摸着刚刚被李清婉打红的脸颊。明明只有一巴掌,白雨齐的脸却快速的红起来。 “李女士,好久不见。”这是白雨齐第三次见李清婉女士,语气客套的像客服一般平静。 李清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不喜欢白雨齐,这个看似柔弱却心机深沉的小丫头。 今天她来袁氏,就只是为了给她一巴掌的。 原本,在她漫长的计划里,她要让姓袁的还有他所有的孩子都不好过——包括那个看似温顺的袁酒满。 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她都要把那些记录着公司财务漏洞和不正当交易的账册公布出来。 然而,白雨齐的出现,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白雨齐告诉她,袁酒满越成功,那些私生子就越痛苦。她让李清婉相信,只要让袁酒满在公司稳定下来,等那些私生子痛苦几年,毫无翻身机会的时候,再拿出账册告发袁酒满,他才会真正陷入绝境。 李清婉被白雨齐的话迷惑了,她对白雨齐的话心动了。她看着袁酒满在公司里一步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那些私生子则在她的布局下,逐渐奔溃。 然而,当她准备拿出账册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袁酒满和政府私下达成了协议,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记录。她手里的账册,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她看着那些袁氏大厦火灾的新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李清婉的指尖在檀木扶手上敲出极轻的节拍,像雨点落在空瓷碗里,一声一声,把手指敲得生疼。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落子稍慢,输在一步“缓征”上,却没想到那步棋根本不是她下的——白雨齐端着一张温良的脸,替她挪了子,也替袁酒满挡了劫。 如今回想,小姑娘的出现的时机那么刚好,提出的建议简直是针对她的杀猪刀,眼睁睁看着袁酒满从绝境中脱身,被白雨齐牵进安全的夜色里。 “好一出金蝉脱壳。”李清婉嗤笑,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她抬眼,铜镜里映出她微微扭曲的唇角——那不再是雍容的世家小姐,而是被戏弄的猎人,齿间还留着当年自己咬出的血腥味。 她当然可以不承认失败。以她的家底与人脉,碾碎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不过抬抬手的事。 然而,后续的调查却让她发笑。 时间会像磋磨她一样,公平的磋磨所有人。 番外7 错误的答案 相遇的时候太早了,那时候的时光太过于美好,致使我们都以为那是相爱,春天的樱花树下站谁都美,我们站在彼此的树下成了记忆中错误的答案。 ——白雨齐 番外8 殉情是古老的传说 “袁酒满,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自己?”郭敏非站在病床前,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病床上的袁酒满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已经是白雨齐杳无音信的第五个年头,郭敏非和彭苟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白雨齐生病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袁酒满耳中。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当郭敏非和彭苟得知袁酒满已经知晓真相后,他们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孩子都托付给父母照看。他们将所有窗户封死,家具钉牢,收走了所有刀具、锐器,甚至连洁厕灵和洗洁精都不放过。所有的腰带、裤绳都被送到彭苟家中暂存。他们只点外卖,衣服交给干洗店,日夜轮班守着袁酒满。 但袁酒满还是砸碎了卫生间的镜子,用碎片割向自己的手腕。医生说,即使伤口愈合,他的左手也无法再从事精细的工作了。 从手筋到神经,医生一一为他缝合。老医生叹息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对自己如此决绝的人了。 手腕上没有其他伤痕,表明袁酒满第一次下手就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幸好他使用的是非惯用手,但只有惯用手才能施加如此大的力道。 老医生问彭苟:“你们是怎么发现他要自杀的?像他这样从未出现过自己伤害自己的,非自杀性自伤的人,一旦决定结束生命,往往都是冷静而决绝的,成功率都是特别高。” 彭苟艰难地回答:“不是我们发现的,是他的爱人发现的。” 老医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第四个人。毕竟刚才彭苟还和郭敏非还搂在一起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总不能他们三的关系乱成这个样子吧。 “那他的爱人呢?我想问问她是怎么察觉的。她一定很爱他,否则很难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彭苟艰难的讲述着:“他的爱人……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他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老医生沉默片刻,低声道:“抱歉。你们要多加注意,手腕的伤口如果二次撕裂就麻烦了。” “好的,谢谢医生。” 现在,手腕二次撕裂已经不算什么了。病房在二十多层,彭苟担心稍有不慎,袁酒满就可能从窗口一跃而下。 彭苟请了更多护工看护,同时托关系将袁酒满转到低层病房。 住院期间,袁酒满异常安静,不声不响地躺在床上,不进食也不入睡,全靠输液维持生命。 第三天,彭苟几乎要请医生给袁酒满注射镇静剂时,他终于开口了:“她走的时候有没有很想我。” 彭苟当然明白“她”指的是谁。 可是白雨齐在哪里,谁都不知道。AI智能提醒项目刚开始时,彭苟偶尔还能接到白雨齐的建议电话,后来连杨蔓蔓孩子满月的邀请都没有得到回复。 现在,袁酒满却问有没有很想他。 彭苟真想大吼:“想你妈的想。想你,你还能下去陪她!” 但他不能。床上这个人真的计划去陪她,甚至已经实施了一半,又被他拉了回来。 就在彭苟不知如何回答时,郭敏非刚好来交班让彭苟休息一下。 她毫不客气地说:“想,怎么会不想?” 彭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这是嫌弃袁酒满还不够想死的么!!! “那你们让我去见她吧。我也好想她。”袁酒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郭敏非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当年她在H市赚到第一个疗程的费用后,满怀希望地去接受治疗。但效果很差,因为最佳治疗时机已经错过了。她的病,治也痛苦,不治也痛苦。多少次她和我说,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啊,她说她在袁氏看到你,你好像不太对劲,状态和她很像很像。为了让你走出来,她一边默默帮你,一边接受着无用的治疗。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让病情恶化得慢一些。” 郭敏非的声音哽咽了:“那些治疗的副作用,呕吐、肌肉疼痛、内脏绞痛……都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副作用。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根本不需要苦苦熬那七年。可她太想让你活下去了。如果你现在再自杀,你就对不起她这七年为你承受的所有痛苦。” 袁酒满睁了三天的眼睛终于闭上了,病床开始轻微地颤抖,病房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为爱而死,很高级;为爱而生,也很高级。——不知道谁说的。 第22章 时间线,情节按时间顺序排:[番外] 情节按时间顺序排: 彭苟18岁,袁酒满、白雨齐、郭敏非、彭苟四人作为大学同学相遇。 期间:彭苟喜欢郭敏非,占着郭敏非是学委的身份,经常和郭敏非说话。 袁酒满和白雨齐相互喜欢(这个喜欢仅限本人知道的那种。) 袁酒满和彭苟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都没有表白。 毕业之前,已知四人一起考上同一所学校的研究生。 毕业离校前,白雨齐告白,但袁酒满犹豫,没有表态。 彭苟23岁-24岁:袁酒满、郭敏非、彭苟三人在同一所学校读研。 白雨齐被逼婚离家出走到H市工作,遇到曹老板,后经过曹老板推荐给袁夫人(李清婉)做过事。 研究生期间,没有报道的白雨齐,研一研二到学校找过郭敏非,也顺道见过彭苟。 读研的第二年下学期,袁酒满被袁夫人(李清婉)带到袁氏从基层混起来,进行袁氏继承人练蛊。(袁酒满听话原因:带大他的舅母生病需要钱,袁夫人可以支付医药费。) 彭苟25岁:彭苟研究生毕业到H市,在白雨齐的引导下进入袁氏和袁酒满一起工作。 (此时,袁酒满舅母病死,他还欠了袁夫人很多钱。各种压力下,袁酒满有点心里不健康。) 同年8-9月份,遇到袁氏体检医疗事件公关案,袁酒满在彭苟的出谋划策下和袁夫人(李清婉)的经济支持下,一年后把袁氏医疗板块做大坐稳,成为袁氏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 后续在袁夫人一步步的暗中帮助下,成为袁氏总裁。 彭苟29岁,袁老董事长因为自身心脑血管病疾病成为植物人,常年住在ICU内。 彭苟30岁,打通政府关节,解决袁老董事长遗留的税收问题。 彭苟31岁,袁酒满公开打赌可以勾搭上白雨齐,同年彭苟结婚。 彭苟32岁,郭敏非和彭苟有第一个孩子,取名彭菲。 彭苟34岁,郭敏非和彭苟有第二个孩子,取名彭雨非。 彭苟36岁,袁酒满从其他地方知道白雨齐当年的病情,企图轻生。 第23章 番外 偏白雨齐视角1[番外] 临近上午下班时间,白雨齐走在H市的街道上,感觉到这个城市的 “冷峻” 与 “疏离” 。身边的摩天楼群如同精心排列的混凝土森林,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犀利的光芒,充满了未来感和秩序感。这里的风景线条是笔直的,轮廓是分明的,色彩是灰、白、蓝为主的冷色调。但奇妙的是,因为城市规划留出了大量空间,加上沿海的区位,这里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开阔。巨大的云团快速掠过楼顶,那种“疏离”与“自然”的强烈对比,是H市风景最鲜明的印记。 白雨齐来过H市很多次,也在这里零零碎碎累计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依旧觉得这个城市不属于她,她也不曾属于过这个城市。她在人群中看着大楼进出匆忙的男男女女,觉得自己在他们之中又是那么的一般无二。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忙忙碌碌无暇顾及他人。 白雨齐约了彭苟在袁氏大楼对面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大概是还没有正式下班,大楼里的白领们还不得放出来,咖啡厅里还没有坐满人,三三两两的人零零碎碎的落座在空旷的咖啡厅里,各自的交谈声在咖啡厅的音乐下若有似无。 彭苟拿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咖啡在角落的桌子里配着一份厚厚的三明治在狼吞虎咽中,对面桌子上静止着一杯最普通的透明玻璃杯装着的白水。 白雨齐在咖啡厅外就看到彭苟那火急火燎的吃相,她熟稔的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径直落座在彭苟的对面,拿起那杯白水喝了一口,那杯水和看起来一模一样,就看起里很普通,喝到嘴巴里也很普通。只是白雨齐不记得彭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体贴人的,懂得在等她的时候先给她叫一杯水。 白雨齐就这样端着水一口一口抿着,缓解一路走来的酷热。彭苟手里的三明治看着厚实,其实捏把捏把也扛不住彭苟的大嘴来上几口。 “说吧,这回找我什么事?”彭苟嘴里咀嚼着最后一口三明治,在下咽之前黏黏糊糊的开口。 白雨齐认识彭苟也有十几年的时间,她和彭苟直接的沟通已经没有过多的客套,甚至没有多少礼貌。在白雨齐向彭苟说明她是为了曹静明的项目来找他解决之后。 彭苟很利落的拒绝了她,没有一丁点虚与委蛇。 并且向白雨齐抛出一个糟糕的主意——“要不……”彭苟歪着头,像鉴赏一件有趣的古董似的,将白雨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来回,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慢悠悠地抛出一个馊主意:“你去勾搭他一下?(第一章) 白雨齐有理由怀疑,彭苟就是在玩她。 因为,第一,依据袁氏集团的市值判断,目前的袁氏集团的总裁,未来的实际控制人——袁酒满,没道理会喜欢一个普普通通的30岁 的大龄女青年;第二,白雨齐在大四他们还是同学的时候,就向袁酒满表白过,袁酒满没有回应她,可想而知这就是明晃晃的表白失败了。 白雨齐、袁酒满和彭苟在大学里是同班同学,加上郭敏非一共四个人,在某种原因之下,他们四个人经常聚在一起碰头。所以一来二去的,白雨齐误会袁酒满这个当时还是个偏内向腼腆的家伙是喜欢她的。结果,白雨齐告白失败,无脸再见昔日旧友,连后续研究生都没有去读,就为了不和他们再见面。 所以,彭苟的建议很有狗贼的风范——一坨狗屎,纯粹是为了恶心她。 但,没有关系。白雨齐觉得自己可以整回来。 这次她除了曹静明的项目想找彭苟以外,还有点事想当面和彭苟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彭苟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的脸部表情变化而已。 刚刚被彭苟的建议恶心到了,很快反应过来的白雨齐约彭苟晚上再见一次。 白雨齐没有想到的是,彭苟这家伙好像真的在打算实行他那个屎一般的建议——给她和袁酒满牵线。 彭苟居然把袁酒满带来过来聚餐,吃他请的不值钱的串串。 甚至他还让袁酒满去接在店门口附近迷路的白雨齐。 这是十几年前那次告白失败后,白雨齐第一次和袁酒满面对面的见面。 为什么说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面呢? 白雨齐在这十几年里,她站在第三人的视角里,刻意的路过袁酒满的人生很多次。 研究生期间,白雨齐虽说没有去读研,但是她每年都会去看郭敏非,郭敏非一向知道她的心思。都会悄悄带她到图书馆去坐坐,三次总会有两次遇到袁酒满坐在图书馆里学习,位置也很固定,和本科的时候一样,总在彭苟的附近也总是靠窗的桌子。 再后来,袁酒满离开学校,她偶然在袁氏大厦里看到被人训话的袁酒满。 再再后来,她在袁氏大厦对面的大楼租了一间可以看到对面总裁办公室的小办公室,里面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用来看袁酒满因为加班而夜夜长亮的办公室灯光。有时候,她会庆幸袁氏大楼建的比较早,早期用的幕墙玻璃在白天确实可以遮挡外界的视线,夜晚在屋内灯光的作用下却让内部变得清晰可见。 白雨齐一直都知道,人就应该干净利落地斩断一切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包括单向的喜欢和无终的等待。 所以,她这十几年从来没有靠近过、打扰过袁酒满,反正袁酒满这十几年不知道她还喜欢他。 就这点上,郭敏非还吐槽她就和社会上的那些**丝男一样,一直说喜欢别人,立深情人设,结果对方完全不知道。 白雨齐表示郭敏非说的很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 可,哪怕是变态也有被蠢队友(彭苟)坑的时候,当袁酒满出现的时候,根根分明的眉眼发梢被细雨打湿,比在望远镜里隔岸观火感觉到更多的是他的压迫感。 白雨齐甚至来不及愣神,身体的潜意识自动的开始流程化处理,扬起灿烂的职业笑容,热情的打招呼。 等白雨齐真正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串串店里看着彭苟糟蹋串串。 袁酒满突然的出现,打乱白雨齐所有原定的计划——看彭苟出丑的一瞬。 现在,白雨齐只想尽快离开,她不想也不愿在袁酒满的面前暴露自己,或者说她更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思。 幸好,来了一通电话,算是给白雨齐找回点理智。 这是医院每年的回访电话,很简单的几句话,干巴巴的问询是否是本人,没营养的祝福身体健康。 白雨齐举着早已挂掉的电话,隔着店家的落地窗,看着袁酒满看她的模样,白雨齐理智的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道玻璃,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她不愿对人诉说的苦楚。 理智告诉她,就这样来回走动的打电话,自然而然地滑出他们的视野边界,之后只需向彭苟发送两个字:“先走”就好。 无法迈出的步伐,让白雨齐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她的包还没有拿——那个十五元不到的帆布包,里面放着一个快用完的草稿本,几包纸巾。不要说证件,就连现金都没有的包包。 清晰的知道是借口,却控制不住自己沉沦,只为了拿包包的时候可以路过袁酒满的身侧,轻轻的和他擦肩而过。 第24章 番外 偏白雨齐视角2[番外] 白雨齐一直都知道,袁酒满于她就像是酷日下的冰汽水,她可以按耐住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靠近,却无法在第一口浅尝即止后就极具控制力的截然而止,理智无法战胜身体的本能,或者身体的本能总能比理智先一步做出行动。 她侧着身子从袁酒满的身后过去拿背包的时候,理智唯一帮她做出的克制是让呼吸显的那么正常。凭借着是从他的身后侧身而过的角度,她才敢有这样明目张胆看着他的一瞬。 以至于,在袁酒满拉着她背包另一根带子的时候,她第一想法是她的样子太明显了,被发现了? 下一秒,在听到袁酒满说要送她的时候,白雨齐才敢偷偷恢复呼吸——原来袁酒满不过只是客套一下。 接下来,袁酒满的操作让白雨齐有点迷惑:客套的是不是过了头。 此刻,白雨齐自认为也不是不能决绝的离去。千万个方法、千万个借口最后都抵不过她心里那一丝丝的舍不得。 白雨齐用自欺欺人的态度哄自己,最后一次见面了,没关系的,下一次她……不,她没有下一次了。 上了车的白雨齐坐在副驾驶上,把座椅微微调后做假寐的模样,眼睛盯着副驾驶的车窗上。车内没有音乐,没有灯光,只有在不算快的车速下,一盏盏地掠过袁酒满轮廓分明的侧脸的样子在副驾驶的窗户上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略过。 或许还因为下雨的关系,倒影一点也不清晰,白雨齐想着要是这是公家车的车窗就好了——白雨齐过去就喜欢在活动结束回学校的路上,透过车窗悄悄的看袁酒满有没有看她。 白雨齐很想把自己困在那段时光里不走出来,酒店车库里的灯光就那样昏暗,也就那样不容忽视的照亮副驾驶的车窗,宣告所有的回忆的戛然而止。 白雨齐利落的客套的道别,袁酒满那一头却不再绅士。 因为彭苟的不靠谱导致他不靠谱的建议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实现——袁酒满好像在反向勾搭白雨齐。 白雨齐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不会因为一个人有点那方面的意向就落荒而逃。 所以,白雨齐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和袁酒满有太多的牵扯,加上彭苟的狗屎般的帮倒忙,白雨齐觉得自己最近需要躲着点袁酒满。 和彭苟通话结束后,一向行动和思想高度统一的白雨齐收拾好行李就打算连夜离开,连原本看彭苟出洋相的计划都先算了。 白雨齐认为她可以很淡定的处理这些问题,这一次的离开绝不是所谓的落荒而逃。 她只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想法,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留给任何人。或许压根就没人在乎,但白雨齐就是这样的不愿意。 这些年,白雨齐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在正常人中伪装成正常人。 拎着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打开酒店房间的大门,却见到袁酒满就站在门对面的那一刻,白雨齐确实有一种眼前一黑,脑子也宕机黑屏的感觉。 白雨齐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门口,一时竟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装出平静的样子,想先开口问袁酒满怎么会在这里。 袁酒满就先开了口,白雨齐一时间失去话语的主动权。 (第三章) 不讲理的袁酒满,完了……这是白雨齐现在唯一的念头。 在大学的时候,袁酒满就是个固执的家伙,但也不是总会那么固执,除非他知道自己不占理。 这种时候,袁酒满就一遍遍坚持“重复”他的想法,他也不和人讲道理,因为他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在袁酒满第三次重复“现在,你是要请我吃我手里这份外卖,还是请我去餐厅吃?”之后,白雨齐知道自己不仅仅是被他逮住了,还被他缠上了。 袁酒满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拗不过他,就像现在这样,提着外卖,大有白雨齐不给个准话就不罢休的架势。 白雨齐无奈地扶了扶额,心里暗自叫苦,这局面怎么就被自己搞成这样了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袁酒满说道:“袁总,要不就这份外卖吧,不过我这小房间,不如去酒店大厅吧。”白雨齐把行李箱留在未完全打开的酒店房间的大门后。 要知道,如果让袁酒满知道她这拎包走人的效率,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袁酒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无妨,有你在就行。” 白雨齐只觉脸颊发烫,这袁酒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撩人,她忙侧过身,从半开的房门出来后道:“那袁总,请吧。” (第四章) 第25章 偏白雨齐视角3[番外] 想象中似乎应该沉甸甸的脑袋,好像没有那种感觉,只是短短的发梢撩过白雨齐下巴的皮肤,有点痒痒的感觉。 不知道袁酒满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 这场对于白雨齐无异于白日梦的场景,足以让她自己真香片刻,理智什么的往后几天再捡回来也是可以的。 彭苟:我就知道,你喜欢小满。笑的这么开心(*^▽^*)。 这是彭苟发来的一条微信,一语道破白雨齐那显而易见的秘密。 白雨齐很快找回因为失去理智而失去的表情管理。 白雨齐在不动肩膀的情况下,环视了大概150度的视角并没有看到彭苟后,也不打算再找他,直接微信问他。 白雨齐:你在哪? 彭苟:你猜。 白雨齐:郭敏非最近家里发生了点事。 彭苟:什么事? 白雨齐:你猜。 彭苟:…… 等了好一会,白雨齐都没有回复,彭苟看着监控里白雨齐把手里握在手里,闭目仰头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彭苟觉得自己有点牙痒痒的。 彭苟: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彭苟看着监控里的白雨齐看了一样消息,又接着闭目养神。 彭苟:我在监控室。 这回监控里的白雨齐看消息的时间有那么一点久。 彭苟其实也理解,酒店大厅是公共场合有监控很正常,但是这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监控的感觉是非常不好的。也是他刚才一不小心激动了,手快给白雨齐发了条微信,本来就不该让她知道的。 白雨齐转头看着靠在自己左肩头的袁酒满,一时之间不知道袁酒满到底想干什么。 白雨齐:监视我? 这三个字一出来,彭苟瞬间神经就上了发条一样,一阵头脑风暴后。 彭苟:那能呀,不是打赌么?要让人输的心服口服,总要有证据才对。那有什么证据比让人亲眼看到更让人信服的。如果不给看监控,难道你和小满还要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白雨齐:…… 彭苟看着白雨齐拿着手机打了删,删了又打,却没有叫醒装睡的袁酒满,就想白雨齐好像也不生气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彭苟:引用【白雨齐:郭敏非最近家里发生了点事。】什么事? 彭苟看着白雨齐把刚刚打的未发出的文字一顿删,然后很快回了几个字给他。 白雨齐:她现在单身。 彭苟有点无语,这个算什么家里发生了点事。 彭苟:…… 突然,彭苟看着白雨齐对着监控器坏笑的表情,他有点反应过来,腾的一下从监控室的椅子上蹦起来。 彭苟:你怎么不早说!!!! 彭苟:她现在在哪??? 白雨齐还是对着监控器坏笑,也不管手机因为来消息的呼吸灯怎么闪。 彭苟在监控室急得团团转,想直接给白雨齐打电话,却又重新发现袁酒满就靠在白雨齐的肩膀上。这电话一打,袁酒满这装睡大计必定是要露馅的。他只能无能狂给白雨齐发消息…… 彭苟:看信息,看信息,看信息!!!! …… 逗了彭苟一会,白雨齐原本以为彭苟不说杀到她面前,好歹会直接给她打电话。 结果,只是不停的给她发消息。 还没一会,就收到99 来着彭苟的信息,说什么的都有,从正常的看信息,到拿刀威胁的小表情包,再到说软话和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白雨齐: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还能去找她? 彭苟:我可以。 白雨齐:呵呵,然后呢? 彭苟:?什么然后呢?当然是…… 彭苟想要再打字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就这一瞬,彭苟又坐回到椅子上。 白雨齐:是什么? 白雨齐明知故问的不放过彭苟。 白雨齐:如果你没有想清楚就不要去招惹她。 白雨齐知道这话有点重,但彭苟这个狗贼的感情不值得她小心翼翼的去维护。 这回轮到彭苟不回消息了。 白雨齐也不催,就这样放任这个话题停在这里,她靠在沙发椅背上闭目养神。 彭苟知道现实是什么,标准答案是什么,理想的答案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