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姝》 第1章 传闻 永延278年 大梁边境清河古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稚嫩的童子声音环绕在古色古香的书院之中。八九岁的孩童声音稚嫩无比,各个小手端拿着书桌上的书,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读书。 漫步穿梭在十几个孩子之间的女子,声音柔美,从贝齿中吐出的文字,带着一丝丝清冷的气息。随着脚步的移动,白色的衣裙在脚边微微摇摆。女子容颜清丽无双,杏眼低垂,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插着一根玉簪。 孩子们摇头晃脑,三两个顽皮的孩子偶尔捉弄下邻桌,女子看到了,拿出戒尺,走到孩子身边,控制着力道每个人给了一尺。 时间在黄鹂的啾鸣之中缓缓流逝,转眼的时间,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的位置。 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案桌之上,女子神情之中露出一丝笑意,用着此时孩子们最喜欢的声音说道:“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明日大家还是准时到。” 话刚说完,所有小童们按捺不住地立刻起身,双双小手抱拳,纷纷弯下了腰施礼。“先生辛苦了,学生们告退~” 说罢,便呈鸟兽状,纷纷背上了小布背包,跑向书院门。 门口聚集了七八个小童家长,见课毕了,便纷纷伸头找向自家孩子,一位面善的老婆婆领着自家孙子踏进了书院,看到正在收拾桌案的姜婉,用着苍老的声音喊道:“姜先生,姜先生~” 听到叫自己的声音,姜婉回过头来,“周婆婆,您怎么来了?” 看到步履蹒跚的老人,姜婉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老人家,周婆婆将挎着的装着一些鸡蛋和菜的竹筐递给姜婉,脸上笑意盈盈,“姜先生,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菜和鸡蛋,老婆子我啊,来拿给你补补身子。” 看到老人家这样,姜婉赶忙推辞,“周婆婆,您不用给我送,我有束修的,您不用担心。”周婆婆家境并不好,想必这鸡蛋是自己不舍得吃的。 “诶,买的哪有自家种的好,况且,要不是您啊,我家束束怎么会上得起书院呢?给给给,您啊,必须要收下!” 见老人言辞坚决,姜婉只好作罢,只好从周婆婆的菜篮子里拿过了几颗青菜“我家正好没有青菜了,那就谢过婆婆看。束束在这里一切都好,学习也很认真,您老啊,就放心吧。” “好好,辛苦您了姜先生~老婆子啊,什么都放心~”看着眼前的女子,周婆婆心中满是喜欢,她没什么文化,想必姜先生就是那群年轻妇人说过的人美心善了。 和周婆婆分别之后,姜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前几日从书斋中借的书整理好,想着趁着今天下课早些,便将这些书还了去。 市集之中,还是像往常一样喧嚣热闹,一路上,姜婉碰到了几个妇人,硬拉着姜婉说这说那,等到了书斋之时,便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了,和书斋掌柜约好了下次借书的时候之后,姜婉这便打算回家了。 不过刚出书斋,便听到了几个人的议论,说是什么军营什么的,因为有点距离,姜婉并没有听清,自然是没有放在了心上,就在这个时候,卖豆腐的刘婶子看到了姜婉,便赶忙将她拉了过来。 刘婶子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眼睛左瞟右瞟地将姜婉拉到小巷之中的角落里。 “唉,刘婶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着妇人有点紧张的脸,姜婉一头雾水。 “婉丫头,老妇人我啊,有个侄子,在县衙当差,这昨天回来之后,说啊,咱们这清河镇啊,好像要来军营了。” “军营?”姜婉想着,莫不是她刚刚那一耳朵听到的? 刘婶子继续说道:”咱们这偏远村镇来军队,老妇人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我那侄子说好像是前两年上任的三江总督,叫什么,沈致行的军队。” 虽说清河镇偏远,但是沈致行这个名字姜婉还是听到过,在去县城的时候,她也会偶尔听到,所听到的,在京城之中不过是一普通官宦子弟,听说博闻强记,才智过人,接连升迁,刚过弱冠没几年,便成了三江总督,红极一时。 “丫头啊,不是老妇人我的心眼多,这要是外人多了起来,这难免不会见到你,你这丫头,生的太过好看,可要小心一点啊!” 听到这儿,再看着刘婶婶为自己紧张的模样,姜婉噗嗤一声笑了:“刘婶婶,您这是夸我呢。” 看着姜婉笑意盈盈的样子,刘婶子知道这丫头在揶揄她,便装作生气,轻拍了一下姜婉的胳膊:“你这丫头,我这是为你担心呢!” 这丫头生的太过好看,她从小在清河长大,还做了教书先生,村民们自然对她就像是亲人一样。可是这外人一多,她不由得担心。 “谢谢婶婶,婉丫头这厢记下了。我会多加注意的。”说罢,姜婉便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朝刘婶子行礼打趣。 讨喜的模样着实逗笑了一脸紧张神情的妇人。“你这孩子,真是。”佯装着生气,刘婶子装作生气用手指点了下姜婉的小脑袋。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话磕到这婉丫头的小脑袋瓜里面。 送走了刘婶子之后,姜婉笑了笑,一只手挎着竹篮子,另一只手颠了颠,将怀中松开的书重新抱好了,离开了市集。 正直中午的日头愈发毒辣了起来。 走了一路,回到家中的时候,李嬷嬷早就已经做好了午饭。 “嬷嬷,我回来了!”姜婉刚踏进院子里,便看到李嬷嬷忙前忙后地摆弄着自己的小花圃。 看到姜婉一手提篮子,一手搂着书,略显狼狈的样子,李嬷嬷忍俊不禁,“你看你这孩子,跟你说了不用买菜,咱们院子里种的菜可是吃不完呢。” 姜婉将手上的菜篮子递给李嬷嬷,抱着书走向屋中,边走边说:“这是周婆婆送的,我推脱不掉,只好拿回来了。” “那咱们晚上就吃这把青菜了。” 姜婉从屋中走出了,便看到李嬷嬷拿着捆青菜瞅来瞅去:“这人家的青菜种的真好,咱们的菜怎么长的没这么好呢?” “我的嬷嬷大人啊,您这菜种的够好了,您看您,还想当个种菜状元?”姜婉眉眼中带着笑意打趣道。 李嬷嬷走进了屋,接过姜婉递过来的碗筷,“你这孩子,打趣我这老太婆!” “不过想当初,你娘亲啊,那文采可是不输状元的,我这一手养花种菜的本事啊,还是她指点的呢。”李嬷嬷唏嘘道。眼神中也带着丝丝怀念。 第2章 初遇 看到李嬷嬷的样子,姜婉便知道她这是又想自己娘亲了。 她知道从小她的爹娘就不在了,自己由李嬷嬷一手养大,李嬷嬷也从不避讳跟她说她爹娘的事情,比方说她爹爹是如何神武过人,智计无双的,再比如说她娘亲是如何容貌倾城,文采斐然。 可是李嬷嬷唯一不提的是,她爹娘是如何去世的。 姜婉随手拿过木簪子,挽起脑后的长发,用着汤匙一口一口喝着粥,李嬷嬷一说起自己的娘亲,就能激动地说个没完,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李嬷嬷讲她娘亲是如何救了一个小姑娘,如何在创办绣坊让那些贫苦女子有一生存之地,又是如何跟师傅论辩,赢了好几个老学究的。 她好想知道,她母亲究竟是如何的一个女子,竟能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事情每次让她听了,心中都不免更加好奇。 虽说古镇的日子过得慢慢悠悠,不知不觉三五日的时间也过去了。 这些日子,姜婉也并没有察觉出来有什么异样,便觉得刘婶子说的应该是谣传吧,便放下了心来。 这日姜婉照常去书院教书,等待孩子们陆陆续续来了之后,角落里一张小桌前一直没有人影,那正是周婆婆家小孙子束束的课桌。 这孩子向来来得早,而且也没有告假,今日怎么还没有来? 姜婉对着离自己坐的最近的小丫头阿璇,“阿璇,你知道束束为什么还没有来吗?” “先生,阿璇也不知道啊。”小丫头发出嫩嫩的声音,小脑袋上的双丫髻也随着摇头晃来晃去。 姜婉的心中生出些许的不安,等到书院的钟声响起了一刻之后,依旧是没有看到束束的背影,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姜婉放下手中的书卷,摆了摆手,将不远处的程秀才唤了过来,程秀才一头雾水,正是上个课时间,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过去了。 姜婉将他拉到一旁,“秀才,你帮我先看着孩子们吧,束束一直没有来书院,我实在担心,我想去看一看。” “要不我去吧,我来回快一些。”毕竟自己是男子,程秀才还是饱读过圣贤书的。 姜婉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束束的家在哪里,还是我去吧。书院里就麻烦你了。” 说罢,不等程秀才多说什么,姜婉便将手中的书卷塞给了他,急急忙忙地出了书院。 束束的家在村子外面,云青山的山脚下,姜婉风风火火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是看到不远处的炊烟。 这边人烟稀少,所以除了风声鸟叫也没有什么别的声音,但是,越是离云青山近,姜婉便越能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 乒乒乓乓的像是兵戈相向的声音,姜婉心中好奇不已,莫不是有什么流匪贼寇什么的要来洗劫? 姜婉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想要一探究竟。 姜婉调转了方向,朝着兵戈声音悄悄走了过去,姜婉发现这声音真是从一洞中传来的。而那洞,姜婉小时候淘气还去过,正是通向云青山与周围的三山所围起来的山谷。 姜婉小心翼翼地向那洞中走去,离那洞口不过三丈距离的时候。 突然之间,一把透露着寒气的长剑悬在了姜婉的脖颈之处,仿佛顷刻之间就会划破她的喉咙。 “转过身来。”一道凌厉的男声闯入姜婉的耳中。 姜婉转过身来,只见得两个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名男子一席黑衣面色冷酷,另一名男子则是一身暗紫色衣服,虽然长相格外俊美,但是周身的气场却是可以将周围的空气给冻住,而这人手中的长剑正直直的对着自己。 “公子,我来吧。”说着黑衣劲装的男子便目露凶光地想要拔剑解决了这疑似发现他们秘密的女子。 虽说这女子长得着实好看,怕公子下不了手,他罗成就来代劳吧。 沈致行眼神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可能是紧张,女子白皙娟净的脸庞上沁出些许汗珠,秀气的双眉微蹙,而那双极为美丽的眼睛中,更是透着丝丝惊惧可怜。 看着眼前紫衣男子眼神中的狠厉愈发集聚,姜婉急忙出声:“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听到了一些声音,怕是流寇劫匪什么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女子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女子鬓边的长发,更显得我见犹怜。 姜婉感觉脖颈上的剑好像收的更紧了,便更加紧张,“别,别,我是清河镇中的教书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请公子,请公子手下留情。”因为恐惧紧张,一双眸子已然是水濛濛的了。 听此,沈致行一愣,大梁朝男女等级分明,没想到这偏远古镇中竟然还有教书女先生,纵然是在京都之中,女先生也是寥寥无几。这不禁让他惊诧。 “不必。”沈致行眼睛紧紧锁着姜婉,只是微微侧头,对着罗成说道。 “你是教书先生?”沈致行将剑从女子的脖颈处收起。 “是,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虽是害怕,但依旧是尽力保持着镇静,脊背挺直的模样也更让他觉得有一丝佩服。 “姜婉。” 罗成见此,也就明白了,他家主子这是打算留着女子一命了。 不说她的容貌,只她教书先生的身份与主子那病逝的长姐一样,就把她从这鬼门关安全救了回来。 “今日之事,若是从你嘴里说出去,那我便不客气了!”沈致行虽是打算放她一马,但是该警告的也是得警告一下。 “我绝不多说!”姜婉急忙应答。 “那你便走吧!”沈致行侧了身,示意姜婉离开。 姜婉见此,也不顾被风吹散的头发,赶忙提着裙摆跑开了。 “督主,就这样放过她了?”毕竟是听到了他们私自练兵的声音,兹事体大,他有些担心。 沈致行看着远处女孩儿慌慌张张逃走的样子,薄唇轻启:“你派人监视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就不需要再留着她的性命了。” “是!”罗成听令,不愧是督主,刚一瞬间,他还怕因为那女子的容貌让主子意气用事了,这样他也不担心了。 第3章 猜疑 姜婉一口气走出了好远,知道回头看不到那两个人之后,才放下心来,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直到自己的心跳趋于平稳,姜婉这才从刚才的惊险之中回过神来,她原本是要来寻找束束的。 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姜婉便不等歇息了,便抬腿往束束家疾步走去。 束束家的院子并没有锁着门,姜婉诧异,便在门口唤了束束的名字。 待喊了两声之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姜先生?是姜先生吗?” “是我。” 姜婉推开门,便看到了五六岁的小童急急忙忙地向自己跑来。 “怎么了?”姜婉看着满脸都是泪痕的束束,心中担忧焦急。 “姜先生,婆婆她,婆婆生病了,我叫不醒她。呜呜呜。”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束束终于是放声哭了出来。 “快,快带我看看!”姜婉擦了擦束束的眼泪。便赶忙跟着束束进了屋子。 屋中,周婆婆躺在木板床之上,姜婉上前唤了周婆婆两声,周婆婆并没有回应,姜婉伸手在周婆婆的额头上摸了摸,那温度烫到了姜婉。 周婆婆这是发了高热,姜婉赶忙从屋前的水缸之中舀了瓢水,将手帕浸湿,敷在了周婆婆的额头上。 “束束,不怕啊,你听我的话,每过一小会儿就把这帕子拿凉水浸湿,拧干然后敷在婆婆的额头上,我现在去找大夫。” 姜婉的眼神看着束束,莫名地给了他安心的感觉,小童哽咽着点了点头:“束束知道了,束束听话。” “好了不哭了啊,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说罢,姜婉便赶忙出门去镇子里找带大夫去了。 姜婉火急火燎地回到镇中,请来了扶世堂的崔大夫。 崔大夫带来了一些药材,姜婉赶忙熬了药,等到崔大夫施针结束,姜婉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 周婆婆已然有些意识了,喝完了药之后,姜婉的心才放了下来。 “婉娘啊,幸好你来的快,要不就真的难救回来了。”崔大夫年过六旬,从小看着姜婉长大,这一路上,姜婉这把他催的,累得他现在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您不知道,崔大爷,我刚进来的时候,周婆婆浑身特别烫,可吓到我了。” 崔大夫收拾着药箱,把一旁的束束拉到自己身边,拿着帕子给孩子擦擦脏兮兮的小脸蛋儿。“万幸啊也是,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的医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应该过个一两个时辰,你周婆婆啊,就醒过来了。” 送走了崔大夫,姜婉又在束束家中忙前忙后,给束束做了饭,一直等到周婆婆醒过来,姜婉这才离开。 这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书院也下课了。 家中门口。 李嬷嬷探着身子,着急地张望着,以往这时候姜婉早就回来了,今天怎么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回来? 天气闷热得很,树上的蝉也在嘶嘶地叫着,李嬷嬷愈发心烦焦躁。 坐等右等,李嬷嬷终于看到了自己等待的那抹身影。顿时,便小跑着过去。 看到姜婉略带狼狈的模样。“怎么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李嬷嬷怕是姜婉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中极其慌乱。 “没事没事,嬷嬷,周婆婆病了,我去请大夫来着,这才搞成这样。”姜婉笑了笑,只是发髻稍显松散,嬷嬷有点小题大做了。 听此,李嬷嬷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你这孩子,知不知道可让我这老婆子担心了一把,你还笑!”说罢,佯装着生气转身打算离开。 见此,姜婉讨好着笑脸挽住李嬷嬷的手臂,“哎呀嬷嬷,婉娘错了还不成?我都要饿死了,嬷嬷给做的什么好吃的?” “饿了?给你做的饼在热着呢,赶快吃去!” “就知道嬷嬷最疼我了。” 两人的声音你来我去,静谧的小院之中,欢声笑语更显得格外温情。 而这一切,都被沈致行派来的暗卫给看的清清楚楚。 就这样过了几日,姜婉照旧去书院教书,不过此时她跟以往不一样的状态让程秀才不禁疑惑。 “婉儿,婉儿?”看到姜婉发呆,程秀才过来敲了敲她手肘撑着的书桌。 “嗯?”姜婉回过神来:“怎么了?” “婉儿,你这几日怎么经常发呆?是不是没休息好?”程秀才担忧,自从她找束束那天之后,就经常看着书看着书就发呆了起来。 程秀才满脸担心,他向来当姜婉看做自己的妹子,怕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只要她说出来,自己一定竭尽所能帮她。 姜婉叹了一口气,她想把在云青山山脚下遇到的事情告诉秀才,但又怕因此害了更多无辜的人,这也使得她左右为难。 “没事,我这几日没休息好,放心吧秀才。”姜婉趴在桌上,将头埋进肘窝之中。 “要不你告假几天?好好休息?” “不用了,我没事儿,我就休息一会儿。” 听到她的话,程秀才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看到姜婉缩在桌上的样子,便拿过了她的外衫给她披上,接着去教习孩子们去了。 姜婉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木质桌面上的凉意让她的头脑清醒了点。 这件事情可能跟刘婶子告诉自己的那件事情有关。那天遇到的黑衣男人明显就是紫衣男人的手下,而且两人身上所穿的衣物也皆是不俗,虽然姜婉认不出那些都是什么布料,但姜婉能看出来,衣料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那么隐秘的山谷之中,兵戈声,手持利剑的男人,再加上那威胁警告,他们不会是要做什么谋朝篡位的事情吧。 姜婉越想心跳的速度越快。 应该是多想,应该是多想。 姜婉暗示自己放轻松。 不过那紫衣男子警示的眼神至今让她生出一丝畏惧,也让她更想知道他们的身份。 此时,姜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经都被沈致行所派来的暗卫看在眼中。 若是她刚刚选择告诉了程秀才,而此时书院里,怕已经是人间炼狱了。 第4章 再遇 日头渐渐升到了人头顶之处。 上次与书斋老板约定的时间正是今日,下了课之后,姜婉收拾收拾,便径直去了书斋。刚走进市集,虽然今天的市集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姜婉还是发现了异样。 市集之中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生人面孔。 而且那些生人皆是青壮年男子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一丝行伍之气。 新换了一些书之后,姜婉便匆匆忙忙地回家了。 不过三五日时间,不仅镇子中,就连她家这镇郊之处,也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这样的人。 每月十五是书院的休沐之日,姜婉一大早就去逛了市集,买了一些家中需要的东西。费了一番力气,这才左筐右篮地提着东西回到了家中。 刚拿脚尖踢开了门,姜婉便发现院子中坐着两个人,虽是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但姜婉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婉娘,你回来了?”从屋中取出茶具的李嬷嬷看到姜婉,唤到,“哎呦,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累着了吧。” “还好还好。” 李嬷嬷放下托盘便赶忙去接姜婉手中的篮子。 背对而坐的两人听到声音便也回过头来。 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姜婉惊诧,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山谷之中遇到的那两个人嘛! 顿时一惊,手中的篮子便掉在了地上。 “哎呦呦,怎么掉了呢?”李嬷嬷的心思都放在了篮子上,便没有注意到此时姜婉失了血色的面庞。、 “哦,我,我手麻了。”想到当初的事情,这,他们不会是来灭口的吧。想到这里,姜婉顿时一身冷汗。 “你这孩子,拿不住就少买点啊。”李嬷嬷心疼姜婉,提起掉在地上的篮子,便转身拿进了屋中。 姜婉的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 而看到姜婉的沈致行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河边的农家小院之中还能看到她。 她像是被吓到一样,呆呆地楞在原地。 沈致行不禁感到好笑,怎么每一次看到她,她都是满头是汗,略带狼狈的模样呢? 也许是女子眼中的戒备与惧怕让他觉得可怜。 沈致行看了眼身边站着的罗成,示意他别乱说话,起身向门边站着的姜婉施了个文礼,“姑娘不必见怪,我等只是来讨杯茶喝。” 李嬷嬷放好菜篮,便隔着屋子告诉姜婉:“婉娘啊,沈公子他们是过路的,天气太热,便过来喝杯茶。” 若是只是讨杯茶喝就好了。 姜婉挪动了脚步,往院中走去。 理他们足够一丈的距离朝他们颔首施礼:“见过公子。” 沈致行看着眼前明明惊慌,但是强装镇定的小白兔,“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并不是坏人,我等喝完茶水便走了。” “沈公子莫要见怪,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和嬷嬷一会儿还有事情,还请两位公子稍快一些,见谅。” 沈致行不禁哂笑,这分明是赶人了。 幸好李嬷嬷在屋中没有听到姜婉的话,要不按照平日里她温婉的性格,定以为她这是和谁吵架了,这才惹了一肚子火。 “婉娘,你去屋中看看嬷嬷早上织的布。”李嬷嬷也不傻,虽说院中坐的两人穿着皆是不俗,但也不愿让他们多见姜婉。 毕竟纨绔子弟什么的,她这老婆子也见得多了。 要不是看着那侍卫模样的男人拿着剑,她可不让他们进来。本想着婉娘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没想到今天回来的这么快,正好碰上。 姜婉听此,便也就赶忙进屋了,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目光瞪着那为首的男人。像是防备,也像是对峙。 “公子,这。。。”等到姜婉进屋,罗成便搬过竹凳示意沈致行坐下,也是巧,这才没过几天便又遇上这姑娘,刚刚那强行摆出的虚张声势的模样也的确是有趣。 沈致行手指转动,收起手中的折扇,放在石桌上。“无妨。” 沈致行目光深沉。 桌上茶杯中闷青色的茶叶在慢慢沉底,像是屈从命运一般,再也无法飘动。 看样子她生活在这乡野之中,但周身气度却非一般乡野女子。女子眼神清明坚韧更是让他有些许好奇。 身边似乎还流转女子刚刚留下的淡淡花香,似乎比这茶更得他意。 过了大概一刻钟,李嬷嬷从屋中走出,面容中带着笑意下着逐客令:“两位公子,老太婆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多招待了。” 听此,沈致行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襟,温和地笑了笑:“谢过老夫人,我等打扰了。” 那笑容春风化雨,只一瞬间,李嬷嬷就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是误会了这年轻人了。 沈致行说完,罗成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到石桌上:“老夫人,这是我们的茶钱。” 那石桌上的银子应该得有个十两,这可是她们差不多两个月的花销了,李嬷嬷连忙推辞:“别别,两位公子收回去吧,只是一壶茶而已,不用客气。” 不等李嬷嬷说完,两人便抬腿走出院子,李嬷嬷见此,连忙拿起银子想要还给他们。年迈的老人家自是追赶不上成年男人的。 木窗门前,姜婉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 像是感应到目光一样,沈致行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牢牢锁住了姜婉的身上。 那目光虽然温和带着浅浅笑意,但姜婉还是感觉到一股寒意,像是草原上的苍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 姜婉有些喘不过气。 姜婉闭上眼睛晃晃脑袋,想要驱除那股让自己不安的情绪。 睁开眼睛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了。 不过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巧合遇到了,想到这里姜婉便也放下心来了。 那边,没有追上两人的李嬷嬷也便放弃了,拿着银两回来了。 她虽然年龄大,但却不是老眼昏花,刚才那沈公子回头看姜婉的眼神她可是看到了。李嬷嬷心中泛起些许不安。总觉得忧心不已。 她从小便在大户人家中当婢女,什么事情没有见到过,更何况作为姜婉娘亲的陪嫁嬷嬷,更是暗中为自家姑娘除了不少烦心事儿,年纪这么大了,纵使什么事儿没见过,还能没听过吗? 李嬷嬷心中警铃大响。 第5章 辞呈 那沈公子容貌气度皆是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大家风范,用脚指头想想那身份也是非富即贵。 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婉娘她也不惜担心,可现在,婉娘只是一乡野女子,若是遇到强权,又怎么躲得过。 夜晚,星云密布。 烛光下,李嬷嬷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布料。 “嬷嬷,怎么了?”姜婉一进屋便看到李嬷嬷满脸愁云的样子。 看着姜婉绝色的面容,李嬷嬷心中感慨万千。声音中带有一丝沧桑与无力:“婉娘,嬷嬷跟你说一件事。” 李嬷嬷的样子让姜婉感到奇怪。 “婉娘,你去江南吧。” 姜婉手中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 “怎么了嬷嬷?” “嬷嬷老家就在江南,那儿还有祖上留下的房子,你明天便去县衙递交辞呈吧,先去江南待一阵子。” “嬷嬷,为什么啊?”姜婉拉过凳子,坐在了李嬷嬷身边。 李嬷嬷实在也编不出什么理由。她都十几年都没回过老家了,又怎么骗她去呢。 李嬷嬷只得实话说了:“今天来的那两个人,嬷嬷觉得不放心,你就听嬷嬷的话先去江南待一阵子,等过阵子没什么事情的话,嬷嬷再给你写信,你再回来。” “嬷嬷,不会的。”姜婉虽然这么说着,但脑海中却闪过临别时那沈公子的目光。 “婉娘,你听嬷嬷的话好不好,你要不去,嬷嬷真的心慌。” 看着李嬷嬷焦急的样子,姜婉心中不忍,只得做出妥协。 “那嬷嬷,您跟我一起去吧。要不我也不放心啊。” 年迈的老人想了一想,若是真的可以,她们回到江南城生活也未尝不可。自己已经年迈,也是十分想念故土的。也是十分盼望着能骨埋故乡。筷書閣 “好,嬷嬷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就算嬷嬷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想起姑娘将尚在襁褓中的婉娘托付给自己的情景。李嬷嬷不禁湿了眼眶。 军营之中,温润如玉的男人独坐在大帐之中,修长的手指翻动案桌上的军报。 应是看完了军报,男人收回手指,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目光深沉。 掀开大帐,罗成一走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似有所思的模样,若是平日里,主子看完军报便准备休息,又怎会在这案桌前静坐。 罗成自小便跟在沈致行身边,又怎会看不出这端倪。 罗成尝试着开了口:“督主,属下有件事情想说。” “说吧。”沈致行清冷的声音响起。 “今天的事情属下觉得真的是巧,怎么地就又遇上了那姑娘,这几日暗卫也传来消息,那姑娘也并未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出,可见是个守信的,属下私心觉得,这姑娘一定能入了太夫人眼,况且太夫人一直催着您要孙子,我觉得您不防给她这个福气。” 罗成脸上带着笑意,他主子的想法他还不知道嘛,他开了口,自然就正中了主子的下怀了。 沈致行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神流转之间也就有了主意,虽然他有时候烦罗成的聒噪,这次,他却觉得相反。 “您要是觉得行的话,属下明日便去找那婆子和姑娘,定让您满意。”罗成见沈致行没有出言拒绝,就更上劲儿了 沈致行没有说话,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势波谲云诡,自己又刚接管三江地界,诸事繁多,过几日自己便打算回督府,等回去了再议此事吧。 把罗成打发出去后,躺在床榻上的沈致行却迟迟无法入睡,夜深人静时,白天里脑中所掠过的片段更加清晰。 杂草丛生的山中,倔强又聪颖女子,关于姜婉的片段,无不在他眼前回放。 沈致行不禁嘲笑了下自己,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子像那些初尝感情的书生一样。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堂堂三江督主竟如此幼稚,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去。 夜色深沉,两人命运的齿轮也在悄然转动。 翌日一大早,姜婉便在李嬷嬷的催促下,写好了辞呈准备去往县城中的衙门。 县衙门口的衙役也认识这漂亮的姑娘,便将姜婉带进了衙门。 “三哥,这姑娘是?”刚来的小衙役看到这姜婉,有点害羞,不自在地偷看了姜婉两眼。 “哦。这位是姜先生,来找大人的。” “哦哦,原来是姜先生,姜先生好。”小衙役脸上泛起些许红晕,他才来这清河镇不久,早就听说这儿有一位女先生,着实令他好奇,本以为是个年龄大些的,没想到如此年轻漂亮。 小衙役不由得紧张。“大,大人他在侧厅,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大人在陪着呢。” “那这样,我先带着姜先生去听言堂,那儿离侧厅不远。” “多谢陈三哥了。”说罢,姜婉便跟着陈三走了。 通向听言堂是要经过侧厅的。就在姜婉走过的时候,正好被侧厅上的人给看到,而这人正是沈致行派来找县令谈事的罗成。 罗成第一眼还以为看错了,仔细一看,正是那叫姜婉的女子。 “罗大人?”县令看到罗成愣住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县令虽说只看到了女子清丽的身影,但还是认出来的那人正是姜婉。 县令心中一惊,莫不是这罗大人是,是看上了姜婉吗? 顿时,县令的心里的算盘开始打起来了,虽说他平日里也将姜婉看成晚辈,对她也不差,但是这眼前的可是当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督主大人的得力助手,若是得了他的帮助,那想必,他的仕途可是能更长了,也就不必窝在这偏远的地方,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了。 “大人?大人?”县令笑眯眯地叫了叫罗成。 “那个女子是?”罗成收回目光。 县令心中九转回肠,面上笑意盈盈:“那位就是清河镇的姜先生,姜婉。” “你去看看她找你什么事情?”罗成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县令挺好便来到了听言堂。 “大人安。” “怎么了婉娘?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姜婉从袖中掏出信封,拿出信封中的辞呈,递给了县令。“大人,我来是为了给您递交辞呈的。” 没想到姜婉告诉他的事情是这样的,县令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辞呈?怎么了?” “家中李嬷嬷年岁也大了,想要回江南,所以只得辞了这工作。望大人见谅。” "这样啊,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取一下印。"县令只觉不妙,便想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6章 纳妾 县令赶忙回到侧厅,将事情告诉了罗成。 罗成心中惊诧,也不会这么巧吧,他们昨日相遇,今日姜姑娘便要递辞呈,这巧合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明显地看出来督主对这姜姑娘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要是这样放走了,那可不行。 “你去告诉她不行,让她先再等等。”只要督主不松口,他也是万万不敢让她走了的。 县令回到听言堂,装出一副面露难色的样子。 “怎么了大人?”看见回来的县令手中空空,不仅没有刚刚说的印章,就连刚他拿在手中的辞呈,也是不见了。 不会是不行吧。 姜婉略有些紧张,手心中也渗出丝丝薄汗。 “婉娘,要不等一等?你看,你这离开的也太过仓促,秀才一个人也不够,我也一时找不到可以接替你的人手,不防你再等个一月半月的?” “这。”姜婉有些慌乱。 刚不是好好地,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姜婉神色有些着急,秀眉也蹙了起来,想再争取一把,“大人,实在是嬷嬷年岁大了,今日身体也不好,这才着急,望大人见谅啊。” 县令见姜婉态度坚决,便也换了一副严肃的脸色,“不过一月,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本官还有事,陈三,送姜先生出去吧。” 说罢,县令抚了抚宽大的官袍,抬腿走了出去。 “大人,大人。” 看着县令的背影,姜婉心中的焦虑更甚。 今日看来是不成了,不过月余,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就相安无事了,到那时再带着嬷嬷回江南吧。 临近傍晚,火红的云霞慢慢铺满了天空。 “真有此事?” “属下不敢欺瞒!” 沈致行看着山谷之中正在整顿的兵士,目光深沉。没想到这女子竟做出此事。 也不由得沈致行感到更加好奇。说是巧合他可是万万不信的。 纵使是在京城之中,纵使只是因为容貌,也引得那些个豪门贵女追捧争抢了,这乡野之中长大的女子,竟想着跑,这着实有趣。 沈致行不禁轻扬嘴角。“罗成,你去将她家探查一番,不是还有一月吗?想来也够了。” 罗成听到此话,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看来这姜姑娘可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入了督主的眼了。 哪儿用得了一个月,给他几天时间便也是富余了。等到督主回了南府,这事八成也就定了。 而清河镇中的两人,却不是那么轻松了。李嬷嬷见此,虽是忧心,但也是无计可施,若是没有县衙开出的路引,她们也难以离开这清河镇。 但随着一日日过着,李嬷嬷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了。见周围依旧是平日里安静恬淡的样子,也觉得是自己当时多心了。便也慢慢宽心了。 姜婉也在一日日地等着,想着等过了这个月,纵使嬷嬷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也就带着李嬷嬷回江南,她从小就由嬷嬷带大,她老人家的思乡之情她又怎的不知? 夜色朦胧。 南江州,督府书房内。 沈致行翻开案桌上的书卷,明亮烛光下,将脸上俊朗的线条更加明显地映衬了出来。虽是暖光,但那张脸仍然是有着丝丝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书房门被吱吖一声推开,沈致行并没有抬头,只是依旧看着书桌上的兵书,是不是翻动书页。 “属下参见督主!”罗成弯腰行礼。想督主去了北境月余,如今终于是回来了。 “嗯。”沈致行依旧是垂眸看书。 “督主上次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了。” 许是忙了多日,沈致行也是有些乏了。“说吧,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恭敬。” 罗成嘿嘿一笑,便开了口:“那姜婉姑娘身边只有李嬷嬷一个亲人,自小便在那清河镇中长大,不过那李嬷嬷可不是当地人,是十六年前带着姜姑娘去那清河镇的。属下问了些村中的老妪,说是当时李嬷嬷来的时候,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周身打扮也像是大户人家,想必是家道中落的。” 沈致行抬眸看向罗成。示意他接着说。 “属下心想若不是京城中哪家丢了千金什么的,也去京城中查了一番,京城中并没有谁家丢了千金的事情。” “那看来她这身份还是个谜不成?”沈致行说道。 “属下定会尽力打听。不过应当是身家清白的姑娘,样貌出众,也在村民之中也是名声极好,属下也问了何县令,何县令也说姜姑娘素日里行事也是大方得体,像是大户人家中教养出来的姑娘。” 沈致行起身,脱下了外袍,见此,罗成便上前接过衣服,然后挂在了衣架之上。 “只要身家干净,良妾便也使得。” “督主说的是。”罗成心中一惊,本以为督主会收了做个外室,没想到居然让着这姜姑娘做良妾,纵使是一般的官家小姐,为给督主做妾也是费尽心机,没想到这姜姑娘竟有如此福分。 看到自家主子宽衣的动作,罗成赶忙过去收拾床铺。看来督主今日又要睡在这书房之中。 罗成不由得劝:“主子,您要不回主屋中睡吧,也不能一直在这书斋中休息啊。” “不必了。”沈致行言语中似有烦意。会主屋中休息,还不如在这书斋中休息来的轻松自在。 罗成停下手中的动作,“莫不是老夫人又催您了?” “你又开始聒噪了,是不是最近的活儿太少了?”沈致行一个眼神甩了过来,罗成便不敢说话,只默默地收拾床铺。 若不是督主不喜婢女,他怎会学会了这些女人家的活计?只得偷偷撇了撇嘴,不敢多说什么。 眼看着床铺也整理好了,罗成还是开了口:“督主,那姜姑娘那儿?” 沈致行将手中的腰带丢给罗成,“虽是妾室,但礼数也做足吧,去库房之中挑些礼物,再备上千两银票,也应是够了。” 罗成惊讶,千两啊,果然他没看错,督主待这姜姑娘是不同的。“属下定将这事儿办的如您心意。”想必那姜姑娘知此消息定会高兴地晕了过去。 “那你明日便走一趟吧。”沈致行说完话,便就示意罗成退了。 罗成退出身来,关上门,看着书斋,不由得感叹,哎,什么时候督主能不住这书房啊,也不知道这姜姑娘有这本事没有。 httpδ:/m.kuAisugg.nět 第7章 拒绝 今日休沐,趁着日头正好,姜婉正在整理着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正浇花的时候,便听到几声敲木门的声音。 “谁啊?怎么这大早上的来?”李嬷嬷收拾着手中的针线,看着姜婉挽着袖子认真的模样,连麻布裙角也沾染着泥土赶忙制止想要起身的她,“你别去了,我去吧,瞧你脏的,跟个泥猴子似的。” 姜婉止住了身子,冲着李嬷嬷撒娇笑了笑。 李嬷嬷开了门,罗成便看到了花丛中的女子。 罗成愣住了,虽是衣着棉麻布衣,只一枚木簪挽着如瀑的青丝,白皙的面庞在晨光之中更显圣洁,那双含笑的眼睛更是美得摄人心魄,虽说罗成也知道姜婉的美貌,但见的时候都是她紧张严肃的模样,第一次看她笑,着实让他呆住了。 他突然有种感觉,他提议督主收了这女子,会不会是做错了。 眼看着姜婉起身,看到他的瞬间笑意僵住,罗成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是你?”姜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罗成走了进来,身后的侍卫也抬着几个大木箱子跟了进来。 “这?这是做什么?”李嬷嬷十分疑惑,但也明白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罗成弯腰行了礼,这才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箱子抬进来,放在院子之中,打开来。 “这是我们督主给姑娘的聘礼。” “督主?他是?”姜婉整个人愣住了。她哪儿认识什么督主啊? “我家主子就是三江总督,沈致行。”说到自家主子的名讳,罗成还抱拳以示尊敬。 瞬时间,姜婉便如同遭了雷击一样,他,他居然是沈致行。 那个名讳文雅,行事狠辣,仙人容貌,阎罗做派的沈致行! “姜姑娘?姜姑娘?” “我们家可不认识什么督主,你们走!你们走!”李嬷嬷气急,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便蹒跚着跑到箱子前,费力合住了盖子。抓着身边侍卫的衣袖,让他们抬走。 “李嬷嬷,您这是干什么?”罗成有点蒙圈,这李嬷嬷是没听清楚吗?怎么这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自幼跟在沈致行身边,自是觉得他家主子俊逸非凡,筹谋过人,哪里知道在别人眼中他家主子阎罗一般的形象。 “你回去吧,我不答应!”姜婉总算是清醒了些,放下手中的小铁锄,声色冷漠。 听到此话,罗成这才明白过来刚李嬷嬷疯魔的原因,看来这姜姑娘是不愿意了。 罗成惊诧,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女子不愿意嫁给督主。这真是让他开了眼了。 罗成挥了挥手,让侍卫放下箱子,退了回来。 李嬷嬷年迈,又怎能搬起来那么沉的物件。只剩下干着急了。 “姜姑娘,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只是一村野女子,我家主子官从正二品,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的总督大人,您这蚍蜉撼树,怕是撼不动的。” “你不必吓我,我虽只是一乡野女子,但也身价清白,并非是那种贪慕虚荣之辈,也不惧何人!姜婉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大指望,只愿在这乡间生活一世,大人还是回去吧。” 姜婉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上前将李嬷嬷扶到屋中,也不顾院中站着的几人,径直关上了屋门。 罗成一脸尴尬,自己跟在督主身边,向来别人也是多给几分薄面的,没想到竟然在这乡间小院之中吃了瘪。 看到紧合的屋门,罗成一时半刻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做。 这是督主看上的女子,他又不能强行破门而入,将她带走。 罗成只得交代侍卫,好生看着院子,绝不能让姜婉出去,自己则是先回去禀告督主了。 不过两三日时间,罗成便回到了南府。 议事厅之中,沈致行穿着朝服,刚见过几个地方官员,又是一堆烂事儿,不免让他心烦气躁。https:/ 罗成见到他的时候,沈致行眉毛微蹙,正坐着喝着茶。、 看到他心情不好,罗成便放轻了脚步,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施礼。 “主子,属下,属下回来了。” “事情办好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属下,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说罢,罗成便白了脸色,跪在了地上。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杯子破碎的声音响起。罗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致行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杯中的茶水也洒到了桌上。有几滴茶水也溅到了绛紫色的朝服之上。茶水洇开,便更显得堂中上座之人的威严凌厉。 沈致行转了头来,看向地上跪着的罗成。 “说吧。”沈致行看向身上的朝服中的水渍。 “姜姑娘不愿意为妾,属下出言吓唬了几句,竟不想吃了闭门羹,属下也不能强抢,便只得回府先来告诉主子。” “哦?不愿为妾?”沈致行脸上显现出些许嘲讽的意思。“怎么?是想做嫡妻不成?” “姜姑娘说她,说。。”罗成想到姜婉当时疾言厉色的模样,不禁有些犹豫。 “说什么!”沈致行的语气更加冷冽。 “姜姑娘说不惧何人,更非贪慕虚荣之辈,只愿在乡间生活一世。” 听到此话,沈致行脸色变得更加冷,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打落到地上。 “好一个何人不惧,怕是忘了当日山谷之中的事情了!好一个贪慕虚荣,怎么,我南府上下都是贪慕虚荣之辈了?” 沈致行气极反笑,站起身来。 没想到他看上的女子,竟是一个硬骨头! 不过再硬的骨头,也得在他这里软下来! 向来在官场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又怎能受到一小女子的拒绝。 屋外的天气并不好,一天下来,竟是没有半分明媚。 罗成稍稍抬了抬头,只见到眼前一片绛紫色晃过。他家督主已经走到廊下,抬起右手,鹰眸看向袖上被茶水打湿的地方。 “纵使衣袍再尊贵洁净,染了水渍之后,也就脏了。只一女子,只要我想要,那就是我的,再何人不惧,她也要惧了我!” 罗成依旧是跪在地上,听到自己主子的话。不由得开始替那位姜姑娘担心,她怕是真的惹到了督主。 第8章 逃走 姜婉看着守在院门口的人,神思忧虑,罗县令的准辞信也送到了她手中。 这几日里,她不管是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侍卫,着实让她生气。 李嬷嬷看不过去,跑过去跟那侍卫吵架,但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得不到回应,这也让李嬷嬷心中郁闷至极。 是夜,李嬷嬷脸色沉重,拿眼神狠狠瞪了木门前站着的侍卫,愤愤的将屋门和木窗关上。 李嬷嬷坐在床上,苍老得面容因为这几日的事情更显疲惫,双手拉过姜婉,浑浊的眼睛疼爱得看着姜婉。 “婉儿,你偷偷逃走吧。” “逃走?”姜婉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怎么会就李嬷嬷一人在此? “对,你听嬷嬷说。” 李嬷嬷不是不知道姜婉的想法,她从小孝顺,又怎会抛下她一个人离开呢? 但如今情况下,自己已经到了脖子埋黄土的年岁了,又怎能让她为了自己而赔上一生的幸福! “嬷嬷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如今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明天嬷嬷出去采买的时候,那两个当兵的不会跟着,我去找你孙伯他们,让他们过来闹事,你就趁乱逃走。” “嬷嬷,我走了您怎么办!我不走。” 李嬷嬷这两年身体并不好,她走了怎能放心! “乖孩子,你听我说,都咳了两年了,老婆子我日子也不多了,这辈子总算对得起你娘和你爹了,老婆子我也可以安心得去了。” 姜婉眼眶湿润了,眼泪一颗颗落下。 “别哭别哭,等这件事情平稳了,你到时候再回来,想那权势通天的人,也不会多为难我老婆子。” 李嬷嬷扯了慌,那样狠辣的官官,又怎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稳住姜婉。 姜婉向来聪慧,怎会不知这是李嬷嬷的拖延对策,哭着摇头表示不同意。 软的不行,那她只能来硬的,又是拿自己性命威胁,又是哭天抢地得说自己对不住姜婉爹娘,姜婉架不住,总算是哭着点了头。 翌日,李嬷嬷便在买菜的时候,找了屠户孙伯等人,让他们装作要账来闹事,孙伯的孩子也在书院上课,听闻姜婉有难,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天刚刚擦黑,孙伯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过来了,叫嚷着让她们还账。 两个侍卫见此情况,也是一头雾水,这姜姑娘也不像是欠钱不还的人啊,还不等他们仔细琢磨,那伙人便找上他们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不过是要钱,怎么,你们还要拿刀来吓唬我老汉不成!” 说罢,便推搡着两个侍卫。 侍卫不知所措,只得身体闪躲,不经意间便推了孙伯一把,孙伯借此机会假装摔倒,开始大声吵嚷,几个汉子见此,便开始动手。 孙伯赶忙跟屋子前站着的李嬷嬷使眼色。 而此时,姜婉也正身着粗布男子的衣服,被李嬷嬷催促着,趁着两个侍卫与众人纠缠之间,蜷着身子从门口偷偷溜走。 见到事情已经成了,孙伯便也不多纠缠,嚷嚷着自己的腿疼,装出一副骨头断了的样子,让几个汉子抬着他匆匆走了。 两个侍卫这才从围扯之中拖出神来,还不等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土,便发觉刚刚闹事的几个粗莽大汉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看向院中站着的李嬷嬷,恭敬询问道:“嬷嬷和姜姑娘没事吧。” “哦哦,老婆子我没事,我让婉儿待在屋里,麻烦你们了。” 李嬷嬷说罢,还不等那两个侍卫开口问别的,便佝偻着身子走回了屋里。 两个侍卫也没想其他的,便也就接着守门了。 而那边,刚刚逃出来的姜婉跟着孙伯他们到了村口。 孙伯交代了几句,便忙催着姜婉离开。姜婉心中感激,“姜婉谢过各位了。” “你这孩子,谢什么谢,赶快走吧。” “孙伯,我,我还有一事相求。” “孙伯知道,李嬷嬷平日里也没少帮衬过我们,我们自是会帮忙照顾李嬷嬷的。你放心孩子,快走吧。” 听此,姜婉总算是能放下心来。看着孙伯慈祥的面容和眼前各个满身灰土的同乡,心中感激,便伸出双手,俯身施了个敬礼。 罢了,便拿了李嬷嬷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的包袱,一个人往村外走去。 紧赶慢赶,姜婉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临县桥河县的地界,见离县城还有一段时间了,便只得找一村子住下。 村中驿馆之中,姜婉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烛光掩映之下,一张脏兮兮的面孔显现出来,毕竟是一女子,这一路之中,怕惹出来什么事情,只得摸一些灰土在脸上,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村中小子的模样。 这时总算是能洗掉脸上的污垢,没了那股憋闷的感觉,姜婉觉得舒服极了。 洗漱之后,姜婉身着素衣。在烛光之下打开包袱,她便看到里面还有几套男子衣服,这些衣服姜婉都见过,都是秀才的衣服,细看下来还经过了裁剪。 姜婉模糊了眼眶,一颗颗泪珠滴落了下来。李嬷嬷年岁大了,做完这些,定是得累着。 想着想着,便抵不住整日的疲惫,沉沉睡着了。 李嬷嬷起了床,看到门口的侍卫在轮流值守,想着他们没有发现姜婉已经走了,便放宽了心,这差不多快一日了,婉儿应该是走地远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个时辰,随着震耳的马蹄声,一队人马的到来打破了整个山村的宁静。 身穿黑甲的士兵训练有素,各个手中执剑,更显得威严。为首的汗血驹上,一袭黑衣劲装的正是当朝权贵,沈致行。 村中人家哪里见过如此的情形,不禁害怕地关屋闭舍,纵使是平日里胆子大的,也只敢透着门缝瞧着外面。 行至姜婉家院子前,沈致行下了马。那两名侍卫见此,赶忙跪地行礼。见总督抬手,便恭恭敬敬地打开了院门。 李嬷嬷心中惊惧,没想到这大官居然亲自寻来了,她不禁心慌。但想想她家婉儿已经逃远了,便稍稍安了安心。 第9章 搜捕 沈致行迈入院中,并没有见到姜婉的身影,只看到一年迈的老妪,便明白了,这老妪便是罗成口中抚养姜婉长大的李嬷嬷。 沈致行觉得不对劲,看了眼身边站着的罗成。 罗成心领神会,便去屋中寻找姜婉。 侍卫搬来了椅子,本想放置在沈致行身边,但被他摆扇的动作给停住了。 “去,把凳子搬给李嬷嬷。”清冷的神情带着丝丝狠厉。如鹰隼般的眼眸着实让李嬷嬷手心都沁出了汗。 李嬷嬷看着身边的椅子,不敢坐下。 屋子不大,罗成很快就出来了。 “督主,姜姑娘不在屋中。”罗成没想到,这姜姑娘竟有那个胆子敢逃跑。 “好啊,很好!”沈致行只觉得有趣,本来是想自己亲自前来,那女子能放下身段,没想到让他看了这么一场戏,着实是有趣。 从罗大人从屋中神色紧张地出来,那两名侍卫便开始浑身发抖,听到沈致行的笑声,更是赶忙跪地求饶,“总督大人饶命,我们,我们有罪!” “一个女子都看不住!”罗成上前一人踹了一脚,两人受不住力道,纷纷倒地。 其中一个侍卫脑子转的快一些,赶忙求饶:“是昨日,昨日几个村民来闹事,应该是那个时候,姜姑娘逃走了。” “我手下不养无用之人,罗成,军法处置。”沈致行清冷的声音响起,罗成便叫来侍卫把他们两个带了下去,两人也不敢哭喊求饶,只得下去领军棍。 “沈大人,老婆子我也年纪大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李嬷嬷声音颤抖。 沈致行收起了轻摇的扇子。“李嬷嬷,杀了你又有何用,我要的是姜婉这个人,而不是一具尸体。况且,留着你还有用处。” “你是想用我来要挟婉儿!你休想,老婆子我纵使是撞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李嬷嬷蹒跚着去撞那门框。 身边的黑甲官兵赶忙上前去拦住了。 “我想,那几个闹事的,是你找来的吧。我想,他们也都是有妻儿老小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李嬷嬷,你觉得你心中过意地去吗?” 沈致行声音悠悠,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李嬷嬷心颤的厉害。 不错,沈致行的确是抓住了她的命门,孙伯一行人是她找来的,她又怎么能为了婉儿而害了他们! “你!你!”李嬷嬷气急,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重重地咳嗽起来。 “想必是没有走远,罗成,你去告诉县令,封锁整个县城,另外,快马传送本督的调令,让各邻县严格排查,将那女子给本督抓回来!” 李嬷嬷咳嗽这,看着那大官下令,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内心祈祷,望婉儿能顺利渡过这一关。 沈致行下完命令后,便撤军回去了,留下几名侍卫看着院中的老人家。 沈致行并没有赶回去,而且去了当地县衙,县令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人物,自是毕恭毕敬,腰弯的恨不得低到地里去。 “下官不知总督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总督大人恕罪!” 沈致行大喇喇得坐在大堂之中的主座上,黑衣更显敬畏,冷眼看着瑟缩在地上的县官。 “去,给本督把姜婉的宗案调出来!” 县令唯恐触怒了大人物,便赶忙让衙役们去宗案库取宗案。 衙役们手脚也快得很,不过一刻钟,便带着姜婉和李嬷嬷的宗案回到了大堂。 罗成将宗案呈上,沈致行眉眼冷厉,她们两人的宗案很少,所以很快就看完了。 看着淡黄的纸业上书写的鱼符二字,沈致行发了话:“她们当时来的时候是手持鱼符?” “回,回督主,下官当时还是师爷,记得那李嬷嬷当时是拿着鱼符来办的户籍凭证,那鱼符材质可是金的,下官现在还有些印象。” 听此,沈致行来了兴致,侧了侧身,看着手上的书簿,金鱼符,可是五品以上官员才能持有的。想不到她身上还有别的秘密。着实让他好奇。 “想她没有路引,只能用那枚鱼符,传我命令,让临县严查这两日拿鱼符进城的人!” “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沈致行站起身来,“若有消息,先别抓人,来告知本督,本督亲自去抓!” 沈致行嘴角捎带些许笑意,虽然这笑意在县令和一干衙役看来非常渗人。但罗成还是从中感觉到自家大人的一丝兴奋。 县令跪在地上,刚看了一样总督大人的模样,更是害怕,头埋的更深了,心中也是直打鼓,这姜先生向来温柔娴静,怎么会惹到这位杀神?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姜婉早早便洗漱完了,见昨天身穿的衣服已经脏的不行,便换上了秀才的长衫,将秀发挽起来,打扮成一副书生模样。 等到赶到了桥河县城,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姜婉刚刚进了家小客栈,想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便听到街上传来阵阵整齐且急促的脚步声,姜婉回头看了一眼,便赶忙扭了回来。 那些官兵正是去县城的大门的方向。 姜婉的手中都沁出了薄汗,心中只想着,这大阵仗,应该不是找我的吧。 但还是不敢多逗留,只得赶紧在这客栈安顿下,看看情况再说。 姜婉手中的钱财不多,中午也只是吃了几个馒头,架不住这两日的舟车劳顿,便沉沉睡下了。 等到姜婉醒了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打开厢房中的窗户,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面。 看了一会儿,姜婉便打算关上窗户,就在关上的瞬间,一队士兵便出现在街面之上,他们手中拿着画,看到个年轻女子便拉过来看看,像是在确认什么人一样。 姜婉所住的房间在二楼,离得不远,所以便能大致看到那为首的头头手中的画像。 只一眼,姜婉便惊地手中的果子掉在了地上。 虽然看的没有那么清楚,但她知道,那画中的女子,就是她! 赶忙关上了木窗,但是耳边传来的士兵们找人的声音开始让她心有所怕。 第10章 找到 看来这儿是不能久留了,可是门口就有在找她的队伍,她应该是没有猜错,刚进客栈时往城门口的那些官兵也是在找她。 姜婉有点慌乱,只是两天而已,沈致行的行动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估,而且阵仗之大,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可是如今她已在城中,虽然她书生装扮,但若是贸然出城,就凭刚刚那对官兵仔细查看的样子,她很大可能会被认出来的。 如今之力,只得先在这儿安顿下来,少出去为妙。kuAiδugg 想到这里,姜婉安了安心神。拿过自己的包袱看了看里面的干粮还有多少。 毕竟自己的钱不多,还有好多路要赶,能省则省吧。 不过入夜,白天姜婉看到的那些官兵便走进了小客栈。 为首的头头叫嚷着唤来了掌柜的,“看到过这个女子吗!” 掌柜的已过中年,唯唯诺诺,绝不敢惹这群官爷,只得好好思索。 掌柜的越看画像上的女人,越觉得感觉眼熟,但仔细想今天也没有年轻的女客官来,便恭敬回话,“官爷,老汉没见过这画像中的女子。” 那几个官兵听此,便想回去了。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那掌柜的叫住了他们,“官,官爷,等下。” “怎么了?”为首的头子显然是公务繁忙,急吼吼的动作停住了,不耐烦的问道。 掌柜的脸上皱纹全显,陪着笑脸,“官爷,虽说这女子我没见过,但今天小店里来了一个书生,虽然面色黑黄,但那模样,着实是像这画中人。” 官兵头子一听,立马机灵了起来。忙回头问那掌柜详情,掌柜也是人精,想着这阵仗,再想想看那书生的长相,多少也是有点感觉这事不简单,若是能跟官府牵上关系,那以后生意兴隆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此,掌柜一股脑的将姜婉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打扮交代的清清楚楚。 官兵头子高兴得很,言语过后,便交代掌柜好生留意那画中人得动静,并且留下几人在暗处看住这里,自己便赶忙回去复命了。 因为沈致行交代过,所以留下的几人也都乔装打扮,装作住客在客栈之中监视。 房间之中,姜婉看着包袱中的一个馒头而头疼,这可倒好,兵马刚动,粮草将尽。没办法,她只能叫来了店家。 “什么!不过一菜一汤竟然要三十铜板!”这三十铜板够买快上百个馒头了。姜婉被这县城里的物价吓到了。不过是一菜一汤,竟抵得上她和李嬷嬷两天的花销了。 可是这已经晚上,中午的馒头早已经消化殆尽,自己又饿得慌,只得忍痛花费了三十铜板买了晚饭。 姜婉吃着饭,盘算着若是官府这么搜个三五天的,那她往后的路程怕是有些艰难了。想着趁着明早,自己便偷偷溜出去多买些干粮什么的。 翌日大早,姜婉便早早起床,将自己的脸抹上灰土,再把穿上秀才那素青色的外衫,整个将自己打扮成一穷酸书生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姜婉特意看了下窗外,虽然街面上人不少,但是没有看到官兵模样的人,姜婉这才推开了房门准备出去。 客栈之中并不热闹,相反的还有些异常安静,姜婉总觉得怪异,但一想到这一大早住店的人也不多,便也不在意这种感觉了。 客栈的楼梯是折行的,当姜婉到达拐角处,便陡然定住了。 那在一楼风轻云淡得坐着的,正是她避如蛇蝎的人,沈致行。 听到有动静之后,坐着摇扇的男人侧过了头看向她,“想不到你起的倒是挺早的。” 明明是一句调侃的话,姜婉愣是从中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她看向他,双脚像是扎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怎么?是看见本督太开心了?”看着那女子一副穷酸书生的打扮,沈致行倒是有了些许笑意。 能女扮男装确实是有些小聪明,但这边境地界,弹丸县城之地,哪儿会有几个书生,这别人留意到她也是不难的。 姜婉说不出来话,事到如今,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出来游玩的吧,便也不开口说话。 沈致行笑了笑,但是笑意并不达眼底,看着眼前女子还是一副不知道悔改的样子,不由得眯了眯眼角。看着女子脸上脏兮兮的泥土,不由得嫌弃,但还是伸出手想要去擦。 沈致行所站的台阶比姜婉低了一层,但他身形高大,动作也自然肆意。 看到沈致行的动作,姜婉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感受到她的抗拒之后,沈致行也不恼,左手一揽,便强势地揽过了姜婉的腰。 姜婉想要挣脱,却奈何敌人的手劲太过强大,直到她感觉到疼痛了才稍稍消停,而这时候,她早上辛辛苦苦在脸上抹上泥土已经被男人给擦完了,显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一副白皙绝美的面容,虽然她脸上的神色并不好,但还是足够惊艳住所有人。 “你放开我!”一直隐忍不发的她终于是忍不住了。素日里极为循规蹈矩的她哪里被人这么轻薄过。 “哟,看来小狐狸还是会说话的啊。” 沈致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站在客栈大堂的罗成都快惊掉下巴了,这还是那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主子吗?这调戏人家姑娘的话,不活脱脱一个浪荡的纨绔子弟嘛。 “这么大阵仗,大人不觉得小题大做吗?” 接收到怀中女子的白眼之后,沈致行也不当回事儿,他也奇怪,本来是想要好好地整她一番,没想到,看到那灰头土脸的小女子,竟是这两天攒的气消失地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小题大做?本督丢了只宠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是小题大做?” 听到此话,姜婉都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他。强权之下,她竟然被比作一只宠物。可是双手被男人狠狠压在背后,只得用眼神来杀他千遍万遍。 感受到女子恨不得喷出火活活烧死他的目光,他更是觉得有趣,更不想放开手。 要是姜婉知道他现在的想法,绝对认为这人绝对脑子有病。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沈致行直接横抱起她,姜婉衣衫并不干净,上面残留的灰土将沈致行身上名贵的蜀锦给弄脏了。 “没想到,本督的这只小狐狸还脏兮兮的。” “沈致行,你” 第11章 督府 姜婉脱口而出的话,对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半分震慑力都没有,但是却是吓坏了满堂的人。 罗成更是在心中敬佩这姜姑娘的胆量,想上次这么叫督主名字的殿前御史那全家流放的惨状,他唏嘘地撇了撇嘴。 惹谁也别惹这位主儿。 沈致行横抱着姜婉,姜婉又气又愤,想要下去。 沈致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启双唇。“若是这么不听话,那你那嬷嬷就得过来陪你了!” 耳朵上感觉到一丝热气,瞬时间,姜婉的耳朵脸颊都染上了丝艳色。 “沈致行,你要点脸行吗?”她只得恨恨地回。 “本督今天心情不错,你最好不要再惹我。”沈致行眯了眯眼,纵容她一次不代表她可以一直挑战他。“想你那嬷嬷年事已高,经不住什么风浪吧。” “你!”姜婉生怕这恶魔对李嬷嬷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只得把准备骂出去的话给憋回去。 “罗成!” “属下在!” “启程!” 沈致行一行人行路很快,姜婉察觉这并不是去清河镇的路,便问了下她所认识的罗成,罗成老实回答,这是回澄江洲的督府。 队伍之前,沈致行骑着高头大马,身边一队侍卫相随,其中不乏有些将领过来跟他汇报消息。 姜婉看着那玄色背影,只觉得压迫感十足。 姜婉担心李嬷嬷,又不能出这给她安排的软轿,只得求罗成。 “罗大人,我实在担心嬷嬷,还请罗大人跟你家大人说说情,让我去趟清河吧。” “姜姑娘,你还是跟督主说吧,小人可不敢说。” 罗成笑着敷衍,这让他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主子砍的。 说罢,腿夹了夹马肚子,走远了。 想到在客栈时他的要挟,她至今有些后怕。 姜婉腹诽,要是跟那阎罗说了,嬷嬷再因此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想不到什么办法,姜婉只得咽气,将轿子帘撂下。 队伍行进很快,不过一日功夫,便到了位于澄江洲的总督府。 总督府的确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华丽,不仅占地极大,而且最有名的是督府之中的景致,虽处于南方之地,但是府中景致却带有江南韵味,粉墙黛瓦,亭台楼阁,着实漂亮。 因为沈致行有要事要忙,所以,便快队伍一步,等到姜婉看到这守卫森严的豪华府邸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了。 “婉夫人安。罗大人安。” 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府门内传来。https:/ “刘管家。”罗成点头示意。 刘管家年岁不小,平日里做事七窍玲珑,还不等罗成开口,便笑眯眯地请姜婉下轿子。 “主子交代过,将婉夫人安置到从心苑。婉夫人跟老奴来吧。”接着又回头回罗成:“罗大人,主子说,要是您到了就让您去书房一趟,这儿的事儿,全当交给老奴就行。” “好,那就麻烦刘管家了。” 说罢,罗成便离去了。 日头已经西斜,余晖照着这偌大的府邸,更显得孤单萧瑟。姜婉有些悲从中来。皇亲贵胄之地,多少人趋之若鹜,如今只得自己被困于这囚笼之中。 刘管家见这婉夫人也不说话,只当她是被这门口两排的府兵给吓住了。他也不敢怠慢,虽说他知道他家主子不是那好色之人,但就冲这婉夫人的容貌,想必,以后还有得福气呢。 看到刘管家请的手势,姜婉颔首以示,便跟着进去了。 一路上左拐右拐的,终于是到了她要住的地方,从心苑。 这小院子果真极为雅致,从心苑之中有一小汪湖水,湖边栽种着一片翠竹,整个院中的屋子皆是江南风格,最妙的是,湖中有一长长的回廊,回廊直接通着院中的小楼,姜婉不免唏嘘,这北国之地,如此景致还真是寥寥无几。 刚刚坐下,刘管家便吩咐膳房送来了晚膳。 “婉夫人想必舟车劳顿,这山笋金丝粥是清淡的,想必能合夫人胃口。” “谢过刘管家了。”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贵人说话,刘管家更是殷勤。“夫人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到。哦,对了,这是冬雪,是负责贴身服饰夫人的。” “冬雪见过夫人。” 姜婉看向被刘管家介绍的冬雪,小丫头长相秀气,看起来也是乖乖巧巧的。姜婉看着心生喜欢。 怕眼前这位贵人觉得伺候的人太少,刘管家笑呵呵地多说了几句:“因为主子不喜府中女子过多,因此伺候的女婢也少,不过婉夫人放心,等过两日,老奴再给您这儿寻两个服侍的丫鬟。” 刘管家又唠叨了几句,见这位主儿兴致不高,便也就退下了。独留姜婉和冬雪在屋中。 “冬雪,我初来乍到,对着府中也不熟悉,你跟我说说吧。”姜婉放下手中的骨瓷碗。 “是,夫人。”冬雪笑眯眯地看着姜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不由得喜欢,便开始滔滔不绝。 “夫人是想知道督主的事情吗?”小丫头越看只觉的眼前的夫人太好看了。一激动,便连姜婉拒绝的话也没有听完。 “咱督主人尚未娶妻,这么大的总督府之中在您来之前只有两位夫人,一位是霜夫人,一位是雪夫人,这两位夫人啊,也都没有子嗣,督主向来来后院的次数少,所以这后院啊,向来都比较冷清,偶尔两位夫人争吵几句,也算是热闹了。” “哦,还有,咱们府里的南苑,是太夫人住的地方,太夫人向来喜欢清静,所以也鲜少出来,更是不管闲事,不过,太夫人极为看重督主,若是关乎督主的事情,那是一定要管的。” 见姜婉只是静静听着,冬雪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是不是奴婢多嘴了?” “啊,没有,只是我一路上有些劳累,这才有些出神了。”的确,坐了一天的轿子,晃荡了一天,此时她也的确是累了。 “那奴婢给您打水,您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好,谢谢你。”姜婉柔柔地笑了笑,看着眼前脸蛋圆圆的小丫头,姜婉总有种亲切感,总觉得冬雪像原来邻居家的小妹妹,让她不由得喜欢。 第12章 交易 冬雪差点就愣神了,她的乖乖呀,她家夫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简直就像是那画儿上的人一样。 回过神来,小丫头赶忙去外面忙活了。 虽说冬雪年龄小,但做事儿极为麻利,不过一刻钟,两个婆子便把洗澡水给抬到了屋中。回过神来,小丫头赶忙去外面忙活了。 姜婉宽了衣带,浴桶之中,袅袅的热气熏得所有的疲惫消散。这几日下来,风尘仆仆,这能洗澡的瞬间,简直带给了她莫大的幸福,但想到如今身陷囹圄,她刚刚生出的幸福感瞬间烟消云散。 她有些紧张,也害怕那沈致行的到来。 沐浴之后,姜婉穿上冬雪拿过来的寝衣。她的那些行李什么的,除了鱼符被沈致行拿走之外,其他的,尽被那男人给扔掉了。 想到这里她就来气。 冬雪小心翼翼地给姜婉擦着头发,冬雪感觉到姜婉身上的僵硬,和她的紧张,便也不多说话惹她心烦了。 眼看夜深了,冬雪出声:“夫人,要等督主过来吗?” 外面明月高悬,想必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过来了。姜婉双眼微合,有些轻松,“不了,我想休息了。” 冬雪听出来她话中略带的轻松,不禁纳闷,这夫人也是有些怪,这督主不来了,她怎么还更开心了?筷書閣 但这话可是不敢问的,只好放下手中的梳篦,去给她收拾床铺。 姜婉不适应被人这么伺候,拦住了冬雪,“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冬雪呆呆地嗯了一声,便下去了。 冬雪刚走出屋门,便看到了夜色之中,走在长廊上的督主大人,刚想出声请安,便看到他让她噤声退下的手势。 也是这样,屋中的人并不知道,她担心一晚上的风雨马上要来。 沈致行伸手轻轻推开了门,还不等看到那抹倩影,便听到了温温柔柔的声音:“冬雪,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可以。。” 姜婉还以为是冬雪不放心她又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回头,着实吓地她愣在了原地。 雕花床前的女子,身着素衣,一头青丝铺在身后,素净的面孔在烛光之下美不胜收。如今呆愣愣,怯生生的样子更是勾人的很。 沈致行不禁唏嘘,古人诚不欺我,烛光下看美人,果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可以什么?”欣赏完这么一幅烛光美人图,沈致行自是心情愉悦。 看到男人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姜婉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没什么。”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 姜婉浑身上下都是畏惧紧张,也就不回答。 “那如此,便安寝吧。” “等等!”姜婉立马出声制止,“你,你还没有沐浴。” “哈哈哈...”沈致行忍俊不禁,看来这小狐狸紧张地过了头,连他身上已经换了沐浴后穿的明衣都没发现。 “我已经在汤泉之中沐浴过了,怎么,婉儿要不来检查下?”说罢,沈致行便抱过站在床边的女子,坐在了床榻之上。 “你!”姜婉开始挣扎。见挣脱不过,姜婉闭眼咬了咬牙,“沈致行,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听此,沈致行来了兴趣,这普天之下,还第一次有女子敢跟他做交易,着实让他好奇。也让他生了些逗弄的心思。 “娇娇请说。” “你看上的无非是这一张面皮,我陪你十日,我什么都不要,十日之后,你放我走,不要为难李嬷嬷。” “本督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本督会同意你这套说辞呢?”沈致行拦腰抱着女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女子的腰箍得更紧了些。 姜婉有些吃痛,“总督大人只手遮天,说是爱慕我,那自是天方夜谭,不过是山谷中和家中两次相遇纯属缘分,大人所看上的,不过就是面容,和图个新鲜罢了。如此以来。这十日时间,大人新鲜劲儿也过了,也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沈致行拿捏住姜婉的话,跟声,“你也说咱们有缘,那为何非要斩断呢?况且,你觉得这将乱的世道,你一介女子,能安稳活着?在本督身边,足以让你一世富贵荣华了。” “我虽然生活清苦,但也不求荣华富贵。”姜婉梗了梗脖子,一副出尘的模样。 箍在女子腰间的手松了开来,沈致行眯了眯眸子,耐心也耗费了许多,不想她竟还是油盐不进,沈致行站了起来,双眼鹰隼般直直的盯着她看。双手去向背后,解开了明衣的腰带。 姜婉的手中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从眼前人的锋利霸道的眸光之中,姜婉感觉到阵阵压迫,眼神之中的惊慌丝毫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你!”姜婉的身后就是冰冷坚硬的雕花床,也不容的她退到哪里去。 “怎么,怕了?不是说十日吗?你就是这么服侍本督的?过来,给我宽衣!” 沈致行的回答惊到了姜婉,但还是让她提了一晚上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想到十日之后的自由,她只得咬咬牙,呼出一口浊气,抬起略带僵硬的双腿,缓缓地朝男人走去。 看着眼前含羞带怯的美人手指颤抖地给自己宽衣,沈致行不禁散了散刚才生的气。在女子的惊呼之中,弯腰将她抱到了织锦绣花的床榻上。 等到姜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略显冰凉的薄唇紧接着便覆在了女子柔软的唇瓣之上。 夜还很长,窗外开始雷雨交加,而窗内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抽泣声,也在风雨之中销声匿迹。 姜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全身酸痛的让她简直无法挪动她的身体,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姜婉又气又羞,只恨不得杀他千百次,方才能解她心中之苦。 而让她如此难受的罪魁祸首,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听到屋中有动静,冬雪轻轻推开了门。“夫人,您起了。” 还不等姜婉回话,小丫头便有些被吓住了。 第13章 交锋 姜婉的亵衣松松垮垮的穿着,免不得露出了肩部一大片肌肤,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着实有些密集,一小小年纪的丫头,哪里见过,不免开始觉得督主未免太过了,竟这样对这娇娇弱弱的夫人。 “夫人您...” 姜婉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穿好,赶忙拢好了领口,遮住那白皙皮肤上触目惊心的痕迹。 “哦,我,我没事。你家督主呢?” 冬雪放下手中盛满热水的铜盆,“大人出府去了,吩咐奴婢,等您起了之后伺候您梳妆。” 听到冬雪的话,姜婉松了口气。这一会儿,也慢慢能忍受身上的酸痛了,便用手撑着床榻,缓缓站了起来。 冬雪不光动作麻利,梳妆的本事也不在话下,不过是片刻,铜镜前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娇俏动人了起来。 双手挽着这位新夫人柔顺的黑发,冬雪本想大刀阔斧地展现一番,给自家夫人挽一个如今最为时兴的飞仙髻,却不想这位新夫人摇了摇头,表示了拒绝。 “不用那么麻烦了,只用素簪挽一个寻常发髻即可。” 姜婉素来不喜欢在头发上搞那么多花样,如今在这督府之中,更别提这些花样还是取悦那位阎罗的。 “是。”冬雪只得乖乖地挽了个最普通的发髻。 膳房送来了早膳,姜婉本想安稳吃个早饭,却不想这时候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拜访。 从心苑中的长廊之中,沈致行的另外两名侍妾,雪芝和霜儿带着丫鬟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身份是如何的贵重,这到了府中,对咱们也理都不理的呢。”雪芝擅长小曲,连声音也是软的发腻。 “姐姐莫要多说,万一得罪了这位主,向督主告咱们一状可怎么好?”霜儿样貌文静内敛,今日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但被雪芝软磨硬泡,硬是给拉了过来。kuAiδugg 姜婉听到声音时候,便看到一粉一红两道身影踏进了屋中,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身红衣,装束上极为讲究时兴,行动之间柳腰微晃,极为艳丽。 而后走进屋中的女子则是更为清丽,一身素粉衣裙,头上簪玉钗,虽姿色稍欠,但那周身的书卷气质,也着实婉约可人。 “想来这位就是婉夫人吧,我入府早些,就称呼婉妹妹了。”也不等姜婉开口,雪芝便笑着坐在了屋中的主位之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姜婉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从桌前站了起来。 “两位夫人好。”并不想闹出什么风波来,姜婉低头示好。 可一副来找茬模样的雪芝并不买账,“听说昨日督主是在这从心苑之中过夜的,妹妹果然好手段啊,咱们督主可是鲜少留宿后院的呢。” “咳咳。。。”霜儿看着雪芝张狂的样子,有些反感。 “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么个直肠子,你多见谅。”霜儿走了过来,拉过姜婉的手,并不想让她生气。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新夫人,可是督主亲自带进府里的。 霜儿不碰她还好,一碰她,便碰到了她手臂上的青紫处,让她不禁低声抽了抽气。“想必这位是霜夫人,您客气了,这等小事,谈何生气呢?” 就在姜婉抽手的时候,雪芝眼尖地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青紫,她又怎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想到督主那样疼爱她,她嫉妒地简直头顶都要冒火了。 她可是御史大夫的嫡幼女,这姜婉,不过一乡野女子,怎么配跟她抢夺督主宠爱。 想到这里,雪芝眼中恨不得淬出了火。 也顾不上风范了,雪芝一把站了起来,快步朝姜婉走去,拉过姜婉的手臂,狠狠道:“我不管你是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本夫人告诉你,好生收敛点,要不,有你好果子吃。” 姜婉吃痛,没想到这雪夫人的手劲儿还挺大。不过对于她的这些话,也真真是无理取闹了。 刚雪芝冲过来的时候,直接挤开了霜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雪芝就在恶狠狠地威胁这新夫人了。 “你这是干嘛啊?这是督主带来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霜儿着急,早知道这样的话,任雪芝怎么说,她今天也不来这儿找这事儿了。 雪芝此时美眸怒睁,甩开了姜婉的手臂,“不用你假好心了,她得宠了,我看督主还去你那儿不去!” 姜婉揉了揉发痛的手臂,发觉这雪夫人的矛头又多了一个。 霜儿被她说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但是读书人的风骨却还是让她不跟雪芝辩驳。 “雪夫人,您不用担心,争宠一事纯属无稽之谈,您与其来我这儿颐指气使,不如自己多努努力!” 虽说姜婉素日里脾气并不错,但是要是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还忍着,那还是要反驳的。 也许是没有想到这新来的敢如此跟她说话,雪芝一时语塞,不仅是她,霜儿也吃惊,眼前这如芙蕖般清雅绝丽的女子,竟还,还挺伶牙俐齿的。 “你!”雪芝气的伸出食指,气呼呼地指着她。“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我要告诉督主,治你个不敬之罪!” 素日里雪芝仗着母家,嚣张跋扈惯了,自是除了沈致行,这府中谁也不放在眼中。 “我不管你是谁,谁都是生而为人,你也没有理由在我这儿作威作福的。要是想要治我罪的话,尽管去说,要是能把我赶走的话,我还倒要谢谢你了。” “你,你!”雪芝气的肺都要炸开了。 这时候,冬雪回来了,看到屋中的两位夫人,便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雪夫人向来跋扈,爱找事儿,她不过出去了一小会儿,竟让婉夫人独立面对,心中开始自责不已,赶忙开口:“雪夫人,霜夫人万安!” 察觉到姜婉的脸色不好,冬雪赶忙过去扶着她,“两位夫人见谅,我家夫人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若是言语上有什么冲撞的,还请两位夫人见谅。” 霜儿见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是抱歉了,婉妹妹看起来身体欠安,我俩还是先走吧。”说罢,便拉了拉雪芝的衣袖。 第14章 顶撞 “道什么歉!不过是一个伶牙俐齿的狐媚子,我还能怕她?”说罢,雪芝便愤愤地甩手转身离去。 见此情况,霜儿抱歉地看了眼姜婉,“婉妹妹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姜婉回以安慰的眼神。 等到两人走后,冬雪发现一直扶着姜婉的手臂重量更沉了。 经过这一折腾,姜婉也是着实累了,刚刚提着的气势也弱了下来,身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冬雪的手臂上。“冬雪,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扶您过去。” 姜婉着实累了,虽是上午,但恨不得沾床就睡。 看到姜婉的情况,冬雪只觉得不安。夫人本就舟车劳顿,昨日又初承雨露,怕是身体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冬雪小心翼翼的帮她塞好了被子角。赶忙出门去禀告刘管家去请大夫。 而那边雪芝所在的芝林院之中,已经被雪芝闹了个乱,瓷器书画扔的扔,砸的砸,丫鬟奴婢骂的骂,打的打,想想刚才的事情,雪芝娟俏娇媚的脸上,满满的皆是对姜婉的恨意。 入夜,从心苑之中,姜婉就着烛光在看书,烛光微闪,扫出一片片的阴影,姜婉看不清书上的字,便侧身,离那烛台越来越近了。 冬雪一进门便看见她家夫人认真看书的模样,不禁大呼一声:“夫人,小心那烛火烧着您头发!” 喊罢,便赶忙跑上前去,将那烛台拿了远些。 “没事,我会注意的。” “奴婢这就给您多点几盏灯。” 不过一会儿,冬雪便在书桌前摆了四五盏灯,姜婉忍俊不禁,“冬雪,别说是看书,这么亮的灯,做针线活都行了。” 冬雪憨憨地笑了笑。 看着姜婉认真看书的样子,冬雪陷入了沉思,虽说成为督主的妾室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这一日相处下来,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位新夫人好像并不开心。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 沈致行走了进来,身后罗成跟着,罗成怀中抱着一只雪色的小犬。 沈致行看到她正在看书,便好奇,走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书。“诗集?” “嗯。”姜婉只淡淡地回了一声,只是依旧坐在木椅之上,连眼皮都没抬。 看到场面有点冷,罗成赶忙打哈哈:“婉夫人,您看,这是主子送给您的西域雪色犬。您看,多可爱啊。” 姜婉抬头看了一眼,虽然离得远,但是那小狗浑身雪白,小小一只,的确是少见的品种。 见姜婉依旧坐着,冬雪连忙从罗成怀中抱过了小狗,来到姜婉身边。“婉夫人,您看,这小狗多可爱,多通人性啊。” 小狗眼神清澈,可怜兮兮地直勾勾的望着姜婉,好不可怜。姜婉到底是没有控制住,伸出手摸了摸在冬雪怀中安安静静的小狗。 这小狗也是卖乖,在姜婉伸出手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姜婉的脸上显现出丝丝笑意。 “好了,你们下去吧。”一直看着姜婉的沈致行发了命令,冬雪将怀中的小狗放在了姜婉怀中,便退了下去。 “大夫过来了吗?”沈致行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今天他一回府,刘管家便将今天从心苑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来过了,开了两副药,就走了。” 看她依旧是冷冷的样子,沈致行不禁有些哑火。“雪芝那里,芝林院全体罚了一月月钱了。” 姜婉抿着嘴不说话,他这是干什么,来给她出气? 听不到人说话,沈致行转身看着依旧坐着摸着小狗的姜婉。 察觉到一束锐利的视线,姜婉抬头看向他。“谢过总督大人了。” 看她这不冷不热的样子,沈致行压不住的想要发火。快步走过去,将她怀中的小狗扒拉到地上,“怎么,在你这儿,本督是比不上一只畜生?!” 姜婉害怕小狗被摔着,便想要弯腰抱起它,却不想眼前的男人一把将她拉到了怀中。 “大人想要我怎么说?说那雪芝来这儿撒野,要你再更重地严惩她?还是让我感恩戴德,对你俯首称臣?”姜婉梗了梗脖子,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看来你真的是不知死活!”沈致行气极,狠狠推开了她,眼神开始变得幽暗,浑身的戾气也开始集聚。 被他这一推,姜婉后退了两步,用手撑住了木桌才不至于跌倒。 她反笑,将覆在脸上,有些散乱的长发胡乱地扒拉下,傲然如凰的灿眸直直地看向他。“对,我就是不知死活,依附于男人与强权之下,没有自由,没有希望!这样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有什么意义!” 沈致行看着那双灿若星火的明眸,不禁怔了下,他第一次见这么鲜活的她,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锋利无比,但这种感觉更是让她整个人都有了灵魂,坚韧热烈,鲜活明亮。 沈致行只觉得他好像心动了下。 姜婉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看着他,虽然扶着桌子,弯着腰,但依旧丝毫不畏惧,“你不顾我意愿,将我带到这里三层外三层看守着的督府之内,还让我感恩戴德吗!你以为的荣华富贵对于我而言,则是困兽之笼,我姜婉心不在此,更谈何献媚!” 姜婉终于吐露出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中的想法,只觉得畅快无比,接下来要杀要剐,她自是无所畏惧! 姜婉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着实让他有些吃惊,以往他只以为她隐忍镇定,但没想到,这女子,竟是有气节,有风骨的。kuAiδugg 虽然是对她更有欣赏的,但她言语之中的不愿之意还是让他生了不小的气,沈致行紧紧攥了攥拳,“你是下定决心了!” 姜婉不说话,算是默认。 “若是本督能保你在这府中自由生活,不再受气呢?”既然觉得自己有些动心,沈致行也不否认,离开他,他是不会允许的,但他愿意做出让步。 “我不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勉强!”姜婉的眼神异常坚韧,她还记得李嬷嬷让她看娘亲生前留给她的信,心中写着:万事随心,永远不要去勉强自己所接受不了的事情。 第15章 生病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沈致行怒火中烧,“这世道!怎么会让你自由地生活!姜婉,你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朝政不稳,三皇子党与六皇子党争斗不休,边境上,北境的戎狄屡来进犯,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室,皆是不平稳的多,想要在这世道好生活着,也是不容易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想要的人,不管她怎样的想法,就算是锁着囚着,也得在他的身边。 说罢,便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腰带,她这一股子劲,还不如在别的地方使出来!也省的有力气想别的有的没的。 姜婉见他这样子,想想昨晚的疼,站起来便想往外跑,却不想身后的男人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便抱着女子,半扔半放地将她撂倒在床榻上,姜婉挣脱不过,只得任他折腾。 沈致行也是生气,床榻之上也是用多了些力气,姜婉承受不住便晕过去,看着这汗津津,娇弱弱的人儿,沈致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如此都受不住,也是配不上刚才那番豪言壮志了!” 两人心中都是有气,所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很尴尬,之后两三天,沈致行依旧是每晚都来从心苑之中,对待姜婉也没有了开始的柔情,每天早上姜婉醒来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样。 冬雪看着自家夫人身体日渐虚弱,不由得担心,但是她又没有熊心豹子胆,怎么敢说,眼看着夫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她只得偷偷跟罗成说。 听到冬雪的话,罗成烦躁地挠挠脑袋,他何尝不知道主子如今是在气头上,他不过昨晚上提到了婉夫人,主子那一个眼神剜过来,差点没给他吓得六魄丢了五魄。 这天早上,冬雪看着沈致行从屋中走了出去,便赶忙去查看姜婉的状况。 “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姜婉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冬雪在叫她,但她实在是又累又困,睁不开来眼,“我还好,我想再睡一会儿。” 姜婉说罢,便接着沉沉地睡过去了。冬雪给她盖好滑落的衾被。 过了一个时辰,屋中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冬雪有些不安,这都一个时辰了,夫人怎么还没有醒? 冬雪推开门进去,将床上的帷幔挂起,便看到姜婉脸色潮红地昏睡在床上。 冬雪察觉不妙,用手试了下摸了下姜婉的额头,手上传来的热度吓了她一大跳。夫人这是发起了高热。 “夫人?夫人?”冬雪着急慌张地喊了她两声,陷入昏睡的姜婉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声音。 见此情况,姜婉赶忙拿出巾帕给她擦了擦脸上和脖颈处的汗,接着把巾帕在铜盆之中浸了浸凉水,覆在了她头上。 忙活完,便赶忙跑了出去,让在外侍奉的小丫头进来好生看着夫人。自己则快跑去禀告刘管家,让刘管家去请郎中。 “冬雪!冬雪!”刚刚走到外院,便听到了罗成喊她的声音。 罗成刚刚办完差事,一进府便看到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跑着,瞧着这样子,莫不是从心苑里那位出了什么事情吧。 听到罗成的声音,冬雪可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到罗成面前。“罗,罗大人。。。” “你慢慢说。。” “我家,呼,我家夫人她,她生病了,现在在发高热呢!” 这可得了!罗成心中一紧,“冬雪,你,你先回去照顾婉夫人,我这就去请大夫!” 说罢,罗成便小跑着出府了。 罗成不愧是沈致行的得力助手,办事效率极快,不过两刻钟,郎中便被带到了从心苑之中。https:/ 看姜婉这情况,经过一番诊断,便看出来这夫人看来是心火郁结,忧思伤身,老郎中也是有些惊讶,想不到这督府之中的生活,也是有些他们常人所想不到的弯弯绕绕的。 不过他可不敢说这些,只是一一说了姜婉的病症,这些药督府之内都有,罗成赶紧让人拿着药房去抓药。 煎好了药,冬雪一勺勺地喂给姜婉喝,喝下了药,姜婉脸上的潮红也就慢慢褪去了。 “谢谢你,冬雪。”姜婉倚在床头,神色虚弱。 “夫人,您客气了,奴婢从小就被卖到府中,若不是督主开恩,奴婢哪儿有福气伺候夫人啊。更何况,夫人您也待我极好。” 冬雪突然意识到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擦桌子的手一顿,赶忙闭嘴,偷偷看向床榻上的病美人。 姜婉微微垂眸,也不接着说话了,冬雪只得悻悻地笑了笑,接着擦她的桌子去了。 督府的演武台之上,罗成正陪着沈致行练着剑,刚刚把婉夫人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主子,主子便一言不发,只是专心于剑法。 罗成寻了个间隙,还是忍不住了,“督主,您今晚要不去从心苑看看婉夫人?” 听到那三个字,沈致行出剑的速度变得更快,也更加凌厉。罗成有些接不住了,开始节节败退,不禁有点后悔在这个时候多嘴说话了。 最后一招平沙落雁极其洒落,沈致行手中的长剑一个劲挑,罗成接不住,手中的佩剑便被挑落到了地上。 一场比武,胜负已分。 “不去!”丢下冷冷两个字,沈致行便长剑入鞘,转身离开演武台,只留下罗成一人呆愣在原地。 芝林院之中,雪芝满手丹蔻,正在欣赏,听着贴身丫鬟春兰打探到的消息。 “哦,是吗?病了?” “是的,夫人,今天那奴婢亲眼看到那冬雪急吼吼地跑到外院,不一会儿,罗大人便带着城中圣手徐郎中去了从心苑之中呢。” “就这身子骨,还想跟我争!只怕她有命争,没命享!”想起那日在从心苑之中受的气,雪芝就气得要死。 偏偏督主还宠着她,都不由地她分辩,就罚了她月钱,还罚了一整个院子的人,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看手上的丹蔻也觉得不好看。 “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春兰欲言又止。 雪芝眼神瞟了她一眼,略带些不耐烦,“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16章 下药 春兰咽了口口水,看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奴婢看,这新来的婉夫人颇是有些颜色的,奴婢看了,今天请的徐郎中可是坐诊这澄江洲最大最有名的医馆呢,虽说是罗大人请的,但是。。” “但是什么!” 春兰卖了个关子,雪芝有些着急了。 “阖府上下都知道,罗大人可是咱们督主的心腹,他做的事,向来是趁督主的心意的。这徐大夫可是一般人请不动的,你想想。” 雪芝陷入了沉思,春兰说的对,她和霜儿若是有什么病痛的,就是给请的百济堂的章郎中,哪里这么大阵仗过,想来这姜婉,是有些难对付了。筷書閣 想到这里,雪芝开始有些担忧,督主本来就鲜少来她这里,若是这姜婉得宠,那更没有她的出头之日了。 雪芝绞着手帕,长长的指甲恨不得戳了个洞。雪芝银牙紧咬,不行,不能这样,得找个办法除了这绊脚石才行。 “春兰,你去给我做件事情!”雪芝下了狠心,眼神阴暗。 从心苑之中,姜婉被冬雪强制地喂了些稀粥,恹恹的斜靠在床头,本想看会儿书打发打发时间,却不想刚拿起书,书就被冬雪抽走了。 “好冬雪,这都一天了,我的病差不多都好了。”姜婉无奈,这一天简直什么都不让她做,在床上躺的她都快发霉了。 “我的好夫人,您身体还弱着呢,再过两日,一定让您看,行不行?” 吱吖一声,膳房的奴婢将汤药送来了,冬雪赶忙接上。 看着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药,姜婉秀眉紧紧蹙起。 “等等吧,刚被你喂了好些粥呢,我现在实在是喝不下。等一会儿喝好不好?”姜婉可怜兮兮地看着冬雪,开始撒娇。 自家夫人这娇弱可爱的样子还是甜化了冬雪,冬雪只得无奈妥协,“那好吧,奴婢这就把这药去热着。” 冬雪刚拿端起盛着药的瓷碗,沈致行送过来的雪色犬便跑了进来,小狗看到冬雪裙角的飘带,便想着去扑,冬雪一个没注意,便被小狗猛然绊住了脚,之后,便是清脆的碎裂声,盛满汤药的瓷碗应声掉地,黑乎乎的药汁也撒了一地。 “冬雪,怎么了?在内室的姜婉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些担心。” 冬雪着急忙慌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也没有顾及上一边好奇舔着药汁的小狗,满脑子只想着一会儿可是要向夫人请罪,然后再去赶快煎一碗药。 姜婉实在是担心,便拖着虚弱的身体起了床,来到外室,看到满地的狼藉,姜婉想过来跟着一起收拾。 冬雪赶快制止,不过一会儿,冬雪便收拾完了,扶着姜婉坐到了堂椅之上,“夫人,你稍等,奴婢这就再去重新煎一碗药。” 说罢,冬雪便赶忙去了膳房。 姜婉坐在椅子之上,眼神看向地上白色的小狗,“七七,七七。” 这是姜婉给它起的名字,叫了七七两声,小狗并没有理他,只是懒懒地趴在地上,姜婉纳闷,七七个性活泼好动,怎么这次不理人呢? 上前抱起了七七,姜婉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七七好像精神非常不好,双耳耷拉着,眼神也有些涣散。 “七七,你怎么了?”姜婉仔细看了看七七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啊,怎么回事啊? 姜婉的眼神扫过屋内,想要看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眼神扫过地上时,地上那滩药汁留下的黑色印记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神。 她想起来了,刚刚她过来的时候,七七还正在欢快地舔着地上的药汁。 那药!那药,有毒! 怀中的七七呜咽着,看起来极为痛苦,黑黑的眼睛也开始留下了泪水,姜婉想到此,赶忙站了起来,想要抱着七七去看大夫,没想到,还没走出从心苑,七七一直强撑的脑袋垂了下去,没有了呼吸。 姜婉心痛,想起七七是替自己死的,更是心如刀绞。一个人呆呆地坐下长廊上的木椅之上,看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湖水出神。 这府中,不正好是这一湖水吗?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稍是不甚,便是性命不保! 冬雪一进院中,便看到姜婉神色忧伤地样子,刚想出声让她赶快回屋,便看到趴在她腿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七七。 冬雪感觉不安,“夫人?” “夫人?您怎么了?”连喊了两声,姜婉这才回过神来。 姜婉眼神悲怆,“七七,七七没了。” 冬雪大吃一惊,眼睛瞪圆了,看向她腿上的小犬,不过是一会儿,七七怎么会没了呢? “是那药汁。”姜婉静静地出了声,仿佛那药不是要自己命是的。 冬雪很快便明白了事情原由,眼眶中含着泪水,紧接着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姜婉的面前,“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姜婉身体前倾,轻轻扶起了正在涕泗横流的冬雪,“防人之心终究敌不过害人之心,你别哭了,起来吧。” 冬雪不想让姜婉接着伤心了,便眼含泪水地抱走了七七。 病痛悲痛交加,姜婉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由冬雪搀扶到床上,脑子承受不住过度的思索,不过片刻,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睡了多长时间了?” 冰冷的男声响起。 “回主子,婉夫人从申时就就开始睡了。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冬雪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没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也没有了生气时的勃勃生机,眼前的人儿,只是微微蹙着眉,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像是易碎的琉璃一般。 拿过了冬雪呈上来的帕子,沈致行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也怕是只有现在,才会这么乖吧。沈致行笑了笑,笑自己这么时候居然这么没出息。 冬雪纳了闷,这主子刚刚是笑了吗?虽然难得一见,但这时候。。。 还没等她接着往下想,那坐在床边的总督大人望向她,“你下去吧,去吩咐小厨房时刻准备着饭食。” 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冬雪不禁浑身瑟缩了下,仿佛刚看到的温柔的男子是在自己的梦里。 匆忙地行礼之后,便赶快离开了屋子。 第17章 共眠 沈致行将外袍脱下,将床正中的女子往里抱了抱去,姜婉睡得沉,丝毫也没有被吵醒。 而他自己则是轻轻上榻,躺在了她身边,整理整理姜婉被汗浸湿的碎发,沈致行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小狐狸,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人儿,沈致行感到心中无比的平静,他虽素来我行我素,但也十分果断,若是喜欢他,他也不会抗拒压抑,只要是认定了,那他不管软硬兼施,还是威逼利诱,都要得到。 “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沈致行轻悠悠的一句话,也不知是跟着睡着的人儿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 说罢,便搂着怀中的娇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月亮越升越高,院中静谧的也只能听到些风声。 姜婉许是睡的够了,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瞬间,一张俊美的睡颜让她一惊,姜婉本想挣扎开来,却发现他的左臂抱着自己,而自己也缩在他怀中,自己的右手,也紧紧地攀在他的腰上,虽然有了夫妻之实,但看到她这个样子,白皙的脸上,还是乏起了两团红晕。 姜婉停住了动作,屋中烛光闪闪,映着男子的脸庞。 微黄的烛光将平日中那冷峻的脸庞染上了丝丝暖意,姜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天人之姿,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面色如玉,俊美绝伦,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而此时闭着眼睛的他,睫毛又密又长,更是没了平日中的那种凌厉冰冷,多了丝温润如玉的感觉。 素日中所锻炼出的敏锐还是存在的,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一睁开,沈致行便看到眼前的女子转着黑曜石般的眼珠直直地看着自己。 姜婉被他这一睁眼吓了一跳,赶忙看向窗幔,想要缓解一下刚才的尴尬。 看见她这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沈致行忍俊不禁。第一次见小狐狸害羞,还真是有趣。抱着娇躯的手臂不仅没有松开,还将企图离开自己怀抱的女子抱得更紧了。 “好看吗?”沈致行笑着调侃。 “不好看!”姜婉脸都感到热了,这厮也真不害臊。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沈致行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小狐狸是不是没看清,要不再看看?” 姜婉恨不得直接骂他了,便想挣扎着想离他远一点,可自己虚弱,哪里能挣脱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说罢,沈致行便起了身,唤来了冬雪,让把饭食拿进来。 看到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饭食,姜婉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响,白日里就没怎么吃,这又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真的饿了。 本想自己下床去吃,却看到那穿着寝衣的男子把食盒提了过来。“你别动了。”说罢,便坐在床边,端起来了补粥。 见状,姜婉就想接过来,但没想到,男人的手一躲,姜婉有些疑惑。男人的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吃惊。 沈致行用勺子盛了粥,吹了吹热气,送到了她嘴边,眼神看向她,示意让她喝下。 姜婉有些不自在,便想要拒绝,“不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男人没有回她,依旧是保持着喂饭的姿势,也不动,只是眼神直直地看向她。姜婉见此状,也就只得放弃了,便张嘴喝了粥。 沈致行也是第一次给人喂饭,觉得这感觉也不错,眼前清丽的人儿乖乖地喝着自己喂得粥,像小兔子般乖巧可爱,不由得,他还喂饭有些上瘾,不一会儿,姜婉便被喂着吃完了一碟子菜和一整碗的粥。 等到她实在吃不下去叫了停之后,沈致行这才住了手。 “看来是吃饱了。”沈致行收了食盒,放在了桌上。 姜婉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垂了眼眸,想到自己还没有洗漱,便看向沈致行,还是开了口,“我想洗漱。”httpδ:/m.kuAisugg.nět “来人!”沈致行发了话,很快,冬雪和几个小丫鬟鱼贯而入,端来了清水和一些新的换洗衣服。 姜婉身上有些黏腻,想要洗个澡,却遭到了冬雪的制止,“夫人,这已经快入秋了,这更深露重的。您这病还没好,可不能洗澡呀!” 姜婉只得妥协,想要换下身上的衣衫,拿着手中的丝绸寝衣,姜婉有些发愁,屋中,沈致行看着自己,自己怎么好意思在这儿换衣服,看了看四周,便拿着衣服躲在了墙角的一个屏风后,局促地换下了衣衫。 “你哪里本督没看过,害什么羞!”似是想要逗一逗他,沈致行玩味的一句话传进了姜婉的耳中,瞬间,红霞便染上了她的脸颊,屋中的几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自家主子这样孟浪过,一个个都红了脸颊。 磨蹭了半天,姜婉这才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眼神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沈致行也是好心情,只是哈哈笑了两声,又撩的两个小丫鬟芳心,一个个开始羡慕着这婉夫人的运气。 沈致行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姜婉不愿意过去,便只得坐在了堂桌前的木椅之上。 冬雪和小丫鬟们办完了事,便也都赶快离开了。 “是想要在那儿坐一晚上?”沈致行眯了眯眼睛。 他的眼神让姜婉觉得芒刺在背,“我睡不着,大人明日还有公务,还是赶快休息吧。” 听到这妮子话中的意思,沈致行也不生气。修长硬实的双腿一抬,便下了床。赤着脚便向她走来。 姜婉眼神跟着他的动作,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 也不跟她多说话,随着姜婉的一声呼叫,她整个人便被男人给抱了起来。 还没有等她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 “沈致行!”姜婉有些生气,这男人真的是霸道的很! 沈致行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顺势,躺在了她的身边,“我不碰你,放心。” 听到他这句话,姜婉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随着时间过去,姜婉这才慢慢入睡,感受到女子已经睡着了,沈致行这才侧身抱住她,闭上了双眸。 第18章 惩罚 姜婉睁开眼睛的时候,沈致行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已经离开,而是躺在自己身边静静睡着。 “督主,属下有要事禀告!”罗成的声音透过门窗传到了屋中,吵醒了正在睡觉的男人。https:/ 也许是有起床气,沈致行双眉微蹙,一睁眼,便看到女子亮若星辰的眸子正盯着他,不禁缓解了他的怒意,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颊,便翻身起床了。 姜婉低头不看他,恨自己不争气,怎么能被美色所迷! 这煞星! 沈致行穿着寝衣走到了外厅,开了门让罗成进来。 一进来,罗成便有些惊诧到,督主,督主这是刚起床?现在已经是辰时了,这还是向来卯时就起的督主吗? “说!”沈致行有些没好气。 罗成经过这一声,便赶忙回神,说着今天京中传来的消息。 “主子,京中的李少将军传信来,朝中现在局势不稳,望您能赶回京中。这是李少将军给您的亲笔信。”说着,罗成便把一封信呈给了沈致行。 看完信之后,沈致行有些沉默,京中情况如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李珺心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还是说,怕是三皇子可能会逼宫。也是因此,便想要他这几日赶回京中。 “罗成,去调三江大营的精锐,让他们分批乔装进京。准备下,明日便带人去京城!” “是!”罗成作揖,本想退下。 “等下!” 罗成停住了脚步,静待沈致行的吩咐。“下药一事,查清楚了吗?” 罗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本来是想要回禀这件事的,没想到一大早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一封信,让他把这件事给漏掉了。 “回主子,婉夫人被下药一事,据膳房当值的老嬷嬷所说,是芝林院的一奴婢所为,属下也命人去那奴婢的屋中搜了,搜到了装着断肠散的瓷瓶,想必是还没寻得机会丢掉。” “芝林院?” 沈致行的眼睛轻眯,凛冽的眼神,让人背后不禁一凉,“给我更衣!” 罗成听命,便上前恭恭敬敬地给自家督主更衣。 芝林院之中,主子奴婢跪了一地。堂座之上,沈致行一席蓝青色锦衣,说不出的儒雅温润,但是那眼神却完全不是,充斥着冰冷的幽深黑眸冷淡至极,跪在地上的雪芝已经是抖若筛糠了。 “督主,妾身实在是不知啊,都是这蹄子做的事情。”雪芝泪流满面,那可怜柔弱的模样让谁看了都不禁心软,可这群人之中,显然是不包括沈致行。 “春兰?”沈致行轻飘飘的一句话,雪芝便马上忍者哭声噤声了。 那被喊着名字的奴婢如今更是害怕慌张。她当时不过是想讨好主子,得个多多的赏钱补贴家用,谁知道自己刚刚下了药,雪夫人立马变了脸,威胁她如果东窗事发,她就得一个人扛着,要不她家里的老老小小,可就没命了。 她一区区小丫鬟,怎么能跟雪夫人斗,只得眼含泪水点了头。 “大,大,督主饶命。” 春兰浑身血迹,匍匐在地上不停着祈求,祈求督主开恩,饶她贱命一条。 沈致行目光凌冽,直吓地堂下之人瑟缩不止。“说!谁指使的你!” 春兰被打了一顿,疼痛和惊吓让她差点都想要招了,却不想此时雪芝的一个狠毒的眼神看向她。年迈父母和幼弟幼妹的命被雪夫人捏在手中,这让她直直地打消了招供的想法。 “是,是奴婢,是奴婢看不过那婉夫人抢了雪夫人的宠爱。”春兰咬了咬牙,狠下心,“便,便心生恨意。” “看来是受刑少了。”沈致行也不想多费时间,“来人!” “是!”几个亲卫的声音响起。 想起刚刚被鞭笞的疼痛,春兰哭着开始撕拧着发狂,“夫人啊,夫人救救我啊,春,春兰,可是为了您啊!” 板子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从院子中传来,跪着的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生怕这件事情波及到自己。 大约打了三十大板之后,春兰求饶喊叫的声音没了,一亲卫走进来,“禀督主,春兰受不住刑,断气了。” 见此情况,雪芝慌了神,她哪里想到,在他还没相信这件事情跟她无关的时候,春兰那个丫头就死了。 这要是,督主接着,接着追查呢! 想到这,雪芝直直瘫倒在了地上,也不顾地上的灰尘,爬到沈致行的腿边,梨花带雨,“督主,督主要相信妾身啊,妾身真的不知情啊。” 沈致行站起了身,踢开了抱着自己腿的女人。“若有下次,春兰就是下场!” 沈致行回过头,冷冷地看着雪芝,“人是你院子里的,你难辞其咎,传我令,雪芝禁足半年,罚月银一年!雪芝,听明白了吗?” 看着那双阴鸷深邃的眼睛,雪芝有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只得瑟缩着,“妾身明白。” 虽说没要了她的命,但这禁足半年也足以让督主忘了她的存在,雪芝心中悲凉,怕是自己要终身在这芝林院中煎熬了。 也不看女子瘫倒在地上的可怜模样,沈致行径直迈着长腿走出了芝林院。 “主子,这件事要告诉婉夫人吗?”罗成跟在沈致行身后,问道。 “不必了。”纵使是告诉了,她也不会感激自己半分,以她那菩萨心肠,要是知道了春兰死了,指不定再开始纠结了。 “那属下一会儿告知婉夫人,主子要离开府中两天,让她好生照顾自己。”罗成贼头贼脑地说,想讨地沈致行开心。 谁知道他这次可是碰钉子了,话刚说完,还没等落地呢,便看到前面走着的大人停住了脚步,一个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看来你是想去李珺那里历练下了!” 听到李少将军的名字,罗成头摇的像拨浪鼓,那李公子可是驻守北境,那苦寒之地,他还是跟在主子身边好些。嗯,还是少些废话吧。 罗成噤声,一路上也没敢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沈致行身后走着。 第19章 叛乱 沈致行的行动很快,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便带领着亲卫到了京都。 京都之中,的确是非比寻常,集市大街上没有了平日里所有的喧哗热闹,身着盔甲的士兵不停地在巡城。 坐在软轿之中的沈致行一眼便分辨出了这是巡防营的官兵,而这巡防营,正是三皇子梁坚所管辖的。 “主子,看来这三殿下的谋逆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罗成表情严肃。 “陛下病情恶化,想必殡天也就在这几日了,梁坚这是有些坐不住了。” 本朝皇帝梁晟少子,嫡子夭折,膝下只有第三子梁坚和第六子梁晗。梁坚生母已逝,便拉拢着外祖家,一些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梁坚生性残忍暴戾,容易冲动,也因此不被皇帝喜爱。 六皇子梁晗的生母周氏也正是得宠,也因此更受皇帝器重喜爱,梁晗的母妃周丽华也是精于谋划之人,明里暗里也拉拢了不少贵胄老臣。 沈致行作为中间派,向来不参与党争,也因此,他这三江总督才受皇帝信任。 可如今这局势,若是接着旁观,梁坚得了那九五之尊之位,怕是百姓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主子,三江大营之中的精锐已经到了京城,听候督主大人调遣!” “好,让他们先隐蔽好。现在,去趟镇国将军府。”若是要行他的计划,还得让李珺来配合一番。 镇国将军府之前,也是多了些兵力镇守,见沈致行一人到来,门房不敢怠慢,马上便去禀告了,不一会儿,身着灰棕色锦袍的李珺便过来迎接。 “阿行,你可终于来了!”仿佛雕琢而成的浅麦色的俊逸脸庞上,李珺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致行,脚上像是生了风,飞速地向沈致行走去。 左盼右盼,可算把这尊大佛给盼回来了。 事从紧急,也顾不上给他接风了,直接把沈致行带到了书房之中,翻出来几封书信,李珺神情严肃地递给了他。 沈致行接过信来,一一打开了看,这几封信果然不出他所料,都是梁坚与他党羽的密谋之信。 等他看完这些,李珺打开门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这才将一封藏起来的信给拿了出来。 “这封信是家父在北境地界截到的,这封信,是。。。”李珺有些不安,但还是接着说了,“这封信,是给戎狄部落的首领,阿谷浑的。” 听到李珺这样说,沈致行紧了紧眼眸,拿过信来仔细查看之后,沈致行看向一脸严阵以待的李珺,“看来这梁坚是勾结戎狄,让戎狄在北境闹事,然后调走京中大部分兵力,京中仅剩他巡防营的人,这样他造反,就是易如反掌了。” “梁坚这贼人!”李珺气不过,这可是他梁家的天下,他怎么能勾结外敌人! “阿珺,你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北境,让李将军好生守好北境,若是此时戎狄来犯,便只防守不出击。”沈致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皱了手中的信。 “还有,将你带来的兵,全都调往最近的西山。” “好!” 似乎是感受到沈致行的想法,李珺便一口答应。 不过是过了几日时间,大梁皇帝梁晟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皇宫之中,年幼的六皇子和母妃周丽华被软禁在了绮华宫之中。 绮华宫之中,身着黑甲的兵士各个剑指着一对母子。 “你这贼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母子!”周丽华的满脸气氛,恨不得立马上前杀了这乱臣贼子。 “哈哈,乱臣贼子,周贵妃,若不是你们母子,父皇早就立我为太子了,你们母子挡本殿下的路,该死!”梁坚一身盔甲,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会是大梁朝新的九五之尊,不禁心头畅快! “你!晗儿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 梁坚的眼中染上一丝癫狂,看向那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儿,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了威胁。梁坚仰天大笑了两声,“我自不会要了他的命,周贵妃,本殿下会让他残废,父皇不是喜欢他吗?那让他一辈子看守皇陵,想必父皇和弟弟都会乐意的。” 梁坚看向早已吓得发抖的梁晗,邪邪地笑道,“是吧,弟弟!” 周丽华此刻似乎是一口血卡在胸膛,她又气又怕,但如今这情势,只能希望那总督大人能救她们母子的命了。 也不管那身着华服的女人的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梁坚此时满心欢喜,权力带给他的是异常的兴奋和激动,让他整个人都开始膨胀。 “走,本殿下去看看父皇!哈哈。” 皇帝寝宫。 一干大臣恭敬地站在龙塌之前,只等着皇帝有事交代。 而寝宫外,正是梁坚的亲卫在看守,也是把持住了这些肱骨之臣,所以梁坚才敢那么猖狂嚣张。 沈致行站在众官员之前,听着皇帝呜咽着交代着后事。“沈,沈卿。” “陛下,臣在!”沈致行走了前去。 梁晟的脸色青紫,病痛已经折磨的他快呼吸不过来了。苍老的大手虚弱地握着沈致行的手,眼神中满是无奈和请求,提了口气,对着大臣们,“朕去后,传位于六皇子,朕任命沈卿为摄政王,你们,你们要和沈卿好生辅佐新君!” “微臣遵命!”大臣们异口同声。看到皇帝这个样子,皆各个悲伤。 梁晟扭过头看向沈致行,“沈卿,晗儿,我就交给你的!” 皇帝也是精明的,他本想靠自己的手中的权力在这些日子之中帮幼子铺好路,却不想自己病的又急又重,这让他此时有心无力了。 往日里沈致行向来不结党,这也是让他放心的一点,此时皇帝的这一动作,自是将沈致行所在的中间派直接拨到了六皇子党之中,这样,在朝堂之争上,他的晗儿自是要占了上风。 不过他也知道沈致行能力超群,若是一般的小恩小惠,自是不会让他尽心,便直接封沈致行为摄政王,沈致行为外姓王,这样即使给了他一定权力,朝中的老臣和宗族也必会好生看着他。 第20章 平叛 皇帝一生钻研制衡之术,临到头了,也在替自己的儿子谋划。 沈致行心思玲珑,怎会不明白皇帝的做法,更何况他最近的动作,已经是加入了党争之中,只是除了他信任的几人之外,别人不知道罢了,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便点了点头,“微臣必将好生辅佐六殿下,陛下放心!” 听到沈致行的话,老皇帝松了口气,撑了半天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这才缓缓闭眼,咽了气。 “陛下殡天了!”随着掌事太监尖细的一声呼,屋内一片哭声。 梁坚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哭成一片的众人,顿时明白了皇帝薨了。装出一副悲伤难受的模样哭了几声,便跪倒在龙塌之前,“父皇!父皇,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大业的,父皇啊!” 礼部尚书见此,不由得义愤填膺,他向来是看不上这无君无父的三皇子,此时便站了出来,“陛下,临终前立六皇子为新皇,三殿下还请慎言!” 听到这话,梁坚收起了那副假悲伤的虚伪面孔,眼神中满是杀意地看向礼部尚书,“秦尚书听错了吧,父皇前些日子可是写下诏书立本殿下为储君的。” 梁坚自是有备而来,当时他费了半年时间找到了一书法先生,这书法先生善于模仿自己,真的到被模仿者也分辩不出来,他早就让这书法先生照着父皇的字迹写下了传位诏书,虽说没有玉玺加盖,但是光那字迹,便足够可以浑水摸鱼了。 “我等都听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没等礼部尚书说完,寝宫之外的黑甲兵便提着剑到了屋中。 “你们!你们大不敬!怎可执剑进殿!”老御史气的胡子差点飞起来,这梁坚是要造反吗?怎能让兵士进到皇帝寝宫之中! 还没等老御史说完,一身形魁梧的兵士直接拉过秦尚书,将剑直接架到了秦尚书的脖颈之上。 “你!你是,这是谋逆!!”秦尚书脸色通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梁坚。 “既然你说你听到父皇的遗言,那你去跟父皇确认一下吧。”梁坚站了起身,笑着看着一脸愤恨的秦尚书,向部下点了点头,那兵士见此,便要抹了秦尚书的脖子。 “住手!”沈致行发了声,冷冽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此时却无比安慰那些被威胁的大臣们。 “沈大人,怎么?你要跟本殿下作对?”梁坚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虽然知道这沈致行向来不参与党争,所以他向来对他没什么太大的防备。 他有些担心,若是这沈致行此时跟他作对,对他来说,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三殿下是不是有些心急了?”沈致行也不紧张,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的众人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这刚被封的摄政王是怎么个意思,若是倒向了三皇子,那可怎么好! 听到沈致行并没有反驳他的意思,梁坚算是松了一口气。“沈大人不愧是我朝能文能武的栋梁,此时还能镇定自若,真是佩服。” 梁坚笑了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即将面临的下场。 “三殿下过奖了,臣下不过是觉得,如今朝中至尊已定,殿下这么做,实属越俎代庖了。” 梁坚笑容顿时僵住了,“沈致行,你!” 没等那人说完,沈致行便走上前到秦尚书身前,那执剑的士兵看着沈致行越走越近,不禁咽了咽口水,手中的剑也没了刚开始的坚定。 沈致行冷冽的眼神盯着那兵士,直直让那兵士背后生出了冷汗,最后还是怯懦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沈致行!你大胆,我可是新君!” “是这大梁朝的新君?还是别的地方的?”沈致行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直看的梁坚心惊,不会!他与戎狄之间的交易隐蔽的很,这一定是在炸我!梁坚顿觉口中干涩,眼神也开始慌乱。 “若殿下说的是这大梁朝,那恐怕这新君不是殿下说是谁,就是谁的!” 听到沈致行的话,殿中的大臣也都有了主心骨一般开始纷纷发声。 “就是就是!” “沈大人说的对!” “陛下的遗命,我等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梁坚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便想直接了结了这些家伙们。“来人!” 不过此时进入宫中的,并非是他事先安排的黑甲亲卫,而是沈致行事先安排在宫外的亲卫,只等皇帝殡天的消息传来,再由事先安排好的西南侧的禁军接应,一进入宫中,便直接控制住了在殿外看守的黑甲卫, 之前沈致行不说话,让梁坚如同跳梁小丑般地蹦跶,就是要空出亲卫进宫的时间。 “沈致行!你!你居然投靠了周氏!”梁坚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可此时竟然被沈致行算计了一番。 “三殿下多想了。”沈致行轻悠悠地看了眼跳脚的梁坚,“我只是顺从陛下的意思,听命而已。” 杀人诛心!梁坚的头如同挨了一闷棍一样。没想到父皇居然,居然这样为小六谋划!自己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 门外传来了兵戈相向的声音,梁坚神情紧张,这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只待外面他的人占领了皇宫,那到时候,他一定要杀了沈致行! “哈哈,等巡防营占领了皇宫,沈致行,本殿下定不会饶了你!” “那臣等着。来人,给三殿下看座。”沈致行依旧是风轻云淡,不过那身后的一干大臣却是心如火烧,现在这形式,心智坚定的如同秦尚书,皆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圆滑玲珑的,也不敢轻易站队,怕万一错了一步,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 大家也都僵持着,殿内除了传来的兵戈声,厮杀声,竟是听不到别的了。 还不到两刻钟,外面的喊杀声音便小了。梁坚的心都提了起来。 沉重的宫门被推了开来,罗成身着铠甲,浑身沾了血,看了眼已经说不出来的话的梁坚,转头对着沈致行拱手行礼。 “督主,叛党已经肃清。西郊营的熊将军已经被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