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别杀我啊!!!!!》 第1章 你不要过来啊! “赎身”指的是通过支付金钱或其他代价,让自己或他人摆脱某种人身依附关系或困境。 景和四年冬,江墨雨把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真气派。”他抬了抬眉,没掩盖眼中的亮色,屋子四壁绘鹤雕凤、沉木漫香,真真一派仙家气象。 他看向右手沉香桌上画像,一个光彩照人,眉眼跟他有八分像的少年正手握长剑,笑望着他跟顾照渊。 “公子?”他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羞涩,熟悉地把玩起桌上的玉白折扇,“哗~”的一声,扇面便如海浪般推开。 江墨雨从扇后探头而出,眼中带着几分跳脱,展颜一笑:“像吧?” “能不像吗兄弟…这就是你本人…”顾照渊在心中比对着书中的模样,面上却仍是冷冷地道:“放下,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是。”江墨雨倒也不恼,轻轻放下。 “再碰他东西,我不会轻饶你。” “好~”他懒洋洋地道,指尖却又不断在那折扇上画圈摩挲,直到瞧见顾照渊那青一阵白一阵的的脸色变换,这才作罢。 不会轻饶我?江墨雨心中冷笑。 顾照渊,我倒想知道,你现在能狠心对这张脸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从今日起,你便正式拜入我门下。你且安置好行李,半个时辰后随我一同出发前去测资质。”顾照渊脸色缓和一阵,终究是没有对他发作。 “好的公子。” “叫我师尊。”顾照渊冷声道。 “好啊师尊。”江墨雨轻轻抚过他的腰肢,在他耳边轻吐了口气,像是江南岸上掠过柳枝的风:“修仙百艺弟子样样不晓,其他方面倒是别有所长。 师尊若是别有要求,大可张口,弟子定叫师尊满意。” “我草草草草草你手摸哪呢大哥!”顾照渊毛骨悚然,心中一万头神秘动物飞过,“其他方面指的是啥?别有所长指的是哪?!书中这时江墨雨不应该是个温暖阳光正直小正太吗?!!!!!” 他腿脚微动,正要毫无风度地一脚踹开这家伙,却听到心中警铃大作,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无数窗口在他眼前展开,通通用红色加粗加大字体显示其中内容。 『ooc警告!活力值扣除5点!』 『警告!警告!活力值扣除至零将直接抹杀宿主!』 “我还没踹呢!怎么就ooc了!”顾照渊仰天长啸,最终还是维持住了原著顾照渊一贯的清冷与处变不惊,只是眉头一皱,随手将江墨雨的手打落。 “胡闹!” “师尊不喜,那弟子以后便不做了。”江墨雨收手倒是极快,似有似无地挑了挑顾照渊的中衣胸襟便转身离去。 “只是玄机派人多眼杂,师尊又是一峰之主,平日里憋得紧了,关键时刻闹出笑话可不好。”他捂嘴轻笑。 “你…!”顾照渊额头冒出青筋,却见江墨雨已如阵风般挥袖飘过他的身前,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果真是出生烟柳之地的少年,举止投足间都带有撩人心扉的风味。 空气中忽地氤氲开一股淡而清香的味道,顾照渊叹口气,不知怎的没了追究的念头。抬头叉去系统弹窗,一份悲愤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顾渊堂堂一八尺好男儿,三观正,品德好,无论是思想还是取向,都直得不能再直了!怎么就…就穿越到了这样一本坑爹的**小说里! 《替身替身再替身》是一本连载于绿丁丁网站的逆天极品**文,文如其名,是一本主打替身文学的小说。 主角江墨雨,本是出生于烟柳之地的小白莲一朵,在要开始正式出道前的第一夜便被途经此地的“得道仙师”照月峰峰主顾照渊一眼相中,从此进入天下第一大派玄机派修炼。 那顾照渊为什么会相中江墨雨呢?呵呵,看书名就知道了。 当然是因为江墨雨“明眸皓齿,面部柔和,身处堕落之地却飘飘然如雨中清莲,清纯而明朗,定睛一看,竟有故人之姿。”啦。 不要喷他,书中就这么写的!大意就是顾照渊见他与自己的白月光白明月长得有七分相像,心潮澎湃,便收了江墨雨做徒弟。 呵呵…看看这白月光的名字就知道作者到底多懒了,白明月白明月,可不就是白月光吗? 总而言之,顾照渊收了个替身。 如果这本书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让顾渊破口大骂。 实在是这本书…太逆天了…! 江墨雨出淤泥而不染,处事进退有度,做人明朗大方,尊师重道,嫉恶如仇。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一年练气三年筑基,堪称天下一绝,不过几年便羽翼丰满,作了派中砥柱,前途一片光明。 可顾照渊,折烂了他的翅膀。 景和八点春,江墨雨血溅照月渊。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江墨雨…你这几年是风光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我吗…? 那我呢…我呢…! 你逃了一次…还想逃第二次…?哈哈哈哈…我不要你再离开我…江墨雨…你听到没有!我不要你再离开我了!”顾照渊状似癫狂,头顶是朗朗明月,他亲手扒开江墨雨胸膛,硬生生扯下了凝结过半的金丹,碾得粉碎! 照月渊名为渊沼,却是个圆形小湖,其上明月高悬,照得水中波光粼粼,江墨雨胸膛大开,血撒湖边,死不瞑目。 顾照渊将他沉入照月渊中,那张死相奇惨的脸在水波中起起伏伏,死寂的眼中还倒映着明明月光。 眼前是灼灼金丹,淋漓鲜血,湖中尸体沉沉浮浮,月光亮堂堂,近乎一幅画般在他面前展开了,顾照渊在湖畔凝视半晌,因失焦而模糊的景象在月光中逐渐明晰起来,却又重新模糊下去。 “真难看。”他不知是在说谁,染血的手指擦了擦眼角,一滴热血滚落地上,像是天边的雨滴。 … 至于为什么要杀江墨雨,作者解释是因为“顾照渊日久生情,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却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了除却白明月之外的人。 明明接受不了自己爱上了江墨雨,却又在江墨雨接触他人时心生醋意,长此以往,便由爱生恨,杀掉了他。”。 …哇塞!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去爱去杀的吗?好厉害啊哈哈哈哈哈哈个鬼啊! 顾渊看书时简直都要抓狂了!竟然有人这样子表达自己的爱意?闹呢! 可江墨雨是主角,主角都是大难不死还有后福的,他沉入照月渊后竟没有死去,而是从湖内一条无人知晓的通道顺流而出,漂流到了玄机派之外,保下了一条命。 大雨滂沱,月光晦暗,他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对天发誓,一定要让顾照渊付出代价。 果不其然,江墨雨黑化后神功大成打上玄机派,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拔剑对向顾照渊和他新找的替身,金器相激,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而打斗过程中,江墨雨一个不慎,掉下了一枚半边玉佩,上面绿澄澄,明晃晃刻着一个“顾”字。 顾照渊一看大为震惊,忙流着泪拿出了另一边玉佩,哭着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明月。 原来,江墨雨其实就是失忆了的白明月。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故人根本没死。 这下该怎么办?昔日手下亡魂竟是自己镂骨铭心,魂牵梦绕的白月光。顾照渊当即缴械投降,可江墨雨却杀红了眼,灵力不要命了般注入武器中,奋力一戳! 一剑穿心。 本来故事到这就差不多了,但是接下来的发展让看书的顾渊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 “江墨雨颤抖着摸上他的脸庞,满天雨珠早已替他洗去顾照渊眼角的血渍,他有些恍惚了,眼前无数画面重重叠叠,竟像是走马灯般浮现在他眼前。 … 却见到一只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 “明月…你是明月吗?让我…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就一下…一下也好。” 江墨雨一愣,泪水竟不由自主地落下。 真难过…难过得想要哭出来…他登山带着满腔怒火,可当剑真正递入顾照渊的胸膛时,他的胸口却揪心般地疼… “为什么会这样…顾照渊…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好不好…”他将头深深地埋进男人的臂弯中,低声抽泣。 为什么我杀了你,眼泪却溃堤而出。 顾照渊勉力笑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不敢确定一般盯着那梦中出现过千百万次的面庞。 他最后笑了笑,明明是将死之人,语气却如春风化雨般温柔: ‘你还活着,真好。 从前种种…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嘴唇嗡动着,竭力想再说出几个字,却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大雨声烦,竟将那三个字给淹没了下去。 那日照月渊的雨,终于还是下到了今天。 往日夕阳照影,过往并肩两人,此前种种…终如折戟沉沙,今后…再难现了! 峰上忽地又一阵风吹过,像是有人拥他入怀。 闭合了眼眸,吹落了心叶,连同他卡在嘴边的话语也一同吹去,泯灭在了这风雨中。 … 只剩雨知道。” 而江墨雨在弱智作者的笔下也是当场痛哭流涕,心中浮现出了这样一段话: “他竟愿意为了从前的我而杀了后来的我…这难道不是爱我爱得深切,爱我爱得疯狂吗!对不起…我竟然一直误解了你的这份感情…!师尊…你醒过来啊师尊!” 顾渊:? 逆天啊,你爱我我爱你,你恨我我恨你,你恨我我还爱你,我爱你你还杀我,我杀你我居然还爱你!两个人都给我去精神病医院报道好吗! 就在他破口大骂之际,却听到一声仿佛豆子ai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检测到宿主对剧情有所不满,现为宿主绑定剧情补足系统。 十五秒后,若宿主没有拒绝,本系统将自动将您投送到书中世界,绑定角色为:顾照渊。 15 14 0。” 拒绝!拒绝!等下,十五怎么就到零了?你坑我呢不是?!还有你是谁啊?真的要穿越吗?不会真的要把我投进这弱智书里吧?!顾渊内心绝望大吼。 “等下!顾照渊?!那岂不是我要强行捻碎江墨雨的金丹然后再被他一剑穿心?这个剧情可不可以跳过啊?哈喽哈喽哈喽回一下我啊!” “照月渊之殇为本作重要节点,不可跳过。 “?你再说这种残酷的话试试?” “祝宿主书内生活愉快,并尽全力完成本系统任务,完成本书《替身替身再替身》的剧情。” 滚… “唉。”他心中一沉,总而言之,他穿越成了原著中想尽办法跟主角江墨雨搅基还不自知,并亲手毁掉他人生的疯批师尊顾照渊。 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抱好本书主角江墨雨的大腿,保住自己的命根子才对。 呵呵…最关键的是,得给江墨雨的性取向掰回去,让两人的关系正常化,省得到时候又玩什么你爱我我杀你的戏码。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保住自己的命根子了… “诶哟…”顾照渊又是一阵头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关系正常了又能怎么样?还是要痛下杀手碾碎人家金丹再沉入湖中。” 怎么办怎么办…杀了人家还得指望人家神功大成之后不来找你复仇吗…不可能啊… “友情提醒,剧情前期请竭力保住原著顾照渊的人设,千万不能ooc哟(-ω-`)。 宿主目前活力值15,剧情补全程度百分之一。”又是一个弹窗。 滚… 走过路过的书友们点个收藏吧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不要过来啊! 第2章 你怎么怀孕了?? 争顶峰,资质台旁休息处。 “怎么会呢?”顾照渊摩挲着手中丝绸帕子,面露思索之色。 “白明月自五年前失踪,今年当有二十三了。可江墨雨这骨龄… 却是正适合修行的十八岁。 这两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玉佩的问题也很奇怪,江顾两人师徒四年,若是江墨雨身上藏了块玉佩,灵识强大的顾照渊怎么会不知道呢? 难道…是他黑化那段时间从他人手上取得…?不,这说不通…江墨雨如果就是白明月的话…这玉佩就该一直在他手上…”顾照渊眉头紧皱,正思忖着,却听到侧旁传来一声轻笑。 “师尊可摸够了?”江墨雨微微侧头,柔软的发丝垂到顾照渊手中的“丝绸”上。 “什么玩意?说起来这丝绸手帕还怪舒服的,纹路不仅细腻还挺顺的,就是有点小,体量也很怪。”顾照渊不解地低头,脸却“刷”一下地白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这根本不是丝绸…!这是…这是江墨雨的手啊! 他刚刚给江墨雨测骨龄来着…一测起就回味起剧情来,发了狠忘了情了…不仅忘了手里握着这玩意…还以为是手帕,玩得正顺手呢… “为师探你脉搏,见你…嗯…气血不足。”他迅速抽回手来,背过身去,“此后需多加调养,小心为上。”本是磕磕绊绊的一句话,他却猛地顿住,硬装作舒缓清冷的语气,生生憋出了这段话。 太尴尬太尴尬…还好没有判定我ooc… “等下…抓着人家手老半天却没有ooc,这岂不说明原装货…”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那弟子便谢过师尊了。”江墨雨说。 顾照渊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周围人群,发现大家都在集中于资质台上他人的结果,没人注意到他的窘迫,顿时大松一口气。 “江墨雨,做好准备!”台上主持叫道,顾照渊赶忙轻挥衣袖,示意他上前去。 “师弟,别来无恙。”身边忽地传来晚风般的温柔嗓音,“许久不见,你修为精进不少。” “这是…!”顾照渊心中一震,赶忙微躬致礼道: “照渊见过掌门师兄。” “你我相见,还管这些作甚?”一双厚实温暖的手却先他一步托起他,那人打趣道:“莫非是师弟久不见我,生疏了不成?” 顾照渊抬起头来,那人一身赤红道袍,眉眼深邃,腰佩长刀。分明是硬朗阳刚的汉子,脸上的笑容却是温和柔软至极。 玄机派掌门,萧奈何。 “我刚从海外处理事务归来,不曾想正巧碰上师侄检测资质。”他伸手掏出个储物袋,目光深切,“从前玄机势微,你我师兄弟几人资源甚少,修炼举步维艰。如今咱们条件好起来了,可万万不能苦了孩子们。 我知你以贫为乐,派内资源不肯多要一分。可你却要为师侄和照月峰多做着想,你座下弟子仅他一人,不出意外,他未来可就是新的照月峰峰主啦…!是要为你撑大旗的人诶! 这里是几件师兄自己炼的法宝,还有不少丹药,皆是夯实基础,培本固元的好物件,你可必须收下。”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 “你交予师侄时不必说是我给的,把功劳归到自己头上就好。利结人心,你给足了好处,徒弟才会念你的好不是…这也是缔结友好师徒关系的一部分嘛…”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任谁也想不到,在外威名远扬,刀法炼器双修且双双名震修真界的玄机派掌门竟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 顾照渊推脱再三,还是接过了储物袋,听着他的叮嘱与劝告,泪几乎要流了下来。 “太好了…来这个世界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日后该怎么不被雨哥弄死,竟然真的来了帮手!真是太好了! 真不愧是全书第一大好人萧奈何,太给力了!” 萧奈何刀法一流,炼器术更是堪称冠绝修真界,数十年前玄机势微,资粮稀少,远没有如今天下第一大派的风光。 患难之际,是萧奈何站了出来,接过掌门之位,炼名器谋销路、制他派定天下。门派微弱时他以手中良技换得众人发展之机,玄机昌盛时更是他持一身道果抵御外敌入侵。 可以说,没有萧奈何,就没有如今的玄机派, 顾照渊悄悄伸出灵识往储物袋里一瞧,全是练气期的极品法宝,其上正阳道统法光流淌,品质绝佳,一看便是萧奈何新炼制的。 以他元婴后期的修为,费心炼制这样的法宝实在是大材小用。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骗人…说是正巧碰上墨雨检测资质,这不明摆着是有备而来吗。”顾照渊心里嘀咕着,眼眶却酸了酸。 当真是鞠躬尽瘁,一门支柱。 “我瞧师侄一表人才,资质定不会差。”萧奈何笑道。 “那恐怕要让师兄失望了…”顾照渊想起什么一般,苦笑道。 江墨雨,注定度过一个难捱的前期。 … 江墨雨一步一顿,背手行走在这熟悉的古朴台阶之上,他登上高台,眯眼俯望资质台下熙熙攘攘,面色各异的人群。 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一袭黑衣,神色清冷的男子身上。 他忽地笑了。 顾照渊,现在的我,在你眼中会是怎样的呢? 和那白明月,完全不同吧?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次的丁等下品?”他有些嘲弄般地转头望向那块赑屃石碑,灵力运转,低声喝道: “开!” 那负碑赑屃受得灵力倾注,瞳孔中瞬间冒出浑浊的黄光,缓缓而起,整个石碑微微颤抖,黄光化作文字,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凭空浮现出来,微弱的灵力只稍微让场地震了一震。 “丁等…下品?”周围有看客迟疑道。 “是不是我看错了?”“丁等下品…那不就是废物吗…”“顾师叔六年未收徒了…怎么就…就收了个这样的徒弟?” “依我看…不如将这江墨雨的照月峰名额让给我算了!”有人愤恨道。 “丁等下品的亲传弟子…真丢玄机的脸。”有人唾道。 … “这炎凉世态,当真有趣。”江墨雨内心低声笑道,“现在笑我嘲我,等到几年后又是另一般光景,前一个后一个雨哥儿雨哥儿地叫,好不知羞耻。” “而有人现在收我入门,极尽真诚之言,往后却又憎我杀我。 这世间种种反转曲折,当真是有意思的紧。” 他思索片刻,忽地抿起嘴来,手指颤抖,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天空中的大字。 “丁等下品…怎么会…怎么会呢…!” 他猛然求助般地转过头去望向台下的顾照渊,眼眶红润,仿佛要滴下水来。 “师尊…”他嘴唇嗡动,像是呆站的木偶,直愣愣地望着台下那个给他希望的男人。 … “丁等下品…”顾照渊早已知晓,只是联想到后边的剧情,难免难过。 江墨雨在书中走的是白莲花出身不佳,凭心性与奇遇逆袭的路子。 他本就出身微末,被顾照渊挑中自然是大喜过望,本以为自己定是因为根骨奇佳,仙途有望才被仙师挑中进了仙门。 可,顾照渊只是盯上了他那张脸。 鬼使神差收了江墨雨入门,心中对白明月的愧疚却因此加深数十分。明明收徒时说尽好话,可当江墨雨真正入门后,却又因那份愧疚而冷眼对他。 再加上资质太差,一直受尽了同门的白眼,认为他丢了玄机的脸,一直到两年后他凭努力成为派中前锋才让同门观念有所改善。 所谓师傅不疼,同门不爱,不过如此。 他看着天上的四个大字,心脏骤然一紧。 其实你也很累吧?腾转数千里,那个人心中有愧,连枚防晕车的丹药都不肯给你。 你在来之前,也是满怀希望的吧? 顾照渊抬头望去,却正巧对上台上江墨雨那茫然四顾、泫然欲泣的眼,他心中一沉。 “罢了…”他说。 … 江墨雨擦了擦眼边泪滴,正要走下台去,忽地听到耳边一声怒吼,响彻峰头,回荡山间。 他猛地转头望去,一道沉稳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 “住嘴!我照月峰的弟子,还轮不到你们评头论足!” “资质之事比天还要大?大到连玄机十峰友爱之谊,都可被你们忘却不成?!” 众人无不噤声缩头,顾照渊却还不满足,仙力催动,远远便提起先前那唾弃之人,只见他满脸惊恐,全然没了之前嚣张气焰。 “陆仁乙,你说他让玄机丢脸?” “不敢…不敢!” “不敢?方才你舌灿莲花,将资质高低说得比门规还重,将同门情谊踩在脚下时,怎么不见你‘不敢’?” “玄机十峰同出一源,何时轮到你这鼠目寸光之辈,用那点可怜的修为给旁人贴标签?” 他指尖微沉,陆仁乙被仙力勒得险些窒息,只听顾照渊字字如锤砸落:“我顾照渊的弟子,轮不到你置喙,玄机派的脸面,更不是你这种以资质论优劣的小人配谈!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怒而环顾四周,“若再让我听见半句挑拨离间、欺辱同门的浑话,便摘了你们的仙骨,扔去思过崖面壁十年,好好磨磨你们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性子!” [ooc警告!宿主再坚持当下行为将被扣除活力值五点!!!!!] “滚!”他仙力散开,将那人狠狠放下。 “不必太过在乎资质。”他拍了拍江墨雨的肩,“若是资质决定一切,那还修个什么仙,仙门争锋直接比谁家仙苗多就好了。 你奈何师叔给你留了不少好丹药跟法宝,你且收下,好好利用。” 他说这话却不敢看江墨雨的脸,心里悻悻道: 诶哟我去…这装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还挺爽的…诶嘿~ 就是扣了五点活力值,烦– _ – 他摆手拒了江墨雨有些呆滞的道谢,却听得远空中一声怒吼,好似平地起惊雷般炸在他的耳边。 “砰!”这惊雷落地便化作一柄长枪,震得地破人惊,惹得众人连忙退去。其上银龙缠绕,足长五尺有余,冷若寒水,利如冰霜。 这枪银光流淌,直插在顾照渊面前,当真是杀意滔天,宛若惊涛骇浪。 “介是嘛呀?”雷光煌煌落在身前,吓得顾照渊赶忙退后两步。 “顾照渊…!”银枪旁,雷光散去,一少女眼含泪光,抿着嘴抬头望他。 “你这些天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等你等得有多苦!”她本来就是强行憋着心中一股气,对上顾照渊眼眸时却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小妹妹你谁啊!顾照渊两眼几乎要瞪出去,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让顾照渊意想不到的动作出现了。 “你要…你要对我负责!”这小妹妹的泪再也止不住,竟然…竟然不知怎么的摸上肚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小妹妹你在给我开什么玩笑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吗你先把手从肚子上收起来可不可以!”顾照渊一口老血几乎都要吐到地上,眼前一黑,正要去搀扶那小妹妹,问清楚事情脉络,却听得耳边震声道: “顾…顾峰主,你…这姑娘…这是?” 他抬头一看,巍巍数百同门,不乏挑眉含笑,一副看热闹样的老一辈修士,更多是一身素衣的平凡弟子,皆面露震惊之色。 他深深抚上自己的双眼,满是无力。 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第3章 玉佩之谜 “这位仙子。顾某近日奔波于宗门事务之间,未曾踏出过山门一步,自问未曾做过亏心之事。仙子突袭我玄机山门又凭口污人清白,是为何故?”顾照渊脊背微绷,眸中寒光闪过,收回了想要搀扶她的手。 无他,只因他现在是顾照渊。 纵然内心变态、控制欲无比强大,但就表面而言仍是一个高冷孤傲,在宗中挺立如竹柏的一峰之主。 这样的一个人,在宗门师长前偶尔可以有感性的时候。但在面对外门远客,尤其是这样一个来者不善,上来就毁坏宗门场地的人,一定要摆正自己的态度。 突然遭受名声打击,若他颤若寒蝉,缩手缩脚,岂不自己坐实了这人的诋毁?到时玄机面子何在?照月声誉何在? “仙子若被邪门歪道迷了心智、受了挑拨而上山的话,顾某愿为仙子查清真相,解忧排难。 可若让玄机查明仙子信口开河、无凭辱人清白的话…” 他淡淡说道,握住腰旁剑柄,眼中狠厉之色乍现。 “唰!”眼前场地无风自动,凭空腾起磅礴剑风自他身前卷去,转瞬便听得场上你惊我呼的吸气声。 顾照渊展臂屈腕,手中寒锋一斜,湛亮清冷,直指那女子。 “顾某手中长剑,倒也未尝不利!”他的眉毛高高扬起,阴鸷狠毒,宛若一条吐信的毒蛇。 “好…好啊!”那少女一时气短,深吸一口气,低头抬手抹向眼眶,抬眼正欲出声,却看到那剑锋不偏不倚,仍正指她面门,心中酸楚登时如浪翻涌起来。 眼前白刃亮堂锋利,与脑中温和笑脸交叠重合,看得她心情是落差起伏,嘴唇一抿一弯,竟又没忍住,哇哇地又哭出声来。 “顾照渊…!你…你好狠心!”她哽咽了,泪水在两颊晕开红渍,一双杏眼独漾着顾照渊冷厉的面庞,明明来时酝酿了满心怒意,千句狠话,到了他跟前竟全都化作了委屈与心酸。 她吸了吸鼻子,只眼巴巴望着他,磕绊道: “三日前你明明说好要陪我厮守此生,可你人呢…我等你等得好苦… 你那晚之后就直接跑了,连封信都没留…若非我今日上山讨理,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肯见我一面…一面也不肯…” “仙子好不讲道理!”顾照渊怒喝,手中剑锋卷起冷风来,气势凌冽,绕剑不休。“顾某自踏入仙途以来,修玄雅之道,秉光明之理,方才能得此身修为。 朝三暮四,欺瞒她人感情这等违背道心之事,顾某做不到! 你说三日前我与你许诺终身,绝无可能!那时我正下山收徒,墨雨在旁,可以为证!”他步步逼近,气势凌人。 “我的确可以作证!”江墨雨抬起头来,眼眶湿润地下台,好似还处于伤心之中: “师尊不近女色,流连勾栏而不对女子侧眼动心,唯独在三日前于众娈童中一眼相中弟子,并予了弟子名分,弟子这才得以上山修行。” 他环绕众人而行,一字一顿,明明是伤心的语调,却好像生怕他人不知自己前尘生涯一般,特意在某些词上加重了语调,听得顾照渊原先严肃的脸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江墨雨泪眼婆娑望向顾照渊,走上前去,头轻轻点上他宽厚的肩。 “师尊大恩大德,墨雨铭记于心。师尊若有吩咐,弟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舍身饲狼、背离本心,也在所不辞。” 等下…什么舍身… “总之。”顾照渊长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推开肩上的家伙,忽略众人津津有味的神色,“顾某三日前正忙于下山收徒,绝无时间与仙子缠绵。仙子若咬定顾某薄情寡义,还请拿出些实证来。” “我有…我有实证!”那少女咬唇道。 “Nice!”顾照渊内心大喜过望,就差没喊出声来了。 你说巧不巧,世间第一等炼器师萧奈何就正好在他身边。检测宝物、勘探痕迹之事,比他更强的人天底下找不出三个。 有他在身边,辨明器物来源、证明此身清白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在。”萧奈何沉声道,他先前去呵斥对江墨雨冷嘲热讽的人了,如今刚驱散围观人群而回。 “顾照渊!你认得这块信物吗…!”那少女泪眼汪汪,从荷包中抽出一块巴掌大的东西来。 “当然不认得。”他心中轻松,佯装要仔细查看后敷衍了事,身体却在看清这物品后被狠狠定住。 “等等!这块东西…!”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少女的手。 一抹熟悉的绿光,飘荡在他眼前。 “不对…不可能…这玩意怎么可能出现在她手上…”他喉咙发痒,两眼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那块物件。 “你…你这是怎么了师弟。”萧奈何见他浑身发颤,目光被那物件牢牢吸住,心中也大为震惊,赶忙上前搀扶住他。 “这位仙子…你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手缓缓地握上腰间的挂件。 一块苍翠欲滴、质地温润的半月玉佩,被他缓缓举了起来。 他颤抖着接过那少女的另一边玉佩,双手一凑,听得“啪挞”一声,两块玉佩便紧密相连,仿若浑然一体。 一个苍劲的“顾”字,伴着玉佩旋转在他眼前。 “不可能!”他猛地转头,“你今年年岁几何,修行什么功法!” “不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今年二十三。”少女被顾照渊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缩,“所修功法为奇阴雷法,名字是…” “二十三…是了!那人年龄也是二十三,奇阴雷法…偏偏是奇阴雷法!这功法偏门,世上只有两个人习得!”顾照渊死死盯着她的嘴唇,接下来的音节他一个也不能听漏! “白清渠。”少女声音不大,却仿佛雷霆般在他脑中炸开。 白明月的第二个替身,白清渠! 她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甚至…不该是个女的啊…! 为什么是她带着这玉佩…这玉佩…不该是她带着的啊! 他猛然看向身旁眼含清泪,可怜楚楚的江墨雨。 那块玉佩,应该是在白明月手上的!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中两个念头轰然炸响。 第一,玉佩只有一对,乃是白明月用奇阴雷法所淬炼而成,绝无伪造的可能。其中一只在白明月身上,是顾照渊几年前亲手给予他的。 所以当江墨雨掉落玉佩时,顾照渊才会认为他是白明月。 第二,顾照渊只是通过玉佩认为江墨雨是白明月,而江墨雨并没有相关的记忆与认识,连顾照渊死后的哭泣也没有说明理由。 所以,江墨雨不一定是白明月。 事实上,在他穿越前故事还没完结,论坛上关于白明月是谁一直争论不休,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两人相恨相杀的源头,就是这一对玉佩所代表的身份纠葛。 而这块玉佩,竟然出现在了第二个替身白清渠身上。 他脑中飞快旋转,很快便开始尝试捋清当前线索。 首先要弄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江顾师徒四年,灵识强大的顾照渊却没发现这块玉佩呢? 收徒之事甚大,顾照渊作为十大峰主之一,领人入山时不可能不探清他的底细。 他没发现,那是不是说明收徒之时,江墨雨身上根本就没那块玉佩? 难道,江墨雨根本就不是白明月? 可如果江墨雨身上原本没有玉佩,那他上山时为何又会突然掉出那块玉佩呢? 时间,他需要时间得到这块玉佩,有没有什么时间段是江墨雨长时间离开师门,远离顾照渊视线的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就在他黑化练功之时! 是了…若是白清渠才是白明月,而江墨雨是在黑化练功那会拿了玉佩,顶替了白清渠的身份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既能解释江墨雨年龄的问题,又能阐明江顾两人师徒四年顾照渊都没发现玉佩的原因。 因为玉佩本就不是他的,所以师徒四年顾照渊才察觉不出玉佩的存在。 因为他黑化练功那会去拿了属于白清渠的玉佩,所以他才能在上山时持着那块玉佩。 对于黑化练功部分,原书提及甚少,想来就是为了埋下江墨雨做过的一些事的伏笔。 不对,说不通,江墨雨根本就没有去拿这块玉佩的动机,这块玉佩说到底不过就是白明月的身份认证罢了,他拿来有什么用? 而且白清渠这边,时间也说不通,性别更说不通。 白清渠自称是在三天前得到的这块玉佩,可玉佩分明是顾照渊数年前亲手交给白明月的,白清渠又怎么会在三天前得到这玉佩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明月是个男性! 难道白清渠,也是通过他人才拿到的玉佩?真正的白明月其实另有其人? 太乱了,太乱了。 白明月,到底是谁?他到底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再次出现的呢? 在这时,第三个念头在他脑中出现,并让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正常而合理。 那就是,《替身替身再替身》是一本作者奇葩,逻辑混乱,臭不可闻,拿来当抹脚布都让人嫌长的逆天神文。 呵呵…这样的神书,出现什么反转都是有可能的。 第4章 出发流光城 『恭喜宿主解锁终极任务:探寻白明月身世之谜。』 『恭喜宿主解锁人物剧情补全任务:①探寻江墨雨的秘密。②查清白清渠的来历。』 『恭喜宿主解锁主线任务:流光城探秘。』 『完成本次主线任务,即可放开ooc限制。』 “有人做局针对照月峰。”顾照渊接过萧奈何检查过的玉佩,后者传来肯定的眼神。他闭眼吸气,听着耳中女声,缓缓思索。 事已至此,这孩子是谁的,在有心之人眼里已不重要,玄机过多解释也只会越抹越黑。 而现在再做多关于白明月身份的猜测也得不到答案,倒不如先解开眼前的难题。 “仙子。”他重又睁开眼来,“说出来你未必相信,可那日与你私定终身之人确实并非顾某,而是有人假借我的样貌,想要借你的清白来污蔑玄机名声。 先前唐突拔剑,是顾某不对,在此先说声抱歉。 而仙子既持此玉佩,当为我照月峰上宾。若是仙子愿意相信并给顾某一个机会,顾某定将彻查此事真相,还玄机,也还仙子一个清白!” “那我又怎知这真相是不是你玄机捏造来糊弄我的假话…”白清渠目光流过玄机派群山众人,泪眼盈盈,“我一人势单力薄,消息闭塞,又怎么知道所谓真相是真是假,是否是你们联合起来编造的谎言… 三日前那人予我承诺,并用这玉佩作为定情信物,令我投奔玄机,我见此物质地绝佳,又有玄机刻印,便信了那人的话… 事到如今…我且问你,这玉佩是不是你的?” “是。”顾照渊吸气,“既然事起此物,那顾某应当担责。” “好,那我只再问你两句。若是真相查不出来,真凶已逍遥法外当如何? 若是证据确凿,凶手却畏罪自裁,空留一地狼藉,你玄机是否会就此撒手…对我不管不顾…留我与孩子从此孤苦伶仃…!” “绝无可能!”顾照渊沉声道,“若查出真凶,顾某定让那人血债血偿,并对仙子施以援手,还仙子一个朗朗未来。” “若是查不出真相,那顾某愿以死谢…” “我不要你死!”白清渠打断道,她紧攥胸口,只低声说:“你倒是想一死了之…只苦了我们娘俩…从此母亲不像母亲…孩子没了依靠…” “若是查不出真凶,我要你…给我个名分!” “这…”顾照渊脑袋一空,他没想到白清渠会是这个要求。 在他发愣那一瞬间,却有只手拦在他的身前,只听得一声惊叫: “不可!” 顾照渊微微呆住,缓缓侧身望去。 江墨雨?他站出来干什么? “你想要他对你负责,凭什么!”江墨雨咬牙道,“事情又不是他做出来的,凭什么要我师尊善后!” “你说我们满嘴谎言,谁又知道你那玉佩是哪来的,谁又知道那背后真凶是不是就是你本人!” “我…我不是…”白清渠一时语塞,却让众人忍不住开始揣摩起来。 是啊,你登上山时本就无礼,而此刻顾照渊已经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事情本就不是他干的,你还要他做什么呢? “够了。”局面僵持,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一声沉稳而有力的低喝,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顾照渊衣袂飘荡,背手而立。 “若不是顾某先前将玉佩流出,仙子也不会因此错信他人。 我方才说了,既然事出此物,那顾某断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仙子且稍等片刻,我即刻随你出发,探查真相!” …… 前往流光城之路,马车上,顾照渊闭眼休息。 “这ooc机制,到底是用来干啥的?”他有些无语,“摸人家手没ooc,慷慨陈词也没ooc,倒是想要踹江墨雨时扣了活力值,想要为江墨雨出头的时候也触发了机制。” “对他不好就ooc,想对他好也ooc。难道顾照渊的性格就是这样?有够矛盾的。” 吐槽结束,他又开始思索这些天来不对劲的地方。 江墨雨性格大变,与原著小绵羊形象相背甚远。白清渠更不用说了,连性别都变了,还怀了孩子。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他又是怎么掌控,并反过来利用玉佩的呢? 啧,想不明白。 “此物可查探他人踪迹,以师弟的修为,覆盖整座城不是问题。”他握了握手中罗盘,回想起掌门师兄的话,泪都要流下来了。 他当时在众人面前承担责任,话倒是说得好听,可是关于怎么找,去哪找,根本是一头雾水。 幸好有掌门师兄这个修真界哆啦X梦在,偷偷给他塞了法宝,这才让他有了几分底气。 “师尊可想好怎么找了?”身边传来询问。 “服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顾照渊眉毛一跳,闭气凝神道:“不错。” “师尊神机妙算,墨雨佩服。” “莫拍马屁。”他皱眉道:“你身无修为,命薄如纸,非跟过来作甚。” “墨雨思念师尊得紧,不想离开师尊。” “你…”顾照渊额上青筋显现,“你又并非女儿身,整日扭扭捏捏,故作女子姿态作甚。” “可,师尊不正是看重我这点才收我入门吗?”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顾照渊愣了愣。 江墨雨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要一个答案。 “也罢…”顾照渊避开他的视线,“反正你在派里也没事做。” “多谢师尊。”江墨雨喜笑颜开,手中却突然多了一物,原来是顾照渊丢了枚丹药过来。 “晕车药。”他冷冷地道,“别吐出来了,省得丢了我照月峰的脸。” …… 流光城,到了。 江墨雨笑脸盈盈地踏出车门,顾照渊紧随其后,白清渠也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手握玉佩,神色紧张。 流光城得名流光,自然有其特殊之处。他们来时正巧傍晚,空中霞光四溢,彩光流淌,像是世间最豪迈的诗人挥斥方遒,在空中泼墨抒发胸中的志向般,飘逸地流淌在这古城无数屋脊与河面之上。 当真是美不胜收,世间奇景。 第5章 花有缺 “仙子,此物可通过物什与原主人间的联系定位本人,你可有那人留下的器物?毛发血液最好。”顾照渊沉吟道。 “有,我那日乘他不备,扯了他一缕头发下来。”白清渠也并非愚笨之人,早已备好不时之需,“还有,叫我清渠便好。” “好。”顾照渊也不含糊,接过后便催动起灵力来。头发缕缕,此刻皆是散发着幽光,奇异地漂浮在罗盘之上。 罗盘指针转速奇快,在中心极速旋转,竟然破开盘面而出,破空声烈,斜斜指向三人前方半空中。 这就说明,真凶的确另有其人,并且还留在这座城内。 “我滴个亲娘嘞指针成精了这是。”忽略了白清渠略有歉意的脸,顾照渊他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愧是掌门师兄做的神秘小道…法宝,厉害厉害。” “飞剑?敌袭?”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任谁都会被小吓一跳,江白两人也不例外。正震惊着,却看到顾照渊淡淡地瞥了眼江墨雨,云淡风轻道: “大惊小怪。” 他把目光投向指针,沉声道:“追!” 三人纷纷跟着那指针飞奔起来,只是苦了江墨雨,身无修为的他,跑了几里便头冒冷汗,嘴唇泛白。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白清渠看在眼里,有些不忍,“你要不且先在城里等候,等事后我们再接你回去。” “多谢…不过…” “不用管他。”顾照渊阴沉着脸打断,一步步逼近江墨雨,“本就说了不让他来还非得缠着你我,既然如此,长点记性也好。 晚来一分,真凶便多一分脱逃的机会。你我修为傍身,本可以御剑飞行,提前抵达城内。现在因为他胡搅蛮缠,非但不能御剑,等会若是同他人起了纠纷还得分心保护他。 又非那街巷顽童,却还如此不知轻重,真以为修真界是那么好闯的吗!” “你…你怎可以如此说他,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你的徒弟。”见他训斥,白清渠面露不忍,“再说了,他也并非…” “正是因为是我徒弟我才更要如此。”顾照渊斥向江墨雨,此时此刻他的眼里早已没了白清渠,只是借着她的话头说下去,“照月峰弟子,就该清醒一些才是,若是始终拿不清分寸,岂不让他人看笑话不成!” “这…”白清渠毕竟不是玄机门人,也不知二人师徒关系究竟如何,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时语塞。 “不劳师尊费心。”江墨雨握拳紧了紧,同样倔强回望对方,“多谢清渠姑娘了。只是我天资愚钝,又不识大体,之前在峰中斥你,现在又害得你跟师尊不得御剑…在此先说声抱歉…” “那我就此停下,一人走回派中,就当…代师尊惩戒自己好了!” “怎么可以!”白清渠惊呼,“这里离玄机已有数百里,你不过凡人之躯…怎么可以让你遭受这样的惩罚?还是我把你带回城中心,你好生歇息几天吧。” “清渠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你想得倒美!”顾照渊满脸怒意,身旁荡起风来卷向江墨雨,“先前吵着要来,现在受了点累又想一走了之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修行是游戏人间不成?!” “那师尊还要弟子如何?!”江墨雨破口而出,他终于忍耐不住,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顾照渊看。 顾照渊,本以为你这世有所不同,可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走也不遂你愿,去也不合你意,那弟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弟子满意?!” “满意?很简单啊。”顾照渊冷笑道。 “上来!”他两膝微弯,身体前倾,背对着他。 江墨雨顿时哑火。 “师尊…这是…?”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这这这这…这是在邀请他上去? “背你,再御剑。”顾照渊冷眼斜视,“既然你吵着要来,那我可没那么好心就这么放你回去。” “况且就你这**凡胎,让你走回去指不准路上哪伙山贼就顺手给你杀了,丢我照月峰的脸。” 顾照渊,要背他?江墨雨傻眼了,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的背: “那…到时候你们斗法,又要照看我不是…” “你在质疑为师的能力?” “可,这个问题不是师尊您刚刚提出来的吗?” “你一开始不也是吵着要来?现在我遂了你的意你又不开心了?”顾照渊“呵”了一声:“我数三个数,三…” “来了师尊。”江墨雨麻溜上弯。 “呀~”白清渠见此情形,忍不住轻呼。 扭捏了一阵,总算没ooc了…呼…不枉我一片苦心。说起来江墨雨好轻…像羽毛似的…顾照渊心中暗想,转念又有点低落。 是了…在那种地方生存,怎么可能重得起来呢? “怎么了师尊?”江墨雨见他迟迟不动,开口问道:“我太重了吗?” “不重,挺轻的。”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就是,有点沉。” 什么意思?两人不明白,可顾照渊却踏起剑来,顺着那指针,飞一样地跟去了。 … “追踪指针到了这片林子便不动了…这应当是此地有什么阵法,扰乱了指针的动向。”顾照渊用着自己半桶水的原著理解开始推测起来,追踪指针毕竟只是个小型法宝,论体量与功能定然是比不过同级阵法的。 “这儿的花,倒是美得很。”白清渠微微吃惊,女孩儿对美的感知总是更敏锐些。这整片林子虽然只种了一种花,却并不显得单调。 花生五瓣,小巧可爱,流光洒落其上,照得粉红的花瓣与嫩黄的花蕊色泽越发明艳起来。 花香迷人,花叶茂盛,让人一踏入其中,便有种醉乐其中的冲动。 “小心,这里是百花谷的地盘。”顾照渊警惕道,穿越者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让他根据场地便分辨出了势力。 百花谷,一个不入天下门派评选中的奇异门派,说起原因也很简单,听它的另一个名字便知道了。 合欢宗。 采阴补阳,炼阳润阴,合欢宗人专修阴阳交合双修之法,最爱以他人身体作为炉鼎,用以补足自身修为。 在百花谷众人之中,谷主花有缺一身阴阳修为更是强大到诡异。江湖相传他时男时女,总能根据他人心中最深层的**而自行变化外貌与身姿,成为每一个人心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 他偶尔流连于城中酒肆,变作妖娆动人的玫瑰,主动钓起渴求烈酒的客人,玉指在黑夜中撩拨他们的脖颈;有时他又出现于失足少女家中的厨房里,迎着晨光为她贴心摆好瓷盘中的早餐,留下一张迎风而动的信纸后便悄然离去。 无数义士痛斥花有缺的摘花行径,认为他败坏江湖风气,有失高手气度。可接触过花有缺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却都在第二天迷离着眼,期待着与他的下一次相遇。 不过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花有缺此人,诡异而可怕。 而他们,现在撞入了这样一个人的地盘。 凶险万分啊。 第6章 玄机密要 天下道统,功法各异,所修皆有不同。 白清渠修的奇阴雷法,顾照渊和未来的江墨雨修的太阴玄法以及萧奈何修的太阳正法,他们功法中的“阴阳”皆是指太极阴阳、两仪衍化之道。 可百花谷的阴阳**修的却是两性阴阳、生长繁殖之法。玄妙程度或许略低于太极阴阳之法,诡异程度却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等下…白清渠由男变女,而江湖上盛传花有缺可自由掌控自身性别外貌,这岂不说明白清渠的性别变化与花有缺有关? 况且指针一路指向这边,看来这次是不得不向百花谷要个说法了。” 收拾心情,顾照渊向着满山花林拱手朗声道: “在下玄机派照月峰峰主顾照渊。久闻百花谷奇术闻名天下,今日冒昧登门,先在此赔个不是。 实是我身边这位朋友,先前与人定下婚事,那男方却中途毁约跑了。我们三人凭着他留下的一缕头发一路追来,没成想,竟误闯了贵谷地界。 蹊跷的是,那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能变作我的模样,还拿着我早年赠予他人的玉佩当作定情信物。如今追踪的线索断在贵谷,不知谷主可否出来一叙? 事关我派名声与这位姑娘的清白,此事若不弄个清楚,怕是要坏了玄机派与百花谷的交情。” 清风吹过,这漫天花叶微微晃动,并没回应。 “这是在干啥呢?”白清渠好奇地问江墨雨,她本来就是少女性子,只是峰上怒火攻心才显得霸道,现在明了真凶已非顾照渊,心中更是愧疚。 而这一路来她与江墨雨常有聊天,先前峰上恩怨早已化解,再加上她的有意结交,如今两人关系已称得上还行。 “不知道。”江墨雨也低声说,“师尊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才对着花说话吗?” 言罢,他看向顾照渊的眼神顿时复杂了些。 够了你们两个混蛋,当我听不到的吗!顾照渊扶额。 江墨雨还没开始修仙,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白清渠你不是有修为的吗!不明白我在他家地盘问话他肯定知道的吗! “走,往谷内走去。”顾照渊深吸口气,花有缺没给他面子,那他自然得主动出击。 脚下尽是散落的花瓣,层层叠叠,脚感柔软,竟像是专门铺就的花路一般整齐。明明是寒冬时节,这谷内竟阳光明朗,仿若盛春一样灿烂美好。 “真好看…这儿主人一定下了大心思。”白清渠小心地捻了地上的一朵花起来细细观赏,“花随人心,这百花谷主定是个烂漫性情之人。” “阴阳大道主生长繁殖。”江墨雨从树上随手扯了片花瓣来看,“此地花繁叶茂,足见他修为高深,已经能控制一地枯荣了。” “你还懂这个?”顾照渊瞥他。 “师尊莫要忘了我出身何处。”江墨雨轻笑,“风流场所,举杯夸夸之地,合欢宗的传闻自然最多。” “客官里边请嘞!上好的女儿红、竹叶青刚开封嘞~要不要来一壶暖暖身子?”三人没走多久,便隐约见得一座小巧精致的楼阁轮廓,那店小二也是眼尖,远远地便招呼起来。 “这地方还有酒楼?”三人面面相觑。 不等他们做多疑惑,店小二已是将毛巾利落地搭在肩上,熟练地拿起一红联,麻利说道: “咱这‘一点缘’,别看门脸不大,缘分可不少!” 他脚尖一蹬,竟直接在酒楼前悦舞起来,闪转腾挪,居然有几分舞狮的意味,各种动作那是信手拈来,叫人不得不惊叹出声。 最后,他一个后翻,脚尖竟稳稳地点上了酒楼招牌,店小二嘿嘿一笑,两臂狠狠张开那红联,其上灯笼与爆竹图案繁复,中间隽着三个娟秀而有力的大字,正是一点缘。 “一点缘,听着倒是有点耳熟。”顾照渊暗自想道。 “客官里边请!”那小二鞠躬致谢,像是刚完成一场表演的魔术师。 “哇,厉害厉害。”白清渠眼冒星星。 “有诈,不要进去为好。”江墨雨点评。 “走吧。”顾照渊心中叹了口气,已是了然花无缺的意图:“花谷主这是给我们出题来了。” 一进酒楼便豁然开朗,颇有晋人误入桃花源之感,楼中宽敞明亮,木梯雕龙舞凤,正中金池荡漾,各桌上多种盆植各有奇状。 推门而入,旁边有一样东西瞬间引起了顾照渊的注意,门后两侧竟都设有小型书架,像是前世高铁站之类的地方会放置的读物栏。 顾照渊随意扫了眼,却一下子被定住了身形。 这两侧书架正中,皆放置了一本古朴泛黄的大书。 玄机密要。 玄机密要?玄机派的密要怎么会放置在百花谷的地盘?顾照渊有些难以相信地望向柜中所有书籍,却更是冷汗直流。 《百草峰纲要》、《天机峰近十年勘探星相所得》、《争顶峰弟子资质记录》…… 密密麻麻,竟都是玄机派及其诸峰所记载的过往事务! 而最新的那一本,书侧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照月峰之秘》! “看来,这背后还真是百花谷搞的鬼。”顾照渊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正要拿起那本《照月峰之秘》,却见到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死死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客人未免太心急了。”店小二嘿嘿一笑,“我家谷主说了,酒水还没上呢,怎么能吃主菜呢?” 这手…这力…果真有古怪! “好啊。”顾照渊狭长的眸子光泽变了变,灵力汇聚,一把甩开那店小二,那汉子倒也不恼,只是笑着扛起毛巾,邀请几人入座。 “我…我想见见你们谷主可以吗。事关重大,还请帮忙传讯。”还没入座,白清渠便迫不及待道。 “唉。”店小二摆摆手指,叹气道,“现在的客人都太心急了,菜都没点便找我问这问那,叫我这生意是好生难做啊~” “废话少说,你要如何才肯唤来你家谷主?”江墨雨问。 “嘿嘿…倒也不难。”店小二神秘一笑,正要作答,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给打断。 “百花三问,对吧?”顾照渊倚靠着廊柱,冷声问道。 我可是原著党! “诶呀…”店小二呆愣片刻,“公子这都能猜中。” “诶呀!”他面色转喜,“不愧是稳坐天下第一大派第三把交椅的照月峰峰主,这‘百花三问’连名讳都还未问世,只在我脑海中过过一轮,这竟都被峰主截去了!厉害厉害!” “俺等到人啦,俺等到人啦!” 他言毕后便止不住地放声怪笑,“咣当”一声,竟然直接跳到了桌子之上,双手双脚并用,舞弄杯具盆栽,好一顿泼洒打滚,搅的是天翻地覆。 “诶嘿…诶嘿…”他终于停了下来,单脚微曲立在桌子之上,不断抓耳挠腮。 “峰主这么厉害…我该…我该怎么办呢?”他那雷公似的面庞左扭右歪,好一阵思索,忽地左拳击掌,嘻笑道: “有了…有了…!” “我把我自己赔给峰主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极了…好极啦!” 说罢,不等众人动作,他那白皙细腻的手立刻猛地掐向自己脖子,奋力一拧! “啪!”声音脆耳,他眼白凸显,整个头瘫倒在桌上,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始终没有合上,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他…死了… 第7章 百花三问 死…死了?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死了?”白清渠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百花谷人,果真不能以常理度之。”江墨雨上前翻动那人眼皮,看了一阵后惋惜道,“一击毙命,只可惜信息来源就这么断了。” “花有缺,好一招威胁。”顾照渊脸色难看,一旁两人或许没转明白,局中的他可是清清楚楚。 平地起酒楼,此为作饵,招他入局。明知他来,却有意放置玄机密要惹人注意,此为挑衅,激起他不忿之心。 而他借着原著情报,知晓百花三问的存在,进而点破店小二意图,这是示威。 “玄机派无数机密都被你掌握手中,可你百花三问还在脑中便被我点破,你手段是不错,可也休要小瞧了我顾照渊。” 若只到这一阵,顾照渊便算是赢了,毕竟这些玄机信息虽然种类繁多,却都是过往的讯息了。可这百花三问,可是只存在于店小二的心底,连问都没问便被顾照渊戳破。 未来过去,手段两相比较,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可让顾照渊想不到的是这店小二竟然直接掀桌了,而且还不止是物理层面上的,他是直接把两人牌桌都给掀了。 你顾照渊这么厉害,敢在我面前示威? 那我直接让这店小二自裁,让信息来源直接断在你们面前,让你们白跑一趟!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 顾照渊抬起头望向酒楼天花板,好似在凝望一张无形的大网,两人面都还没见上,对抗却已经悄然开始了。 不过… “呵。”顾照渊忽地嗤笑一声,“起来吧,装死不累吗?你家谷主费尽心思勾我们进这谷中,如今我们进来了,他还甘心放我们回去不成?” “嘿嘿…”那店小二外凸的眼珠忽地灵动地转了转,两手用力一拧,还未等众人看清他的动作,他便又笑嘻嘻地站在了餐桌之上。 “呀…”白清渠又被吓得退了退,江墨雨也略有吃惊。 “顾峰主手段令人敬佩,这一阵,是小人输了。”店小二拱手道。 “这是…怎么回事?”白清渠忍不住问道,江墨雨撑手略一思索,一阵恍然。 果然…顾照渊嘴角一勾,威胁归威胁,他们三要是真走了这花有缺又不乐意了。也罢,两方都各有需求,且先顺着他来吧。 “只是…”他突然又犯难起来,摆成了个苦瓜脸,“我家谷主丢了面子,现在可是急得很了…硬是要把三问改成五问,不然不肯给信息……” “来。”顾照渊言简意赅,原著中并未交代百花三问究竟是哪三问,他先前故作淡定也不过夺个势头罢了,但是来都来了,管他三问还是五问都得先试试。 “得了您嘞!”店小二精神一振,“第一问:世上阴阳道统,共分几种?各有何从属功法?” “明知故问?”顾照渊有些摸不着头脑,花有缺此人便是登顶阴阳大道之人,这样的人,会不明白阴阳道统的分别? 难道,有花招? “两种。”他沉声道,脑中回想起原著设定,“分太极阴阳与两性阴阳。” “太极阴阳分三种功法,分别为太阴玄法与奇阴雷法以及太阳正法。两性阴阳则只有一种,那便是阴阳并修**。” “错也。”店小二叹了口气,拉长了声音叹道,“我本以为照月峰主定然是掌握真理的那少部分人,谁知……” 他往小指上吹了口气,“也不过是那被蒙蔽的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我靠了我可是原著党这设定明明白白地写在设定集里呢你在跟我犟啥呢!顾照渊正要发作,却见店小二转过头去,不知在倒腾什么。 “阁下这是…” “当当当当!惩罚来喽!”店小二蓦然回首,手中斩首大刀高扬,他面色癫狂,竟直直朝着顾照渊头上砍去! “我*!这道具要不要再省事点啊,这斩首大刀居然真的是斩首大刀,跟水影武士剧里的一毛一样啊!原著作者你设计这武器的时候完全是演都不演了啊!”顾照渊瞳孔骤缩,可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他眼中长刀缩影越来越大,已经是要砍到他脖颈上了! “不要杀我啊啊啊!”他下意识闭眼大喊道,到底前不久还是个普通宅男,遇到这种情况立刻显露出原型来。 诶…没…没砍我?三秒过后,顾照渊骤然睁开眼来,却正对上店小二那立着大刀,笑意盈盈的眼。 “答对有奖励,答错有惩罚,谷主特意给大家留了两次答错免除惩罚的机会,希望各位好好珍惜。” “那刚才是?”顾照渊阴沉着脸,他刚刚是真被吓着了。 “哦~”他突现恍然神色,摸头嘿嘿笑道,“刚才是跟峰主开了个小玩笑,别太介意。” “你妹的小玩笑啊!我要被吓死了好吗!”顾照渊真是想怒骂出声,可他当下也只能怒而不能言,本来被吓就丢人,再追究下去岂不更丢人? 可顾照渊没注意到,看到他被吓后,角落里江墨雨那错愕的表情。 『ooc,五点。』系统连字都懒得多打,却看得顾照渊一阵头大。 “不可能,我的回答绝不可能有错!太极两性…本就该是如此!” “孰对孰错,峰主继续听下去不就知道了?”店小二老神在在,“第二问:身体有缺、阴阳失衡之人,能否修行阴阳大道?” “不可能。”顾照渊断言,“阴阳大道之修行,讲究阴阳互补,两性相润。若是阴阳失衡、此盛彼衰的话,别说更高的境界,就连练气都练不起来。” “可若是我告诉你,偏偏就有人做到了呢?” “花有缺?怎么办到的?” “谁知道呢?”他耸耸肩,“大概是因为,有志者,事竟成?” “两次机会已经过去喽,接着是第三问。”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之理,峰主以为是对还是不对?” “善恶有报,乃是百姓人心所向,理应如此。”顾照渊答。 “理应如此?”店小二眼眸突然锋利起来,“峰主倒是答得干脆,那我倒想求问峰主一个问题。 若是玄机往日坏事做尽,积下无数陈因旧果,该不该受到报应,该不该偿还因果呢? 而这报应,该由谁递,又该由谁还呢?该怎么递,怎么还好呢?” 这便是他调查玄机,引我出山的原因?顾照渊心下对这店小二的身份已有所猜测,他脸色一变,答道: “什么意思!我玄机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未藏过半分阴暗。若真有过失,自会一肩承担!” “光明磊落?自会承担?”店小二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撑膝笑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 “峰主既然听不懂,那我便说得简单一点。” “若是我为报以往仇恨,即刻出发杀光玄机派上下,峰主该当如何?” “请不要质疑我的能力。”这汉子忽地掩嘴轻笑,发出银铃般的响声。“在下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花有缺?!”顾照渊小惊,此人的身份并非没有铺垫,只是暴露得实在太快了。 “你来我去,倒也麻烦。峰主不是一直想找我问个清楚吗?现在我来了反倒不乐意了?” 那人轻笑,身形忽地变化起来,也不见如何动作,便一下变出个柔媚女娇娥来。 她眉峰不似寻常男人般锐利,只是微微上挑,好似由细笔描就一般轻柔。鼻梁秀挺,一双丹凤眼仿佛敛着水光般动人,只是静静望着三人,便自发带出三分凄切来。 她轻轻捻起一朵粉花,别在自己的耳上。 “顾峰主,你连续三问都不合我意。现在…惩罚要来喽。”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上那瓣微张的朱唇,歪头说道。 看着三人或惊讶或凝重或害怕的表情,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微笑,残忍而畅快。 就是这样的表情…光是看着就令人舒畅啊… 十年前的我,就是这样的表情啊! “顾峰主,来打个赌吧。”她抬手起来,袖口滑落,隐隐可见腕骨上淌过的青筋。 “就赌,我能不能在一炷香时间内杀光你们三人!” 花有缺狂笑起来,秀手持刀弹射出去,杀向三人,也杀向十年前的自己。 …… 第8章 幸福(1) “此剑名为问心,能爆发出我全力之下的一击,你给我拿着,等下逃命的时候自己找机会用。”刀剑相撞,在空中激出耀眼的火花,顾照渊咬牙振开斩首大刀,将所用佩剑甩向江墨雨。 “那你呢?!”江墨雨焦急喊道。 “我就算双手双脚都被砍去也比你强上百倍!拿上剑就赶紧给我走!”顾照渊喝道,两手一抹空中,凭空凝聚出一道太阴剑意来,他奋力横斩,堪堪抵住花有缺的攻势。 “峰主不用佩剑就敢对我,可是会吃大亏的。”花有缺媚眼如丝,她手中大刀又迅又猛,可身法偏偏却轻飘诡异,虚虚实实,四面八方皆是她那湛白的刀光。 一击,两击,三击!刀势疯狂叠加,常言道兵器消人力,越是挥动便越是费劲,可花有缺数刀下去势头竟是越来越猛,砍得顾照渊是冷汗直流,不断后退。 “剑!你拿剑走吧!没剑你不好打他吧?” “叫你走你就快走!你真当这里是你家了不成?!”顾照渊侧头避开道刀光,大喊道。 “为…为什么…!你不应该先顾好自己吗?” “我早说了你该清醒点!该走就给我走啊!”顾照渊是真的怒了,他费力打这花有缺本来就很勉强了,再送剑出去无异于自断一臂,可这傻缺孩子还在这问东问西,当现在是在干什么?演什么苦大情深的戏码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刀锋擦过他的脸颊,溅出花一般的血珠来,顾照渊狠一咬牙,吼道:“你是我顾照渊的弟子,我不罩你谁罩你啊!” 江墨雨骤然一怔,心脏像是漏了半拍。 “走!白清渠,快点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他怒目而视,手中长剑抖擞,银白剑弧滑落,好似长虹落日般炫目,狠狠砸向花有缺! “诶唷,倒是看不出来,顾峰主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嘞。”花有缺咯咯地笑,几下空翻便闪开剑弧,跃至酒楼正中金池。 “只是顾峰主想要舍己救人,问过在下同意了吗?”她裸足点上荡漾的金池,好似嫩叶入河般泛出点点涟漪。 “出来吧姑娘们,害得你们无家可归的人就在眼前了!”她立于酒楼正中大喊,宛若吹响号角的将领。 “当!”酒楼一下便沸腾起来,不知从何涌出无数人来,莺莺燕燕,皆身着统一制式的百花谷服饰,齐齐冲向门口两人。 “给我拦住他们两个。”她嬉笑着,“剩下那个,我捉过来给你们好好玩玩。” “阴阳**,峰主还没见识过吧?”她妩媚一笑,高喝道:“来!” 霎时间,无数盆栽桌椅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人形而起,皆变作花有缺一般样貌,持刀起身,刀光覆天盖地,压得整座酒楼光都透不进一点来! 那群百花弟子也同样袭来,一步一花朵,来势汹汹,想要堵住两人去路。 这还是阴阳道吗?这还只是大众眼里的那两□□合之法吗?顾照渊头皮发麻,他手上可是唯有一道剑意而已。 “走!”关键时刻白清渠没掉链子,雷光闪动,背起江墨雨就跑。 “江墨雨!”后方传来大吼,江墨雨猛地扭头望去,望向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刀光剑影在那人周遭闪烁,如游龙般激荡在他眼前,连神色也看不清楚。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了。”他听到那人说道,声音不大,却落进他的心底,“有些话闷在心里,我始终不爽,你且听着。” “从前那些日子,我斥过你,骂过你,时常没来由地动怒,想来定有惹你不快之处。是我不对。” “可道歉的话,我现在说不出口。”他忽然顿了顿,声音里竟掺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想听我低头认错的话,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吧…活到能亲自来要这句话的那天!” “活下来…江墨雨,给我活下来!” “想要我的命,那就来试试看吧!”他怒目如狮子,眼中淌出血红色的泪来,他背对着两人,手中长剑徒然爆发出猛烈的光彩! 他一改往日照月峰峰主清冷之态,双手大力举剑纵身而起,高高扬过头顶,一劈而下! “好,那便来吧!”花有缺哈哈大笑,竟舍了那些阴阳造物,手持大刀迎了上去,秀美的脸上满是疯狂。 他们愤懑,他们厮杀,在空中爆发出猛烈的光芒,有的人不知因何持剑,而有的人却为今日因果肝肠寸断,筹谋了整整十年! …… “小花…小花?”迷糊间,顾照渊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他费力抬头,一片灿烂盛大的花田却撞进了他的眼中。 对,撞进。他再也想不到比这更贴合的词语了,这片花田是那么壮美那么辽阔,满地花野,自他睁眼那一刻起便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 流光散溢,倾洒在整片花田之上。 “真美…”他情不自禁赞叹道。 “是吧?现在可正是暖春哩。”那人嘿嘿一笑,得意道,“阿爸最近身子骨好了不少了嘞,咱赶紧把今天的花采完拿克卖,今天已经周六了诶!我等这天等好久了,终于能吃上回肉了诶! “嗯…今天给阿爸炖骨头吃,咱俩喝点汤也不错。” “奥…好…”他迷迷糊糊地接过那人手中的花篮,却感觉腕上一紧,原来是那人给他系上了根红绳,上边吊着块铃铛,金黄醒目,摇摇晃晃的,像是隔壁田里的麦穗。 “合欢铃!”她哼哼笑道,“咋样,这是我从村里先生那听来的名字,先生说了,必须得合家欢乐、幸幸福福的人才能激发这脆耳的铃声,不幸福的人戴上了,那是怎么都响不起来!最适合给我家小弟带了。” “小弟小弟,你要好好读书,快高快大,阿姊呢,就好好卖花,供你跟阿爸好好生活~”她掰着指头不知在数什么,只是笑吟吟的,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咱们每个人,都要努力呀~”她轻轻抱住她的小弟,给他耳边别上一朵花,顾照渊闻到了她身上栀子叶般的温暖气息,一下便让人安心下来。 “好。”顾照渊张了张嘴,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合欢铃…”他心中下意识地想要捋清些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迎着阳光望着花田,渐渐地,他的脸上也挂满了恬静的微笑。 …… “阿爸,我们回来喽。”阿姊招摇着手,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门口一个老人佝偻着背,抚着白须提了盏灯,笑吟吟地朝他们招手。 “阿爸,你又不听话,你腿脚不方便,我说了不用特意出来等我们的。”她鼓了鼓腮。 “诶哟…我这不是怕你们看不清路嘛…”老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我再不多看你们两眼,就怕再见不着喽…!” “你又说胡话!”阿姊佯装要打他。 “嘿嘿,骗你们的。”阿爸突然挺了挺背,瞪眼道:“我最近身子骨可是好了不少呢!” “最好是这样!”她叉了叉手,“猜猜今晚吃什么。” “豆子汤?”阿爸试探。 “错!”阿姊嘿嘿一笑,捧起手中的袋子,“今天卖花大丰收,咱们煲骨头吃。” “可以可以!”阿爸大喜,又忽地凑近阿姊,神神秘秘地说: “上次那个马家小伙…你觉着怎么样…?” “这个…我哪里知道…你…你让他自己来问我啦!”阿姊羞红了脸,小花也哈哈大笑。 “诶!我就知道有戏!”阿爸一拍大腿,大喜过望道:“好啊!咱姑娘也是有看对眼的人啦!” “你…你再笑我我不理你了!”阿姊已是埋下头去,气鼓鼓地喝汤。 “别别别,阿爸错了阿爸错了。” 顾照渊托腮,垂着眼看着他们俩人嬉戏,房子不大,却干净整洁,那一点烛光摇曳着,倒映出三人有说有笑的身影。 他忽地晃了晃手中铃铛,叮当叮当,当真是清脆动耳。 第9章 幸福(2) “小花你说,幸福到底是什么呢?”两人坐在屋顶,眺望着满天星光, “幸福就是…”小花看了看阿姊那微红的面庞,又看了看她局促而来回交叉的手指,故意捉弄地道: “我自己是不知道啦,但是幸福对于阿姊来说是什么我倒是很清楚,想必就是马大哥今天早上提来的那只鹅啦!” “诶哟…你又打趣我!” “幸福就是…诶哟…诶哟…嘞…”小花又坏笑。 “你还敢学我口头禅,哪里来的臭毛病!”阿姊初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恼怒地跟小花扭打在一起。 只是不知为何,两个人又欢声和睦起来,嬉笑扭打一阵,铃铛声在屋顶上乱成一片,没过多久他们又重新靠在一起,静静地吹起风来。 头上是朗朗明月,风掠过他们脚下的花田,流光城这光不知从何而来,在晚上也总有一分亮彩,光与夜像是村头织女手上交织的布匹,随风一同飘荡在花海之上。 这样的夜晚听着真是稀疏平常,跟花海中数不尽的绿叶没什么区别,但你总是希望它不要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寂静下去… “等我嫁给你马大哥,你就专心读书,再也不用陪阿姊卖花了。”她忽然说。 “阿姊。”小花靠上她的肩,天色既明,他眼中的花朵越来越明亮了。 “现在的我,就很幸福。” …… “马大哥!”小花家难得贴了副对联,对比往日显得喜庆非常,他赶忙招呼那憨厚汉子往里坐,餐桌上早已布好了一桌好菜。 “小马来了!”老大爷多活了几年,身体骨还真是越来越硬朗了。拐杖?都摆在角落里生灰喽!他连忙上前引那汉子进来,那马大哥“诶哟”一声,显然也是受阿姊影响,反倒搀扶起老大爷来,三人落了座,其乐融融。 “自从小马见了你阿姊,咱们家生活是越来越好了!”阿爸笑呵呵地朝小花挤了挤眼。 “没有的事。”那汉子挠了挠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去舞狮的时候,顺便叫上她一同去卖花而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顺水推舟…顺水推舟而已!嘿嘿。” 两人心中感动,马汉子虽推脱,背地里做的却着实不少,又是给阿姊找销路又是帮阿爸找医生,平日里舞狮挣了钱又揣着往花家赶,托他的福,家里这小日子是越来越红火了。 不过马汉子倒不是真的来吃饭了,他左右顾盼,见不到心上人那心是怎一个急字了得,实在是坐不住,抓耳挠腮的,却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马大哥你等等,阿姊估计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哩!”小花哈哈笑道,倒不是他多心细,实在这马大哥直接就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这都被你小子看出来了。”马大哥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举起酒杯,狠狠地碰了一碰。 “见到你马大哥开不开心?”他逗小花。 “开心!” “哈哈,那就好!” “好啥啊,我就不开心。”门口传来一声娇哼,马汉子听到后连忙上前迎接。 说起来今天每个人都迎来迎去的,你迎我我迎你,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妹子,俺可算见着你了!”他眼前一亮。 “见我干啥呀?我可不想见你!”她撇过头去嘟了嘟嘴,手却递了一大盒东西过去。 “我托村门口织娘新做了护膝护腕,你那老几件都开裂了你知不知道。”她戳了戳马汉子的脑袋,忽地柔声道:“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中!太中嘞!”那汉子大喜过望,小花与阿爸只听得一声“呀!”的惊呼,那汉子竟抱起阿姊来,高兴地转了一圈。 “你干啥呀!”她羞红了脸,“这还在我家里呢,小心等下小花打你出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小花瞬间捂住自己的眼,老爷子见此也赶紧有样学样地捂起眼来,嘟囔着我也是我也是。 “诶哟,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被放下来的阿姊使劲跺了跺脚,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望去,手上链子样式精美、略有沉感,金灿灿明晃晃的,不是金链子是什么? “你买的?用了多少银子?”她没关注那链子,下意识看向男人的眼。 “没用多少,那店老板是我熟人,能宰我不成?” “不贵?”她抿了抿嘴,拳头如细雨般打向那男人厚实的背,“叫你别浪费钱!叫你别浪费钱!你把这个钱留给自己多好。” 打完,她又咬了咬牙,拳头留在他的肩上,攥了攥拳,只低声说道: “我这性子粗俗惯了,用不惯这些好东西的……” “不粗俗。”他扭过身来,紧紧抱住她,也低声说着:“妹子,你是我见过最…最不粗俗的人,想要啥你尽管说,哥怎样都给你搞过来。” “尽说些没用的…”她这么说着,眼眶却红了。 “你送我护腕,我送你链子,都是戴身上的,有啥区别。”那汉子嘿嘿笑道。 “诶呀!”阿爸忽地夹起一筷子鱼肉,“这鱼再不吃…怕是要凉了嘞!” “阿爸,哪有你这么刻意的?”小花说。 “嘿嘿。”感情这家子人受阿姊熏陶,个个口头禅都是一个样的,老大爷笑完赶紧拉着大家坐下,“都尝尝我的手艺!尤其是你小花!要当教书先生的人了,不多吃点怎么镇得住学生!” “真的?”阿姊瞪大眼睛,“当年那个缩在阿姊背后,连说话都不会的小不点,如今也要当先生了?” “什么叫连说话都不会!”小花嚷嚷,转眼又摆了个儒生架子,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惊得几人是嘴也合不拢了。 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小花含笑望着桌上轻松自在,谈笑风生的一家子人,马大哥饭量最大,却总是给阿姊夹菜,到头来都没吃上几口,频频惹得阿姊白眼,手上的合欢铃在这一筷一筷中叮当作响。阿爸早早便吃饱了,哼起了不知哪朝哪代的小曲…… 阿姊马上就要开办自己的花店了,这阵子充实而幸福着。最近十里八乡喜事不少,连带着马大哥所在的舞狮队也接了不少新活。阿爸更不用说,腰杆子都直了许多。 而他也即将接过先生的衣钵,教养下一代的孩子们。 苦尽甘来,莫过于此。 幸福真好。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要是能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 第10章 幸福(3) “装什么清高,方才在花店门边,你可不是这样看我的!”那素袍弟子用折扇狠狠抵住那卖花女的脖颈,强迫她抬起头来。 阿姊又急又气,奋力想扭过头去,“我那是看你堵在那儿挡了我生意,放开我!” “妈的…一个卖花的长这么骚…谁知道你这花店哪里来的!”那人一手掐住阿姊的喉咙,看着她的面色由白涨红,说不出话,只费力“哼…哈…”地喘气,听得他心里瘙痒难耐。 他有些迫不及待,滑腻的舌头抵过白嫩的脖子,在她耳旁奸笑道: “我奉师命在此城驻扎,你若是从了我,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啊!”那人裆部吃痛,阿姊得了手自然不肯错失机会,撒腿就跑。 “跑!你跑得掉不成!”那人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冲步上前一把抓住阿姊的肩,用力一撕扯,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呼,一片雪白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穿得这么轻薄,还说你不是出来勾搭人的!”他猛地一吸手上布料,露出陶醉的神色。 “我那是没钱用其他布料!”阿姊一咬牙,“放开我!” “没钱?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不就是想让我疼爱你吗?”那人哈哈大笑,虎口钳住她的后颈,大手一拉,阿姊的外衣瞬间脱落! “不要…不要!”她惊恐地左右张望,眼中满是绝望,“来人啊…来人啊!” “嗯?”那人眼角上挑,斜眼瞥过周围,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惊恐低头。 “大家…”她向众人投向希冀的眼神,“救救我…我丈夫是舞狮队的马大憨,弟弟是私塾的先生…他就在前边…经常来我们这边买东西的…你们应该认得我的…救救我…救救我吧…求你们了…”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哀求般的语气。 “还敢乱叫!”那人一把抓住她那两条如细藕般的手臂,从后边一个膝击就把她顶到地上,吃了满嘴尘土,“等会有得你叫的时候! “我倒有个好法子。”阿姊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背,那人凑近她耳边阴险地笑,“你怕他们不认得你?放心,等会想不认得也没法了。” “所有人朝我这边看,本少爷今儿给你们开个荤!”他一把扯下她的亵裤,哈哈大笑。 “都给我好好看好了,这卖花的狗娘们在床上到底是怎样的,想必你们也很想看吧!”他“啧”了一声,低声对着阿姊说道: “你看看…那些流浪汉看你的眼神…早就想看你被这么做了吧…” “你…!”阿姊几乎要哭出声了,脑袋转过去,不想看那些乞丐望眼欲穿的龌龊眼神,那人却扼住她的脑袋,强扭她的喉咙。 约莫七八人,皆是垂涎欲滴,眼睛发直,有的人甚至眼露不满,不满那仙家子弟怎么还不动作,更有甚者,明明平日里经常受阿姊恩惠,此刻也是两眼瞪直,口水是怎么也咽不完 “不要…不要…”阿姊只低声道,泪水滴落,手臂一晃一晃的,叮当作响。 “什么玩意,吵死人了。”那人心中烦躁,不顾她泫然欲泣的眼,一脚便踩烂她手中铃铛! 这只代表幸福的铃铛,再也响不起来了。 众目似箭,不必再说。 她从未停止过挣扎,只是渐渐地,再也发不出声音。 …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人已经走了许久了,围观的众人却还没有散去,就那样看着她…就那样看着她…! 她不知是怎么走回家的,也不知是怎样找到了那么合适的一根麻绳,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凳子上。 眼前屋子熟悉,正是她生活多年的一隅角落,窗外新挂了腊肠腊肉,那是弟弟学生新送来的,这孩子…已经成长成一个大人了呀… 她轻轻放好手上的金链子,丈夫总是疼她,护腕都不舍得换好点的,却攒钱给她家换了崭新的家具和被褥,这么些好东西…他得舞多久的狮才能挣到啊…… 只是想着,就心疼得想要流泪。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了啊… 或许,她应该装作没事人一样,第二天接着出门卖花,一样地笑脸吟吟…反正家人那么爱她…又怎会介意呢…? 可这样做了的话,她又怎么有脸再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呢? 她凄然一笑,两脚蹬动,直直挂在了那根绳圈之上。 她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这是死前必定会有的过程,生的希望早已被她抛弃在脚下,她动作激烈,手腕铃铛却再也没响起来。 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意识模糊地望向头顶,那里有丈夫新补上的屋顶,小花在旁帮手,阿爸年纪大了帮不上忙,那焦急的眼神好像还在她眼前。 幸福,真是好远啊。 她终于死了,那副总是生气满满,干劲十足的身体,终于也变得死寂难堪,再也动不起来。 只剩一滴泪珠,孤单地滚落凳上。 原来现在幸福那么远,只因从前幸福那么近。 …… 顾照渊眼中场景变换,这次是到了一处宽敞屋子,屋里焚香煮茶,一少年正紧紧攥着什么,大声与对方争吵。 这段画面不太清楚,常有闪回连跳的情况。两人你推我搡,少年敌对方不过,惨被对方踹翻在地上。 而一把寒光凛冽,锋利无比的小刀,被对方握在手上,狞笑地探向少年身下。 而一个厚重朴实的“玄”字,静默地立于对方身后。 这画面在这就断片了,无数场景画面碎片纷至沓来,几乎要压碎他的脑袋,跪在仙门前求助却无果的画面…咬牙修炼的画面…脱力瘫倒的画面…给仇人灌下含春散,丢进男人堆里的画面… 过了许久,才终于有清晰的片段再度浮现。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几名女子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若非大人出手,我们不知何时才能逃出那玄机派恶人的魔爪,多谢…多谢!!” 她们抬起头,眼中既有感激又带着几分恳切:“从今往后,我姐妹几人便是大人的人,任凭差遣绝无二话。只是…还未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称呼吗?”被称做大人的那女子顿了顿,像是在思索。 她随即莞尔一笑。 “就叫我,花有缺吧。” 第11章 复仇 眼前居然又变化了,这次没再出现片段,而是像迷雾散开一般,逐渐明朗了。 顾照渊有些迷茫地左右顾盼,发现自己还处在一点缘中,花有缺在一旁煮茶,她手指翻飞,技艺娴熟到令人有些诧异。 “我从前不爱舞弄茶艺,总觉得是上边那些仙家为了自恃清高、分个仙凡云泥而推行的名堂。可如今在峰主面前煮,心情竟还不错嘞。”她笑吟吟地说道,神态让顾照渊觉得有点眼熟。 意思就是看我被当阶下囚挺有趣呗…顾照渊叹气,“谷主不必戏弄我了,有话直说吧。 “峰主不好奇吗?阴阳失衡的我,到底是怎样练成阴阳**的。”她慵懒地靠在椅背。 “说实话,我很好奇。功法上的硬性要求,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而且你仅仅用了十年就达到了他人上百年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顾照渊他这话真没作假,反正他也逃不出花有缺的掌心,还不如聊聊天长长见识。 “借阳。”她吐出两个字,“失精缺阳,还想修成阴阳**的话,就只有借用他人阳气,来达成身体内的阴阳平衡。” “借阳?怎么借?”顾照渊迟疑开口,略一思索,却被惊得直接坐了起来,“龙阳交合?可是…可是你想借阳的话,必须得找到一个至阳之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阳气留在你的体内。” “但是…借阳求法,你短时间内或许可以修炼,但长此以往…一定会走火入魔!你会死的!” “而且,至阳之体…这样的体质,哪怕是各大仙门也难找一个,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不错,必须得有一个这样的人,其他的人阳气都不够强,也不够狠。”她诡异地笑了起来,“很巧的是,马大哥就是一个。” “什么!”顾照渊脊背发凉,几乎要跳起来。“他可是你姐夫!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 “是!他就是我姐夫!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三个人之一!”花有缺嗓子里突然发出尖利的笑,“正因为他是我姐夫,才肯陪我做这猪狗不如的事,才肯用这身骨头帮我报仇!” 她的指甲死死掐进顾照渊的衣领,将他高高拎起,双眼瞪得像要裂开:“你知道吗,我们没得选了!要么我修成这阴阳**,要么就眼睁睁看着玄机派那杂碎活蹦乱跳,让我阿姊死了都合不上眼睛!走火入魔?那样的结局比起让我含恨终生又算得了什么!” “顾照渊!你以为我们愿意?!”她手臂收拉,猛地凑近,唾沫星子溅在他脸上,“马大哥压着我的时候,每看一眼我的脸,就像看见我阿姊站在跟前!而本该是姐夫的人却每日都压在我身上,他不难受吗…我不难受吗! 我阿爸当天就被吓破了胆,瘫在床上下不了地,你只知道他当年身子越来越好,可却不知如今他连屎尿都分不清! 我们是人吗?我们早就不是人了!经年累月的折磨早已把我们变得非人了!我们是社会里游荡的亡魂!世俗的道德伦理早已经不能用来捆绑我们了!” 复仇的力量就在眼前、就在身边,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也或许,这是得到力量所必需的代价。 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花有缺突然拔高声音,流出两行清泪:“是我不想吗…是我不想守着讲桌过一辈子吗?是我和他想对着亲人的脸做那腌臜之事吗… 我本该…本该还在教书的啊…! 是你们玄机派!是你们玄机派的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取了我阿姊的清白!再把我们一家拖进地狱!” “她那天被扒光了扔在市集里,连铃铛也被踩碎。迫于那人淫威,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她声音仿佛能刺破耳膜,“你们高高在上,这些凡人的生死与清白从不放在眼里,我只问你,我阿姊的死你们玄机派有谁记得?有谁在乎?!” 花有缺指甲狠狠剜向顾照渊的喉咙,她的脸在狂怒中扭曲如厉鬼:“所以我要杀!我要把你们玄机派的人一个个剐了!男的割了舌头喂狗,女的扒光了扔去喂野狗!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死不瞑目!” “我还要创建合欢宗!要你们这群猪狗不如,满脑子欺负他人的仙家弟子将虐待视为恩情,将**高高捧起!如畜生般跪倒在我派弟子脚下! 他们当我成了阉人这辈子无法修行,当我这辈子难有所成,可我偏偏要修!还偏偏要修这两性阴阳之道!让你们这帮自恃清高的仙家子弟一辈子在阉人裙底下抬不起头来!” “而这第一个,便是你顾照渊!”她的眼中冒出凶光,“我花了十年…整整十年来修炼、来调查玄机各峰过往,终于让我找到那人背后的支柱。” “那就是你,顾照渊!”她将顾照渊狠狠砸在地上,摔得周围家具七零八落。 “谷主…我想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顾照渊咳了口血,踉跄着起身,表面看着沉重非常,但他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怎么幕后黑手又是他啊? 他刚才经历了那样一场人生,内心感动有之,悲伤有之,尤其是最后阿姊死去那一刻,更是让他险些没收住泪。 幸福,真的太远了啊。 但是你突然告诉他,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那些玄机派龌龊弟子背后的保护伞是他,他就一下受不住了。 穿越以来还没两天呢,害人怀孕是他,害人家破人亡也是他,这算是什么事? 偏偏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他做的,他又没有原装顾照渊的记忆,原装货做过什么,他还真不知道,原著也没提这些陈远往事。 可是,不知道便能不承担了吗?这些事是原装货做的,他便能像没事人一样,漠视这发生的一切了吗? 顾照渊告诉自己,不行。 “谷主可有实证否?若真是顾某干的,顾某愿一力担责!”顾照渊颤颤巍巍地拱手,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实证?顾峰主连自己干过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花有缺冷声嘲道,也不知从哪掏出来许多竹筒,“啪!”的一声便全部丢到桌上。 顾照渊脸色苍白地拾起桌上那些竹筒一一看过去,何时何地,伤亡几何,损伤多少,皆有确切数字,他顾照渊在其中担任什么角色,都明明白白地刻在竹筒之上。 当真是罪证确凿,罄竹难书。 顾照渊满脸沧桑地放下手中的竹筒,颤抖的手似乎昭示了他极不平静的内心,他嘴唇动了动,可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了许久,他才低声道: “既然如此,谷主且动手吧。是顾某的错…该偿的,我认…! 无论粉身碎骨,还是如何…顾某都…别无二话…” “你以为故作大义我便会放过你?”花有缺冷笑。 “不敢…顾某已经是花谷主手上的人了?要杀要剐还不是您的一句话?”顾照渊频频苦笑摇头,“只是我想知道,那玉佩您是从何而得?白清渠,又是怎么个事?” “你问这个?”花有缺的脸上现出一抹残忍,“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 “世间阴阳平衡,既然有至阳之体,也便会有相对应的阴性体质。” “而这个体质,便是奇阴之体。没有这奇阴之体,谁都练不成奇阴雷法。 可世人只这体质强悍,却都不知它还有更妙更奇之处。”花有缺的嘴中露出獠牙,“它不仅是练成奇阴雷法的关键,更与太阴玄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修有阴雷之人与修炼太阴玄法之人就像磁铁两极,只要出现,就会不由自己地吸引对方,迷惑对方。让对方心生亲近、并在关键时刻热血上涌,脑路滞涩。老实说,它应该归为阴阳大道的行列之中。” “而我,恰恰找到了这样一个人。” “所以,你改了她的记忆,并用幻术以她作饵来钓出了我。”顾照渊叹气,“若是平常我出山行动,定会留有后手,再不济也会叫上几个高手陪同,可我热血上头,匆匆忙忙便出山了,甚至还带了江墨雨这个隐患。” “这些,都是你布的局。”顾照渊感慨道,“百花谷主,当真恐怖如斯。” “可你有没有想过,白清渠她是无辜的!”他骤然高声喝道,“我一人的责任一人扛下!玄机的责任由玄机承担,白清渠在碰上你之前…她也不过是个如你阿姊一样的女孩啊! 你辱她清白逼她受孕为你掌控…白清渠她…何其无辜!” “那我又何其无辜!我阿姊姐夫他们又何其无辜!”花有缺猛地扭头甩臂,一剑便将顾照渊钉在木椅之上,“顾照渊,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谈无辜的人!” 花有缺步步逼近,一脚用力踏在顾照渊的心口之上,她紧握剑柄,更加深更加用力地将长剑递进他的胸膛,直到整把剑都没入他的身体方才罢休。 “无辜?我阿姊本分卖花,日夜操劳撑起整个家来,她何其无辜!我姐夫老实舞狮,为了我阿姊的幸福,他手肘烂了都仿若闻所未闻,他又何其无辜! 你说因果报应本当如此,可我那日去讨要说法却被剜成阉人,再也教不了书…为了那所谓的道果而日日与我姐夫苟合…我又何其无辜!我们全家何其无辜! 而你,你这个摧毁了我们全家幸福的畜生竟然在我面前谈无辜?你他妈该死!” 她眼神阴晴变化,抽出剑来又狠狠刺了几十个窟窿才肯松手,看着大口喘气,全身冒血,要死不活的顾照渊,她畅快大笑,又重拎起他的领口,每个字都像从牙里面蹦出来一样: “我早就说了,别把我再当人看了!别再用世俗的那套来看待我!” “想活吗顾照渊?我给你一个机会。” “白清渠,我抓回来了。” 顾照渊身体猛地一抖,“江墨雨呢?” “杀了!一没修为的废柴,碾死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亏白清渠还想把他送走。”她哈哈大笑,接着说道: “玄机派照月峰那位峰主,瞧着是玄雅修清,平日里衣服挺括得连折痕都不见,背地里却做了辱了姑娘清白还死咬着不认的脏事。如今江湖上可是早吵翻了天,没实证又怎样?人嘴凑在一起,可比刀刃还要锋利! “萧门主这会儿怕是头发都愁白了嘞?”她忽然嘿嘿笑起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不过我有法子,能让他再不用为这桩事烦心。” “缺证据?好办啊。”她突然倾身,睫毛几乎要压在顾照渊眼上。 “你现在给我要了她,我就放你走。” “看见这房梁了吗?看见这茶桌里那点银光了吗?”她咯咯直笑。 “一千台留影机,从你抬腿进门到完事提裤,连你龇牙的样子都拍得明明白白! 你说,等这些东西流出去,玄机派的人瞧见咱顾大峰主在榻上纵情欢乐的模样,会不会吃惊得连眼睛都要瞪出来?”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顾照渊失语道。 “我是疯了,那又如何!”她猛地收了笑,眼里的光淬了毒似的,“不肯?那我就先把你舌头割了,再阉了你那玩意儿喂狗,然后把你丢进男人堆里!让那些饿疯了的囚徒日日夜夜折腾你,把你磨得只剩一口气为止! 我阿姊当年受过的痛,我如今要你们全部偿还回来! 她忽然抬手抚过自己的眉眼,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别以为我是说着玩的。我这阴阳大道,修的就是怎么把人往死里折腾的本事,到时再抓点玄机派弟子回来,一起玩。” 她伸了个懒腰,姿态雍容,玉臂在空中轻晃,像是邻家跃门而过的白猫,优雅而恬静。 她手上挂饰不少,皆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却没一样发出声音,整个房间忽地死一样的寂静。 第12章 放开他! “我不要你再离开我…江墨雨…你听到没有!我不要你再离开我了!”顾照渊眼中布满血丝,俯身下探,狠狠抓进身下之人的腹部,一把扯出! “不要…不要…!江墨雨惊恐地乞求,可那人仿若未闻,血液如河从他腹中潺潺流出,最终汇进那片渊沼之中。 “师尊…求你了…!我花了好多年才终于要修成金丹…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他的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打转,乞讨般地望向顾照渊,心却瞬间凉了半截。 顾照渊手中血流缓缓下滴,他有些颤抖地张开手来,天空中乌云退散,正好一缕月光打在他的手中,让这金丹光芒再盛几分… 明月透光,深夜中如墨般的雨滴急速坠落。 “白明月…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五指成爪,一把便掐爆手中的金丹! “不要!!!”江墨雨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顾照渊微微喘气,他额间细汗密布,发丝成捋遮住他的眸子,透出的眼神孤寂而痛苦。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江墨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那张熟悉的脸,如同心中晦涩的感情,一同沉进了池中。 那一抹月光依旧照耀着,他定在原地驻足许久,久久不曾走动。 …… “呼…呼,还好是梦。”江墨雨脩然惊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天还未亮,只是透着些许流光。 花有缺骗了顾照渊,江墨雨其实根本没死。 “还好,大概只歇了一个时辰。”他忍着浑身酸麻撑起身子,从前御剑惯了,如今凭着这半分法力也无的躯壳,动辄要跑上数十里,实在是熬人。 没错,就像千万话本中写的那样,江墨雨没在照月渊丧命,反而得了重来的机会—他重生回了初遇顾照渊的那座青楼里。 如果顾照渊得知此事,一定会惊讶得跳起来。在原著中,江墨雨沉入照月渊后可没死,而是漂流出山,黑化后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这才有了后来师徒对峙,顾照渊陨落的情节。 可现在剧情的发展,却与原著大相径庭。平行宇宙?时空错乱?蝴蝶效应?谁知道呢。 说回剧情,他重生时顾照渊就在眼前,那话语冷淡,尽管竭尽全力压制,举止投足间却仍带着三分惊喜与不安的神态,至今仍历历在目。 江墨雨略一愣神,随后便是狂喜。 顾照渊,剖腹碎丹之痛,我一定要让你亲身体会!而这一切,就从这张脸开始! 可是重生以来这几天,他却有些懵了。 顾照渊,好像变了? 测试资质那天,他冷眼等着被众人唾沫星子淹死,再被顾照渊丢在一旁当块碍眼的石头,可偏偏顾照渊竟为他出了头,还把那陆仁乙整治得像只丧家犬。 他来百花谷时故意胡搅蛮缠,正想看看这家伙的冷脸到底能绷到几时,谁知吵到最后,这这这这这…这天杀的顾照渊竟蹲下身,一把将他扛在了背上? 要知道,送他去玄机派的时候顾照渊可是让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四天的颠簸,差点给他坐吐了。 这是…被夺舍了?还是他也跟着重生了,这辈子改邪归正了? 还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谷内事变,他已经做好被不知道哪里溅出来的刀光给切菜般切死的准备了,结果顾照渊居然把剑丢给了他,还说什么…他的弟子只能他来罩?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他没这剑死掉几乎是必然的事吗?还讲什么道歉什么的…不害燥吗?江墨雨这么想着,握着剑的手却烫得厉害。 其实顾照渊死了也还不错?死了的话,他这一世的最终目的,就这样达到了…也再也没有人,会为了那畸形的感情而最终与他刀剑相向… 可是为什么,望着顾照渊持剑的背影,他的心却隐隐作痛,像是个被咬去大半的苹果,空得发慌…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瞬间…真的想去相信顾照渊。 “嘁…死了才好。”江墨雨唾了一口,下意识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心里却沉了下来,眼前浮现出一日前的画面。 “江公子请抓紧这剑柄…此剑名为“破雷”,这雷法虽需以我寿命为引,但遁速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快。百花谷阴阳大道再怎么诡异强大,也决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她飞快将手中长剑递给江墨雨。 “那你呢?!” “断后。”她简短说道,“我冒然上山,对不住你跟顾峰主,既然他要我带你活下去,那我便是挫骨扬灰也在所不辞。” “还有一件事。”她顿了顿,只低声道,“对不起江公子,先前在峰上给你们师徒添了麻烦,不好意思。” 她猛地催动手中法力,长剑激鸣,刺破长空发出剧烈的破空声,瞬间便将江墨雨给带去了远方。 “江公子,活下来!” 半空中江墨雨隐约可见那一小小的人儿,白衣翻荡,她没像顾照渊一样说什么刻骨的话,背影却是一样的果决。 一句嘱托,到底能有多重的分量?顾照渊没空想,白清渠没去想。 可这一句“活下来。”却像块浸了水的布,沉甸甸地压在了江墨雨的口鼻之上。 上一世恨我憎我,恨不得我去死…为什么这一世又要我活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什么活下来…什么抱歉,你们到底有哪儿对不起我啊?这一世我们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啊! “妈的…两个蠢货…尤其是顾照渊,更是蠢得可以,到时候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离他最近的玄机派据点还有约莫七十公里,江墨雨费力跑起来,两把长剑剑光粼粼,一同被他背负在身后。 …… “顾峰主可选好了?”一点缘内,花有缺笑吟吟地问道,似乎很享受顾照渊的这副表情。 “选好了。”顾照渊脸色苍白,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第二个方案。” “我友情提示一下,选第二个方案也照样会被留影机所录下来。”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整座房间那上千台细微小巧的留影机便瞬间转了转,诡异的银光一下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顾峰主,你还是选第一个吧。”白清渠此刻已是泪流满面,紧紧抓着顾照渊的手,“要不是我当初不慎被她用幻术迷住、愤而上山的话,我们也不会陷入此等绝境。” 你不必考虑我…大不了…大不了从今往后我更名改姓,一辈子藏起来,也就不会受人非议了。” “不行!”他沉声喝道,“人生在世,不过守则二字,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一人做事一人当,顾某此生,所做的错事已足够多了,不能再耽误了其他人的人生。”他闭上眼睛,“只求能稍稍平息谷主的怒火…放过白清渠…放过玄机其余无辜的众人…” “你倒是想舍己为人。”花有缺冷笑道,随手拾起桌上那些竹筒,随意扫了几眼,“顾峰主,我瞧你似乎记忆有缺,对这些证据不太有印象的样子,却都一一认下来了,是为什么?” “花谷主多想了,只是方才惊醒,脑袋难免转不过来,现在往事一一浮现,才想起来这些确确实实都是顾某做过的事。”顾照渊低眉道,他其实根本想不起来原装货的记忆,但他不得不认。 “动手吧谷主。”他撇开白清渠的手。 “好,便先从阉制开始!” “住手!”众人身后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众人吃惊望去,只见一人双手撑膝,背负双剑,气喘吁吁。 门外的花景与亮光透了进来,透得这道身影顿时…伟岸许多?江墨雨望着有些疑惑的三人,张了张嘴,大概是在考虑要说点什么有气势的话。 “放开那个人的命根子!”他一咬牙,像是彻底豁出去了一样。 ……? 第13章 赶到 “放开那个人的命根子!”江墨雨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想是说点什么狠话的啊!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这种鬼句子吐出来了?! 一时间,顾照渊瞪眼震惊,白清渠合不拢嘴。花有缺呢?她哈哈大笑,竟已是持刀杀了出去。 “你还活着?!”顾照渊脱口而出。不过花有缺可没给他们师徒留有重逢叙旧的时间,斩首大刀抡起砍出,如鬼人般诡异而猛烈,刀上紫光涌现,人未到,可刀光却已如鬼影般突刺而出! “休想伤我师侄!”火龙翻腾,在半空中狰狞握爪,那龙目中凶光毕现,死死咬住那些刀光,让它们再进不得半步。 这龙竟是附在刀上的烈焰,燎燎刀焰,荡得众人是眼花缭乱,酒楼本就明亮,此刻更是让那些绿植都漾起激烈的红光来。 如此猛烈的刀法,不是玄机派派主萧奈何还能是谁? “我来了师弟!”萧奈何双手沉力,长刀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半圆,远远望去,竟像是怒龙衔尾,圆满而威严。 “速战速决。”淡淡的女声响起,那女子一袭黑衣,头戴斗笠,面罩薄纱,手中毛笔尖漆墨欲滴。 “哟嚯!终于轮到我出场了!”有人高声嬉笑,他眼眸狭长,竟是闭着眼迎敌。嘴边叼了根草,挂着抹邪魅的微笑,看上去很是兴奋。 “长空…咱能不能先从棍子上下来。”萧奈何无奈说着,看向旁边膝盖微曲、伸手张望、两脚点于棍身之上的同伴。 “玄机派门主萧奈何,砚雅峰峰主沈修墨,争顶峰峰主吴长空,我这谷内真是好热闹啊。”她细指抚过冰冷的刀背,这刀真是利啊…就好像…十年前那把小刀一样! “既然来了,就都给我留在这吧!”她猖狂大笑,手中刀锋拖地,剐蹭出剧烈的火花来,她双手青筋暴起,鬼雾般的紫光已是腾起滔天之势向几人横劈而去! “当!”刀势骇人,竟逼得三人不得不合力抵挡。 “好刀招!”萧奈何眉弓狠挑,脚下沉力,手中长刀“噌!”地一声便跳出条怒目圆瞪、张牙舞爪的火龙来,两者相激,所溅出的气浪竟是让整个酒楼都为之一颤! “长空,你与我一同缠住这花有缺。修墨,你去把照渊和那丫头救出来!”火龙短暂逼退那紫气,却又再次迎了上来。 “百花谷主花有缺声名不显,没想到是个这么强的家伙。”吴长空嬉皮笑脸地说,他猛地跳棍而起,借起长棍点地的惯力再度戳地起跳,他这棍法奇特,跳棍轨迹更是令人难以捉摸,脚还没落地过,便已杀到了花有缺身后。 “啊呀呀!花谷主你瞧瞧这是啥事!”他莫名做痛心状,“这背后这么大个空子,露出来多让人揪心啊!” 吴长空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没停,他脚终于落了地,长棒骤然亮起金光,横扫而出,萧奈何也瞅准时机,长刀吞龙挥落而下! 怎么办?前后夹击,顾前则不能防后,更何况眼前的可是天下第一大派的两大战力代表,哪怕战斗力在这一点缘的阵法中有所削弱,其配合也几乎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花有缺微微一笑。 几乎是天衣无缝…那不就说明还是有缝的? “都给我…好好感受感受吧!”她两眼染上猩红,手中银光落刃,如凶鲨一般吞向长剑吞龙,其势猛烈,竟压得萧奈何脚下地板寸寸断裂。 压下,随后便是振开! 花有缺毫不讲道理地一击振开萧奈何,眼中红光闪过,她单手怒抡,手中大刀横转一百八十度,直直对上身后长棍,同样将吴长空给振了出去!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才不过两秒而已! “我早说了,花谷主。”眼前攻势恐怖,吴长空却面不改色,痞帅的脸庞上反而满是调侃:“露出这么大个背身,实在令人揪心啊。 “可不要小瞧我们玄机派的羁绊啊!”他忽然提声说道。 “吼!”火龙张须舞爪,再度杀了回来!萧奈何!还是萧奈何!不负玄机派门主之名,他的坚韧绝非几招几势便能瓦解。吞龙怒鸣,长刀之上,滔天的火光已然袭向花有缺的身后! 是啊…你实力强大又何妨?我们俩人心意相通,他勾我打,他退我进,早晚能缠死你。 “我说。”花有缺忽地笑了,手上腕力发作,“你们玄机派的人只会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吗?” “什么意思?!”萧奈何沉声问道,小花的故事他并不知情。而吴长空听闻此言则是顿感不妙。 “唰!”她大刀舞圆,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了残影,刀上紫光盛溢,攻势凌厉而疯狂,竟将不同方位的两人同时击退出去! “人数优势?”她哈哈大笑,跳回池上,睥睨众人,“敢在我面前卖弄这个?不嫌丢人吗?” 刹那间,酒楼内无数桌椅盆景通通有了生命一般,齐齐变化为花有缺的模样,皆持刀大笑,极速朝两人杀去。 “往日因,今日果。如今是时候算算了!”她眼神狠辣,在这一点缘中她布有阵法,实力强劲得足有叫板两人的底气。 … “滚!”另一边,砚雅峰峰主沈修墨冷声吐道,她点墨成笔画,迅速在半空中写出个“退”字来。 “额啊!”那被字墨打中的百花谷人目瞪口呆,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推力,推得他不断退后,直至嵌入墙中,那人挥舞肢体,却怎么都出不来。 奇兵陈真笔,当真名不虚传。 沈修墨手指翻飞,秀手不停在空中点出文字来,不断斥退百花众人,偶有能近她身者,却都被她一脚踢翻。 “嘿嘿…小美人…我倒要看看…你这面纱后是什么样子…”一猥琐弟子垂涎笑道,沈修墨身姿曼妙,衣袖飘荡,又全遮面目,仅是站在那儿就自成一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气质,许多合欢宗人见了难免口干舌燥,寂寞难耐。 可是… “死。”她神色不变,只是提笔轻轻写道。 血花飞溅,尸块横飞,方才还大言不惭、口水直流的那人瞬间便已化作一摊碎肉。 他眼睛掉在地上,眼珠甚至还转了转,似乎还没接受自己身体碎裂、已然死亡的事实。 沈修墨静静站在他的身边,无数血点溅到她身上,她面无表情,只是用笔缓缓沾上身上的血液。 “我改变主意了。”她冷冷说道,“都死。” 第14章 故事的开始 江墨雨看着顾照渊那张错愕的脸,心中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 顾照渊的眼…原来是这般的吗?他眉梢微翘,好似恶蛟般扬起,哪怕现在微微低眉,却也像只舔舐的狮子,深邃而危险。 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一双眸子压得抬不起头,压得一生只能笼罩在这人的阴影之下的啊… 他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他刻苦练功那个男人却始终不肯多看他一眼?凭什么他那素未谋面的师兄,仅仅是画框挂在那儿就足以让那个男人牵肠挂肚? 他寻寻觅觅,练气腾飞、提剑御敌,做徒弟的似乎永远都想在师傅身前挺胸抬头,他也不例外。 可他找了一辈子自己对于照月峰的意义,总想着能在他面前找回些自信,换来的却永远都是那冰冷的眼神,以及随之而来的那句“幼稚”。 他不甘…他不甘啊! 而这种不甘,在沉入照月渊后,终于化作了深深的怨恨。 可是… 重生归来,江墨雨以为他的心已十分硬了,可当他真正看到顾照渊这双眼睛时,胸膛却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恨来恨去,我只恨你不肯看见我的好。 可他变了…江墨雨发现,在他几天里他虽然还是一样的冷淡,却多了几分与前世不同的关切与歉意。确认这一点时他努力遏制心中的情感,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抹希冀。 也许这一世,会有所改变? “可是…”顾照渊苦笑,下巴垂在他的肩上,难得露出了不属于他的疲惫与无力,他合上眼睛,“江墨雨,如果我告诉你,我死在这里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呢?” 顾照渊对江墨雨的感情,同样也掺杂了许多难以言说的色彩。 他身为穿越者,知道大概的故事情节。对于惨遭顾照渊毒手的江墨雨,他心中不忍有之,可惜有之。 如果顾照渊不被过去所困,如果顾照渊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对于江墨雨的情感…故事是不是就会发展得不一样? 而当他真正成为了顾照渊,发现事情却又不太一样。系统的限制…剧情的跳脱…尽管他没表现出来,可这些都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脑中的剧情还有多大用?还有多少剧情会按着原著来?他不知道。 可有一点,却已是板上钉钉、避无可避的事。 将江墨雨金丹剖出,再沉入照月渊中。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届时两人必定会刀剑相向,争个你死我活! 真可悲…明明刚种下峰上的桃树都还没结果,他们的结局却已经像棵沙漠中的牧豆树一般,狠狠地扎进了顾照渊的心里。 越是纠结,便越是愧疚。越是愧疚,纠结所导致的痛苦便越是汹涌袭来。 他想死,不仅是想要对往事负责,更是想为江墨雨谋得一个光明的未来。 “江墨雨,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做出不堪入目的错事呢…错到你对我心生怨恨…错到我们两个都没法回头,两人之间只剩痛苦了呢?你还会想让我活下来吗?” 他紧紧抱着江墨雨,周围是汹汹战火,厮杀声接连不断,酒楼几乎要被打成废墟了,可他们这儿时间却像停止了一样…只剩下彼此间发梢的清香,还有…胸腔中那轰鸣的心跳。 “未来,我们还可以改变。相信你,也相信我吧。”江墨雨一样紧紧抱住他,“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我们都在你身后。” “好…我相信。”他答道。 这是两人故事开始的拥抱,有人看穿了故事,流着泪想要赴死。而有的人知道了结局,却坚信自己看到了希望,倔强地不肯低头。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心中信念早已根深蒂固,这一刻…拥抱就好。 “你们俩干啥呢?赶紧把人往外边带啊!”吴长空嚷道,大家又不是傻子,战况是激烈得很,可几人为了营救顾照渊而来,又怎么可能不往那边看。 吴长空定睛一看,见沈修墨只扛了白清渠没扯上顾照渊,顿时无语,猜也猜到是跟她性格有关。这师妹听话又耿直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下了的命令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一个劲地抢杀百花弟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惹着她了。 “师妹!带他们两个走!别管顾师弟说什么!”萧奈何手中吞龙咆哮,荡出绚烂的圆旋,他单脚起蹬,长刀划落的同时腰间光芒闪动,储物袋中已是跳出数个形状不一、功能各异的法宝,有的消弭对方刀势,有的增强自身法力,齐齐在战场上绽放光彩来,在一瞬间压得众多花有缺喘不过气来。 “斗法,可不仅仅在于将敌人赶尽杀绝。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这位玄机派的门主爽朗笑道,他们此行目的可不是为了斗赢花有缺,而在即将带走顾照渊的时刻,他终于展现出了身为炼器大师的獠牙。 “两位倒是好兴致,你们这几位同门法器都要打冒烟了还有闲功夫在这缠绵呢。”花有缺咯咯笑着,或许是她对这样的画面过于敏感了些,此刻她遭受两面夹击,关注力却是在江顾师徒身上。 “花谷主,你先别担心我们了,关心关心自己吧。”吴长空调侃道,“阴阳大道的一些限制在我们眼里不是秘密,花谷主这么奋力作战,可要当心走火入魔啊。” “用不着你们操心!”花有缺面色一沉,再度与两人纠缠起来。 “来了。”命令刷新,沈修墨手中甩墨不停,在前行路径上甩出许多宛如实质的墨点来,她踩点而上,速度竟加快不少,极速重新朝两人冲去。 “又是这种照抄的设计啊…”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顾照渊都不想吐槽了,原著作者这设计能力的实力也太水了,又是斩首大刀又是这似曾相识的技能,感情没少玩企鹅游戏啊! “想走?没那么简单!”花有缺发了狠,仙力涌动,大刀抡圆就想强行突破两人包围。 可萧奈何在此刻才突然祭出众多法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手指翻飞,好似乐师奏乐般精准而有效地操控手中的数十种法宝,法宝们效果虽有所削弱,可在萧奈何的操纵之下诡异程度却节节攀升,它们节奏精巧而美妙,时而强攻时而骚扰,节奏迅速变换,竟让花有缺一时无法突破这层防线去干扰师徒二人。 “呲…额啊!”花有缺忽然眉头一皱,脸上样貌瞬间变样,手中长刀险些跌落,不过很快又稳定回来,再次回归激战当中。 “花谷主可要当心啊。”萧奈何微笑,“走火入魔,可是难受得很啊。” … “掌门师兄护我!我有话要对花谷主说!”重振信心的顾照渊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语气高昂,颇有一峰之主的气派。 如果他不被扛在沈修墨肩上的话。 “我自己能走!能走!放我下来!”江墨雨四肢舞动,边焦急挣脱边大喊道。 “不是,怎么你也在她肩上。”吴长空有些震惊,举棍的手都慢了慢。 “掌门师兄说的是带两个走,一个也不能落下。”沈修墨淡淡说道,言罢,还紧了紧臂膀上的束缚,不让他们两个离开。 “三个!带他们三个走!你怎么把白清渠落下了!”吴长空焦急喊道,他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了,本来见到花有缺很强他还挺兴奋的,现在一看,实在是强过头了,有点打不过了啊! “奥。”她一脚踢起白清渠屁股,也不知她是怎么发力的,“嘿咻”一声,白清渠便在空中翻转了一周,她懵了懵,下意识抓住沈修墨的肩,竟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三个人一前一中一后,诡异却和谐地挂在沈修墨的身上,竟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顾照渊挂在她的肩上,只觉得荒谬至极。 我们这是…四驱兄弟吗…?变形x刚随时变形状?顾照渊心中忽然涌现一种强烈的**,想让沈修墨蹲下来,看看他们这四人能不能突然爆发组合技什么的变成四驱战车逃离这里。 等下…这难道也在原著作者的偷懒范围内吗? 第15章 真正的负责 “花谷主,我有话想对你说!#《!*”顾照渊伸手大喊,嘴上却传来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还被顺手捏了一把,声音一下就变得含糊起来。 “师叔,你这是在干什么!”江墨雨急忙扭头过去,只见沈修墨面无表情…好吧实际上面纱罩着根本看不清,她细长的五指微微发力,像捏小鸭一样捏着顾照渊的嘴。 “*《(!*!”顾照渊还在努力。 “掌门师兄让我别听他的话。”沈修墨淡淡地说,她干什么事好像都是淡淡的,好似背负三人,捏人家嘴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耳不听心不烦,既然不管用,那他还是不说的好。” “好样的沈师妹。”吴长空几乎都要鼓掌起来了,他们俩一个听话一个好战,听萧奈何说要救顾照渊便二话不说直接来了。 在他们眼中,这花有缺不知道给顾照渊灌了什么药让他不肯走,如今声音熄了人也被她扛住了,怎么能不拍手叫好呢? “修墨松手,给照渊说两句话。”萧奈何沉声道,祭出众多法宝的他与吴长空联手已是能稳稳拖住花有缺,“有师兄在,不用怕。” “敢问花谷主,那些事情是否真的能确定是顾某与玄机派做的呢?”顾照渊挣开了她的手,他恳切道,“非是顾某自夸,我们玄机派既然能在微末中崛起,靠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强大,更是上下一心,遵律守规的成果。” “而欺男霸女、搜刮民膏之事。玄机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顾照渊声声落地,言语恳切,“花谷主,你搜集到的信息品类繁多,细节之多更是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信息密度,哪怕是我们这些做峰主的也难以一一核实对应… 您久居谷中,或许搜集到的信息有错漏、或是被其他有心抹黑玄机派的人篡改也说不定。” 说完,他又莫名怀有些歉意,赶忙补充道: “我这话不是说您搜集信息能力有问题,实在是我们门派树大招风,仇敌多信息杂…实在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哈哈哈哈…你们玄机派的人还真有意思。”花有缺讥笑,大刀横扫,斩落众多法光,“顾峰主,你先前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说要将全部的责任都担在自己肩上吗?怎么现在突然改口了?” “是觉得现在你们人多了,有底气了,觉得吃定我了不成?” “顾峰主,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给你的底气让你敢于改口,不怕彻底激怒我吗?”花有缺饶有兴致地问起来。 众人纷纷朝顾照渊望去,霎时间,酒楼内法光暂歇,武兵止戈,全世界的焦点仿佛都落在了沈修墨肩上的那个人影之上。 “是我的徒弟。”在众人的眼中,他忽地挺了挺胸,有些不自然却又郑重地说道: “花谷主,我先前以为只要献身赴死、只要一个人将所有罪责都认下来就可以承担你的痛苦,浇灭你的怒火。” “所以哪怕我并不确认那些罪证是否真实,我也还是认了下来。” “我想要负责,想要对你的痛苦、想要对玄机派众人的罪过负责!” “先前的我以为这样,便算是尽了责任。” 他费力从沈修墨的肩上滚了下来,咳了两声,重又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前方的花有缺走去。 他的面色是那么地苍白,身上的窟窿还在一点一点地冒血,可他的脚步却是那么地坚定,连同他那凶蛟般的眸子,此刻都像是一棵扎根于大地的巨树一般坚毅而深沉。 “但,不是的。” “是我的徒弟告诉了我我的师兄弟他们所付出的一切,是他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负责。”他一字一顿,在酒楼中发出回响,“他们懂我,他们爱我。他们哪怕不知事情原委也要凭着一腔热血闯进这谷里来救我。” “而我一心求死、自以为对他人负责的行为,恰恰是最不对他们负责的行为。” “花谷主,我想死。”他平静地仰视着花有缺,眼中像是淌过一条河流,“我多么希望我能一死了之,能够就此结束你的痛苦,能够就此解除我们两家因此而诞生的仇怨。” “可我不能死!”他忽地高声说道,竟夹杂了一丝颤抖,“我想要负责…经历了你的人生…同时又身为照月峰的峰主,我多么想要对你,对玄机派,还有对一切负责!” “你阿姊被逼是否过于唐突?为何借阳所需的体质就在你身边?这是不是过于巧合?会不会是有人想要以你作刀?我们玄机派身为天下第一大派,欺男霸女、视他人为禁脔的事真的会有那么多吗?会不会有人假借玄机之名,故意做局针对你我?” “那么多的疑点,那么多没有解开的谜题…我们需要去探查真相!需要给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所以我不能死,所以我要改口!我不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我想要捋清一切,想要让真相大白,想要…揪出幕后黑手…!想要还所有人一个没有乌云的未来!” 他背手而立,酒楼正中穹顶的光透过栏窗打在他的身上,玄机派众人微微张嘴,皆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照渊师弟说得好啊!”萧奈何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眼中满是欣慰。“这才有我大派风范!这才是我玄机正道之做派!” “顾师弟居然会说人话了?平常那副死样是装出来的?”吴长空嘀咕。 “下次记得提前说你要下来。”沈修墨淡淡地说。 “顾峰主…挺帅的。”白清渠眼冒星星,心念一动,忽地看向江墨雨,刚才两人的互动她可是看在眼底。 她扭头望去,只见江墨雨平常阴柔冷漠的脸居然柔和了不少,眼中是淡淡的喜悦,他嘴角勾起,竟有几分恬静的感觉。 “他真的变了啊。”他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来。 真好,这样的顾照渊。 正在众人感慨之际,花有缺却嗤笑一声,两手肌肉紧绷发力,已是又迅又猛地斩了过来! 紫光夺目,像是死神夺命的镰刀,大刀上喷涌的杀气宛若实质,缭绕刀锋而氤氲不息,竟像吞龙长刀一般变化出了一头狰狞的紫色猛虎,狠狠地撕咬向顾照渊。 “师弟小心!”萧奈何惊呼,手中长刀赶忙招架过去,周围法宝各色光芒动荡,都急忙往这招招架过去。 萧奈何并不是没有准备,事实上,他一直紧盯着花有缺,只要花有缺一有动作他便会立刻顶上制止他。 可是这刀太快了,像是跨越了时光般凌厉而迅猛,有个秀气的少年在十年前便开始磨起了这把刀,他低着头含着泪…脑中是推开房门时,自家阿姊那失去生机的面孔… 真痛…真恨…每每想起那张脸…每每在床上瞥见自己姐夫的胸膛时,他的心都像被利刃剜过般疼痛而苦涩。 可梦想破碎的同时,这把刀也越发地锋利。 而现在,正是这把刀将要得到回报的时刻,它又怎会不快,怎会不利呢? 斩首大刀,斩出!直击顾照渊的头颅! “不要!”江墨雨大叫出声。可是没用!这刀锋经过了时间的磨砺,透过刀面,所有人仿佛都能看到花有缺这十年里日日夜夜抽泣的面庞。 “死吧!顾照渊!”她大喊出声,再也没人能阻止他杀死眼前的仇敌,十年仇怨、十年积蓄…只为今朝递刀怒目! 大刀递出,激起千百层磅礴的气浪!宛若长鲸拍海,一落下便荡起无边的风浪!震得酒楼好似地震般晃荡起来!花有缺是在偷袭,可他的刀锋那么决绝那么奋勇,竟让他显得神圣起来。 可是,花有缺怔住了,她递刀而出,那个故事中的反派的眼神却那么平静…不是那种淬过冰的平静,而是淡然,是胸有成竹的平静。 花有缺忽然有些疲惫,她又被看穿了,这个人刚进酒楼时看穿了她的布置,现在也一样。 “呼!”刀势卷起骇风,卷得众人连连后退,可刀锋却卡在了顾照渊脖颈前的半指距离前,再进不得半步。 “花谷主,你不会杀我的,起码在这里你不会。”他的嘴边勾起笑容,手指轻轻抚上刀锋,点出几滴血来。 他直勾勾地望着花有缺,顾照渊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太多东西,不甘…疑惑…还有浓浓的…渴望…! 果然,你也在渴求着真相…他笑了笑,将血液抹上花有缺的大刀,像是前世史书里那位自荐的毛遂,不过顾照渊没像毛遂按剑胁迫楚考烈王那样果敢而决然,他只是看着花有缺,他要用极度的平静,来告诉这位百花谷主他自己心中鼓起的决心。 “花谷主,相信我吧。”顾照渊的血液滚落地上,映出两人的眉眼,像是古时歃血为盟的将领,“就像玄机派的大家相信我一样!” 第16章 陌生 “ “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花有缺手中大刀锋利,直直指向顾照渊的喉结,他死死盯着顾照渊的那双眸子,只要其中出现一丝胆怯或是戏谑,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刺进去。 可是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顾照渊没有先前被他俘虏时的忐忑与痛苦,此刻他那眸子中映射出的,只有坦然与自信的光芒。 “花谷主,其实您也有所察觉不是吗?”顾照渊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对峙,这股平静此刻竟有如灼焰一般烧向花有缺,“你想杀我的话有千百万个机会,可你的刀现在只是架在我脖子上,这就是证据。” “呵…”花有缺嗤笑,“顾峰主倒是自信得很。那我想问问,江墨雨检测资质那天,那么多玄机弟子对他的嘲讽算什么?泱泱数十人,皆做冷脸嘲样。这就是所谓玄机派子弟?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上下一心,严守清规戒律的玄机派?” “这…”顾照渊正要作答,花有缺却打断道: “峰主可莫要说什么玄机派家大业大,难免出一两个蛀虫,而那些蛀虫恰好都出现在了那一刻,齐齐对江墨雨做出了嘲讽。” “我花有缺是疯了,可还没到糊涂的时候。” 顾照渊苦笑。 你别说,还真是。 顾照渊一开始说的还真没错,玄机派先前能从微弱中崛起,只光靠萧奈何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玄机辉煌光景正是十峰上下合力携手、弟子们勤恳努力的成果。 可偏偏原著作者给江墨雨定下的路是白莲花出身不佳,克服万难迎难而上的路子。这才让玄机派在江墨雨检测资质那天凭空多出了那么多冷嘲热讽的弟子,方便他日后打脸反杀。 所以,顾照渊说的没错,花有缺说的也没有错。 但是顾照渊能跟花有缺这么说吗?不能啊!他总不能说对着人家说你去找作者吧!是他左脑攻击右脑这才导致了这个矛盾的产生! 呵呵…只怕刚说出第一句就会被花有缺切成臊子吧… “况且,我又怎知顾峰主你不是在骗我,想要拖延时间呢?又怎知这所谓的幕后黑手不是你呢?”花有缺咄咄逼问。 “我先前只是泄愤,只是试探不假。可这样的你,这样的玄机派,你要我拿什么来相信?”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到了点子上。花有缺这么些年的调查并非没有觉察到顾照渊所说的异样,她的故事中,关于玄机派不对劲的点着实不少。 但家仇怨恨若是草草了结,若是她轻易就将信任付予他人,她又怎么对得起阿姊、又怎么对得起姐夫和这十年的每个日夜呢? 事关重大,她必须慎重,必须要得到确切的答案才能相信顾照渊,而顾照渊也知道当下化险为夷只差一步,这个问题自己非答不可。 可是…要怎么答呢?顾照渊怔住了,他现在无凭无据,拿什么让花有缺相信他呢? 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一声轻笑,荡在众人耳边。 “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我原以为百花谷主既享世间盛誉,必有惊世之智。” “如今看来,倒真是辜负了这满天下的虚名,只是个借着阴阳**耀武扬威、徒有其表的莽夫罢了。”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惊讶,连忙扭头望去,却见江墨雨不知何时已滚下了沈修墨的肩,他折扇轻摇,微微摇头,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可惜。 “墨雨,不可无礼!”顾照渊当即喝道,内心却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花有缺却是沉声道。 “我的意思还不明确吗?”他折扇点上嘴边,笑道,“有人被做了局而不自知,不想着联合他人,却反倒对唯一存在的助力拔刀相向,试问,这不是莽夫是什么呢?” “唯一助力?”吴长空是闲不住的主,不自觉地咀嚼道。 “正是。”江墨雨淡淡一笑,“我请问花谷主,你觉得你运气好吗?” “什么意思?”花有缺攥着刀把的手紧了紧,“你是在耻笑我吗…” “非也…我先前听我师尊讲了你的故事。你是事件的直接受害者之一。你的运气,实在不能不说一声差劲。”江墨雨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我且问你,你一介书生,是怎么得到阴阳大道的传承的呢?” “我阿姊死后,家里老宅翻土得出…”花有缺愣了一愣。 “一个卖花为生的家庭,家中老宅竟藏了绝世秘籍?花谷主,你觉得这合理吗?”江墨雨话语似箭一般打落,“你需要力量复仇,就正好得到了阴阳大道的传承。你阴阳失衡,需要借阳,天底下除却至阳之体再无人能够满足你的需求,而这时你便正好发现姐夫是至阳之体。” “花谷主,这其中巧合,还需要我多说吗?” “我再问你!”他没等花有缺回答,犹自问道:“你修炼十年功力大涨,正想钓我师尊出来却苦于没有诱饵,是与不是?” “正是。” “而这时,巧合的事又出现了。”他接着说道,“白清渠碰巧的出现,这个奇阴雷体的特性,让你看到了希望。你对她加以利用,轻松便钓出了我们几人。” “可白清渠是我自己找到的。”花有缺沉声道,“用了我数年的时间!” “那我问你!”江墨雨猛地一合折扇,沉喝道:“你是如何得知奇阴雷体的特性的!是不是从那传承上所得!” 他一步一迈,不断靠近花有缺,每个字落地都泛起回声,“你需要功法你便得了功法,你需要力量你便得了力量,你需要诱饵便得了诱饵,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至阳之体、奇阴雷体那是多少宗门寻觅数年都未能找到的绝佳体质,为何偏偏你想找就能找到,为何你需要便能出现在你眼前!” “花谷主,从十年前甚至更早以前你得到开始,一张看不见的大手就已经把你笼罩并当做棋子摆布了,而你此刻竟还要执迷不悟,甚至以此来胁迫我们吗!” … “我早已察觉到事情蹊跷,这才留你师尊一命。”花有缺顿了顿,阴声说,“我需要知道的,是你们玄机派值不值得信任。不证明这点,论你嘴皮子磨出花来也没用。” 众人纷纷一愣,是啊…花有缺也并非傻瓜,他方才留顾照渊一命的表现便已说明他对事态绝对有所发觉。 说了一圈,还是没有解决信任问题。 众人正以为江墨雨这场舌战已然失败了,可他却是不急不慢,重又将折扇推开,这次,却是望向了吴长空。 “长空师叔,你怎么看?” “我?”吴长空一愣,他就是来打架的他有什么看法,事情原委他都还不知道呢! “能否将您先前所说的话重复一遍呢。”江墨雨说。 “啊…?哦。”吴长空想了想,一拍掌道:“唯一助力!我想问问你说的唯一助力是什么意思。” “很好!”他轻推折扇,“花谷主,我再问你,白清渠所带玉佩你是从何而来?是你自己偶然从他处得到,还是白清渠一出现在你眼前便佩有?” “白清渠自带的。”花有缺这么说着,猛然意识到先前自己的不对。 “你的意思是,你要钓我师尊出来,所以便出现了白清渠,她还正好带有我师尊的玉佩是吗!”他掷地有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众人纷纷折服,可江墨雨还没完,接着说道: “巧合的事,早已说过,不提也罢。” “而我为什么说我师尊是你复仇的唯一助力,答案就在这块玉佩之上!” 众人赶忙看去,只见一个苍劲而有力的“顾”字,随玉佩一同飘荡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意思?”吴长空纳闷,却见得江墨雨又是一笑。 “师尊!这玉佩是你当年流传出去,是与不是?” “不错,是我当年赠予故人的物品。”顾照渊艰难点头,徒弟白月光什么的还是说不出口,“掌门师兄亲自鉴定过真假,与我灵力相合,真得不能再真。” “各位,如今局势,还需要我多说吗?”江墨雨哈哈大笑,“想要找到幕后黑手,唯有顺着我师尊这条线下去继续探寻,找到我师尊那故人。” “等到那时,幕后黑手自然水落石出。” “所以…花谷主。”他忽地扭头过去,步步紧逼,“想要找出幕后黑手,想要为你阿姊报仇,此刻唯有信任我们,唯有顺着我们这条线一路走下去,你明白了吗。” “而现在…放开我师尊!” 江墨雨骤然发难,一扇便打落那人大刀,他摇扇轻笑,气定神闲,好似只是做了什么不起眼的事儿一般。 唯剩花有缺一人沉默地握着大刀,她看了看手中刀锋,又看了看这整座酒楼,她颓唐坐下,忽地感觉这座酒楼…有点陌生。 “这一点缘…真是大啊。”她颓然坐着,像是画本里雪夜孤坐的小人。” 第17章 伽德 『恭喜宿主,任务流光城探秘已完成百分之八十,提前为您解锁ooc限制,祝您万事顺遂,提前补足本书剧情。』顾照渊闻听此声,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大喜。 好!给主角关怀的时候终于不用扭扭捏捏、每次都摆着个臭脸了!像之前他提出想背江墨雨御剑,还得提前骂一通才敢名正言顺地让他上自己的肩膀。 而现在,这个限制终于解除了。 主角大大我来对你好喽~你未来可不准杀我喽~ “吓死你了吧?”顾照渊凑近小声问道。 “呵呵…怎么可能,师尊还是低估弟子了。”江墨雨淡定摇扇。 “那你扇面后的手怎么抖得跟蝴蝶一样?”顾照渊噗嗤笑出声来。 江墨雨才刚入派不久,可他不惧不畏,三言两句便将事情分析透彻,更是直面花有缺,谈笑间夺他声势。 而此刻他又是折扇轻摇,一副运筹帷幄的宗师模样,众人看了皆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佩。 “照渊师弟敢作敢当,墨雨师侄聪明而不失胆色,有此二人在,真是我玄机的一大幸事啊。”萧奈何欣慰地赞扬道。 “溜走了…”沈修墨看着空荡荡的肩膀,莫名有种淡淡的遗憾。 “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吴长空毛骨悚然。 可只有在他身旁的顾照渊才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这家伙看着坦荡,手却比扇面上的海浪还要抖,也就是其他几个人角度有差,不然他非得出丑不可。 “你不怕吗?花谷主可强的很,你就不怕你这么一扇下去给人家扇怒了?”顾照渊问道。 “师尊好像很关心我?”江墨雨笑,“师尊这两天给我的感觉,可是陌生得紧啊。” “你不过也才认识我几天吧?”顾照渊说,“咱们可没那么熟。” “没那么熟?师尊方才拥我抱我时所说的那些话难不成都是假的?”他手中折扇点上顾照渊宽厚的肩,忽地轻声道:“师尊,我说了,相信我就好。” “好。”顾照渊点头,听他这么一说,自己现在反倒开始细细品味刚才那个拥抱起来了。 这会轮到他毛骨悚然了,狠狠抖了个机灵。这不对吧?自己当时怎么突然抱上去了…还还还还…给人家说了那么多些肉麻的话…他是直男啊! 顾照渊犯囧之时,江墨雨则是笑而不语。 他是真怕,怕得心脏都差点飞到门口那牌匾上了。花有缺是绝对不会吃软的那套的,要想说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强硬地摆出事情脉络并进行分析,一丝一毫的怯懦都不能有。 幸好花有缺并非蠢人,早早便有一定的察觉,他们几人所起的作用更多是推波助澜,帮助花有缺确定内心所想,打破心中桎梏。 不过…江墨雨望着顾照渊身上染血的黑袍,心中依旧十分的不爽利。 而如今顾照渊神态上的改变,以及对肩上责任的看重,都让江墨雨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丝,对改变未来的希望。 这份希望,在上一世的顾照渊身上他是看不到的。 而在这时,一道身影悄然地游过花有缺的背后,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花谷主,实在是对不住。”萧奈何神情严肃,持剑的手骨头咯咯作响,“我们方才听照渊讲了来龙去脉,这才知整件事情的原貌。” “虽然刚刚大家已确认了幕后黑手的存在,但我玄机派也绝不能置身之外!查!从今日起必须彻查一切玄机弟子…凡是与此事有瓜葛者,玄机必定重罚!给百花、给天下一个交代!” 花有缺闻听此言,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坐在酒楼顶窗那片空地之下,阳光洒落,她的发丝好像门外那些古朴的大树一样,沉寂,却流淌着光辉。 “谷外现在是冬天?”她问道,门外春暖花开,正好有花瓣飘落。 “该准备是春天了。”顾照渊答道,“谷内四季如春,的确美不胜收,但终究乃人力所创,不是真实场景。” “好。”花有缺站起身来,大刀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会把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以及得到传承与找到白清渠的地点通通说与你们听。” “但这并不能抵消你利用白清渠并害得我师尊受伤的罪行。”江墨雨眼神锋利,“一码归一码,我师尊好歹是一峰之主,你扫我派脸面,事后我们自会与你算账。” “我倒无甚大碍,更重要的是你辱他人清白,应当给她一个交代才是!”顾照渊沉声道。 “对!我的孩子!”白清渠听到这,情绪激动不少,“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花有缺正要开口,胸中却突然传来冰冷锋利的触感,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直溅得前方地板满是斑驳的血点。 他不敢相信似地朝胸口望去,一把长剑已是刺穿了他的心脏,剑锋白湛,从后背贯穿而来,淌着雨一样的血。 “什么!”顾照渊大惊,连忙望向他的身后,只见一身着百花服饰的弟子潜藏在阴影中中,他握剑挺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这就现身了?是怕了我们不成?”花有缺艰难扭过头去,牙龈咬出血来,“我该怎么称呼你?幕后黑手?” “叫我伽德就好。”那人微微一笑,“初次偷袭,下手难免重了些,花谷主见谅。” “为什么…为什么…!” “花谷主,这一切都要怪你啊。”那人眯眼说道,“康庄大道摆在你的面前你非不走,何必呢?” “你阿姊的仇不痛吗?你姐夫的泪不咸吗?那滋味此刻还刻在你的味蕾里吧?何必呢…你不是想复仇吗?” “不去深究这一切、把顾照渊当作那个仇人,老老实实将怒火撒在他身上并杀了他,你的心底不是会更好受吗?现在非要刨根问底,你说,这弄得多难看?”那人扭动剑刃,听得花有缺惨叫出声,平凡的五官上满是轻松。 “我只是…不想再被摆弄…”花有缺强撑着,手抵白刃,想要把长剑给推出去,见状那人笑意更盛,嗤道: “不想再被摆弄?现在你可是如意了,你是得了自由,只是命呢?命没了还想谈自由吗?” 那人凑近花有缺耳畔,一寸一寸地插深手中长刃,玩乐似地搅动他的血肉内脏,冷笑道: “你的命、你的修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现在想跳出我的手掌心?你配吗?哈哈哈…” “住手!”身旁几人也不是木偶,两人说话间寥寥数秒便已赶来驰援,棍影交织,却是吴长空抢先杀到。 “伽德?我还是真的呢。”吴长空棍尖点地跳起,他纵身翻腾,凌空舞动长棍,急风骤雨般在空中荡出无数金黄色的残影来,皆往那人身上招呼。 “吴长空,你以为我没说你吗?”那人并不躲闪,反而以一百八十度拧过头来,用一种诡异的姿势仰头斜视吴长空。 他咧嘴一笑,两眼张圆,嘴巴好似木偶般一张一合。 “你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吧?” 吴长空手中长棍瞬间一滞,连带着那双从未睁开过的眼,此刻也是微微颤动。 “这双眼睛,好用吗?”那人僵硬的手掌轻轻抚过他脸上的两只眼睛,仅是一瞬,那双瞪圆有神的双眼便迅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肉的伤疤,透过伤疤,几人仿佛能看到里面那鲜红的血肉,还有…深深的恐惧。 “长空!别乱了阵脚!”火龙怒鸣,萧奈何已是从侧方补来。 “还有咱们的萧大门主。”那人头颅被吞龙一刀劈了个两瓣,他脑浆四溅,血肉横飞,却仍是笑着,嘴角已是扬到了眉梢之上。 “你那炼器术好用吗?每夜用那炼器术的时候,都会想起另一个峰主师弟吧?哦…忘了,他已经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那两瓣头颅已是掉到了地上,肌肉却仍是有如活物般扭动,两瓣头颅间脊液与纤维欢快地跳动着,喷涌出的血湖成了奏乐的舞台,供失乐的大脑舞动。 “你们的一切,我可是都一清二楚!”血泊中,他猖狂而自信地大笑。 第18章 走火入魔 “你们的一切,我可是都一清二楚!”血泊中,他猖狂而自信地大笑。 “妖孽…”萧奈何望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脑浆与肌肉,面色难看,“休要扰我们道心!”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地上的大脑微微振动,其上褶皱诡异地扭动发出声音来,像是一个人在微笑,“你记忆中的照渊师弟是这样的吗?他会为了他人而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吗?” 萧奈何心中一震,手中长刀火焰略有缩小,那大脑见此灵活一避,竟是躲了过去。 “我话中对错与否你心中自有定夺。”血浆跳腾,像是在他人心上践踏,“吴长空一直没跟你说他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吧?沈修墨呢?真有人愿意一直听别人的话吗?” “休要乱语挑拨我们师兄弟关系!”萧奈何咬牙掐诀,双眸中火光闪动,已是将那人的头脑斩得四分五裂,只剩一地残渣。 可那些残渣还在有力地跳动,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依旧持续萦绕在众人的耳边。 “江墨雨!”那一点残渣上的褶皱忽地上扬,像是在诡异地笑,“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满意嘛?也是,对顾照渊变化感触最深的人,不就是你吗?” 江墨雨的折扇这会已经挡不住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了,扇面上的海浪竟如同实质一样在抖动…这不是什么仙法,这是他的手在确确实实地颤抖。 这颤抖仅仅只持续了一秒便被他强压了下去,尽管如此,却仍被顾照渊给捕捉到了。 “什么…”顾照渊心头一惊,要说变化,那可不就是他穿越而来,直接改变了这个壳下的灵魂,而这伽德 而江墨雨居然对此感触最深?什么意思?两人师徒不过几天的事…他对此居然感触会很深…难道…他认识从前的顾照渊? 果然…顾照渊心中飞速盘算,这里果然不是简单的原著世界,原装货都被自己顶替了,也难怪江墨雨不是那朵简单的小白花了。穿越?重生?夺舍?他心中万千疑惑,可眼下恐怕不是求知的好机会。 先任事态发展。 “呵…这么简单的离间计,就想要挑拨我们几人?未免太小瞧我们玄机派了。”江墨雨冷声道,“你背后算计玄机与百花,事情败露就想胡言乱语动乱人心?好低的手段。” “我是否是胡言乱语你心中不是自有定数吗?”伽德笑,“还是…你害怕一些事情败露,害怕某些希望破灭,这才急着否认?” “油嘴滑舌!”江墨雨骤然一合折扇。 “是非对错,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不过。”他说,“不过…你倒真是挺贱的。江墨雨,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贱的人吗?” 顾照渊护住他,喝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顾峰主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伽德好奇,“有件事,不是你最害怕,却一直出现在你眼前的吗?” 那堆血肉忽地汇聚成一张诡异的笑脸堆在地上,幽幽诡诡,莫名像是一盏灯笼,悬在众人的心上。 那笑脸突然跳腾起来,扑到两人眼前,声音委屈,却又透着一股子恨意: “师尊,照月渊的水…好冷…好冷啊…!” 两人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心脏瞬间像是被扼住了一般空白一片,他们同时退出一步,下意识看向对方那惊骇的眼。 “照月渊…!他也知道!难怪方才说些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说为什么他会同前世不同!我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他要么重生了要么就是被夺舍了!” “雨哥知道照月渊的事?难怪刚才拥抱时会说出那些话!他果然和我一样特殊!怎么办?!他知不知道我已经被系统框死了未来必须沉他进水?!怎么办才好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两人头脑风暴,瞬间都又激发出了下一步的想法。 “他这一世对我有所改变…是想跟我一起改变未来不成?不管今后如何、忽略种种因素,单论现在而言,他是我这边的助力!” “我面前的雨哥虽然乖张腹黑了些…他虽然知道照月渊的事,却没有放任我死掉,反而是求了助力来救我…目前而言,他是绝对的友方势力!” “而这伽德,既然知晓这么多…指不定他就是让我重生/穿越的直接原因!”两人同时想到。 刹那间,江墨雨脚步挪移,迅速躲进顾照渊身后,顾照渊迈前一步,手中太阴剑意腾起月光,剑出!无数剑气已是搅得那笑脸血肉飘飞、再无形状。 “江墨雨,所以我说你是真的贱啊。”他叹气,肉沫横飞,可他的声音却没消失,“你的心实在是太软了,一点希望都不愿错过。” “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这个人,真的值得你托付吗?” 那声音忽地高扬起来:“江墨雨,你会失望的,一定会失望的!” “谢谢你的祝福。”江墨雨冷声道,“前程往事,我江墨雨给了它一次击垮我的机会它没成功,如今这第二次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你最好一直这样固执下去!一直这样!” 伽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态度究竟代表了什么?江墨雨皱眉。可还没等他细想,便听到一声轻笑,带着仇恨的轻笑。 “你终于露面了…不枉我勾顾照渊,做戏伤他来诱你出现…哈哈哈!你当真以为,你这剑能杀了我不成?”花有缺大笑,“若是这点伤势就能杀了我花有缺,那这阴阳大道,未免太过名过其实了些。” 说罢,她的气场节节攀升,窗外草木顿时春意更盛几分,身上的伤势也迅速愈合,仿佛那剑根本就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 “厉害,厉害。”伽德声音像是微笑,“可是,你忘了你这身修为是谁给你的了?” “砰。”他轻声说道,像是在模拟爆炸的声音。 霎时间,花有缺的身体瞬间便变得扭曲起来,她头上长出犄角来,望着自己迅速变紫发青并且快速畸变的身体,满脸的不敢相信。 “走火…入魔…”她呆呆地说着,眼珠掉落下来,蒸发腾气,像是跌入岩浆的水。 “不错。”伽德笑,“不是你说的吗?昔日因,今日果啊…!” 第19章 雨还在下 “小心!”江墨雨惊呼,那倒悬的穹顶在他眼中已是越来越近,近得好像要刺破他的眼了,骇得他下意识闭起眼来。 “抱紧我,再紧一些!”顾照渊咬牙喝道,他一只手强硬地扣紧江墨雨的肩,简直像是要把他塞进自己胸膛一般,“松开了的话我可没法确保你的头还是好的!” 他猛地一个翻转,像是鲤鱼打挺,将自己的脊背对上那穹顶,他改扣为抱,将江墨雨紧紧拥入怀中,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动作与这最相像,那一定只有...母亲的怀抱。 “砰!”玻璃制的穹顶在众人的撞击下瞬间破碎坍塌,千百块碎片同众人一同掉落地上,顾照渊惨叫出声,脊背像折断的翠竹,落到地上时咔嚓作响。 众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可总归是比顾照渊要好一些,峰主级别的人物,想要护住自己还是轻松得很的。 毕竟他们没有要护住的人。 “各位状态都还不错啊。”酒楼斜倾插于地面,有人影站立于废墟之上,微笑未停,“你们应该感谢我啊,怎么现在全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谁要感谢你!”白清渠忍不住喝道,“花谷主被你利用犯下错事,家破人亡;顾峰主和江公子被你操控得似鬼非人,你怎么好意思要我们感谢你!” 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被伽德操纵的受害者了,这么两天下来,心里边只惦记着其他人了。 伽德没回白清渠的质问,只是悠悠然道:“你们不是一直想出酒楼门口吗?现在我把你们送了出来,还不该感谢我吗?” 那人似乎全然未看到众人的愤怒,依旧是满面微笑,他似乎觉得这世间他所做的事全部都是天经地义的,就连神佛也无法撼动他的这份心态,就连他的笑,也带着某种残酷的舒畅。 这是为什么呢?他经历了什么,才会认为他所做的恶全部都是世人应得的呢? “唉,只可惜我的这份好意你们没人领会啊。”伽德原先紧收的手忽地张开,像是机械般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舒展开来,他又笑了,声音如风吹柳叶: “缘散。” 刹那间,酒楼残骸竟是四处散开,在空中重组排列,咯吱声酸牙,在顾照渊听来竟像是无数齿轮起承转合,无数血红的繁复符文在空中飘荡,组合成无数法阵圆圈,自上而下将整栋酒楼团团包裹,转眼间就将它拆解,变成了数个火铳模样,流淌法光的奇异装备,全都加持在了那怪物身上。 这...这简直就像是热武器时代的产物! “不可能!”萧奈何大惊,“这兵器仙力波动虽然不低,但我能认出铭刻的都是增幅类的阵法,凭这其中的仙力,绝撑不起这样的变化与这样的武器!” “不可能吗?可他确确实实出现在了你的眼前。”伽德微笑,“我只说八个字:机械革命,现代枪炮。” “真的有变形金刚!”顾照渊看着装备上火炮的那怪物,一口老血吐出。 “师尊!”江墨雨大叫,他脸色煞白,颤抖着抹去他嘴边沁出的血,“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娘的...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顾照渊止不住地咳嗽,他的目光透过江墨雨的发丝,脸色忽地骤变,一把便将江墨雨甩开。 一把锋利的大刀,冒着幽炎般的紫光,自天上的楼阁降下...不!不是降下!那怪物甩尾而出,竟是在半空中翻腾起势,大刀转圆,这栋酒楼似乎在这刀光下都暗淡了七分,因为它是那么地快,又那么地狠!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躲不了,那就抗! “吞龙!”萧奈何怒吼出声,虎口冲前,刀锋挺刺而出,吴长空与沈修墨也不甘示弱,棍招墨迹全部招架上去,兵器相激,各色法光荡得天地为之动荡,百里之外甚至有无数花木从中裂开,露出笔直的切口! 还没完,枪口扭转,宛若机械般精密锁定住众人,红光闪烁,众人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不安。 “快散开!”萧奈何大吼道。 太晚,太晚了!不...应该说那些火炮实在太快了,只有这样的法宝才称得上是世间仅有,只有这样的兵器才能追得上他们的步伐! 锁定,发射,命中! “砰!”仙力瞬间喷涌而出,还在枪膛中便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光!满世界都是刺眼的红光!宛若惊鲨吞焰般将众人吞噬。 “啊!”顾照渊倒飞出去,惨叫出声,他后胸已近乎被灼至坏死,背上的骇人大口像是有生命一般一呼一吸,诡异至极。 光芒璀璨,枪炮的威力更是惊人,在地上留下了数条深刻恐怖的痕迹。其余三位峰主面色也是相当难看,吴长空棍尖被削去大半,护体仙力被打得粉碎,身上简直没能看的地方。吞龙刀上此刻满是锯痕,萧奈何插刀在地,咬牙坚持。沈修墨更是半跪而下,吐血不止,白清渠更不必说,这孩子已经倒了,神志不清。 可是全场中,竟有一人屹然不动,全身上下只微微沾了些粉尘。 可这个人却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双臂交叉,抱上眼前神智模糊,几乎濒死的男人,深深地将头埋进男人的臂弯。 “傻瓜...傻瓜...!你真傻!”他的眼珠也跟着颤抖,泪珠止不住地淌落。 丝丝泪线,纠缠不清。 “徒弟是个不清醒的,做师尊的也不是个有脑子的。”明明是冷哼的语气,伽德竟也能咬牙笑得出来。 顾照渊,是他!是他用命保住了江墨雨! “师弟...”萧奈何咬牙站起身来,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他,此刻几乎要哀鸣出声。 原先天地倾倒,是他为了让江墨雨免受倒地之痛而脊骨断裂。 后来刀光袭来,是他为了江墨雨抽离出身而将他甩出。 最后枪火迸发,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护住自己,而是先快步冲向江墨雨,用尽全身的气力抱住他,将后背全部留给了那恐怖的炮火。 “为什么...为什么!”江墨雨深深地抱住他,他这些日子来已经不知问了几次为什么,可他真的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我们本该没有那么... “因为你救了我。”顾照渊吃力说道,那双似凶蛟般的眸子,终于彻彻底底地低落下来。 “因为...你相信我...”他吃吃说道。 江墨雨似已呆住。 他膝盖终于软了下来,原先身上淌着血的许多洞口还没结痂,却已被火炮轰得失去了形状,他的头也终于彻彻底底地垂在了江墨雨的肩上,似是再也抬不起来。 “因为...你相信我...”他喃喃低语。 他已经不能再做得更多,可他却恨自己做得还不够多。 江墨雨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动作。 天空忽地下起青黑色的雨,如墨般浓郁,冲刷着两个人身上的一切。 江墨雨跪倒在地,墨色的雨流过顾照渊的脊背,淌在地上化作血红色的脏水。 “师尊...你痛不痛...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他手足无措地抱上顾照渊。 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剩那么黑的雨,只剩那么痛的少年,痴痴地抱着另一个人。 雨还在下,他忽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第20章 条件 “所以我说不仅你不清醒,他也不是个有脑子的。”身旁炮火纷飞,几人咬牙再战,皆是落入下风,可伽德视若无睹,他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微笑模样,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 “你死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反之亦然,现在你们却在这演什么师徒情深的戏码,有意思吗?给谁看呢?”他一脚踩上顾照渊背后,力度越来越深,压得顾照渊身后的江墨雨都喘不过气来,微笑着道:“两个废物,倾尽了全部又怎么样?有人在乎吗?有人懂你们吗?” “没用的废物!”他一脚将顾照渊踹开,连带着江墨雨都飞了出去。 因为他死死地抱着顾照渊,一秒也不曾松动。 江墨雨轻轻调整顾照渊的身体,将他揽入怀中,将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动作仿佛再轻也不为过。 真近,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清晰了,连他的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你想要折磨我们。”江墨雨轻声道,“这就是你不杀我们两个的原因。” “是啊,我怎么忍心让你们这两个废物去死呢?”伽德笑道,“我要让你们活着,现在的你们还不配让我动手。” “你们不会死的...我要看到你失望的那一刻,对顾照渊彻底失望的那一刻!”他猛地拎起江墨雨的衣领,他实在是个残忍而喜怒无常的人,一个永远都在微笑的人动起手来往往最残酷最无情,“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失望的,一定会!” “走火入魔,当真无药可救?”江墨雨不理他,低头问道。 细雨打落他的发丝,捋捋散下,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的神色。 愤怒?悲痛?忍耐?没人知道,包括伽德。 伽德手略微松了一些,他有些吃惊。 有一天他竟也会不明白江墨雨在想什么。 “怎么?你料定了我不会出手,想通过情报来解决这个局面?”伽德冷笑,“我告诉你,想靠外力解决走火入魔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江墨雨也冷笑,“是吗?我从前年少轻狂之时,也对自己的手段抱有很大信心。” 伽德的眼瞬间眯了眯,胸膛不自然地起伏起来,他紧了紧拳,却又很快松开。 “又想激将?”他笑了,“法子是有,告诉你也无妨。” “现在又舍得说了?”江墨雨道。 伽德悠然道:“因为你绝无可能实现!” “人,似乎有些希望也不错?他微笑着端详江墨雨那张似乎有些激动的脸,“这正合我意。” “你知道吗?我最爱看你失去希望的模样。那么地迷茫...那么地...熟悉。”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江墨雨的脸庞,无声地笑了。 ... 顾照渊彻底晕过去了,但他的意识却并没有消散,反而前所未有地清晰与明朗。 “当当当当!”系统弹窗上的烟花居然溢出了屏幕,“恭喜恭喜!恭喜宿主即将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毛啊!”顾照渊恨不得把那弹窗给扒下来撕个粉碎再咬成渣渣,“什么破书啊!满地是坑到处不填,设定猎奇满地是槽!还有,抄袭可耻!!!!!抄袭可耻啊!!!!!” “你别骂我!”系统弹窗看着张牙舞爪的顾照渊吓得赶紧跑得远远的,“苍天明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出问题的是原作者,你别来祸害我啊!” “你还想跑?!”识海中顾照渊狠狠扑向那弹窗,“说!那伽德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江墨雨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也是穿越来的不成?!” “你你你你你...你敢这样对我!你再来我可扣你活力值了!” “扣就扣!死我也要咬你一块下来,老子老早就看你不爽了!”顾照渊一个虎扑,居然真给他扑住了那弹窗,八爪鱼一样缠着那长条样的弹窗,“老子在这里不死,出去现实世界也得死,出去不死等后面照月渊还是得死,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现在就把你咬了还落得个痛快!吃我一咬!” “江墨雨怎么可能是穿越来的?穿越来的知道原书剧情不把你撕了就不错了还给你找救兵?”弹窗挣扎道。 “可他明明知道照月渊的事!”顾照渊疯狂地撕咬弹窗,“你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休想逃脱我的掌心!” “这是个仙侠世界!仙侠!你懂什么是仙侠吗!什么勘测天机,什么未卜先知看到未来的事很少见吗!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我呸!”顾照渊大怒:“现在这江墨雨有这本事我给他舔鞋都行!他现在就一沙包哪来的能力整你说的这些玩意!”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沙包!看看你自己行吗?欸...疼疼疼大爷我错了别咬我欸....错了错了....现在这样不挺好吗,江墨雨他这人本来就带点m,现在又受了你的好处,知道你不是之前的那个冷酷邪货顾照渊,他现在已经放下了许多仇怨,这一世是注定要狠狠跟你纠纠缠缠的!你俩现在珠联璧合,未来定能和和美美!” “我呸!你这用的什么狗屁成语,小学语文跟保安大爷学的吧!”顾照渊这么说着,嘴却愣了愣,“你说他知道我不是原装货了?” “Oh,no.”弹窗突然具现了个捂嘴的表情,“不...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真的?”顾照渊不怀好意地笑,“我这个人啊,别的不好,就是记忆力特别好,你看这事...” “其实,你也不是非死不可...” 系统听闻此言,弹窗字体立刻加红加粗。 “欸哟我这...我头脑好像有点不清楚了...但是...刚才这事记得还是特别清楚...”顾照渊捂着头说。 “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系统落败,具现了个哭哭的表情。 “这还差不多。”顾照渊得意。 但是他内心却在盘算着,为什么系统会突然改变态度呢? 难道,它怕泄露什么?系统也有系统的规矩? 奇怪。 “想要解除走火入魔其实很简单。”系统叹了口气,“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人解除这个状态。” “为什么?” 第21章 张乐乐 “世上有很多同你一样不信邪的人,但他们最后都失败了。”系统忽地变得严肃起来,“你可知道八十年前发生在七星城那场震荡修真界的死尸瘟疫吗?” “死尸瘟疫?”顾照渊脸上顿时露出骇然之色,“你说的是那场修真界灾害程度名列前五,规模甚至能位于第三位的那场大灾害吗?那场灾害难道也是因为有人走火入魔不成?” “正是!”系统叹声道,“当年那场灾难,由死乐道人挑起,他专修死灵法术,以百姓尸体为食,能将所食尸块的主人变作丧尸,当年那场灾祸,硬是诞生出了数万丧尸大军,上攻仙门下讨魔修,所过街道遍地脓液,丧尸嘶哑之声那是遍布荒野,搅得是人间动荡,人人惶惶不安啊。” “上万人?”顾照渊咋舌,“那死乐道人是千年的猪精得了道了不成?否则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我懂了,这死乐道人修的是类似于花有缺的邪功,控制众多丧尸大军力有不逮,反被邪功反噬,走火入魔了对不对?”顾照渊摩挲下巴,“小说都爱这么写。” “非也,别说力有不逮。死乐道人那精神力,就是再来几万丧尸也绝不在话下,走火入魔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 “八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大派七星门门主,上官曜!” “什么!”顾照渊惊呼,“八十年前的正道魁首,一马当先结束众派纷争,平定修真界霍乱时代的那位上官曜?他怎么会跟死乐道人这种魔修搞在一起?” “上官曜侠义心肠,年少时发誓扫荡世间不平事。而在约莫九十年前,有四大贼人横空而出,烧杀抢掠,□□妇女,无恶不作。上官曜心中愤懑,奉命出山剿敌。” “等到他根据情报来到那四大恶人据点,却惊讶地发现四大恶人已死,死相凄惨。而据点只剩下了一位力竭瘫倒的文弱少年,浑身无力,甚至无法压制自己散发出的气息。” “而这份气息,与击杀那帮贼寇的仙力完全一致。上官曜顿感震撼,心中明白是他杀了四大恶人,于是赶忙救治少年,护他醒来。” “少年醒来,以为是恶人援兵赶到,只凄惨笑道: ‘若你想替你主子报仇,尽管动手就是。我张乐乐杀了人从不躲避他人的追杀,也从不向他人求饶。江湖事江湖了,只求一个快意恩仇!’” “上官曜奇道:‘我瞧你身上正气凛然,定是正派人物,杀了四大恶人算是替天行道。’ ‘我若是你,杀了这样的恶人再被小人趁虚杀死,定然心有不甘,你难道不是吗?’” “少年道:‘那我想问问,为什么要称他们为恶人呢?’” “上官曜说:‘因为他们杀人放火,为祸苍生。’” “这下轮到少年好奇了:‘可我也杀了他们,我难道就不是恶人?’” “上官曜道:‘你是替天行道,为他人血洗冤屈,怎能与他们混为一谈!’” “少年此刻却忽然来了句不沾边的话:‘你观察过多少杀死过他人的人?’” “上官曜不解,这少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沉声道:‘只要将刀刃递入他人喉咙、进了胸膛,那么对方就一定会死!’ ‘千万别把世间的那些头衔强加给我,我只是一个凶手,一个递刀的人,仅此而已!世上所有杀人的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不例外,世间所有杀人的人,都是一样的人,无一例外!’” “上官曜怔住了,他知道那少年说的是错的,可是这些话却仍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冲击,”系统像是在说书,“许久,他才像喃喃自语一样问:‘那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了解自己,往往比了解他人要难得多。”顾照渊动容:“那少年又说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我非但不想杀你,还想和你喝两杯酒。”系统道,“说完这话两人都笑了,尤其是上官曜。” “他说,原来我是这样的人,那还不错。”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顾照渊咀嚼着,道:“可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那死尸瘟疫是怎么回事。” “两人坐而论道,畅谈三天三夜。奇怪的是,谁也没能说服谁,反而彼此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善恶论,上官曜坚信善恶有道水火不容,而死乐道人则坚持世无善恶,无愧本心就好。” “期间,死乐道人也问他:‘那依你之见,我岂不是个坏人了?’” “上官曜坚定地摇头,只道:‘世上之事,论迹不论心,无论你在他人眼中什么模样,可你击杀四大恶人,手握强大的力量却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不仅是好人,在我心中,甚至是这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善人。’” “死乐道人不禁为之动容,内心震颤。” “这两人后来结为好友,互为鱼水,从此如影随形,闯荡人间。” “期间,死乐道人更是仗义行事,帮助挚友上官曜剿灭无数贼人,正是有了他的帮助,上官曜才能平定修真界的霍乱。两人游乐人间,举手并进,于高山流水处共奏弦音,好不自在。” “可是,一切都变了,连同两人的美好一同破碎了,在那个八十年前的夜里。” “什么意思?” “上官曜名声太大,树大招风,自然引得他人觊觎。源头有了,还缺手段,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让他痛苦一生,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呢?” “有了,上官曜除魔卫道一生,嫉恶如仇,视邪祟为一生之敌。若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魔的话,身败名裂还不简单吗?” “那年冬天,上官曜被人设计,走火入魔。” “死乐道人望着那狰狞的怪物几近崩溃,他看着那它那空洞却仿佛流淌着岩浆的眼睛,心中想起的是两人曾走过的青山碧水。” “君子上善若水,上官曜却最怕水景,他想起每每经过瀑布川流时心中都会有些害怕,这份害怕深藏心中,却还是被死乐道人发现了。” “死乐道人想起他看向那双有神的双眸,问他:‘你害怕水,为什么只愿藏在心中而不肯说出来呢?你我二人早已相处许久,莫非你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他又想起上官曜的的回答:‘因为你喜欢看水,而我是个不愿扫他人兴致的人,仅此而已。’” ... “不知道你有没有很用力地抓过泥土,如果你抓过你就知道,无论你抓得再紧再用力,泥土都迟早会慢慢散出你的手心...” “死乐道人就这样跪在地上,五指深陷泥土,死死攥着那泥土,指尖掐出血来都难以放下。直到那怪物朝他攻去,直到那泥土落地归根,他才终于拔出剑来。” “死乐道人绝望了,绝望得几乎看不见世上其他的事物,世界除了那个怪物外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辉。” “而那个怪物的皮囊下,是那个双眼有神的男人,是那个害怕流水身旁却总有水声潺潺的男人。” “周围似乎又响起了水声,他绝望地挥剑,嘶哑着嗓子说你的正义呢?你的徒弟跟同门都等着你出关,可你去哪了...那个嫉恶如仇、那个意气风发的七星门门主上官曜呢...你把他还回来...你把他还回来啊!!!!!” “两人血战九天九夜,没人知道死乐道人是怎么赢的,只知道他出来后一步也不曾停歇,二话不说就往外寻找解决走火入魔的方法。 “也多亏了他的研究,解决走火入魔的方法终于得以被大众熟知。” “只是得知这个方法的代价,未免太惨痛了些。” 系统说道:“要想解决走火入魔,首先要让对方获得清醒,其次,要在对方清醒的那一瞬间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物,这才能让对方拥有向死而生的勇气,破除走火入魔这个状态。” “听着似乎并不惨痛?”顾照渊问。 “可告诉大众这个办法的,却正是死尸瘟疫!”系统道:“死乐道人为了让上官曜获得清醒的那一瞬,不惜动用禁忌大阵死乐阵,而想要使用死乐阵,就必须用这一场席卷天下的瘟疫来作为前置仪式!” “嘶...”顾照渊倒吸一口凉气,“真狠,这死乐阵到底有什么用,才能背负这样的条件?” “无所不能,也可以说一无是处。” “我又听不懂了。” “这死灵阵的作用,就是能够召唤贪欲精灵,帮助他人实现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那直接许愿让上官曜脱离走火入魔状态不行了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系统道:“因为人心中的贪欲永无止境,满足了原先的愿望就还想继续满足更多的愿望,而贪欲精灵也深知这点,所以,它只愿帮助他人实现愿望的一半!” 系统长叹一声,眼前具象出当时的情形: “若你想要天下无敌的话,我可以赠你世间最强的兵器与最上乘的功法,只要你按部就班地修炼,定能所向披靡,成为世间最强之人!”精灵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说道。 “我不要。”张乐乐低头说道。 “若你想要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我也可以赐你无数机缘与数本驭房之术,你手握这些宝贝,未来定能享有幸福美满的后半生!” “我不要。”他仍是低着头,“我与你先前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仅有这些我是不会幸福的。” “为什么呢?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财宝、名声、地位竟都无法满足你?你到底要什么呢,什么才能让你幸福呢?”他表情古怪地望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少年。 “我要他...我只要他...!”张乐乐低低地说。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翠柳成荫的山林,清风吹过山间,带起潭中闪烁的倒影,又卷动了他的衣袖,阳光正好,他深吸一口气,是自然的芳香。 “外界威名远扬的死乐道人,竟也不过是个爱看水景的少年。”身旁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张乐乐顿时僵住,不自觉地扭回头去看那青衣带笑的俊俏青年。 “你...都知道了?”死乐道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攥了攥拳,“若是上官门主想拿我去领赏的话,就请自便吧,我无怨无悔。” 他的眼前忽地被黑影遮住了,原来是俊俏青年提起了手中的油纸伞,倾倒在他这一边。 清水穿石,潺潺不绝,悦耳动听。 “我只知道你是张乐乐,你是我的朋友。”他笑了,“我这个朋友有些固执,也有些笨笨的。但他不仅坚强,还很专注,心也善良,是我几个朋友中最善良,与我最合得来的。” “心善?”死乐道人冷哼一声,“世上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说我,他们都说我..” “可那是他们眼中的你。”上官曜忽地打断道,他声音轻柔,却十分坚定,“我所说的,不过是我眼中的你,至于他们眼中的你,与我何干?” “此刻,在我身边的,是我眼中的你,这就够了。” 张乐乐略一愣神,他似乎愣神了许久,直到那长胡子精灵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身边似乎又出现了流水声。 “我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他只低声道,“所谓的幸福...有他就够了!” 第22章 以退为进 贪欲精灵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你还不知道我的用意吗?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如你所见,我只能够帮你实现你愿望的一半,而破除走火入魔需要满足两个条件,我哪怕能帮你实现一个,你恐怕也难以实现第二个。既然如此,何不放下这段情感,用这半个愿望投资在自己身上呢?” 张乐乐冷声道,“我已经说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他。” “哪怕你不一定真的能破除走火入魔,哪怕你可以用这个机会从此走向荣华富贵,你也还是要用这半个愿望,换取他的一线生机?” 张乐乐没有说话,他其实是个不太爱开口的人,但,有时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贪欲精灵忽地捧腹大笑,“我明白了,我会让他获得一瞬间的清醒,这个瞬间如何让他找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并借此破而后立,就看你自己的了。” ... “最后呢?”顾照渊问,“死乐道人成功了吗?” “失败了。”系统淡淡地说,“他让上官曜获得了清醒的一瞬,并在那一瞬用尽手段,压缩了数个念头传给了上官曜,可却都失败了。” “那些念头里都是什么?” “里面是一些选项与画面,死乐道人纵使神力通天,在那一瞬能够传达出的选项也只有四个,他想了整整三天,这才敲定了最终方案,分别是上官曜的亲人、师父、徒弟、以及七星门的存在。” “可他失败了,死乐道人用了整整数万人的性命,只换来了上官曜清醒的一个瞬间,他为此筹谋许久,列出无数可能,都没能唤醒他,而那个时机也像泡沫一样,轻易地便被戳破了。” “而上官曜醒来的那个瞬间,脑中是无数画面与回忆,可他没去深想,只做了一个动作。” “什么动作。” “在这个世界上清醒的最后一瞬,他只是看了看死乐道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死乐道人愣了愣,呆住许久,这才流出两行泪来,留下了一句话便自刎了,而这句话也被流传下来,成为众人心中的谜题。” “什么话?”顾照渊问道。 “原来这么简单...可我已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为了救助他人牺牲数万人的性命的确是错得彻彻底底。”顾照渊叹道,“这简单吗?食了数万人的尸块,哪怕不用全部吃完,也是项骇人听闻,非常人所能及的恐怖事件了。” “这个‘简单’只怕不是你想的那个简单,他认为的错误,想必也不是你想的错误。别忘了,他从不怕杀人,也从不怕被人杀。”系统淡淡地道。 “那是什么意思呢?”顾照渊问道。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死乐道人。我跟你讲这件事,只是想让你知道破除走火入魔到底有多难。”系统叹道,“这绝不是付出多少努力就能办到的,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为好。等会我会让你清醒过来,你带上江墨雨跑掉就行,让你师兄弟替你挡刀就行。保住主角,完成剧情才是我们的第一任务。” “那奈何师兄他们呢?他们直接逃应该也可以吧?” “不可能,花有缺现在这个状态,没人牵制住它你们绝对跑不过它。”系统淡淡地说,“选择稳妥点的做法,至少能保住你跟江墨雨跟白清渠,别忘了,他们是剧情的关键。” “那奈何师兄呢。”顾照渊再次问道,声音颤抖,“他们不是剧情的关键人物,就无关紧要了吗?” “这,是剧情的一部分。”系统淡淡地道,“作为系统,让剧情歪到这个程度,是我的失责,但我只能让你选择最稳妥的做法,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不会放你出去,到时候你谁也保不住,莫说那三人你保不住,剩下两人也要因你而断送生命!” ... 一人一系统沉默良久。 这是个列车问题,死乐道人也曾遇到过的列车问题。 死乐道人为了救一人,而牺牲了数万人的性命。 而眼前,有个天平摆在了顾照渊眼前,一边是三个人的,而另一边则一无所有。 更别提这三个人中,甚至还包括了他自己。 这简直不能称之为选择题,全天下最傻最笨的人也知道该怎么选。 这时他才终于明白,无论平常多跳脱,系统在这种问题上总是严肃的。 “好,我答应你,出去后,我会立刻逃跑,带上白清渠与江墨雨。”他忽然说道,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看来你也不傻。”系统像是笑了,将他从实体化弹窗上抖了下来,“听我的话,乖乖地补足剧情,我自然会给你你想要的。” “只是看错了你,方才你连命也不要了,我还以为你现会更有几分骨气的,他们为了救你而来,我以为你不会忍心牺牲掉他们的。” 被抖落的顾照渊什么也没做,只是拍了拍衣服,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只是没那么蠢。” “很好。”系统似乎很享受这种把玩他人的乐趣,“等到你开始逃跑时,我才会把你的状态尽可能恢复一些,努力逃出生天吧。” ... 战斗已接近尾声了。 “长空,修墨,你们带他们走,我留下来为你们断后。”吞龙刀已经千疮百孔,连刀上的龙目都被打去了一只,萧奈何强撑着再次站起,眼中的怪物越来越模糊。 他已力竭了,可是他还不能退...新进派的师侄还在身后,照渊师弟也还没有醒...不能退! “不成,让你一个人出风头的事,我办不到。”吴长空那被削去一半的长棍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上,血已流满棍身,他挺起脖子,哈哈道“你也休要小瞧了我,我出起风头来,可不比你差多少。” “你...”吞龙刀火焰黯淡,勉强打落那怪物射来的一炮,可那澎湃的仙力却还是擦过他的皮肤而过,疼得他面容紧缩、龇牙咧嘴。 可在他的视角边缘,一道人影却缓缓撑膝站起。 “照渊!”萧奈何顿时大喜,“你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正常行动?你们三人带着他们俩赶紧跑路。我...我稍后自有办法与你们会合。”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见到顾照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连带着他的表情也很奇怪。 通常形容一个人的表情很奇怪,往往指的是不正常的情绪波动,或大喜,或大悲,可顾照渊却是别样的奇怪,他的脸上,此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 也许愤怒和悲伤才是现在该有的情绪,也许面无表情本就是种奇怪的表现,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怪极了。 他嘴唇嗡动两下,这才缓缓道:“掌门师兄一个人,怕是不太够挡住这怪物,不如我也来助力好了。” 说完,他便像是旧疾复发了一般,无故咳出两口血来,可他却摆了摆手,道:“我不碍事的,尽管让我来帮忙就好。” 萧奈何一愣:“这,这怎么行...你的伤比我们所有人都还要严重,况且我们本就是为了救你而来,现在又怎么能让你涉险呢?” “掌门师兄,我...可是...你一个人又怎么能...”顾照渊捂住面庞,手指不自然地扭曲起来,“你一个人绝挡不住他的,我也来吧!让小辈们逃!” “别忘了,还有我!”吴长空站了出来,握紧棍子,“有我在,断然没有再让你们拼命的道理,你们尽管逃就是!” “好!”萧奈何大笑,随即又变得严肃,“顾照渊,沈修墨,我命令你们两个,现在迅速带着两个小辈逃跑,这是我萧奈何作为玄机派掌门的命令,我再重申一遍,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这...”顾照渊被手遮掩住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些笑意,却又马上收敛干净,“照渊虽有拼命之心,可师兄之命实在难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倒是还好意思笑得出来。”系统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 “你知道吗?”顾照渊内心微笑,“想让别人帮你做事最好就是给够他们情绪价值,只要让他们热血上头,引导他们产生为他人搏命=为自己创造人生意义的念头,什么都会好办很多,对萧奈何这样的人尤其如此。” “呵...他们可都是要为你拼命去了,我敢向你保证,他们这一去,绝对是十死无生。”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 “也是。”系统也笑了。 “那...照渊先行回宗门等待,还望师兄们早日归来!”他朝着两人拱手,眼中满是痛苦与煎熬,在最后,甚至多了许多不舍与愧疚。 “这...合适吗师尊?”江墨雨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呢?”顾照渊感受到身体里重新涌动的仙力,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以退为进,再好不过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精疲力竭的萧奈何他们,再度露出微笑。 “我...”他欲言又止,却被顾照渊拍了拍肩膀,他再度看向那诡异的微笑,差点跳了出去。 “怎么了?我们该走了,可不能浪费你师叔们创造的机会啊。”顾照渊仍是微笑。 江墨雨有些悚然,伽德在顾照渊昏迷时已经走了,可师尊的微笑,却那么地诡异,那么地像他! 莫非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江墨雨的心跌到了谷底。 第23章 反向 “体力在恢复…太好了…”顾照渊舒畅地伸展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仙力淌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脉络,笑出声来。 “这世上,顺着他人来的话事情果然会简单得很多。”他微微呼出口气,“先前违逆系统的话,如今看来当真是危险的很。” “你知道就好。”系统冷笑道,“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走就趁现在吧,带着江墨雨跟白清渠赶紧跑吧,谁都拦不住你了。” “是啊,谁都拦不住我了,真是自在。”顾照渊微笑,“你说,现在萧奈何他们挡得住我吗?” “我想,不用我说。”系统道。 “太好了。”顾照渊仍是笑着,却没有动作,“这招以退为进,真是不错。” “呵…得了便宜就赶紧走吧,等会有的是时间给你得意。”系统冷笑出声,却猛地感受到不对。 顾照渊…怎么还不走? “你…你还不走?” “走?”顾照渊哈哈大笑,脸上是藏不住的张狂,“你叫我走我就走?我顾照渊这么好打发?” “你…你在骗我!”系统惊叫。 “不是你说的吗?等会有的是我得意的时候。”顾照渊剑意举过头顶,自信大笑,“不是你夸我吗?以退为进,骗到你给我恢复状态了,这难道不值得吗?” “你敢这样对我…!别忘了,我既然可以恢复你的仙力,自然也可以收回它!” “那你试试便是。”顾照渊冷笑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要是自己能干涉现实的话还需要我吗?既然需要补足剧情,那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的节奏。” “你休要以为吃定我了。”系统也冷笑,“我想你需要搞明白一件事,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真的?可我现在还活着!”顾照渊哈哈大笑。 “你…好…!好啊!我现在就扣光你的活力值,让你一个人都保不住!” “请自便。”顾照渊自信的脸上露出獠牙,“不过一死而已,我还怕你不成?而你却需要我补全剧情,还得要我保住江墨雨与白清渠,你说是也不是?” “你!”系统语塞,它心里忽地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你还能拿什么来威胁他呢? “你当真不怕死?不…该说你果然不怕死!”它的语气像是淬过寒冰,“我早该猜到你在骗我…,你都那样对花有缺跟江墨雨了,你怎么可能会怕死呢?” “知道就好。”顾照渊大笑,“你说得对,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挡我了!” “况且,你也该相信我。”顾照渊忽地轻声说道,“几个关键人物或许是故事的根本,但将所有人物都保全,这小说才会更精彩不是?” “你…真要去试试能不能破除他的走火入魔?要知道…” “师兄弟们相信我,所以他们来了。江墨雨相信我,所以他没有落井下石,花有缺深陷囹圄,可他最后也选择相信了我。”顾照渊微笑,“这么多人都相信我,他们都是傻子不成?他们相信我都有他们的原因,所以你也该相信我。” “强词夺理…”系统这么说着,却有些动摇,咬牙“啧”了一声,“好!那我也会尽可能帮你!” “好,走了!”顾照渊一挥袖袍,仙力涌动,极速飞掠出去。 “师尊!”江墨雨惊呼出声,“你要去干什么?” “师弟?”萧奈何余光瞥到一点黑点极速射来,心下大惊,“你…你的状态怎么会这么好?不对,你怎么过来了?” “废话少说。”顾照渊双手如大鹰展翅般伸开,手上化劲施展,捉云一般将三人齐齐抓住甩开,大喊道: “清渠,带他们走!” 白清渠本身修为就不弱,先前被他人护着,仙力消耗本就不如他们,此刻竟是猴子称大王,牢牢抓住三位峰主级的人物,遁法催动,跑了起来。 “师弟!你这是干什么?!”萧奈何急忙大吼道,可顾照渊早已顺势锁了他们的经脉,任凭他们怎么喊叫也无济于事。 可他们怎么喊,顾照渊也没回过头去。 “花谷主!”顾照渊咬牙用剑抵住那炮,“我是顾照渊,我知道你现在说不出话来,但你若是还能听到我说话的话,就点点头。” 那怪物顿了顿,头垂了下来。 顾照渊大喜,这么简单? “砰!”炮光!满天地都是璀璨的炮光!那怪物低头,它藏势于口,怒张巨口,能量炮迸发而出! 红光炸开,顾照渊当然也没蠢到真觉得有这么简单,连忙招架住攻势,心中立刻开始思考应对策略。 1.让花有缺获得清醒。2.让他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啧。”顾照渊咬牙挥剑抵挡那怪物的攻势,它身上长炮凌厉,尾夹大刀更是诡异难防,一前一后交替进攻,当真是难缠得很。 “我可以帮你!”危急时刻系统叫道,“前置条件我可以帮你解决,让它想到什么得你自己努力!”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了!”顾照渊大喜,道一声好系统,“实不相瞒,我刚刚对于怎么破除他走火入魔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原本想着的就是骗你给我恢复仙力然后我替他们死在这里,没想到你还有这招!” “你真一点头绪没有?一点头绪没有你还敢骗我?”系统不可思议。 “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头绪。”顾照渊哈哈大笑,“如果你没有的话我大不了也不过死在这里而已,他们都还能活!” “大智若愚…好!我佩服你!”系统咬牙,“只不过…当年死乐道人杀了数万人才换来这个机会,你也千万别以为这个机会来得简单,我要你杀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是谁你都无法反悔!” “这…这人若是无辜路人,我岂不平白多造杀孽…”顾照渊犹豫不到半秒,却还是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好!”在顾照渊看不到的地方,系统狞笑,伴随着它的这声令下,无数金光顿时凝聚在顾照渊的头上,结阵凝意,引动无数灵力,震得天地都为之变色! “死乐阵,开!”系统哈哈大笑。 第24章 复苏 “死乐阵,开!”系统猖狂大笑。 伴随着它的笑声,无数金光在空中显现而出,丝丝缕缕,汇成繁奥的阵法模样,阵名死乐,整个大阵却不见丝毫死气怨魂,反倒是一派神圣气象。 “这就是死乐道人用了数万人性命才唤出的死乐阵?当真是气度恢弘,奇特异常。”顾照渊瞳孔微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而你就这样…布出来了?” 此刻,看着庞大恢宏的大阵,本该欣喜的顾照渊心却是跌到了谷底,背上仿佛压了万斤的担子。 “系统当真是手段高超…”他心中暗道,“而死乐道人食了数万人尸块才唤出的死乐阵,而我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却只是杀一个人…足以见得系统的可怕…足以见得那人的可怕!” 一个人的性命便能顶上数万人的份额…这个人的性命之重,可见一斑。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他刚猜到那个人,心绪便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急忙缩了回去。 “老朋友,好久不见。”阵上隐隐约约现出个耳尖慈祥的精灵矮人,轻抚白须,神情泰然,看向顾照渊。 “老朋友?”顾照渊下意识捏紧手指,心知它说的是系统,心中不免又增了些猜测与讶异。 “呵呵…可不是老朋友吗,除了它,谁能钻漏洞把我叫出来。”贪欲精灵笑饮一口茶,“我真是恨不得把它挫骨扬灰,让它再也没法叫我出来。” 果真是老朋友,顾照渊汗颜。 “无需多言,我已明白。”贪欲精灵叹道,当真是不肯多跟系统说一句话,它双手对准那怪物,双手转动,带起仙力,自凝出一滴银光闪闪、仿佛能映出这世上所有事物的银水来,喝道: “求欲照心,死生复回,求乐求心,死乐阵力,凝!”贪欲精灵猛地睁开眼来,眼中精光爆射,两指合拢,额头沁出汗水,手指颤抖,指引着那滴水缓缓滴向那怪物。 “吼唔!”那怪物挣扎着,像是预感到了不妙,焦躁地嘶吼起来,身上配炮也随他的动作不住地扭动起来,尾巴上的刀已跌落,像是攥紧却又散开的沙。 恐惧缠绕在这怪物的心头,恐惧是生物的本能,无关它开智与否。 那滴水来了,银色的水,仿若水银,滴落在花有缺的额心,溅开时像是银色的花。 似乎每个人幼时都有一场下得很大的雨,低头看去仿佛水坑都被放得无限地大,家的位置在脚下越来越近,你双手合起顶过头顶,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阴沉与白茫茫的雨色。 为什么迷茫与清醒总能在雨季共存?为什么下雨时天愈沉眼前总是越来越明亮?这世界难道总是矛盾的?是要让人明白什么道理? “啪。”踩一脚水坑,眼前的明亮仿若化成实质,原来是家到了,家的灯火近在眼前了。 阿爸和阿姊的笑容,也近在眼前了。 真好…真好… “呼…”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过了一瞬,或许过了许久,花有缺蓦地睁开眼来,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就是现在!”系统在他脑内大吼,“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快!你现在仙力连死乐道人的边都够不着,能传输的念头也不如他,你现在只有一次机会,让他想起他最珍视的东西来!否则花有缺的状态必将雪上加霜,皆是别说你,逃出去的人都未必能逃脱他的魔爪!” “死乐道人已经给出经验了,趁现在,立刻传输念头!” “为什么要传输念头呢?”千钧一发,刻不容缓之际,顾照渊忽然道。 “怎么?”系统愕然,“你难道不想救助花有缺不成。” “少年郎。”贪欲精灵也严肃道,“你可知破处走火入魔需要多少努力?你现在不传输念头,唤我出来岂非是要耍我不成?” 他手中长杖猛地戳地,看上去生气极了。 顾照渊淡淡一笑,忽地俯身,从地上拾起了一样东西,漫步走到花有缺面前。 他似乎并不着急,也似乎很有自信,将那拾取起来的东西缓缓别上了花有缺的耳上。 那是什么?其余两人纷纷好奇,皆将灵识投入其中,待到他们看清,都难免发出一声轻呼。 花有缺意识并不特别清晰,他挣扎着抬头,耳朵却传来一阵凉意与温柔,让他瞳孔瞬间瞪大几分。 不知是谁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耳骨,冰冷柔软,触感轻柔,哪怕这只手已松开了许久他也仍讶异于那熟悉的感觉,许久不能忘怀。 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耳梢,摘下了顾照渊别在他耳旁的东西。 那是一朵花,一朵再普通不过的,百花谷中漫山遍野都开着的花。 他望着那朵平日里早已看惯的花,指节不由自主地扣紧,泪水早已溃堤而出。 他跪倒在地,瞬间变回原先那美人形象,转瞬间又变回一清秀少年,痴痴地低头望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死乐道人给出了经验就一定要按照他所的经验来做吗?一定要传输念头过去吗?”顾照渊笑道,“经验是照亮前方的路,绝不是束缚自己的绳子。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他想起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而传输念头,不过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段。” “我没明白,那花是花有缺最珍视的东西?”系统不解,“你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就这样…复苏了?” “有些东西,本就不用说出来。” 系统不说话了,可它还是不明白。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可也是很简单的生物。”顾照渊忽道,“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什么鬼问题…我特么就没有父母…” “这不重要。”顾照渊微笑,“在地球时,为了调戏自己的孩子,父母们常常会向孩子抛出这个问题,而你猜大家的回答都是怎样的?” “我猜是母亲。” “不,在大多数幸福的家庭之中,多数人根本选不出来。他们面对父母期待的眼神,只会心里犯纠结。嘴上说诶呀…母亲贤惠温柔…父亲风趣有型…这根本选不出来嘛…” “爱根本不可能端平。”系统断言,“他们在说谎。” “他们说谎了,但也没有说谎。”顾照渊缓缓道,“我说过,世上最难了解的人就是自己,他们的确有情感倾向的一方,但他们往往都无法意识到那一方究竟是谁。” “他们没有说谎,因为他们没法认清自己。”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系统疑惑,随后奇道:“我明白了,你是在类比死乐道人的做法!” “选项太多,上官曜反而会迷茫、会不解。即使他是那时的天下第一人,也无法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顾照渊缓缓道,“这才是死乐道人失败的原因!” “我倒觉得是因为死乐道人没把自己列入选项中才导致的死亡。”系统忽然道,紧接着说,“可你仅仅是给他别了朵花便让他复苏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第25章 设计 “我说过,人本身就是很复杂的生物。”顾照渊缓缓说道,“吃到美食时,人们总是下意识想起从前一同吃过美食的人。一个人观赏美景时,人们在羡讶的同时往往会生出渴望与寂寞。这是心的选择,是人的本性要他们自己联想到从前的经历与快乐,是人的寂寞让他们想起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当你深切地喜欢一个人时你的整个世界都会被他填满,当你做任何事时你都会联想起他,在操场、在练功、在学习…看见风、看见雨、看见白浪浮云,见识人间地狱时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因为你在意他,你没法不想起他!” “人的心是难以依靠选择题来叩问的,真正的答案,往往非常简单。”他道,“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熟悉的动作,他自然会联想起他最珍视的东西。我猜,这就是死乐道人那句话说‘简单’的原因。” “而我,不过是赌了一把。”顾照渊微笑,“你还记得花有缺初次变为美人模样时的场景吗?” 顾照渊再次轻轻捡起一束花,别在自己的耳朵上,柔声道: “跟人战斗,却下意识做了个这样的动作,足以见得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特殊含义,说是赌,其实我心中也有些把握的。” “谢谢你…顾峰主…谢谢你…”花有缺单手抚住前胸,心跳声震耳欲聋,泪水滴到地上,模糊了视线,“我不该为了引伽德出来而将计就计害了你…实在对不起,我…我这条命从此便是你的了。” 顾照渊俯身,伸手拉起他那略显稚嫩的手掌,道:“不必介怀,既然我们都是受害者,误会解除后应当一起联合起来破除真相才是。” “不过,我原谅你了并不代表过往做的事你能够一笔勾销。”他突然道,“对白清渠,对我诸位师兄弟、以及我的徒儿江墨雨,你都该给个交代才是。此行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你更该好好赔礼道歉,寻求谅解才是。” “好!”花有缺答应道,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感激,“我发誓…我一定会给玄机派的众人一个交代,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他们!” 娘的…终于是结束了啊!!!!顾照渊表面看着欣慰内心更加欣慰,这几天他要么被捅要么被摔要么还是被捅,期间更是玩了好几手“诶呀你快走。”“诶呀我要留下来。”“诶呀我来断后。”“诶呀你不要丢我走啊。”的戏码,很累的好吗! 而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山里过上世外高人的生活了!虽然最后免不了跟雨哥你杀我我杀你。但是!把一切都撒手不管的话还是能过几年潇洒日子的!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嘛。 “是吗?”一阵诡异的笑声在顾照渊背后响起,听得他瞬间汗毛倒立,不敢置信地一点一点扭过头去。 “顾峰主…我们又见面啦。” 伽德…伽德!又是他!这个不散的冤魂又回来了! “补偿他们?好啊,那就请你去死吧。”他那张总是微笑的面庞眼中冒出凶光,手中不知是何兵器,脩然使了出去,势头锋利,明明是攻向花有缺,却几乎要划破顾照渊的面庞。 “休想!”顾照渊惊喝一声,揽月一般伸剑想要拦住那射向花有缺的兵器,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拦住了!顾照渊大喜过望,却见到伽德一如既往地微笑,心瞬间凉了半截。 伽德!这个人他永远都有招等着自己,布局了花有缺的人生,知道自己穿越而来的情况,知道未来的发展,甚至连带着点破了江墨雨的古怪! 他到底是谁…顾照渊的手心沁出冷汗,心已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穿越者?重生者?布局者?但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这个人…无比地可怕! 伽德停下了手,背负过去,幽幽地道:“只拦住我,够吗?” 顾照渊捏紧了拳:“那还有谁?这里除了你之外,全都是我们这一方的人手。” 伽德叹了口气,又笑道:“我看未必。” “唰!”身后突然传来利落的兵器声,法光绚烂,贯穿了肺腑,血溅到顾照渊的衣袖,伴随着花有缺的惨叫,一同渗进了他的感官中。 花有缺…!是谁…!自己虽然在战斗中无暇顾及他人,但陌生的气息接近自己身体绝对会自己做出感应…!是谁能无声无息地绕过自己,还能有这份实力给花有缺补刀? 萧奈何?吴长空?沈修墨?白清渠?只有他们了,可他们…都应该走了的啊!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像是戏剧里的提线木偶。 只一眼,他的心便已凉透!伴随着的,是无尽的复杂与痛苦。 他瞬间倒下地去,被冲击得头痛欲裂,好一会才终于从嘴里艰难吐出字来: “好…你很好…我被你们…玩弄在手心中了。” 那人干净利落地收起剑来,五官似乎抖了抖,却很快恢复冰冷。 他用来动手的这剑很利,是世上难有的奇兵。 他的面庞本该是温暖俊俏的,此刻却自流出一股锐气与冰冷。 “杀死花有缺的,正是你自己啊。”伽德笑着俯下身捏住顾照渊的面庞,大手硌得他脸生疼,面容扭曲,“问心这剑的确不错,要不是你给了他这剑,他又怎么补得上这刀呢。” 顾照渊没有回答,只是斜着眼向上望去,看向那张刚才还近在眼前的脸。 江墨雨。 问心剑。 原来是你…居然是你… “你们之前就谋划好了?你先是摆弄了花有缺的人生,设计了巧合,将白清渠跟玉佩送到了他面前,让他确信这两样能够钓出我来。” “他在其中并不是没有察觉,可你连他的反抗也掌控在手中,想要寻找到幕后黑手的踪迹,就必须按照你的方案来诱惑我进百花谷。” “而我为了白明月的信息和自己的清白,不得不进谷面对他,其中受虐受痛,几次别离和感动,都是你精心设计好的?你只是为了…让我在这里被背刺?为了让我心痛吗?” 他凄然一笑:“我顾照渊真有本事,能让别人这么设计我。只是我很好奇,我俩才认识几天,你就这么相信我俩之间的师徒情吗?” “聪明。”伽德微微一笑,“相信啊,怎么会不相信?那么多人都相信你,也不缺我这一个,毕竟,没人比我更懂你们两个人的情况。” “厉害,连我自己都不懂。”顾照渊苦笑。 他深知一个人最难了解的人便是自己,但了解这个理论,不代表他能跳脱出去。 他也不了解自己对江墨雨,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扭头望向一旁的江墨雨,他穿越而来,瞧见正文男主江墨雨时心中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激动有之,古怪有之,恐惧有之,而头一回身为人师,他心里…居然还真有几分培养羊羔的自得感。 虽说未来总难免兵戈相向,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只有江墨雨能一直陪着他。 虽然短暂,但也温暖。 那江墨雨呢?他心中又是什么感觉?顾照渊静静地看着江墨雨,心中没由来地一阵阵痛。 伽德做得很成功,被背叛的感觉,不赖。 鬼使神差地,他望着江墨雨的脸,竟不由自主地发问起来: “那个拥抱…也是被设计好的吗?” 第26章 背刺 “我…”江墨雨抿了抿嘴,五官却又冷了下来,“你既已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既然已经知晓未来的事,那我就绝不会放过折磨你的机会。” 顾照渊低声道:“好…你果然已经明白了,一直在隐瞒着我,欺骗着我…是我太蠢了,没能看透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真的…真的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我真傻,真的。我…我真的以为我们有机会改变未来的事。” “我们?”江墨雨冷笑,“我的生死,不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吗?怎么还需要我来努力?难不成还要我费力来讨好你,努力伪装成你心目中的那个人,穿着他的衣裳,模仿他的腔调来讨你欢心吗才能免于一死吗!” 他用力把剑掷于地上,入土三分,眼中冒出血丝:“我也不妨将话与你直接摊开来说,我既然前世死在照月渊中,这一世我就绝不会让你如意!” “前世吗…看来是重生者,与我不同,也难怪知道剧情了。”顾照渊心中疼痛,脑子也混乱,“原著中江墨雨明明没死在照月渊中啊…怎么会这样…看来我跟他拿的就不是同一本剧本,怎会如此…” 但目前看来,江墨雨前世应该是死在了执着于白明月的原装货手中了,因此,二人之间的仇恨先天而来,避无可避。 “怎么!说不出话了吗?!”江墨雨拔起剑来,怒指顾照渊咽喉,恨声道:“但我也绝非不讲道理之人,你这一路对我的关照我都看在眼里,你前世若是受邪法诡阵影响,或有其他苦衷,你大可说出来,我自然会凭心做出决定!” 沉默良久。 “你杀了我吧。”顾照渊忽然破口道,歇斯底里,“我前世就是想要杀你!就是看不惯你跟白明月长得相像,更看不惯你得了奇遇就想逃离我手心的举动!” “江墨雨!你根本不懂我究竟有多恨你!这一世你以为只有你想折磨我吗?我告诉你!这一世我对你好,也是想要让你受到至亲之人的背叛,再次尝尝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痛苦!” 他抬头望向江墨雨,面露凶光:“你以为你算哪根葱?能比得上白明月?你当我真看不到你前世背地里为了引起我注意而做的那些动作吗?我收你养你你就该感恩啊!老老实实当一辈子我手上的玩物就好!居然还敢去收拢那么多人的人心,出那么大的风头?我呸!你配吗!” “你…”江墨雨面色发白,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亏我还为你…不…亏我还曾以为你与他不是一个人!” “废物!我略施小计就把你骗了!”顾照渊哈哈大笑,“要是没有这伽德,你也配在此刻用剑指我的喉咙?两辈子都没结成金丹的废物!” 他挑衅般抬起头来,直直望向江墨雨。 他浑身用力地颤了颤,颈起脖子冷笑道:“我就是你心中那个无恶不作,背信弃义,对你百般不好的顾照渊,那又如何?我就是把这剑给你又如何?谅你也不敢杀我!” “谁说我不敢!”江墨雨颤抖地握紧剑,恨声道,“你凭什么认准我不敢杀你…你很重要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可要告诉你,我现在还活着!” “那我现在便杀了你!”江墨雨真红了眼,提起剑来,直劈向顾照渊。 这一瞬间,顾照渊狰狞的脸部终于松弛开来,将痛苦取而代之的,是轻松与解脱。 “停。”却听得一声轻笑飘荡在顾照渊身前,他睁开眼来,看一眼已是崩溃。 伽德。 没有什么事是比他出现还要更糟糕的了。 “我可没有容许你杀他。”伽德从容地夹住那剑尖,微笑道:“有谁想杀了他的话,我是不会允许的。” “恶魔。”顾照渊冷眼吐出这两个字,脖颈却猛地冲向那剑锋。 “你干什么!”这一变化,可真是把江墨雨吓了一跳,原先紧握的手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开来,问心剑险些掉了下去。 伽德捏住了剑尖,而剑侧却仍可取人性命!顾照渊此刻,搏的就是这一分机会。 他要赌,赌这两人这一瞬间没法阻止他自杀,因为他真的无法再活下去。 “痴心妄想!”汗毛擦过剑侧,顾照渊却被一股强大的劲头给抽飞出去,他踉跄着起身,咬牙手指凝力,正打算自我了结,却被一双眸子给狠狠镇在了原地。 一双漆黑的,如狮子般暴戾的双眸。 那一刻他确信,面对这个人比死还要可怕,所以他非死不可,只有死才能逃开这个人的手掌! 这根本无法责怪顾照渊,除了伽德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在面对他时不失去抵抗的能力! “我让你死了吗!”伽德瞬移般掠至顾照渊的身前,面色阴沉,他像拎起鸡仔一样提起顾照渊,手指一弯便将他手腕拧断,顾照渊“啊!”地发出惨叫,撕心裂肺,面色扭曲。 “多少人想在我手上活下来都办不到,你还想在我面前死?”他温柔地抹去顾照渊脸上狂流不止的冷汗,抚过他的下颚,指尖一滑便削下他的一片嘴唇肉。 “你除非一辈子把我囚禁,否则我早晚有一天能自杀成功。”顾照渊低吼道,“你想折磨我,我偏不如你的愿!” 说罢,他齿间发力,猛地一咬! 可是,他的嘴唇已被伽德削去了一半。 好似探囊取物一般,伽德轻轻捏住了一样东西,轻松阻止了他。 世上实在没人能形容这样的一副惨象,顾照渊惊恐地瞪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伽德一手提他,另一只手已是捏住了他的舌头! 死不掉…他没有邪术操控顾照渊的心神,只有纯粹的实力,却让顾照渊连死都无法办到。 没人能达到这般速度,也没人能形容他这样的速度,可他办到了,这个微笑的恶魔出场以来未杀一人,可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恶意。 在他面前,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第27章 可怜人 “你现在很想死吗?觉得已经承受不了了吗?”伽德问道,两指略一用力便将顾照渊的舌头一切两半,他凑近,身上透出危险的气息,“可我如果告诉你,你非活不可呢?” 顾照渊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切齿地望着他。 伽德凑得更近了,身上透出似曾相识的淡香,顾照渊捏紧拳拼了命地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他低低笑了两声,竟然颇为好听,嘴唇微动,似乎对顾照渊的反应早有预料,凑至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话。 两句话,三十秒不到,却惊得顾照渊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伽德打了个响指,瞬间便将顾照渊的伤势复原,从容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不过,我劝你想好再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毕竟你知道的,虽然我这个人脾气很好,但惹急了也难免会发怒的。” 顾照渊憋了半晌,一字一句道:“好,那我答应你。”说罢,他认命一般瘫坐下来,面色黯淡,却再也没有寻死的动作。 江墨雨捏紧剑柄,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伽德单手扶下巴,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他,道:“你也配问这个?” “你!” “好了好了。”伽德笑意不减,拍了拍手,“我这个人一向是最不愿意见血的,大家和和气气地活下来多好?都不准再说什么死死死的了。” “那你要我们怎样!”江墨雨握剑的手在颤抖,“都已经到这份上了,难不成要我们放下仇恨,忘记从前的一切来继续生活吗?” 闻听此言,伽德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江墨雨被他盯得发毛,“你看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我就是要你们跟从前一样,在一起好好地生活。” “你说什么?”江墨雨艰难开口。 顾照渊前世妒他杀他,亲手将他推下深渊。而在顾照渊眼中,江墨雨负他恨他,两人的命运早已扭曲融合在一起,非有一方死亡不可。 要知道,害得顾照渊生不如死、逼得江墨雨背刺花有缺的,正是他本人。而现在伽德竟然让他们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江墨雨被逼背刺花有缺?这个暂且按下不表。眼下这个要求着实是让两人吃了一惊再吃一惊,不过与江墨雨洋溢脸上的震撼不同,顾照渊只是捏紧了手,低声道好。 “回到从前那种生活,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我,这是迟早的事!”江墨雨恨声道。 “你这人还挺奇怪的,方才不还师尊师尊地叫着,还眼巴巴地给人家搬救兵,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伽德道。 “你!”江墨雨额头爆起青筋,“你明知故问…!” “停下。”伽德悠然道,“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你们收了花有缺的尸骨,从哪来回哪去吧。” 明明他就是杀害花有缺,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可他说这话时却轻松写意,颇为开心。 “记住,谁都不能够杀死对方,我要你们两个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一起。” … 伽德又走了。 顾照渊翻过花有缺的尸身,仔细地收拢他的四肢,他已化作了梦中那秀美少年的模样,明明是被偷袭而死,可他却神色淡然,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也许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说,本身就是种解脱。 江墨雨面色难看,毕竟是他亲手杀掉的花有缺,此刻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死透了?” 顾照渊瞥他一眼,“杀了人家还问这个问题,你是在嘲讽他吗?” 而就在此刻,花有缺的尸身却缓缓消散,化作满天红花,忽地一阵谷风吹过,两人只觉眼前一花,花瓣飞散,盈满视线,伴随着的是一阵馥郁的花香。 花瓣落尽,风却不止,吹落两人长发,仿佛永不止息。 两人默然,而在这阵风中,却有一朵铃铛般的小花长在尸体原地,茎叶瘦小,花瓣在这风中摇摇曳曳,几次被吹得仿佛要被连根拔起,却□□了下来,始终立在原地。 顾照渊手靠上去,突然有一段声音自花上传来,心有执念的人死前往往会有心念留存。花有缺这般仙力强大,早已非人的存在更是能够将这些心念化作声音,死后用以流传。 “白清渠并未怀孕,是我用幻术迷惑了她,时间紧迫,在下无法自己道歉,望顾峰主替我代劳,实在抱歉。” “奇阴雷体其实更相近于阴阳大道,将我死后所化物品放于身边,于修行大有裨益,算是我所做的一些补偿。” “在下从前做事多有错误,被复仇所蒙蔽了双眼,死有余辜。在这里感谢江公子了结了我的罪孽,只是未来无力再弥补从前的错事,心中有憾。” “花上有三片花瓣,乃我生前一身仙力所化,阴阳大道素有滋阴补阳的功效,江公子择日服用,修为定将一日千里。” 江墨雨说不出话来。 “最后,对不起顾峰主。在下对不起你与你诸位同门,百花谷内留有密室一间,持此花则洞门自开,以下为具体位置……” 剩下诸多,皆是对身后事的安排,对此次事件的受害者玄机派,花有缺在密室中留了诸多天材地宝以作补偿,并留下了具体的驭下之术,若玄机派想将百花谷纳入门下,在他的信令下定将事半功倍。 事无巨细,娓娓道来。一个人死前竟能留下这么多讯息,想必他也早已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最后,顾峰主,谢谢你。多谢你让我感受到了相信的滋味,多谢你,我从没想过在我人生中的这最后一天,会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我,并相信我。” “希望,你能找到我没能找到的幸福。” 许久,顾照渊才缓过劲来,他苦笑两声,在旁边找了会,终于找着了个没破的花盆,柔声道:“但愿吧。” … 事情告一段落,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刚走到门口,又碰上了疾驰赶来的几人,就知道以他们的性子,是怎么着都不会放下自己的。 顾照渊把事情详细说了,只是为了江墨雨未来的生活,他把花有缺的死因改成了伽德所为,听得几人脸上表情连连变换,叹息震惊皆有。 “花有缺此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他一生作恶不少,却又救济众多无辜人士与失足少女。善行恶祸并行,当真难以评价。”吴长空摩挲手中长棍。 “我只知道要不是他我们就不会来这了,更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沈修墨淡淡地说。 “人性岂非本就复杂?”萧奈何叹道。“正直如上官曜,最终死乐瘟疫却也因他而起,他不想杀人,数万人却因他而死,或许他最终不是无法破除走火入魔,只是不愿醒来罢了。” “我没怀孕!!!!!”白清渠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还是清白的,感谢顾峰主!!!!!” 江墨雨沉默不语,许久才说,“论迹不论心,善恶难相抵,死乐道人与花有缺害了许多人,这是事实。” 顾照渊叹了口气,望向天空,天灰蒙蒙的,树叶飘零,现实与百花谷总是不同。 许久,他才道: “或许…他们都只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第28章 新的开始 江墨雨攥紧了拳,却又松开了,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眉眼低垂,手握木勺尝试白粥咸淡的顾照渊。 这是他们回到玄机派的第二天,一回来江墨雨暗暗发誓要努力修炼杀了顾照渊,却在第二天直接晕倒在了山洞里。 “呵呵,凡人之躯果然还是要吃饭喝水休息的吗。”他睡醒后第一眼是山色的天花板,第二眼是坐在床前波澜不惊的顾照渊。 “你!”江墨雨险些炸毛 ,第三眼便看到了床头柜边点缀葱白的白粥,“你对我下了药?你背地里暗算我?” 顾照渊提起木勺,吹了口气,啧了一声“我想杀你还用得着用那些招?” “你说不定想折磨我!”江墨雨想起前两天顾照渊撕心裂肺的坦白,忍不住往床背靠了靠。 “我问你,你真的很恨我吗?”顾照渊突然问。 “废话。”江墨雨冷哼一声,又突然从床背边挺起腰来了,“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这些,伽德不让我杀了你,但他迟早会被我杀掉,到时我便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好好好。”顾照渊吹了吹木勺的气,递了过去,“啊——” “你干嘛!”江墨雨吓得又缩回去了。 这下轮到顾照渊奇怪了,“你不是要杀我吗?杀我不得好好修炼吗?连修炼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杀我?” “我…”江墨雨咬了咬牙,“我不要你喂我!” 顾照渊面色怪异地打量了他一会,从上到下,最后啧啧道:“厉害厉害。” 什么意思?江墨雨不解,可这粥是顾照渊煮的也是他端过来的,自己要是当着他面喝了岂不是服软了?于是他在等,等顾照渊走后自己再捧起粥来吃,可顾照渊却像是棵树长床边了一样,捧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没办法,羞耻就羞耻点吧,被他看着就被他看着吧!江墨雨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正打算举起手来端过那粥,脸色却猛地一变。 他的手…断了? 不,准确来说是手腕上的经脉出了问题。筑基与凡人的修炼法门有所不同,而他重生回来这两天气急攻心,居然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小凡人,修炼时经脉的运走方式不知不觉就出了问题,导致自己的手现在废了! 难怪自己倒过去了…而这点,想必顾照渊也看出来了。江墨雨突然想用枕头捂住自己…不!捂住顾照渊的脸!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顾照渊从书中探出头来,“哟”了一声:“怎么不吃粥啊?是不饿吗?”十足的憋笑意味。 “你!”江墨雨方才下意识地撇过头去,现在扭过头来正欲发作,却对上个木勺,勺中青白两色,泛着淡光,看着甚是融洽。 “这…”江墨雨忽然又结巴了,“我…” “张嘴。”顾照渊道,看着不肯开口的江墨雨,顿了顿,又道:“不是我要喂你,是伽德想让你好好活着。” “成。”江墨雨讷讷道,总算开口,想到自己又是说要杀了对方,现在又是吃人嘴软,他心中绕绕的,像是有线捆着又收紧,总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江墨雨。”顾照渊看了看他,忽然道,“你个废物吃不下粥的话可以去吃屎,这么变扭也难怪两世都练不成金丹。” 江墨雨立刻咬上那木勺,那眼神,简直像在吃顾照渊的肉。 顾照渊也是颇为头疼,娘希匹,这蠢货孩子到底是要干啥。 “你还是太年轻了。”顾照渊忽然道。 “什么。”江墨雨愣了愣,嘴边还有残留的白水。 “年轻很好,爱也很简单,恨也很简单。做事全凭着一腔热血去做,你平常虽然很聪明也很早熟,可心血上涌就会变得很愚蠢。你的伪装很拙劣,情绪也很容易被调动,甚至爱恨可以做到只在一念之间。”顾照渊收了碗筷,“年轻真的很好,他给了一个人无限的朝气和热血。看到你年轻的样子,我突然就想起很多事。” 他哑然失笑,看到江墨雨有些懵然的脸又顿了顿,思索了下,又说道,“正是年轻,你才容易被我利用跟折磨,就这一点来看,你还挺好用的。” “你!”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顾照渊淡然道。 …… “师叔!”门外有弟子叩门,想来是其他峰主的弟子,声音听着有些着急,“顾师叔,吴师叔找您有事!” “吴长空?”顾照渊一愣,“是派中接纳百花谷的事吗?这事应该轮不到他管啊。” 百花谷事了,先前花有缺整出的风波甚大,整得萧奈何是坐立难安,不过也好在花有缺留下了许多地盘与补偿,在他留下的指引法子之下,玄机派正有条不紊地接纳百花谷留下的地盘充实壮大自己,并彻查其谷中弟子是否清白是否有罪,有罪的依次问罚,清白的则尝试接纳他们。 而吴长空跟自己唯一有交集的事就只有百花谷营救,形势当前,他只有猜是接纳百花谷的事。 “不…不知道。”来问的弟子显然有点不知所措,结巴了两下,“好多峰主都待在门主的议事厅内,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只是…” “只是?” “只是他们看着都…很紧张…” 紧张?出事了?顾照渊心头一紧,正要赶紧出门,余光却瞥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江墨雨。 …… 出去送信息的弟子并没出门多久,虎口握紧桌角,伫立于长桌前的萧奈何便等到了顾照渊。 他长舒了口气,正欲开口,手指却怔在了空中。 “师弟,你这是?”几位峰主也都抬头望去,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都有点停滞。 无他,太震撼了。 那个冷酷手辣,以雷霆手段坐稳玄机派第三把交椅的那个顾照渊,此刻还是冷着脸的,那如凶蛟一般的眉眼,此刻也还是微微昂着,自带七分冷意。 “诸位师兄弟,好久不见。”顾照渊淡淡地道,微微抬起头来,像是睥睨草原的狼,如果此刻有着月光与冷风,那么他的眼神一定会比风还要冷,比空无一人的草原还要孤寂。 只是这匹看着孤寂的狼,此刻却背着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还满脸通红。 第29章 柳城杀人案 “你放我下来…!”江墨雨低吼道。 “怎么?练功练出问题只能被我这个仇人抱起来的事你想让大家都知道?”顾照渊淡淡地说,“好厉害呀江墨雨,重活一世还能练功练出问题来。” “我…这是个意外!”他低声道:“你也不想别人知道顾峰主的弟子练功练出意外吧?学术不端,误人子弟的名声不会好听的!” “他们信你还是信我?”顾照渊一句话就让江墨雨闭了嘴,恨恨地趴在他的背上。 “顾师弟,这是?”吴长空左右看了看两人的脸,正要开口,却忽地想到一些事情,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挺好,挺好!江师侄真是慧眼识珠啊!” 顾照渊、江墨雨:? 慧眼在哪?顾照渊纳闷了。 珠在哪里?江墨雨低头看顾照渊,面色难看,他只想到了一个同音字。 “咳。”萧奈何咳嗽打断众人,手指地图神情严肃,“出事了。” 没等众人再问,他肃声道:“死乐道人…复活了!不仅如此,他已制造出了声势浩大的瘟疫,派中往西,十分之三的土地都已经沦陷了,这才三天…三天!而瘟疫的速度还在增加!” “死乐道人?”顾照渊被这个信息震得懵了懵,脑中迅速流转出先前种种情形,“有人假冒他?” 萧奈何叹气道:“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不过…这人绝对是他,不会错的。” “死乐道人?!”有峰主难以相信地拍桌而起,“他早该死了的!” “大家不要忘了他赖以成名的功法。”萧奈何沉声道:“化死为生,生死颠倒,正是他所擅长的!大家就算没见过那场瘟疫,也绝对都对它有所耳闻,若是再让他生造出第二场死乐瘟疫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你是怎么确定就是他的?”顾照渊问。 “功法吗?可死乐经虽神异非凡,类似的功法却也不是没有,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浑水摸鱼,故意打了死乐道人的名头?”有人疑道。 “这个传染速度…除了当年的死乐道人外再没有人能达到了。”萧奈何道,“而近来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将这人的身份给锁定了。” “上官曜的尸体…被人盗走了!” …! “我认为不是死乐道人。”顾照渊断言,“他若是想做什么,生前早就做了,谁能拦得住他?何必等到现在。” “不好说,也许有什么术法需要什么苛刻的施法条件,让他不得不死上一回,所以才在现在复活。”吴长空倒是提出了一个比较新奇的看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削过棍子,我削过,有把好刀才能削出一把好的棍子。我的意思是,支付代价才能达到效果。死乐死乐,死了为啥还能乐?那可不就是死了能复活过来吗。” 众人一时都被他这套理论给噎了噎,细想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萧奈何神色严肃:“总之,无论他是不是死乐道人,此事都绝不能姑息!我现在立刻安排人手,迅速出发,必将此人拿下!” “而此事,我们七星门也将鼎力相助。”忽地有人自门的另一端大步踏来,身披阳光,那清秀少年目光坚毅,拱手道:“先祖尸骨被盗…瘟疫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此恨不解,绝不姑息!无论此人实力多高、身份多么高贵…就算是先祖的至亲好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额头束带在阳光中飞舞,风声呼啸,可他的身形却未有丝毫动摇,他略一躬身,却并不见气势低人。 “七星门于难为,拜见诸位!” “这是七星门所过来驰援的人手,也是七星门驻扎在柳城的弟子代表。”旁边有玄机派的弟子汇报道,“柳城则是瘟疫开始的地点,事到如今…全城已近乎沦陷了…瘟疫来得又急又快,凶手有意对各派弟子下狠手,知情的弟子都…惨遭毒手了,消息今天才传出。” “柳城!”顾照渊瞳孔骤缩。 “好胆!”萧奈何怒喝道,猛拍桌子站起,“真当我修真界无人?真当世间没有天理?真当自己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吗!” “即刻出发!不将此人拿下,我誓不为人!”他猛地一挥衣袖,“出发!” …… 前往柳城路上,顾照渊捧着书本,心中叹道:“果然,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原书的剧情已经完全不能当作参考了。” 柳城在原书中,确实是一个重要事件的发生场所。 其名为,柳城杀人案。 而这起案子的始作俑者,就是顾照渊,原书中顾照渊为了寻找白明月,听信了魔道中人的谗言,杀够了七七四十九个人作为祭品,每杀一人便将其于深更半夜中吊死在寺庙中,坚信这能够沟通某种类似于贪欲精灵的邪神来获得白明月的信息。 最后信息没能得到,他用了个弟子作为替身,成功逍遥法外。 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昭总会劈死坏蛋。江墨雨黑化练功那段时间,获得了这些受害者家属亲人的帮助,成功让功力大涨最终杀上照月峰。 而他现在正在前往柳城调查这起案子,说起来真是有点黑色幽默。 他揉了揉眼,心中已是无奈到了极点。 “苍天啊,你杀了我吧!”他内心小人仰天大叫,“穿越以来,害人怀孕是我,害人家破人亡是我,本来踹人下照月渊这事还没发生,结果受害者重生算账背刺我来了!你说这是什么事…柳城杀人案还没开始呢,我又得确认是不是我…更别提那伽德了,我现在甚至还想不到为什么他要搞我…” 不过,书中剧情已经扭曲到不能再扭曲了,原书他引起的柳城杀人案,现在也已经被正式命名为柳城瘟疫案。 对于现在的顾照渊来说,幕后黑手不是自己,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身旁传来哼哼声,顾照渊瞥过去一看,豁,神农峰的人倒真没说错,这家伙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各种心情盘绕心头,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要不,逗逗这家伙? 恢复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柳城杀人案 第30章 老实人啊老实人 “你又跟来了。”他冷不防地开口,“我看你挺想黏着我的啊?” “你在说什么?”江墨雨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面色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样扭曲,“这次不是你要拉着我过来的吗?我本来该在神农峰上休息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表情!”顾照渊心里乐开了花,不得不说当你什么都不怕连脸皮都不要的时候你就是最快乐的,他自己当然知道这次是他主动把江墨雨扯过来的,这个问题也是他故意问出来的。 可是,看到江墨雨被这个问题无语到的时候,他真的会忍不住想笑。 “那上次呢?”他探头过去,眼神里含着戏谑的笑意,“去百花谷的时候怎么还硬要跟来?我当时不知道你重生了,还当你还是刚入门时的蠢萌模样呢。” “你休要再提!那…那是我想骗你来着!”江墨雨简直要炸毛了,他想抬手将顾照渊的脸推开,却无意间把神农峰给他粘上的膏药甩开了半边。 “那我说的没错啊江墨雨,你真是够出息的,重生归来什么事都没做成,反倒是给我看了好几场笑话。”他反手掴住江墨雨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 “呵…你还不是一样。”江墨雨冷眼笑道,“我看你比前世蠢得多啊,轻轻一抱就把你的话骗出来了,‘相信’什么的,自己说出来不尴尬吗?” 江墨雨正还要说点什么,扭头过去却见不到顾照渊方才近在咫尺的脸了,只见他懒洋洋地靠在车窗旁,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模样。 “你!”江墨雨恨恨地说,心里却在告诫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成熟些才是最好的反击,便也哼着气靠在另一侧窗边,正要去理手上脱离的膏药,却发现不知怎地那膏药早就已经被外力固定好了。 我做的吗?什么时候?江墨雨愣了一愣,下意识看向顾照渊,窗外阳光洒落,途经树荫,叶影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顾照渊似乎已很困了,江墨雨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静静地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 顾照渊也会累吗?他想。窗外车马如风般掠过,卷起片片柳叶,他忽然感觉窗外这片陌生的原野像是个鼎沸的锅炉,柳叶途经他的手心,落地便开始沸腾。 … “前辈好。”下了车,于难为早已好整以暇等在车旁,礼节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顾照渊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外界威名远扬的大前辈,心下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反倒是很沧桑。 “久闻前辈大名,前辈先前于百花谷大败谷主花有缺之事已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在下佩服。”于难为拱手道,“而听说此次瘟疫散播之人也善于变化面容,以假乱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顾峰主讲述您是如何破除花有缺伪装的,助在下一臂之力!事后定有重谢!” 破除之法吗…花有缺还真没在我面前刻意做什么伪装…真要说破除之法,额,拉仇恨让对方想砍自己从而不想维持伪装算吗?顾照渊有些犯难,可于难为严肃求教的表情又让他有传教的**,毕竟他自己确实也有几手类似的法术,效果倒也不错。 正为难着,却听到一声略冷的声音,生硬地隔绝在了两人中间。 “于师侄这是想趁火打劫,裹着糖衣打听我玄机秘法吗?”冰冷仿佛带着刺的声音袭来,“故作恳切打听他派秘法,利用他人同情套取情报,呵…七星门这一代真是有意思。” “倒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顾照渊听出来人声里带刺,忙柔声劝道,他自从解开ooc限制以来,人还是那个凶样,不过话语倒是温柔不少,“大敌当前哪分你我呢?也不是什么稀罕法术,也多亏难为师侄提醒我了,我正要将这法术都与大家说说呢。” “呵。”那人冷哼一声,衣袍卷动,四周凭空升起几分冷意,那人冷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百花谷中照月峰泄密最多,感情顾师弟真是乐善好施,有问必答啊。只是最好下次别再搞得自己一声伤!” 他说完便先进了城,一步也不曾停下,顾照渊方才并没认出他是谁,直到他路过自己身旁,那股凛冽的寒气才终于让他想了起来。 玄机派第二号人物,百里霜! 他七岁自雪地里屠尽满山群狼,十岁便自带了修为强破护山大阵一角进了玄机派,二十岁便先斩后奏越阶杀了当时为老不尊的冷刑峰峰主并取而代之。 问罚!必须要问罚!当时的玄机派闹得沸沸扬扬,若玄机派人人都像百里霜一样杀了老峰主自立门户那还了得?那岂不是每个峰主收徒都得捂着心肝求徒弟放自己一马? 可是百里霜活到了现在,这二把手的位置依旧坐得稳稳当当,诸位峰主与广大弟子不是没人质问萧奈何,这位派主处理的倒是雷厉风行风**及十峰无数弟子,但…百里霜依旧坐着那个位置,稳稳当当。 这是他的本事,却没人知道缘由。甚至有人传闻,是不是萧奈何在武力上略逊百里霜,才会让他这样霸道下去? “顾峰主抱歉,方才的确是我唐突了,在下身份敏感,贸然求问,惹得百里峰主不快了。”于难为深深地鞠了一躬,言辞恳切,神色却并没有尴尬,反倒是那双眸子仍旧闪着褐色的、沉稳的光。 “你…倒也不必如此拘谨。”顾照渊愣了一愣,略一思考,忽道:“既然百里峰主先走了…不如,我们吃碗面去?” “吃面?”这下轮到于难为愣了愣,他随即板正了脸,严肃道:“如今柳城这等形势,我们耽误一分钟,凶手便多一分生机,饮食玩乐这等事,依我之见等到结案再做也不迟!” “可是,吃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呀,顶多十分钟,我正想和你讨论案情呢,咱们不妨找个安静无人的面馆,交流点心得啊法术啊,十分钟已经绰绰有余。”顾照渊目移。 “依我看还是不必。” “够了…”许久未说话的江墨雨无力扶额,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于师兄…我师尊的意思是,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说。” “怎么不方便?我看挺方便的啊。”于难为环视四周,恍然大悟,竟也低声道:“莫非…我们之中…有奸细?!您怕泄密不好意思说出来?” …顾照渊不可思议地望着于难为,欲言又止,江墨雨难以相信地皱着眉头,似乎完全没想到有人会连这样的暗语都听不懂。 一个老实人,还是个努力想变得神秘的老实人。顾照渊在心中悻悻地说,把心里想要传教的术法生吞了下去。 第31章 百里霜 空气中传来腐烂味,刺鼻而腥臭,前世顾照渊大学时舍友脑袋一抽说要养蒜,可这二货养蒜的方式居然是把蒜丢进瓶装水里,让它静静地待在水里,不出三个日夜全宿舍都是生了虫般的泥土味与恶臭味,令人反胃。 而那个味道,比不上如今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万分之一。 顾照渊不知为何,眼前幻视了一个身披白袍的文弱少年,他的手指细嫩,脸上带着自然的娃娃肥,他的身形瘦弱身后的死气却滔天而起,那个少年孤独地望向上天,水光在天境打转,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眼前是七星璀璨,身后是死尸成群。 “死乐道人。”顾照渊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为一个人毁了无数个人,这是值还是不值?” “不值。”于难为认真地回答,没在意这只是顾照渊的碎碎念。 “分情况。”江墨雨沉默片刻说道,语气如斩钉截铁,“人活一世,眼中只需有自己与珍视的人而已。” 城门已到了,顾照渊穿越来后没来过柳城,读书时料想这该是个满岸柳树,碧水蓝天的风雅之地,如果微风在岸边抚过青衣少女的长发,他会希望有一位极好的少年,头戴鲜红的系带,哪怕不是城中的少爷也无妨,只要他能有勇气伸出手在风中捋顺少女的头发就好。 毕竟敢于喜欢女孩的人不少,跋扈而花心的少爷也不少,愿意细心地为他人梳头,愿意在风中为心上人解忧、而不仅仅是脸红旁观的人,这世上可是没那么多呢! 不过城门现在都已漆黑,天空沉着墨色的乌云,隐约还有死尸的气息浮现,料想湖畔边的人早已远去,连那总是飘荡的红缎带,想必早已黯淡失色,落到了湖底也说不定。 但只希望别落进那少女的怀里,在这样的乱世中,手握一根少年的缎带,历经千辛万苦也总是会拦不住让它掉落,这是一份心意,心意被他人打落,不管是谁心都会很痛吧? 可若这根缎带不是因为少女掉落,少年的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想远了。 城门微敞,这瘟疫被高修有意控制,消息被全面封锁,城内原先乱成了一锅乱粥,瘟疫发酵,如今已是成了一潭死水,无人看门,几人毫不费力地便进了城。 “有杀气!”顾照渊瞳孔紧缩,刚推开门便有寒气扑面而来! “当!”寒气凛冽,冰锥如雨扑面而来,刺落地面留下不浅的地坑,顾照渊冷哼一声,凌空起越,双指并拢翻飞,指尖凝气,竟是硬生生将那些冰锥击飞了出去! “太多了!小心!”江墨雨下意识大喊,他前世修为不低,自然能看出来这冰锥虚实交错,威力异常,而且这冰锥太多太猛了…狂冰如舞,众人目光所及的整个天空,仿佛都在下一场名为猖狂的冰雨! “你们两个,站我身后!”顾照渊眉角高扬,单手紧握,自腰间划出一道狠厉的白光,大如船帆,覆天盖日! 这是问心剑的剑光,这是顾照渊的剑光! “蹭!”凡击剑的冰锥,无不被这剑光击碎,冰光锐利而剑光更盛,顾照渊在半空纵剑张扬,宛若一条在雷雨中肆虐的凶蛟。 “顾峰主,我来助你!”长剑映上于难为认真却平静的脸,他的肌肉紧绷他的剑招飞舞,可脸却始终保持着极大的平静,如水一般。 “原来是顾师弟,好巧。”坚冰碎裂,有人自漫天冰雨中闲步而来,他的表情并不轻佻,反倒是很冷淡,像冰一样难以化开。 “百里师兄!你为何!”顾照渊正要收剑,瞳孔中却在这时充盈起了一片冰色,危险尖锐,他急忙招架,剑刃扫落之处无不利落地斩落冰屑。 “什么意思!”他沉声问道。 “从今天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怀疑你是不是我的那位顾师弟。”百里霜身体微躬,如长鹰俯瞰,他不爱笑,不爱笑的人也不会爱开玩笑,“我那位顾师弟,可没你那么好讲话。” “不像?”江墨雨下意识问道。 “但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辨别真假。”百里霜长刀在地上拖着,火星与冷气同时在刀上流转,他缓缓逼近,冰冷如王。 “你怀疑我是夺舍的?”顾照渊心头一紧,下意识退后两步。 “我什么都没说。”百里霜竖瞳爆出璀璨的金光,两指抹上,长刀忽地度上宛若实质的寒气。他轻吹口气,像是在冰雪王座上叹息,长刀寒霜被吹动,四处纷飞,好似在悲鸣。 “长封!”百里霜长刀拖地,疯狂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转瞬又化为冰般的坚硬,他长刀如歌,他刀锋如星,这如冰的刀光压缩炸开,竟在空中引爆了一片尸气! 大家终于明白了他口中的方法是什么,夺舍之法不能轻易继承原主的功法,是真是假,打一架便知道了! “太阴剑意,来!”顾照渊怒喝,剑意白湛如月光,招式却狂野激昂,剑招肆虐翻飞,直直迎上那冰封长刀! “砰!”长刀击剑,爆出璀璨的光,冰屑月光飞舞,两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竟让这黯淡的尸城都亮起了一刹! 是啊,夺舍之法的确无法完全继承原主的功力招式。 可我,根本就不是夺舍啊! “给我开!”数天的压抑逼得顾照渊根本喘不过气来,他嘶吼他怒目,仙力不要命似地奔涌而出,像是只想泄愤的猛兽。 百里霜眼眸微眯,长刀猛地发力推开剑招,收刀入鞘,刀声清脆。 “这不要命的路数,是你。”他倚刀而立,声音冰冷。“暂且饶你一命。” “百里峰主,您误会了顾峰主,理应跟他道歉。”于难为上前拱手,诚恳地道。 “说得对。”这话说得顾照渊略有惊讶,却又听到那如冰的声音,“可是我不。” 神经病啊! “无需与他计较。”顾照渊尽力模仿着原装货的装劲,冷声道:“百里师兄在峰里嚣张惯了,想杀谁杀谁,谁能拦得住?只是希望这名声别传出去坏了我玄机派风范,让其他人都以为我玄机派皆是些欺软怕硬,杀人不吐骨头的主。” “哼。”百里霜冷哼一声,“那也总好过泄密得要好!” 他说完便走了,意思大概是要分头行动,顾照渊长呼一口气,娘的,真不习惯这样说话,可是受了怀疑也只能这样了。 他扭头看向江墨雨,只见他也望着自己,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确认。 这二缺孩子还能想点啥?顾照渊不懂。 第32章 罩着你 如今玄机派与七星门诸多人马分散各城,分头寻找真凶,玄机派负责柳城的便是顾照渊与百里霜,七星门则也是来了两拨人,其中一拨由于难为带领,正跟在他们身后。 “于师兄,我们该如何寻找那真凶呢?”有七星门弟子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这…”于难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冷笑打断:“这点还用说?不用尸烛你还想用什么?用你的猪脑子?” “你!”先前那弟子伸指正要开口,却被那冷笑的主人直接抓住了手指,袭身而近,“怎么?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指别人?” “你…陈师兄,你平日待我这样也就罢了,现在难题当前,还请暂且放过我。”那人挣扎,手指却如被铁钳般制着,强大的力道扯得她手腕满是红色的指痕。 “住手!”于难为脸色发青,剑尖挑花,正要去制止那陈姓子弟,却被那人嗤笑着瞥了一眼,淡声道: “于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先前发生的事,你也不想让大家知道吧?” “嗡!”仿佛一粒沙落地的声音,又仿佛震荡如洪钟,所有弟子与顾照渊师徒二人都见到了他脸色的变化,忽地如一片死灰。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一湖春水忽然被点燃而又沉寂的模样,像是“轰!”的一声被点燃而后又降如一潭死水,这在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可顾照渊望着他的眼睛,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象起来。 沉默,大家都沉默起来,连那被揪住的弟子都沉默住了,数十人的队伍忽地安静得像是连针落地都听得到。 “发生了什么事?”顾照渊环顾四周断定周围的人都不知情,换言之这是那陈姓弟子捏住的于难为的把柄。 于难为的把柄?是什么?顾照渊忍不住好奇起这个一根筋的正直少年起来。 不行,先别管这个了,当下之急是管那霸道的陈姓子弟!顾照渊伸手却又顿住,自己身份特殊,管教七星门弟子乃是越俎代庖之举,况且事态不清,眼前两人恩怨不清…或许,该视而不见比较好? “不行!怎可轻易背离自己的本心?”顾照渊仅仅犹豫一秒便伸出手去解救那弟子,却见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在了那陈姓弟子的肩上。 “你说,该用什么?尸烛?”江墨雨指骨微微隆起,硬生生将纠缠着的两人扯开,他微笑着,“怎么用?” “呵,我当是谁。”被抓开时那陈姓子弟脸色原先有些阴晴不定,见得江墨雨身无修为,脸上顿时挂满了嘲讽的冷笑,“玄机派的人,也想染指我们七星门的事?” “不不,你误会了。”江墨雨半点修为也无,此刻却将那被纠缠的弟子护在身后,回头笑道:“不用害怕,有我在。” “我…”那人见得江墨雨底气满满,竟不由得也定下心来,低声道,“多谢师兄。” “误会?是误会你还不赶快让开,别挡了我的路。”陈姓弟子嗤道,“我当是谁,连修为都没有,还敢在这里挡本大爷的路?” “是吗?我只见一条狗夺了这师妹的道,还反过来咬了一口,我帮她挡了挡这狗,敢问是挡哪个人的道啊?” “你敢说小爷咬她?活腻歪了你!”陈姓子弟大怒,抡圆了拳头正要出击,却见江墨雨眉毛一挑,反道: “怎么?你承认你是狗了?” “你!”那人额头青筋冒起,拳头突地“腾!”地燃起黑色的气焰,声势不小,烧得众人都忍不住往后一跳。 “这位…师兄,还是请你速速离去吧。”那师妹低头,眼中冒出水雾来,“陈师兄的修为在我们派中弟子是数一数二的强,弟子大赛更是得了三甲的名次,你招架不住的…放心,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顶多…顶多教育我一顿就是了…” 可她说到最后,竟是难以控制地呜咽起来,想必这“教育”,必没有那么简单。 “嘘。”江墨雨两指并拢竖于嘴上,俏皮地眨了眨眼,“别怕,我罩着你啊。” “啊?”那师妹眨了眨眼,一脸的不知所措。 “拿命来!”那陈姓子弟已是一个虎跃飞扑而来,气焰升腾,下坠如饿虎扑食,掀起的气浪好似要将所有人都掀开! “不愧是门内的精英弟子!这一招魄虎落日使的是声势浩大,招式凝练,每一缕气的调度都是异常地精妙啊!”有人失声道。 “喜欢出头拦不住的啊。那玄机派的弟子这下得吃苦头了。”有人幸灾乐祸。 “小心!”那师妹见到江墨雨身后的黑影极速放大,那气焰更是狂暴,竟已是彻底笼罩了两人!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敢让悲剧发生在自己眼前。 “当!”声音脆耳,炸响在众人耳边,她猛地睁开眼来,却见江墨雨微笑依旧,笑看着一切。 “无缘无故想伤我玄机弟子,这件事,我会让七星门给我一个交代。”顾照渊淡声道,手中物品挡住了那声势浩大的攻击,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刹那赶到的,可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顾峰主,久仰大名。”那人不惊反喜,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早听闻问心剑的威名,今天就让我领教一下!” “哦?”顾照渊指尖一挑,手中长剑轻甩而出。 “飒!”有剑光白湛如明月,剑光夺目,爆出的惊鸣更是令人,所有人都忍不住在那一瞬闭上眼来,这是对他手上那柄绝世奇兵的尊重。 剑光散去,那人已倒在地上,并未受伤,可绝不会有人因此而轻视这柄剑的威力,破敌而不伤筋动骨,其主人炼气精度可见一斑。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紧盯顾照渊的手上,想要一睹那柄传说中的名剑的风采。 “呼——”烟雾慢慢散去,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可那柄剑还好端端地插在剑鞘中,白玉般的光流转上边,像是传闻中仙子用泪滴打磨的赏品。 顾照渊轻飘飘地撇开刚才所用的兵器,那“兵器”飘飘荡荡,重新插进了土地中。 众人愕然,方才他们眼中的那柄绝世神兵,竟然只是地上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我说啦,我罩着你。”江墨雨笑笑,“或者说,有人罩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