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年代》 第1章 苍天开眼 写在前面 那时的爱,是烈酒,醇厚却令人微醺,沉重。 如今,真爱如晨星,稀疏却依然闪烁;婚姻,则是橱窗里的商品,供人选择。 这不过是虚构的故事——可你,我,他,她,早已不知不觉,走进了它的章节。 1 苍天开眼 生意失败后,为了糊口,我应聘进一家家电公司做售后维修。得益于早年手艺,这份工作算是轻车熟路。保修期内的问题通常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微小到算不上故障的操作问题,要么是极其严重的质量问题——后者极少见,前者却占了大半。因此,我每日奔波,更像是上门教人使用家电的讲解员。 疫情像流寇一样。消灭一股,不知啥时候又从哪里窜出来一股,悄无声息流窜,害人不浅,大家人心惶惶,不知哪一天被这流寇粘上,就会被隔离,点背的话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几天每天上班之前,都要做核酸检测。刚做完核酸,手机端就收到派工单,桂花苑小区,寇女士,电视机不显影。 寇,这个极其少见的姓,犹如迷蒙梦中的异响敲击着心灵。曾经魂牵梦萦的她,不就是姓寇吗,不会是她吧?绝对不会。我在心里反复责问自己,万一是她呢,绝对不是她,她在几百里之外做她的官太太呢,不可能到这里来。当初的离开,这些年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只是中间回老家听别人说,她的老公在某个系统当领导,她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 桂花苑,电动车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扫码登记,十六楼,带着突突突的心情敲门,心里想着不会是她,猫眼的亮光消失: “谁呀?” 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多年,见过了灯红酒绿,经历过形形色色,让我激动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特别是最近的生意失败,人生走入低谷,更是对色彩的敏感度降低到极点,抖音上那些浑圆的极致身材展示,也就一眼而已。可是这一声“谁呀”,掀起了心中的惊涛骇浪,多么熟悉的声音,对我来说,那就是天籁之音。门没有开我就基本确定,这,就是她。我把口罩向上拉了拉,尽量多地把脸遮盖。 “xx电视机售后维修。” 门开了,迅速看了她一眼,立马扭转视线。当年那个高傲的公主变成了圆润的中年妇女,骨子里的高傲依然,美丽的眼睛依然,当年的轮廓依然,只是岁月的笔痕已经在她脸上描绘出淡淡的印迹。我的心嗵!嗵!嗵地跳个不停。几度梦里大胆表白,实际里,我连一个屁都没有敢放的女神,几十年后,在我人生失意的打工路上被我撞了个满怀。 一切今非昔比,她为人妇,为人母。我为人夫,为人父了。 “师傅,你看看,这电视机,怎么按遥控器都没有反应,是不是这电视质量太差呀,这都不到一个月” 我猛然醒悟,我是来维修的。 “麻烦你把发票和保修卡拿来我看一下好吗”? 她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说明书,保修卡以及发票。我不敢抬头看她,只是看一眼发票。其实发票是不必要看的,完全就是无话可说的无话找话。手机后台显示上个月的十一号买的,今天是九号。我不抬头看她,反而引起他的注意,因为我戴着口罩,她看不完整我的全貌,在我转身拿遥控器的时候,又一次仔细朝我的脸看过来,好像发现什么,回转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水过来: “师傅,你喝水” 我接过水,没有看她的脸,然后把水放在茶几上,“谢谢,我不渴”。 “师傅贵姓呀?” “免贵,姓——木” 我去摸电视机电源开关,打开,指示灯没有亮。 “师傅,什么问题呀”? 我的心突突突地跳,不敢说话了。她走到我面前,直接看着我的脸。 “师傅姓木呀——还是——姓木易呀?应该——姓木易吧?”她慢条斯理地说。 “大丈夫行不改名,站不改姓.......” 看来我已经暴露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和接话。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拽掉了我的口罩,“杨二别子,杨黛玉,我一开始就感觉这声音熟悉,果然是你,没想到,你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害羞吗?” “杨二别子”、“杨黛玉”都是当年她给我送的外号。我站直身子,直视她的脸,脑海中拥抱她的冲动如电闪雷鸣般强烈;可理智的刹车片死死锁住了双臂的运动神经,让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动弹不得。这已经不是我可以抱的年代了,我已经没有抱她的资格了,她是别人的。我感觉我的脸色应该非常难看。 “你什么时间来这里了?”我问她。 “你不是开的化妆品公司吗,怎么回到了老本行了,我可是听人说,你的化妆品公司相当可以。我还用过你的化妆品呢。”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接着问我。 “破产了。” “现在化妆品的生意非常的火呀,怎么会破产呢?” “被人碰瓷了。” “被人碰瓷大不了赔几个钱,也不至于破产吧”。 “我没有许可证,没有被逮起来就不错了”。 “没有证,补办,重新办理,办好之后再重新开始不就完了。” “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不知为啥,所有的资料该递交的都递交了,就是一直有一些问题。这不,疫情来了,只能暂停。” “那你的那些产品呢,怎么办?” “大部分被没收了,三无产品吗。一些该送人的送人,一些过了保质期的就只能扔掉。” “那怎么不送我一些?” “我哪知道就确定是你呢”。 “不确定——是我,那就是——你在猜测是不是我,你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一开始看到姓寇,心想不会是你吧,仔细想想,不会,虽然寇丞相的后人比较少,也不会这么巧就是你。我听人说你在老家日子过得很优渥。敲门时,你的那一声‘谁呀’,我就知道是你了“ “怪不得你一直背着脸,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啥时候知道是我的”?我问 “你敲门时说话的声音,我感觉特像你的声音,你进门时看我一眼,随即扭过脸,我也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开化妆公司的,绝对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嘟——嘟——嘟——,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售后客服 “喂,杨师傅,还在桂花苑吗,你那边还要多长时间”? “还在,怎么说”? “桂花苑2号楼。1302李女士,洗衣机有异味,你这边好了过去看看。” “好的,有没有说是什么味道,不会是焦臭味吧?”。 “客户没有说什么味道。” “好,我知道了。” 我这边还没有看电视机是什么问题呢。 “木师傅,要不你先去那边给她看,好了再过来” “谢谢你,寇女士。”我们互相调侃 李女士的洗衣机属于长时间没有使用,里面有种发霉的味道,我教给她使用自洁功能,清洗一遍就行了。 “用过一段时间,用自洁功能一次,或者长时间没有用,也要用它清洗一下,就不会有霉味了。” “好的”。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诺,这是我的电话” “好的,谢谢” 返回十六楼,门虚掩,推开门进屋,寇美琴就站在面前,能闻到彼此的气息。我稍微后退,极力压制内心澎湃的思绪。 “这么快,就回来了,啥问题呀”? “长时间没有用,里面有霉味,调到自洁功能清洗一次就行了”。 “木师傅,看看我的电视机是什么问题吧”。 “你,还是那么调皮” “我看看调皮功能很多年不用是不是生锈了,是不是还能用。”她带着当年少女般的笑容看着我说。 “好多年不用的功能可能会退化也可能生锈,有时候只是被暂时封存,只是不知道这个很多年是多少年”?我偷看一眼寇美琴又迅速低下头说。 “自你离开以后.....” “五百年,顽石已长满青苔,姑娘已变成老太.........”寇美琴用《西游记——五百年》的曲调唱出来。 我抬起头,看向寇美琴她脸上少女般的灿烂拂过阴郁的云。 “你还喜欢龙飘飘的那首歌吗?”我问。 “山对山来崖对崖 蜜蜂采花深山里来 ……” 寇美琴接口唱出我们共同喜欢反复播放的《弥渡山歌》,而她唱歌的语调由清脆逐渐变得含糊和低婉。我低下头,再不敢看她。过去我没有大胆,今天就更不能胆大了,今非昔比,那个时光,那个年代,那个情景我们已经无法重现,更不能发展当年可以有而没有的,今天绝对不能有的事情,那对她不是爱,而是不负责任。我告诉自己,我是来维修的。 查看插座,插头松掉了,插头插进去,指示灯亮了,拿过遥控器,没有反应,打开电池盖,电池松脱,正极不在位,推入位,按压,电视启动点亮了,根本就没有问题,如果她稍微留心查看一下,也可以解决问题。我收拾工具包,拿出派工单: “寇女士,签个字吧” “这就好了吗?”她看着我问。 “你看这都好了,你试试。”我低着头。 “我一签字,你就可以走了,是吧?”寇美琴没有接遥控器,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低垂的侧脸。 “是。”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能抬头,我怕看见她的眼睛,就会粉碎这几十年来用理智筑起的堤坝。 “真的……这就走?”她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头,带着记忆里的温度。 “周华健有首歌……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唱一句。” 我哑着嗓子,声音干涩: “你总是说在孤单时候……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杨二别子!杨黛玉!”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你想往哪儿留?哪儿是你该留的地方?”她一把夺过派工单,笔尖几乎划破纸面,刷刷签下“寇美琴”三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决绝的力道。 “走!你走啊!这是你能留的地方吗?”她指着门口,眼眶通红。 “我错了,我走就是了。”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知道,你是官太太,我不该胡说八道……” “官太太?”她像是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杨二别子!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寇美琴在你眼里,连一张电影票都不值吗?你不是清高吗?不是能躲吗?走啊!是我寇美琴贱,当年瞎了眼爱上你,爱得连自己都不要了!你走——现在就走——!” “铛!铛!铛!”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沉重的敲门声仿佛天降救兵帮我解围。 “谁?!”她厉声问,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疫情防控。开门。” 门开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大白”站在门口,像从天而降的审判者。 门被打开,“大白”进门的刹那,我背起工具包就要逃离,寇美琴声嘶力竭的喊声和“大白”的声音同时响起: “杨小伟——” “站住!” 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像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的小妖一样僵在那里。 “本单元出现阳性病例,即时起全体住户居家隔离,严禁外出。每日早上七点上门核酸,晚七点到八点配送物资。”冰冷的公告腔调不容置疑,“请扫码登记。” “我不……”我试图解释。 “杨二别子!”寇美琴打断我,声音带着哭腔后的冷笑,“有本事你现在就走!走啊!” 我不得不退回门里。为首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面罩下的声音略显疲惫:“大姐,特殊时期,大家心情都不好,要互相理解。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夫妻之间更应该互相理解,互相体谅。现在整单元封控,擅自离开是违法行为,要负刑事责任的。” 说完他们关上门走了。 ”天哪,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情不自禁地吼起来。 “杨二别子,你是个男人吗。机会是等来的吗?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我脱掉了工装,扔到一边,走到寇美琴对面,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寇美琴,你知道吗,我走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想把你抱起来,我控制住了,因为你现在是别人的老婆,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感情而伤害你。” “杨二别子,你也知道你伤害我吗,你伤害我还不够深吗? 你放开我,我就不是你的,你放开我。” 我松开了手, “你是别人的,你是别人的,你不属于我”我要发疯了,我抱着头蹲下起来,起来蹲下。 “不!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太阳……” 我冲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抱起来,向她的卧室走去,梦里几度相思苦,梦里缠绵多少回,醒来惆怅夜难寐。把她放到床上,压在身下,双手捧着她的脸,端端地看,仔细地看,看眼睛,看眉毛,看鼻子,看嘴,我的太阳,我的女神,我的太阳,寇美琴,是你吗,真是你吗? 她的眼盯着我,随着晃动着她的脸,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然后闭上眼睛,泪珠从两边滚落。 这是真的吗,我吻上那多少年的梦想,真的,是那个唇,抬起头,再看看,高高的颧骨,美丽的双眼,毫不逊色当年的美,额头、眉毛、颧骨,让我仔细地品尝,让我慢慢地亲吻,这一刻,苍天啊,你终于睁眼了。我感恩苍天,我感恩.......被隔离…… 嘟——嘟——嘟—— 嘟——嘟——嘟—— 该死的电话铃声,起身挂断了电话,正要返回卧室,她已经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走出卧室。脸色灰暗,若没有太阳的天空。 “杨小伟……”她叫起了我的小名,没有叫我杨二别子和杨黛玉 “你当年是真的喜欢我爱我吗?” 我拿出手机,把我回忆的文章给她看,她关掉手机的亮屏,放到一边。 “真的,千真万确,现在都在爱你,心里一直爱着你” “那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向我表白,为什么?” “我不敢”。 “为什么?” “你是天鹅,我是塘里的泥。你是城里的娇姑娘,我是乡下来的穷小子。我怕你家反对,更怕你妈妈看不起……我怕争不到你,反而成了笑话。” “杨小伟,你是个男人吗?”她眼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我当着我妈的面,几次三番让你请我看电影,你是真听不见?” “我听见了。”我垂下眼,“你妈没说话,可她眉头皱得像山峦……我看见了。” “杨黛玉,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是刻在骨子里了。”她苦笑一声,泪光闪烁,“那你去了哪儿?整个县城都找不到你半点影子。” “我和人打架,打断了别人胳膊,被判刑两年”。 “你杨黛玉还会和人打架,你这个书呆子还会和别人打架,把别人胳膊打折?” “真的”。 “为什么” “他们打我姐” 她圆睁的双眼骤然收紧,眼睑像疲惫的翅膀缓缓垂落。随后,她张开双臂,紧紧地、仿佛用尽平生力气般抱住了我。 “对不起……”她的声音闷在我肩头,带着剧烈的颤抖,“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一直在跟你赌气,等你先开口,等来的却是石沉大海……我等着你捅破那层窗户纸,却不知道你背后藏着这样的惊涛骇浪……” 我们紧紧相拥,脸颊相贴,她那向来高傲的泪水再一次为我肆意流淌,滚烫地烙在我的皮肤上。我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她的脸,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我的目光再次细细抚过她的眉宇,我的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的泪痕,她的伤痛,还有我们错失的三十年。 第2章 影子情敌 多年的遗憾和思念之苦今朝完美释放,有了今天,我死而无憾,但是给她造成的危害令我不安: “你如何给他交代”? “向谁交代?” “你家的那位,你的丈夫”。 ”我为什么要向他交代,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现在只能说他是我女儿的父亲。他的家也在这个小区里面,八号楼。 “离婚了?” “没有” “为啥”? “说不了,他说我可以去找你,或者找其他人,我也不要干涉他” “他知道我”? “你知道我等了你几年吗?整整三年,虽然我们都没有捅破窗户纸,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可是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吗?什么我们家条件比你好,你不就是农村来的么?不就是我们家都在城里么?为什么城里人就要比农村人高一等?就算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只要你勇敢向我提出,我会不顾一切,你只要能给我买一张电影票,我就能不顾一切地跟你走,可是你呢,你没有。为了你,我跟我妈吵了好几次,我妈说,你可以穷。但不能没有勇气,你连追的勇气没有,将来一定没有出息,或者你很自私。只为了自己的面子。从最后那一次同着我妈让你请客买电影票,你没有动静,我心里很难过,几天里,我想着不再想你,放弃对你的思念,我坚持一个月把你忘掉,我失败了,我去你的租房子的地方找你,那家人说你走了,我问她你去了哪里,她说不知道。我第二次又去问她。他说你进监狱,因为流氓罪,她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不相信,我不知道她为啥那么烦我。” “你问的那人多大年龄”? “小媳妇,比我们大不几岁”。 “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不会是你大姨子吧”?寇美琴调侃地说。 “她嫂子” “你租的房子就是你岳父家的房子吗”? “对” “天哪,我明白了,到今天我才明白” “她倒是没有骗你,只是把我的罪名篡改了。那段时间我就在你家隔壁的监狱大院里”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监狱的后面?你去过我家?” “嗯”, “啥时候” “好几次!” “真的吗?为什么我们就......?”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为什么就是没有我恰巧溜达到你们家附近,你恰巧出门?” “你怎么知道的?” “《少林寺》到我们县的放映时间还记得吗?” “我.....记得是八月份,具体是几号我记不清了。我看的是第三天的晚上八点场。和我妈一起看的。” “我证明,你说得很对。” “二别子,你凭啥证明我说的对,你看的也是那一场?” “《少林寺》第三天的晚上八点场,二别子本人亲临现场观看。散场时,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二别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觉远就不应该剃度。他太狠心了,他辜负了白无瑕。那是我心中的女神在说话。是不是,寇美琴女士?” “二别子,你真的也去看了?” “可不就是,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高兴坏了。想挤过前面的人去拉你,挤到你身后,看到你妈妈和你一起,我就跟在你们身后,人群散开之后,我就拉开和你们的距离,远远地跟,一直跟到你们走进家门。 后来的好几个晚上,我都到你家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碰上你,可惜,我的命运太差了,一次也没有” 她猛地抱着我的头,使劲地亲我的脸。 “天哪,天不作美呀。我找了你所有朋友,他们都不知道你去哪了,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你的一个维修的朋友说你是不是去外地发展了。我想着你会回来找我,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你”我问她。 “从你看我的眼神,从你和我说话的方式,还从.......”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扮了个鬼脸说:“你猜” “你偷看我的日记?” “对!就因为我看了你的日记,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爱我,我坚信你一定会找我,可是我等了三年,也没有等到你出现,再次见到你时,你已经结婚生子了,你知道我看到你抱着孩子,她在后面跟着,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等你的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是咀嚼着你的日记里每一首诗,每一个词度过的。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思前想后,我想不通,说情感,你在日记里记述第一次看到我的感觉,知道吗,你和我的感觉一模一样。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你那一首首热情滚烫的小诗,你记述梦到我的情景,难道是假的吗。按你我的追求讲,我们是那么地默契,我们彼此间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需要语言的掺和。世俗里讲,那个女人的身材、面相身高等等,哪个方面的条件能和我比,我可以肯定地说,按现在流行的话说,我可以甩她几条街,然而你却选择了她,而不是苦苦等你三年的我,我在苦苦等你的日子里,你已经和别的女人成为夫妻了,想不通,我想质问你,这是为什么。后来我看到了你开的皮鞋店,好几次都没有见到你,你的老婆她把我嗦啰一顿,可把我气死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认识我,并且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真的好失败,毫不夸张地说,凤凰败给了乌鸦。竟然还被乌鸦嘲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输得很惨,我答应我妈,相亲结婚。 他爸爸是一个很有影响力领导,他市卫校毕业,在市里一个医院上班。第三年有了我们的女儿,有了女儿之后的一段时间,你的位置被女儿代替了,再不想你,女儿上学以后,我对夫妻生活的**增强了,比刚结婚时强烈了很多,而他对我却很冷淡,要么应付,要么不理我,我和他沟通几次,他以累相推脱,我问的紧了,他说要问我自己,心里想着谁,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过。思来想去,我和他摊牌,争取他的谅解,彻底把你从心里删除。把实际情况向他说明之后。 他给我说:我看过你曾经的一本日记,在你的心里有一个‘阳二别子,杨黛玉’的男人,始终牢牢地占据在你心里的重要位置,这个男人在你的心中构建了一座堡垒,高大而又坚固,他把你牢牢地圈固在那座堡垒里面。我试图攻破它,摧毁它,我失败了,好几次你在睡梦中哭喊出什么二别子杨黛玉,天明我看到你的枕头是湿的,在我们的生活中我可从未看到你有过流泪的情况,更为过分的是,在我们的夫妻生活时,你喊出那个人的名字,确切地说,你喊出是给那个男人送的外号,我知道你的身体是清白的,他是你的初恋,你们应该连手都没有碰过,其实,他只是你心中的一个高耸的形象,一个令你遥不可及的形象。我试图把他从你心中抹掉,我失败了。我知道你现在是女人**上升的阶段,三十如狼的时候,我想安慰你,满足你,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你喊‘二别子’的情景。好几次都是如此。现在我放弃了。我知道你很爱他。你可以去找他,我不拦你。但是为了我们的女儿的健康成长,我们不能离婚,并且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离婚。不瞒你说,我也找到了我的爱。你找他也好,找其他人也好,我只要求你,一不能在家里,二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这就是我和他的夫妻关系的现状,我是不是违背了对他的承诺?” “这不能算,因为我是你们家庭生活剧中的影子人物,虽然没有出现在剧中,却时时刻刻影响着男女主角的剧情发展。还可以说我是他的影子情敌。” 第3章 冤狱 “你呢?”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回去……要怎么交代?会撒个谎是吗?” “不撒了。”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这辈子已经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难道还不能挺直腰杆,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吗?” “别是只在我面前嘴硬。”她眼中有怜惜,更有看透世情的了然,“回去说不定就怂了。老实交代,经常被罚跪搓衣板吗?” “跪?”我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如果娶的是你,大概会。可惜这辈子……还没尝过那滋味。” 人们总说,既然不能反抗,就学会享受。可当生活日复一日、变着花样地践踏你时,那种滋味,谁能“享受”? 曾经,我想过和你千般柔情万般恩爱。我想着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要在县城选一个好的地段盖一栋房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张二别子把他的女神娶回了家。然后给她好的生活,让她的生活充满甜蜜快乐。 可再美的梦,也敌不过现实轻轻砸下的一块砖。所以,所有这些都要从努力挣钱开始。 天,终究不遂人愿。 随我姐来到县城,租住在许梅花家,一家人热情好客心底也善良对我们照顾有加,特别是我们有事破不开身时,对外甥女的照看,让我们省好多心。许梅花,小巧玲珑的身材,风风红红,快人快语的性格,没事就来我们屋逗外甥女玩,顺便在我面前唧唧喳喳,开开玩笑,今天把这个朋友给我介绍,明天把那个朋友给我介绍,一开始还可以,稍微时间一长,让人心烦,烦也没办法,住着人家的房子。 离许梅花家不远,有一个姓韦的,男的叫韦华善,我们住许梅花家之前,很少和许梅花她们家来往。我们租住之后,隔三差五往许梅花她们家来说话,闲聊,一开始和许梅花父母聊,慢慢就到我们屋,找我姐,明知道他图目不轨,姐也不敢说什么,只有他去我们屋里,我们就出去。有几次,姐不上班,家里没有其他人时,他过去动手动脚,姐就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几天就再也没有过去了,想着没事了。 出事的那天,就是我们最后分手的那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你母亲在心底是默许我们交往的。若非如此,她不会主动与我达成那个互惠互利的合作——让我搬进她们商店的柜台从事无线电维修。要知道,当时街头巷尾摆弄无线电维修的人何其多,她大可以选择其他师傅。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你母亲就站在不远处。我们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呆呆地凝视了足足一分钟,她当真会毫无察觉吗?以她阅尽世事的阅历,不仅洞若观火,恐怕比我们当事人更早看透了这段青涩心事里暗涌的情愫。 你母亲第二次见到我时,像查户口般细致地询问我的家庭情况:祖籍何处、家中几口人、有几个兄弟姐妹。当得知我日均收入八到十元时,她轻声嘀咕:"按说也不算少了,我每月工资才几十块。"话锋忽转,又提及别家修理摊日均能挣十到二十元,不解我为何收入偏低。我坦言道:"这些钱我并非挣不到,只是有些营生昧着良心,我宁可少赚。"她听罢格外赞赏地说:"这孩子,靠谱!" 能与你这位心中的女神并肩走进电影院,是我夜夜辗转反侧的奢望。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可当真正要付诸行动时,怯懦却如潮水般将我淹没。特别是商店里那个叫小六,每次撞见我与你交谈时,脸上那副居高临下的讥诮表情,更让我如芒在背。在那个年代的认知里,总觉得城里人天生就比我们乡下人高出一等。那时的我甚至懊悔当初不该多看你一眼——倘若追求无果,我不仅会在你母亲她们的商店难以立足,恐怕连继续留在县城的勇气都会消磨殆尽。 所幸是你看穿了我的畏缩。第三次当你母亲把修理费折抵给我时,你突然提高声调:"小杨,请客看电影!"前两次类似提议,我都只当是少女随口的玩笑:第一次你赠我"杨黛玉"的雅号时,你母亲拧紧的眉头像个小山丘;第二次你女同学付修理费,你又起哄"杨黛玉再不请客就是老鳖一(小气鬼)",你母亲虽笑着走开,眼底却分明闪着促狭的光。但这一次,当你的邀约再次响起,我意识到若再退缩就真要愧对男儿二字了。 我要回家,换上我最体面的衣裳,陪我的女神走进让人充满遐想的电影院。 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踩着雀跃的音符:想象你捧着西瓜子(我知道你总嫌葵花籽壳太脏)的可爱模样,幻想着观影时能否鼓起勇气牵住你的手——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心脏狂跳。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幼稚的遐想,在我却是比蜜还甜的憧憬,就像穷小子梦见娶亲,满脑子都是最美好的想象。 就在我满脑子都是与你有关的甜蜜幻想,脚步轻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我循声望去,只见韦华善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几个女人正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对她又踢又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狐狸精!”“**!”“不要脸!”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刺进我的耳朵。 我心头一紧,顾不上多想,加快脚步跑了过去。等我挤到跟前,定睛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被打得披头散发、嘴角渗血的,竟然是我姐!我姐像一只小鹿,被一群凶恶的猎犬围捕撕咬。 “住手!”我怒吼一声,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可那些女人根本不理会我,依旧疯狂地殴打着我姐。我环顾四周,慌乱中在附近找到一根粗壮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像握住了一丝希望。我冲过去,朝着那个打得最凶的女人狠狠地挥舞过去,木棍重重地落在她身上,她吃痛松开了我姐。 可还没等我救出我姐,韦华善和另外两个男人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他们像疯狗一样朝我扑来。我拼命反抗,可寡不敌众,他们拳打脚踢,每一拳都带着狠劲,每一脚都踹在我的要害处。我很快就被打得瘫倒在地,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周围的人虽然有人在劝架,但那些劝架的声音在他们的暴行面前,显得那么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劝开后,我和姐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来到派出所报案。我们满心期待公道,能严惩那些行凶的人。派出所传来了韦华善和他妈妈,本以为事情会有个公正的处理,可谁能想到,等待我们的竟是一场更屈辱的闹剧。 在派出所里,韦华善的妈妈完全没有了在街头的嚣张跋扈被制止后的收敛,反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指着我的姐姐,声嘶力竭地骂道:“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活该被打!”她的语气里满是恶毒和理所当然,仿佛我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而关于我姐被打,以及我和姐遭受的暴行,她只字不提。更过分的是,她还颠倒黑白地说:“我们家韦华善的老婆都被他打伤了。”可明明是她们一群人先动手打我姐,后来又是他们一群人对我大打出手,怎么变成我姐勾引她儿子,怎么变成他们家老婆被打伤了? 我们姐弟俩满心委屈,满身伤痛,却在这里被人无端指责。我们挨了打,身体上的疼痛如影随形,可更让我们心寒的是这颠倒黑白的指责。而最终的结果,更是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们太不公平。我被以伤害罪批捕,判刑三年。 后来我才慢慢知道,韦华善一家有着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社会背景。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些从乡下来到城里的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就像无根的浮萍,漂泊无依。而我姐,只是因为长得漂亮,没有顺从韦华善的欺负,反而成了“勾引”他的“狐狸精”。我们乡下人,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城里,却因为没有关系,因为女人的漂亮,遭受了这样不公正的对待,这命运,让人绝望。 徐梅花的爸爸多方奔走,为我们辩情。我上诉后改判两年。 想我杨小伟,嫉恶如仇,自命清高,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被关进监狱,和那些盗窃,□□,诈骗以及拦路抢劫之流共处一室,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这些人渣待在一起,同食同宿。感觉不只是冤枉,更是我的奇耻大辱。更为讽刺的是,那些被我认为是人渣的人,他们安慰我,照顾我。 签发的逮捕证,我拒绝签字走进号房,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三天我滴米未进,倒是那位有四十来岁被人叫着李山西的诈骗犯狱头,把我骂醒了。给我说: “小子,按照里面的规矩,新人进来都要开飞机,坐火箭的仪式的(监狱老人整新人取乐的行为)。看到你进来就哭,不吃不喝,我们也没有难为你,看来你情况很大程度上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什么罪名呀?我把前因后果给他们讲诉一遍,他们都哄笑起来了,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两年吗,你今年多大?我说二十一,后年出去才二十三。 “你要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李山西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也不是没办法。等出去,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儿,重新开始也就算了。可你要是非要报这个仇……哼,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不过,那条路,走下去,你也就和我们一样了。看你哭的那个熊样,像个娘们似的,哭球哭。”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这年头,最狠的不是动刀动枪,是让人生不如死。你要是真有那个胆。不过呢,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事,做了,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没有能力改变,只能承受生活的凌虐,你,寇美琴,我实在不敢想了,想也是瞎想,这辈子不可能了。死心吧。刑期的最后半年,我白天可以出来干活,不用呆在号房里。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住的那间号房正对着你们家,如果到哨兵的岗楼上可以看到你们家的房顶。一墙之隔,我在号房里不敢想的想你,你在想不到的想着我。这是你我上辈子得罪了阎王还是月老呀。 许梅花通过她们家关系,多次送吃的用的,两次直接到监狱看我,我就再不喜欢人家,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改变呀,不感动我还是人吗。我姐和外甥女基本上成了她家人了。房租她们家也没有再收。接下来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们家女婿。我本来是唯物主义,经历这些事,信念被动摇了,好像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在主宰着每个人的命运。我的生日是四月四日,你的生日是四月十四日,我们的心在往一处走,可是命运却把我们朝两处拽,是我得罪了月老,还是阎王就没有安排我们做夫妻,既然没有安排我们做夫妻,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相遇相爱,既然让我们相遇相爱。又为什么不成全我们。 第4章 苦涩的共餐 改变不了就享受吧,婚后,许梅花找钱、找房、找生意,不让我干电器维修,说那样一天到晚趴在那,太累。为我做了很多,不管怎么不喜欢她,一颗感恩的心也不能让我再去找你了,出来后,不敢找你,也不能找你,更没有勇气找你,那会在你面前会更自卑,即便没有许梅花,我也不敢找你,即便你不介意,你妈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一个判了刑的我结婚。生活不但肆无忌惮地凌虐,还变着法地调戏我,我有资格找你想你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你,更别说和你巧遇。可是在没有资格也不敢见你的时候,却又很多次巧遇你,我每次只能偷偷溜掉,躲开你。 享受了两三年的充实、忙碌又安稳的生活,买了宅地建了房子,购置了家电,走进了小康。 度过新婚新鲜期,性格的差异逐渐表现出来,一开始我理解不了这是何种性格,如果说她不喜欢我,婚前一直追,为我们做了很多。婚后,家务活,我如果不干,回家就躺下看电视,等着饭好了送到跟前,没事。如果我要是干活,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指责。为了家庭和睦,回家就看电视,看书。可是后来又逢人就说,我进家就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啥活不干,懒得像狗熊....... 那时的生意真的好,一个月最少也要三到五次江苏、上海,浙江进货。那时候不像现在,银行卡手机支付。去时身上带现金,要防偷、防抢、防骗,一路上二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觉都不敢睡,不敢一丝一毫的大意。回来货物随身带,生怕半路别人下车把我们的货卸下,同样不敢睡觉,又是提心吊胆,只有到家的那一刻,才算安下心来。然而,外面的提心吊胆结束,家里的烦心开始。打开鞋箱的那一刻起,一直到货物卖完,指责,一刻不停。开箱时,货物款式颜色不好,谁会要这种款式颜色呀。卖时号码搭配不合理;卖完了,明知道好卖为啥只进了那么一点点等等等等。虽说是叮当拌嘴鸡毛蒜皮,可是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好在此时,我实在忍受不了时,发一通火,她会消停两天。两天之后,循环往复。 如果是就这些,大度一些,也就是普通女人的通病——唠叨,尚可以忍受。 “杨二别子,所有女人都唠叨?我唠叨吗?” 你是普通女人吗?我把普通二字说得很重。 “我——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若普通,”我凝视着她,“我的心也不会在几十年里都为你留着一座神坛。你是我永远仰望的山峰。你知道刚分开那几年,我最常梦见什么吗?” “总不是**一刻吧?你身边不缺人。” “是梦见向你求婚。”我的声音低沉下去,““表白,向你求婚,不过最近这两年的梦里。倒是有几次是那些鲜艳的想法和行动。” “行动到哪一步了?” “成功了吗?” “总是在最后关头……” “被她一脚踹醒了?” “美琴,”我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恳求,“不要提起她。在我心里,将你们相提并论,本身就是对你的亵渎。” 寇美琴双手抱着我的头,唇重合在我的唇上,把我压在她的身下…… “咕——噜—— 咕——噜——” 寇美琴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对不起,二别子,你的肚先生向我提意见了。它说这辈子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呢” “这也是它梦寐以求的。” “想吃啥?” “你随便做,看看还是不是我们当年想象的。”寇美琴没有说话,去了厨房。我洗漱一下查看下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不会吧,我没有静音。愣是一个没有听见,有公司售后部的,还有许梅花的,赶紧给公司回拨过去,没有等我说话,售后部的头儿急吼吼地问: ”杨师傅,你什么情况,通知说桂花苑小区封了。你在哪?杨师傅,不管你在哪,配合疫情防控,抓紧时间联系疫情防控,就地隔离,不要乱跑了。“ “头,现在就被封控在客户家里了?” “啊——?真的吗?” “千真万确。对了头,我这应该算加班吧?” “杨师傅,你是在李女士家还是,寇女士家”? “寇女士家,头?现在重要的是我现在的处境,我怎么休息,公司是不是应该给我送个简便床过来?” “杨师傅,公司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睡着了。” “那你睡在哪里的?” “客户的客卧,客户说封控期间。一天五十元生活费,解封后,再给他买张床,这个床她不要了”。 “好,这个我给公司里汇报一下,看看怎么处理,你先——你先——”话没有说完后变为小声说: “你可别乱来呀,你他妈乱来产生的后果你自己负责,到时候公司帮不了你”。 “那要看客户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有的话,我也会尽量满足,至于收费的问题,我也不需要向公司咨询了”?我也小声回答头。 “我说二别子,啥时候学精明了,学会坑公司钱了?” “我说寇女士,这怎么叫坑公司钱呀,这钱公司就应该出,这是你家,如果是别人家呢,人家肯定不愿意,肯定要补偿的呀。哦。我现在理解我原来的销售人员各种理由报销一些想不到的费用了。” “我都忘了,我们的木师傅。原来也是木总呀,来吧木师傅,看看我的厨艺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看了看,一个蒸马齿笕,一个蒜泥西红柿,一个烧鸡,烧鸡冒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已经好多年没有遇到过了。一个醋焖鱼块,四个盘子的中间,一个盘子里,一个黄香蕉苹果,上面分四块,下边的部分连在一起。我皱了一下眉,随机变为微笑说:“公主殿下,我能给这些菜下定义吗”? “说说看” 我思索一下说: “蒸马齿笕和蒜泥西红柿,是提醒张二别子张黛玉不要忘记曾经的岁月,烧鸡和醋焖鱼块是不是让二别子吃饱了有劲……”?我坏笑地看着她。寇美琴没有说话,双手拧住我的两个耳朵,头抵着我的头说“我的杨二别子” “这个黄腾腾的苹果还切四块,下面连在一起,这是要给我生一儿一女吗”? “杨二别子,你咋总想好事呀,哪有那么美的事呀,都这个年龄了,就算是我们想生,也生不了了”。站起身,双手抱着我的腰说: “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情形吗?你和我说,你们除了冬天,你放学后就会到田间为你们的羊割草。顺带着还有那些野菜,有灰灰菜,马齿苋。马齿笕拌上面蒸出来,冷凉,淋上蒜汁.......西红柿拌上蒜汁,你能吃两个窝头...... 没想到这将近三十年的时光,她竟然还记得我说的话。而我只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她是陪着她妈妈去的我的修理摊。寇美琴提着两台录音机,她妈妈提着一台。三台录音机全是开封过的新机。她妈妈告诉我是她们公司商店的商品机,有些.....录音机的问题记不住了。只记得我看到寇美琴的瞬间,我对女孩、女人这个观念不再是之前大脑里那个只是性别不同..... “二别子,想啥呢?” 我看着寇美琴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也在怀念我们的曾经岁月,你我都在把对方深深地记挂。这个烧鸡和焖鱼块都是我从老家给你带过来,就是你当年在我妈她们公司店里,请客买的那一家的烧鸡。苹果……” “烧鸡和焖鱼块特意为我带过来的?” “是呀,怎么啦?” “这么说……你算好了我今天会来你这里?”寇美琴松开抱着我的腰的手,改为捧着我的脸,亲了亲说: “这叫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掐指一算你会来这边。” “不会吧?跟哪位大仙学的?” “太白金星呀,是他老人家梦中指点我,我和我的二别子就会在今天相会。怎么样,我算得不差吧?” “太白金星——不像,要说是——跟赵本山学——的——可能性较大。” “你才是大忽悠呢!二别子!” “对,我也是大忽悠。不对,我是二忽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说你二”说完,寇美琴像当年那样笑的弯下了腰。但愿寇美琴这种无拘无束的朗朗笑声,在人生的下半场成为日常。 寇美琴得意地笑了笑说:“二别子,这会被我算计了吧,被我算计还不自知。”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个小区售后,最近?” “是,这一块就属于我的服务范围,” “半个月前,在大门口有一个白色的车突然在你的电动车前猛地停下,把你吓一跳,还记得不? “那是你”? “二别子,那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寇美琴。” “为什么当时不和我说话呀”? “调戏你,就是不和你说话,就是为了调戏你” “你就确定今天一定是我来”? “我注意好长时间了,你们这个牌子的维修都是你来,不过也怕万一是其他人来。你进门看我一眼赶紧背脸。我就看着你怎么表演,还不看我。” 我抱起寇美琴,心潮起伏,无可名状。感觉这幸福晚来几十年,不过总算来了,最起码这辈子不会遗憾了。 “二别子。这段话还记得吗?城里的水果摊上,亮锃锃的黄香蕉苹果着实诱人,不过,最诱惑内心的还是你寇美琴,你的美丽若婷婷玉立之荷花……” “你这都把我当年的日记背下来了。” “现在,又大又圆的黄色的香蕉苹果,还有寇美琴都在你眼前,你是先吃哪一个呢” “那你说哪个最好吃,哪个最好吃我就先吃哪个,” “那要看你为了哪个欲,如果是**,寇美琴最好吃,如果是口腹之欲那就是又大又圆的黄色苹果最好吃。你现在哪个欲最欲呀?” 我抱起寇美琴转了一圈说:“口腹之欲每日皆可食,□□之欲,虽欠也偶尔食之,只有这与寇美琴的**,我若嗷嗷待哺的婴儿” 寇美琴在我嘴上亲了一下说:“二别子,知道么,很多时候,想你并没朝那个方面想,而是想着生活中那些你唱我和,会心地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种默契,那种和谐,真的令人神往。你说,这是不是你日记中的那种罗曼蒂克。?” 我抱着寇美琴的胳膊再次发力,紧紧地,更紧地。有要把她的身体箍入我的身体的感觉。脸贴在她的脸上,泪水止不住滑落。 我打开餐桌上的张裕干红,在两只高脚杯里斟上。望着这暗红色的浆液,仿佛看到了寇美琴三十年思念的泪水和心底滴出的血。听着她口述我当年的日记,心里泛起的不是幸福的甜蜜,而是深深的苦涩与内疚——我的爱给予她的不是幸福欢乐,而是漫长的思念与孤独。这样的爱,简直是一种罪过。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默默举杯。随着高脚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对彼此的歉疚: "对不起,美琴,我的爱给你带来的不是幸福欢乐,而是半生的孤独与苦涩思念。对不起。" "对不起,小伟,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却毫不知情。对不起。" 三个深情地碰杯后,我们又不约而同地将夹起的菜送到对方嘴边。此刻,相似的幸福笑容同时浮现在我们脸上。这时,手机微信语音电话突然响起,我看了一眼直接挂断。它却执着地再次响起,我一次次挂断,它却执拗地重复。直到第四次,我终于接起:"喂,啥事?" "你在哪?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吃饭!" "回不去了,被隔离了。" "隔离在哪儿?" "公司里。" "真的假的?我看看。" "隔离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我便挂断了。 这个电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们之间升温的情感。寇美琴的脸色骤然阴沉,我的表情也不会好看。我们从飘然的云端跌回现实,沉默地对视着开始吃饭——此刻的饭菜早已失了先前的滋味。 "对不起,我的公主,是我不好。"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该搅扰你的生活。" "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懦弱,勇敢追求你,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我们本该是恩爱夫妻。"我放下筷子,捧起寇美琴的脸深深一吻。她也回吻了我。 "吃饭吧,"她轻声说,"她没错,是我们的错。"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视频通话 我挂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再次打过来,我改为语音,对方挂掉,再次请求视频通话,我接通 “杨小伟,你究竟隔离在哪里?” “客户家里,怎么了?” “你不是说隔离在公司里吗,为啥撒谎?” “咋了,上劲了,许梅花,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有资格管我吗” “客户是不是姓寇?” “是姓寇,怎么了”? “是不是寇美琴?” “是寇美琴,又怎么了” 我索性把镜头切换到对面的寇美琴。 许梅花,这下看清楚,就是在寇美琴家。 寇美琴微笑着看向镜头,饭吃了吗,要不过来一起吃。 “寇美琴,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怎么无耻了”? “你为什么抢我老公” “许梅花。你搞清楚,我是xx电视机的客户,你老公是为我售后维修的,至于碰巧是我,只能说这是天意,杨小伟他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他三十年前不辞而别。” “你们为什么维修维修就维修到床上了”? “许梅花你怎么知道我们维修维修就维修到床上了?” “你们两个肯定就能维修到床上。” 既然你说我们维修到床上了。我们就维修到床上了 你给你男人戴绿帽子,你就不怕你男人知道了 “你给杨小伟戴绿帽子你都没怕张伟知道,我就更不怕了。” “杨小伟,真不是人,” “我怎么不是人了”? “你为啥把我的事都给你相好地说”? “你做的时候怕了吗”? “我……我……” “你我啥我?只兴你有初一,就不许别人有十五” “你可以找王美琴、李美琴、刘美琴,就是不能找寇美琴” “许梅花,我寇美琴怎么你了,你这么恨我?” “寇美琴,你挖我们家祖坟我都不会这么恨你,杨小伟,是我凭本事追到手的,可是我一生都活在你的阴影里,杨小伟做梦喊寇美琴,喝醉了喊寇美琴,我给他做吃做喝,伺候他们老少,一天到晚不闲着。为啥都在你的影子里生活,不是你寇美琴,我们会很幸福” “我去过你们家吗?” “没有” 杨小伟有没有找过我 “没有” “你过不好是你没有做好,怎么和我扯上关系。话又说回来,杨小伟就不属于你,你和杨小伟就不是一路人。是你许梅花把他从我这里偷走了,现在应该是物归原主。” “寇美琴,你说话不怕闪着舌头,杨小伟当年被人打个半死,你在哪?杨小伟被人弄到监狱,你又在哪,你有没有看过他一眼” “我承认,这些我没有你做得好,可是当年我去你们家找张伟,你们为啥骗我,你嫂子,第一次说张伟走了,第二次说杨小伟流氓罪被逮起来了,为啥骗我,你们?” “杨小伟被人打个半死,还弄到监狱里面,谁有心思和你废话” 寇美琴不说话了,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很愧疚。 “许梅花还有事吗?” “没有事,你也不能挂电话,我就看你们狗男女怎么舒坦的,舒坦不好了就让你们得新冠。” “许梅花,你和别人舒坦的时候,你又没考虑过我?说后我挂掉电话,许梅花又打过来,往复几次,再也不打了。打电话时,我们都保持平静的心态,一边和许梅花掰扯,一边吃饭,可是挂掉电话,谁也吃不下去了。寇美琴站起身,趴在我的肩头,眼泪汪汪地说,对不起小伟,我真的不知道,我找了你所有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你出事。我揽过她的腰,坐在我的腿上说“也许这就是命吧,别想了,都已经几十年了。” “也许我们的爱就是一个错误,或者我们的相遇是一个错误” “美琴,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呀,我的高傲的公主也伤感了。” “我感觉我伤害了她。” “和你没关系,我和她的糟心事,我不想再说,她是咎由自取,我们性格的不合,我可以忍,她说她活在你的阴影里,我还不说,我都在慢慢改,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不在她面前提起你。后来基本上都没有再发生。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是个男人都不会忍。” ”为什么不离婚?” “我一说离婚。她就哭死哭活,她说我当年当年不是她爸我三年刑期一天也少不了。答应过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抛弃她。,并且就我在监狱她去过几次看我,给我送东西。我不想说她了,你不要自责,你没有伤害他,和你没关系。” 第5章 遭遇病魔 被生活蹂躏了几十年,我们终于相逢。道不尽的相思,述不完的恩爱,大有要把内心深处对彼此的亏欠一夜弥补之势。直至黎明时分,精疲力尽,相拥而眠。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拿过手机,两个人的手机上有同一个电话号码的多次呼叫,赶紧回拨过去,原来是疫情防控,早上敲门让我们做核酸,如果我们再不打过去,就会让警察带着开锁的来了,以为我们出什么事了呢。晚上七点半,志愿者送来一把菠菜和一包馒头,精神的过度亢奋,使我们过度的透支体力,两个人都感觉身体像散架一样,一起把昨天剩余的饭菜简单加热,吃过饭相拥而眠。黎明时分,感觉有点肚子不舒服,好像拉肚子,我从卫生间出来,寇美琴也拉肚子,难道昨天晚上吃的饭没有热透,不是很严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早上起来,寇美琴感觉嗓子有点痛,我考虑着是我们前天透支体力的缘故,我让她躺床上,我给她做个面汤。 “公主殿下,怎么样?” “二别子,感觉乏力,没有劲” “宝贝,前天劳累过度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二别子,我别是新冠呀。” “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捉弄我们,一定不会。可能还是我们透支体力的缘故,并且还是全身心地投入。别瞎想,休息休息就好了,我爱你宝贝。”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一只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腹部,一边哼着催眠曲。她慢慢地睡着了,我心里一丝不祥的感觉。可别当真被新冠这个流氓给粘上呀。这样直到七点十分,有人敲门,应该是做核酸的。我亲了亲寇美琴的唇说 “美琴,起来做核酸了” 她坐起身抱着我,二别子,我恐怕真的被感染了,我帮她穿好衣服。 “美琴,没事的,有我呢,即便被感染,我们也能战胜它,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因为是重点区域,七点多做核酸,十一点多就有防疫专车过来把我们接走了,防控人员到我们室内全面消毒,我们两个全是阳性,并且寇美琴已经表现出症状,我的症状相对较轻。下午,寇美琴出现咳嗽发热。 我坐在寇美琴的病床边,一手抓着寇美琴的一只手,一手放在她的腹部,看着她的脸,病容让人心疼。 “美琴,你休息吧,没事的,现在很多的新药都出来了,不会有事的,上天已经亏欠我们几十年了,这一次肯定不会再亏我们了。” “杨小伟,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能替我照顾我女儿吗” “美琴,你原来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悲观过呀,你可是乐天派呀,我的公主。” “我怕你我从此阴阳两隔,再次失去你。” “别胡说,我们还要幸福余生呢。别胡想了,好好休息。” 我像拍婴儿一样拍着寇美琴,她也在我的拍打中进入了梦乡。 第6章 病房 整个病房总共八个病人,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用手机上网课,妈妈戴着耳机刷抖音。一对小情侣各人抱着自己的手机打游戏。还有一对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夫妇。医生叮嘱尽量多休息足量饮水,按时吃药。 “ 小伟,你去休息一下吧。”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现在?” “好一点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刚好医生过来说:“叔叔,阿姨有我们呢,你也是病人,也应该多静息,少活动。 叔叔阿姨好恩爱呀,有你们这么恩爱,阿姨也不会有事的。” “谢谢医生,你们也辛苦了。” “谢谢叔叔,这是我们的义务,这不,体温下降零点五度,比来的时候。阿姨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保证充足饮水,按时吃药,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感谢我们生活在这个国家,全球性的疫情之下,只有我们国家在隔离治疗中,救治和生活全免费。晚饭是一份米饭,一个鸡蛋,一份西葫芦炒肉丝,一份炒包菜,还有一份绿豆汤。荤素、粗细营养的搭配相当合理,色香味都不错。寇美琴没有一点食欲。送进嘴里的饭就像吃土一样,令她难以下咽 “小伟。我怎么这饭一点味道也没?我也没有闻到味道,吃饭更是难受,像嚼蜡”, “可能是发烧引起的吧,凡是病,都会让人不舒服,没有味道也要坚持吃,只有获取足够的能量与营养才能使身体产生最大抵抗力,来对抗病毒的侵害。” 寇美琴吃饭成了痛苦而又艰巨的任务而不是需要和享受,几次放下筷子又让我给拿起她的手重新拿起来,把饭运送到她嘴里。我压低声音说: “宝贝,为了我们的以后,你也要坚强,病毒是弹簧……” “我弱它就强是不是”? “肯定是,这可是你曾经挂在嘴边说给我的句子呀,要身体力行才对”。 寇美琴也压低声音: “二别子,我们有未来吗?” “我的公主,等我们康复了,我们都把彼此的问题解决了,给我们的爱穿上合法的衣服好不好”? 我用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寇美琴看着我,两眼含着泪,使劲地点着头。吃饭咀嚼的力度比刚才大了许多。 “刚好,我的女儿也长大了。你呢,会不会阻力很大?” “我问你,寇美琴,前天和许梅花视频。之前我并没有给你讲她出轨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二别子,你二别子的绰号谁给你起的?” “二别子,杨黛玉这两个雅号,都是我的女王殿下寇美琴所赐” “这不就得了,朕之所以赐你二别子杨黛玉的雅号,说明朕非常的了解爱卿。爱卿也不是浪得虚名。提起她,你都吞吞吐吐,不就是她给你戴绿帽子了,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不好让我知道你过得不幸福吗,不就是死要面子吗?” 我们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寇美琴的饭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半了,我把她的鸡蛋剥了壳,送到她的嘴里,她用手接着,自己拿着吃了下去。 “你要不要吃过饭给女儿打个视频说一下?”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话音未落,寇美琴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我拿起手机递给寇美琴,手机显示慧慧。 “慧慧。” “妈,你在哪?” 寇美琴拿手机对着病房转了一圈。 “在医院里,妈妈中奖了……” 我从侧面看去,这不就是当年的寇美琴吗,心里一阵酸楚,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呀。生活不能假设,人生不能重来,哎—— 慧慧视频十分钟之后,慧慧的爸爸打来视频通话 “被感染了,什么时间的事?” “上午十一点多拉过来的。” “现在什么情况,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没劲。”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给你打点钱吧?” “不用,我和他在一起,不用你费心了。” “谁,你和谁在一起?” “当年让你不舒服的那个他” “杨二别子?” “对,就是他” 那边停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啊,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我恭喜你,终于找到他,这样,等你康复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可以给女儿说明情况了。这样我给你打上一万块钱,你让他给你买点你需要的。” “谢谢了,不用了。” “不用客气了,你这些年对女儿的照顾,也为我作出了牺牲,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比如说需要特殊的药品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那就谢谢了。” 晚饭时间也是电话时间,寇美琴视频结束,许梅花的视频进来,我把视频转为语音,许梅花挂掉,重新呼叫,看来又是不接通不罢休。 “托你的口福,我和寇美琴都被拉到医院了,你应该高兴了。” “这不就是老天睁眼了吗,这就是对寇美琴的报应,我肯定高兴。” “许梅花,我劝你还是留点口德,给自己积些阴德。算了,嘴在你身上,你愿意怎么诅咒,悉听尊便吧。现在有事说事,没有事,如果就是看她和我都在医院,你可以随便高兴去,请你不要再骚扰我,我们有协议在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的那些烂事,我都给你保守秘密,一而再再而三出尔反尔,我给你面子你不要,那我就要把你的所有的面子都撕掉,到时候我给你法院见,你要赔我一生的损失。” …… 第7章 苦楚的寇美琴 寇美琴的内心的苦楚 次日早上五点半醒来,寇美琴坐在我的床边,一只手抓着我的手,眼睛关切地看着我,满满的都是爱。我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她的额头贴住我的额头,温度不高。然后两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好像彼此稍微一松手,对方都会被海水冲走或者被大风刮走一样。两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没有言语,让所有的言语无能为力。很久很久,直到寇美琴的眼泪滴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感觉怎么样”?我轻声问 “好多了,退烧了,还有点拉肚子。”寇美琴轻松地说。 我起身,把寇美琴按在床上躺下,我坐在旁边,四只手依然紧紧地抓在一起。寇美琴松开我的手,从旁边拿起她的手机,扒拉一阵递给我,手机里的笔记本,是长长的目录菜单,我随便打开了几条: 假期结束,上班例行检查街道卫生状况,看到“梨花化妆品”的门口挂出宣传画——专利产品“杨黛玉祛斑精华液,孕斑,晒斑,老年斑,斑斑可祛,少妇,孕妇,老年妇,夫妇能用。免费试用。无效退款……专利权人杨小伟,下面赫然是你的照片。进店询问,才知道这是你小姨子的店。 二别子,你个混蛋,你终于露面了,你的小姨子。是别人的妹妹,本来应该是我的妹妹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一下买了五瓶,老板娘还劝我别买那么多,用了再买,省得过了保质期。我说我送人的。 二别子,你个混蛋,你个大混蛋 …… 1999.5.6 一张日记的照片: 千年虫没有来,思绪思念的虫盘踞脑海深处,没有任何的药物可以杀死它,驱离它。忘情水可曾有? 2000年1月1. 21:25 …… 女儿突然问我,妈妈,你和我爸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我每天早上起来都看不见我爸在家。我只说“你爸有起早的习惯”,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女儿将信将疑地上学去了 2000.3.1 寇准背靴访英才 美名留得千秋代 勤政鞠躬为家国 我为贤臣常思哀 爱国爱家爱当今 你若不和我无语 无助!无力!无奈! 二别子,你的诗作中,这一首是最菜的,可是也是我最喜欢的。看看我的,这一次绝对要超过你: 杨门举家是将才 小小心思何须猜 伟臣哪拘小节理 我辈效贤在当代 也说古今多少事 爱恨情仇去又来 你思你想你不语 思哉!爱哉!恨哉 2010年10月19 送你“杨黛玉”的雅号还真对得起你。什么事情到你这皆有与众不同的思考。这首《诗心》可以与大师媲美 诗心 ~不敢擅自称诗人,却有着诗人的心。睡梦中,隐约传来嘀嗒的水滴声,浮想联翩 嘀嗒~ 嘀嗒~ 房间浸满了湿意 随手把被子提至颈下 又好似女人的啜泣 抽抽哒哒 梦意已被搅得零碎 慵懒的身躯抗争这声音传达 女人的眼泪和呜咽是最好的武器 好好地把她怨恨的先生挞罚 我自梦游天涯 确实是雨的诉说, 嘀嗒~ 嘀嗒~ 诉说着和大地的离别之苦 诉说对草根的无限牵挂 …… 猛然醒悟 是谁在说话, 春雨? 有一月之遥的旅途! 秋雨? 早已回家! 起身一看究竟? 哈哈!哈哈! 楼上漏水 嘀嗒~ 嘀嗒~ 我也和你一首,一较高下: 灯影 ~桌角那盏小灯,又亮了一整夜。 我不曾留意,直到眼角瞥见那晃动的影子, 才惊觉,它也在低语。 噗嗤~ 噗嗤~ 像谁在吹一支将尽的烛火, 又像是电视待机时的喘息, 在夜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翻了个身, 假装那是风, 是窗缝挤进来的低吟, 是夜猫踩过屋顶的脚步声, 是梦的边角在微微颤动。 可它不听话, 依旧噗嗤、噗嗤, 像老人的咳嗽, 像旧唱片卡住的旋律, 像一段欲言又止的回忆, 不肯轻易放过我。 我数着它的节奏, 一下,两下, 像心跳,又不像; 像时间,又太慢。 难道是…… 那盏台灯? 它老了? 它病了? 它,也在熬夜? 我伸手,去够那开关, 却在黑暗降临的一瞬, 恍惚看见—— 一只飞蛾, 正扑向那微弱的光晕, 一次,又一次, 噗嗤、噗嗤—— 原来,那不是灯的叹息, 不是夜的低语, 不是回忆的残响, 是它, 用翅膀,轻轻叩响光明。 2010.4.14 今天他突然说不走了,我问他什么意思,说什么心疼我,为我不值,为了一个影子的他,自己过着寡妇般的日子。太亏欠我自己了,说什么算帮我的忙,岂有此理。当初嫌弃我时怎么不帮忙,现在想里外通吃,你那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二别子。再过十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2015年4月4日 这个人,很深。有时候说我应该去找你二别子,说我是为了心中的执念而坚守的崇高的女人,极品的老婆。二别子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有时候又说我应该在外面找一个人,毕竟人生苦短。可是始终没有说过我们之间是不是该撕掉这最后一层的绚丽的合法外衣了。 2015.6.16 …… 二别子,你个混蛋,你搞什么鬼,按照你产品地址,根本就不存在,你这是三五产品,你要小心你的企业被处罚,追究起来你会被处罚得很重的。 2020年9月12 这两天又是莫名其妙地烦躁。晚上又梦到你了,二别子。我该怎么办。我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先是同意离婚,而后是侃侃而谈,说什么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种形式,对谁都没有约束力。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个形式的存在与否呢。他甚至说他可以利用他的关系找到你二别子。我拒绝了他的这种建议。 2018.510 …… 我无法再看下去了,将近三十年的时空里,她为了这份爱,硬是一个人坚守,我害了她,我感觉我罪孽深重,我不该爱,是我耽误了她三十年的大好时光。不管我的心里多高的惊涛骇浪,我硬生生地把这惊涛骇浪压死了,压平了。而我在她的生活中如影随形地与她相伴。放下手机,俯下身子,抱着寇美琴,隔着口罩我们的唇重合。绵绵情牵三十年,我如何报答你,我的爱人,我爱的人。我再不能怯懦,不管怎么样,康复后,一定要把和许梅花的恩怨了结,让我们的爱不再流离失所。 …… 第8章 此生再憾 然而,生活再次蹂躏了我们 六点半,护士开始为大家做核酸采样,抽血以及排泄物的样本采集。八点半医生查房。同病房的八位病人中,只有寇美琴症状明显,我们七人基本上属于无症状感染者。寇美琴昨天来时体温三十七点五度,晚上降到三十七度,今天早上三十七度,轻微咳嗽。下午两点多开始咳嗽加剧温度上升到三十七点八度,护士为寇美琴物理降温,晚上降到三十七度三,咳嗽逐渐加重。血氧饱和度持续降低,医生安排用上氧气面罩。呼吸急促,我坐在她的病床边,抓住她的胳膊,两只手都扎上吊瓶。 寇美琴痛苦的看着我。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把这份痛苦不让我替她,心里万般难过我也不能让她看到。 “美琴,坚持住,这只是暂时的,病情会起起伏伏,一定会好的” 寇美琴动了动眼睛,我知道她在回答我。 我一会儿在心里咒骂怨恨老天,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落到我们身上,一会儿我又向老天祈祷,苍天啊,只要能让寇美琴康复好转,要我给你上什么贡品,我都愿意,哪怕把灾难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也行。晚上八点多,医生把叫到办公室,由于带着防护面罩,声音瓮声瓮气,拿着笔在寇美琴的化验单上给我标注: “肝功能ALT,正常值0——40 ,检验值:95 AST 正常值0——40,检验值:90 胸部CT多处阴影 …… “大部分检验报告都不正常,再加上味觉、嗅觉缺失,说明已经伤害到神经。如果后面发热呼吸困难加重,就需要更改之前措施”。 “医生,只要能够治好她,哪怕就是让我掏钱也好,更改治疗措施也好,我都同意” “现在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肝功能严重受损,有些药物还不能用,如果呼吸困难持续加重,甚至需要行气管开放术……” 作为男人,我应该顶得住压力,作为一个被生活情感折磨蹂躏几十年的男人,谁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医生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在我的心里放进一块砖,我的眼前仿佛看到美琴奄奄一息,仿佛寇美琴绝望而又无力地看着我,仿佛相牵相挂三十年的我们阴阳两隔,相聚只有短短的几天。仿佛看到无常的绳索已经套在寇美琴的脖子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阴冥。 我坚持守护在她的床边,医生和护士不止一次劝我休息: “叔叔,阿姨有我们呢,并且这也是我们的职责?你应该去休息,你本身也是一位感染者,过度疲劳会让你的病情朝向重度发展的” “你看你们带着这些烦琐的防护装备,不停地忙碌,就让我做一些事情,不是也能减轻你们的劳动吗”。 “叔叔,如果你再疲劳过度,转为重症,我们的劳动强度不是更大吗?叔叔真心心疼我们,就去休息” 我抓着的寇美琴的手动了动,我知道她也在让我去休息了,看了看手机,时间二十三点四十,温度有了稍微下降。松开了抓住她的手的手,看了看 “美琴,我去休息一下。” “你去休息吧,有事我让护士喊你”。 寇美琴戴着面罩,说话声音有些闷且带着咳嗽。 迷糊之中,听见寇美琴喊我 “二别子,看看谁来了?” 起身看寇美琴领着一老太太进屋,愣神之际,“张伟,不认识我了”? 寇美琴的妈妈。赶紧上前伸手扶住。当年县城商业供销公司主管会计,办事风格雷厉风行,岁月已经改变了她的模样,可是声音还是那么爽朗。 “婶儿,你咋来了?” “二别子,还叫婶呀,叫妈呀,混蛋”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们俩,小琴这些年。一声不吭,我这才知道,这孩子这么地倔犟,苦了她了。小伟呀,后半生你一定对小琴好,不然的话,你可亏了大心了。“ “婶儿……” “叫妈”,寇美琴妈妈命令我说。 “妈,你放心,我要是亏待美琴我就不是人了。我还要给美琴一个体面风光的婚礼,用八抬大轿把美琴从你们家娶走,我就要让当年看不起我的他们看看,我这个乡下的癞蛤蟆娶走你们寇家的白天鹅,妈,这会要做定我的丈母娘了。” “好,这辈子就该做你杨小伟的丈母娘。” “那,妈你要多少彩礼呀?” “彩礼么,我想想,嗷对了,彩礼一万零一块,不过下车礼,不对,是下轿礼九万九千零一块。” 我和寇美琴对视一下,我示意我来说: “妈,你真不愧是多年的领导,这水平真是高,寇美琴是万里挑一的女人,我和美琴经过这么多年的磨难,久久归一,我们走到了一起,是吗,妈?” “怪不得,小琴为你倔犟,还真是我的女婿儿。” “妈,婚礼上,儿子给你行三跪九拜之礼,感谢丈母娘为我培养了这么好的老婆。” 哈哈哈——,丈母娘爽朗的笑声,把我笑醒了。原来又是南柯一梦。摸过手机,五点二十。赶紧过去。看看寇美琴,还好,睡着了,用我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温度下来了,谢天谢地。心情轻松了许多。 第三天,我们的心情要比昨天轻松,寇美琴的体温一天在三十七度,没有大的起伏,血氧饱和度有了少许的升高,依然是很低,医生说,只要不再下降,保持这个情况慢慢上升就是好的征兆。医生也让配餐部为寇美琴定制营养蔬菜肉粥。我除了上厕所和医生逼着休息时间外,都在寇美琴的床前陪伴。给她讲了我昨天夜间的梦。给她说打算给她一个中式的古典婚礼。当年高傲冷峻的公主完全变成了小鸟依依。没有丝毫中年女人的泼辣和世故。慧慧不顾她妈妈的阻拦,要来到医院看视,被医院拦截不让进,寇美兰和寇冬冬多次和她姐姐视频,老太太年龄大没有敢告诉。 第四天,病情在小范围起起伏伏,体温忽高忽低,总体没有太差,寇美琴虽然戴着氧气面罩,精神比前天轻松,不时地带着喘息声还要和我说话。我时不时给她按摩身体,帮她活动身体。停下来她就要我抓住手,坐在她跟前,就是不说话也要我看着她。我则按医生的嘱咐,让她休息。一来保证体力,二来可以减少咳嗽,有利于肺部的康复。就在我们默默地憧憬着她康复后的生活时,无常套在寇美琴脖子上的锁链已经悄悄收紧。第五天的凌晨一点五十,我起来看看她,没有睡,浑身难受的样子,自己动来动去,看到我过来闷声闷气地说身上痒,我帮她挠痒,结果是越挠越痒,全身哪都痒。我掀开她的衣服,好像皮肤变成了黄色,挠过的地方全是红色,我立马把医生叫来,医生看看身上皮肤,又扒开寇美琴的眼睛说: “皮肤黄染,肝脏出问题了,立马送重症监护室”。 随后医生开具病危通知书。我感觉寇美琴好像没有那么严重呀,可是一到重症监护室,护士医生一下子都忙碌起来,抽血扎针,各种监护设备,通过密密麻麻的管子电线连接到寇美琴的身体。我也被护士请出监护室。一门之隔,心却悬了起来,紧张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不会有事吧,寇美琴你要挺住呀,你不会撇下我独自驾鹤而去吧。相思几十年。相处才几天,上天你不会把我的爱夺去吧,你不会这么残忍吧。又在心里宽慰自己,现在死亡率已经很低了,不是有许多的中药说是效果很好吗。伫立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思绪烦乱。护士劝我到自己床上休息,在此伫立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是病人,也要保护自己的身体。 第9章 追随 我不知怎么走到床前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了,就连我自己也不存在了,我成了一片羽毛,随着蒸腾的空气飘向天空,飘着飘着遇到一股凉凉地气流下沉,飘飘沉沉,飘到一处楼房,飘进一户人家,好熟悉的家具摆设,飘到卧室,啊!飘到寇美琴的家里,飘到寇美琴的卧室,寇美琴在休息,嘴角流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啊!寇美琴在做梦,梦到的一定是美好的内容,甜美的睡姿,甜美的梦,不忍心打扰,我伫立在寇美琴的上方,欣赏这美好的静怡。就在这时,感觉一阵阴冷。我看到门口飘进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手里提着一根绳索,飘到寇美琴的床前,朝着寇美琴的头部抛去,就这么一抛,那绳索就套进寇美琴的脖颈,寇美琴的笑容在一点一点消失,慢慢地就是痛苦地挣扎。可我这片羽毛好似固定在那里,看着那怪物收紧它的绳索,看着寇美琴的挣扎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愤怒呵斥都做不到,为什么风停了,为什么空气都不动了,来一股强劲大风,让我用这羽毛的柄,射向那个怪物的脑袋。寇美琴挣扎着被那怪物拖走。我也在挣扎,我想要去杀死那怪物,哪怕拼命,我也要杀了这个怪物。怎奈,我拼命地挣扎毫无效果,仿佛石化一般动不了。耳边却听到有人说话: “刘医生,8号床醒了。 叔叔,感觉怎么样?” 我慢慢睁开眼睛,我的脸上也戴上了面罩,扭动一下头,我的胳膊上都有管子和上边的吊瓶连接。原来我已经昏迷三天,我喘息着问医生,7号床寇美琴怎么样了,医生说正在恢复中,让我静心养病,不要担心,再有几天就差不多了。我若阴若阳迷迷糊糊了一天多才算彻底清醒,我感觉我好了,要起床,被护士给拦下说,你还要再静息两天才能起来活动。突然感觉□□酸痛的感觉,用手摸了摸,原来下了导尿管。 “美女,七号床寇美琴啥情况?” “好多了,正在恢复中。” “还在监护室?” “——嗯——是” “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吗?” “不行,今天不行,明天或者后天差不多你就可以起床了” 度日如年的两天,我终于解放了,护士把身上的管子全拔掉了,第一个就是到监护室,哪有寇美琴的影子,回来我的临床是空的,寇美琴的所有的用品都没有了。我问护士人呢,护士让我去医生办公室: “刘医生,寇美琴人去哪了” “叔叔,你先坐下,不要激动,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等我慢慢给你说。” 刘医生起身给我倒一杯水递给我。 “叔叔,非常抱歉,因为你的身体的原因,前天我们没有给你说实话,阿姨在你清醒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多,医治无效离开了我们”。 “啊——?” “叔叔,你一定要坚强,我们知道叔叔阿姨你们特别的恩爱。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阿姨的病,已经穷尽我们的所有的医疗手段,很遗憾没有能留住阿姨的生命” “天哪——!天哪——!” 等我再次醒来又是三天以后了,医生护士都在我的床前,还有一位新人,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不再和任何人说话。这个新来的医生一连三天,上班就是一把椅子坐到我的面前和我说话,给我说了许多怪怪的问题,他在引导我把思念的心情转移。原来是心理医生。我的心已经死亡而不是生病,所以心理医生他救不了我,我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心理医生穷尽所有技能之后,我给他要了纸和笔: 感谢所有给我和寇美琴治疗的医生和护士。感谢心理医生,我是一个成年人不会想不开。 是谁掌管着这个世界?是谁在主宰着我的命运?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吝啬,刻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难道真的有什么阎罗王,难道真的有什么索命的黑白无常。自我思臻,此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上天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凌虐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我的脑海中,与寇美琴相见相识的一幕幕画面不停地映现。从当初寇美琴提着两台收录机到我的修理摊那一刻起,一直到这一次的久别重逢。从寇美琴签字派工单,我欲逃出门时的嘶喊到感染后那凄楚可怜的病容,每一个画面都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三十年的坚守,寇美琴的日记,那记述的字迹,不是用笔和纸,不是手机的拼音字母,而是寇美琴的血和泪。 美琴,生不能相陪,只有死来相随。美琴,黄泉路上,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