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竟然被反咬一口!》 第1章 停播 “咔嗒。” 混乱之间,不知是被禁锢着举起的臂,还是被凑过来细密的吻催到了墙上的头撞到了开关,温柔的黄色灯光自屋顶打下,和半推半揽着摸进房间的两人唇齿纠缠间泄露出的辛辣酒气竞争着先一步占领空空荡荡的房间。 这酒店或许花心思研究过打光,乍然迸出的灯光不仅没有突兀的刺眼,反而将二人间暧昧的氛围拉到极致。 徐凌寅半皱着眉微微偏开头,抽出了几根被对面抓着虚压在墙上的头发,本该冰凉的耳饰也若有若无带着些他的体温,轻轻擦过男人指侧。这小动作好似在烈火里扔了把干草,将火焰范围陡然扩大。男人不再满足于还算温柔的拥抱,仗着略高几公分又向前挤了一步,逼着徐凌寅扬起下巴,露出光洁漂亮的脖颈,衣领里的金属项链吊坠随之摇摆,叮叮作响。 不喜欢这种步步紧逼的风格,徐凌寅缓缓睁开酒精作用下越发干涩的眼睛,半眯着盯着正忘情向下吻的男人,好像是最近哪个选秀节目的新人?好看是肯定好看的,鼻梁又高又直,嘴唇饱满唇形也好看,眼睛也有点丹凤眼的味,但是呢,又好像哪哪都不如那个人。 “真贱啊。”他想。 被无缘无故甩了这么久,还是念念不忘。从难以置信,暴怒拉黑到犯贱找各种有点像周明犀的替身,又失落地在一次次对比中发现“他们不如他”,转变不过短短几个月。 徐凌寅给自己的解释是,周明犀只不过在自己喜欢的这一款里当了一如既往的优等生罢了。正如他周明犀在十几岁的考试里或许一直是遥遥领先,可是世界上,他前面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自己还没遇到而已。 唇齿相及的啧啧水声渐渐被男人急不可耐的吮吸声取代。徐凌寅回神,伪装一般勾了勾麻木的嘴角,低头看着一线红痕默不作声。对方却越发心急,在他腰上游走的手匆忙探进口袋夹出了个东西,牙一撕就准备给徐凌寅戴。 “......等等!” 这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 沙哑的一嗓子叫得小明星有些诧异。他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了看徐凌寅,又了然一般缓缓收起诧异,轻轻柔柔地笑着,拖着调子慢慢喘气说:“不戴不行的呀,哥哥。” 说罢又蹲在地上低头吻了吻,一双潋滟的眼睛直盯着他看。 酥麻感像是贯穿了每根神经,但小明星温柔撒娇的声音确确实实不是徐凌寅的菜,又让他得以和酒精暂时抢夺大脑使用权,蹦出个荒唐却好像又可以合理的想法。 两人都箭在弦上,试探倒不如直白。刹那间徐凌寅已经脱口而出:“bottom还得戴啊?” 对方结结实实僵住了,一直晃来晃去要眨不眨的睫毛也一动不动了,原本荡漾着水波的眼里此刻只剩下不解和难以置信在打转。 “你他妈…” 嗓音倒是不夹了,俩人愚蠢又荒谬的上头也结束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在家里头疼欲裂醒来,在床上来回翻滚三次,徐凌寅都没梳理清酒吧里最后那段记忆。 他锤了锤头,慢悠悠晃进浴室洗漱。薄荷牙膏的阵阵辛辣刺激着仍有些迟钝的神经,又含了一大口冷水,思绪渐渐回笼。 自己又间发性伤春悲秋,随便找了个角落闷头喝,然后就有个帅哥过来...再然后...再然后呢?怎么直接就跳到酒店亲嘴了。 “嘶......”一捧冰水泼上脸,好像灵光乍现。 是眼睛,那双有三四分相像的狭长眼睛,在闪烁的刺眼灯光下看不太真切,融入身后昏暗环境之后变得五六分相似。 瞥了一眼那双眼睛,他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同样喝得烂醉的眼睛主人一揽肩走了。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他倒是记得清楚。本以为三年来第一个算不上烂桃花的,勉强符合自己择偶外貌标准的人要来了,结果撞号,性格也不是自己喜欢那挂,game over。 电话铃声隐隐约约从卧室传出来。徐凌寅胡乱擦了把手,经过对枕头被窝几秒快速翻腾,精准找到了昨晚乱扔的手机。 点下接通后一个“喂”字还没说出口,对面男声已经抢先一步“凌寅,今晚一块儿出去玩儿吗?我舍友说他刚发现一密室还行。半夜玩,刺激!” 是徐凌寅的好友闪轩,高一一开学就和他一见如故,感天动地地陪他一次一次旷课又一起受罚,高考完闪轩突然想起来俩人成绩悬殊,自己和朝夕相处的哥们很可能两个月后就各奔天南海北,只能通过手机屏幕遥遥相望,还痛不可遏地强行拉着考完试状态却仍如死狗一般的徐凌寅出门喝了好几场告别酒。 几杯酒下肚,徐凌寅一言不发但眼眶猩红。闪轩没想到这小子平日嘻嘻哈哈,一堆朋友围着转,没心没肺一样的,内心却这么看重自己这个兄弟,没忍住先搂着他哭了个昏天黑地,掏心掏肺地叫着“徐哥”“小徐”“寅子”等一系列格外长幼混乱的称呼,第二天被徐凌寅一电话轰醒,因为蹭他衣服上的鼻涕足足挨骂了半小时。 直到九月军训时在市里远足,参观地标建筑时碰上同市另一所高校的队伍,闪轩才惊讶地发现对面队伍里又高又白一直看他们这笑个不停的那个男生,正是他阳光灿烂的徐哥。 一直到现在,闪轩都以为徐凌寅当时一口白牙乐的是故友他乡重逢,实际上徐凌寅是在笑两个月不见闪轩居然能活脱脱黑成一枚标标准准的乡巴佬卤蛋。 瞥了眼时间,徐凌寅毫不犹豫拒绝:“明天满课啊哥哥,我作业还一点儿没写。不去了。” 这点闪轩倒是清楚。徐凌寅虽说成绩不算好,但莫名其妙就在高中养成了乖乖写作业乖乖上课的习惯,该考的低分一个没躲过,该写的作业却也一个没落下。 用这个理由拒绝,不去就是板上钉钉了。 无奈,俩人又扯了几句,闪轩只能挂了电话另约他人。 坐在布置得整整齐齐的书桌前,面对着干干净净的作业纸和密密麻麻的练习题,徐凌寅的思路也是干干净净,空白一片。不过他也是轻车熟路,一抬手取掉昨晚忘了摘,已经把耳廓边夹得发痛的双层耳夹,扣上了蓝牙耳机。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点进了视频网站自己唯一关注的主播直播间。 这个主播不露脸,只展示着电脑屏幕上一首接一首歌的歌词,曲风大都舒缓轻柔,适合帮助人快速静心,徐凌寅的铃声就是从主播歌单里挑的。屏幕之外,主播似乎也在学习,偶尔能听到沙沙的笔声和低沉的键盘声。 但像这样适合自习时候看的直播间不可谓不少,真正牢牢吸引住徐凌寅的,是主播时不时和弹幕聊两句天的声音。 太像了。 半年前,临近期中考。徐凌寅第八次痛定思痛不再看游戏直播,决心好好复习,第八次取关完常看的游戏主播准备退出app时,却手滑点进了另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名叫“在你心里,我又是谁的代餐?” 屏幕中穿着哑面黑衬衫的男人没有露头,正和弹幕聊着天。介于清亮少年和成熟磁性之间的音色让徐凌寅划返回键的手有了一秒钟迟疑。 之后他立马返回,也不管迫在眉睫的期中复习了,开始在各种聊天直播分区一个个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两个声音和周明犀相似度高的,一个大礼物砸下去,主播们感谢时话术中的“宝宝”“宝贝”等亲昵称呼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却又让他十分反感,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无名火火速退出。 本以为被那个代餐直播间勾起的,周明犀不愿承认名为思念的情绪或许得不到解决,但他突然灵光一现。听不了腻歪人的,找点听不懂的不得了? 终于,在外文直播间挑挑拣拣,最终一点进这个标题只有一个单词“Studying”的直播间,他就彻底走不动道了。要不是知道周明犀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读书,而这个主播电脑显示的时间和偶尔国内时间凌晨三点到六点半的直播,说明主播大概率是个留子,听这声音他绝对绝对要说这就是周明犀。 太像了。 他听这个熟悉的声音说过很多话,多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大部分,但是在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总是有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剪影用那个声音说话,一如既往。 调侃的,夸赞的,讨好的,下流的,愤怒的,残酷的…一句句不管曾经有没有说过的话都纷纷涌入梦境,沉甸甸压着他的心脏,尽管压得他五脏六腑都酸酸涩涩,他却常常自甘堕落般弓起身子,甘之如饴。 今天的直播间却比较反常。弹幕里经常出现的几个熟面孔都在刷哭脸,原本把手机扔一边准备开始头脑风暴的徐凌寅又抓起手机仔细看了看。 没什么异样啊? 首先主播没露脸,排除把被声音吸引来的观众丑哭的可能。其次歌单没有换,主播也没突然喜欢上激烈曲风的歌把静心学习的老观众吓一跳。最后...最后就是屏幕上方多了一行字,徐凌寅以自己的水平浅浅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主播要回国了,之后不出意外要一直待在阳城,今天是最后一天直播。 好突然啊。 徐凌寅也想刷哭脸。可是他神使鬼差地想,自己不也在阳城? 这人声音真挺吸引自己的,给他刷的钱虽然不算什么,但总数也不小了,直播间的人对这个人傻钱多的主也都有点印象,主播肯定也记得他。 请他吃顿饭做个朋友,再不济加个微信聊聊语音,应该...也行吧? 说干就干。他生怕主播看不到,大手一挥刷了个两小时的留言“我也在阳城。加个微信?” 准备发出去时又觉得不够洋气。遂做修改,把“微信”改成“WeChat”,满意,发送。 其实礼物一送主播就看到了,回复也够快,但叽里哇啦说了一堆英文徐凌寅确实没听懂,竖起耳朵听也就是从一两句话里边抠出来个自己懂的sorry。 “拒绝啊?但万一不是呢。”徐凌寅皱着眉对着屏幕分析半天,越想越觉得“sorry”说不定是给别人说的,按道理嘛,自己花了钱就加,他们不花钱就sorry不给加。 嘿嘿。徐凌寅又大手一挥刷了个一千块的留言。“嗯,我WeChat号私你了。” 直播间听懂主播拒绝的人已经开始观望,这是打算靠砸钱霸王硬上弓?这主播一没露脸二没露身材,图什么呀? 屏幕后,周明犀也哑然。他真不懂这刷礼物的想干什么,他其实也不缺这点钱,正想着要不通过平台把自己拿的一半钱给他退了,免得自己加他微信退完钱再删麻烦,就看到了私信里那串熟悉的微信号。 徐凌寅?! 他慢慢眯了眯眼,狭长的眼尾勾出漂亮的弧度,食指从鼠标滑下,慢慢摩搓着拇指指腹。 他想干什么?耍了自己一次不过瘾,想靠不声不响砸了半年金最后再来玩一把假意换真心? 周明犀不懂。就像两年前他也不懂为什么所有美好因素加在一起的热恋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的勉强和幻想,徐凌寅扮作的可爱角色能那么逼真,分毫不露他真实的恶劣影子。 他看着微信黑名单里的徐凌寅,一遍又一遍点开头像,犹豫再三,靠在椅子上长吸一口气。 第2章 重逢 歌还是一首一首接着播,主播的沉默也一秒一秒延续。久等不来微信添加的信息,徐凌寅也自认是自作多情,放下手机苦干作业。一直到歌声结束,他头晕脑胀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虽然剩余量惨不忍睹,但好歹也凭自己做出了点“不凡成就”。 正伸着懒腰打哈欠呢,余光突然看到了微信消息,徐凌寅没太在意,打完第二个哈欠又拿起手机看了看,一愣。 好友申请?Lucian…那个主播啊。 “怎么现在才加…”一边嘟囔着,他一边揉揉肩起身活动,通过申请后随手翻了翻对方朋友圈,却发现空空如也。大概是刚和专业课晦涩的公式恶战过,他脑子这次倒是快。“还是个新小号?呵…” 这声冷笑还没顺顺利利从嗓子眼溜出来,就被Lucian随之而来一大笔转账结结实实堵在了肺里,不上不下没头没尾的,实在憋得人难受。犹豫片刻,徐凌寅只能缓缓敲下一个“?” 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接近五分钟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来。 一口冰水入胃,身边暑气消解了几分,心里的躁狂却越发蠢蠢欲动。屋里冷气开得足,徐凌寅随意披了件开衫,斜倚在大理石餐台上,摸着杯子慢慢思考。 他大概猜到了这笔钱是什么,虽然没有算过自己给Lucian刷过多少礼物,但总数估计和这个差不多。 可问题是,这主播又不是平台老板亲儿子,和平台分完收益结果把自己刷的钱全额转回来什么意思,总不能是为了摆脱这个非要私联的榜一大哥还替贵庚22的他申请了未成年退款吧? 这太扯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主播自己破财消灾。 徐大帅哥略带凉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颈侧,本来被一堆破事搅合得没什么好心情,但这下真没忍住笑了,这还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当做唯恐避之不及的凶神恶煞呢。 “不想加直说就是了。” “为什么要自己倒贴钱退我?” “我不是小学生,我妈不管我刷礼物。我也不缺这点钱,你以为我把你当惊喜存钱罐呢?” “没这必要,卢老师。” 徐凌寅带着火气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心安理得地把自己两小时前没听懂的“直说”当做对方没有说。 Lucian:“不是。” 看见这俩字,徐凌寅郁结的火气不仅没下去反而欲燃愈烈,他把剩了一口水的杯子随手往餐台上一放,双手抓着手机准备接着攻击。 徐凌寅心想,我还等着看你能给我什么小作文呢,敢情憋了半天就酝酿出来这俩字儿?就算是手写输入一个笔画写十遍,作文标题也该成了吧。这算什么? 他咬咬牙,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01:“说实话。虽然我姑且理解出来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但是我还是想说句很俗套的。” 01:“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Lucian:“.……” Lucian:“什么意思?” 01:“字面意思。我有钱,我想给那个朋友…好吧也不算朋友了,我想给他花钱,但是我们已经闹掰了。” 01:“所以我也愿意给你花钱,你要是介意呢,也实在不用退钱,随便你怎么处置,就当日行一善让我有个地方花出这笔钱,行吗?” Lucian半天没说话,徐凌寅被冰水镇定了几分钟的脑子也砸吧出来几分不对劲,自己这话说得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虽然这主播财大气粗破财消灾冒犯到他在前,但自己再怎么说也得对人家有基本的尊重啊。 用一大活人当另一个大活人的理财宝,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连忙补充道:“其实我是真想和你做朋友的,但是——” “哪里像?” 呃…这下轮到徐凌寅卡壳了,把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当前男友代餐,听人家偶尔说几句话就库库往外砸钱,这情圣行为发生在二十一世纪潮流新青年身上已经相当可笑了,更别提还是人家断崖式甩了他,说出去不管这主播信不信,先得让人家笑掉大牙。 更何况徐凌寅也没兴趣随便对陌生人讲自己的性取向和情感史,虽说他在初一思政课上学到“对异性有朦胧的情感”时就察觉到自己产生情感的对象不同寻常,而且在坦诚之后幸运地受到了父母和朋友们的坦然接受与毫不忌讳,但是他当然能察觉出来身边其他人还有数不清的陌生人微妙甚至嫌恶的态度。 他在人际交往方面还算得心应手,不只是因为好看的皮囊和阔绰的行径,还因为聪明。他很聪明,哪怕短短几句聊天也总能让对方惊讶于他不同于张扬外表的容易亲近,读书时同龄的小朋友们在被他笑眯眯抛出不知真假的几个信息后,甚至会把自己和盘托出。 当然,话说回来,就算徐凌寅不聪明甚至是个榆木疙瘩,他也不会随便逮着个人就说“我是同性恋,我想我前男友”。 还带着冰气的指尖敲了几下删除键,缓缓打字—— “他也是个学霸,和你一样,卢老师。” “我这个朋友呢,特别好。高中那会儿看着我写作业,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又一天不休给我讲题,孜孜不倦啊。” “因为他,我最后考得很好,但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我们就分开了。” “和你一起学习也让我很舒服,但我没有拿你们做比较的意思,刚才看你说以后不直播了我挺难过的,所以说话有点急,抱歉。” 对面这下连断断续续的输入中也没了,徐凌寅也不急,把水杯冲洗干净放好,擦了擦手晃晃悠悠拎着手机进了浴室,打算冲个凉换身衣服去江边吹吹风,给宿醉的大脑呼吸一下高楼之外的新鲜空气。 摘了戒指后还有淡淡压痕的手指随着视线懒洋洋在架子上逡巡,最后点兵点将挑出一瓶一会儿要喷的辛辣木质调香水,徐凌寅放下手机前瞥了眼依旧是独角戏的聊天框,边漫不经心解扣子,边用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扯扯嘴角发了条语音:“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Lucian,不考虑一下吗?” 等穿好衣服,又站在镜子前喷好香水戴上戒指,却看见手机仍然是黑屏界面,他轻轻“啧”了一声,想着这人还挺难讨好,其实也不是非联系不行,大不了再找个新主播看,总不能这辈子没这个代餐还不活了。 可是当他拿起手机,却看到待机界面静静躺着一条早就回复的消息,大概就在他发完语音之后十几秒。 Lucian:“可以。” 冷空气刚刚席卷阳城,降温后的江边一改往常的咸湿闷热,连向来黏黏糊糊的风都有了几分从容的干爽,从袖口裤腿偷偷蹭着人的皮肤,又时不时擦着路面卷起几片老得很着急的泛黄梧桐叶。 徐凌寅最近几天上完晚课都喜欢来江边走走,上次的娱乐活动想起来都让他有点头疼。明天又要升温,等再降温就直接入冬了。这漫长夏天和冬天中间夹杂着的难得的秋高气爽,薄外套都来不及全穿一遍,就又要塞进衣柜静候来年翻牌子。 他今天溜达得格外远,走着走着想到Lucian应该已经到国内了,这两天两人都忙,自那天加了好友之后到现在都没再聊过,突然发现自己连个名字也没交换,连忙发了消息过去对方也只是淡淡回复“叫我Lucian就好”。 想到这个人,就难以抑制地想到周明犀,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打卡拍照最热闹的点位。 江的两岸霓虹闪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周围声音嘈杂,大人小孩跟着滴滴答答的交通灯声拥着挤着过马路,时不时被穿透力极强的口哨声催促出小碎步;居民游客在岸边例行一拍,靠着倚着石质栏杆摆出同伴指挥下最出片的姿态;小摊贩们卖着造型各异灯光绚烂但万变不离其宗的纪念品,头顶的LED大屏放着选秀新人的生日祝福。 这里的人都变了,但总有些东西没变。 徐凌寅摸了摸自己的素银尾戒,感觉自古逢秋悲寂寥还真是没说错,想到自己两年前和那个混蛋像无数游客一样并肩走到这里站定,少年心性地以为会拥有无数个一起的以后,他就一边想着自己真贱,一边不由自主难过心痛。 恍惚间,他瞥到十字路口有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不可置信地定睛朝那边望去,可人流分分散散早就乱作一团,分神一刹再看不到想找的人。 …周明犀? 那个背影他太熟悉了,之前两人初来阳城也差点在十字路口走散,可是他总能精准地在复制粘贴般的人群中一眼找到周明犀,他不知道看过和搭过那线条清晰挺拔的脊背多少次。 但这次他没有再找到。 或许只是个身形相近的陌生人,但或许就是周明犀,两人同在阳城,不知是刻意相避还是纯粹无缘,两年没见过面,所以再自以为是的熟悉也早被这两年时间摧残得只剩下一厢情愿。 也可能,只是他看走了眼,在出神时下意识给路人强加了个记忆中的身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 徐凌寅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走到家楼下,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发完看也不看塞回了口袋。 周明犀正头也不回走着,背影急促地甚至有些慌乱,走到两条街开外才匆匆打了辆车钻进去,还略微急促的呼吸突然在看到微信消息时倏然停顿。 他刚刚结束为期一年的交换学习回国,收拾好东西出门买点日用品,就收到了徐凌寅的自我介绍。他猜到对面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也压根不相信徐凌寅瞎扯的学习搭子鬼话,这人在他这里天大的谎都能面不改色脱口而出,这种小孩都不上当的话术他看完也只能一笑置之。 但为什么听完那人的语音就神使鬼差又把他微信留下了? 他不知道,他不想知道。 就像回完消息,他莫名其妙就走到了一直刻意避开的繁华江岸边。在十字路口慢慢看向曾经两人并肩站着的地方时,看到了低着头的徐凌寅,神情有些落寞,像被主人丢在闹市街头的小狗,和两年前他支教完回家,在监控里看到在他家门口站了一整夜的人影如出一辙。 匆匆一眼,或许察觉到那人要抬头,周明犀下意识跟着人群后退一步快速转身离开。 徐凌寅看上去有一些狼狈,他也没好到哪去。 坐在车里看着01发来的“卢老师,欢迎回国啊。安顿的怎么样了,最近有空的话,愿不愿意赏光出去转转?”,差一点就不加思考回个“可以”,但想起那晚看到的那些照片,和站在包厢口听见鬼哭狼嚎声里徐凌寅清晰的残酷语句,周明犀抿紧双唇狠狠掐了掐掌心,冰凉的镜片折射出微弱的冷光,眼尾直直拉出一道毫无温度的阴影。 “抱歉,最近我有事要去Z省,抽不开身。” 他倒也没完全敷衍,要去Z省是真的,抽不开身是假的。他和徐凌寅都在Z省的玉宁长大,徐凌寅中考一朝鲤鱼小跳,跳进了玉宁最好的高中。至此,在同辈中一直小有名气的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这次回国回的凑巧,玉高建校一百周年的校庆就在眼前,当年的班主任听说他快回国更是一个接一个凌晨三点的越洋电话邀请他这种标准模子里刻出来的优等生回去做个演讲,夸他的话术是天花乱坠,周明犀连连答应才让班主任收了神通挂电话。 周明犀也实在没理由不去,瞿老师当时临时带上他去做支教,来来回回不知帮了他多少忙,那段时间简直是他的干妈。 拒绝后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才简短回了个“好吧,真遗憾。” 周明犀松了口气,但还没松个彻底,气门就被两天后飞机上行李架边一动不动瞪着他的徐凌寅一眼卡了个结结实实。 第3章 见面 徐凌寅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碰见这个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让他朝思夜想的人会是在这里。 十几年交情的老朋友回国,在玉宁就待一天。等他睡得迷迷糊糊看到人家半夜落地发出的消息时已经是当天早上六点半,眼皮打着架找最快的机票结果发现又赶上了中秋节,这破飞机一个个都人满为患。勉强找到个座位,点进值机才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排毗邻厕所的雅座没人要。 没办法,徐大少爷买了人生中最憋屈的一张机票,飞奔去机场早早登机,在座位上布置好小枕头和靠背,准备强迫自己关闭五感昏迷两小时了事。 他憋屈地收着腿,手指飞快打字怒斥没一个人早点告诉他,还不忘咬牙对路过的乘务员挤出个微笑,千叮咛万嘱咐人家如果前舱有人不能来一定通知他,他第一时间升舱。 看着旅客陆陆续续上来,小群里还有人直接打电话来问候嘲笑,又想到这两天小主播爱答不理的态度,徐凌寅心里真是窝着一大团火,恨不得烧了全世界了事。 又接到一个新电话,刚举起手机准备让这个没眼色的倒霉蛋好好感受下他的怒火,就见刚才被他叮嘱的乘务员满面喜色快步走来, “徐先生您好,商务舱这边有位乘客临时退票,请问您需要升舱吗?” “当然,现在就要。” “好的,我帮您把行李拿到前边去吧,您跟我来。” 徐凌寅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身边剩下的零碎物品,手机里女孩娇俏嘚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哎呀,真是委屈我们幸运之子了,你的机票和升舱费用下飞机姐姐给你报销呀,哈哈哈哈…” 徐凌寅跟着乘务员穿过坐满人的客舱,被惊喜座位抚平了一点心中小波澜,低声对着手机恨恨道:“Chloe,下次回国组局如果不至少提前三天通知我,就算你结婚我也不会去了!”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一群人还在叽叽喳喳笑他,他把多余的东西塞进行李架,一转身却顿时僵住了。 上飞机前的心愿灵了大半,五感一瞬间真的只剩下了视觉,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盯住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男人身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上去好像更挺拔,应该是一直有健身。肤色也比之前略深了一些,头发像是刚刚修过,刘海比之前长一些,稍稍挡住额头,但还能看出造型。一成不变的银色无框眼镜架在直挺的鼻梁上,显得流畅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凌冽。 周明犀整个人活脱脱在这两年里从最丰神俊朗的少年人长成了最孤绝清逸的青年人。 实在不能怪徐凌寅相信世界上存在一见钟情,当周明犀微微抬眸,目光穿过薄薄的镜片撞进他眼里时,他的心跳仿佛跨越五年光阴,和过去的自己达成了共振。 剧烈心跳下蕴含的情感也如影随形。五年前他伴随着心动问自己凭什么不能拥有周明犀,五年后的现在他一样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凭什么自己拥有不了周明犀。 尽管这个人在他最肆意张扬的年纪单刀直入,用密密麻麻的纵容为他了温柔到极致的甜蜜幻象,又在他沉醉其中最飘飘欲仙时,毫无预兆地决绝打破这些梦幻泡影,不置一词,不知所踪,但他还是自作自受地念念不忘。 因为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也问了为什么。 周明犀说,“我玩够了。” 他是红着眼眶说的,徐凌寅当然不会信。 就算被灌了再多酒脑浆再浆糊也知道这只是生气的狠话,可他说完就走,留徐凌寅自己猜了七百多天,也被幻梦残渣困住了七百多天。 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戏弄,怒火中烧,羞愧屈辱,坐立不安,歇斯底里,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全部趟过一遭后只剩下一摊惆怅的心如死灰。 他以为再见周明犀,会云淡风轻翻个白眼了事,再不济大不了很难看地质问他真正原因,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当那个人再次闯入他视线时,他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视线依旧牢牢被这个人吸引,心脏依旧擂鼓般跳动,周遭的一切才是真的一瞬间云淡风轻,连时间都好像静止在了对视的一刻。 分不清是一瞬间,还是真的有片刻的事,周明犀听不到他心动的证据,移开的目光轻轻瞥向仍被举在半空叽叽喳喳的手机。 身上定住的穴位刹那间解开,徐凌寅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僵硬地侧过脸对着听筒说到“准备起飞,先不说了,Chloe。” 嗓音沙哑,微微颤抖。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再转头却发现周明犀已经转身坐到了位置上,刚刚对视时还不带情绪,现在却绷紧了嘴角。 徐凌寅一下子感觉到他的低气压,心里真是惊呆了。这个渣男见到他不心虚内疚,先自己生上闷气是什么意思? 两人座位隔了挺远,徐凌寅把手机关机,躺在座位上带着百思不得其解闭目养神。本来打算在飞机上勉强补个觉,但刚才对视的一眼堪比隔空给他猛扎了一针肾上腺素,别说平心静气睡上一觉,现在听着依旧扑通扑通超速的心跳声,他都担心隔壁乘客投诉他扰民。 同样也是刚刚降温的秋天。 和阳城隔了九百多公里,玉宁的秋高气爽显得更加从容。艳阳高照但阳光并不刺眼,风快速翻过成排的银杏树叶,路过操场一下又一下卷走被晒得懒洋洋的小鬼们身上残存的暑气。 绿草如茵,红旗飘飘,高中生们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秋季校运会如期而至。 难得不用穿校服的好日子,往常这时候就轮到各班的文艺委员们绞尽脑汁顶着领导老师同学三方压力,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决定出既上得了大堂,又吸得了目光,还显得出创意的班服了,还得和班级开幕式表演风格合拍。 可那年领导班子刚刚大换血,空降来的老领导看不了这群八点钟的太阳们穿着奇装异服大跳热舞,其他人看了这么多年放气球放鸽子穿古装穿婚纱的也略感审美疲劳,遂一拍即合,统一规定校运会要么校服要么白衬衫,节目单也得提前上报,严格审核。 这冷水啪一下浇了小孩们满头满脸,高涨的热情在“刺啦”一声之后冒出滚滚白烟。 但能翻天的年纪花活绝对层出不穷,有人接受命运老老实实白衬衫诗朗诵,就有人泥鳅一样逮个漏洞就钻,徐凌寅他们班就是后者。 白衬衫就白衬衫,但人不只有上半身,那还有脑袋和活蹦乱跳的下肢呢。 怀才不遇无计可施的文艺委员对着节目申报表愁眉苦脸,突然灵光一闪,缓缓把目光挪向了以徐凌寅为首聊得开心的一群人身上。 她噔噔噔跑去找这几个人一合计,在几人欣然答应和一片叫好声中心满意足填好了申报表,美滋滋地拿去办公室交了上去。 优雅的钢琴曲通过音质极差的大喇叭缓缓流出,却丝毫不影响场中人的舞蹈热情。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一男一女随着逐渐绵长的音乐声掌心分离又再次缠绕,两人一触即分却在下次相拥时更加用力,连指尖都在诉说着依恋和缠绵。音乐渐熄,两人深情相望最后一眼,男孩半跪在地低头紧搂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定在原地微微颤抖,观众席层出不穷的尖叫声依旧震耳欲聋。 主席台上负责审核节目表的主任用余光感受了一下头子铁青的脸色,头上的冷汗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第三百六十八次确认高一六班的节目登记: 节目:双人现代舞; 表演者:徐凌寅(男),金珮朗(男)。 ——台下两人对视完直到谢幕都在掐自己大腿,生怕一个不小心大笑出声。徐凌寅把长长的假发缕到耳后,毫不在意地拍了拍长裙在草坪上沾染的污渍,踩着最大码的带跟小皮鞋回到观众席坐下,路过隔壁班故意对他吹流氓哨的死党还不忘抛个媚眼。 在往年各种节目百花齐放,这表演最多让人看个热闹,可今年严加看管下六班这一闹可谓是万众瞩目,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想象力正充沛的小孩子们已经开始猜六班班主任的背后势力,小城市里各路传奇家族的帽子全给月薪四千班主任额外补贴四百五的刘老师扣上了。 徐凌寅可不管这些目光,他们班里人参加的比赛还没开始,一群人在观众席坐着也无聊,手机总拿在手里玩容易被学生会那群擎等着这大好时机冲业绩的饿狼们抓,最后金珮朗从兜里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出来枚骰子,几人就决定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群人里大多数和徐凌寅可以说从小玩到大,深知彼此的尿性,选个大冒险就什么损招都敢出,所以开头的几个都选的不痛不痒的真心话。 高中生嘛,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暗恋谁有没有亲过嘴的问题,再猥琐点也就是往下三路提问,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徐凌寅刚笑话完这群选真心话的是怂包,自己就roll出个1点。 他都没等这群人搬出“谁再选真心话谁孙子”的激将法,直接就说要玩大冒险。众人四处张望想着出个什么阴招呢,金珮朗突然嘿嘿一笑,露着大白牙拍拍他的肩指向台下学生会的小遮阳棚。 “凌寅,你去要周明犀的微信吧。” 周围人噗的一声乐作一团,徐凌寅还看着蓝色棚顶不明就里呢。 “谁是周明犀?” 金珮朗说完自己已经乐不可支了,周围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说: “你到那就知道了”, “哈哈哈珮朗你也太损了”, “周明犀给不给是一回事,拿着手机去那帮孙子的大本营你是让徐哥羊入虎口啊哈哈哈…” 徐凌寅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大美女打扮,平时要谁个微信寒暄两句基本不是问题,但顶着这一身开口不被普通人拒绝已经不错了,更别提直愣愣拿着手机去学生会了。 他咬牙切齿瞪金珮朗一眼,去正写加油词的文艺委员那要了几张空白纸,三下五除二写了几句话,甩甩头发朝遮阳棚走去。 学生会一个上午就收获颇丰,坐着的几个人都在低着头填记录表,徐凌寅随手敲了敲离他最近那个男生的桌子,对方写完一个句号轻轻抬眸。 一眼就看进了他心里。 徐凌寅一下就懂了什么叫“到那就知道谁是周明犀”了,当这个人在视线范围内时,其他人别说是过眼云烟了,直接就不会被放进眼里。 盯着对方漂亮的眼睛,徐凌寅的手僵在半空,全身唯一能动的只有要冲破胸膛的心脏。宽松的白衬衫和四面透风的长裙好像燥热地闷住了周遭的空气,让他感觉有些缺氧。 周明犀看女生面红耳赤一声不吭,这么凉爽的天气甚至有汗在她白皙透亮的脸上冒出,鼻尖小痣也像被晕染开来一样。他微微扶了下眼镜,看向徐凌寅手里的白纸, “有什么事吗?同学。” 徐凌寅这才回过神来,差点开口说话。他眨了眨眼,徒劳地靠扇动睫毛给自己噼里啪啦的大脑降温。 快速把写了“你好,请问周明犀同学是哪位?”的纸条藏到最后,他慢慢把“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爱心】”举到胸前。 周明犀面无表情正打算拒绝,就看到女生可怜巴巴指了指身后观众席,抬眼望去,一群人挤在栏杆边缘笑着看这边。 他扬了扬眉,发现女生又换了张纸:“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求求你啦T△T” 他不想在这么多人幸灾乐祸的眼皮子底下驳女生面子,拿过手边纸笔推给徐凌寅:“你把手机号写给我,就和他们说我回去加你。” 徐凌寅可聪明得很,知道这人也就是帮他做个面子,他写完纸条一转身这纸就得和旁边哥们正喝的冰红茶一样进垃圾桶。 随便换个人这微信不要就算了,但这次打死他他也得拿下这人。 徐凌寅扁了扁嘴,举起最后一张纸:“小哥哥,我要不回去你的账号,他们放学就要惩罚我喝酒了”,还双手合十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地对着周明犀拜了拜。 周明犀摇了摇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递出去的时候他似乎想说什么,停顿了一下又吞了回去。 “还有别的事吗?” 徐凌寅摇摇头,眯着眼睛很含蓄地笑了一下,挥挥手又踩着那双极大的小皮鞋离开。 周明犀看到那个女生回到观众席得意洋洋地拿着纸条甩了甩,旁边个子挺高的那个男生似乎非常震惊,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收回视线,接着填手头的表。 徐凌寅这厮还在嘚瑟,非要说自己没开口就拿下冷面帅哥微信就是兵不血刃。有女生想来蹭个周明犀的微信,他又赶紧把纸条塞进裙子口袋里,说别人微信不能乱给,她们这么伶俐漂亮自己去要也是分分钟的事,从人家的发型夸到手机挂绳,还顺口强调了一句去要的话不要学他,因为兵不厌诈。 把人打发走,他又晃悠到金珮朗旁边,后者实在忍不住了骂他一句:“要个微信显摆二十分钟了,没用过微信啊!” 徐凌寅倒是毫不在意,揽着他的肩膀低声笑了笑,“你信不信,我不光能要到他微信,我还能要到他这个人。” 金珮朗当然知道他这好朋友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你认真的啊?” “嗯哼?” 徐凌寅挑挑眉梢,转身理了理裙摆坐下去,撑着脑袋接着意兴阑珊地看他们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