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陪白月光,我离婚你又发疯》 第1章 爱断情绝 G省市,一家名为“浮光”的私人咖啡馆内。 舒缓的古典乐如同一条温柔的溪流,静静在空气中流淌。 一扇厚重的玻璃门将人声隔绝在了街边巷角。 这里几乎没有人声。 每一张桌子都由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彼此间相隔甚远,给每个客人留下了绝对的私人空间。 浓郁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香气与室内淡雅的木质香调交织,为客人们营造出与世隔绝的静谧感。 龙辰临窗而坐,斜靠在一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扶手椅上,目光淡漠的正凝视着窗外。 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请问,您是龙渊,龙先生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话语中流露出一种几乎无法抑制的激动之情。 龙渊?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中炸响。 一个阔别了整整五年的名字。 它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龙渊,正是A省龙家——那位惊才绝艳、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小少爷的名字! 五年前他主动斩断过往,化名龙辰,离开了A省。 如同真龙潜于浅滩,在G省这座二线城市销声匿迹。 而这个曾令无数豪门巨擘为之颤栗的名字,也随着他的离去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能知晓他这个身份的人,放眼整个炎国,也屈指可数。 “你打错了。我并非龙渊。” 龙辰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万年寒冰。 说完便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在今天,他不想被任何一件来自过去的人或事打扰。 此刻坐在这里,他只为了一件事。 亲手为自己充斥着谎言与背叛的婚姻,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由G省市最顶尖的律师备好的文件。 也许是注重隐私,封面上一片空白。 但是只要翻开第二页,就会看到那几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离婚协议书。 正在此时,厚重的玻璃门被推了开来。 一阵风铃声轻响过后,店内响起一阵清脆、规律且带着独特韵律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每一下都精准的敲击在光洁的黑胡桃木地板上。 一位身姿高挑、容貌清绝、气质如冰山雪莲般的女子,款步走入了咖啡馆。 她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裙,每一寸线条都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疏离。 她便是和龙辰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妻子——韩冰雪。 她是韩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决定着集团内百亿资产的流向。 她是G省第一美女总裁,在整个G省商界以独到的投资眼光和果敢坚毅的性格而闻名。 韩冰雪这个名字,在G省市的上流社会圈子里几乎是无人不知。 除了因为她的美貌与才华,还因为五年前一件让韩冰雪至今都饱受议论的事。 五年前,韩冰雪对初到G省、一无所有的龙辰一见钟情,展开疯狂追求,最终放下身段下嫁于他。 没有人敢在韩冰雪面前议论,可是韩冰雪不在时,龙辰便成了那个承受一切声音的人。 龙辰的目光随着声音来到了门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映出了韩冰雪身侧站着的另一位男性。 那男人有着与他五六分相像的面容,气质却更加温润阳光。 他叫魏子风,正是韩冰雪内心深处那道无法磨灭的“白月光”,是她整个青春时代念念不忘的执念。 “辰哥。”那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动朝龙辰招了招手,声音显的有些怯生生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位极具威严的长辈。 “我记得,我似乎并没有邀请你。”龙辰的视线如刀,冷冽的落在魏子风身上,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魏子风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仅仅过了一瞬,便无缝切换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他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眼神无辜的望向龙辰,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辰哥,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您不开心了?我只是……只是担心冰雪一个人来见你,怕你们又会因为什么事吵架……如果是我打扰了您和冰雪的二人世界,我……我现在就走。” 龙辰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一股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在韩冰雪面前博取同情的拙劣把戏。 他已经看了快一年了。 “收起你的演技吧,”龙辰端起面前的咖啡盏,吹开奶泡,眼皮都未曾抬起,“你的那套把戏,骗骗冰雪或许还管用。在我这儿,毫无意义。” “够了!龙辰!” 韩冰雪清丽的脸庞瞬间覆上寒霜,用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斥责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心胸为何如此狭隘?总是要这样咄咄逼人的为难子风!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有点最基本的气度?” 说完她立刻转过头,声音瞬间变的温柔如水,轻声对魏子风说:“别担心子风,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住了魏子风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我的气度,从来不会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龙辰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根根冰冷的针精准的扎进了韩冰雪耳朵里。 “冰雪,你也少说两句,辰哥他或许只是今天心情不佳。”魏子风表现的极为体贴懂事,甚至还反过来劝慰。 他又看向龙辰,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龙辰的冷言冷语吓到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破坏了你们夫妻间的和睦,那样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听到他这番绿茶味十足的话语,龙辰只感到一阵反胃,连品尝顶级咖啡的兴致都消失殆尽。 “说吧,你十万火急的把我喊过来,到底有什么事?”韩冰雪快步走到龙辰的跟前,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的催促。” 她今天好不容易约上了G省秦家,等会还要前去拜访秦家的代表,时间很紧,实在没空在这陪他玩。 但韩冰雪不知道的是,区区一个G省秦家在她眼中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可在龙辰看来又算得了什么! 龙辰在心中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那份文件缓缓推到韩冰雪的面前,语气平淡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韩总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 看着空白的封面,韩冰雪的眉头再次皱起。 她敏锐的商业直觉让她察觉到,这份文件恐怕不简单。 她伸出纤纤玉手,正准备翻至文件的第二页。 身旁的魏子风却突然“啊”的叫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他竟撞到了正在给他们送咖啡的服务员。 褐色的液体泼了他满身,也连带着溅到了那份离婚协议的封面上。 龙辰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冰冷,这拙劣的把戏,他甚至都懒得戳穿。 韩冰雪的注意力瞬间被全部吸引,她急忙从桌上抓起纸巾,把魏子风从地上那摊咖啡液中拉了出来。 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溅在昂贵西装上的咖啡渍,一边满是心疼的问:“子风,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到?” 随即又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服务员大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冰袋和烫伤药膏过来!” 那清冷的声线此刻充满了焦急与怒火。 眼前这一幕让龙辰眼中有了片刻的恍惚。 魏子风仅仅是被咖啡溅到而已,竟惹得她如此大动干戈? 第2章 贵客姓龙 韩冰雪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在公众场合她总会很好的克制自己。 她像今天这样为一件小事而失态的样子龙辰只见过一次。 那是在五年前,他们婚礼在即。 那天韩冰雪正在开会,他独自一人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走进了G省最高级的西装定制店。 店员们上下打量着他,却无人上前服务。 他本来并没有在意,随意的找了一位店员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店员服务的漫不经心,当他提出想请首席设计师为他量体裁衣时,更是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先生,我们首席设计师的定制费比您今天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还要贵哦。” 不想和他多费口舌,龙辰思量着联系A市的设计师飞过来一趟。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从会议中抽身片刻的韩冰雪正好赶到。 她强硬的向所有人宣告:“这位先生是我的丈夫。从今天起,你们首席设计师我包了,一年之内他只能为我丈夫一人服务。” 说完眼神冰冷的盯着那名经理,“至于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可如今,她所有的紧张与维护都毫不保留的给了另一个男人。 “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一下。”韩冰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提包,站起身便准备拉着魏子风离开。 “等一下,”龙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先把这份文件签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韩冰雪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 她没有丝毫迟疑的拿起笔,径直翻至协议的最后一页,在签名处工工整整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不看一下里面的条款内容吗?”龙辰皱着眉,最后一次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韩冰雪蹙眉说道,虽然不悦,但他了解龙辰这个人,他不会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签给你。但是现在,我必须立刻陪子风去医院。” 说完,她便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魏子风,快步离开了咖啡馆。至于其他事情,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龙辰独自坐在原位,凝视着协议上那因咖啡浸染而出现一两块污渍的封面,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脑中回荡的是将协议交给他时,律师的话。 “您真的想好了吗,龙先生。” “如果您认为条款没有异议,就可以在上面签字了。” “只要双方签署,一个月冷静期后,协议便正式生效。” 他嘴角的自嘲弧度越来越深,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龙辰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远在A省的号码。 “母亲。”龙辰端起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将一口郁结之气呼出,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准备好了,我会回去迎娶柳家的那位小公主。” “辰儿,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母亲林婉瑜雍容华贵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也有一丝担忧。 “辰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倘若你心有不甘,母亲是不会逼迫你的。” “是真的,母亲。”龙辰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远方天际。那双沉寂了五年的眸子里,又一次重新燃起了属于龙家人的锋芒,“我同意回去娶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就回去。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好。”话音刚落,林婉瑜便结束了通话。 她知道,她的儿子,那条潜于浅滩的真龙,终于要回来了。 韩冰雪,你我之间三年的纠葛,到此为止。 既然无爱,我便还你自由。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龙辰收好那份承载着五年终结的离婚协议,走出了咖啡馆。 他刚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收拾东西,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却再次不依不饶的震动起来。 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龙辰本想直接挂断,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接通了电话:“哪位?” “龙先生!请您千万别挂断电话,我确信您就是龙渊,是龙家的那位麒麟之子!”电话那头的老者,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与恳求。 “老朽是G省秦家的家主,秦正德,我在此恳求龙先生,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儿!” G省秦家。 是G省传承数百年的顶级世家,真正意义上的豪门望族。 而家主秦正德本人,更是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G省商界乃至政界都为之震动的风云人物。 此刻,这位平日里受万人敬仰的泰山北斗,竟然亲自致电并且言辞态度恭敬到了极致。 倘若这一幕被韩冰雪看到,恐怕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她正费尽心机、想方设法想要巴结攀附的G省秦家家主,此刻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姿态,向她眼中那个一无是处的丈夫龙辰求助。 “抱歉,我没有时间。”龙辰对于这种来自过去的纠缠感到厌烦,语气冰冷的直接拒绝。 “龙先生!”秦正德的声音愈发急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您肯答应出手救治我的孙女,我们秦家上下,从今往后,愿为龙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秦家所有资源,任凭您调遣!” “秦老,你既然能查到我的身份,应当也清楚我师门传下来的‘七不救’规矩!”龙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对方许诺的滔天权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老朽当然知晓!”秦正德急忙回答道,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您医术通神,师门规矩更是铁律如山。这‘七不救’分别是:极度奸邪凶恶之徒不救、对父母不孝对君主不忠者不救、身为贪官腐败害民者不救、道德品行败坏之人不救、不讲仁义背信弃义者不救、贪恋钱财沉迷美色之徒不救、以及在您心绪不佳之时不救!” “嗯,你既然知道就好。”龙辰说完,便准备再次挂断电话。 他今天的心绪,确实算不上好。 “请等一下!龙先生!”秦正德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可我秦家立世数百年,虽不敢自称圣人,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家!” “我孙儿更是心地善良,年仅十八,前几日还去山区为贫困儿童捐赠了他积攒多年的所有零花钱……” “他如今身患怪病,遍寻天下名医无果,协和的名医断言他活不过三日。眼看就要……” “老朽恳请龙先生看在我秦家数代积累的些许薄德上,能够出手相助……否则,我那苦命的孙尔,恐怕……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说到此处,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隔着电话已是泣不成声。 这番话,触动了龙辰心中某根柔软的弦。 他师父曾教导他,医者仁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真正的医道,在于顺应天心。 救死扶伤的本意,永远大于僵死的条文。 龙辰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终于松口:“也罢。看在你秦家数代行善积德,和你孙儿心存善念的份上,我就破例帮你这一回。” “地址发给我。至于能否救活,看他的造化。” 听到这番话,秦正德顿时转悲为喜,声音都因激动而变了调,连声道:“多谢龙先生!多谢龙先生仗义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我秦家永世不忘!” 在G省市西郊,一座占地广阔、守卫森严的中式庄园内。 秦正德挂断电话后,立刻对身旁的中年男子吩咐道:“少峰,快!立刻准备车队,用最高规格!我要亲自去迎接龙先生!” “父亲。”他的儿子秦少峰面露不解,“之前G省韩氏集团的那个女总裁韩冰雪,已经通过各种关系恳求了一个多月,您昨天才松口,同意给她一次见面的机会。”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龙先生’,就这么推掉?韩氏虽然只是G省的企业,但在医药领域潜力不小,若是能合作,对我秦家在华东的布局也是有利的……” 秦正德不耐烦地一挥手,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喝道:“潜力?合作?在龙先生面前,别说一个韩氏,就是十个韩氏,百个韩氏,也轻如鸿毛!你懂什么!和迎接龙先生这等天大的事比起来,区区一个韩氏集团算什么?回绝她!告诉她我没时间!所有安排,都必须为此让路!” “是!”秦少峰心中剧震,被父亲身上那股久违的雷霆之势所慑。 点头应下的同时,立刻拿起电话给下面的一位管事拨了过去,“老爷子发话了,没空见她,让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另外,备好车队,我们要出门。”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郑重其事。那位所谓的“龙先生”,在他父亲心中的分量,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与此同时,正在医院的韩冰雪也接到了电话。 清脆的铃声响起,韩冰雪连忙接听:“孙经理,情况如何?秦老是否同意与我见面了?” “非常抱歉,韩总。”电话另一端,传来秦式集团孙经理略带为难的声音,“秦家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秦老今日要去拜访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行程取消了,恐怕没有时间见您了。”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就这样化为泡影,韩冰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她看了一眼身旁乖乖坐着的魏子风,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孙经理,是否方便透露一下,秦老要拜访的那位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孙锐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韩总,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能量极大,秦家对此讳莫如深,列为最高机密。我所能打听到的就是……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韩冰雪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第3章 不过是扔掉了而已 韩冰雪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过龙辰那张平静的脸,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零点一秒, 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在家洗衣做饭的男人,怎么可能与高高在上的G省秦家产生任何交集? 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立刻在脑中飞速盘算起来,炎国姓龙的顶级家族,除了A省那个传说中的存在,似乎再无其他。 难道是那个家族的人? 可他们为何会来G省这种小地方? 她急忙追问:“他的全名叫什么?” 然而,孙锐那边似乎有其他电话打了进来,他只好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韩总,我这边有紧急电话,我只知道对方的姓氏是龙。” 说完,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冰雪,别急,一个秦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子风上前安慰道,言语间却透着对秦家分量的无知,“凭你的能力,就算没有他们韩氏也能发展得很好。” 韩冰雪没有接话。 秦家是G省传承数百年的顶级世家,她不可能放弃! 魏子风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想的太过简单,可她却不能如此自大。 她必须想想办法。 此刻,龙辰已经回到他与韩冰雪共同居住了五年的别墅。 屋内静悄悄的,干净而又显得毫无人气。 曾经,他也幻想过这里是可以栖身的港湾,可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讽刺。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一面由他和韩冰雪一起亲手布置的墙,当时他内心的悸动与喜悦他至今仍然记得。 墙上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和韩冰精挑细选的。 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咖啡馆外惊鸿一瞥的抓拍。 有他们去海边旅行时,他背着她肆意奔跑的背影。 有他们在新家厨房里,一起笨拙处理食材的场景…… 一共几十张照片、几十个相框,形成了一面专属于他们曾经回忆的照片墙。 每一处,都定格了他珍视的瞬间。 但此刻,这些照片在他看来却显得格外的刺眼与不协调。 照片里,他的笑容真挚而温暖,而身旁的韩冰雪,虽然也是笑着,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他凝视着照片墙,就像他五年来每天都会做的那样。 直到整块的照片墙在他眼中“嘭”突然裂开,碎落了满地。 他知道,是梦醒了。 既然已经注定彼此陌路,那么留着这些谎言的见证也只会让他徒增恶心。 龙辰搬来梯子。 一张一张将那些承载着虚假回忆的相框从墙上取下。 又拿来做手工用的小锤。 “砰……砰……”三两下就锤碎了玻璃。 他亲手砸碎了自己与韩冰雪过去五年的幻梦。 随后他将玻璃相框扫进一个小桶,又将所有的照片都剪成两半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拿着分好类别的两份垃圾,龙辰走出房门,最终全部扔进了院外的垃圾桶里。 他亲手将过去五年的自己连同那份本就不属于他的爱情与婚姻,一同埋葬了。 在他丢垃圾的同时,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恰好开进了院子。 那是韩冰雪的车。 韩冰雪和魏子风从车上走了下来。 “龙辰,你在干什么?”韩冰雪只看见龙辰在扔东西,但并未看清垃圾桶里是什么。 “扔点垃圾。”龙辰神色平静的回答,仿佛只是扔掉了些无关紧要的旧物。 “咦?辰哥,原来你回家了呀?”魏子风装作刚看到龙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无辜笑容。 “你来这里做什么?”龙辰的目光冷冽如刀直刺魏子风。 韩冰雪却走上前来维护魏子风,“子风是我请来的客人,我邀请他来的。” 顿了顿,她又说:“龙辰,这里是我家,我还是有权利做主的。” 听到这话,龙辰扬了扬眉毛,发出一声满是讥讽的笑声:“那我呢?我回家还需不需要你邀请?” 韩冰雪的脸色猛的一沉,她被龙辰那淡漠而疏离的态度刺痛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韩冰雪推门进入客厅。 一眼便看到了那面光秃秃的墙壁。 她立刻转向已经悠闲坐在沙发上泡茶的龙辰,声音愤怒而颤抖的发问:“墙上的照片呢?!” “看着有点碍眼就处理掉了。”龙辰并未抬头,声音平淡而又冷漠。 这句话,瞬间让韩冰雪愤怒起来。 “龙辰!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我们五年的回忆!” “有意义吗?”龙辰终于合上书,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韩冰雪,你扪心自问,哪一张照片里的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对我笑?” 韩冰雪被他的话惊的一时语塞。 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力的话。 龙辰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目光冰冷而锐利:“我只是帮你处理了一些你早就想扔掉却又懒得亲自动手的垃圾。你不必感谢我。”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的剖开了她伪装已久的心。 “你……你……”韩冰雪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好了,你不是要同你的‘贵客’相处吗?”龙辰自嘲的一笑,无视她的怒火径直走向门口,“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你要去哪?”韩冰雪下意识的追问,莫名的心中升起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慌乱和恐惧。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韩冰雪更迷茫了。 “韩总。”龙辰停在门口,回过头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她。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和迁就,只剩下无尽的疏离,“我的私事,似乎没有必要事无巨巨细的向你汇报吧?”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刀:“从你带魏子风回家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说完,他拉开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那决绝的关门声让客厅里的韩冰雪跟着身形一颤,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离她远去。 见龙辰离开,魏子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走上前,柔声安慰道:“冰雪,你也别生气了,辰哥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就回来了。来,我们拍张照吧,纪念一下我回国后第一次来你家做客,把这面空白的墙重新填满属于你的回忆。” 韩冰雪心烦意乱,但也只好先收拾好心情,与魏子风在落地窗前拍下了一张合影。 魏子风将照片发布到了朋友圈,并配上文字:“久别重逢,佳人依旧。” 然后,他发了一条微信给龙辰。 此刻,刚坐上出租车的龙辰,手机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提示。 【到冰雪家做客啦!好开心!看我朋友圈!】 龙辰刚回复一个问号,那条消息又飞快的撤回。 魏子风紧接着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辰哥,真不好意思啊,我发错人了。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冰雪只是单纯的拍了张合照留念。】 龙辰的眉头微微一蹙,又是这种发错了的小把戏。 他顺着聊天界面点开了魏子风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第一条,是魏子风刚发的照片。 照片里,魏子风的一只手亲密的搭在韩冰雪的肩上,另一只手和韩冰雪一起对着镜头做出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韩冰雪的脸上,是他很少见到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看着那笑,龙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五年前,他为避开家族联姻,隐姓埋名来到G省,遇见了事业情感双双受挫的韩冰雪。 他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爱情,后来才在一次偶然中发现,自己不过是魏子风的一个替代品,只因为他的脸与魏子风,有五分的相似。 他曾天真地以为,五年的真心付出,能够融化寒冰。 直到一年前魏子风回国,韩冰雪彻夜不归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周前,两人同游国外的亲密照片更是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龙辰的面容平静如水,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给那条刺眼的动态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留下了九个字的评论。 “笑容很美,祝你们幸福。”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的婚姻,也由此正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4章 龙出浅滩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G省的大道上。 龙辰收起手机,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澄澈。 他想起了三年前,韩氏集团因决策失误,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风雨飘摇。 是他在幕后,动用了一个电话的能量,通过海外一个他随手注册的空壳投资公司,悄无声息地为其注入巨额资金,补上了所有的窟窿。 更是他,亲自分析市场数据,匿名将一份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书和对手的致命漏洞发送到了韩冰雪的邮箱,助其完成蛇吞象的壮举,一举登上了G省医药行业的领军宝座。 这一切,他从未向韩冰雪透露过一个字。 他本以为,这是对她事业的支持,是对两人感情的巩固。 但恰恰是因为他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和过于低调的作风,反而使得韩冰雪在享受着胜利果实的同时,愈发觉得他这个丈夫一事无成,是个只会待在家里的“软饭男”。 “罢了……”龙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嘲地笑道,“过去我龙辰出于情分,给予你和韩家的一切,现在也是时候悉数收回了!” 与此同时,别墅内。 邀约取消的韩冰雪正心不在焉的询问着魏子风想去哪里吃饭。 “去哪里都行,但我更希望能尝到你亲手做的菜。”魏子风深情的注视着韩冰雪,温柔的说。 韩冰雪闻言一愣:“我来做?” “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到外面去吃也是一样的。”白新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顾向晴一听,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神色,说道:“有时间,有时间的。我来做吧” 说着就准备起了食材,。 正切着菜,她的手机却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韩总!我们已经查明了秦老的暂住地点,就在您所居住的‘一号院’别墅区!地址是A01栋!您是否需要马上过来一趟?” “另外,我冒死打听到一个绝密消息!秦老现在正要去拜访那位贵客!”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在A01栋门口,见到那位连秦老都要亲自登门拜访的通天大人物!” 电话那头,女秘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就过去!”韩冰雪也十分激动,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看向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魏子风,她脸上写满了歉意:“子风,真对不起,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为你下厨了。公司临时有件天大的急事,我必须得过去处理一下。” 魏子风一听,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关系,你的事业最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出门,驱车根据秘书提供的具体地址,竟又回到了他们刚刚离开的“一号院”别墅区主干道。 然而,刚驶入通往A01栋的小区主干道,他们的玛莎拉蒂便被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安保车队拦了下来。 一辆漆黑如墨、车牌号为“南A88888”的全球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停在路中央。 它的前后左右,簇拥着数十名身穿黑色西装、面容冷峻、气场强大到令人心悸的保镖,将整条道路封锁得水泄不通。 “什么人这么大排场?在G省还敢拦你的车?”魏子风皱眉道,言语间透着一股不以为然。 “闭嘴!”韩冰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压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看那车牌!那是G省秦家的车!” 一名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的保镖队长走上前来,眼神锐利如鹰,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两位,此路暂时管制,请立即绕行。这里已被列为临时管制区。” 韩冰雪被眼前这堪比国宾出行的阵仗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撼,颤声说道:“您好,我是韩氏集团的韩冰雪,我和秦老约……” “没有预约。”保镖队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韩氏集团”这个名字在他耳中和路边的石子没有任何区别,“秦老正在恭候贵客,任何人不得打扰。” 秦老在恭候贵客! 韩冰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终于明白,能让秦老亲自登门拜访、并摆出如此大阵仗恭敬等候的通天大人物,竟然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示意魏子风调转车头。 她很想留下来亲眼看看,那位连陆老都要亲自迎接的大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那名保镖的眼神冰冷,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车头。 顾向晴感到十分无奈。 但她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自然明白商场上的规矩。 连陆老都要亲自迎接的大人物,自然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为了一时的好奇,不仅会得罪陆老,还会给那位大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对于顾向晴以及整个顾氏集团而言,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车子缓缓掉头时,韩冰雪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死死地向后望去。 她看到,那辆象征着G省最高权势的劳斯莱斯的车门,被一名保镖恭敬地拉开。 G省那位跺一跺脚就能引发一场商业地震的巨擘——秦正德,竟亲自从车上走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敬畏、激动与谦卑的复杂神情,快步迎向一个刚刚从一辆破旧的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身影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清晰。 挺拔,落寞,又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淡然。 怎么……会……是他? 韩冰雪的美眸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无法言喻的荒谬感。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被G省巨擘秦正德无比郑重、甚至以一种近乎卑躬屈膝的姿态恭敬迎接的大人物,竟然就是她眼中那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刚刚被她无情斥责过的丈夫—— 龙辰! 第5章 悔之晚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韩冰雪的美眸瞪得滚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都被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彻底击碎。 那个男人。 那个刚刚从一辆破旧出租车上下来的男人。 那个被G省权势滔天的秦家家主,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小跑着上前恭敬迎接的男人。 竟然是龙辰。 是她那个一无是处、只会洗衣做饭、刚刚被她无情赶出家门的丈夫。 “冰雪,怎么了?” 魏子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韩冰雪骤然失态的侧脸。 “这人是谁啊,排场这么大,能让秦老亲自迎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与轻蔑。 公路的另一端。 秦正德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了龙辰的步伐,他停在龙辰面前,微微躬着身子,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与敬畏,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尊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龙先生,您……您总算来了。” 龙辰的神色却平静如深潭,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落在秦正德身上,淡然开口。 “秦老,不必如此。” “我赶时间,带我去见你孙儿吧。”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入了玛莎拉蒂车内。 魏子风见龙辰在秦老面前竟敢如此“傲慢”,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 他完全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反而不识趣地探出头,冲着秦正德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喊道。 “哟,这不是辰哥吗?” “怎么,打个车还打到秦老这里来了?” “秦老,您可得小心点,他这个人啊,最喜欢攀附权贵了!” 话音未落。 那名之前拦住他们的保镖队长,眼神骤然冰冷,如利剑出鞘。 他一步上前,高大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直接挡住了玛莎拉T蒂的车窗,一股森然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 “这位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秦家贵客,不容置喙。” 仅仅一句话,魏子风瞬间噤声,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韩冰雪更是被这股骇人的气势震慑得浑身一僵。 她被魏子风的无知与愚蠢气得浑身发抖。 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是她对龙辰五年如一日的轻视。 是她对他在生活中的种种付出视而不见。 是她今天在咖啡馆里对他的无情斥责。 是她将离婚协议甩在他面前时的决绝。 巨大的荒谬感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就在她心神巨震之时,龙辰已经完全无视了这边的闹剧。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朝玛莎拉蒂的方向瞥过一眼。 仿佛车里的她和魏子风,不过是路边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秦正德立刻快走两步,亲自躬身为龙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甚至用手护在了车门顶框上,生怕会碰到贵客的头。 整个过程,恭敬备至。 眼看着劳斯莱斯的车门即将关上,韩冰雪像是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便要推开车门冲下去,想问个究竟。 “韩总。” 保镖队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用身体纹丝不动地挡住了车门,让她无法开启。 这时,秦正德的儿子秦少峰也从后面的车上走了过来。 他看到韩冰雪,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直接对保镖吩咐道。 “韩总来得不巧,家父正在接待贵客。” “请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 “务必确保韩总能安全离开,不要在这里,打扰到贵客的清净。” “贵客”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韩冰雪的脸上。 魏子风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在车队的护送下缓缓启动,绝尘而去,嫉妒得英俊的面庞都开始扭曲。 韩冰雪则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无力。 她费尽心机,动用了一切人脉都想巴结上的秦家。 如今,却对她的丈夫,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恭敬到了骨子里。 而她自己,却被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样,无情地驱赶。 玛莎拉蒂在保镖的“护送”下,被迫调头,驶离了现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韩冰雪坐在副驾上,脑海中疯狂回响着秘书之前的话。 “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 秦家的恭敬…… 那辆破旧的出租车…… 那个淡漠到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的背影…… 一个荒唐却又唯一合理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A省,龙家。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必须立刻去查! 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龙辰这五年,不,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秘密! 与此同时。 劳斯莱斯平稳驶入秦家庄园。 庄园门口,秦家所有核心成员早已在此恭候,场面盛大而庄重。 在秦正德的亲自引领下,龙辰穿过庭院,来到一间静室。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少年,正是秦正德的孙子,秦浩。 龙辰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床边。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秦浩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 这根本不是什么怪病。 而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奇毒。 龙辰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曾经的教诲。 这奇毒的手法,像极了某个隐世数百年的古老家族。 与此同时,回程的玛莎拉蒂上,韩冰雪的心绪翻江倒海。 她突然想起了龙辰在咖啡馆和别墅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从你带魏子风回家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冰冷的海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一场她从未预料到的滔天风暴,正以龙辰为中心,朝着她,朝着韩氏集团,甚至朝着整个G省,席卷而来! 第6章 成败,在此一举 眼看着劳斯莱斯的车门即将关上,韩冰雪像是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便要推开车门冲下去,想问个究竟。 “砰。” 一只手按住了车门,让她无法开启。 那名保镖队长用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外,整个人如同一座铁塔。 “韩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时,秦正德的儿子秦少峰从后面的车上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车内的韩冰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韩总来得不巧,家父正在接待贵客。”他直接对保镖吩咐道,“请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 “务必确保韩总能安全离开,不要在这里,打扰到贵客的清净。” “贵客”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韩冰雪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魏子风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在车队的护送下缓缓启动,绝尘而去,英俊的面庞都开始扭曲。 “什么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在G省这么嚣张!”他不屑地骂道,“冰雪,我们走!这种人,不值得你这么放低姿态!” 韩冰雪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无力。 她费尽心机,动用了一切人脉都想巴结上的秦家,如今对她的丈夫,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恭敬到了骨子里。 而她自己,却被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样,无情地驱赶。 玛莎拉蒂在保镖的“护送”下,被迫调头,驶离了现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韩冰雪坐在副驾上,脑海中疯狂回响着秘书之前的话。 “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秦家的恭敬……那辆破旧的出租车……那个淡漠到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的背影…… 一个荒唐却又唯一合理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A省,龙家。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真正的擎天巨擘!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必须立刻去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龙辰这五年,不,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秘密! 与此同时。 劳斯莱斯平稳驶入秦家庄园。 庄园门口,秦家所有核心成员,无论男女老少,早已在此恭候,分列两排,场面盛大而庄重。 秦正德微微躬着身子,落后龙辰半步,脸上全是谦卑的笑意。 “龙先生,这边请。家里的小辈们不懂事,让他们都出来见见您,长长见识。” 龙辰并未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种排场,他早已司空见惯。但秦家能做到这个地步,足见其求人的诚意。 他被直接领到一间静室。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少年,正是秦正德的孙子,秦浩。 龙辰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床边。 秦正德跟在后面,看到孙子这副模样,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龙先生,您看……我这孙儿……他快不行了……” 秦正德双腿一软,竟要当场跪下。 龙辰伸手扶住了他。 “秦老,不必如此。”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秦浩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 站在一旁的秦少峰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我儿子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病。”龙辰收回手,语气平淡。 “不是病?”秦少峰的音量拔高了几分,“怎么可能!我们请遍了全国的名医,协和的专家组都下了病危通知,说这是世所罕见的怪病!” 龙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转向秦正德。 “他中的是毒。” “毒?”秦正德和秦少峰同时惊呼出声。 “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奇毒。”龙辰缓缓吐出三个字,“噬心蛊。” “蛊?”秦正德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这……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有些东西,传承了千年,并不会因为时代变迁而消失。”龙辰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曾经的教诲,以及对某个隐世家族的描述。 这奇毒的手法,像极了那个家族。 他们也出山了? 秦少峰脸上全是怀疑:“先生,您确定吗?蛊毒之说,太过玄乎,听着就像是……封建迷信。” “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龙辰懒得与他争辩,“我只告诉你们结果。此蛊以心血为食,一旦发作,七日之内,心脉断绝,神仙难救。从他的脉象看,今天是第六天了。” 秦正德闻言,颤抖着对龙辰说:“龙先生,那你的意思是我孙儿就是因为中蛊所以才会这样?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到能解这蛊的人?” “世间能解此蛊的人,不超过三个。”龙辰的回答,让秦家父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他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你们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秦正德大喜过望,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龙先生!多谢龙先生!” 龙辰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布包,缓缓摊开。 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闲杂人等,全部出去。”龙辰下达了命令,“秦老,你留下。治疗期间,不许任何人发出半点声响,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秦正德连连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儿子厉声喝道,“少峰,带所有人出去!守在门外,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谁敢打扰龙先生,家法处置!” 秦少峰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听从父亲的话退出了房间。 龙辰捏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秦浩头顶的百会穴。 秦浩原本毫无生气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秦正德紧张地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龙辰并未停下,他的手指翻飞,随着银针的刺入,秦浩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先生,这……”秦正德看得心惊肉跳。 “别说话。”龙辰吐出三个字,“蛊虫在反抗,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了最后一根、也是最长的一根银针。 他将银针的尖端,对准了秦浩心口的位置。 “成败,在此一举。” 第7章 再生父母 静室内,空气凝滞如铁。 龙辰捏着那根最长的银针,对准秦浩的心口。 “成败,在此一举。” 话音刚落,银针破开皮肉,精准刺入。 “呃啊——” 病床上的秦浩,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嘶吼。 “小浩!” 门外,秦少峰再也按捺不住。 “爸!这根本就是胡闹!他会害死小浩的!”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躁与愤怒,“什么蛊毒,什么银针,这都是骗术!我要进去带小浩去医院!” “你给我站住!”秦正德转身,用身体死死抵住门。 “我说了,谁也不许进去!” “爸!您糊涂了!他才多大年纪?您宁可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不信科学?”秦少峰急得跺脚,“再让他折腾下去,小浩就真的没命了!” “闭嘴!”秦正德一耳光狠狠甩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 “我秦正德活了七十年,是不是骗子,我还分不清!你敢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秦家!” 他捂着脸,看着父亲那决绝的姿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静室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秦家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结束了? 秦少峰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完了…… 他推开父亲,疯了一样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小浩!” 只见龙辰收回了最后一根银针,而在他的指尖,正捏着一条不断扭动的、发丝粗细的黑色线虫。 那线虫仿佛有生命一般,正拼命挣扎。 龙辰随手将其弹入旁边一个盛着烈酒的玻璃杯中,黑虫一接触到酒液,立刻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无踪。 再看病床上的秦浩。 他脸上的青紫色已经尽数褪去,暴起的血管也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病态过后的潮红。 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而有力。 在秦家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秦浩那紧闭了半个月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 然后,缓缓睁开了。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准确地找到了床边那个泪流满面的老人。 “爷……爷……” 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 “哎!哎!爷爷在!” 秦正德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他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孙子的手,泣不成声。 “小浩,我的好孙儿,你……你总算醒了……” 秦少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活了…… 真的活了! 那个被全国顶级医疗专家组判了死刑的儿子,竟然真的被这个年轻人用几根银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不是医术。 这是神迹! “扑通”一声。 秦少峰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龙辰面前。 他朝着龙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冰冷的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龙先生……不,龙神医!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混账!我该死!求您宽恕我的冒犯!” 紧接着,门外所有闻讯赶来的秦家核心成员,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场面震撼。 “请龙先生恕罪!” 他们看向龙辰的表情,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秦正德擦干眼泪,转身走到龙辰面前,竟也要弯下膝盖。 龙辰扶住了他。 “秦老,您是长辈,不必如此。” 秦正德却执意躬身,对着龙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先生于我秦家,有再生之德!这份恩情,秦家上下,没齿难忘!” 他直起身,环视跪了一地的子孙,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当众宣布。 “从今天起,龙先生,便是我秦家地位最尊贵的客人,是我秦正德的再生父母!” “秦家所有资源,上到百亿资产,下到一针一线,只要先生开口,任凭调遣!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任凭先生调遣!” 秦家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 一小时后,秦家庄园最顶级的客房书房内。 檀香袅袅。 龙辰安然地坐着,秦正德亲自为他沏上一壶顶级的大红袍。 “先生,小浩已经睡下了,医生检查过,除了身体虚弱些,所有生命体征都恢复了正常。简直是医学奇迹!”秦正德的语气依旧激动。 “修养一个月,便能痊愈。”龙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过,下蛊之人,你们要尽快找出来。” “此蛊毒辣,若非遇到我,令孙绝无生机。对方既然能下第一次,就能下第二次。” 秦正德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先生,可有线索?” “这种手法,出自一个隐世已久的古老门派,他们自称‘鬼谷’。”龙辰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去查。不过,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先生请讲!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秦正德立刻表态。 “没那么严重。”龙辰放下茶杯,“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韩氏集团,特别是近三年来,所有的海外资金往来和商业合作项目。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报告,越快越好。” “韩氏集团?”秦正德愣了一下。 那不就是今天被拦在小区门口的那个女人家的公司吗? 一个G省二流的医药公司,怎么会入得了龙先生的法眼? 但他没有多问,立刻点头应下。 “先生放心,三天之内,我保证把韩氏集团这几年的底裤都给您扒出来,送到您面前!” “很好。” 龙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秦家庄园灯火辉煌的夜景,远处,是G省的万家灯火。 三年前,他为韩氏集团注入的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资金,以及那份扭转乾坤的商业计划书,都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的海外信托和空壳公司网络完成。 他本以为,这些会永远埋藏。 但现在,是时候让秦家这头地头蛇,去将那些他亲手埋下的线索,一根根挖出来了。 他要让韩冰雪,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所拥有的一切,究竟是谁给予的。 也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失去的,又到底是什么。 龙辰端起书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清冽。 游戏,开始了。 第8章 旧怨浮现 夜色如墨,厚重地压在“一号院”别墅区的每一寸土地上。 韩冰雪的卧室内,灯火通明。 她已经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动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关系网,从商界伙伴到政界熟人,试图撬开秦家那紧闭的口风。 结果却如出一辙。 “韩总,不是我不帮忙,秦家那边下了死命令,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 “冰雪啊,听我一句劝,秦家的事,别打听。那位贵客,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的。” “对不起,韩总,关于秦家的任何信息,我们都无可奉告。” 电话每挂断一次,她心里的那份惊疑与不安就加重一分。 秦家越是这样守口如瓶,就越证明那个男人的身份,恐怖到了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境地。 龙辰……怎么会是你? “冰雪,还在为白天的事烦心?” 魏子风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进来,他将其中一杯递给韩冰雪,自己则优雅地晃了晃酒杯。 “别想了。依我看,那个龙辰,八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巧救了秦家什么人,才被当成座上宾。他一个窝囊废,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企图用贬低龙辰的方式来安抚韩冰雪,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过去,这很有效。 但今天,韩冰雪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刺耳。 “你懂什么?”她脱口而出,语气尖锐。 魏子风的动作僵住了。“冰雪,我……” “秦家是什么样的存在?秦正德是什么样的人物?”韩冰雪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乱如麻,“你以为那是菜市场买菜,随便救个人就能让他们全家恭迎,甚至不惜得罪我?” 她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魏子风。 “你根本不清楚,那样的阵仗,那种连秦正德本人都谦卑到骨子里的姿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绝对的,碾压性的权势! 魏子风被她吼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烦恼。一个废物而已,值得你为他彻夜不眠?” “废物?”韩冰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自嘲地扯动了一下脸颊,“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可现在看来,真正眼瞎的人,是我!” 她一把推开魏子风,摔门走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将魏子风和那杯未动的红酒,隔绝在门外。 …… 同一片夜空下,秦家庄园。 书房内,檀香幽幽。 龙辰正翻看着一份文件,秦正德恭敬地站在一旁。 “先生,您要的关于韩氏集团的资料,我已经让人连夜整理出来了。” 秦正德递上一份厚厚的报告。 “三年前,韩氏集团濒临破产,的确有一笔神秘的海外资金注入。这笔资金的来源非常复杂,通过了七个国家的十几个离岸账户和信托基金,层层伪装,最终才汇入韩氏。我们的人追查到最后一层,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然后就断了。” “这家公司的注册法人,信息也是伪造的。” 龙辰翻页的动作没有停。 这一切,本就是他亲手布置的。秦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继续查。”他淡淡地吩咐。 “是!”秦正德躬身应下,随即又面露一丝凝重,“先生,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讲。” “最近G省的地下世界,不太平。来了一伙外地人,行事狠辣,手段诡异,已经吞并了好几个本地势力。” 秦正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的人查到,这伙人的背后,是来自A省的一个家族。” 龙辰的指尖在纸张上停住了。 A省。 “哪个家族?” “萧家。”秦正德吐出两个字,“他们家族行事一向神秘,而且……精通一些旁门左道。我听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一些古老的毒术和咒术。”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下去。 萧家。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针,扎进了龙辰沉寂五年的记忆深处。 五年前,A省军界一位元老病危,遍请名医束手无策。 当时的他,年少轻狂,奉师命下山历练,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名动A省。他受邀前往,诊断出那位元老并非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奇毒。 就在他准备施针解毒的前一晚,他的药箱,被人动了手脚。 第二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从元老体内逼出的,不是毒,而是另一种剧毒。两种毒素相冲,元老当场毙命。 他百口莫辩,被当成蓄意谋害的凶手。 而当时唯一有机会接触他药箱,并且同样精通毒术的,正是同去会诊的萧家之人。 是萧家,一手策划了那场栽赃陷害。 是萧家,让他从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喊打的“毒医”,被迫隐姓埋名,远遁他乡。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会在G省遇到韩冰雪,才会有这荒唐的五年。 “原来是他们。” 龙辰合上文件,缓缓站起。 秦正德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力从龙辰身上散发出来,让他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先生……您和这个萧家……” “有旧账。”龙辰走到窗前,俯瞰着整个G省的夜景。 “秦浩中的‘噬心蛊’,就是萧家的手笔。他们不是冲着你们秦家来的。” 龙辰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秦正德大惊失色。“什么?这伙丧心病狂的东西!他们怎么会知道您在G省?” “五年前,他们侥幸赢了一次。现在,大概是觉得能赢第二次。”龙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似于残忍的笑容,“他们来G省,不是来找我的。他们只是来送死的。” 秦正-德心头巨震,他完全听懂了龙辰话里的意思。 萧家的人,以为龙先生还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年轻人。 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尊什么样的存在。 “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秦正德立刻表态。 龙辰转过身。 “我要萧家在G省所有成员的名单,以及他们每一个人的具体位置。”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活的。” 秦正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重重地点头。 “是!先生!三天之内,我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他们给您挖出来!” 龙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份关于韩氏集团的报告。 萧家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却让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他本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让韩冰雪在清醒中品尝悔恨的滋味。 但现在,他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要让整个G省,都看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第9章 大厦将倾 “砰”的一声,财务总监王德发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里攥着几份文件,额头上全是汗。 “韩总!完了!全完了!” 韩冰雪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冷静点,说。” “三家!我们最重要的三家核心供应商,三和药业、聚丰生物、还有天利化工,刚刚同时发来了单方面解约函!”王德发的声音都在发颤。 韩冰雪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理由?” “都……都说是他们自己‘内部重组,资金链出现严重短缺’!这纯粹是放屁!”王德发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打电话过去问,他们的秘书就像机器人一样重复这句话!韩总,这三家都是行业巨头,他们的资金实力比十个我们都雄厚!这绝对是借口!” “我们预付的定金呢?”韩冰雪追问。 “他们说,要等他们内部财务审计结束再退还,可能要几个月!他们这是在卡死我们的供应链,还冻结了我们的流动资金!”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几张纸捏紧。 “韩总!” 又一声惊呼。技术总监李教授冲了过来,他一向沉稳,此刻却面如死灰,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都在抖。 “我们的‘心脉再生’核心配方……泄露了!” 韩冰雪的身体僵了一下。“你说什么?” “是真的!竞争对手远峰药业,就在一个小时前,召开了新品发布会!他们的新药,和我们的‘心脉再生’,核心分子结构一模一样!”李教授将平板电脑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正是远峰药业发布会的新闻稿。 “他们……他们昨天就已经抢先申请了专利。”李教授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现在,我们成了侵权方。远峰的法务函已经发过来了,要求我们立刻停产所有相关产品,并且……准备迎接天价的侵权诉讼。” “心脉再生”是韩氏集团耗费了三年心血,投入了全部研发资金的希望。是她韩冰雪,亲手带队攻克的项目。是她用来奠定自己商业女王地位的王牌。 现在,这张王牌,成了刺向她心脏的利刃。 “泄露?”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服务器是物理隔离的,谁能接触到完整配方?” “只有您,我,还有另外三位核心研究员!”李教授回答,“我们都签了最严密的保密协议!这……这不可能啊!除非有内鬼!韩总,这不只是官司的问题,‘心脉再生’是要救我们命的稻草,现在它要把我们活埋了!” 她的秘书小陈白着一张脸跑来,手机屏幕对着她。 “韩总……股市……” 屏幕上,是韩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一条近乎垂直的红色瀑布,从开盘的高点,一泻千里。短短两个小时,跌幅超过百分之三十。数十亿的市值,凭空蒸发。 “新闻上说,好几家之前长期持有我们股票的投资机构,都在开盘后疯狂抛售,引发了市场恐慌……”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 供应商断裂,核心技术被盗,股价崩盘。 三把刀,刀刀致命,而且是在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精准地捅进了韩氏集团的心脏。这不是巧合,这是精心策划的,一场必杀之局。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 龙辰。 会是你吗?不,他只是一个废物,一个上门女婿,他怎么可能有这种通天的能量?可是,秦家对他的态度……她不敢再想下去。 紧急董事会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会议桌旁,只坐了寥寥几个人。 “韩总,今天公司发生的这些事,我想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董事张启明率先发难,他慢条斯理地敲着桌面。 “解释?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韩冰雪冷声回应。 另一位董事刘福生冷笑一声:“解决问题?怎么解决?供应商全跑了,我们拿什么生产?核心专利成了别人的,我们生产就是侵权!股价跌成这样,银行明天就会上门抽贷!韩总,你告诉我们,怎么解决?我们的船快沉了,而你就是那个把船开向冰山的船长!” “老刘,注意你的言辞。”坐在角落的孙董开口了,他推了推眼镜,“不过……韩总,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市场看重的是稳定。您最近的……一些个人事务,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也影响到了投资者的信心。” 张启明接过了话头,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没错,这关乎信心。韩总,我们承认你很有能力。但是,公司现在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机。董事会……或许应该考虑,更换管理层的人选了。找一个……更能稳定军心的人来主持大局。”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就在这时,韩冰雪的手机响了。是魏子风。她摁断了电话。可手机固执地再次响起。她不耐烦地接通,走到窗边。 “冰雪,忙完了吗?我订了西餐厅的位置,庆祝我们……”魏子风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庆祝?”韩冰雪打断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庆祝公司马上就要举行葬礼吗?” “什么?葬礼?怎么会!”魏子风大惊小怪地叫道,“别担心,冰雪!出了什么事?缺钱吗?我让我爸给你投个几百万!不,一千万!他为了我肯定愿意的!” 一千万?韩冰雪感觉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那笔钱,甚至不够支付这次诉讼的律师费。 “魏子风,你活在童话故事里吗?” “冰雪,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在想办法帮你啊!不就是生意上的事吗?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解决的!” 她掐断了电话。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和魏子风之间的鸿沟,根本无法逾越。他把这看作一个麻烦,而她面对的,是灭顶之灾。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韩总。”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沉稳的男声。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秦家家主,秦正德。 “我送给你的这份‘见面礼’,还喜欢吗?” 韩冰雪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供应商……股价……果然是他!是秦家!是为了龙辰! “秦老……为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呵呵。”秦正德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这不是我的意思。这只是一个口信。” “龙先生说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属于他的一切?”韩冰雪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更明显的嗤笑。“韩总,你是不是觉得,韩氏集团是你的?你的成功,是你自己奋斗的结果?何其天真。” “他给了你所有。现在,他要一件一件地收回去。” “今天,只是利息。本金,还没开始收呢。” “好好欣赏这场烟火吧,韩总。大戏,才刚刚开场。” 电话被挂断。 韩冰雪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混乱的景象,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终于懂了。 这不是商业战争。 这是一场来自云端之上,对蝼蚁的审判。 而她,就是那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 第10章 致命挑拨 韩冰雪站在落地窗前。 秦正德挂断电话前的那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龙先生说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属于他的一切? 她有什么东西,是属于那个废物的?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魏子风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温柔。 “冰雪,别太累了。我问了,公司的事情很麻烦,但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他将咖啡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试图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韩冰雪身体一僵,侧身避开。 “别碰我。” 她的反应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魏子风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 “冰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推开,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韩冰雪转身,“你怎么帮?用你父亲给你的一千万?” 魏子风的脸色变了变。“我……我那只是……” “那是你能想到的极限,对吗?”韩冰雪打断他,“而我今天要面对的窟窿,后面要加两个零。” 魏子风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片刻,换上了一副关切而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 “冰雪,我一直在想,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供应商,专利,股市……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纵。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会不会是龙辰那个废物?” 韩冰雪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 “你别生气,我只是猜测。”魏子风立刻安抚道,他凑近一步,压低了音量,“你想想,他跟你离婚,心里肯定有怨气。他那种小人,得不到就毁掉,也不是没可能。他是不是在外面胡说八道了什么,得罪了我们不知道的大人物?” “不可能!”韩冰雪脱口而出,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他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自己是没本事,但他会告状啊!”魏子风见她反应激烈,反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击中了要害。 他循循善诱地分析道:“你想想,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了,刚好在你们离婚后的第二天。而且昨天在别墅区,秦家对他那么客气,为什么?说不定他走了狗屎运,在秦老面前装可怜,说了你很多坏话,编排韩氏集团的不是。” “秦老那种人物,最重德行。一听你‘抛弃’了他这个‘可怜’的前夫,一生气,动动手指头,想整垮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番话,像一把扭曲的钥匙,强行撬开了韩冰雪混乱的思绪。 是啊。 她无法理解龙辰为何能让秦家俯首。 但如果把他看作一个摇尾乞怜、搬弄是非的小人,一切似乎就“合理”了。 他利用了秦家的善意或者同情,对她进行报复。 这个解释,让她感到了屈辱,却也让她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如果问题出在龙辰的“谗言”上,那只要向秦家解释清楚,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生。 她必须试一试。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下午,韩冰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一个号码,犹豫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哪位。” 是秦正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 “秦老,您好,我是韩冰雪。”她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韩总。”电话那头只回了两个字,冷淡得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秦老,我知道现在打扰您非常冒昧。但是,韩氏集团遇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困难。我想……” “韩总。”秦正德打断了她,“生意场上的事,有赚就有赔,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秦家不便插手。” 一句话,堵死了她所有的请求。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但她不能放弃。 “秦老,我明白。我不是来求您出手相助的。”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筹码,“我只是想……为昨天的事情道个歉。昨天在别墅区门口,我不知道您在接待贵客,多有冲撞,还请您见谅。” 她刻意停顿,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如果那位‘龙先生’因为我的缘故,对您说了些什么让您不愉快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向他解释和道歉。” 她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几乎是在乞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短暂的沉默,让韩冰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秦正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冷淡,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严厉。 “韩总。” 他的语气变了。 “有些人,不是你能见的。” 韩冰雪的呼吸停滞了。 “我劝你一句,好自为之。”秦正德的声音透过听筒,一字一句,像是冰锥刺入她的耳膜。 “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韩冰雪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 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终于懂了。 魏子风说对了一半,又错得离谱。 这一切,的确是因为龙辰。 但绝不是因为他告了什么状,说了什么坏话。 而是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个秦正德口中——她韩冰雪,乃至整个韩家,都“不该招惹的人”。 那个被她鄙夷了五年,被她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男人。 那个她以为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根本不需要去告状。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 他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的整个世界,大厦将倾。 “哐当”一声。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的心。 她缓缓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空洞。 悔恨。 无尽的悔恨,像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第11章 凭空出现 办公室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该招惹的人……” 这六个字,在韩冰雪的脑子里来回冲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 她瘫坐在地上,昂贵的西装裙皱成一团,冰冷的地板不断抽走她身体的温度。 大脑却从未如此清醒过。 那些被她当作耻辱、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地涌现,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三年前,爷爷病危,国内最顶级的专家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是龙辰,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拿出几根细得看不清的银针,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硬生生把爷爷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事后她问他,怎么会懂这些。 他擦着汗,笑得有些憨厚:“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的,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竟然信了。 一个赤脚医生,能有协和专家团都望尘莫及的本事? 一年前,韩氏集团竞标城南地块,被对手狙击,资金链眼看就要断裂。 全公司上下焦头烂额,只有他在饭桌上,夹着一筷子青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城西那块没人要的废地,风水不错。” 她当场就把筷子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不是疯了,一个吃软饭的懂什么商业布局。 半个月后,市政规划红头文件下发,城市发展重心毅然西移。 城西废地一夜之间,寸土寸金。 韩氏集团靠着提前用底价拿下的那块地,不仅渡过危机,更是扶摇直上,奠定了如今的行业地位。 而她,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力排众议的商业远见”。 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还有他离开的那天。 他说:“韩冰雪,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她当时冷笑着,以为他说的是他那几件加起来不到三百块的破烂衣服。 拿回来? 他要拿回来的,是这整栋韩氏大厦,是她账户里上百亿的流动资金,是她韩冰雪引以为傲的一切! 这些她炫耀的资本,原来,全都是他施舍的。 悔恨与恐惧交织,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不,不能就这么完了!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办公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抓起内线电话,颤抖着按下一串数字。 “小李,是我。”她的嗓音干哑,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私人助理李文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韩总?您声音听起来不太好,需要我……” “不用!”韩冰雪粗暴地打断她,“放下你手头所有事,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渠道,给我查一个人。” “您请说。” “龙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的……前夫。”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李文静的困惑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 “韩总,他的人事档案……” “我要的不是那份假得不能再假的废纸!”韩冰雪几乎是吼了出来,“我要他五年前的所有信息!他从哪来!父母是谁!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计任何代价,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是!我马上去办!”李文静被她歇斯底里的语气吓得魂飞魄散,匆忙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重归寂静。 韩冰雪脱力地瘫坐在总裁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私人电话的铃声尖锐地响起。 她像被电击般,猛地抓起电话。 “说。” “韩总……”李文静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挫败和见了鬼一样的惊骇,“查……查不到。” 韩冰雪的心脏骤然停跳。 “什么叫查不到?” “我们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联系了海外的情报掮客,”李文静的语速极快,“但是,关于龙辰这个人,五年前的所有记录,完全是一片空白。户籍、学籍、医疗、出入境……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五年前,凭空出现在了海城。” 凭空出现。 她挂断电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已经不需要再查了。 一个能让自己的过去在信息时代里彻底蒸发的人。 一个能让秦家家主都毕恭毕敬的人。 一个念头,就能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顷刻覆灭的人。 她韩冰雪,究竟是何等的愚蠢,才会把这样一尊神,当成垃圾一样,亲手扫地出门? …… 与此同时。 秦家庄园,灯火通明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秦正德躬着身,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面前的梨花木椅上,龙辰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份文件。 “先生,韩冰雪下午来过电话。”秦正德低声汇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哦?”龙辰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已经按您的意思,敲打过她了。”秦正德斟酌着词句,“以她的聪明,恐怕已经猜到了一些。” “她猜到什么,不重要。”龙辰的语气很淡,“重要的是,她要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这平淡的语气,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秦正德心惊肉跳。 他不敢再多言,将手边一份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双手呈上。 “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龙辰随手接过,抽出了里面的报告。 上面详细记录了韩氏集团近五年来的所有重大商业决策、资金流向、项目细节。 报告上清晰地标注着,这笔天文数字的资金,通过一个代号为“龙渊”的信托基金网络,分批注入。 他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云端的康庄大道,她走得春风得意,却把他当成了脚下的污泥。 “我给她搭的台子,她戏唱得倒是心安理得。”他发出一声轻笑,听不出喜怒。 秦正德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龙辰合上报告,随手将其丢在桌上。 “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既然是我亲手给的,”他缓缓起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自然,也能亲手拿回来。” 他的目光穿透了这片璀璨的灯火,望向了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 那座,曾以她的姓氏命名的大厦。 第12章 审判日 韩冰雪彻夜未眠。 整个总裁办公室,只亮着她桌前的一盏灯。桌面上,不再是整齐的文件,而是摊开的解约函、律师函、诉讼书,每一张纸,都是她商业帝国的墓志铭。 天色泛白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砰!” 财务总监王德发冲了进来,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凌乱,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 “韩总!银行……银行那边……”他喘着粗气,一句话说不完整。 韩冰雪没有动,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说。” “所有银行!我们合作的所有银行,刚刚全部发来了催款通知!”王德发将一叠文件拍在桌上,声音都在发抖,“他们要求我们在48小时内,偿还所有到期债务!否则……否则就立刻启动资产冻结程序!” 48小时。 韩冰雪的指尖冰凉。这等于直接宣判了韩氏集团的死刑。 她强撑着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通知所有高管,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没用了,韩总。”王德发一脸惨然,从公文包里又拿出几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这是刘副总、张总监、还有技术部的孙工他们……刚刚递交的辞职信。” 每一封信的理由都一模一样:另谋高就。 韩冰雪看着那几封信,每一个签名都曾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现在,他们成了第一批跳船的老鼠。 会议室里,空前地冷清。 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个个面如死灰,一言不发。整个空间里,只有韩冰雪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种死寂中,她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开了免提。 “请问是韩氏集团的韩冰雪,韩总吗?”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传来,像机器合成的一样。 “我是。” “你好,韩总。我是‘龙渊基金’的代表。我司希望就‘债务清算’事宜,与你进行一次面谈。” 龙渊基金? 韩冰雪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名字,她闻所未闻。 “我想你打错了,韩氏集团与贵基金,没有任何业务往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韩总,你是不是觉得,过去五年,每一次在你公司危难之际,凭空出现拯救你的神秘资金,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韩冰雪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那些资金……是你们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基金背后的唯一持有人,龙辰先生的。” 龙辰!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她的耳膜,在她大脑里炸开。 她扶着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对方的语气冷漠得像在宣读一份死亡通知书,“根据我们与韩氏集团签署的投资协议,第17条第3款,在投资人认定企业存在重大经营风险或实际控制人品行出现严重问题时,基金会有权随时单方面中止协议,并要求立刻收回全部投资本金及利息。”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韩总。龙渊基金要求韩氏集团,在72小时内,偿还全部本息,共计二百三十七亿六千万。” 二百亿……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轰然压下,将韩冰雪最后的一丝理智都碾得粉碎。 她终于懂了。 她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她白手起家的传奇,她叱咤风云的女王宝座……全都是笑话。 她不过是一个站在龙辰为她搭建的沙堡上,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电话那头,见她久久不语,又补充了一句:“时间,从现在开始计算。” 随后,电话被挂断。忙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像是在为她送葬。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魏子风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焦急和关切。“冰雪,我听说了,银行那边……你别急,我……” “滚。”韩冰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魏子风愣住了,随即走上前,试图去拉她的手。“冰雪,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但你不能这样。我们得想办法,总有出路的!” “出路?”韩冰雪甩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你能拿出两百亿吗?” 魏子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沉默了几秒,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冰雪,听我说。事情到了这一步,硬撑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得学会及时止损。” “什么意思?” “我……我海外有些朋友。”魏子风凑近了些,压低了音量,“现在公司账上还有些流动资金,趁着银行还没冻结,我们把它转出去。你离开这里,去国外,重新开始。我陪你一起去!” 韩冰雪死死地盯着他。 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韩氏集团背后有这个‘龙渊基金’?” 魏子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我……我也是刚听说。冰雪,我这是在为你着想!留在这里,你只会一无所有!” “为你自己着想吧。”韩冰雪打断他,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想的,是在我这艘破船沉没之前,从上面撬走最后一块木板,然后让我去顶罪,对吗?” 被戳穿了心思,魏子风的脸上再也挂不住那副伪善的面具。 “韩冰雪!你别不识好歹!现在除了我,谁还会帮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韩总吗?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连房子都保不住的穷光蛋!” “滚出去!”韩冰雪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他脚边。 魏子风吓得跳开,狼狈地逃出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绝望,像潮水一样,没过了她的头顶。 不。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她要去找龙辰。她要亲自去找他。 哪怕是跪下来求他,她也要试一次。 她抓起车钥匙,疯了一样冲出公司,发动汽车,朝着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畏如蛇蝎的方向——秦家庄园,疾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她的车被拦在了秦家庄园的门口。 “对不起,女士,这里是私人领地,没有预约不能进入。”两个黑衣保镖像铁塔一样挡在车前。 “我找龙辰!你告诉他,韩冰雪要见他!”她摇下车窗,几乎是在嘶吼。 “龙先生已经离开了。”保镖面无表情地回答。 离开了? 去哪了? 韩冰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她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庄园里缓缓走了出来。 是秦正德。 他走到她的车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韩总,何必呢?” “秦老……求求您,告诉我他在哪。”韩冰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我要见他,我求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正德摇了摇头。“太晚了。”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比那两百亿债务更让她恐惧的话。 “龙先生要收回的,不只是钱。” 韩冰雪猛地抬头。 “他还要毁了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秦正德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韩氏集团的名誉。” “什么……意思?” “明天早上九点,看看新闻吧。”秦正德丢下最后一句话,“届时,全网都会是韩氏集团财务造假、偷税漏税、核心产品数据造假的丑闻。你面对的,将不只是破产。” “还有牢狱之灾。” 说完,他转身,慢步走回了庄园,留下韩冰雪一个人,在车里,如坠万丈深渊。 第13章 最后希望 秦正德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韩冰雪所有的神经。 牢狱之灾。 这四个字,比那二百多亿的债务,比韩氏集团的崩塌,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冰冷。 汽车静静地停在秦家庄园外的路边,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她车内这一方小小的、被绝望填满的空间。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然后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 死。 多么简单的一个字。 只要一脚油门踩到底,对着前方的桥墩撞过去,所有的羞辱、失败、恐惧,都会在瞬间归于虚无。 她不必再面对债权人的围堵,不必再看到董事会那些失望或幸灾乐祸的脸,更不必穿着囚服,在铁窗后度过余生。 她的手,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是的,就这么办。 然而,就在她脚尖即将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穿透了多年的时光,在她耳边响起。 “冰雪……咳咳……记住,你是韩家的女儿……韩家的血脉,绝不能……绝不能断在你手里……” 是爷爷。 是爷爷临终前,拉着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话。 韩家的血脉。 一股剧痛从心脏处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冲出,眼泪终于决堤。 她可以破产,可以一无所有,甚至可以去坐牢,但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去死! 韩冰雪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重新发动了汽车。这一次,车子调转方向,朝着一个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韩氏集团总部大厦,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当她看到总部大楼前的景象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大楼门口被拉起了横幅,上面用刺目的红漆写着“韩氏集团诈骗,还我血汗钱!”的字样。数十个情绪激动的债权人和供应商围堵在门口,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媒体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将这狼狈的一幕传向全城。 她将车停在几百米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后备箱翻出一顶鸭舌帽和口罩戴上,绕到大厦后方的员工通道。 用一张早已废弃的门禁卡,她刷开了那扇不起眼的后门。 曾经人来人往、充满活力的办公区,此刻死寂一片。 她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桌上散乱的文件,见证着不久前那场风暴的中心。 韩冰雪没有理会这些,她径直走到办公室里侧那面巨大的书墙前。她从第三排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装版的《资本论》。 书被抽走后,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墙壁内的金属键盘。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那是爷爷的生日。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墙的一部分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嵌入墙体、样式古旧的保险柜。 韩冰雪转动密码盘,打开了柜门。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现金,只有一个用防水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着的文件。 她颤抖着手,将文件拿了出来。 纸袋已经泛黄,边角处甚至有些磨损,但封口处的火漆印却完好无损。她撕开封条,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股权转让协议》。 看到这几个字,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协议的签署日期,是二十年前。而转让方,赫然是她爷爷的名字。 她快速翻到协议内容,目光落在了那家公司的名字上——“天运投资”。 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但当她看到公司注册地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A省。 又是A省!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才是爷爷留给她最后的,也是真正的底牌? “冰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子风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到处都是记者和要债的。听我的,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韩冰雪将那份协议悄悄塞回纸袋,冷冷地问。 “去国外!”魏子风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急切,“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可以去欧洲!冰雪,你听我说,韩氏已经完了,龙辰不会放过你的!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韩冰雪抽回自己的手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魏子风以为她还在犹豫,立刻又加了一把火。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境外的渠道,他们很专业,趁着银行还没彻底冻结账户,我们可以把公司账上剩下的流动资金全部洗出去!足够我们在国外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洗出去。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魏子风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也刺醒了韩冰雪。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魏子风,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对吗?” 魏子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冰雪!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将来啊!留在这里,你就要去坐牢!你难道真的想去那种地方吗?” “为了我们?”韩冰雪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想卷走韩氏集团账上最后的一笔钱,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替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替你顶下所有的罪名,对不对?” 心思被当场戳穿,魏子风脸上的伪装终于彻底崩塌了。 他后退一步,原本温润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韩冰雪!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韩总吗?你什么都不是了!一个马上就要破产坐牢的穷光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 “我不需要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豺狼来帮。”韩冰雪的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你想要的,是韩氏最后的救命钱。而我,是你计划里最完美的替罪羊。” “你!”魏子风被气得语塞,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得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死吧!我告诉你,龙辰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他要让你死!” “我的下场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 韩冰雪平静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现在,拿着你的计划,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 魏子风扔下一句狠话,狼狈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韩冰雪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些依旧没有散去的人群,她握紧了手中那份来自二十年前的协议。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哪怕它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也必须抓住。 第14章 龙辰……就是龙渊 二十四小时后,A省。 当韩冰雪站在一栋摩天大楼前时,她手中的那份协议,第一次让她感到了不真实。 天运投资。 这四个鎏金大字悬挂在大厦入口的正上方,每一个字都透着资本的冰冷与强大。 这里是A省的金融中心,寸土寸金。 能在这里拥有一整栋独立写字楼的公司,其体量与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韩冰雪最疯狂的想象。 她握紧了那份泛黄的牛皮纸袋,走了进去。 大厅内光可鉴人,来往的职员个个西装革履,韩冰雪走到前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好,我找你们的负责人。” 前台小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却疏离,“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我……” “抱歉,女士。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总经理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前台的回答滴水不漏,将她所有的说辞都堵了回去。 韩冰雪咬了咬唇,从包里拿出那份协议,放在了台面上。 “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会见我的。”前台小姐看了一眼那份古旧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拨通了内线电话。 几句简短的沟通后,她挂断电话,对韩冰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总经理让您去会客区稍等片刻,他还有个会议。” 韩冰雪被带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 等待,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她的神经。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两个路过的女职员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咱们龙家那位失踪了五年的小少爷,好像找到!” “真的假的?是哪位啊?” “还能是哪位?就是那位天之骄子,龙渊少爷啊!五年前突然就没消息了,都以为他……”女职员压低了声量,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龙家?龙渊?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两个词汇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一个荒谬到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龙辰那个废物,怎么可能和A省的龙家扯上关系? 一定是她想多了,是巧合。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试图压下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安。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高级定制西服、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快步向她走来。 “你就是韩冰雪?”男人连坐都未曾坐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与不耐烦,“我只有五分钟时间,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我是。”韩冰雪站起身,将那份协议递了过去,“李总,请您先过目这份文件。” 被称作李总的男人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仅仅是扫了一眼,他脸上的不耐与轻慢便瞬间凝固。 他的手指甚至开始微微颤抖,一页一页地向后翻,越翻,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去得越快。 当他看到协议末尾那个签名和印章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这……这份协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李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与敬畏。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你爷爷?你爷爷是……” “韩正国。”听到这个名字,李总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看向韩冰雪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他挥手让助理退下,然后亲自将韩冰雪请进了自己那间宽敞的顶层办公室。 “韩小姐,请坐。”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水,动作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 “李总,这份协议……” “韩小姐,你可能对这份协议的份量,还不够了解。”李总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严肃到了极点,“这份协议,已经超出了我能处理的范畴。它牵扯到的,是龙家的核心机密。我必须立刻上报给家主,由他老人家亲自定夺。” 又是龙家!韩冰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颤声问道:“哪个龙家?” “在A省,除了那个龙家,还有哪个家族敢自称为‘龙家’?”李总的回答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与敬畏,“掌控着A省,乃至炎国半数经济命脉的,第一豪门,龙家。” 第一豪门……这四个字,让韩冰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为G省的秦家就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顶峰,可现在她才发觉,秦家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或许连提鞋都不配。 “那……那龙辰……”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了这个名字。她多么希望,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 然而,李总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小姐,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李总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看着她,“五年前,我们龙家最惊才绝艳的继承人,为了反抗家族安排的联姻,主动放弃一切,隐姓埋名,离开了A省。” “这位继承人,他的本名,叫龙渊。” “而他为了避世所用的化名,就叫龙辰。”轰!仿佛一道天雷在脑海中炸开。 韩冰雪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龙辰……就是龙渊? 那个在她家里忍受了五年屈辱、被她视为累赘、被她呼来喝去、被她毫不留情赶出家门的“废物”丈夫……竟然是A省第一豪门、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唯一继承人? 她想起了他面对秦正德时的淡然。 她想起了他随手就能救活自己爷爷的通天医术。 她想起了他轻易就能让韩氏集团灰飞烟灭的雷霆手段。 原来,他不是在狐假虎威。 原来,他不是在故弄玄虚。 原来,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他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 而她,这个自诩为G省第一美女总裁、商界女王的韩冰雪,在他眼中,恐怕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她嫁给了一位真正的天之骄子,却亲手将他羞辱了整整五年。 她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世间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却把他当成垃圾一样,弃之如敝履。无尽的悔恨与荒谬感,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中的那份协议,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飘散在地 。 第15章 故人之女 与此同时,在G省的萧家据点,一处戒备森严的中式庄园内。 身穿黑色唐装的萧云天,正将一条色彩斑斓的竹叶青蛇放在手臂上,任由那冰冷的信子舔舐他的皮肤。 一名手下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少主,秦家的消息来了。” “说。”萧云天的口吻平静,但那条竹叶青却不安地蠕动起来。 “秦家孙子秦浩……被人救活了。体内的噬心蛊,被完全清除了。” 萧云天手上把玩毒蛇的动作一顿。 “谁干的?” “是……是龙辰。”手下回答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龙辰?”萧云天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那个五年前被我踩在脚下,连宗门都回不去的丧家之犬?他竟然还活着,还有胆子敢坏我的事?” 他手腕一抖,那条竹叶青被他狠狠甩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我还以为他这五年当缩头乌龟,已经把骨头里的血性都磨没了。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跳出来。”萧云天站起身,踱到窗边,俯瞰着庄园里的毒物培育池。 “少主,此人医术诡异,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萧云天猛地回头,一脚踹在手下的胸口,“一个废物而已!五年前我能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整个炎国医道唾弃,五年后,我就能让他彻底消失!” 他胸中涌动着一股暴戾之气。五年前,若不是龙辰横空出世,医武双绝,他萧云天本该是鬼谷门那一代最耀眼的新星! “传我的命令!”萧云天断然下令,“派出门内所有好手,把秦家庄园给我围死!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少主,您的意思是?” “五年前的戏码,我们再演一次。”萧云天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去,把库房里那份‘七绝断魂散’取来。我要布一个天罗地网,让他龙辰再次背上‘毒医’的骂名,当着所有人的面,痛苦地死去!” “这一次,我要他死无全尸!” 同一时刻,A省,龙家庄园。 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内,龙辰的母亲林婉瑜正修剪着一盆君子兰。她动作优雅,气度雍容,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动容。 桌上的私人电话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天运投资李总那恭敬到极点的声音。 “夫人,有件事……我必须向您汇报。” “说吧,李总,何事让你如此紧张?”林婉瑜放下手中的金剪刀。 “韩家的后人来了。”李总的措辞极为小心,“一个叫韩冰雪的女孩,她……她拿着二十年前韩正国老先生与我们龙家签署的那份协议,找上了门。” 林婉瑜修剪花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韩正国。 韩冰雪。 这两个名字,让她尘封了二十年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她现在人呢?” “按照您的吩咐,我没有见她,只是将她安排在了酒店。不过……我查到了一些情况。这位韩小姐,正是五年前与渊少爷在G省结婚的那个女人。而且,韩氏集团刚刚破产,据说是渊少爷的手笔。” 林婉瑜沉默了。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让她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见她。” 挂断电话,林婉瑜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 二十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仿佛就在昨天。 她和丈夫的车在盘山公路上失控坠崖,丈夫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血流不止,生命垂危。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扛着锄头的朴实男人路过。那个男人叫韩正国,他用最原始的办法,冒着车辆随时会爆炸的风险,硬生生将她的丈夫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为了报答这份救命之恩,龙家许下了一个承诺。 她还记得当时丈夫亲手将协议交给韩正国时说的话:“正国兄,我龙家欠你一条命。这份协议,代表龙家最高级别的承诺。他日你韩家若遇灭顶之灾,凭此协议,龙家必将倾尽所有,保你韩氏血脉一世无忧。” 可谁能想到…… 造化竟是如此弄人。 那个恩人的孙女,成了自己儿子的妻子,却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正国兄啊,你若泉下有知,又该作何感想?”林婉瑜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这份承诺,龙家不能不认。可儿子受的委屈,又该如何平复? A省最顶级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总统套房内。 韩冰雪赤着脚,失魂落魄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A省最繁华的金融中心,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可这一切,在她看来,都灰暗得毫无色彩。 房间的桌上,一部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她花了半天时间搜集到的,关于“A省龙家”的冰山一角的资料。 “炎国三大能源巨头之首,掌控着国家经济命脉。” “天辰科技集团母公司,人工智能领域的绝对霸主。” “家族资产无法估量,影响力渗透至炎国各行各业……” 每一条信息,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想起了自己曾指着龙辰的鼻子,骂他是“吃软饭的废物”。 她想起了自己曾轻蔑地将几百块钱甩给他,让他“滚出去买菜”。 她想起了魏子风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而她却选择维护那个小人。 荒谬! 何等的荒谬! 她韩冰雪,G省第一美女总裁,商界女王,在过去五年里,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跳梁小丑! 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决堤而下。 她猛地扑到桌前,颤抖着手在平板上继续搜索。终于,在一个加密的海外商业论坛的陈年旧帖里,她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场世界级的金融峰会,一个青年正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身形挺拔,气场强大,纵然照片模糊,那股睥睨天下的自信也扑面而来。 帖子的标题写着:《五年前惊鸿一现的少年股神——龙家龙渊,一言可动千亿资本!》 韩冰雪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尽管青涩,尽管意气风发,但那轮廓……那眉眼…… 分明就是龙辰! “轰”的一声,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她所鄙夷的,正是她所仰望的。 她所抛弃的,正是世人所疯抢的。 她亲手将一座金山当成垃圾扔掉,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摆脱了累赘。 无尽的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要蜷缩在地。 平板电脑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屏幕暗了下去。 整个世界,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6章 计划失败 总统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 “韩冰雪,韩小姐?”电话里传来一道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分不清男女,透着一股诡异的冰冷。 “你是谁?”韩冰雪的声音干涩沙哑。 “一个能给你指条明路的人。”那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你有多想挽回龙辰。我可以帮你。”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挽回?她还有资格谈这两个字吗? “你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龙辰的弱点。”电子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个足以让他回心转意的弱点。想知道的话,今晚十一点,城西废弃的第三仓库,我只等你半小时。” 说完,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韩冰雪握着手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弱点? 那个如神明般俯瞰众生,弹指间便能让她的商业帝国灰飞烟灭的男人,会有弱点? 这听起来像一个拙劣的骗局。 可万一是真的呢? 城西,第三仓库。 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伏在角落里,为首的男人代号“黑蝎”,是萧云天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蝎哥,那娘们儿真的会来吗?”一个手下压低了嗓子问。 “她会的。”黑蝎的脸上划过一抹残忍的笑意,“一个从云端跌进泥潭的女人,任何一根稻草她都会死死抓住。更何况,我抛出的诱饵,是龙辰。” “少主真是妙计。”另一个手下奉承道,“抓住这个女人,在她身上种下‘同心蛊’。只要她出现在龙辰面前,我们就能引爆母蛊,让她当着龙辰的面化为一滩血水。到时候,整个A省都会认为是龙辰这个‘毒医’亲手杀了他的前妻!” “五年前的戏码,少主说要演得更精彩。”黑蝎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特制注射器,针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等她来了,先让她尝尝这个。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地成为我们手里最锋利的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一点半,约定的时间已过,仓库门口却依旧空无一人。 黑蝎的脸色沉了下来。 “人呢?” “蝎哥,没……没来。我们的人看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但半路又折返回酒店了。” “废物!”黑蝎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震耳的巨响,“一个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他立刻拨通了萧云天的电话。 “少主,计划失败了。韩冰雪没有上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萧云天暴怒的咆哮:“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就别再玩这些花样了!直接动手!” “您的意思是?” “天亮之前,我要听到龙辰的死讯!带上‘鬼影’小队,踏平秦家庄园!” 次日清晨。 秦家庄园的后院,龙辰正在演练一套拳法。 他的动作舒缓,看不出丝毫力道,却引得周身气流涌动,带起片片落叶盘旋不休。 突然,他打出的拳风在半空中一滞。 十几道凌厉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手中的奇形兵刃闪烁着淬毒的寒光,直取龙辰周身要害。 秦家的顶级安保,在这些人面前形同虚设。 “鬼谷门的人?”龙辰收拳而立,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袭来的兵刃。 为首的黑衣人一击落空,落在龙辰十米开外,其余人也纷纷停下,将他团团围住。 “龙渊,好久不见。你的警觉性还是这么高。”为首的黑衣人揭下面罩,露出一张阴鸷的脸。 “是你,‘鬼影’。”龙辰认出了对方,萧云天座下最强的杀手小队队长。 “我们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鬼影的腔调充满了戏谑,“五年前没能让你死透,他很遗憾。所以今天,特意派我们来为你送行。” “就凭你们?”龙辰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杀你,足够了!” 鬼影怒喝一声,双手一扬,一片墨绿色的毒粉瞬间弥漫开来。 其余杀手同时发动攻击,刀光剑影伴随着腥臭的毒气,构成一张天罗地网,将龙辰彻底笼罩。 “还是五年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龙辰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秒,他出现在一名杀手身后。 那名杀手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骨头寸寸碎裂,手中的毒刃当啷落地。 龙辰的动作快到极致,如同一道穿梭在黑暗中的闪电。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十个呼吸,除了鬼影,其余的杀手全都瘫倒在地,虽然没死,但一身筋骨尽断,已是废人。 鬼影心头大骇,他完全看不清龙辰的动作! 五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的实力非但没有倒退,反而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你……你的武功!” “很意外?”龙辰一步步朝他走去,“萧云天派你们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医术吗?” 话音未落,龙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鬼影拼尽全力,将一柄淬满了剧毒的匕首刺向龙辰的心口。 龙辰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匕首的锋刃。 “咔嚓!” 精钢打造的匕首,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生生折断! 鬼影被一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胸口气血翻涌。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我让你走了吗?” 龙辰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鬼影只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一只手,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回去告诉萧云天,他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龙辰的手指在鬼影手臂的经脉上飞速点过。 “啊——!” 鬼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血肉之下,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疯狂钻探啃噬。 在他的注视下,一只通体漆黑、细如发丝的线虫,竟从他手臂的皮肤下被硬生生逼了出来,掉落在龙辰提前备好的一块白色丝帕上。 那线虫还在疯狂地蠕动。 “这是……噬心蛊的子蛊!”鬼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我有人证,也有物证了。” 龙辰将丝帕收起,随手将鬼影扔在地上。 此时,秦少峰才带着大批护卫姗姗来迟,看到院内景象,他吓得魂飞魄散。 “龙先生!您没事吧!” 龙辰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手里的丝帕。 “通知秦正德,三天之内,我要萧家在G省的所有据点,全部从地图上消 第17章 龙家庄园 G省,秦家庄园。 秦正德摔碎了手中价值连城的古董茶杯,碎片溅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的怒吼在书房中回荡,“区区一个萧家,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对龙先生动手!” 站在一旁的秦少峰大气都不敢出,脖子缩着,生怕引火烧身。 “爸,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查?查什么查!”秦正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椅,“我要他们死!给我动用秦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不管他们在G省藏了多少老鼠洞,三天之内,把这些老鼠全都给我揪出来,碾碎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股滔天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龙辰在自己的地盘上遇袭,更是源于一种后怕。 如果龙辰真在秦家出了半点差错,他秦家百年的基业,都不够给龙先生陪葬的。 “另外,立刻封锁消息。今天庄园里发生的事情,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秦正德的命令带着血腥味,“去办!” “是!” 秦少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他清楚,G省的天,要变了。一场针对萧家的血腥风暴,已经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A省。 韩冰雪枯坐在酒店房间里,落地窗外是陌生的繁华都市,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等了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吞噬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让她浑身一颤。 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雍容而又疏离的女性声音。 “是韩冰雪,韩小姐吗?” “我是……您是?”韩冰雪的喉咙发干。 “我叫林婉瑜。” 林婉瑜!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韩冰雪脑中炸开。龙辰的母亲,龙家的现任掌舵人! 韩冰雪几乎握不住听筒,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法阻止身体的颤抖。 “龙……龙夫人,您好。” “你手里的那份协议,我看到了。”林婉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二十年前的旧事,是该有个了结。你来一趟龙家庄园吧,我们当面谈。” “我……”韩冰雪的心脏狂跳起来,是审判,还是救赎? “地址,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一个小时后,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了。 韩冰雪呆呆地站着,几秒后,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冲向衣柜,胡乱地换着衣服。 她要去见龙辰的母亲了。 那个她曾经在心里鄙夷过无数次,认为其教子无方的女人。 半小时后,一辆出租车行驶在通往市郊的路上。 韩冰雪坐在后座,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该说什么?道歉?忏悔?还是乞求? 在龙家那种庞然大物面前,她的一切言辞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姐,后面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是不是跟你一起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提醒道。 韩冰雪下意识地回头,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安慰自己:“可能只是顺路吧。” 然而,当出租车按照导航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后,那辆面包车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猛地加速,一个横切,直接拦在了出租车前面。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 司机吓得脸色煞白:“这……这是要干什么!抢劫吗?” 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四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跳了下来,他们脸上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凶悍,径直走向出租车的后门。 为首的男人敲了敲车窗,咧开一个狰狞的笑。 “韩冰雪,韩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坐坐。” 韩冰雪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不认识这些人,但她能感觉到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男人失去了耐心,直接去拉车门,“重要的是,我们的老板叫萧云天!你敢让龙辰不痛快,我们就让你全家都不痛快!给我下来!” 萧云天! 这个名字让韩冰雪如坠冰窟。她从新闻上看到过,秦家正在疯狂搜捕萧家的人!这些人是萧家的余党!他们抓自己,是为了报复龙辰! “救命!救命啊!”韩冰雪惊恐地尖叫起来。 司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连车门都忘了锁。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进来,抓向韩冰雪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几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伴随着几声闷哼。 那四个正要施暴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铁锤击中,瞬间僵在原地,然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手腕或者膝盖,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关节,全都被打碎了。 变化来得太快,韩冰雪和司机都看傻了。 紧接着,四辆黑色的顶级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出租车和面包车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统一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走了下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军人般的铁血气息。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走到那几个哀嚎的萧家余党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语调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 “萧家的狗,也敢在A省的地盘上乱吠。” 那几个萧家的人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绝望。 “你……你们是龙家的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夫人要活的,带走。” “是,李管家。” 身后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几人塞进了其中一辆车里。 被称作李管家的中年男人,这才转向惊魂未定的韩冰雪。 他微微躬身,但态度依旧是公式化的冰冷。 “韩小姐,您受惊了,我叫李忠,奉夫人的命令,前来护送您前往庄园。” 他的出现,他的话,让韩冰雪彻底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一切,都在龙家的掌控之中。 她会被跟踪,会被拦截,甚至连她会遇到危险,龙家都预料到了。 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无力感,比刚才被劫持的恐惧,更让她感到窒息。 “请上车吧。”李忠拉开了身后一辆劳斯莱斯的车门。 韩冰雪机械地走下出租车,坐进了那辆散发着真皮香气的豪车。 李忠走到吓傻的出租车司机面前,递过去一沓厚厚的钞票。 “你的车损和精神损失费。今天看到的一切,忘掉。” 司机哆哆嗦嗦地接过钱,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发动汽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劳斯莱斯平稳地启动。 车内,韩冰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双手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片刻后,车队的速度减缓,缓缓驶入了一片宛如皇家园林般的区域。透过车窗,她看到了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庄园。 那不是别墅,而是一座真正的城堡。 李忠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韩小姐,龙家庄园,到了。” 第18章 林婉瑜 劳斯莱斯驶入的不是别墅区,而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私人领地。 韩冰雪被管家李忠带入主厅,便被留在了原地。她像一个渺小的闯入者,站在这个足以容纳上百人宴会的空旷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彰显着一种她从未理解过的权势。 地板是整块的汉白玉,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上那盏由无数水晶拼接而成的吊灯,每一颗水晶都折射出冰冷的光。墙壁上悬挂的不是名画,而是古老的兵器,每一件都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这里不是家,是一座权力的堡垒。 韩冰雪忐忑地站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敢坐,甚至不敢随意挪动脚步,生怕弄脏了这里的一尘一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传来。 韩冰雪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正缓步走下。那女人约莫五十岁,保养得极好,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沉淀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雍容与威严。 她就是龙辰的母亲,林婉瑜。 林婉瑜的步伐很稳,她走到韩冰雪面前三步远处站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那种审视,让韩冰雪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你就是韩冰雪?” 韩冰雪在女人的注视下,竟然有些害怕的感觉,她战战兢兢地站好,女人高贵优雅的模样让她不敢直视。 “是的,夫人?” “长得确实不错。”林婉瑜看着她,赞美道。 女人亲切的话语让韩冰雪面露喜色的抬起头,下一秒,林婉瑜开口了,她的语调平缓,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插进韩冰雪的心脏。 “你就是那个伤害我儿子五年的女人?” “噗通”一声。 韩冰雪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玉石地板上。 “龙……龙夫人,对不起!是我错了!”她的额头抵着地面,身体因恐惧和悔恨而剧烈颤抖,“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我忏悔!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的过错!” 她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重复着最苍白的道歉。 林婉瑜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冰雪,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只有韩冰雪压抑的哽咽声。 过了许久,林婉瑜才再次开口,语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李忠,把东西拿来。” “是,夫人。” 管家李忠端着一个檀木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一份泛黄的纸质文件。 “二十年前,你爷爷韩正国,在龙家最危急的关头,以倾家荡产为代价,保全了龙家的血脉。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她的语调变得庄重而肃穆,“我龙家立世的根本,便是有恩必报。” 韩冰雪的心底,猛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然而,林婉瑜接下来的话,却将这丝火苗彻底浇灭。 “但是。” 这一个字,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数度。 “我唯一的儿子龙辰,在你韩家隐姓埋名五年,为你洗衣做饭,受尽你和你家人的白眼与羞辱。你视他为吃软饭的废物,你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亲密无间,你最终将他扫地出门,让他沦为整个G省的笑柄。” “你,韩冰雪,用五年的时间,用你自以为是的施舍,用你日复一日的羞辱和践踏,亲手把这份天大的恩情,还清了!” “我……”韩冰雪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婉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韩冰雪的灵魂上。 “你以为你给了他一个家?不,你给了他一个长达五年的牢笼!” 林婉瑜拿起那份协议,在韩冰雪面前缓缓撕开。 “撕拉——” 泛黄的纸张被一分为二,然后是四份,八份……最后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被她随手扔在韩冰雪的面前。 “现在,你告诉我。”林婉瑜的语调降到了冰点,“你有什么资格,跪在这里,求龙家的原谅?又有什么脸面,拿一份已经作废的恩情,来求龙家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纯粹是厚颜无耻。” 韩冰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纸屑,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却成了她罪证的粉末。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 与此同时,G省。 一处隐秘的地下基地内,萧云天狠狠将手中的通讯器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废物!一群废物!”他状若疯魔,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派去A省的人,全被龙家抓了!连韩冰雪那个贱人都没动到一根汗毛!” 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少主,龙家在A省的势力……是我们的十倍不止,他们早有防备,我们的人一动就被包围了。” “我不管!”萧云天双目赤红,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龙渊!他这是在向我示威!他抓我的人,护着那个女人,他是在打我的脸!” 五年前,他能将龙渊踩在脚下,让他声名狼藉。 五年后,他绝不允许那个男人重新爬起来,更不能容忍他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他眼中的理智被暴虐彻底取代。 “传我命令!”萧云天的咆哮在地下室里回荡,“召集所有还在G省潜伏的鬼谷弟子!所有高手!一个不留!” 跪着的手下大惊失色:“少主,您这是要……?” “孤注一掷!”萧云天咧开一个残忍的笑,“既然暗杀不行,绑架不行,那我就跟他玩把大的!” 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狭长的黑檀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枚漆黑如墨的药丸,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既然秦家要做龙渊的狗,那我就先把这条狗给宰了!”萧云天拿起一颗药丸,“通知所有人,目标,秦家庄园!” “今夜,我要让秦家上下,鸡犬不留!” 第19章 保全骄傲还是舍弃 秦家庄园,书房内。 秦正德拿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加密情报,手都在微微发抖。 “龙先生,情报确认了。萧云天已经疯了,他召集了鬼谷门在G省潜伏的所有力量,正朝着庄园这边集结。”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所有力量,孤注一掷。” 龙辰正站在一幅山水画前,画上是奔腾的江水,气势磅礴。他连头都未回。 “有多少人?” “据我们安插的线人回报,核心高手三十六人,外围弟子超过两百。他们……他们携带了重型武器,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了,这是战争!” 秦正德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无法压制的惊惧。秦家在G省是天,可面对一群亡命之徒的自杀式攻击,任何防备都可能出现漏洞。 龙辰终于转过身,他拿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吹了吹热气。 “很好。” “好?”秦正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网撒出去,要捕鱼,自然要等鱼群都到齐了才好收网。”龙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等这一天,也等了五年了。省得我一个个去找,浪费时间。” 这番话让秦正德瞬间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份从容,那份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淡然,根本不是装出来的。那是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 萧云天以为是孤注一掷的豪赌,可在龙先生眼里,不过是聚拢起来,方便他一次性清理的垃圾。 就在这时,龙辰的私人电话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母亲。 龙辰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林婉瑜一贯沉静的语调:“辰儿,韩冰雪在家里。” 龙辰沉默了片刻。 电话这头的秦正德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敢听,却又不得不听。 几秒后,龙辰开口了,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按照家规处理即可。” “我明白了。” 林婉瑜挂断了电话。 …… A省,龙家主宅。 林婉瑜放下手机,重新看向跪在地上,因为那句“按照家规处理”而面如死灰的韩冰雪。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家规? 龙家的家规会是什么?对于一个羞辱了龙家继承人五年的女人,会是怎样的处置? 韩冰雪不敢想,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龙……龙夫人……”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的儿子,已经给出了他的决定。”林婉瑜打断了她。 韩冰雪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然而,林婉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错愕地抬起头。 “龙家,可以帮你。” 韩冰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您说什么?” “韩氏集团的债务,龙家可以全部替你还清。你欠龙渊基金的二百三十七亿,可以一笔勾销。你个人,也可以免去牢狱之灾。”林婉瑜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韩冰雪的理智,她几乎要哭出来,拼命地磕头:“谢谢!谢谢龙夫人!谢谢……” “别急着谢。” 林婉瑜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她走到韩冰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只是交易。龙家付出了钱,你,也要付出你的代价。” 韩冰雪的动作僵住了。 “龙家行事,从不留话柄。我儿子在你那里受了五年委屈,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婉瑜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小锤,敲在韩冰雪的神经上。 “你需要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面向全国的媒体。” “在发布会上,你要亲口承认,你与龙辰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你婚内出轨,是你背叛了他。” 韩冰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婉瑜。 林婉瑜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你要把你这五年来,如何看待他,如何与魏子风纠缠不清,如何将他赶出家门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公之于众。你要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污点,都揽到自己身上。” “从此以后,世人提到你韩冰雪,只会记起你是一个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我的儿子,将彻底洗清这五年来被扣上的‘废物’、‘软饭男’的骂名。” 韩冰雪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这哪里是帮助? 这是诛心! 这是要将她的尊严,她的名誉,她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一切,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一片片撕碎,然后踩在脚下,碾成粉末!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婉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你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不准再踏入A省和G省半步,永远不准再出现在我儿子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 “你将获得自由和金钱,但代价是,你将永远背负骂名,彻底失去你引以为傲的一切。” 韩冰雪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脑中一片混乱。 一边是地狱,是冰冷的监狱和天文数字的债务,是身败名裂。 另一边……是另一种地狱。 她可以活下去,可以不用坐牢,甚至可以得到一笔钱。 但她将成为一个笑话,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背叛者。她将永远失去再见到龙辰的资格,连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亲手,为自己和龙辰之间,画上一个最屈辱、最不堪的句号。 怎么选? 她该怎么选? 悔恨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随手丢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块瑰宝。而现在,她连为自己的愚蠢忏悔的资格,都要用自己最后的尊严去交换。 韩冰雪趴在地上,看着地板上倒影的自己模样。 “我……”她欲言又止。 林婉瑜看着她挣扎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 “你可以不用急着给我回答,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是选择保全你可悲的骄傲,然后坠入深渊。还是选择舍弃一切,换一条活路。” “自己决定。” 第20章 天机阁夜色如墨,杀机四伏。 十几辆黑色商务车组成的车队,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秦家庄园外围的公路上。 车门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正是萧云天。他身后,三十多名气息沉凝的黑衣人迅速下车,动作整齐划一,散布在周围,将庄园的入口彻底封锁。 “一切都安排好了?”萧云天问向身边的副手。 “天哥放心,外围两百多人已经将所有退路封死,今天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从秦家飞出去!”副手躬身回答。 萧云天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要的不是围困,而是屠杀。他要让整个G省都知道,得罪他萧云天的下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总攻时,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了四周。 安静得让人心生胆寒。 周围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不对劲。”萧云天微微皱起眉头。 他的副手也察觉到了异常,正要派人去探查,黑暗的树林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又一盏刺眼的强光车灯。 唰!唰!唰! 上百道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将萧云天和他的人马牢牢锁定在公路中央,亮如白昼。光柱之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手持武器,将他们反向包围。 一个陷阱! 萧云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人马是猎人,却一头扎进了别人布置好的猎场。 “怎么可能?我们的行踪……”副手惊骇欲绝。 就在这时,秦家庄园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影,独自从门内走了出来。 不是秦正德,也不是秦家的任何护卫。 是龙辰。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走来,仿佛只是饭后散步。他一个人,面对着萧云天和他带来的数十名精锐杀手,却像是帝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萧云天的心脏猛地一缩。 秦正德站在龙辰身后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龙先生强,却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对方孤注一掷的雷霆一击,竟完全在龙先生的预料之中。这已经不是计谋,而是碾压。 “萧云天,我们又见面了。”龙辰停下脚步,与萧云天隔着十米对峙。 “龙辰!”萧云天咬牙切齿,随即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龙辰!好一个龙家大少爷!我倒是小看你了,居然能提前布下埋伏!” 他的笑声充满了癫狂与不甘。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保住你的命?” “想不到你这五年来真的是越活越天真!”萧云天笑得极其张扬嚣张。 龙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无视,比任何羞辱都让萧云天愤怒。 “龙辰,你是不是很好奇,五年前,你明明医术通神,为何会一夜之间身败名裂,被扣上‘毒医’的帽子,像条狗一样被赶出A省?”萧云天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透着轻蔑。 龙辰的身体没有动,但秦正德却分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鬼谷门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G省来,非要置你于死地?” 萧云天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种揭开底牌的快感。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和你的私人恩怨!” 他猛地抬手指着龙辰,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真正的身份,除了是A省龙家的继承人,还是那个地方的人,对不对?” “天机阁,少阁主!” 最后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秦正德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天机阁?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传闻掌控着炎国地下秩序,连顶级豪门都要仰其鼻息的神秘组织? 龙先生……竟然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萧云天看着龙辰,期待从他脸上看到震惊、愤怒、或者是不敢置信。 但他失望了。 龙辰的脸上,依旧是那片不起波澜的深潭。 “说下去。”龙辰开口,吐出三个字。 “装!你还在我面前装!”萧云天状若疯魔,“五年前,就是天机阁内部有人要你死!是我!是我亲手执行了这个计划,把你从云端踩进泥里!让你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废物!” “这五年来,你一定活得很痛苦吧?被一个女人羞辱,被所有人看不起,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活着!” “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奉了阁内大人的命令,来取你的狗命,为五年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狂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龙辰跪地求饶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揭开了一个最深的秘密,足以彻底击溃龙辰的心理防线。 然而,龙辰却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笑。 “说完了?” 萧云天一愣。 “你说的没错。”龙辰缓缓点头,“我的确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他承认了! 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萧云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龙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你搞错了一件事。” 龙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了一抹锋芒,利如刀剑。 “我这五年隐姓埋名,不是为了躲避。” “是为了等。” “等你们这些藏在阁楼里的老鼠,一只一只,自己从洞里爬出来。” “毕竟,不把垃圾清理干净,我这个少阁主,坐着也不安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云天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 他不是猎人? 他只是被引诱出洞的猎物? 这五年……这整整五年,都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将他们这些叛徒一网打尽而设下的惊天大局? “你……你……”萧云天指着龙辰,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多谢你,帮我把人都凑齐了。” “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把这些叛徒全部清理掉。” 龙辰说完,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向庄园内走去。 仿佛眼前这上百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第21章 鬼医 萧云天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 他不是猎人,他只是被引诱出洞的猎物。 这五年,这整整五年,都是一个为了将他们这些叛徒一网打尽而设下的惊天大局。 “你……你……”萧云天指着龙辰,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龙辰不再看他,转身向庄园内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清理掉。” 话音未落,杀戮开始。 那些从黑暗中现身的秦家护卫,如潮水般涌向萧云天带来的杀手。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萧云天状若疯魔,他指着龙辰的背影嘶吼,“他只有一个人!先杀了他!” 三十多名鬼谷门的核心高手得到了命令,他们绕开秦家的护卫,化作三十多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向龙辰。 这些人,是萧云天最后的底牌,每一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精锐。 然而,龙辰甚至没有回头。 一名高手从他背后袭来,手中的短刃泛着幽绿的光,直刺龙辰后心。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衣物的瞬间,龙辰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开。 那名高手一击落空,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前冲,正好撞上了从另一侧攻来的同伴。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龙辰反手一挥,手掌切在其中一人的脖颈。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软倒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高手已经近身,各种淬毒的兵刃形成了一张致命的网,将龙辰完全笼罩。 龙辰脚下步伐变幻,身影在包围圈中穿梭。 他不出拳,也不用掌,只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指、肘、膝。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高手倒下。 或喉骨碎裂,或心脏停跳,或头骨塌陷。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高效的杀人技巧。 在龙辰面前,这些所谓的精锐高手,脆弱得如同稻草。 不到十秒钟。 三十多名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萧云天和他仅存的副手呆立在原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动弹。 这不是武功。 这是神魔才拥有的力量。 …… A省,龙家主宅。 奢华空旷的大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韩冰雪趴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林婉瑜给出的选择,是两条通往不同地狱的路。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林婉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是选择保全你可悲的骄傲,然后坠入深渊。还是选择舍弃一切,换一条活路。” 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监狱的铁窗,天文数字的债务,无数人的指责唾骂。 还有,新闻发布会上,当着全国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婚内出轨,背信弃义。 韩冰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选第二条。”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在活下去的本能面前,被碾得粉碎。 林婉瑜对此并不意外。 她让管家李忠拿来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 “签了它。” 协议上的条款,比她口述的更加苛刻,更加屈辱。 韩冰雪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签完字的瞬间,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在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望着林婉瑜。 “龙夫人……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我能……我能再见他一面吗?就最后一面。”韩冰雪的语气带着哀求,“我只想……亲口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林婉瑜冷漠地看着她。 “你没有资格。” 三个字,彻底击碎了韩冰雪最后的幻想。 “韩小姐,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林婉瑜缓缓走近,居高临下,“龙家帮你,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念及旧情。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们付出金钱,替辰儿洗刷掉这五年蒙受的污名。而你,付出你的名誉,换取你的自由。交易完成,两不相欠。” “从你签下这份协议开始,你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见他?你觉得你配吗?” 韩冰雪的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她趴在地上,发出了无声的呜咽。 …… G省,秦家庄园外。 龙辰缓缓走向呆若木鸡的萧云天。 秦正德挥手示意,让手下人停留在外围,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现在,只剩下你了。”龙辰的语气很平静。 “魔鬼……你是魔鬼……”萧云天语无伦次地后退,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依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是谁。”龙辰开口问,“天机阁内部,是谁要我死。” 萧云天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癫狂。 “哈哈哈哈!你想知道?龙辰,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斗不过他的!你永远也斗不过他!” “五年前,把你从云端踩进泥里的计划,就是他亲手制定的!” “是我执行的,但主谋是他!” 萧云天似乎在宣泄着最后的疯狂。 龙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天机阁的副阁主!他才是鬼谷门真正的掌控者!他的医术,他的毒术,都在你之上!你永远也赢不了他!” 萧云天吼出了那个名字。 “他就是‘鬼医’!” 鬼医。 当这两个字出现时,龙辰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反应。 原来是他。 那个一手将自己带入天机阁,待自己如亲子的师叔。 “我明白了。”龙辰轻轻点头。 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快如闪电般在萧云天身上连点数下。 萧云天只觉得一股剧痛传遍四肢百骸,随后,他修炼了数十年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泄去。 他被废了。 “你……”萧云天面如死灰。 龙辰没有再看他一眼,对不远处的秦正德说了一句。 “带走,问出天机阁所有叛徒的名单。一个都不能漏。” “是,龙先生。”秦正德恭敬地躬身,立刻有两名护卫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萧云天拖走。 夜幕下,韩冰雪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龙家庄园的大门。 管家李忠递给她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韩小姐,这里面的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按照协议,明天之后,请你离开炎国,永不回来。” 韩冰雪麻木地接过卡,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宏伟如城堡的庄园。 她知道,她永远失去了走进那扇门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那个人。 而在G省。 龙辰站在秦家庄园的最高处,望着漫天星斗。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秦家的危机解除了,萧云天伏法了,五年前的旧账似乎已经清算。 但他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敌人,那个藏在最深处的鬼医,终于浮出了水面。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22章 指明路 第二天清晨,秦家庄园的书房内,空气凝重。 秦正德将一份文件恭敬地放在龙辰面前的桌上,他一夜未睡,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龙先生,全部招了。”秦正德的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震动,“萧云天只是一个执行者。根据他的供述,天机阁内部,确认的叛徒有三名长老,十二名核心弟子。这股力量,已经足以颠覆阁内一半的势力。” 龙辰拿起那份名单,一目十行。 上面的每一个名字,他都熟悉。有些甚至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有些是曾与他并肩的同门。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采购清单。 “鬼医的势力,比我想象中渗透得更深。”龙辰放下文件。 “是的。”秦正德躬身,“这已经不是小范围的背叛,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龙先生,我们接下来……” 话未说完,龙辰身旁一个造型古朴的黑色盒子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秦正德立刻噤声,他认得这个东西,那是天机阁最高级别的通讯器。 龙辰拿起盒子,打开。 一道经过加密处理的信息投射在空中,只有寥寥几个字。 “速归总部,解释昨夜之事。” 落款是天机阁现任阁主,他的师父。 龙辰关掉盒子,站起身。 “他动作很快。” 秦正德不解:“谁?” “鬼医。”龙辰的回答平静无波,“他已经向阁主告了我的状。把我昨夜清理门户的行为,定义成了叛乱。” 秦正德心头一紧:“那您……” “准备直升机,去A省。”龙辰下达命令,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场棋局,对方已经落子,该他回应了。 …… 同一时间,G省国际会展中心。 韩冰雪坐在保姆车的后座,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 数百家媒体,长枪短炮,将整个入口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汇聚成一片白色的海洋,晃得人睁不开眼。 龙家安排的这场新闻发布会,阵仗大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不像是澄清一场商业纠纷,更像是一场对某个公众人物的世纪审判。 而她,就是那个即将被送上审判台的罪人。 “韩总,时间快到了。”助理在一旁小声提醒,递过来一瓶水。 韩冰雪没有接,她的手脚冰凉,身体麻木。 她脑中反复回想着协议上的条款,回想着即将要在全世界面前说出的那些话。 承认自己婚内出轨,承认自己背信弃义,承认自己用尽手段羞辱了龙辰五年。 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她感觉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将舆论推向了极致。龙家要的不仅仅是洗刷污名,他们要的是一场彻底的、碾压式的正名,而自己的名誉,就是这场正名仪式上唯一的祭品。 就在她准备推开车门时,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她本能地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韩冰雪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分不清男女。 “你是谁?”韩冰雪警惕地问。 “一个想给你指条明路的人。”对方轻笑一声,“发布会的稿子都背熟了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屈辱,特别不甘心?”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得罪的只是A省龙家吗?”对方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你以为龙辰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 “听着,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今天敢照着龙家的剧本念一个字,我会立刻向全世界公布龙辰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韩冰雪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真实身份,远比龙家继承人这个名头,要恐怖一万倍。你现在背负的,是商业道德的污点。可一旦那个身份曝光,你,韩冰雪,就会成为威胁到整个炎国安危的罪人。你现在失去的只是钱和名誉,到时候,你会失去命。” “你……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证据?”韩冰雪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活。”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严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上台,按照剧本,身败名裂,然后被我们抛出的真相彻底碾碎。二,关掉手机,立刻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会帮你处理掉龙家。” 韩冰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这个威胁,却又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混乱的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 G省与A省交界处的群山之中。 一架军用直升机被迫降落在一片狭小的空地上。 机身一侧,有一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孔。 龙辰从机舱内走出,身后只跟着秦正德派来的两名顶尖护卫。 “龙先生,对方使用的是便携式防空武器,我们被锁定了。”一名护卫报告,他手里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密林。 龙辰没有理会,他走下飞机,环顾四周。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但这种平静之下,是致命的杀机。 “出来吧。”龙辰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说道。 话音刚落。 嗖!嗖!嗖! 数十道黑影从林间的阴影中窜出,呈一个完美的扇形,将三人包围。 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奇门兵器。 为首的一人,手中提着一把墨绿色的长刀,刀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龙渊。”为首的面具人开口,声音嘶哑,“阁主有令,命我等前来清理门户。” 他故意提到了阁主。 龙辰看着他刀身上的墨绿色,那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剧毒。 “鬼医的‘碧落黄泉’。”龙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五年前,陷害我的那批药材里,就有它的成分。” 面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们不是阁主的人。”龙辰向前走了一步,“你们是鬼医的私兵,鬼卫。” “是又如何!”面具人被道破身份,不再伪装,“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他猛地一挥手。 “杀!” 数十名鬼卫同时发动攻击,他们使用的招式狠辣且诡异,角度刁钻,配合默契。 更可怕的是,他们兵器上淬的毒,空气中弥漫开的毒粉,都是鬼医一脉独有的秘术。 秦家那两名护卫只抵挡了不到三秒,就脸色发黑,动作迟滞,显然已经中毒。 龙辰左右开弓,两掌拍在他们后心,将两人震出战圈。 “你们退后。”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数十名顶尖杀手组成的毒杀大阵。 “龙渊,五年前我们能把你从神坛拉下来,今天就能把你送进地狱!”为首的面具人狂吼着,一刀劈向龙辰的面门。 龙辰侧身避开,手指并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点在了对方握刀的手腕上。 咔。 面具人的手腕应声而断,长刀脱手飞出。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龙辰的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所有的鬼卫都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被单手提在空中的首领。 “回去告诉鬼医。”龙辰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我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天机阁总部等我。” 说完,他五指发力。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第23章 萧长风 天机阁总部,天机殿。 殿内气氛肃杀。 鬼医,萧长风,正对着首座上的老人慷慨陈词。他身旁,三名天机阁长老附和地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与愤怒。 “阁主,师兄!龙渊此子,已然叛出师门!”萧长风的语调激昂,“他勾结G省秦家,动用世俗力量,将我派去处理门户的鬼卫小队尽数屠戮!这是对天机阁的公然挑衅!是对阁规的无情践踏!” 首座上的老人,天机阁现任阁主玄机子,身穿朴素的灰色道袍,手中摩挲着一个紫砂茶杯,没有说话。 “萧师弟所言极是。”一名长老站出来,“龙渊在俗世五年,心性大变。如今为了一介凡人家族,残杀同门,罪证确凿。若不严惩,我天机阁威严何在?” 萧长风见状,立刻向前一步,躬身道:“阁主,龙渊身为少阁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提议,即刻剥夺其少阁主身份,押回总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玄机子将茶杯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一响。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投向殿外空旷的广场。 “等他回来再说。” …… G省国际会展中心。 韩冰雪站在后台,能听到外面鼎沸的人声和相机快门声。 龙家安排的助理递来一份稿子。 “韩小姐,请再熟悉一遍。待会儿,就按照上面的内容说。” 韩冰雪接过那几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她。 承认婚内出轨,承认背信弃义,承认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女人。 这就是她的结局。用自己的名誉,去洗刷龙辰的污点,然后换取一个苟活的机会。 她口袋里的手机,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神秘电话的温度。 “你以为你得罪的只是A省龙家吗?” “他的真实身份,远比龙家继承人这个名头,要恐怖一万倍。” “到时候,你会失去命。” 是圈套,还是唯一的生路? “韩总,时间到了。” 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韩冰雪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那个被无数闪光灯聚焦的舞台。 她走到发言台前,刺眼的白光让她睁不开眼。 台下,是数百家媒体,无数个镜头。 她按照记忆,开始念出那段屈辱的独白。 “我,韩冰雪,在此向全社会公开致歉……” 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承认了与魏子风的不正当关系,承认了对龙辰长达五年的精神虐待,承认了韩氏集团的成功建立在对龙辰的利用之上。 台下的记者奋笔疾书,闪光灯的频率更快了。 龙家派来的人在台下满意地点头。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进行。 韩冰雪说完了稿子上的最后一个字,会场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等着她鞠躬下台。 但她没有动。 她抬起头,直视着正前方的直播镜头。 “但是。”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切,并非全部的真相。”韩冰雪继续说道,她的手在发言台下攥紧,“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我受到了来自A省龙家的威胁!” 全场哗然! 龙家的人脸色剧变,立刻起身想要冲上台。 “他们用我的性命,用我家族的未来,逼迫我念出这份稿子!”韩冰雪的声音陡然拔高,“这背后,有一个更庞大的阴谋!龙辰的身份,也绝不仅仅是……” 啪! 一声巨响。 整个会展中心的所有灯光,所有屏幕,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现场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与混乱。 尖叫声,桌椅倒地的声音,记者们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黑暗中,两道黑影以非人的速度冲上讲台,一左一右架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的韩冰雪,一块浸透了药物的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挣扎了两下,便失去了意识。 十几秒后,备用电源启动,昏暗的应急灯亮起。 人们惊恐地发现,发言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韩冰雪,在数百家媒体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 天机阁,天机殿。 龙辰踏入大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敌意,也带着好奇。 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无视了身旁义愤填膺的萧长风和几位长老。 他对着首座上的玄机子,微微躬身。 “师父。” 萧长风立刻发难:“龙渊!你还敢回来!你私自动用秦家之力,屠戮鬼卫,你可知罪?” 龙辰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玄机子。 他在观察。 观察师父的反应。 他从玄机子平静的表情下,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不是全然的信任,也不是全然的愤怒,而是一种审慎的怀疑。 师父,并没有完全相信鬼医的话。 这就够了。 玄机子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渊儿,山下的事,可是你做的?” “是。”龙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没有辩解。 “好!好一个‘是’!”萧长风仿佛抓住了确凿的证据,转向玄机子,“阁主,您都听到了!他亲口承认了!此等叛逆行径,按阁规,当废除全身武功,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 殿内几名长老纷纷点头。 “萧师弟稍安勿躁。”玄机子摆了摆手,又看向龙辰。 萧长风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师兄!我知你爱护龙渊。但他毕竟在凡尘俗世沾染了太多因果,行事偏激。我怀疑,他是在与鬼卫交手时,中了他们兵器上的‘碧落黄泉’之毒,心智受到了影响,才会做出此等错事。”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为保全他的性命,也为惩戒其过错,我提议,让他接受‘洗髓伐经’之罚。此法,既能彻底清除他体内可能潜藏的任何毒素,也能磨其心性,让他面壁思过。阁主,师兄,您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长老们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既是惩罚,也是挽救。 只有龙辰,在听到“洗髓伐经”四个字时,心中一片冰冷。 废掉一个武者的根基,莫过于此。 鬼医这一招,杀人不见血。 玄机子沉默了。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又看了看旁边言辞恳切的师弟,久久没有说话。 整个天机殿,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第24章 碧落黄泉 韩冰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里不是酒店,更不是她的家。 她猛地坐起,发布会上的混乱记忆涌回脑海,灯光熄灭,黑暗中的挟持,还有那块捂住口鼻的布。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让韩冰雪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魏子风。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再没有那种熟悉的、轻浮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锐利。 “是你!”韩冰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魏子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没有看她。“绑架?韩小姐,如果我想绑架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那这是什么?你和龙家是一伙的?”韩冰雪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龙家?”魏子风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里面全是轻蔑。“他们还没有资格指挥我。我带你离开,是在救你。” “救我?”韩冰雪完全不信。 “你以为,在发布会上说出那些话,龙家会让你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魏子风终于转身,正视着她,“你会被人间蒸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那个神秘电话的内容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她问。 “我是谁不重要。”魏子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桌上。“重要的是,你得知道你卷进了什么事情里。你以为你和龙辰的五年,只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吗?你只是一个棋子,韩小姐。一枚用来对付龙辰的,关键的棋子。” 他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阴冷,一个恭敬。 “鬼医大人,龙辰那小子已经清了秦浩的蛊,我们的计划……” “无妨,一个噬心蛊而已。他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五年前我能把他从云端踩进泥里,五年后,我照样能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那韩冰雪那边……” “一个蠢女人罢了,继续利用。让她去闹,让她去毁掉龙辰的名声。等龙辰被废,这个女人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处理掉。” 是萧云天和那个被称为“鬼医”的人的对话。 录音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韩冰雪的心上。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笑话。她对龙辰的鄙夷,她和魏子风的亲近,甚至她最后的反抗,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以为自己在抗争,其实只是在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一步步将龙辰推向深渊。 她以为自己是弃妇,原来自己是帮凶。 “现在,你明白了吗?”魏子风关掉录音,“你接近我,以为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调查他们。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 韩冰雪瘫坐在床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天机阁,天机殿。 “洗髓伐经。” 鬼医萧长风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痛心与恳切。 几位长老面露赞同。这个处罚,听起来是保全了龙辰的性命,又维护了阁规,是两全之策。 玄机子依旧沉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 整个大殿,都在等他一个决定。 “我不同意。” 龙辰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面萧长风。“师叔,你说我残杀同门,证据呢?” “证据?”萧长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些鬼卫的尸体就是证据!你自己的话就是证据!” “我的话,只承认我处理了山下的事。”龙辰的语调没有起伏,“可没承认,他们是同门。”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用力甩在地上。 “这是G省萧云天的供词。他在里面详细交代了,如何受你指使,五年前用‘碧落黄泉’之毒陷害我,又如何在近日对秦家下蛊,意图嫁祸于我。” 萧长风脸色一变。“一派胡言!屈打成招的东西,也敢拿到天机殿上!” 龙辰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又拿出一个水晶小瓶,瓶中有一条细小的黑色线虫在蠕动。 “这是从鬼卫队长体内取出的‘噬心蛊’子蛊。我想请问师叔,我天机阁的弟子,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鬼谷门的邪术了?” 此言一出,三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可以不信供词,但噬心蛊这种东西,做不了假。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逆转。 “你!”萧长风气急败坏,他没想到龙辰准备得如此周全。他指着龙辰,全身真气鼓荡,“血口喷人!你勾结外人,伪造证据,污蔑长辈!今日我便要替阁主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萧长风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取龙辰的喉咙。 他竟然当着阁主和众长老的面,直接动手! 龙辰早有防备,脚下一点,身形后撤。 两人瞬间在殿中交上了手。萧长风的攻势狠辣至极,招招都是杀手,真气雄浑,确实远在龙辰之上。龙辰只能不断游走闪避,寻找机会,一时间完全落入下风。 “阁主!”一名长老焦急地看向玄机子。 玄机子却只是看着,没有出手阻止。 萧长风一掌逼退龙辰,攻势更猛。“小畜生!五年前就该杀了你!” 他一招快过一招,掌风呼啸,将龙辰逼得连连后退。 在一次交锋中,龙辰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用出了一套五年前他最常用的防御招式。 萧长风见状,脸上浮现出极度的不屑与残忍。 “还在用这套没用的东西!五年前它挡不住‘碧落黄泉’,今天,它也救不了你的命!” 他吼出这句话时,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 然而,话一出口,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连狂暴的掌风都停滞了。 萧长风自己也愣住了。 五年前,龙辰被陷害之事,对外宣称的是他练功走火入魔,身中奇毒。具体是什么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碧落黄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龙辰停下动作,站直了身体。他看着面色煞白的萧长风,缓缓开口。 “多谢师叔,亲口为我作证。” 玄机子慢慢从首座上站了起来,他手中那个一直摩挲的紫砂茶杯,无声地化为了齑粉。 第25章 天机神录 天机殿内,死寂无声。 萧长风脸上的肌肉僵住,他自己说出口的四个字,让他如坠冰窖。 “碧落黄泉……” 龙辰重复了一遍,没有情绪,只是陈述。 站在一旁的三名长老,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与萧长风拉开了距离。 骗局,昭然若揭。 玄机子终于从首座上站了起来,他手中的紫砂茶杯已经化为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萧长风。” 玄机子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师兄,我……”萧长风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拿下。”玄机子只说了两个字。 两名一直守在殿门旁的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手中多出了两条玄铁锁链。 萧长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一旦被这锁链锁住,真气被封,他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师兄!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孽徒,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他发出最后的咆哮。 突然,他猛地一跺脚。 整个天机殿的地面都震动了一下,他脚下的青石板裂开,一股黑色的烟雾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不好!是鬼遁烟!”一名长老惊呼。 烟雾带着刺鼻的气味,能阻碍人的感知。 龙辰在烟雾升起的第一时间就动了,他冲向萧长风原来站立的位置,但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哈哈哈!玄机子!龙渊!你们等着!天机阁,早晚是我的!” 萧长风狂妄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判断其方位。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 大殿中央,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直通地底。萧长风和他那几个心腹弟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长老探查了一下洞口,脸色难看地回来报告:“阁主,是预先挖好的地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叛逃。” 玄机子看着那个洞口,没有说话。 他下令彻查此事,整个天机阁都动了起来。 …… 柔软的大床上,韩冰雪听完了那段录音,全身冰冷。 魏子风关掉了录音笔,将它放在桌上。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以为的背叛和复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游戏。” “游戏……”韩冰雪喃喃自语,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粉碎了。 她以为自己是主角,后来发现自己是配角,现在才知道,自己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鬼医……他到底想要什么?”韩冰雪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还是没懂。”魏子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龙家,秦家,甚至你那个韩氏集团,都只是凡俗世界的权力。而他们争夺的,是另一种东西。” 他回过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韩冰雪。 “天机阁,你听说过吗?” 韩冰雪茫然地摇头。 “一个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古老组织。龙辰是它的少阁主,未来的继承人。”魏子风的每一句话,都在颠覆韩冰雪的认知,“而鬼医,萧长风,是龙辰的师叔。他想要的,是天机阁的核心秘籍,《天机神录》。” “天机神录?” “一本据说可以勘破天机,逆转命数的书。”魏子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本书,只有每一代最有天赋的继承人才能完整阅览。龙辰,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所以,他必须死,或者身败名裂,失去继承资格。这就是五年前那场陷害的真相,也是他现在回来要面对的一切。” 韩冰雪彻底呆住了。 原来,龙辰背负的,是如此沉重的东西。 而自己,亲手将他推向了深渊。 …… 天机阁。 玄机子坐在大殿之上,听着下面弟子的汇报。 “报告阁主,已经查明,萧长风在阁内安插了二十多名心腹,遍布丹药、戒律、藏经各处。此次叛逃,带走了其中十三名核心弟子。” “另,藏经阁失窃,丢失了三页《天机神录》的残卷。” 玄机子闭上了眼睛。 龙辰站在殿下,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又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阁主!不好了!外面……外面传疯了!” “何事惊慌?”玄机子缓缓睁开眼。 “江湖上各大势力,一夜之间都在传一个消息。”那名弟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说我们天机阁已经秘密册立了新的继承人,就是五年前消失的龙渊。还说……还说他即将得到完整的《天机神录》!”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名长老脸色大变。 “这是要把龙渊架在火上烤!”一名长老愤然道。 这是阳谋。 鬼医萧长风在告诉所有人,天机阁的宝藏即将有主,而这个主人,就是龙辰。 觊觎《天机神录》的各方势力,都会把矛头对准龙辰。 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玄机子沉默了许久,他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子,五年风霜,让他变得内敛而锋利。 “渊儿。” “弟子在。”龙辰上前一步。 “从今日起,你便是天机阁名正言顺的少阁主。”玄机子的话语掷地有声,“此事,不必再遮掩。” 他这是要将计就计。 “你的第一个任务,”玄机子站起身,走到龙辰面前,“清理门户,追回残卷,拿回萧长风的命。” “是。”龙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这不再是私仇,而是整个天机阁的重任。 压力,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肩上。 …… 酒店房间里。 魏子风已经离开,只留给韩冰雪一部黑色的手机。 “这是唯一能联系到他的方式。要不要打,你自己决定。” 韩冰雪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混乱。 《天机神录》,鬼医,江湖势力…… 这些词汇,距离她曾经的生活是那么遥远。 她回想起自己逼着龙辰签下离婚协议的那天,回想起自己将他赶出家门时的鄙夷,回想起自己在魏子风面前嘲笑他是个废物。 原来,她嘲笑的,是一个正在独自对抗整个黑暗世界的人。 她的无知和傲慢,成了敌人最锋利的刀。 悔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一个罪人。 她想赎罪。 哪怕只有一点点。 魏子风告诉她,鬼医的计划环环相扣,他叛逃之后,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引龙辰入局。 而自己,这个曾经最了解龙辰生活习惯,也最被龙辰厌恶的人,或许就是最好的诱饵。 她拿起那部手机。 她知道,打出这个电话,可能意味着将自己再次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她更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将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我厌恶的黑暗里。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唯一的联系人。 她要告诉龙辰,关于鬼医的一切,关于魏子风告诉她的一切。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电话拨通了。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另一头,没有传来龙辰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械合成音。 “诱饵,已就位。” 韩冰雪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愣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 一个更大的陷阱,已经悄然张开。 第26章 有个了断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结束之后,电话便被切断了。 韩冰雪僵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诱饵,已就位。 这五个字,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猛地冲向房门,用力拧动门把,纹丝不动。门被从外面反锁了。她又扑到窗边,厚重的玻璃窗被完全封死,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这里是牢笼。 一个为她,也为龙辰准备的牢笼。 她瘫坐在地,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她以为自己拨出的是一个赎罪的电话,却没想到,亲手启动了陷阱的最后一道机关。 …… 天机阁,主殿。 龙辰正在听取一名长老关于追查叛徒的汇报。 突然,他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通讯器,发出了微弱的震动。 他拿出通讯器,上面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定位在G省郊区的一片废弃工业园。 这是他五年前留给韩家的紧急联络器,信号的启动方式,只有韩冰雪知道。是鬼医的手笔。 “是陷阱。”一名忠于阁主的长老沉声说道,“萧长风刚叛逃,就用这种手段引你出去,其心可诛。少阁主,不可冲动。” 龙辰收起通讯器。 “她是因我卷入此事。” “阁主有令,清理门户为重。你若以身犯险,正中他的下怀。”长老试图劝阻。 龙辰没有再说话,转身向殿外走去。 他的态度,就是回答。 长老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拿起另一部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家主,少阁主已动身前往G省,坐标我发给你。对方实力不明,务必全力支援,确保少阁主万无一失!” 电话那头的秦正德立刻回应:“明白!我马上去办!” 秦正德放下电话,立刻调动了G省秦家能动用的所有安保力量,上百名精锐,数十辆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个坐标疾驰而去。 然而,车队刚进入郊区公路,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阻击。 “家主!不对劲!”对讲机里传来队长惊慌的声音,“对方的人数不多,但火力太猛了!我们的人根本冲不过去!” 秦正德的心沉了下去。 他动用的是G省最顶级的安保力量,竟然会被轻易拦下。 鬼医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 废弃的天机阁G省分舵。 这里曾经是天机阁在俗世的一个联络点,五年前龙辰出事后便已荒废。 龙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破败的建筑群。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一处倒塌的围墙翻入,行动间没有带起一丝声响。 院内,几名黑衣守卫正在巡逻。 龙辰从阴影中靠近,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手起掌落,几名守卫便悄无声息地倒下。 他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脉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人的身体强度,远超普通武者。 他继续深入,来到一栋主建筑的地下入口。 沉重的铁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下面不是地牢,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现代仪器的实验室。 而在实验室的中央,韩冰雪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嘴被封住,脸上全是泪水。 龙辰正要上前。 “别动。” 一个声音从实验室上方的控制室传来。 鬼医萧长风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后,他穿着白色的研究服,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 “我的好师侄,欢迎你来参观我的成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实验室两侧的合金门打开,走出了十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武者。 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强大。 “这些人……”龙辰看着这些武者,“你用活人做实验?” “什么叫实验?我这是在进化!”萧长风的语调变得激昂,“凡人的躯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天机阁上乘武学的力量。但有了《天机神录》的残卷,我找到了弥补这个缺陷的方法!” 他指着那些冲向龙辰的改造武者。 “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力量和速度都是普通武者的数倍。他们是完美的杀戮机器!而你,将是检验他们成果的第一个祭品!” 十几个改造武者从不同方向攻向龙辰。 龙辰与他们交上了手。 这些人的攻击毫无章法,却悍不畏死,力量极大。龙辰一掌击中其中一人的胸口,对方只是晃了晃,便再次扑了上来。 另一边,趁着混乱,韩冰雪拼命挣脱了手上的绳索。 她看到旁边有一条通往后方的走廊,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一扇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魏子风。 “你!”韩冰雪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你们都是一伙的!放开我!” “别出声!”魏子风低喝一声,将她拽进门后,迅速关上了门。 他没有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直接塞到韩冰雪的眼前。 证件上,国徽的下面,印着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字。 “国家安全部,特勤九处,魏子风。”魏子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我们已经监视天机阁和鬼医很长时间了。你被卷进来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韩冰雪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魏子风那张熟悉的脸,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证件,大脑一片空白。 …… 实验室中。 龙辰已经解决了大部分改造武者。 他发现,唯一的弱点,是他们的后颈。 萧长风在控制室里看着这一切,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更加兴奋。 “很好!非常好!你的战斗数据,正是我最需要的!” 他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整个实验室的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金属平台缓缓升起。 平台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改造人,他的身体比其他人要大上一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 “这是我的完美作品,融合了‘碧落黄泉’和噬心蛊的毒王。”萧长风狂热地介绍道,“杀了他,师侄。让我看看,你这五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毒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冲向龙辰。 龙辰看着那个怪物,又看了一眼上方控制室里的萧长风。 他知道,今天,必须有一个了断。 第27章 天机一指 “国家安全部,特勤九处,魏子风。” 魏子风的声音很低,韩冰雪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轰鸣。她看着那个证件,又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脑子彻底停转了。 “你……”她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监视天机阁很久了。”魏子风收起证件,将她拉到一旁,躲在厚重的实验设备后面。“萧长风的研究已经触及了国家安全的底线。我接近你,是为了调查他,获取情报。” “那我呢?我算什么?”韩冰雪的声音发颤。 “你最初是他的棋子,后来是我的掩护。”魏子风的回答直接又残酷,“现在,你是他引诱龙辰的诱饵。” 实验室中央,龙辰与那个被称为“毒王”的改造人已经交上了手。 对方的攻击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每一拳都带着破空声,砸在合金地面上就是一个浅坑。 龙辰不断游走闪避。他不能硬接。这个怪物的身体被药物改造得坚不可摧,而且体内含有剧毒。 “我的好师侄,感觉如何?”控制室里,萧长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实验室,带着病态的兴奋。“这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它感觉不到痛苦,不知疲倦,它就是为杀戮而生的艺术品!” 龙辰一脚踢中“毒王”的膝盖侧面,对方的身体只是晃了一下,反手一爪就抓了过来。龙辰侧身避开,那一爪在旁边的金属柜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划痕。 “龙辰!”魏子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们是国家的人!这次行动是为清剿鬼医的非法实验基地!” 龙辰没有回头。他不需要知道魏子风是谁。他只需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国家?”控制室里的萧长风发出一阵狂笑。“一群凡人,也敢插手天机阁的事?真是可笑!你们以为你们能走得出去吗?” 他猛地按下了旁边一个红色的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整个基地都闪烁起血红色的应急灯。 “警报!警报!自毁程序已启动!重复,自毁程序已启动!基地将于十分钟后彻底销毁!”冰冷的机械音在基地内回荡。 “什么!”韩冰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疯子!”魏子风骂了一句。 “哈哈哈!既然你们这么想见识我的成果,那就让你们看个够!”萧长风的笑声更加癫狂,“陪我的实验室一起,化为灰烬吧!” 随着他的话音,实验室四周又有数道合金门升起。 门后,走出了几十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改造武者。他们双眼无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但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却做不了假。 他们得到了指令,从四面八方,沉默地冲向实验室中央的龙辰。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的一对一,变成了一对几十。 “龙辰!”韩冰雪失声喊道。 “待在那别动!”龙辰喝道。他反手一掌拍在一个冲到近前的改造武者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立刻爬了起来,再次冲锋。 这些人,根本打不死。 龙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每一次出手,都能击退一人,但立刻就有更多的人补上。他的真气在快速消耗。而那个最强的“毒王”,一直在寻找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噗。 一个改造武者从死角突进,拳头擦过龙辰的肩膀,带起一片血花。 龙辰闷哼一声,回身一肘,击碎了那人的头颅。可他还没来得及喘息,“毒王”的利爪已经到了面前。 他只能交叉双臂格挡。 巨大的力量传来,龙辰被击得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双臂传来一阵麻痹感。 “没用的!”萧长风的声音充满了快意,“在绝对的数量和力量面前,你个人的武勇,一文不值!你的战斗数据,真是太完美了!谢谢你,师侄!” 龙辰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看着那个毫发无伤的“毒王”,看着角落里脸色惨白的韩冰雪。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仇还没有报。 鬼医还没有伏法。 天机阁的叛徒还没有肃清。 在巨大的压力下,在他的意识被逼到极限时,一段尘封的文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在《天机神录》上看到的一段注解,古老而晦涩。他曾经无法理解,但在此刻,每一个字都变得清晰无比。 那不是一套招式,也不是一种心法。 那是一种规则。 “结束了,师侄!”萧长风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龙辰,发出了胜利的宣言。 所有的改造武者,包括“毒王”,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总攻。从每一个角度,封死了龙辰所有的退路。 这是绝杀之局。 角落里,韩冰雪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魏子风拔出了枪,但他知道,这东西对那些怪物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包围圈中的龙辰,停止了所有防御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 整个实验室的光线,似乎都在向他的指尖汇聚。那根普通的手指,此刻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势。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浪,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个动作。 他对着前方,轻轻一点。 “天机一指。” 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扑向他的改造武者,包括那个最强的“毒王”,全部僵在了半空中。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前一刻的狰狞。 一秒。 两秒。 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几十个改造武者,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地,无声地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整个实验室,瞬间空旷。 只剩下龙辰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警报声依旧刺耳。 他缓缓放下手臂,身体晃了晃。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完全倒下。 这一招,抽空了他几乎全部的力量。 “快!基地要爆炸了!”魏子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过去。 韩冰雪也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顾不上思考,跟着跑了过去。 “龙辰!你怎么样?”她扶住他另一条胳膊。 龙辰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第28章 师父,对不起 “警报!基地将于一分钟后销毁!” 刺耳的机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快!这边!”魏子风架着龙辰的一条胳膊,冲着唯一的出口通道嘶吼。 韩冰雪用尽全身力气,撑着龙辰的另一边。男人的体重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每一步都让她感到骨头在呻吟。 龙辰的头垂着,呼吸微弱,脸色白得吓人。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指,抽干了他的一切。 “他……他还撑得住吗?”韩冰雪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脱力。 “撑不住也得撑!你想陪这个疯子一起埋在这里吗?”魏子风咬着牙,脚下不停。 出口的金属门就在眼前,只要冲出去,他们就能活下去。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沉重的机括声。 哐当! 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从天而降,死死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紧接着,闸门四周的缝隙里,开始喷出黄绿色的气体。 一股刺鼻的甜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该死!”魏子风脸色大变,“是神经毒气!萧长风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韩冰雪只吸入了一丝,就觉得肺部传来灼烧般的痛楚,头脑一阵晕眩。 “捂住口鼻!”魏子风大喊,同时试图在墙壁上寻找应急的开关,但墙面光滑,什么都没有。 这是绝路。 “咳……咳……”龙辰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软得更厉害了。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 “放……开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龙辰的喉咙里挤出来。 “你说什么?”韩冰雪没听清。 “退后。”龙辰的声音大了一点,他用力挣脱了两人的搀扶,靠着墙壁,勉强站稳。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看着眼前的合金闸门,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浓的毒雾。 没有时间了。 龙辰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分。 噗。 他张口,一口鲜血喷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他没有理会身体传来的抗议,右手以一种奇异而迅速的方式,在胸前结了一个印。 “龙辰!你干什么!”魏子风惊呼。 龙辰没有回答。他将沾满鲜血的左掌,重重地拍在了冰冷的合金闸门上。 “血……遁……” 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吐出,充满了疲惫与决绝。 掌心接触闸门的地方,那片鲜血骤然亮起,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光芒迅速蔓延,形成一个不稳定的光圈,将三个人笼罩了进去。 韩冰雪只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一种被强行撕扯的感觉传来,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下一秒,光芒散去。 他们已经站在了闸门的另一边。 背后,是翻滚的致命毒气。 而龙辰,在完成这一切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龙辰!” 韩冰雪和魏子风同时扑过去,接住了他。 他的身体滚烫,生命的气息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 “倒计时,十,九,八……” 基地的自毁倒计时还在继续。 “走!”魏子风不再犹豫,一把将龙辰背在自己身上,向着山洞的出口狂奔。 韩冰雪跟在后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血遁。 用自己的精血作为代价,强行穿透障碍。这是《天机神录》上记载的禁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 他竟然会用,也竟然敢用。 为了……救他们? “三,二,一!” 当他们冲出山洞的瞬间,冰冷的倒计时结束了。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整个地面剧烈地颤抖,韩冰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刚逃出的那片山体,整个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泥土、岩石和金属碎片被一股恐怖的气浪掀飞到数百米的高空,烟尘遮天蔽日。 萧长风,还有他那些疯狂的实验品,大概都随着这个基地,一同化为了齑粉。 一切都安静下来。 魏子风将龙辰小心地平放在地上。 “他怎么样了?”韩冰雪爬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魏子风伸手探了探龙辰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还有呼吸,但非常微弱。”魏子风的表情无比凝重,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卫星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呼叫九处总部,这里是夜莺。任务目标已清除,但情况有变。”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回复。 “说。” “我需要紧急医疗支援,最高级别。龙渊……龙辰生命垂危,重复,龙辰生命垂危。坐标34.56,113.24。快!” “收到,医疗直升机十五分钟内抵达。” 魏子风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韩冰雪跪在龙辰身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内心五味杂陈。 那个在韩家忍气吞声了五年的男人。 那个被她当众羞辱,弃之如敝履的男人。 那个弹指间覆灭几十个怪物,又用禁术带她逃出绝境的男人。 这些形象在她脑中不断交织,撕扯着她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愧疚,是悔恨。 可当她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当她以为他会死的时候,那种心脏被生生挖走一块的痛楚,又是什么?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龙辰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缩。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男人刻进了生命里。只是她的骄傲和愚蠢,让她直到此刻才愿意承认。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泪水终于决堤,一滴滴落在龙辰的衣襟上,“对不起,龙辰……”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龙辰,眉头痛苦地皱了一下。 他的嘴唇翕动,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师父……” “……对不起……” “我……” 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山野间,却格外清晰。 魏子风听到了。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师父? 他为什么会向师父道歉?玄机子阁主不是最疼爱他这个关门弟子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魏子风的脑海中闪过。 他看向韩冰雪,沉声开口:“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韩冰雪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他。 “萧长风在天机阁,或许……也只是一枚棋子。” 第29章 师父对不起(下)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撕裂了冰冷的空气,搅动着下方尚未散尽的烟尘。 机舱内,浓重的消毒水味也盖不住龙辰身上透出的血腥气。 他躺在简易担架上,面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血压还在掉!收缩压70了!”随机的医疗兵声音绷紧,手指死死压着龙辰腕部的脉搏。 “加压输血!快!”魏子风半跪在旁边,动作麻利地撕开一个血袋包装,将针头精准地刺入龙辰另一条手臂的静脉。 韩冰雪蜷缩在机舱角落的金属座椅上,她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龙辰那句微弱破碎的“师父……对不起……”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像一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着她混乱的神经。 为什么是师父? 玄机子不是最护着他吗? 那场大殿对峙,不是他亲自为龙辰主持了公道吗?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寒意紧紧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担架上的龙辰猛地抽搐了一下! “呃……”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牵扯伤口!”医疗兵急吼,和魏子风同时出手压住龙辰的肩膀。 龙辰的身体在两人压制下剧烈地弹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体温在飙升!40.3度了!”医疗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温度已经超出了重伤高热的范畴,简直像体内有座火山在爆发。 韩冰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眼睛死死盯住龙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她看到了一抹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 那光极其黯淡,像夏夜草丛里最不起眼的萤火,从龙辰紧蹙的眉心处幽幽地透了出来。 淡金色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气息。 那是什么? 韩冰雪完全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精神过度紧张出现了幻觉。 可那光点就在那里,固执地亮着,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龙辰体内肆虐的痛苦和死气。 几乎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踉跄着扑到担架边。 魏子风和医疗兵都忙着压制挣扎的龙辰,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突兀的动作。 “龙辰……”她颤抖着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指尖直直地探向那一点微弱的光源——他的眉心。 “别碰他!”魏子风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机舱内炸响。 他猛地扭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或职业性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韩冰雪从未见过的、极其强烈的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探向了腰间的配枪位置。 然而,韩冰雪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龙辰滚烫的皮肤。 嗡——!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汹涌地从韩冰雪的指尖爆发! 那感觉无法形容,既不是电流的刺激,也不是火焰的灼热,更像是一股温润醇厚、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泉水,瞬间冲垮了她指尖的麻木和冰冷,沿着她的手臂经脉奔腾而上,直冲心口! “啊!”韩冰雪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她的指尖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根本无法离开龙辰的额头。 那股暖流在她体内奔涌一圈后,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顺着她的指尖,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注入龙辰的眉心!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龙辰眉间那点原本微弱摇曳的金光,在得到这股暖流的注入后,骤然明亮了一瞬! 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丝凝实感。而他身体剧烈的痉挛,竟在肉眼可见地减弱! 紧咬的牙关松开了些,喉咙里那痛苦的呻吟也变成了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这……”医疗兵目瞪口呆,看看龙辰,又看看韩冰雪搭在他额头的手指,完全搞不清状况。 魏子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震惊、审视、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深沉的凝重。 他死死盯着韩冰雪那只贴在龙辰额头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那只探向配枪的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 轰! 整个直升机猛地向一侧剧烈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啊——!”韩冰雪和医疗兵同时失声惊叫,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舱壁。 固定龙辰的担架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怎么回事!”魏子风反应极快,一手死死抓住舱壁的扶手稳住身形,另一手条件反射般护住了担架上的龙辰,对着驾驶舱方向怒吼。 “报告!遭遇……遭遇不明强气流!仪器……仪器失灵了!”飞行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惊恐的变调。 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色,此刻竟诡异地变得漆黑一片! 浓稠如墨汁般的乌云不知何时已将直升机团团围困,云层中隐隐有暗红色的电弧无声流窜,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更诡异的是,下方本该是初冬的山野,此刻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在狂乱的气流中打着旋,疯狂拍打着舷窗。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灌满了整个机舱!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魏子风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惨白。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剧烈颠簸的舷窗,死死钉在下方翻涌的墨云深处。 韩冰雪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怖威压攥得几乎停止跳动。 她顺着魏子风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下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云海与漫天狂舞的暴雪之中,一个身影正缓缓地、一步步地踏着虚空而来。 那人影极其枯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道袍,袍袖在狂暴的气流中却纹丝不动。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落下,脚下翻腾的墨云和暴戾的雪花便诡异地平息下去,仿佛臣服般自动散开,形成一条无形的、绝对平静的通道。 正是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第30章 人,我带走了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剧烈颠簸的直升机舱壁,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韩冰雪那只依然贴在龙辰眉心的手上。 机舱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韩冰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血液都要冻结了。她想抽回手,可指尖仿佛被冻僵,根本动弹不得。 玄机子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无视了直升机螺旋桨狂暴的气流和高速飞行的状态,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机舱门口。 舱门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自行弹开! 冰冷的、裹挟着雪粒的狂风猛地灌入机舱,吹得人睁不开眼。 玄机子一步踏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螺旋桨的轰鸣、仪器的警报、狂风的呼啸,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寂。 魏子风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手已经重新按在了枪柄上,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戒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机子看都没看魏子风一眼。他那双古井无波、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睛,只落在韩冰雪身上。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玄机子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老树虬枝的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轨迹,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扣向韩冰雪那只贴在龙辰额头的手腕。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直接砸进韩冰雪的脑海深处: “丫头。” “不该碰的,别碰。” 那枯瘦的手指还未真正触及她的皮肤,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顺着空气蔓延过来! 韩冰雪只觉得手腕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成冰。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扣住她手腕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龙辰眉间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色光点,仿佛感应到了外界的巨大威胁,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次闪烁!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从龙辰体内炸开,沿着韩冰雪与他接触的指尖,狠狠反冲了回去! “唔!” 韩冰雪只觉得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流猛地从指尖倒灌而入,瞬间冲垮了玄机子带来的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股力量来得狂暴无比,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韩冰雪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点溅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触目惊心。 她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玄机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直升机像一只被风暴蹂躏的破鸟,在墨云与暴雪交织的恐怖天象中剧烈颠簸、旋转。 舱内物品被甩得四处乱飞,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仪器尖锐的警报声混合着螺旋桨濒临极限的嘶吼,组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魏子风死死扣住舱壁的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被离心力狠狠甩来甩去,视线都模糊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狂暴的噪音中显得微弱不堪:“稳住!想办法稳住高度!” 飞行员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几乎被干扰的通讯器里断断续续传来:“不……不行!所有仪表……全……全疯了!我们……在往下掉!”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混乱与绝望的核心,玄机子站立的位置,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绝对的“静区”。 狂暴的气流在他身周一尺之外便温顺地平息,纷飞的杂物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弹开。 他就那样稳稳地站在颠簸倾斜的机舱地板上,枯瘦的身体如同扎根于大地的古松。 他低头看着软倒昏迷的韩冰雪,又看了一眼担架上同样失去意识、眉间那点金光彻底熄灭的龙辰。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亘古的漠然。 “师……师伯……”魏子风艰难地抬起头,试图开口。玄机子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仿佛万仞高山当头压下。 魏子风后面的话瞬间被堵死在喉咙里,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在玄机子眼中,渺小得如同尘埃,任何解释和掩饰都毫无意义。 玄机子没有理会魏子风,枯瘦的手轻轻一招。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担架上的龙辰,将他平稳地从固定带中“剥离”出来,悬浮在玄机子身侧。 紧接着,玄机子的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韩冰雪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袍袖微微一拂。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倒地的韩冰雪也轻轻托起。 “人,我带走了。” 玄机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干涩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这一步,直接跨过了扭曲变形的舱门,踏入了外面狂暴的墨云与暴雪之中。 就在他踏出机舱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力骤然降临! 直升机外那翻腾如怒海、遮蔽天日的墨色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裂开来! 一道狭窄却笔直的光路凭空出现,阳光艰难地刺破黑暗,洒落下来。 玄机子悬浮在光路之中,一手虚托着昏迷的龙辰,另一手随意地牵引着昏迷的韩冰雪,如同拎着两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他的身影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显得无比渺小,却又仿佛顶天立地。 第31章 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狂风呼啸,暴雪狂舞,却无法撼动他分毫,连他灰旧道袍的一角都未曾掀起。 他最后回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直升机的舱壁,在魏子风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却比任何警告都更令人胆寒。 随即,玄机子一步迈出,身影连同他带着的两个人,瞬间消失在光路的尽头,如同融入阳光的水滴,再无痕迹。 随着他的消失,那道撕裂墨云的狭窄光路也瞬间合拢。 翻滚的墨云和暴雪再次将天空彻底封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轰! 失去了那股神秘力量对抗的直升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狂暴的气流中猛地向下一沉!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机舱内仅存的两人。 “拉起来!快拉起来!”魏子风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狂吼。 “在……在拉了!”飞行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 引擎发出濒临解体的咆哮,仪表盘上闪烁的故障灯终于灭掉了几盏,疯狂旋转下坠的机身奇迹般地开始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爬升。 机舱内一片狼藉。金属舱壁上溅射的鲜血刺目惊心。 魏子风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紧紧靠着舱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里层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冰冷的寒意。 他看着刚才龙辰躺过的空荡荡的担架,又看向韩冰雪昏迷倒地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玄机子临走前那一眼带来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蛇,依旧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带来一阵阵窒息的抽痛。 任务目标鬼医萧长风死了,基地毁了。 可龙渊和韩冰雪却被玄机子带走了……这结果,完全脱离了九处的掌控,甚至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他挣扎着摸出那个特制的黑色卫星电话,手指因为脱力和残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呼叫总部……这里是夜莺。” “任务目标萧长风确认清除……实验基地已自毁。”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才继续道:“但……龙渊和关键证人韩冰雪……被第三方介入强行带离。” “……介入方身份确认——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冰冷的空气带着雪后特有的凛冽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刺痛着鼻腔和肺腑。韩冰雪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沉重、僵硬,没有一丝暖意。耳边似乎有极其遥远的水滴声,滴答,滴答,单调而空寂,敲打着意识的边缘。 她挣扎着,试图撬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晕,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结满冰花的毛玻璃。过了好一会儿,那光晕才艰难地凝聚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其高的穹顶。那不是现代建筑的结构,而是古老的、巨大的、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木质横梁,层层叠叠,向上延伸,隐没在光线无法穿透的幽深黑暗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木料、冷冽山风、以及一种极其淡雅却沁人心脾的奇异冷香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混乱的脑子似乎清明了一瞬。 她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触感粗糙的草席。她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空旷、极其古旧的大殿角落。光线主要来自很远处的几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青铜灯盏里跳跃,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让殿中那些矗立的、刻满古老繁复纹路的石柱显得更加森然。视线所及,除了冰冷的地砖、巨大的石柱、高耸的穹顶,再无他物,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慌。 这是哪里?天机阁?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了上来:直升机狂暴的颠簸,墨云暴雪,玄机子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还有他那句冰冷的——“丫头,不该碰的,别碰。”以及最后那一刻,从龙辰体内倒灌而入的灼热洪流和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尤其是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被玄机子目光锁定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僵硬。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发现自己体内的力气似乎被完全抽空了,连转动一下脖子都异常艰难,如同一个被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 “醒了?”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直抵灵魂深处。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在离她石床不远的地方,一个枯瘦的身影背对着她,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正是玄机子。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旧道袍,身形佝偻,仿佛一截即将枯朽的老树根。他的面前,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是龙辰。 他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点曾经微弱闪烁的金光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沉寂的死灰。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停止。玄机子枯瘦如柴的右手正虚按在龙辰的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指尖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流转,如同细小的金色丝线,缓缓注入龙辰体内。 然而,那光芒太弱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而龙辰的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无论注入多少微光,都留不住,生命的气息依旧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流逝。 玄机子没有回头,但韩冰雪知道,他一定“看”到了自己醒来。那股笼罩着她的、冰冷的审视感再次出现。 第32章 天机引? “他……他怎么样?”韩冰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看着龙辰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惧。那个弹指间便能覆灭强敌的男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玄机子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那微弱的力量。过了许久,久到韩冰雪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油尽灯枯。” “《天机神录》的反噬,鬼医的暗手,血遁的透支……再加上你那一碰。” 最后几个字,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韩冰雪的心口。她那一碰……是她害了他?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如坠冰窟,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几乎将她淹没。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她当时只是……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那点微弱的光,想要做点什么,却引发了如此可怕的后果。 玄机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或者说,她的任何解释在他眼中都毫无意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辰身上,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凝重。 时间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无声流淌,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韩冰雪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一点点流失,和龙辰一样,向着冰冷的死亡滑落。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她意识又开始模糊的时候,玄机子虚按在龙辰心口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原本就微弱如游丝般的淡金色光芒,骤然闪烁了几下,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最后的跳动,然后……彻底熄灭了。 玄机子枯瘦的身体微微一震,那一直挺直的脊背,第一次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佝偻。他缓缓收回了手,枯枝般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冰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连玄机子都…… 然而,玄机子并没有起身。他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对着韩冰雪,面对着生机几近断绝的龙辰,沉默着。那沉默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在韩冰雪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玄机子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带着一种韩冰雪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五年前……” “他为了抗拒阁内长老安排的联姻,选择放弃一切,离开天机阁。” “并非为了那个叫林婉瑜的女人。” 韩冰雪猛地一怔。不是为了他母亲?那……那是为了什么?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玄机子为何在此刻突然提起这个。 玄机子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龙辰毫无生气的身体,落在了极其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揭开一道尘封的、带着血痂的伤疤: “联姻的对象,是另一个隐世古族的圣女。那古族……与我天机阁,有宿怨。长老们欲以联姻化解,以他为筹码。” “他性子烈……” “宁折不弯。” 玄机子停顿了一下,大殿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逃了。以放弃少阁主身份,自废部分根基为代价,换取自由。” “阁规森严,叛阁者,死。” “是我……” “是我力排众议,压下此事,对外宣称他是下山历练,暗中派人寻他,只求他平安归来……” 韩冰雪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从未想过,龙辰那看似被家族“放逐”的五年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惨烈的抗争和如此沉重的庇护。 “可我没想到……”玄机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艰涩,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竟会……隐姓埋名,在你身边……受那五年……折辱!” 最后两个字,玄机子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怒意瞬间弥漫开来,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冰窖,血液都要冻结,巨大的恐惧和羞愧让她几乎窒息。 “他本该是天机阁最耀眼的星辰!他的天赋,他的悟性……百年……不,千年难遇!”玄机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惜和愤怒,“却被你……被你那五年……生生……折断了脊梁!磨灭了心气!也……彻底乱了道心!” 玄机子猛地转过头! 那双深陷在皱纹中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燃烧着两簇冰冷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怒火,死死地钉在韩冰雪脸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滔天恨意和失望,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将韩冰雪钉在了冰冷的石床上! “《天机神录》,至高无上,却也至凶至险!修炼者,需道心通明,意志如铁,稍有瑕疵,反噬自身,万劫不复!” “他强行施展‘天机一指’,本就引动了旧伤!又为你这等……蝼蚁,动用禁术血遁!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你……”玄机子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竟敢以你那污浊之身,妄动‘天机引’!” 天机引? 韩冰雪如遭雷击!她完全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玄机子话语中那极致的鄙夷和愤怒,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何等禁忌! “你可知……”玄机子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昏迷的龙辰,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那一碰,你那点微末不堪、污浊混乱的‘引子’,非但救不了他,反而如同引燃炸药的星火!将《天机神录》最后残存的反噬之力……彻底引爆!” “是你……” “亲手……” “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 玄机子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下! 第33章 死,不过早晚而已 玄机子最后那句“是你亲手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韩冰雪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血沫,将她残存的意志彻底碾碎。巨大的悔恨、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奢侈。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僵硬如冰雕,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石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不仅毁了他的骄傲,他的前程,如今更是亲手……杀了他。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长明灯的火苗似乎都畏惧了玄机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滔天怒意和彻骨冰寒,摇曳得更加微弱。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韩冰雪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以及……龙辰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的呼吸声。 玄机子枯瘦的身体如同一尊凝固的怒目金刚,背对着她,面对着生机几近断绝的龙辰。那无形的怒火和沉重的失望如同实质的冰霜,覆盖了整个角落。韩冰雪感觉自己正在被这冰寒和绝望一寸寸冻僵,连思维都变得迟缓、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韩冰雪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玄机子那沙哑到极致、仿佛从干涸了千年的古井深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那焚天煮海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山岳的疲惫,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事已至此……” “怨天尤人,无济于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那张枯槁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沟壑纵横,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沧桑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凝重。他深陷的眼窝里,那燃烧的怒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韩冰雪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审视和鄙夷地,落在了韩冰雪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韩冰雪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惧。 “丫头。”玄机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体内……” “有一股不该存在的‘引子’。” 引子?韩冰雪茫然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懂,完全不懂。什么引子?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愚蠢、傲慢、害死了龙辰的普通人! “很微弱,很驳杂,被红尘俗气浸染得污浊不堪。”玄机子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评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解剖她的灵魂,“但……” “它确实存在。” “而且……” 他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昏迷不醒的龙辰。 “与他所修习的《天机神录》,同源。” 同源?!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韩冰雪混乱一片的脑子里炸开!怎么可能?她和龙辰?和那本听起来就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天机神录》?同源?这简直荒谬绝伦!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我只是……” “只是什么?”玄机子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以为是的蝼蚁?一个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韩冰雪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更汹涌的泪水。 “老夫一生,窥探天机,自以为算无遗策。”玄机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和沉重,“却算不透人心,更算不透……这冥冥之中的一线变数!” 他猛地抬头,那双疲惫却锐利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住韩冰雪,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力量彻底看穿、剥离出来! “现在,只有一条路!” 玄机子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最后的审判。 “以你体内那点微末、污浊的‘引子’为桥梁!” “以老夫残存之命为薪柴!” “施展‘天机神引’之术!” “强行接续他体内……已断的传承之路!” 天机神引!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禁忌感。韩冰雪虽然不懂具体是什么,但看到玄机子眼中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光芒,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行!”她失声尖叫,身体在冰冷的石床上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却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我会害死他!我……我会害死你!” 玄机子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凝固的、向死而生的平静。 “害死?”他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干涩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话。 “他已然在鬼门关上!” “老夫……也早已是风中残烛!” “死?” “不过是早晚之别!” 他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身影瞬间逼近!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了韩冰雪的身体,让她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玄机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直接烙印进她的脑海,“要么,看着他死!” “要么……” “赌上你这条命,与老夫一起……” “搏那万中无一的……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机子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右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闪电般按在了韩冰雪的额头!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洪流,瞬间从玄机子的掌心爆发,蛮横地冲入了韩冰雪的脑海! “啊——!” 韩冰雪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脆弱的头骨,狠狠扎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又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她混乱的意识里疯狂搅动、撕扯,要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彻底撕碎! 剧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第34章 似乎在哪里见过 冰冷! 玄机子那浩瀚、古老、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力量,正蛮横地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带来的是彻底的麻木和冻结! 更可怕的是,在这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的强行刺激和牵引下,韩冰雪感觉自己的小腹深处,那个曾经在直升机上涌出暖流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要炸开的灼热! 那股暖流再次出现了!但它不再是温润的泉水,而是像被投入了滚烫熔岩的炸药!狂暴!灼热!充满了原始的、混乱的、驳杂的力量!它本能地抵抗着玄机子入侵的冰冷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突、撕扯! 冰与火的酷刑! 韩冰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玄机子那冰冷浩瀚的力量如同无情的侵略军,而她体内那点微末、污浊的暖流则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疯狂地反抗、冲撞!每一次力量的交锋,都像是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她体内反复搅动、切割! “呃……啊——!!!” 她发出不成调的嘶吼,身体在冰冷的石床上剧烈地弹动、抽搐,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绝望地拍打着。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混合着唾液从嘴角淌下,滴落在石床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视野彻底模糊、扭曲,耳边只剩下自己凄厉的惨叫和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中沉浮、破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彻底倾覆、湮灭。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 玄机子那枯瘦的左手,带着同样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按在了旁边石床上龙辰的眉心! “引!” 玄机子口中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断喝!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吸力,瞬间从玄机子按在龙辰眉心的左手上爆发! 韩冰雪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冲突、撕扯的力量——玄机子冰冷的浩瀚之力与她自身狂暴灼热的驳杂暖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强行拧成了一股! 这股被强行融合的力量,带着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毁灭性的气息,瞬间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牵引,沿着玄机子按在韩冰雪额头的右手臂,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过他的身体,再经由他按在龙辰眉心的左手,狂暴地、毫无缓冲地、直接灌入了龙辰那具千疮百孔、生机几近断绝的身体! “呃——!” 龙辰原本沉寂如死灰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痛苦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片病态的、极其不正常的潮红!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彻底掏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痛苦,都随着那股被强行抽走的洪流而消失。她软软地瘫在石床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只有一片旋转的、模糊的黑暗,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飘落。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她仿佛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 没有声音,没有实体,只有一片混沌的、流淌着暗红与淡金交织的奇异光海。 在这片光海的深处,她“看”到了…… 一条条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血色符文!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混沌的光海中沉浮、明灭,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苍茫气息。 这些符文……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爷爷! 是爷爷留下的那份泛黄的、用火漆密封的股权转让协议! 协议最下方那个她一直看不懂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签名印记! 那印记的纹路……和眼前这沉浮的血色符文……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在她即将沉没的意识中一闪而过,随即,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混沌。无边的混沌。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粘稠的、没有重力的虚空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灰暗。意识像一团散开的棉絮,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处。偶尔,会有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冰冷石床,玄机子枯槁的手,龙辰弓起的痛苦身躯,还有……那片光海中沉浮的、古老而诡异的血色符文。 爷爷……协议……签名……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点微澜,便迅速沉没,被无边的混沌重新吞没。她太累了,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永远沉沦在这片虚无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牵引力,如同黑暗中垂下的一根蛛丝,轻轻拂过她飘散的意识。那感觉……很温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温柔地呼唤着她,要将她从这片混沌的泥沼中拉出去。 韩冰雪本能地抗拒着。离开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再次面对那冰冷的石殿,面对玄机子那令人绝望的目光,面对……那个被她亲手推入绝境的男人。回去,只有痛苦和绝望。 可那点温暖是如此执着,如此熟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归属感。它轻轻缠绕着她散乱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将她从混沌的深处向上拖拽。 “呃……” 一声极其轻微、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石殿角落死水般的寂静。 韩冰雪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第35章 激发 依旧是那高得令人心悸的古老穹顶,依旧是远处几点豆大的、摇曳不定的长明灯火,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冰冷粗糙的石床硌着她的背,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 她没死。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麻木。她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盘膝坐在冰冷地面上的玄机子。他依旧穿着那身灰旧的破道袍,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佝偻枯瘦,如同一截彻底失去水分的朽木。他背对着她,面对着……另一张石床。 龙辰! 韩冰雪的心猛地揪紧! 龙辰依旧躺在那里,但状态却截然不同!他全身浸泡在一个……池子里? 不,那不是一个真正的池子。就在他躺着的石床周围,坚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融化、重塑,形成了一个浅浅的、直径约两米的圆形凹坑。凹坑之中,并非清水,而是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液体。 那液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半透明的淡金色,粘稠如同融化的琉璃,又似流淌的液态阳光。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水母群,在这淡金色的“池水”中沉浮、游弋、明灭不定。它们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极其纯粹、极其磅礴、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的生命气息!这气息是如此浩瀚,以至于整个石殿角落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无形的能量。 天机池!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跳入韩冰雪的脑海,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龙辰就静静地悬浮在这淡金色的“池水”之中。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精悍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躯体。那些狰狞的伤口,此刻在这奇异池水的浸泡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着!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原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皮肤,此刻竟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这池水淬炼、重塑! 他的表情不再是痛苦扭曲,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安详与肃穆。眉心处,一点微弱却异常凝实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最纯净的星辰内核,正随着他胸膛极其缓慢而悠长的起伏,一明一灭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仿佛在与池水中那些游弋的符文产生着共鸣,牵引着更多的淡金色光流涌入他的身体。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生机,正从这具曾经濒临破碎的躯体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般,缓缓复苏、积聚! 他还活着!而且……在恢复!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击中韩冰雪,巨大的冲击让她瞬间忘记了身体的僵硬和冰冷,忘记了玄机子带来的恐惧,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愧疚。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石雕般盘坐的玄机子,身体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噗! 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那血溅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竟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凝结成冰,颜色也迅速变得乌黑! 玄机子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而虚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他那本就枯槁的身形,仿佛又缩水了一圈,笼罩上一层浓郁的死气。维持这天机池,显然在以他本就不多的生命本源为代价! 韩冰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玄机子那摇摇欲坠的背影,看着池中正缓慢恢复生机的龙辰,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就在她挣扎着,试图从冰冷的石床上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时—— 异变陡生! 嗡!!! 悬浮在淡金色池水中的龙辰,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眉心那点凝实的金光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又猛地黯淡下去!一股极其混乱、狂暴、充满了怨恨与阴毒气息的墨绿色能量,如同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他心口位置炸开,疯狂地侵蚀着那温润如玉的皮肤,甚至试图污染周围那纯净的淡金色池水! 是鬼医萧长风临死前种下的暗手!“碧落黄泉”之毒!它竟没有被彻底清除,反而在天机池强大的生机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了! “哼!” 盘坐的玄机子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按在身前维持池水流转的枯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墨绿色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不仅疯狂侵蚀龙辰的身体,更顺着天机池的能量联系,反噬到了玄机子身上!他嘴角再次溢出一缕乌黑的血丝,气息瞬间跌落谷底! 天机池的运转猛地一滞!池水中那些游弋的符文变得混乱不堪,淡金色的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整个池子都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龙辰脸上那安详的表情瞬间被痛苦取代,眉心金光明灭不定,刚刚复苏的生机再次被墨绿色的死气疯狂压制! 完了!韩冰雪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功亏一篑!玄机子已经油尽灯枯,根本无力压制这突如其来的反噬! 强烈的恐惧、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责任感瞬间冲垮了韩冰雪的理智!看着龙辰再次被痛苦吞噬,看着玄机子摇摇欲坠,看着那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天机池濒临破碎…… “不——!” 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完全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和恐惧,忘记了玄机子那冰冷的警告,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从石床上扑了下去! 她的目标,不是龙辰,也不是玄机子。 而是那片被墨绿色毒素污染、正剧烈波动、濒临崩溃的淡金色池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她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池水……那池水对她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她体内那点微弱、污浊的“引子”,与这池水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第36章 本源血符 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距离那淡金色的池水边缘只有一步之遥。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但她不管不顾,挣扎着抬起头,沾满灰尘和泪水的脸上满是疯狂和不顾一切,伸出手,狠狠拍向那剧烈波动的池水边缘! “别碰!”玄机子虚弱却极其严厉的警告声迟了一步。 韩冰雪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重重地拍在了那流淌着淡金色光流、铭刻着古老符文的池壁边缘! 就在她手掌接触池壁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远比之前在直升机上强烈百倍的吸力,猛地从池壁中爆发出来!瞬间攫住了她拍在池壁上的手掌! 这一次,不再是那股温润的暖流。 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蕴含着古老、苍茫、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息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猛地从池壁中倒灌而入,顺着她的手臂,蛮横无比地冲入了她的身体! “啊——!!!” 韩冰雪凄厉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空旷死寂的大殿角落中炸响,震得穹顶积年的尘埃簌簌落下!她的身体在冰冷的地砖上剧烈地弹动、扭曲,如同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活鱼,每一寸肌肉都在无法承受的剧痛下痉挛! 狂暴!混乱!古老! 这股从池壁倒灌而入的力量,与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力量都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亘古洪荒的苍茫气息,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意志!仿佛有无数的怨魂在嘶吼,有无数的兵戈在碰撞!它蛮横地在她脆弱的经脉中冲撞、撕扯,所过之处,带来的不是破坏,而是一种毁灭性的、要将她整个人从分子层面彻底碾碎、再强行重组的恐怖力量! 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一个被强行塞进了太古凶兽的脆弱容器!皮肤表面鼓起一道道蚯蚓般的青筋,血管根根暴突,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扯出来,彻底湮灭!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开来,化作一滩血肉模糊的碎末时—— 嗤啦! 她后背单薄的衣料在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纸张般撕裂开来! 嗡——! 一道极其复杂、极其古老、由无数细微血线构成的巨大符文,骤然在她裸露的背脊肌肤上浮现!那符文线条扭曲盘结,充满了原始、蛮荒、甚至带着一丝邪异的韵味,此刻正散发出妖异而刺目的暗红色光芒! 这光芒出现的刹那,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万年玄冰! 轰! 整个濒临崩溃、剧烈波动的天机池,猛地一滞! 那些原本因毒素反噬和玄机子力竭而混乱游弋、濒临溃散的淡金色古老符文,仿佛瞬间找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它们如同最忠诚的臣民,瞬间放弃了混乱的轨迹,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极其温顺、极其迅速地汇聚到韩冰雪那只死死拍在池壁边缘的手掌周围! 一个细小却异常稳定的淡金色漩涡,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瞬间形成! 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龙辰心口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爆发侵蚀的墨绿色“碧落黄泉”毒素,在接触到这暗红符文散发出的诡异波动时,竟发出“滋滋”的、如同烧红烙铁烫在冰雪上的刺耳声响!那原本嚣张蔓延的墨绿色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退缩!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玄机子枯槁手臂上蔓延开的、因反噬而呈现的墨绿毒线,也在接触到这暗红符文的波动辐射时,瞬间被压制下去,停止了蔓延! 玄机子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因剧痛、力竭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枯槁的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仿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颠覆认知的剧变而凝固、扭曲! 他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韩冰雪后背上那个妖异闪烁、散发着古老蛮荒气息的暗红色巨大符文上! 他那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抽气的声音。过了足足两三秒,一个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干涩破碎到极点的词语,才艰难地冲口而出: “血…血符……” “本源……血符?!” 这四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又是一口乌黑的逆血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在嘴角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那双死死盯着血符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极致的震惊、无法理解的困惑、深沉的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恐惧! 本源血符! 血符宗! 那个早已被时光掩埋、被无数势力联手抹去、被所有知情者讳莫如深、甚至被写入某些古老禁忌典籍的恐怖宗门! 它早已断绝了传承!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数百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这个凡俗女子的身上重现?! 而且……还是最核心、最不容亵渎的——本源血符?! 玄机子的大脑一片轰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比鬼医的背叛、比龙辰的重伤垂死,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和荒谬!天机阁与血符宗……那段被刻意尘封的、沾满血腥的过往……难道…… 就在玄机子心神剧震、思绪翻江倒海之际—— 嗡!!! 悬浮在天机池中的龙辰,身体猛地一震! 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的共鸣与牵引! 他眉心那点原本被墨绿毒素压制得明灭不定、濒临熄灭的淡金色光芒,在韩冰雪后背血符出现的刹那,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第37章 血符残孽 这光芒不再是温润内敛,而是带着一种霸道、一种渴望、一种……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贪婪!它瞬间挣脱了毒素的束缚,光芒大放,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殿角落! 更令人心惊的是,龙辰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猛地掀开! 没有迷茫,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潭般的冰冷!那冰冷的眸子深处,是纯粹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漠然,以及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至高无上的威压! 就在他睁眼的瞬间—— 呼! 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猛地从天机池中爆发!不再是针对池水能量,而是精准地、蛮横地锁定了趴在池边、后背血符闪烁、意识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韩冰雪! “呃……” 韩冰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身体就被那股力量猛地拖拽而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狠狠甩进了那流淌着淡金色光流、铭刻着古老符文的天机池中! 噗通! 水花(如果那淡金色的粘稠光流可以称之为水的话)四溅! 韩冰雪的身体重重砸落在龙辰的身边! 冰冷的、蕴含着磅礴生命能量和无数古老符文的“池水”瞬间将她包裹、淹没! “唔!”刺骨的冰冷和强大的能量压迫让她残存的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她落入池中的下一秒,一只冰冷、有力、如同钢铁铸就般的手,猛地钳住了她裸露在外、正闪烁着暗红血符光芒的手腕! 是龙辰! 他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身,那双冰冷的、漠然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地盯着她手腕上延伸向背后血符的纹路!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引!”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如同蕴含着天地律令的单字,从龙辰口中吐出! 嗡!!! 韩冰雪后背那巨大的暗红血符,如同被彻底点燃!光芒瞬间暴涨,妖异得如同燃烧的鲜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精纯、带着浓烈血腥气息的本源力量,被龙辰那只冰冷的手强行从血符中抽取、牵引出来! 这股力量不再是混乱无序地在她体内冲撞,而是被龙辰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强行纳入了他自己的体内! “呃啊——!” 这一次,是龙辰发出了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他那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瞬间鼓起无数扭曲的青筋,如同有活物在下面疯狂钻动!眉心那璀璨的金光疯狂闪烁,与强行纳入体内的暗红血符之力激烈冲突! 冰与火!光与暗!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古老强大的本源力量,在他体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和……强行融合! 整个天机池彻底沸腾了!淡金色的池水如同烧开般剧烈翻滚、咆哮!无数古老的符文被这股狂暴的对冲之力搅动,光芒明灭不定,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池水颜色不再是纯粹的淡金,而是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 玄机子看着池中这惊心动魄、凶险万分的景象,枯槁的脸上满是凝重和无法掩饰的疲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枯瘦的双手再次艰难地抬起,按在身前,竭尽全力地维持着天机池的运转,试图引导、调和池中那两股狂暴冲突的力量,为龙辰争取那一线生机。 大殿角落再次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天机池水沸腾的咆哮声,和池中两人压抑的痛苦喘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与狂暴冲突达到某个临界点时—— “什么人?!” “竟敢擅闯天机禁地!” 一声苍老却充满警惕的厉喝,如同惊雷般从大殿遥远的入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数道破空声和衣袂飘飞声! 三道穿着天机阁长老服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大殿入口的光影交界处!他们显然是被此地的巨大能量波动惊动而来! 为首的一名白须长老,目光如电,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锁定了大殿角落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濒临崩溃的天机池,池中翻滚的暗金与血红交织的能量,赤裸上身、气息狂暴冲突的龙辰,以及……他身边那个浑身湿透、后背浮现巨大妖异血符、手腕被龙辰死死钳住的陌生女子! 当他的目光触及韩冰雪后背那闪烁着暗红光芒的本源血符时,如同被毒蛇咬中,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惊骇和……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憎恨! “血……血符余孽?!” “本源血符?!!” 白须长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调、尖利!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池中,对着身边同样惊骇失色的两名长老嘶吼道: “快!拿下她!绝不能让血符宗的邪法玷污我天机圣池!更不能让她……唤醒那个魔头!” 话音未落,三道凌厉无匹的掌风,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蕴含着天机阁长老级的雄浑真气,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不分青红皂白,朝着池中意识模糊的韩冰雪,狠狠碾压而下! 杀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灭绝杀机! 盘坐在池边、正竭尽全力维持天机池运转的玄机子,枯槁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想开口,想阻止,想质问!但体内油尽灯枯的枯竭感和被“碧落黄泉”反噬的剧毒,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道致命的掌印,如同死亡的阴影,朝着池中笼罩而下! 池水沸腾咆哮!韩冰雪被冰冷的池水包裹,身体因剧痛和能量的冲击而不断痉挛,意识在黑暗边缘沉浮。后背那暗红血符的光芒在掌风带来的恐怖压力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死亡的寒意,比池水更冷,瞬间攫住了她残存的本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无尽暴戾与洪荒凶威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绝唱,猛地从池中炸开! 是龙辰! 第38章 最高警戒 那三道针对韩冰雪的灭绝掌风,如同最强烈的刺激,彻底引爆了他体内那两股正在惨烈厮杀、强行融合的狂暴力量!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睁开、原本如同万载寒潭般冰冷的眸子,此刻竟完全被一种令人心悸的血色所充斥!那血色深处,是纯粹的、没有任何理智的疯狂与毁灭欲!眉心那点璀璨的金光,在血色的浸染下,竟也透出一股妖异的暗红! 他那只死死钳着韩冰雪手腕、强行抽取她本源血符之力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如同烧红的铁钳,瞬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呃啊——!”韩冰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残存的意识被这剧痛刺激得清醒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被玄机子力量灌注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意志的力量洪流,以龙辰的身体为媒介,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轰!!! 以龙辰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淡金符文、暗红血芒、以及墨绿毒气的恐怖能量冲击波,猛地炸开!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混乱、如此驳杂!它根本不受控制,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息,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蛮横地撞向那三道碾压而下的长老掌印! 砰!砰!砰! 三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那三道蕴含着长老级雄浑真气的掌印,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又像是投入了狂暴漩涡的石子,竟在接触到这混乱冲击波的瞬间,被硬生生震散、搅碎! 噗!噗!噗! 出手的三位长老,尤其是首当其冲的白须长老,身体如遭重锤猛击,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脚下“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砖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力量……这驳杂混乱却又霸道绝伦的力量……怎么可能?!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股失控爆发的混乱冲击波,在震散掌印后,去势丝毫不减,如同脱缰的太古凶兽,朝着大殿入口方向、那三位惊魂未定的长老,狠狠席卷而去! “不好!” “结阵!快!” 白须长老惊骇欲绝,嘶声大吼!三人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真气鼓荡,双手在身前急速结印,一层流转着玄奥符文、散发着强大防御波动的淡青色光幕瞬间在三人面前撑开! 轰隆——!!! 混乱狂暴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在淡青色的防御光幕上! 如同惊涛拍岸!整个古老的大殿都剧烈地晃动起来!穹顶积年的灰尘簌簌如雨落下!那看似坚固的淡青色光幕,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碎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撑住!”白须长老须发皆张,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体内真气疯狂输出,试图稳住光幕。 另外两位长老也是脸色涨红,浑身颤抖,显然也拼尽了全力。 咔嚓! 仅仅僵持了不到两秒,那淡青色的防御光幕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爆碎! 噗! 三位长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残余的狂暴能量狠狠掀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远处巨大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白须长老更是首当其冲,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混乱的能量余波在大殿中肆虐、消散。 天机池内。 爆发出这惊天一击的龙辰,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那双被血色充斥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血色如潮水般褪去,重新显露出冰冷的底色,但那份冰冷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虚弱。眉心那点妖异的暗金光芒也瞬间熄灭。他钳着韩冰雪手腕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沉入粘稠的淡金色池水中,只露出苍白的脸和口鼻,胸膛起伏微弱,再次陷入沉寂。 “呃……”韩冰雪也被这剧烈的能量爆发震得七荤八素,后背的血符光芒黯淡下去,但那股被强行抽取力量后的虚弱感和剧痛依旧存在。她趴在池边,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池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 大殿角落一片狼藉,能量肆虐后的痕迹触目惊心。远处,三位长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池中再次沉寂的龙辰和趴在那里如同死鱼般的韩冰雪,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更深的忌惮与杀意。 “魔头……果然是魔头!”白须长老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怨毒地盯着池中,“与血符余孽勾结,邪法侵染圣池!其心可诛!其罪当诛!”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另一名长老捂着胸口,厉声附和。 “发天机令!召集所有长老和执法弟子!封锁天机殿!”白须长老当机立断,嘶声下令,“今日,必须将这血符余孽和这堕入邪道的叛徒,彻底诛灭!以正阁规!以儆效尤!”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天机阁古老殿宇群的死寂!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波澜! 呜——呜——呜—— 急促、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以一种特定的、代表着最高级别入侵和叛乱的节奏,在每一座殿宇、每一条回廊中疯狂回荡!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直击灵魂的力量,让所有听到的天机阁弟子,无论是在静修、练武、还是处理杂务,都在瞬间脸色剧变! “天机令?!” “最高警戒?!” “发生什么事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骚动!无数道身影从各个角落冲天而起!如同受惊的蜂群,朝着警报声最核心的源头——天机殿方向,疯狂汇聚! 破空声!脚步声!惊疑不定的呼喝声!瞬间充斥了原本肃穆宁静的天机阁! 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从各个隐秘的殿宇深处升起,带着凝重和威压,迅速锁定了天机殿的方向! 第39章 抓住她 天机殿内。 刺耳的警报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进韩冰雪混乱不堪的脑海,刺激着她残存的神经。她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那三位受伤的长老正互相搀扶着退向大殿入口,他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人般的怨毒和杀意。更远处,大殿入口外,无数道穿着统一服饰的身影正如同潮水般涌来,刀剑出鞘的寒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杀气! 铺天盖地的杀气!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大殿! 完了……韩冰雪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玄机子昏迷,龙辰再次陷入沉寂,她更是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面对整个天机阁的围剿,他们插翅难飞! 就在这绝望如同巨石般压下的瞬间—— 噗通!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在她身边响起。 韩冰雪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去。 是玄机子! 这位油尽灯枯的老人,不知何时,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滚落进了沸腾的天机池中!冰冷的淡金色池水瞬间将他枯槁的身体淹没。 他紧闭着双眼,枯瘦的手却死死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韩冰雪无力垂落在池水中的脚踝!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奇异引导力量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强行挤入了韩冰雪混乱不堪的意识之中! “丫头……” “带他……走……” “禁地……后山……断……崖……” “跳……” 断断续续、虚弱到极点的意念,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玄机子残存的生命之火! 随即,玄机子抓住她脚踝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量,软软地松开。他那枯槁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沉入淡金色的池水深处,只留下一串细小的气泡,再无动静。 带他走? 禁地?后山?断崖? 跳? 玄机子最后拼死传递的信息,如同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微光,瞬间点燃了韩冰雪求生的本能!她看着身边池水中龙辰那苍白沉寂的脸,看着远处潮水般涌来的天机阁弟子,看着那三位长老怨毒的眼神……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从她虚弱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啊——!” 她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扑到龙辰身边!冰冷的池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感,她却不管不顾!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龙辰冰冷的手臂! 拖! 用尽吃奶的力气拖! 龙辰的身体沉重得如同山岳。韩冰雪感觉自己像一只妄图撼动大树的蝼蚁,每一次拖动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只有一个念头——把他拖出这个该死的池子! “在那里!” “抓住他们!” “别让血符余孽跑了!” 大殿入口处,已经涌入了数十名气息凌厉的天机阁弟子!为首的数名执法弟子,手持闪烁着寒光的锁链和长剑,目光瞬间锁定了池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韩冰雪和昏迷的龙辰! 杀机,瞬间降临! “滚开!”韩冰雪发出绝望的嘶吼,如同护崽的母兽,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挡在龙辰身前!后背那黯淡的暗红血符,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望和守护的意志,竟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浓烈血腥气息的暖流,猛地从她后背的血符中涌出,瞬间流遍她近乎枯竭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来得如此及时!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强心剂! 韩冰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她猛地抓住龙辰的手臂,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连拖带拽,竟然奇迹般地将龙辰沉重的身体从池水中拖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池边地砖上! “走!”她嘶哑地吼着,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昏迷的龙辰。她抓住龙辰的胳膊,试图将他架起来,但龙辰的身体软得如同烂泥,根本支撑不住。 “抓住她!”数名执法弟子已经冲到了近前!闪烁着符文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甩出,直取韩冰雪的脖颈! 生死一线! 韩冰雪看着那呼啸而来的锁链,看着昏迷不醒的龙辰,看着远处玄机子沉没的池水…… 她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她放弃了架起龙辰,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向大殿深处、玄机子意念所指的那个方向——一道不起眼的、被巨大石柱阴影笼罩的侧门,狠狠推了过去! 同时,她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噗嗤!噗嗤! 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锁链,如同两条噬血的毒蛇,狠狠洞穿了韩冰雪单薄的身体!左肩!右腿!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向前扑倒!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泼洒在冰冷的池水边缘,在淡金色的流光和古老的符文映衬下,绽放出刺目而凄艳的猩红!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韩冰雪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瞬间压过了刺耳的警报!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她体内疯狂搅动!眼前瞬间被一片血红和黑暗覆盖!身体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娃娃,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龙辰……走……” 她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道被巨大石柱阴影笼罩的侧门方向。龙辰沉重的身体被她用尽最后力气推了出去,正无力地滚向那道黑暗的门扉。 然后,无边的剧痛和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抓住她!” “别让她死了!血符余孽必须由阁规审判!” 出手的执法弟子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猛地收紧锁链!倒刺在韩冰雪的血肉中狠狠搅动,试图将她拖回来! “呃……”剧痛让濒临昏迷的韩冰雪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身体被拖拽着在地砖上摩擦,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住手!” 第40章 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虚弱却充满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大殿中炸响! 是那位被龙辰混乱能量震伤、气息萎靡的白须长老!他捂着胸口,嘴角还带着血迹,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地上如同血人般的韩冰雪,尤其是她后背那因剧痛和濒死而再次微弱闪烁的暗红血符! “本源血符……完整的本源血符!”白须长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而微微发颤,他眼中怨毒的光芒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疯狂的炽热所取代,“不能杀!留活口!必须得到它!这关乎我天机阁千年大计!快!把她给我带过来!” 正要拖拽韩冰雪的执法弟子一愣,随即看到白须长老那近乎疯狂的眼神,不敢怠慢,立刻松开锁链,和其他几名弟子一起扑上去,粗暴地将韩冰雪从地上架了起来! 左肩和右腿的贯穿伤被粗暴的动作牵扯,鲜血如同泉涌!剧痛让韩冰雪残存的意识被强行拉回了一丝,她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软得像面条,全靠两名弟子架着才没倒下。 “长老!那个叛徒龙渊……”另一名执法弟子指着那道侧门方向急道。 “追!他已是强弩之末,跑不远!封锁所有出口!他一定还在殿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白须长老厉声下令,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韩冰雪后背那微弱闪烁的血符,“先把这血符余孽押到刑堂!用寒铁锁链锁住!我要亲自审问!” “是!” 数名气息凌厉的执法弟子立刻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道侧门。其余人则架着浑身浴血、意识模糊的韩冰雪,粗暴地拖着她,朝着大殿另一个方向、通往阴森刑堂的通道走去。冰冷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随意拖行的破布。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带走她残存的热量和生命力。冰冷的地砖,刺鼻的血腥味,还有周围那些天机阁弟子冰冷、厌恶、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边的绝望和冰冷。 她就要死了吗?像条狗一样死在这冰冷陌生的地方? 也好……至少……龙辰好像逃掉了?玄机子……沉在池底……他……还活着吗? 混乱的念头如同破碎的玻璃,在她模糊的意识中划过。眼皮越来越重,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再次涌来,要将她彻底吞没。 “走快点!别装死!”架着她的弟子不耐烦地推搡了一下。 剧痛让她再次短暂地清醒。就在这瞬间,她模糊的视线扫过前方——那是通往刑堂的、更加幽深阴暗的通道入口。 不! 不能去刑堂! 玄机子最后的话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如同回光返照般炸开! “禁地……后山……断……崖……” “跳……” 断崖! 后山断崖! 那是唯一的生路!哪怕跳下去是粉身碎骨,也比落在这些人手里,被当成怪物研究强一万倍!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近乎回光返照的力量,猛地从韩冰雪被掏空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呃啊——!” 她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架着她左臂的执法弟子手腕上! “啊!”那弟子猝不及防,剧痛之下本能地松开了手! 同时,韩冰雪的右腿(虽然被洞穿)猛地发力,狠狠蹬在架着她右臂的另一名弟子小腹上! “唔!”那弟子吃痛,手也是一松!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女人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韩冰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但她借着蹬踹的反作用力,以及咬人时身体前冲的惯性,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刑堂通道相反的方向——一条通往大殿更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的回廊,亡命扑去! “拦住她!”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白须长老惊怒交加的咆哮声在身后炸响!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喝声如同潮水般追来! 跑! 跑! 韩冰雪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在剧烈的奔跑动作下疯狂飙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但她不敢停!不能停!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浑身浴血的野兽,在迷宫般的古老殿宇回廊中跌跌撞撞地亡命狂奔!身后追兵如影随形! “这边!她往后山禁地跑了!” “快!拦住她!阁主有令,擅闯禁地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这四个字如同催命符! 韩冰雪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脚下却跑得更快!禁地!玄机子说的就是禁地!那里有断崖!跳下去!跳下去就解脱了! 她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不再是封闭的回廊,而是一片极其开阔的、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广场尽头,没有任何建筑遮挡,只有一片翻涌的、深不见底的云海!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呼啸着刮过空旷的广场,卷起地上的雪沫和尘埃! 断崖! 到了! 韩冰雪心中刚升起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随即就被更深的绝望取代! 广场通往断崖的唯一路径上,赫然站着三个人! 正是之前被龙辰混乱能量震伤的那三位长老!白须长老居中,另外两人分列左右,虽然气息不稳,脸色苍白,但三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锁定了狂奔而来的韩冰雪!他们显然抄了近路,提前堵在了这唯一的生路上!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真正的绝境! “血符余孽!还不束手就擒!”白须长老须发皆张,厉声断喝,枯瘦的手掌已然抬起,真气鼓荡,显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另外两名长老也同时蓄势,三道凌厉的杀机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将韩冰雪牢牢锁定! 第41章 想抓我,做梦! “束手就擒?”韩冰雪停下脚步,站在空旷冰冷的广场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她看着前方三位杀气腾腾的长老,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极其惨烈、却又带着一种疯狂解脱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让白须长老心头莫名一跳。 “想抓我……” “做梦!” 韩冰雪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她没有冲向三位长老,也没有回头,而是猛地转身,朝着广场侧方那陡峭的、布满嶙峋怪石的悬崖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亡命狂奔!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三位长老把守的“正路”! 而是那看似绝无生还可能的、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 “拦住她!她要跳崖!”白须长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剧变,嘶声大吼!他身形暴起,枯掌带着凌厉的劲风,隔空狠狠拍向韩冰雪的后心!试图将她击毙在崖边! 另外两名长老也同时出手!三道足以开碑裂石的掌风,撕裂寒风,朝着韩冰雪那踉跄的背影狠狠轰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韩冰雪在掌风及体的前一瞬,身体已经冲到了悬崖边缘!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致命的攻击,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折翼的飞鸟,朝着下方翻涌的、深不见底的茫茫云海,纵身一跃! 三道凌厉的掌风狠狠轰在韩冰雪刚刚跃离的崖边岩石上!坚硬的岩石瞬间炸裂,碎石纷飞! “该死!”白须长老冲到崖边,看着下方瞬间被翻涌云海吞没的身影,气得须发皆张,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 “长老!她跳下去了!”后面的追兵也赶到了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云海,脸上满是惊愕。 “跳下去?”白须长老眼中闪烁着怨毒和不甘的光芒,“本源血符……绝不能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传令!立刻封锁后山所有下山路径!调集所有擅长攀援和追踪的弟子!给我下崖!搜!一寸一寸地搜!活要见人,死……也要把那具尸体给我带回来!” 就在白须长老气急败坏地咆哮着下令搜山之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产生。 在韩冰雪纵身跃下、身体被翻涌云海吞没的瞬间,一道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从她后背那黯淡的血符中逸散出来。 这道流光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概念,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维度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穿透了厚厚的云层,穿透了下方莽莽的原始丛林,穿透了遥远的距离…… 精准地没入了下方原始丛林中,一架正低空盘旋、机舱内气氛凝重的军用直升机内! 直升机内。 魏子风正死死盯着手中一个巴掌大小、屏幕不断闪烁着复杂波纹和能量峰值提示的黑色精密仪器。仪器屏幕上,一个代表高强度异常能量反应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位置坐标……赫然指向他们直升机下方这片原始丛林的最深处! “信号源确认!能量等级……超越阈值!还在持续攀升!”操作仪器的九处技术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波动频率……和之前在G省废弃基地、以及天机阁方向侦测到的残留波动……高度吻合!是龙渊!一定是龙渊!他还活着!而且……就在下面!” 魏子风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猛地扑到舷窗边,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被浓密树冠覆盖的、莽莽苍苍的原始丛林! “降低高度!开启生命扫描!锁定信号源!快!”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道从韩冰雪身上逸散出来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流光,如同幽灵般,无视了直升机的金属舱壁,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机舱! 流光的目标,极其精准! 它没有理会魏子风,没有理会技术员,而是如同归巢的倦鸟,直接没入了……躺在机舱后方担架上、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龙辰的眉心! 嗡! 昏迷中的龙辰,身体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眉心处,一点微弱的金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瞬,随即又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出现。 机舱内,没有任何人察觉这细微到极致的异样。 “报告!生命扫描受到下方强能量场和复杂地形干扰!无法精确锁定!信号源位置……在移动!速度……好快!”技术员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困惑。 魏子风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下方那片仿佛吞噬一切的绿色海洋。龙渊就在下面!受了重伤?还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降低高度!准备索降!通知地面接应小队,目标区域,坐标XXX,XXX!立刻向信号源位置合围!不惜一切代价……”他斩钉截铁地下令,“找到他!” “报告!生命扫描受到下方强能量场和复杂地形干扰!无法精确锁定!信号源位置……在移动!速度……好快!” 技术员的声音在直升机轰鸣的机舱内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焦灼。 魏子风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舷窗外那片被浓密树冠覆盖、如同绿色怒涛般翻滚的原始丛林。龙渊!他一定就在下面!重伤濒死,却还能制造出如此强烈的能量波动,甚至干扰了最先进的探测设备! “降低高度!悬停!”魏子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通知地面接应小队,目标区域,坐标XXX,XXX!立刻向信号源最后消失位置合围!启动‘蜂群’无人机!红外、热成像、声波震动……所有模式全开!给我一寸一寸地筛!就算他钻进了地缝,也要给我抠出来!” “明白!”技术员十指如飞,指令迅速下达。 第42章 老丈求你救他 直升机巨大的旋翼搅动着下方潮湿的空气,缓缓降低高度,最终悬停在离树冠仅十几米的高度,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钢铁秃鹫,俯瞰着这片危机四伏的绿色迷宫。 舱门打开,数架只有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微型无人机如同离巢的毒蜂,悄无声息地弹射而出,瞬间没入下方浓密的枝叶之中。它们将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与此同时,下方的原始丛林深处。 距离断崖不知多少里,一处被巨大蕨类植物和盘根错节的古藤完全遮蔽的隐秘山坳里。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某种草药的奇异苦涩味。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中,被强行拖拽了出来。 “呃……”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呻吟的吸气声,从她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石头,被一股力量艰难地向上拖拽。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湿滑苔藓的岩石。然后是痛觉——左肩和右腿那贯穿性的伤口,如同两处永不熄灭的火源,持续不断地烧灼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很久,才勉强适应了这里极其昏暗的光线。 头顶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巨大蕨叶和粗壮的藤蔓,如同天然的穹顶,将天光过滤得只剩下斑驳陆离的、微弱的光点。空气中飘散着苦涩的药草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她自己的血。 她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响。 下一秒,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龙辰! 他就躺在离她不到两米远的另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他依旧昏迷着,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心口位置——一个拳头大小、边缘焦黑、深可见骨的恐怖贯穿伤!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和暗金交织的色泽,虽然不再流血,却如同活物般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搏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混乱气息! 是“碧落黄泉”之毒和天机池残余力量在他体内冲突留下的痕迹! 他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玉石,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眉心处,那点曾经璀璨的金光,此刻只剩下一个极其黯淡、几乎要熄灭的微弱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他还活着……但比之前在天机池中,似乎更加虚弱,更加接近死亡的边缘! 恐惧和巨大的自责瞬间攫住了韩冰雪的心脏,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醒了?”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突兀地在死寂的山坳中响起。 韩冰雪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就在山坳入口处,被巨大蕨叶阴影笼罩的地方,盘膝坐着一个极其枯瘦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粗布褂子,脚上蹬着一双磨破了边的草鞋。头发稀疏灰白,胡乱地用一根枯树枝挽在脑后,露出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杆磨得油光发亮的旱烟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吧嗒”着,浑浊的老眼半眯着,仿佛在打盹,但眼缝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如同鹰隼。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枯瘦得如同鸡爪,指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但虎口和掌心处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像是常年握着锄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深山老林里最常见的老药农或者老猎户。 “是……是您救了我们?”韩冰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她看着这老头,又看看自己和龙辰身上被简单处理过、用某种不知名的宽大草药叶子包裹着的伤口,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巨大的疑惑。 天机阁后山断崖,深不见底。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有能力把他们两个重伤垂死的人从崖底带到这里? 老烟袋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浓烈的烟雾,浑浊的眼睛这才完全睁开,毫无波澜地扫了韩冰雪一眼,目光在她后背的方向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了昏迷的龙辰身上,尤其是他心口那个恐怖的伤口。 “路过。”老烟袋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听到上面动静大,下来瞧瞧。就看到你们两个小娃子挂在半山腰的歪脖子树上,差点喂了山魈。” 半山腰?歪脖子树?韩冰雪心中惊疑不定。她最后的记忆是纵身跃入云海,然后就是无边的坠落感……难道真是命不该绝,被树枝挂住了? “谢……谢谢老丈救命之恩……”韩冰雪挣扎着,试图起身行礼,但剧痛让她瞬间又瘫软下去。 “省点力气吧。”老烟袋吧嗒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离死也就差半口气。能活下来,是你们命硬。”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龙辰心口那蠕动的伤口上,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伤……”老烟袋用旱烟袋的铜锅头,隔着空气,遥遥点了点龙辰的伤口,“‘碧落黄泉’的毒,混了‘天机引’的霸道劲……啧啧,能撑到现在,小子骨头够硬。可惜……”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语气里的惋惜和不看好,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韩冰雪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头。 “老丈!求您救救他!”韩冰雪顾不上疼痛,急切地哀求道,“您既然认得这伤,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您!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行!” 老烟袋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冷漠:“小女娃,莫说大话。救他?难如登天。就算老头子我有点祖传的偏方,也只能暂时吊住他这口气,压住那毒和霸道的劲力不立刻爆发。能不能熬过去,看他自己的造化,也看……天意。” 第43章 像野草,踩不死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韩冰雪的后背,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探究。 “倒是你……”老烟袋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你这女娃……有点意思。伤得也不轻,但体内……有股子邪门的韧劲。像野草,踩不死。” 邪门的韧劲?韩冰雪愣了一下。是指她后背的血符吗?这老头……难道看出了什么? 就在她心中惊疑不定时——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高频震动的嗡鸣声,极其突兀地穿透了浓密的枝叶屏障,清晰地传入了这隐秘的山坳! 韩冰雪对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无人机!军用侦察无人机特有的声音! “在上面!”老烟袋浑浊的眼睛瞬间眯起,如同警觉的老山猫,抬头望向被蕨叶藤蔓遮蔽的“天空”。他侧耳倾听了几秒,那细微的嗡鸣声正由远及近,而且……不止一架! “该死!他们追来了!”韩冰雪脸色瞬间煞白,巨大的恐惧让她忘记了伤痛!是魏子风!是九处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老烟袋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出奇地利落,完全不像一个垂暮老人。他几步走到山坳最深处,那里堆着一些干枯的藤蔓枝叶。他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枝叶扒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苔藓的、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内涌出。 “不想死,就跟我走。”老烟袋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指着那个洞口,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扫过韩冰雪,最后落在昏迷的龙辰身上,“带上他!快!” 韩冰雪看着那个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又听着头顶越来越近的无人机嗡鸣,心脏狂跳!没有选择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咬紧牙关,忍着左肩和右腿撕裂般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龙辰身边! 拖! 再次用尽吃奶的力气拖! 龙辰的身体沉重如山。韩冰雪感觉自己脆弱的骨头都在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后背。 “快点!他们下来了!”老烟袋低吼一声,他已经率先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只露出半个身子,枯瘦的手伸出来,准备帮忙。 头顶的嗡鸣声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旋翼切割空气的尖锐呼啸!九处的无人机群,如同索命的幽灵,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 韩冰雪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终于将龙辰沉重的身体拖到了洞口边缘! 老烟袋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一把抓住龙辰的胳膊,配合着韩冰雪,两人合力,极其艰难地将龙辰塞进了那狭窄、黑暗的洞口! “快进去!”老烟袋催促。 韩冰雪回头看了一眼山坳入口方向,似乎已经能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看到无人机闪烁的幽蓝指示灯!她不敢再犹豫,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阴冷的洞口! 就在她身体完全没入洞口的瞬间—— 嗤!嗤!嗤! 几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数支闪烁着幽蓝电弧、只有牙签大小的微型麻醉针,如同毒蜂的尾刺,精准地射入了山坳之中!其中一支,几乎是擦着韩冰雪的脚后跟钉在了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发出“滋啦”的轻微电流声! 洞口外,老烟袋浑浊的眼睛里寒光一闪!他枯瘦的手掌极其隐蔽地在地上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石头上猛地一按!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声响起! 山坳入口上方,那原本就摇摇欲坠、布满巨大藤蔓和风化岩石的山体,猛地向下坍塌了一大片!大量的泥土、碎石、断裂的藤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那个隐秘的山坳入口彻底掩埋、封死! 烟尘弥漫,遮蔽了一切。 嗡嗡嗡…… 几架微型无人机在坍塌的山体上方盘旋了几圈,红外和热成像扫描被厚厚的土石和藤蔓阻挡,无法穿透。信号源……彻底消失了。 其中一架无人机缓缓降低高度,悬停在坍塌的土石堆上方,机腹下方一个微型探头伸出,闪烁着幽光,试图采集下方的生物信息。 就在探头即将接触到土石的瞬间—— 啪! 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带着破空声,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击打在无人机的微型探头上! 火星四溅! 无人机猛地一歪,幽蓝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如同断翅的飞虫般坠落下来,砸在泥土中。 坍塌的土石堆后方,老烟袋浑浊的眼睛透过藤蔓枝叶的缝隙,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架坠毁的无人机,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迅速没入身后那条深不见底的、黑暗潮湿的地穴甬道深处。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韩冰雪吞没。 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和苔藓腐败气息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脚下是湿滑、凹凸不平的岩石,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身后是刚刚被彻底封死的入口,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和……追兵。 “跟紧点!别掉队!”老烟袋沙哑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枯瘦的身影在绝对的黑暗里竟似乎不受影响,移动得异常迅速,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岩石的窸窣声指引着方向。 韩冰雪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昏迷的龙辰,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撕裂,温热的血液渗透了粗糙的草药包扎,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龙辰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拖动都耗尽她残存的生命力。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恐惧。不知道这地穴通向哪里,不知道前方是生路还是绝境,更不知道身后那恐怖的追兵会不会挖开坍塌的土石追进来……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第44章 我只是不想她死 前方带路的老烟袋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韩冰雪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老烟袋似乎在旁边的岩壁上摸索着什么。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紧接着,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那光亮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幽冷的、仿佛萤火虫聚集般的淡蓝色光芒。 借着这微弱的光,韩冰雪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甬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不规则岩洞。岩洞中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脸盆大小的浅坑。坑中并非积水,而是积蓄着一种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粘稠如胶质的奇异液体!那些幽光,正是从这液体中散发出来的,将整个岩洞映照得如同鬼域。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浅坑周围的岩石上,布满了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蜿蜒扭曲,如同干涸的血管,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一直蔓延到岩洞的墙壁和穹顶,与那淡蓝的幽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 “把他放进去。”老烟袋指着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浅坑,语气不容置疑。 “放……放进去?”韩冰雪看着那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淡蓝色液体,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这是什么?” “寒髓玉膏。”老烟袋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在幽蓝的光线下缭绕,让他的脸显得更加模糊不清,“这地方,是老头子我多年前发现的。这玩意儿,至阴至寒,能镇毒,能压火,能吊命。他体内那两股要命的玩意儿冲得太凶,再不压下去,神仙也难救。放进去,能暂时封住,给他续口气。” 寒髓玉膏?镇毒压火? 韩冰雪看着龙辰心口那依旧在缓慢蠕动、散发着墨绿与暗金死寂气息的恐怖伤口,又看看那幽蓝的浅坑。她没有选择。这是唯一的希望。 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和老烟袋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龙辰沉重的身体放入了那个浅坑之中。 嗤——! 就在龙辰的身体接触到那淡蓝色粘稠液体的瞬间,一阵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声音响起!龙辰的身体猛地一颤,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他紧蹙的眉头似乎因这刺骨的冰寒而舒展了一瞬,但随即又因体内被强行压制的冲突而痛苦地皱起。心口那处蠕动的伤口,在接触到寒髓玉膏后,墨绿和暗金的色泽似乎被冻结、压制了下去,蠕动的速度也变得极其缓慢。 有效! 韩冰雪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却见老烟袋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他枯瘦的手指搭在龙辰的手腕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龙辰眉心那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金光。 “不对……”老烟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天机神录》的根基……伤得太重了……像是被强行撕裂过……又被什么污浊的东西强行粘合过……乱七八糟……本源都散了……”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韩冰雪! “丫头!在天机阁那池子里,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你碰他的时候……你身体里那邪门的东西……到底干了什么?!” 老烟袋的声音沙哑而严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韩冰雪的心上。 邪门的东西…… 他果然看出来了!他看到了自己后背的血符! 韩冰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逼得倒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牵动了伤口,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慌乱地躲避着老烟袋那洞穿人心的目光,“我当时……只是想救他……我碰到他额头……然后……” 她语无伦次,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翻滚:玄机子枯瘦的手,眉心那点微弱的光,指尖涌出的暖流,然后就是被池壁倒灌而入的狂暴力量,还有……后背那如同烙印般灼热的血符! “救他?”老烟袋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刺耳,“就凭你体内那点被红尘浊气浸染得污秽不堪的‘引子’?还有你那不知从何而来、邪门歪道的血符?” 他用旱烟袋的铜锅头,隔空狠狠点了点韩冰雪,语气带着一种刻薄的鄙夷: “无知!愚蠢!” “《天机神录》,至高无上!其本源之力至纯至净,如同九天罡风,容不得半点污秽杂质!” “你那一碰,你那污浊混乱的‘引子’,就像一盆脏水泼进了清澈的寒潭!” “更别提你背后那邪门的血符之力!那玩意儿霸道、混乱、充满了血腥戾气!与他所修的天机之力,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强行接触,无异于在他本就濒临崩溃的根基上,狠狠捅了一刀!再浇上一桶滚油!” 老烟袋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韩冰雪心中那点残存的侥幸彻底击碎!她想起了玄机子那绝望的怒吼——“是你亲手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原来……是真的……都是因为她那一碰!因为她体内那“污浊不堪”的引子和那“邪门歪道”的血符!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浅坑中龙辰那被幽蓝寒髓玉膏包裹、依旧毫无生气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只是……不想他死……” “哼!”老烟袋重重哼了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取代。他再次低头,枯瘦的手指在龙辰心口那被寒髓暂时压制、却依旧缓慢蠕动的伤口附近飞快地点了几下,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 第45章 浴火重生 随着他的动作,龙辰眉心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挣扎。 “看到了吗?”老烟袋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本源散了!根基毁了!就像一座被炸塌了大半的宝塔,摇摇欲坠!全靠这寒髓玉膏强行冻结着最后一点残骸,才没立刻垮掉!” “他体内的天机之力,已经微弱得连自我修复都做不到了!” “你那点污浊的引子,加上血符的邪力,不仅没帮上忙,反而像毒藤一样,缠死了他最后一点生机的根!”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韩冰雪身上,这一次,那目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探究,又像是……某种冰冷的评估。 “现在,他这口气能吊多久,全看这寒髓玉膏的效果和他自己命有多硬。” “至于恢复?”老烟袋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除非有奇迹发生!或者……”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老狐狸般,死死盯着韩冰雪,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者……找到那污浊‘引子’和邪门血符的源头!弄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丝,逆天改命、重塑他破碎根基的……邪路!” 污浊引子和邪门血符的源头? 韩冰雪如遭雷击!她去哪里找?她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源头……”她茫然地重复着,脑中一片混乱。血符……爷爷留下的协议……那个鬼画符般的签名印记……还有昏迷前那片光海中沉浮的、一模一样的血色符文…… 爷爷! 韩正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意识! “我……我爷爷!”韩冰雪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光芒,“那份协议!我爷爷留下的协议!那上面的印记……和我昏迷时看到的符文……还有我后背这个……很像!” 她语速飞快,几乎语无伦次:“协议……协议在A省!在我住过的酒店!可能……可能被九处的人搜走了!也可能还在那里!老丈!您知道血符宗吗?那协议上的印记,是不是……” “闭嘴!”老烟袋猛地打断她,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凌厉的寒光!那寒光中充满了警告和一种深沉的忌惮!“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提的别提!”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韩冰雪的肩膀!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剧痛让韩冰雪瞬间失声! “小女娃!”老烟袋凑近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光芒,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听着!老头子我救你们,是看在那小子骨头够硬,还有……你身上那点邪门玩意儿引出来的麻烦够大,让老头子我有点兴趣。” “但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血符宗这三个字,从今天起,给我烂在肚子里!永远别再提!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任何人!” “否则……”老烟袋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不用等上面那些人找到你,老头子我第一个送你下去见他!” 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让韩冰雪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巨大的恐惧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看着老烟袋那双浑浊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老烟袋缓缓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老农模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凌厉杀机从未出现过。 “至于你爷爷……”烟雾缭绕中,老烟袋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一个早就化成灰的老家伙,留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明不了什么。现在,他救不了你,更救不了坑里这小子。” 他枯槁的手指再次指向浅坑中气息微弱的龙辰。 “现在,救他的唯一法子,就在你自己身上。” 韩冰雪的心猛地一跳,忘记了恐惧,急切地问:“什么法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 “引!”老烟袋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用你那污浊的引子,还有那邪门的血符之力!” “什么?!”韩冰雪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不是说……就是它们害了他吗?” “是害了他!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老烟袋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破而后立!死中求活!既然你那污浊的引子能污染他纯净的天机本源,既然那邪门的血符能强行刺激他残存的力量爆发……那就说明,它们之间,存在某种扭曲的、混乱的……联系!” 他指着龙辰心口那被寒髓玉膏冻结、却依旧在顽强蠕动的伤口。 “他现在就像一座被炸塌的宝塔,废墟里还埋着点没炸干净的砖瓦木料。你那污浊的引子和血符邪力,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烂泥和毒藤!” “用烂泥和毒藤去修复宝塔?那是找死!” “但是!”老烟袋话锋陡然一转,眼中精光爆射,“如果把这堆烂泥和毒藤,当成引燃废墟里那点残存木料的……火种呢?” “引燃……火种?”韩冰雪完全跟不上老烟袋的思路。 “不错!”老烟袋的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用你那点污浊的引子为柴,以血符邪力为火!强行点燃他体内那点被污染、被撕裂、但还没死透的《天机神录》本源残渣!” “火势一起,要么把他最后一点根基彻底烧成灰烬,死得干干净净!” “要么……”老烟袋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疯狂,“浴火重生!在废墟和烈火中,强行重塑根基!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邪道!” 他死死盯着韩冰雪,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 “敢不敢赌?!” “用你的命去引火!用他残存的根基去赌那一线……涅槃的可能!” 用她的命引火?赌一线涅槃? 韩冰雪看着浅坑中龙辰那张苍白沉寂的脸,看着他心口那缓慢蠕动、象征着无尽痛苦的伤口。玄机子绝望的怒吼,白须长老怨毒的追杀,魏子风冰冷的枪口……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第46章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悔恨、恐惧、绝望……最终,都化作了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我赌!”韩冰雪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她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火焰,“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赌!” “告诉我!该怎么做!” 韩冰雪沾满血污的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火焰。 老烟袋浑浊的眼中,那抹疯狂的光芒更盛。他没有丝毫废话,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猛地抓住韩冰雪完好的右臂,将她粗暴地拖到那散发着幽蓝寒光的浅坑边缘! “手!按在他心口伤疤上!按实了!”老烟袋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你全部的精神!去感应你体内那点污浊的引子!还有你后背那邪门的玩意儿!把它们……当成柴火!烧起来!” 烧起来?韩冰雪看着龙辰心口那被寒髓冻结、却依旧缓慢蠕动的恐怖伤口,看着那墨绿与暗金交织的死寂气息,心脏狂跳。她颤抖着伸出左手(右肩的贯穿伤让她右臂根本无法抬起),冰冷的手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轻轻按在了那狰狞的伤疤边缘。 触手冰凉!如同按在一块万年玄冰上!那被寒髓玉膏强行冻结的伤口皮肤,坚硬、死寂,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不是让你摸冰!”老烟袋厉声呵斥,“引!用你的神念!把你那点污浊玩意儿引出来!当成火种!丢进他这堆快熄灭的死灰里!点燃它!” 神念?引出来?当成火种? 韩冰雪完全不懂!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只知道后背的血符在濒死时会发热,只知道指尖碰到龙辰时会涌出暖流!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主动控制那“污浊的引子”! “我……我不知道怎么引……”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手指徒劳地按在冰冷的伤口上,没有任何反应。 “废物!”老烟袋怒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枯瘦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快如闪电,食指中指并拢,带着一股极其阴寒的指风,狠狠点向韩冰雪后背那被衣物遮盖、暗红血符所在的位置!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寒指力,瞬间刺透了衣物,狠狠扎进了韩冰雪后背的血符中心! 剧痛! 比锁链洞穿身体更剧烈百倍的剧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冰锥,直接刺穿了她的灵魂!韩冰雪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 就在这极致痛苦的刺激下—— 嗡! 她后背那黯淡的暗红血符,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原始血腥气息的力量,如同被强行唤醒的火山岩浆,瞬间从血符中喷涌而出,沿着她的脊椎疯狂冲入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她小腹深处,那点被玄机子称为“污浊引子”的力量,也被这极致的痛苦和血符的狂暴所引动!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浓烈红尘烟火气的暖流,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引信,猛地窜起! 冰与火!污浊与邪异!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源自她体内的力量,在这极致的痛苦刺激下,被老烟袋那一指强行引爆、点燃!如同两股被强行拧在一起的、沾满了污油和硫磺的破布条,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焰! 这火焰并非实体,却在她体内疯狂燃烧!带来的是焚尽五脏六腑、撕裂灵魂般的恐怖灼痛! “啊——!!!”韩冰雪的惨叫撕心裂肺,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表面瞬间变得赤红滚烫,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成白气!她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在燃烧!就要被自己点燃的这把邪火烧成灰烬! “就是现在!”老烟袋眼中精光爆射,枯瘦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韩冰雪那只按在龙辰心口伤口上的左手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按! “把你的火!灌进去!” 轰——! 一股狂暴、灼热、充满了污浊红尘气息和血腥邪异力量的混乱火焰洪流,被老烟袋这一按,如同决堤的岩浆,顺着韩冰雪的手掌,蛮横无比地、毫无缓冲地灌入了龙辰心口那被寒髓冻结的伤口深处! 噗! 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坚冰之上! 龙辰那沉寂如死灰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一张被拉满到极限、即将崩断的强弓!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强行挤压出来的痛苦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 “呃啊——!!!” 他眉心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光,在接触到这狂暴灌入的污浊邪火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猛地爆燃起来!但那光芒不再是纯净的淡金,而是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如同燃烧的污血! 嗤嗤嗤——! 刺耳的、如同冷水浇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从龙辰的心口伤口处疯狂响起!那原本被寒髓玉膏冻结、缓慢蠕动的墨绿“碧落黄泉”之毒和暗金的天机残余力量,在这股污浊邪火的疯狂灼烧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 有效?!韩冰雪被体内的邪火和灌入龙辰体内的反冲力折磨得意识模糊,但看到那墨绿毒气消融,心头刚升起一丝扭曲的希望—— 下一秒! 异变陡生! 龙辰体内那点被污浊邪火强行点燃、妖异暗红的“天机”残火,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刺激,猛地反扑!一股更加霸道、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暗红火焰,如同被激怒的毒龙,沿着韩冰雪灌入的路径,狠狠反冲而回! 轰! 这股狂暴的反冲火焰,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瞬间引爆了韩冰雪体内那本就狂暴燃烧的污浊邪火! 内外交攻!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山口上、内部又被塞满了炸药的破皮囊! 第47章 就看你能不能熬出条新路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的血红覆盖!她后背那暗红的血符光芒暴涨到极致,如同烧红的烙铁,几乎要透衣而出!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如同蚯蚓般的暗红色纹路,那是力量失控、经脉即将爆裂的征兆! “呃……”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意识被无边的痛苦和灼烧感彻底撕碎、淹没!最后的感知,是自己那只按在龙辰心口的手掌,仿佛正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皮肉发出焦糊的气味……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内外交攻的邪火烧成灰烬、魂飞魄散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同星海般的冰冷意念,毫无征兆地、强行挤入了她即将崩溃的意识深处! 这股意念古老、苍茫、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却又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它并非实体,却比实质的寒冰更冷,瞬间镇压了她体内疯狂肆虐、即将爆裂的所有混乱力量! 焚身的邪火仿佛遇到了九天玄冰,瞬间被冻结、压制!虽然痛苦依旧存在,但那种即将爆体而亡的毁灭感,被强行按了下去! 这……这是谁? 韩冰雪残破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个茫然的念头。 紧接着,这股冰冷的意念在她混乱一片的脑海中,投下了一幅清晰得如同烙印的画面: 画面中,依旧是那片光怪陆离、流淌着暗红与淡金交织的混沌光海。 但这一次,光海的中心不再空荡。 一尊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伟岸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身影极其模糊,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穿着样式极其古老、仿佛由星辰编织而成的宽大衣袍,衣袍上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暗红符文——那些符文,和她后背的血符,以及爷爷协议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身影的右手,正虚托着一团……东西。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由无数极其微小、闪烁着不同光泽的“星辰”组成的漩涡!那些“星辰”有的璀璨如钻石,有的浑浊如泥沙,有的散发着勃勃生机,有的则死寂冰冷……它们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碰撞、湮灭、重生……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万物轮回的终极奥秘! 在这团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漩涡上方,悬浮着一本……书。 一本极其巨大、极其古老的书! 书的材质非金非玉,似石似木,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色泽。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复杂立体符文!那符文散发出的气息,至高无上,仿佛蕴含着天地间一切规则的起源! 是《天机神录》!韩冰雪的灵魂都在颤抖! 而此刻,那尊悬浮在光海中的伟岸身影,虚托着星辰漩涡的右手,正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那根手指的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极其精纯的、带着浓烈红尘烟火气息的……暖流! 那暖流的气息……和她体内的“污浊引子”,一模一样! 伟岸身影的手指,带着那缕微弱的红尘暖流,缓缓地、坚定地点向悬浮在星辰漩涡上方、那本散发着至高无上气息的《天机神录》封面!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巨大光符的瞬间—— 嗡!!! 整个混沌光海剧烈地沸腾起来!无数暗红与淡金的流光疯狂对冲、湮灭!那巨大的《天机神录》封面上的光符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而那尊伟岸的身影,也在光芒中变得愈发模糊、摇摇欲坠……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那股强行镇压韩冰雪体内混乱的浩瀚冰冷意念,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冰雪的意识如同被巨浪抛上岸的溺水者,重重摔回现实。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体内的焚身邪火和混乱力量,确实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意念强行压制住了,虽然依旧痛苦不堪,却不再有爆体之危。 她虚弱地趴在冰冷的浅坑边缘,手指依旧死死按在龙辰心口那恐怖的伤口上。 龙辰的身体不再弓起,而是剧烈地颤抖着。他心口那处伤口,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墨绿的“碧落黄泉”之毒和暗金的天机残余力量,在韩冰雪灌入的污浊邪火疯狂灼烧下,已经消融了大半!但取而代之的,却并非新生,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恐怖的状态! 伤口中心,那深可见骨的创面上,血肉不再是被冻结的死寂,而是在疯狂地蠕动、搏动着!新生的肉芽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泽,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蠕动都带起丝丝缕缕暗红的火星!而在这暗红血肉的周围,却顽强地滋生出一圈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淡金色新生组织!淡金与暗红两种色泽,如同水火不容的死敌,在伤口深处疯狂地纠缠、冲突、吞噬! 嗤嗤嗤!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滚油煎肉般的声音不断从伤口处传出!每一次冲突,都让龙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一下,眉心那点暗红妖异的火焰疯狂闪烁!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惨烈而诡异的战场!污浊的邪火、残存的天机、新生的暗红血肉与淡金组织……数股力量在他体内、在这小小的伤口上,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最血腥的厮杀与……强行融合! 老烟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龙辰心口那如同炼狱般的伤口,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他枯瘦的手指不时在龙辰身体几处要穴上飞快地点过,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股极其阴寒的指力,试图引导、压制那狂暴冲突的能量。 “小子……撑住……”他沙哑的声音低不可闻,“是涅槃……还是化成灰……就看你自己……能不能……在这邪火里……熬出条新路了……” 第48章 我不走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高频震动的嗡鸣声,再次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和土石,清晰地传入了这深藏地底的岩洞! 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如同无数只索命的毒蜂,在头顶盘旋! 紧接着,一个经过扩音器处理、冰冷而熟悉的男声,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层层阻碍,直接在这岩洞中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志在必得的寒意: “韩冰雪,龙渊。” “游戏结束了。” “我知道你们在下面。” 魏子风那经过扩音器处理、冰冷而熟悉的嗓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穿透厚重的岩层和土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志在必得的寒意,狠狠刺入这幽蓝死寂的岩洞!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韩冰雪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九处!魏子风!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而且找到了这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韩冰雪刚刚因龙辰伤口变化而升起的一丝扭曲希望!她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他们……他们找到我们了!”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尖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牵动着左肩和右腿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粗糙的草药包扎。 老烟袋浑浊的眼睛里也瞬间爆射出凌厉的寒光!他猛地抬头望向岩洞那被藤蔓遮蔽、透下幽蓝光芒的穹顶,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那密集的嗡鸣声和魏子风的喊话,意味着对方不仅锁定了这片区域,甚至可能已经探测到了这个地下岩洞的存在!这绝不是靠无人机就能做到的! “上面有东西……在钻探!”老烟袋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好硬的钻头!好快!”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 嗡——! 嗤嗤嗤——! 一阵更加沉闷、带着高频震颤的机械轰鸣声,混合着岩石被高速钻头强行撕裂、粉碎的刺耳噪音,毫无征兆地从岩洞穹顶的某个位置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几缕细小的石粉和灰尘,开始簌簌地从穹顶的岩缝中飘落下来! 他们真的在钻洞!要用最暴力的方式,打通通往这里的通道!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岩洞中每一个人的咽喉! “来不及了!”老烟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挣扎,随即化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他枯槁的手指如同铁钩,猛地抓住韩冰雪完好的右臂,将她粗暴地从浅坑边拖开! “走!”老烟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着岩洞深处那条通往更幽暗地穴的狭窄甬道,“带上那小子!从后面走!快!” “他……他怎么办?”韩冰雪被拖得一个踉跄,惊恐地看向浅坑中依旧在承受邪火淬体之苦、身体剧烈颤抖的龙辰。他心口那妖异的伤口处,暗红与淡金血肉的搏杀正处在最惨烈的时刻,每一次冲突都带起刺目的能量火花! “带着他一起走就是死路一条!”老烟袋厉声断喝,枯瘦的手指向浅坑中那粘稠的幽蓝寒髓玉膏,“他现在就是个火药桶!挪动分毫,体内那点被强行压制的邪火和冲突立刻就会爆发!到时候大家一起炸上天!”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韩冰雪,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刀锋:“走!立刻!马上!从后面那条路出去!老头子我留在这里,替你们挡一阵!能不能活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挡?你怎么挡?!”韩冰雪看着头顶那越来越密集的落灰和越来越近的钻探声,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马上就要下来了!他们有枪!有……” “少废话!”老烟袋粗暴地打断她,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狠厉,“让你走就走!再不走,谁都别想活!” 话音未落,他枯瘦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和力量!他一把抄起旁边地上一个用藤蔓和兽皮胡乱包裹的、沉甸甸的长条形包裹,动作快如闪电! 同时,他另一只手在浅坑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岩石上猛地一按!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在韩冰雪惊骇的目光中,岩洞深处那条通往更幽暗地穴的狭窄甬道入口处,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厚重石板,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黑黝黝的、散发着更加阴冷潮湿气息的通道! “走!”老烟袋最后一声厉喝,如同惊雷! 头顶的钻探声已经近在咫尺!碎石粉末如同下雨般落下!甚至能隐约看到钻头高速旋转时带起的火星! 韩冰雪看着老烟袋那枯槁却决绝的背影,看着浅坑中生死未卜的龙辰,又看着那条新打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通道……巨大的恐惧、绝望和一种被抛弃的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走? 丢下龙辰? 丢下这个刚刚拼死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的老人? “不!我不走!”韩冰雪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猛地扑向浅坑边缘,试图再次抓住龙辰,“要死一起死!” “滚!” 老烟袋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掌带着一股凌厉的掌风,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韩冰雪的胸口!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狂奔的野牛撞中,胸口剧痛,喉头一甜,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摔进了那条新打开的、黑暗潮湿的甬道入口! “呃……”她重重摔在湿滑冰冷的岩石上,眼前阵阵发黑,鲜血从嘴角溢出。 就在她摔入甬道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岩洞穹顶猛地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撕裂!刺目的探照灯光束如同死神的眼睛,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将整个岩洞照得亮如白昼! 第49章 仅仅两剑 烟尘弥漫中,一个闪烁着金属冷光、布满锋利锯齿的钻头率先探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特种作战服、戴着夜视仪和呼吸面罩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单手抓着速降索,顺着钻开的洞口,闪电般滑降而下,稳稳落在岩洞中央!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落地瞬间便半跪在地,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岩洞内唯一站着的人——老烟袋! 正是魏子风! “目标确认!发现龙渊!”魏子风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控制现场!准备收网!” 随着他的话音,洞口处速降索晃动,又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如同鬼魅般滑降下来,落地后立刻呈战术队形散开,枪口牢牢锁定了浅坑中的龙辰和老烟袋! 三支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将小小的岩洞彻底封死! “老东西,让开!”魏子风的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挡在浅坑前的老烟袋,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九处办事!阻挠者,格杀勿论!” 老烟袋佝偻着枯瘦的身体,站在沸腾的浅坑前,背对着新打开的甬道入口,将摔在黑暗中的韩冰雪彻底挡在身后。他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用兽皮藤蔓包裹的长条形物件,浑浊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烟尘,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如同死神降临的特勤队员,看着魏子风那冰冷的枪口。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九处?”老烟袋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在刺耳的钻机余音和枪械上膛的金属摩擦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好大的威风。”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中的那个长条形包裹。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包裹上缠绕的藤蔓和兽皮簌簌滑落,露出里面一截……暗沉无光、布满了岁月侵蚀痕迹的……乌木剑柄? 魏子风眉头瞬间皱紧!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猛地蹿上心头!这老东西的反应太反常了! “动手!拿下!”魏子风不再犹豫,厉声下令! 哒哒哒——! 两名特勤队员手中的突击步枪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金属风暴般,朝着老烟袋那枯槁的身躯狠狠倾泻而去! 就在枪声响起的刹那! 老烟袋那佝偻的身体猛地挺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沉睡火山骤然喷发的恐怖气势,从他枯槁的躯体内轰然爆发! 嗡——! 他手中那截看似腐朽的乌木剑柄,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鲜血般粘稠的暗红光芒!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充满了洪荒凶戾气息的恐怖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岩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拉长、扭曲! 老烟袋握着那暗红光芒包裹的剑柄,手臂以一个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极其随意地、仿佛拂去灰尘般,在身前一挥! 没有剑身!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凶戾杀意构成的暗红弧形光刃,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凭空闪现!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迎面射来的、足以将钢板打成筛子的金属风暴,在接触到那道暗红光刃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空间断层,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不是被格挡,不是被击飞! 是彻底地湮灭!如同从未存在过! “什么?!”两名开火的特勤队员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魏子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怖寒意瞬间将他笼罩!他不是没见过高手,但眼前这枯槁老头挥出的这一“剑”,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撤!快撤!”魏子风惊骇欲绝地嘶吼!身体本能地向后暴退!同时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然而,已经晚了。 老烟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他握着那暗红光芒吞吐不定的剑柄(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截凝聚了无上凶戾杀意的剑柄),枯槁的手臂再次抬起。 这一次,动作不再随意。 而是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沉重与决绝! 他对着暴退的魏子风,对着那两名惊骇失神的特勤队员,对着他们身后那个被钻开的洞口,对着洞口上方那盘旋的无数无人机…… 简简单单地,向上一撩!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庞大、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劈开的暗红血月形光刃,无声无息地冲天而起! 这道光刃出现的瞬间,整个岩洞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光线被扭曲、吞噬!只剩下那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一切的暗红! 光刃所过之处—— 嗤啦! 那两名持枪的特勤队员,连同他们身上的防弹衣、手中的突击步枪,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 轰隆! 岩洞那被钻开的穹顶窟窿,连同上方不知多厚的岩层,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口瞬间向上蔓延!刺目的天光混合着破碎的岩石和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嗡嗡嗡……噗噗噗! 盘旋在裂口上方的无数微型无人机,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瞬间捏爆,化作漫天细碎的火星和零件残骸,混合着泥土碎石簌簌落下! 一剑! 仅仅两剑! 摧枯拉朽!湮灭一切! 岩洞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碎石泥土滑落的簌簌声,和那暗红光刃残留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杀意波动。 老烟袋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他手中那截乌木剑柄上的暗红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恢复了那腐朽暗沉的模样。他枯槁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比之前更加灰败,笼罩上一层浓郁的死气。显然,这惊天动地的两剑,对他这具早已枯竭的身体,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第50章 薪火相传 他看都没看那被一剑劈开的巨大裂口和满地的狼藉,浑浊的目光转向浅坑中。 龙辰的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着。心口那处伤口,暗红与淡金血肉的搏杀似乎达到了某种惨烈的平衡,暂时停止了剧烈的冲突,但两种色泽依旧在缓慢地蠕动、互相渗透着,如同两条陷入僵持的毒蛇。眉心那点暗红的火焰,光芒也稳定了许多,不再疯狂闪烁。 寒髓玉膏消耗了大半,幽蓝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小子……老头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老烟袋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疲惫。他枯槁的身体晃了晃,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要耗尽。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轻微、压抑着痛苦的咳嗽声,从浅坑中传来。 龙辰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的,不再是之前那如同万载寒潭般的冰冷,也不是被血色充斥的疯狂,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沧桑的疲惫和虚弱。那瞳孔深处,是破碎的、尚未凝聚的焦距,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意识,仿佛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最底层,被一股蛮力艰难地、一寸寸地拖拽回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那炼狱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着濒临破碎的残躯。 “小子……醒了?”老烟袋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枯槁的脸上死气更浓。那惊天动地的两剑,几乎燃尽了他最后一点生命之火。 龙辰的视线艰难地、缓慢地移动,扫过被一剑劈开、透下惨白天光的穹顶裂口,扫过满地狼藉的碎石和泥土,最终落在了老烟袋手中那截再次变得暗沉无光的乌木剑柄上,以及……剑柄末端,那极其细微、却无法掩饰的一缕……暗红血符的残留气息! 虽然微弱到极致,几乎被那洪荒凶戾的杀意彻底掩盖,但龙辰那被《天机神录》淬炼过的感知,还是瞬间捕捉到了那一丝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悸动!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血符宗……镇族凶兵……“戮天”的残骸? 竟然……在这老者手中? 他到底是谁?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他此刻虚弱得连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心口那暗红与淡金血肉搏杀带来的撕裂痛楚,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看……看出来了?”老烟袋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目光变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有惊讶,有了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剧烈地喘息了几声,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龙辰心口那狰狞蠕动的伤口。 “你……你的情况……自己……清楚……”老烟袋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天机根基……碎了……被那女娃的污浊引子和血符邪力……冲得七零八落……又被老头子我……用寒髓和邪火……强行煅烧……现在……就是个四不像的……破烂摊子……”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 “想活……想恢复……甚至……想报仇……”老烟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龙辰,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虚弱的躯壳,直视他残存的灵魂,“靠你自己……这点破烂根基……和那半吊子的《天机神录》……没戏!” 龙辰虚弱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那眼神深处,是死水般的沉寂,却又仿佛有冰冷的暗流在涌动。 “路……只有一条……”老烟袋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肃,带着一种临终托付般的沉重,“把你那破碎的天机根基……和侵入你体内的……那点污浊引子、血符邪力……还有这寒髓玉膏的残力……甚至……甚至你心口这乱七八糟的新生血肉……”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枯槁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但他强行稳住,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龙辰的心口! “把它们……全部!当成燃料!” “用你那还没死透的《天机神录》本源残渣……当火种!” “点燃!” “烧!” 老烟袋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要么……烧得干干净净……死得彻彻底底!” “要么……就在这废墟和烈火中……把那女娃带来的污浊……那血符的邪戾……那寒髓的阴寒……还有你原本的天机纯净……全部烧熔在一起!” “烧出一条……前所未有的!” “只属于你自己的……” “邪道!” 邪道!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龙辰沉寂的心湖! 抛弃天机阁千年传承的正统之路?拥抱这由污浊、邪戾、阴寒和破碎根基强行熔炼的……邪道? 龙辰那虚弱的目光,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那不是恐惧,不是抗拒,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漠然的……计算。 老烟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他的答案。几秒的死寂后,老烟袋似乎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很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疯狂,“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人……” 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枯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截暗沉无光的乌木剑柄,狠狠掷向浅坑中的龙辰! “拿……着!” “这是……‘钥匙’……” “也是……‘火引’……” “怎么用……看你……自己……” 乌木剑柄划过一道弧线,落入龙辰无力摊开的手掌旁边。入手冰凉刺骨,沉重异常,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凶戾气息顺着接触点试图侵入,却被龙辰体内那几股混乱冲突的力量本能地抗拒着。 做完这一切,老烟袋那枯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后一仰,重重靠在了冰冷的岩壁上。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嘴角溢出混合着泡沫的暗红血液。浑浊的眼睛迅速失去焦距,望着被劈开的穹顶那片惨白的天空,嘴里发出极其微弱、几乎听不清的呓语。 第51章 她活下来了 “薪……尽……” “火……传……” “道……不……孤……” 最后几个字,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他佝偻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只有那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解脱般的、难以言喻的神情。 岩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穹顶裂口处偶尔滑落的碎石声,和浅坑中龙辰那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龙辰的目光,缓缓从老烟袋失去生息的尸体上移开,落在那截冰冷的乌木剑柄上,最后,定格在自己心口那如同炼狱入口般狰狞蠕动的伤口上。 污浊的引子……血符的邪力……寒髓的阴寒……破碎的天机根基…… 还有这……来自血符宗镇族凶兵的残骸“钥匙”…… 燃料……火种……邪道…… 一个个冰冷的词语在他残存的意识中碰撞、组合。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手臂颤抖得厉害,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挪向那截冰冷凶戾的乌木剑柄。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剑柄的瞬间—— “龙辰!!!” 一声凄厉、绝望、带着哭腔的嘶吼,猛地从那条被老烟袋打开、此刻依旧黑暗的甬道深处传来! 是韩冰雪! 她被老烟袋一掌拍入甬道,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爬回来,看到的却是老烟袋力竭身亡、龙辰伸手去碰那截可怕剑柄的骇人景象! “不要碰!危险!”韩冰雪连滚带爬地从黑暗中扑出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浅坑!她脸上血泪交织,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淋漓! 然而,她的阻止,迟了。 龙辰的指尖,已经轻轻触碰到了那截乌木剑柄。 嗡——! 一股冰冷、凶戾、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波动,瞬间从剑柄传入他的指尖! 与此同时! 他心口那处原本陷入僵持的伤口,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剧烈搏动起来!暗红与淡金的新生血肉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冲突!侵入他体内的污浊引子、血符邪力、寒髓残力,以及他自身破碎的天机本源残渣,在这一刻,被这外来的凶戾“钥匙”彻底引动、搅乱、然后……以一种无比狂暴、无比混乱、无比痛苦的方式…… 轰然点燃! “呃啊——!!!” 龙辰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声不似人声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咆哮,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暗红、淡金、幽蓝、污浊……数种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力量光芒,如同失控的火山,瞬间从他心口的伤口、从他全身的毛孔中喷涌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一团剧烈燃烧、疯狂冲突的能量火球! “龙辰!”韩冰雪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到浅坑边! 就在她扑到坑边的瞬间—— 轰隆!!!! 整个岩洞,乃至整座山体,都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钻探和劈开穹顶时更加猛烈!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穹顶那道被劈开的裂口处,更多的巨石和泥土如同瀑布般疯狂倾泻而下! 咔!咔嚓! 岩洞四周的墙壁,开始出现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这里要塌了!快走!”韩冰雪魂飞魄散,看着被能量火球包裹、痛苦咆哮的龙辰,看着不断崩塌的岩洞,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几乎崩溃! 她尖叫着,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抓住浅坑中那团燃烧的人形火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狂暴能量的瞬间—— 龙辰那燃烧着混乱火焰的手,猛地反手一抓! 冰冷!灼热!剧痛!混乱! 数种截然不同的触感瞬间席卷韩冰雪的指尖!她甚至分不清抓住她的是龙辰的手,还是那团狂暴的能量本身!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 “啊!”韩冰雪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猛地拽起,狠狠甩向岩洞深处那条黑暗的甬道! 在她被甩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看到的最后景象是—— 龙辰那燃烧着混乱火焰的身体,猛地从浅坑中站起!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截乌木剑柄,剑柄之上,暗红的光芒再次爆闪,与包裹他身体的混乱能量疯狂共鸣! 他抬起头,望向那不断崩塌、巨石如雨落下的穹顶裂口。那双被火焰映照的眸子里,不再是虚弱和疲惫,而是……一种冰冷的、疯狂的、仿佛要焚尽一切的决绝! 然后,他对着那崩塌的穹顶,对着裂口上方隐约传来的、更加密集的无人机嗡鸣和人员呼喊声…… 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山坳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咆哮! “吼——!!!” 咆哮声中,他握着那暗红闪烁的剑柄,对着崩塌倾泻的巨石和上方隐约可见的敌人,猛地挥臂! 一道比之前老烟袋挥出的、更加狂暴、更加混乱、交织着暗红、淡金、幽蓝数种能量的恐怖光刃,冲天而起!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淹没了所有! 整个岩洞彻底崩塌! 巨石、泥土、烟尘……瞬间将一切吞没! 韩冰雪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在黑暗狭窄的甬道中疯狂翻滚、撞击!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和滚滚烟尘! 不知翻滚了多久,直到那崩塌的巨响渐渐远去。 噗通! 她重重摔在一片相对松软、潮湿的泥地上,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她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极远处,传来一声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爆炸轰鸣,以及……无数惊恐绝望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韩冰雪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骨头都在呻吟。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已经麻木,只剩下冰冷的钝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昏暗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怪蟒般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腐殖质的味道。她正躺在一处积满落叶的洼地里。 她还活着。 从那场惊天动地的崩塌中逃出来了。 那……龙辰呢? 老烟袋呢? 那个岩洞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剧痛,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困难。 第52章 我走过的路就是天道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并非风吹落叶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密林的阴影中传来。 脚步声很慢,很沉,带着一种奇怪的滞涩感,仿佛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异常坚定。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恐惧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是九处的人追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她死死咬住嘴唇,屏住呼吸,惊恐地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密林的阴影一阵晃动。 一个身影,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韩冰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龙辰! 他还活着! 但……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他赤裸着上身,全身布满了干涸的血痂、污泥和可怕的灼烧伤痕。心口处,那原本狰狞蠕动的伤口被一层厚厚的、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暗红与淡金交织的诡异痂壳覆盖着,不再蠕动,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危险的气息。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也不是虚弱,更不是疯狂。 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沉寂的黑暗!那黑暗深处,是破碎的星辰,是燃烧的废墟,是万古不化的寒冰,更是……一种刚刚从地狱血火中爬出来的、带着无尽痛楚和冰冷决绝的……邪异! 他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截暗沉无光的乌木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一步一步,走到韩冰雪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 阴影将她彻底笼罩。 他缓缓低下头。 那双沉寂着黑暗与邪异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毫无波澜地落在韩冰雪惊恐失色的脸上。 然后,一个沙哑、破碎、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摩擦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 “从今天起……” “我走过的路……” “就是天道。” 韩冰雪仰望着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到了极点。他还是龙辰,却又不再是那个她记忆中任何模样的龙辰。那眼神里的东西,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冰坨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龙辰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那双黑暗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仿佛只是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完好,随即漠然移开,扫向周围阴暗潮湿的原始丛林。 他的视线掠过盘根错节的古木,掠过垂落的藤蔓,掠过地面上厚厚的腐叶,最后定格在远处一丛极其不起眼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暗紫色蕨类植物上。 他迈开脚步。 动作依旧带着一种明显的滞涩感,仿佛这具身体还未完全适应内部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但他走得异常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走到那丛暗紫色蕨类前,枯瘦却布满新添伤疤的手伸出,精准地掐断了其中几片最肥厚的叶子。指尖用力,墨紫色的汁液渗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辛辣与苦涩的气味。 他拿着那几片叶子,走回韩冰雪身边,蹲下身。 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掀开了韩冰雪左肩上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的草药包扎。 “呃!”冰冷的空气和触碰刺激着外翻的、颜色不正常的伤口,韩冰雪痛得抽搐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龙辰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处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他将那几片墨紫色的蕨叶在掌心粗暴地揉碎,任由那刺鼻的汁液滴落在狰狞的伤口上。 嗤—— 一阵极其短暂、却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韩冰雪猛地咬住了下唇,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那汁液像是活的,带着一种诡异的渗透力,疯狂地钻进她的皮肉深处。 但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麻木感迅速取代了剧痛,原本火辣辣跳痛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渗血,边缘那不正常的肿胀和颜色也开始微微收敛。 这……这是极其高明的止血消炎的草药!他甚至认得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韩冰雪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什么时候懂这些了?那五年里,他连普通感冒药都分不清! 龙辰没有理会她的惊愕,用同样粗暴却有效的方式,处理了她右腿的贯穿伤。然后,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里衣下摆,扯成布条,重新将她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异常扎实,有效地固定住了伤处。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再次俯视着她。 “能走吗?”他问。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必要的评估。 韩冰雪尝试着动了动左臂和右腿,剧痛和麻木交织,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她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不能。” 龙辰沉默地看了她两秒,那双黑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想法。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微微屈膝。 “上来。” 简单的两个字,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韩冰雪愣住了。看着他宽阔却布满伤痕的后背,看着他微微屈膝等待的姿态,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是屈辱?是感激?是恐惧?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犹豫着,挣扎着。 “别让我说第二遍。”龙辰的声音陡然降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韩冰雪心脏一缩,不敢再迟疑。她用尽全身力气,忍着伤口被牵拉的剧痛,艰难地、笨拙地趴上了他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坚实的后背。 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脖颈,触碰到他胸前那冰冷、坚硬、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诡异痂壳,指尖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危险的能量波动。 龙辰的手臂向后绕过她的腿弯,稳稳地托住了她。他的手掌冰冷,力度却极大,如同铁箍,让她无法挣脱。 然后,他站直身体,背负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第53章 险些被发现 龙辰的步伐依旧滞涩,却异常稳定。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丈量着这片陌生的土地。茂密的枝叶在他面前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合拢,仿佛这幽暗的原始丛林,正在无声地为他让路。 韩冰雪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而缓慢的心跳,感受到他背部肌肉因承重和伤痛而带来的细微颤抖。他的体温很低,混合着血腥、草药和一种……仿佛雷击过后焦土般的奇异气息,不断钻入她的鼻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踩在落叶和泥土上的沙沙声,以及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密林中回荡。 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林间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 一条并不宽阔,却异常清澈冰冷的山涧,横亘在面前。涧水在乱石间跳跃奔流,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辰在涧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声音依旧冰冷:“下来。” 韩冰雪依言,忍着痛,小心翼翼地从他背上滑下,单脚站立,扶住旁边一块湿滑的岩石。 龙辰走到涧水边,蹲下身,先是掬起一捧冰冷的山涧水,仔细清洗着自己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污与泥垢。水流过他胸前那诡异的痂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与某种能量进行着极微弱的对抗。 洗净后,他回头看了韩冰雪一眼,目光落在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和苍白的脸上。 “喝水。”他命令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伤口别碰水。” 韩冰雪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挪到水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捧起冰冷的涧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甘冽冰冷的山泉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和干渴。 喝了几口,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龙辰。 他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望着涧水下游的方向,一动不动。夕阳最后一点余晖穿过稀疏的树冠,落在他布满伤疤的后背和那截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乌木剑柄上,勾勒出一种孤寂而危险的轮廓。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那个岩洞里发生了什么?老烟袋最后的话……“邪道”……“天道”……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翻滚,却一个也不敢问出口。眼前的龙辰,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的危险气息。 就在这时—— 龙辰猛地转过头! 那双沉寂着黑暗的眸子,如同最敏锐的猎鹰,瞬间锁定了侧后方密林深处的某个方向!瞳孔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红光芒一闪而逝! “怎么了?”韩冰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瞬间变得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心脏猛地揪紧。 龙辰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将韩冰雪挡在了自己身后。握着乌木剑柄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沙沙沙…… 密集的、绝非野兽的脚步声,正从那个方向的密林中迅速靠近!伴随着压低嗓音的急促交谈: “信号最后消失点就在这附近!” “分散搜索!注意警戒!目标极度危险!” “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不许擅自行动!” 是九处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韩冰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向龙辰靠近。 龙辰的背影如同冰冷的磐石,纹丝不动。只有周身那股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他微微抬起握着乌木剑柄的手,那截暗沉的木头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一闪而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远处林木间晃动的人影和偶尔闪过的战术手电光芒。 一场血腥的遭遇战,似乎已在所难免。 韩冰雪屏住了呼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 龙辰那抬起的手,却缓缓放了下去。 他周身的危险气息如同潮水般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还微微侧过头,用那双恢复了沉寂黑暗的眸子,瞥了浑身颤抖的韩冰雪一眼。 那眼神,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 然后,在韩冰雪惊愕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非但没有迎战,反而拉着她的手臂,迅速而无声地退后几步,彻底隐入了涧边一块巨大岩石和茂密藤蔓形成的阴影之中! “躲好。”他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出声。” 韩冰雪的大脑一片空白。躲?为什么不打?对方那么多人…… 没等她细想,九处的搜索小队已经出现在了涧水对岸。 一共六人。全副武装,穿着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动作矫健,配合默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呈扇形散开,警惕地持枪推进。 “报告队长,下游未发现踪迹!” “上游也没有!” “奇怪,信号明明显示在这片区域……” 为首的队长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涧边的泥土和石块。 韩冰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龙辰刚才在这里清洗过,肯定会留下痕迹! 果然,那队长目光一凝,手指拂开一些落叶,露出了下面几个还带着湿气的脚印,以及……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里有痕迹!”队长低喝一声,瞬间举枪警戒!其他队员也立刻收缩队形,枪口指向四周! 完了!韩冰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啾——!啾啾——!” 一阵清脆悦耳、如同幼鸟哀鸣般的鸟叫声,突然从众人头顶的树冠中传来。 紧接着,一只羽毛凌乱、翅膀似乎受了伤、只有巴掌大小的翠色小鸟,扑棱棱地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摔在那队长的脚边,发出微弱可怜的哀鸣,翅膀无力地拍打着地面,身下渗出一点点血迹。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小鸟吸引了过去。 第54章 我们两清了 那队长皱紧了眉头,警惕地扫了一眼小鸟掉落的树冠,又低头看了看脚边可怜兮兮的小东西,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丝。 “是只受伤的笨鸟。”旁边一个年轻的队员似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要弯腰去查看。 “别动!”队长冷声阻止了他,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但紧绷的气氛,却因为这意外的小插曲,无形中缓和了一点点。 “痕迹很新,他们肯定没走远!继续追!”队长最终下令,不再理会那只小鸟,带着队员迅速越过山涧,朝着上游方向追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 阴影里,韩冰雪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那只原本“受伤”的小鸟,在九处的人离开后,竟扑棱一下站了起来,灵活地抖了抖羽毛,歪着头看了看他们藏身的方向,然后嗖地一声窜回树冠,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逼真的受伤和哀鸣,只是一场幻觉。 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龙辰。 他依旧面无表情,沉寂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神奇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但韩冰雪的心脏,却在这一刻,如同被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 她想起了老烟袋的话,想起了龙辰心口那诡异的新生血肉,想起了那截乌木剑柄…… 操控鸟类?或者说……更可怕的……影响心智?制造幻觉? 这就是他选择的……“邪道”? 龙辰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目光扫过九处队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涧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倒影中,那双黑暗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无数混乱的星璇在无声地生灭。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几道刚刚因强行压制某种冲动而掐出的深可见骨的指痕,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愈合。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那诡异的愈合景象攥入掌心。 一个冰冷、破碎、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对韩冰雪说,又像是在对这片沉默的丛林宣告: “他们看到的……” “只是他们想看到的。” “而我……” “无处不在。” 冰冷的山涧水汽尚未从衣襟上完全散去,龙辰已背负着韩冰雪,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越来越稀疏的林木间。 他的步伐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滞涩,但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落叶,速度快得让伏在他背上的韩冰雪只能紧紧闭眼,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当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铺洒开的星河撞入视野时,韩冰雪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晕眩感。 G省的边缘小镇,灯火比不上核心城区的辉煌,却带着一种粗粝而鲜活的烟火气。龙辰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将她放下。 “在这里等着。”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没多看她一眼,转身便消失在巷口闪烁的霓虹灯光阴影里。 韩冰雪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滑坐到地上。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在止痛草药效过后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但更刺骨的是心头那股被彻底抛下的冰冷和无助。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的陌生街道,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巨浪冲上岸的沙砾,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格格不入。 不到十分钟,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龙辰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上车。” 车是偷的?还是……韩冰雪不敢问,挣扎着拉开车门,笨拙地爬进副驾驶。车内弥漫着一股廉价的香薰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引擎低吼一声,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龙辰开得很稳,甚至可以说过于平稳,仿佛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每一个换挡、每一次转向都毫无冗余。他目光平视前方,专注地看着道路,那双沉寂的眸子倒映着流动的城市光影,深不见底。 韩冰雪蜷缩在座椅里,偷偷打量他。洗去了血污,换上了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略显宽大的黑色连帽衫,他看起来似乎和这个都市里的任何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但只要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那平静表面下,如同深海暗流般汹涌的、令人心悸的混乱力量和无形的低气压。 他没有问她要去哪,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韩氏集团完了,她名下的所有资产必然已被冻结或监控,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都可能成为陷阱。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位于老城区、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私人诊所附近。招牌上的字迹都模糊了。 龙辰熄了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信封,扔到韩冰雪怀里。 “里面有现金,新手机,一张不记名的卡。足够你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下车。” 韩冰雪捏着那厚厚的信封,指尖冰凉。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你呢?” 龙辰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无恨意,也无留恋,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我们两清了。” 五个字,冰冷如铁,彻底斩断了所有过往纠葛。 说完,他不再看她,重新发动了车子。 韩冰雪愣了几秒,最终颤抖着手,推开车门,踉跄着下了车。她刚站稳,黑色的轿车便毫不留恋地汇入车流,尾灯闪烁了几下,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冰冷的夜风吹过,她抱着那个信封,孤零零地站在破旧诊所的霓虹灯牌下,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 …… 黑色轿车在城市的脉络中穿行,最终驶入了一个位于河畔的高档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这里的安保对于龙辰而言形同虚设,他如同回自己家一般,将车停在一个固定车位上,然后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占据整个顶层的豪华复式公寓。冷灰色的极简装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江景。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显然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这里是秦正德早年置下的产业之一,极其隐秘,甚至连秦家知道的人都不多。如今,成了龙辰暂时的栖身之所。 第55章 邪道 他走进客厅,甚至没开灯,径直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巨大的玻璃映出他沉默而模糊的身影。 站了许久,他才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了那个从车里带出来的、老烟袋死前扔给他的乌木剑柄。 剑柄暗沉无光,触手冰凉,那狰狞的凶戾之气似乎内敛了许多,但仔细感知,依旧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足以令人疯狂的磅礴力量与混乱意志。 血符宗……“戮天”残骸…… 老烟袋临死前的话语和那幅强行烙印在他脑海中的诡异画面再次浮现——光海中那尊伟岸的身影,那托起的星辰漩涡,那本《天机神录》,以及……那缕源自韩冰雪的、污浊的红尘引子…… “污浊之引……邪道……” 龙辰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纹路。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 心口处,那被暗红与淡金诡异痂壳覆盖的伤口内部,情况依旧惨烈。几股力量——残存的天机本源、污浊的红尘引子、血符邪力、寒髓阴气——并未完全融合,依旧如同几条被困在一起的毒蛇,互相撕咬、冲突、吞噬。每一次细微的能量波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奇妙的是,这种冲突并非纯粹的毁灭。在那乌木剑柄偶尔散发出的奇异波动影响下,在这几股力量互相湮灭又新生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带着混沌与吞噬气息的崭新力量,正在缓慢地滋生…… 这力量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蛮横的、仿佛要熔炼万物的本能。 这就是老烟袋所说的……邪道之基? 龙辰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动那一丝新生的混沌力量。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沉重的吸力,自他心口滋生。客厅空气中弥漫的、极其稀薄的天地能量,甚至包括窗外城市灯火散发出的微弱光能、电器运行的电磁波动……种种杂乱不堪的能量,竟都被这股吸力牵引,如同受到召唤般,一丝丝、一缕缕地汇入他心口的伤口,被那几股冲突的力量和那丝新生的混沌之力蛮横地撕扯、吞噬、炼化! 过程极其缓慢,效率低下得可怜,吞噬来的能量也驳杂混乱,大部分都在冲突中彼此湮灭浪费掉了。但确实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丝,融入了那新生的混沌之力中,使其壮大了一丁点。 同时,带来的剧痛也加倍强烈。 龙辰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得不立刻停止了这危险的尝试。 这条路,果然艰难无比,凶险万分,且……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远不如《天机神录》正统修炼那般中正平和,引纳精纯天地元气。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剧痛。目光再次落到那乌木剑柄上。 老烟袋称它为“钥匙”和“火引”…… 他沉思片刻,再次握住剑柄,这一次,尝试着将体内那丝新生的、微弱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剑柄之中。 就在混沌之力接触剑柄的瞬间—— 嗡! 乌木剑柄猛地一震!表面那些暗沉的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混乱凶戾的奇异能量,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猛地从剑柄深处反冲而出,顺着他渡入的混沌之力,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噗——!” 龙辰猝不及防,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 那反冲而来的能量太过霸道凶戾,瞬间就将他那丝微弱的混沌之力冲得七零八落,并在他本就混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他死死咬住牙,全力运转那几股互相冲突的力量,才勉强将这股外来的凶戾能量一点点吞噬、磨灭。 过程痛苦不堪,但当这股外来的凶戾能量最终被彻底磨灭后,他惊讶地发现,心口那新生的混沌之力,虽然总量增加不多,却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体内那几股混乱力量的统御力,也微弱地增强了一点点。 这剑柄……竟真的能“淬炼”这新生的力量?虽然方式如此粗暴、凶险! 这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练功! 龙辰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沉寂冰冷。 他拿起旁边那个新手机,开机,插入不记名卡。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拨通了一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等待的呼吸声。 龙辰对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我。” “给我查清楚,天机阁内部,现在是谁在主事。” “还有,鬼医萧长风叛逃前,最后接触的人是谁,带走了什么。” “名单,我今晚就要。”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压抑着激动、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少阁主?真是您?!您…您还……” “名单。”龙辰打断对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重复了一遍,“天机阁主事者,鬼医最后接触的人,带走的东西。今晚。”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直接得近乎冷酷。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这冰冷的语气慑住,瞬间收起了所有情绪,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干练:“是!属下立刻去办!请您保持这个号码畅通!”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龙辰将手机扔在昂贵的灰白色地毯上,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那双沉寂的眸子更显幽深。 他重新拿起那截乌木剑柄,指尖感受着那冰冷死寂之下蕴含的、令人心悸的混乱力量。老烟袋临死前的话如同诅咒,又如同预言,在他脑海中回荡。 ——“把你那破碎的天机根基……和侵入你体内的……那点污浊引子、血符邪力……还有这寒髓玉膏的残力……甚至……甚至你心口这乱七八糟的新生血肉……把它们……全部!当成燃料!” ——“烧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只属于你自己的……邪道!” 邪道…… 第56章 要活的 龙辰缓缓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体内那片惨烈的战场。心口处,暗红与淡金色的痂壳之下,几股力量依旧在无休止地冲突、撕扯。每一次细微的能量波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提醒着他根基尽碎、道途已断的现实。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几股狂暴冲突的主力量,捕捉着那一丝在湮灭边缘新生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混沌之力。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引动外界驳杂的能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细细感悟。 这丝力量,异常奇特。它并非《天机神录》的至纯至净,也非红尘引子的污浊烟火气,更非血符的凶戾或寒髓的阴寒。它更像是一种……混沌的、原始的、蕴含着某种“吞噬”与“熔炼”本源的奇异存在。 它太微弱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体内其他任何一股力量轻易扑灭。但它又异常顽固,每一次被冲突的能量撕碎、打散,又会从湮灭的灰烬中重新凝聚出一丝,甚至……似乎比之前更凝练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毁灭与新生,在这方寸之间不断上演。 龙辰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追踪着这丝混沌之力的每一次生灭。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规律——每当那乌木剑柄无意中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波动时,这混沌之力似乎就会变得活跃一丝,对周围冲突能量的“吞噬”欲望也会明显增强。 这剑柄,果然是关键。 他再次握住剑柄,这一次,没有贸然注入力量,而是尝试着将一丝心神,如同触角般,极其谨慎地探向那暗沉的乌木。 嗡…… 剑柄微微震颤,一股冰冷、凶戾、却又带着某种古老苍茫意味的波动,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打扰,顺着他的心神识探角,反涌而来! 龙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强行稳住心神,没有退缩,而是仔细体会着这股反涌的波动。 这波动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种……残缺的、混乱的、充满了暴虐杀戮意志的……“意”! 这缕“意”极其霸道,试图侵蚀、污染他的心神识,却被体内那几股同样不弱且冲突不休的力量本能地抗拒、消磨着。 就在这侵蚀与对抗的拉锯中,龙辰的心神识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的铁块,剧痛无比,却也在这极致的痛苦和对抗中,变得愈发凝练、敏锐。 他“看”到了! 在那缕凶戾的“意”中,夹杂着一些极其破碎、混乱的……记忆片段? 是血符宗残留的印记?还是这截“戮天”凶兵本身承载的过往? 画面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无尽的尸山血海,断裂的古老战旗在燃烧,天空是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一个模糊的背影,手持一柄完整的、暗红光芒吞吐不定的巨剑,仰天咆哮,声浪震碎星辰…… 无数扭曲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符文如同蝗虫般扑向那背影,却又被巨剑斩出的血色长河纷纷湮灭…… 最后,是巨剑崩碎、背影坠落、无数暗红碎片洒向茫茫虚空的画面…… 紧接着,画面猛地一跳,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也更加诡异: 似乎是某个阴暗的、布满各种精密现代仪器的实验室?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凌乱、眼神狂热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感觉极其危险),正对着一个密封的透明容器喃喃自语。容器中,悬浮着的……正是他手中这截乌木剑柄!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探针正刺入剑柄之中,似乎在强行抽取着什么…… 鬼医!萧长风! 龙辰的心脏猛地一缩! 画面再次破碎,消失无踪。那缕凶戾的“意”也仿佛耗尽了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回了乌木剑柄深处。 龙辰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仅仅是片刻的心神接触,带来的精神冲击却无比巨大。 鬼医……他在研究这截“戮天”残骸?他想做什么?他想从这凶兵中抽取什么?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 就在这时,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 龙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拿起手机。 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显示,只有一条经过加密的文本信息,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 【阁内暂由三长老玄冥、五长老玄磬联合主事,争执不断。七长老玄玑态度暧昧。】 【鬼医叛逃前最后一月,频繁单独接触其亲传弟子,代号“影蝎”,负责阁内古籍档案及部分秘库看守。】 【鬼医带走物品:1.《天机神录》核心三页原始拓印残卷。2.秘库最深处的“禁忌血瓶”(标注:极度危险,来源不明,疑似与上古血符宗湮灭有关)。3.其个人所有研究笔记及实验数据硬盘。】 【附:影蝎最后已知活动轨迹(加密坐标文件需解密)】 信息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废话,却如同重磅炸弹,接连爆开! 三页《天机神录》原始残卷!禁忌血瓶!研究笔记! 龙辰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鬼医的目标,果然不仅仅是颠覆天机阁!他带走的东西,每一样都牵扯着巨大的秘密和力量!尤其是那个“禁忌血瓶”,竟然疑似与湮灭的血符宗有关?难道鬼医叛逃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而那个代号“影蝎”的亲传弟子,无疑是关键突破口! 他立刻回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没有任何多余字符: 【影蝎。优先级最高。动用一切资源,挖出他。要活的。】 信息发送成功,瞬间已读。 对方回复得更快,只有一个字: 【是。】 龙辰放下手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流光溢彩的不夜城,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一派繁华喧嚣。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无形的暗流早已开始汹涌。 天机阁的内斗,鬼医的阴谋,九处的追捕,还有他自己体内这团亟待梳理的混乱力量和一截充满未知的凶兵残骸…… 每一条线都如同绷紧的弦,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尽快在这混乱的棋局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落子之地。 他的目光扫过脚下这座城市。这里,不仅仅是藏身之所,更是一座巨大的、充斥着各种信息和资源的丛林。 第57章 查两个人 龙辰重新拿起那个新手机。屏幕幽光映亮他沉寂的脸。 手指滑动,没有拨打任何号码,而是直接点开了一个图标极其简陋、没有任何名称的纯黑色APP。 这是只有极少数游走在灰色世界最顶层的人才知道的入口——通往真正“暗网”核心层的界面之一。并非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那个表层暗网,而是更深、更隐蔽、流通着这个世界最致命秘密和最黑暗交易的地方。 需要特殊的密钥和身份验证才能进入。而龙辰,或者说“龙渊”,恰好拥有最高权限之一的密钥。 界面加载成功,一片漆黑,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输入光标,如同恶魔等待献祭的眼眸。 龙辰指尖飞快地输入了一长串混合了特殊符号和代码的指令。 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飞速滚动的信息流刷屏!各种加密的悬赏、求购、情报交易、雇佣信息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刷新着,使用的语言五花八门,暗语密布。 龙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过滤器,飞速扫过这些信息。大部分是无用的垃圾或低级交易,他直接忽略。 很快,几条被特殊符号标记、悬赏金额高得离谱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悬赏:关于“碧落黄泉”毒素最新变种的一切信息,尤其是解毒方法。报酬:三千万美金或等价稀有材料。匿名发布。】 【求购:与“天机阁”近期内部变动相关的任何确凿情报,尤其是关于叛徒萧长风及其党羽的下落。价格面议。保密级别:绝密。发布者:阴影协会。】 【警告(血色边框):任何试图打探“禁忌血瓶”相关信息的行为,将被视为最高等级挑衅,后果自负。——发布者:守秘人】 龙辰的目光在“阴影协会”和“守秘人”这两个发布者名称上停留了片刻。这两个名字,在暗网核心层代表着极其古老而神秘的势力,平时极少主动出现。他们竟然也对天机阁的变故和鬼医带走的东西如此感兴趣? 尤其是“守秘人”,竟然直接发出了血色警告,显然对“禁忌血瓶”极为忌惮,或者说……志在必得? 局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他沉吟片刻,没有贸然接触这些信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继续翻找,过滤掉无关信息,重点搜寻关于情报商人、信息掮客,尤其是擅长处理东亚区域、特别是涉及古老宗门秘闻的渠道。 很快,一个代号为【百晓生】的情报商人发布的广告进入视野。广告措辞低调,却透着绝对的自信,声称“只有你出不起的价,没有我查不到的秘”,并且特别标注“专精宗族秘闻、奇物溯源、古籍破译”。 就是他了。 龙辰点开加密通讯界面,输入了联系代码。 几乎是在他发出连接请求的瞬间,对方就接受了。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男女年龄的电子音在话筒中响起,语速平缓,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 “陌生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龙辰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透过变声器处理后更加冰冷失真: “查两个人。第一个,天机阁叛徒萧长风,代号鬼医,最近一个月所有可能藏身点的分析,重点排查与生物基因、古老毒术或符文研究相关的秘密实验室。第二个,他的亲传弟子,代号影蝎,最后的活动轨迹和所有社会关系。” 对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委托的风险和难度,随即报出一个数字: “第一个目标,五百万美金,或等值比特币。预付百分之五十。三天内给初步报告。第二个目标,两百万。一天半。” 价格高得离谱,但效率似乎也极高。 “可以。”龙辰没有任何犹豫,“追加一条,调查‘禁忌血瓶’的所有已知信息,尤其是它最后出现在天机阁秘库的记录和经手人。”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客人。”电子音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您确定要打探这个?‘守秘人’的血色警告刚刚发布不到六小时。” “价格。”龙辰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一千万。而且不保证能挖到核心信息,只能提供已知的、未被‘守秘人’封锁的公开边缘信息。并且,需要您提供最高级别的匿名保障和资金隔离。”对方的要价翻了倍,条件也苛刻了许多。 “可以。”龙辰再次干脆答应,“资金十分钟后到账。我要最快速度。” “成交。老规矩,通过‘迷锁’通道交付信息和尾款。”电子音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断开了连接。 龙辰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打开一台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个复杂的界面,开始进行比特币的转移和匿名化操作。所有的流程都熟练得如同呼吸,显然对此早已驾轻就熟。 十分钟后,所有资金通过数不清的中间账户层层流转,最终汇入指定的匿名钱包。 他关掉电脑,重新坐回沙发,拿起那截乌木剑柄,在指尖缓缓摩挲。 都市的霓虹依旧在窗外闪烁,车流声隐隐传来。 但室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信息已经发出,资金已经付出。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暗网中的猎犬嗅到踪迹,等待隐藏在幕后的鱼儿浮出水面,等待这座城市的光鲜外表下,那些真正决定命运的暗流,汹涌碰撞。 而他,这位刚刚从地狱归来的“邪道”修士,将在这片熟悉的钢铁丛林里,布下自己的网。 龙辰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体内那片力量的废墟,忍受着剧痛,捕捉、凝练着那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同时分出一缕神识,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如同潜伏在暗处的受伤头狼,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着狩猎时机的到来。 夜色,正深。 第58章 猎物就在里面 夜色下的G省港口区,远离市中心的璀璨灯火,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巨大集装箱堆积如山的冰冷轮廓。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的味道,穿梭在钢铁丛林般的货柜缝隙间,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在一排排集装箱顶端移动。正是龙辰。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装,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体内力量的冲突依旧带来阵阵隐痛,但那股新生的混沌之力,在乌木剑柄不时散发的凶戾波动“淬炼”下,正以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变得愈发凝练,对他身体的负担似乎也减轻了一丝。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夜风吹过金属表面的细微摩擦声、远处海浪拍打堤岸的节奏、甚至几只躲在集装箱角落老鼠的窸窣动静,都清晰无比地落入他耳中。 根据【百晓生】反馈回来的、经过层层加密和验证的情报碎片,那个代号“影蝎”的家伙,鬼医萧长风的亲传弟子,最后消失前的电子踪迹和几个隐秘账户的活动线索,都隐隐指向了这个庞大的港口区。尤其是C7区,一个由“腾达远洋物流”注册、但实际控制层极其复杂的仓库。 龙辰如同夜行的猎豹,在一座四十尺高的货柜顶端伏低身体,目光锐利如刀,锁定了下方百米开外,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单层仓库。仓库大门紧闭,侧面的一个小门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门口两个懒散靠着墙抽烟、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眼神却时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暴露了这里的不同寻常。 他们的站姿,扫视的角度,以及腰间不自然的鼓起,都显示出远超普通保安的专业素养。 龙辰没有轻举妄动。心神微动,那一丝凝练了些许的混沌之力缓缓流转,融入双目。眼前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世界依旧清晰,但在仓库墙壁、通风管道等几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他“看”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常人绝难察觉的能量残留痕迹。 那痕迹极其阴冷、晦涩,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依旧没能完全掩盖的毒性波动,与鬼医一脉的“碧落黄泉”同源,却又更加刁钻、隐蔽。 是影蝎!他果然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布下了隐秘的毒术警戒陷阱! 龙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猎物,就在里面。 他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风渐大,吹得货柜发出轻微的嗡鸣。 突然,仓库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从里面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戴着鸭舌帽、提着一个沉重工具箱的男人低着头走了出来,和门口的两个“保安”低声交谈了两句,随即朝着港口区更深处、灯光更加昏暗的废弃区域快步走去。 动作自然,毫无破绽。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灯光,龙辰清晰地看到,那人提着工具箱的右手手背上,露出一角极其细微、如同蝎尾般的暗青色纹身! 影蝎!他竟然伪装成维修工想溜! 龙辰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高高的货柜另一侧滑落,落地时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瞬间便隐入了集装箱投下的浓重阴影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朝着那个“维修工”离开的方向尾随而去。 他的跟踪技巧高超到了极致,总是保持在对方视觉盲区和声音传播的极限距离之外,利用每一个集装箱、每一处堆放的杂物作为掩护,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 前方的“维修工”影蝎显然也是个极其警惕的角色,他并没有径直走向目的地,而是不断变换路线,时而突然加速,时而停下假装系鞋带观察身后,甚至故意绕进死胡同再快速折返。 但这一切在龙辰远超常人的感知和那缕混沌之力带来的、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捕捉下,全都无所遁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影蝎身上那刻意收敛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阴冷毒性能量,如同黑夜里的灯塔。 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般的港口区深入。周围的灯光越来越稀疏,环境也越来越破败,堆积的废弃集装箱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 终于,影蝎在一个堆满了废弃渔船零件和破旧渔网的角落停了下来。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了足足两三分钟,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速走到一个半埋在垃圾堆里、几乎看不出原样的旧集装箱门前,掏出一把特殊的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锁孔。 就在他拧动钥匙,集装箱门发出轻微“咔哒”声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影蝎。”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影蝎的耳边! 影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声音的来源,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右手看也不看向后一挥! 嗤嗤嗤! 数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牛毛细针,如同毒蝎的尾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他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针尖显然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然而,他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落空了。 他扑倒在地,狼狈地翻滚转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涂抹着哑光涂料、不会反光的匕首,眼神惊骇地望向身后。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海风吹过垃圾堆,卷起几个塑料袋。 刚才那声音……难道是幻觉? 冷汗瞬间浸透了影蝎的后背。不可能是幻觉!那声音里的冰冷和杀意,真实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谁?!出来!”影蝎压低声音嘶吼,匕首横在胸前,全身戒备,毒针再次扣在指间,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阴影角落。 “鬼医让你带了什么出来?”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根本无法判断具体方位,“《天机神录》残卷在哪?‘禁忌血瓶’又在哪里?” 影蝎的脸色彻底变了!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竟然连老师带走了什么都一清二楚!这绝不可能!这些事情隐秘到了极点! “找死!”惊骇化作了暴戾的杀意,影蝎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猛地从腰间掏出一个鸡蛋大小、通体漆黑的金属球,狠狠砸向身前的地面! 第59章 狩猎,才刚刚开始 砰! 金属球爆开,瞬间释放出大股浓密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色烟雾!这烟雾不仅能极大阻碍视线,其中更混合了能强烈刺激呼吸道和神经的剧毒粉末! 借着烟雾的掩护,影蝎身体如同泥鳅般向后急退,同时手腕一翻,又是数枚毒针射向记忆中路线的方向,试图阻挡可能的追击,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另一个方向的废弃堆场深处!他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逃生路线! 然而,他刚刚冲出不到十米! 一道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他的正前方! 兜帽遮脸,身形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海风吹动他深色的衣角,却吹不散那股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 影蝎瞳孔骤缩,冲刺的动作硬生生止住!怎么可能?!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影蝎深知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爆响,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青黑色,速度陡然再次暴增!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毒蛇般的乌光,直刺对方心口!同时,左手指缝间再次扣满了淬毒的细针,蓄势待发! 这是他压箱底的搏命秘术,以透支生命力和加剧毒素反噬为代价,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和力量! 面对这狠辣致命的突刺,龙辰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甚至没有闪避。只是微微侧身,在那匕首即将及体的瞬间,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食指和中指,精准无比地、轻轻地夹住了那柄涂抹着哑光涂料、锋锐无比的匕首刃尖!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夹住了一片飘落的树叶。 影蝎前冲的所有势头,所有的力量,在这轻轻一夹之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瞬间消散于无形!他前冲的身体因为惯性猛地一顿,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空手入白刃?!而且还是在他使用了搏命秘术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心神震骇、出现瞬间空白的刹那—— 龙辰夹住匕首刃尖的手指微微一动。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柄特种合金打造的匕首,竟然被他的两根手指,如同折断一根枯枝般,轻而易举地从中夹断! 断裂的匕首尖刃被龙辰手指一弹,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寒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向射向影蝎的右肩肩窝! 噗嗤! 刃尖精准无比地没入肩井穴!一股阴寒凌厉的劲力瞬间透体而入,封死了影蝎整条右臂的经脉! “呃啊!”影蝎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耷拉下来,失去了所有知觉,扣在左手的毒针也散落一地。 他眼中终于露出了彻底的恐惧,左手猛地摸向腰间,似乎还想掏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东西。 但龙辰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贴上前,左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冰冷吞噬的气息,闪电般扣向了影蝎的头顶天灵盖! 搜魂! 影蝎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霸道、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即将侵入他的大脑,撕碎他的意识! “不!!老师不会放过你的!!”他发出绝望的嘶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舌头猛地就要向下咬去!齿间显然藏有瞬间致命的毒囊! 然而,龙辰的速度更快! 扣在他天灵盖上的五指猛地一紧!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交织着暗红、淡金、幽蓝数种能量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影蝎的大脑! 影蝎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翻白,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咬合的动作被硬生生中断,口水混合着白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他眼中所有的神采迅速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空洞。 无数混乱、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暴力撕碎的画卷,强行被龙辰那霸道的力量抽取、翻阅! 剧烈的痛苦让影蝎发出了嗬嗬的、无意识的嘶鸣,身体如同触电般抖动。 龙辰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仔细筛选着那些涌入脑海的、庞杂而混乱的记忆信息。大部分是无用的垃圾信息和影蝎个人的阴暗记忆,他迅速过滤。 终于,一些关键的碎片被捕捉到: ……昏暗的密室,鬼医萧长风那张因为狂热而扭曲的脸,他将一个用古老符文密封的、暗沉如血的琉璃小瓶(禁忌血瓶)和几张非金非玉、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残破书页(《天机神录》残卷)郑重地放入一个特制的银色金属箱…… ……鬼医低声的、疯狂的嘱咐:“……记住……‘钥匙’在龙家……一定要拿到……只有结合‘钥匙’和血瓶的力量……才能打开……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之秘……”…… ……下一个交接地点……城西……废弃的第七纺织厂……地下三层……密码………… ……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阴影中的接头人侧影……气息……极其强大而诡异……… 就在龙辰即将看到那接头人更多细节的瞬间—— 影蝎的大脑承受不住这狂暴的搜魂之力,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猛地爆裂开来! 红白之物四溅! 影蝎抽搐的身体瞬间僵直,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龙辰缓缓睁开眼,松开了手,任由影蝎的尸体倒下。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污秽,眼神依旧冰冷沉寂,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虫子。 虽然最后关头记忆崩溃,但最重要的信息已经到手。 禁忌血瓶和《天机神录》残卷在一个特制的银色金属箱里。 下一个交接点在城西废弃第七纺织厂地下三层。 鬼医提到了“钥匙”在龙家?还有“永生之秘”? 以及,那个气息强大诡异的接头人…… 龙辰的目光转向港口区之外,望向城市西区的方向,那双沉寂的眸子里,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线索,已经连接上了。 第60章 前后夹击 狩猎,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再次隐入浓重的黑暗之中,朝着新的目标方向疾驰而去。 海风吹过,只剩下废弃堆场角落里,一具迅速冰冷僵硬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与毒素混合的诡异气味。 城西,废弃的第七纺织厂。 巨大的苏式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夜色之下。斑驳的红砖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只只盲眼,冷漠地注视着荒草丛生的厂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某种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墨,悄无声息地翻过锈迹斑斑的厂区铁丝网,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龙辰站在阴影里,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巨大的废弃之地。 根据从影蝎脑中搜刮出的残缺信息,交接地点在地下三层。但具体入口、内部结构、是否有埋伏,一概不知。 他没有贸然深入,而是绕着主厂房的外围快速移动,感知全力放开。那一丝新生的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不仅强化着他的五感,更让他对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有着一种模糊却敏锐的直觉。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在主厂房侧面,一个原本应该是装卸货通道、如今被大量废弃杂物堵死的入口附近,地面的灰尘有极其细微、却被刻意掩饰过的拖拽痕迹。空气中,除了固有的霉味,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与港口区影蝎身上同源的阴冷毒性波动,以及……另一种更加隐晦、带着金属和机油气息的能量残留。 有人不久前从这里进去过,而且手段专业,刻意消除了大部分痕迹,却瞒不过龙辰此刻的感知。 就是这里了。 龙辰没有选择从这处被掩饰过的入口进入。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厂房外侧斑驳的墙壁,从一个破损的高窗钻了进去。 内部更加昏暗,巨大的空间里堆积着如山般的废弃纺织机械,锈蚀的钢架如同巨兽的骨骸,上面挂满了破败的蛛网。只有远处几点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在浓厚的灰尘中艰难地投射出短短的光柱。 龙辰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机器阴影间穿梭,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朝着记忆中地下入口的大致方向摸去。 越靠近厂房中心,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发明显。并非来自肉眼,而是某种……能量层面的扫描?极其微弱,频率极高,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他感知敏锐,根本无从察觉。 有高科技监控设备?还是某种特殊的能量探测法阵? 龙辰立刻收敛自身气息,将那丝混沌之力也极力内敛,身体机能降到最低,如同真正的死物,完全依靠肉体的力量在阴影中移动。 果然,那被窥视的感觉减弱了许多,但并未完全消失。布控者手段相当高明。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染整机后面,他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如同普通检修井盖般的铁门,但门锁却是最新式的电子密码锁,旁边还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虹膜扫描器。 门缝下方,透出极其微弱的光线和一种低频率的、机器运行的嗡鸣声。 就是这里了。 龙辰没有尝试破解密码锁。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融合了混沌吞噬特性的力量渗出,如同无形的刻刀,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侵蚀着门锁内部最关键的几个金属构件。 几秒后,只听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龙辰轻轻一拉,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没有触发任何警报。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陡峭的混凝土楼梯,墙壁上镶嵌着昏暗的LED灯带,一直延伸到深邃的地下。 他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将铁门恢复原状。 楼梯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极其微弱的心跳声。空气中那股金属和机油的特殊能量残留更加清晰了,还混合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向下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楼梯尽头是一扇普通的防火门。门没有锁。 龙辰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门后没有任何动静,才缓缓推开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目光微微一凝。 眼前不再是破败的厂房,而是一条灯火通明、墙壁粉刷得雪白、地面铺着防静电地板的现代化走廊!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复杂的电子门禁灯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而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科技含量极高的秘密基地! 影蝎记忆中的交接地点没错,但这地方,绝非鬼医区区一个叛徒长老能够独立建造和掌控的。那个神秘的接头人,或者说接头人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龙辰更加谨慎,混沌之力感知开到最大,捕捉着空气中任何细微的能量流动和声音。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日光灯发出的轻微电流声。 他如同鬼魅般沿着走廊快速移动,避开墙壁上几个极其隐蔽的广角摄像头。根据影蝎残缺的记忆碎片,地下三层的主控室或者说交接点,应该在走廊的尽头。 就在他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 呜——呜——呜——! 刺耳至极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红色的警示灯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入侵!防御系统启动!”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入侵!防御系统启动!”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走廊中回荡。 暴露了! 龙辰瞳孔一缩,虽惊不乱。几乎在警报响起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走廊尽头!速度爆发到极致,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既然失败,那就强攻!必须在对方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拿到东西! 第61章 高科技捕捉网! 然而,对方的反应速度远超他的预料! 咻!咻!咻! 走廊两侧的金属墙壁突然滑开数个暗格,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枪口!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瞬间喷射出数张闪烁着高压电弧的合金丝网!覆盖面极大,几乎封死了整个走廊的前后空间! 高科技捕捉网! 龙辰眼神一冷,前冲的身形毫不停滞,就在合金电网即将合拢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扭曲、腾空,如同游鱼般险之又险地从两张电网之间狭窄的缝隙中穿了过去!高压电弧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发出“噼啪”的爆响! 落地,翻滚,卸力,前冲!动作一气呵成! 但更多的防御被激活了! 前方走廊天花板突然打开,降下两具闪烁着红光的、如同蜘蛛般的自动防御机器人!它们的机械臂上搭载着非致命的强效麻醉枪和高压电击棒,锁定龙辰,瞬间开火! 数支麻醉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来! 与此同时,身后那几张落空的合金电网也再次升起,如同活物般,从后方包抄而来! 前后夹击! 龙辰眼中寒光大盛,不再保留!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几股冲突的力量被强行引动!心口那暗红与淡金交织的痂壳瞬间变得灼热! 他不闪不避,迎着射来的麻醉针,右手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一缕极其凝练的、吞噬一切的混沌之力,猛地向前一挥! 嗤——! 一道无形的、扭曲的力场以他的手刀为中心骤然扩散!那几支高速射来的特种合金麻醉针,在接触到这扭曲力场的瞬间,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泥潭,速度骤减,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改变了轨迹,叮叮当当地歪斜着射偏,深深钉入了旁边的墙壁! 而他的身体,则借着这一挥之力,如同炮弹般再次加速,直接撞向了那两具拦路的蜘蛛机器人! 就在即将碰撞的刹那,他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其中一具机器人用来移动的机械腿,混沌之力疯狂注入! 嗡! 那具机器人身上的红光疯狂闪烁,内部传来一阵零件烧毁的刺耳噪音,瞬间冒起黑烟,僵直在原地! 龙辰借着这一抓之力,身体凌空旋转,右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重重踢在另一具机器人的主体传感器上! 砰!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具机器人踢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合金电网上,爆起一团耀眼的电火花,彻底报废! 而龙辰已经如同旋风般从两具报废的机器人中间冲了过去,看都不看身后的结果。 整个突破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金属安全门已经近在眼前!门上的电子锁指示灯正疯狂闪烁着红光! 龙辰甚至没有减速,右拳紧握,体内力量瞬间凝聚,手臂上肌肉微微鼓起,皮肤下仿佛有暗红与淡金的流光一闪而逝,一拳狠狠砸向那扇看起来极其坚固的合金安全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足以抵挡轻型爆破的合金安全门,竟然被他一拳硬生生砸得向内凹陷下去一个可怕的深坑!门锁结构瞬间扭曲崩坏!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龙辰飞起一脚,踹在变形的门上! 哐当! 变形的金属门直接被踹得向内飞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充满各种精密显示屏和控制台、如同小型指挥中心的房间!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通讯耳机的人员正惊慌失措地试图拔枪或是操作控制台! 而房间正中央,一个穿着灰色风衣、背影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大小的金属箱合上,递给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气质明显不同的手下。那手下接过箱子,转身就朝着房间另一侧的一个紧急通道快步走去! 听到破门的巨响,风衣男子猛地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的脸,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充满了惊愕、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显然,他完全没料到入侵者能如此快、如此暴力地突破到核心区域! “拦住他!”风衣男子惊怒交加地吼道,同时身体急速后退,伸手摸向腰间! 房间内那几个黑衣手下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射击!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门口! 龙辰根本无视那些射来的子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正提着银色金属箱冲向紧急通道的身影!以及那个风衣男子——就是他!影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接头人! 混沌之力瞬间遍布全身! 叮叮当当! 射向他身体的子弹,仿佛撞上了无形的、不断扭曲偏转的力场,大多诡异地滑开,少数几枚击中了他,却只是让他身体微微晃动,并未能造成实质性的穿透伤害!只在衣服上留下几个浅坑! 而龙辰的身影,已经如同瞬移般,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那个提着箱子的手下面前! 那手下显然也是精锐,反应极快,放弃开枪,反手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就刺向龙辰咽喉!动作狠辣专业! 龙辰只是随意地一抬手,就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轻轻一捏!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手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瞬间被捏碎,匕首当啷落地! 龙辰另一只手如同探囊取物般,直接夺过了那个银色的金属箱,同时飞起一脚,将那惨嚎的手下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控制台上,显示屏瞬间爆碎,电流乱窜!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闪电! 直到此时,那个风衣男子才刚刚拔出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能量光泽的手枪,对准了龙辰! “把箱子放下!”风衣男子声音冰冷,眼神充满了杀意和一丝忌惮,“你根本不知道你抢的是谁的东西!” 龙辰单手提着银色的箱子,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那双沉寂的眸子,冰冷地看向风衣男子和他手中那把奇特的能量手枪。 第62章 鬼医在哪 “鬼医在哪?”龙辰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直接无视了他的威胁,“或者,你想和他徒弟一样下场?” 风衣男子听到“鬼医”和“徒弟”两个词,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你杀了影蝎?!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一道幽蓝色的、蕴含着高度凝聚能量的光束,瞬间从枪口射出,直取龙辰的心脏!速度远超普通子弹! 这能量光束给龙辰带来了明显的威胁感!他不敢怠慢,身体瞬间向侧面滑步,同时将手中的银色箱子猛地向身前一挡! 嗤——! 幽蓝能量光束击中了银色金属箱的表面!预想中的爆炸或被洞穿没有发生,那箱子表面竟然浮现出一层极其复杂、流转不定的暗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瞬间亮起,硬生生将那道破坏力惊人的能量光束抵消、湮灭掉了!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 好坚固的箱子!上面的防护符文竟然如此强大! 风衣男子见状,脸色更加难看,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用箱子来挡,更没料到这箱子如此坚固。他再次举枪,试图瞄准。 但龙辰不会再给他机会。 在对方开枪的瞬间,他已经动了! 身体如同鬼魅般拉出一道残影,瞬间贴近了风衣男子!左手如电,直接抓向对方持枪的手腕! 风衣男子显然也非庸手,反应极快,手腕一翻,能量手枪划出一道弧线,避开龙辰的抓取,枪口再次对准龙辰,就要再次射击! 然而,龙辰的右手后发先至,那根之前夹断过匕首的手指,带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混沌之力,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能量手枪的某个极其细微的构件连接处!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柄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瞬间哑火,枪身上闪烁的幽蓝光芒骤然熄灭,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废铁! 风衣男子眼中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他弃枪后撤,同时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军用匕首,舞出一片刀花,护住身前! 但龙辰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他的理解! 点废能量枪的右手毫不停滞,化指为掌,带着一股冰冷的吞噬之力,无视了那片凌厉的刀花,直接印向了风衣男子的胸口! 风衣男子拼尽全力将匕首横削,试图斩断龙辰的手腕! 叮! 匕首斩在龙辰的手腕上,却如同斩中了百炼精钢,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甚至溅起了几点火星!龙辰的手腕毫发无伤,只是动作被阻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的阻碍,风衣男子得以将身体向后仰倒,试图避开那印向胸口的一掌! 但他还是慢了一丝。 龙辰的手掌,虽然没有完全印实,但指尖蕴含的那缕混沌吞噬之力,已经如同毒蛇般,透体而入,钻入了风衣男子的胸膛! “噗——!” 风衣男子如遭重击,身体剧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面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属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下来,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急剧萎靡下去。他感觉一股冰冷而霸道的力量正在疯狂吞噬、破坏着他的生机和经脉! 龙辰一步踏前,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他。 “最后问一次,鬼医在哪?” 风衣男子咳着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却死死咬着牙,似乎还在犹豫。 龙辰眼中杀机一闪,不再废话,左手抬起,五指微曲,再次对准了他的天灵盖,就要强行搜魂! 就在此时—— 呜嗷——!!! 一声非人般的、充满了暴戾与痛苦的嘶吼,猛地从房间另一侧的紧急通道深处传来!那声音极其诡异,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垂死的咆哮,却又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噪音!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基因崩坏般的混乱邪恶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紧急通道中汹涌而出! 房间内残存的几个黑衣手下听到这声音,脸上瞬间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听到了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就连那个奄奄一息的风衣男子,眼中也露出了绝望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不……不可能……它怎么会……这个时候苏醒……” 龙辰的动作猛地一顿,霍然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那散发着浓郁邪恶气息的紧急通道!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而且,感觉极其危险!远比眼前这个风衣男子和那些高科技防御系统加起来还要危险! 他毫不犹豫,放弃了立刻搜魂的打算,提起那个银色的金属箱,身体如同轻烟般向后急退,瞬间拉开了与紧急通道口的距离,全身戒备,混沌之力在体内加速运转,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黑暗的通道入口。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从通道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每一次脚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带来沉重的压力。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而疯狂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通道内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而且里面还混合着金属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声从紧急通道深邃的黑暗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每一下,都仿佛重重砸在心脏上,让房间内残存的那几个黑衣手下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连武器都几乎握不稳。他们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正在逼近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无法逃脱的末日。 就连那个奄奄一息、被龙辰一掌重创的风衣男子,此刻也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通道口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嘴里喃喃着破碎的字眼:“……失控了……怎么会……明明……稳定剂……” 第63章 箱子还我 龙辰提着银色的金属箱,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那双沉寂的眸子死死盯着黑暗的通道口,体内那几股冲突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混沌之力在经脉中奔涌,带来撕裂般痛楚的同时,也赋予了他远超平时的敏锐感知。 来了! 呼——!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种生物基因被强行打碎又胡乱拼接在一起而产生的混乱邪恶气息,如同实质的狂风,率先从通道口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个庞大、扭曲、完全无法用常识理解的身影,猛地从黑暗中踉跄着扑了出来,重重撞在通道口的金属门框上! 轰! 坚硬的金属门框竟然被撞得向内扭曲变形! 那东西……勉强还能看出一点人形的轮廓,但体型膨胀了近乎一倍,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粗大扭曲、如同蚯蚓般搏动的青黑色血管!它的右臂极度异化,膨胀得比大腿还粗,手指变成了如同镰刀般、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骨爪,拖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 而它的左臂则完全萎缩,像一根干枯的树枝般耷拉着。它的头颅也变得畸形硕大,五官扭曲移位,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如同鲨鱼般的尖利牙齿,粘稠的唾液混合着暗红色的血丝不断滴落。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不断翻滚着暗红与墨绿色彩的粘稠液体,散发出疯狂、痛苦、以及毁灭一切的暴戾光芒! 它的身上,还挂着一些破碎的、似乎是拘束衣和特制金属镣铐的残片,一根粗大的、原本可能连接着什么设备的金属软管从它后背断裂,如同尾巴般拖在身后,里面还在不断渗出黄绿色的粘液。 这根本就是一个从基因层面彻底崩溃、失控的恐怖实验体! “吼嗷——!!!” 实验体发出那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咆哮,浑浊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房间内最近的活物——那个被龙辰踹飞、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黑衣手下! 下一秒,那巨大的镰刀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挥了过去! 速度太快了!快到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不!!”那名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恐尖叫。 嗤啦——! 如同热刀切黄油! 那名手下连同他身后的控制台,被那巨大的骨爪瞬间从中撕裂开来!鲜血、内脏、破碎的零件和电火花疯狂四溅!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爆炸般弥漫开来! 一击!仅仅是随手一击!就造成了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房间内其他几个黑衣手下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地朝着房间另一个出口逃去! 但实验体显然被鲜血和杀戮彻底激发了凶性! 它那浑浊的、翻滚着暗红墨绿的眼睛猛地转向逃跑的几人,巨大的骨爪再次挥动! 咻!咻!咻! 数道肉眼难以看清的、由纯粹暴力撕扯空气形成的无形气刃,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那几名逃跑的手下! 噗噗噗! 连续几声闷响! 那几名手下奔跑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即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破碎的尸块!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雪白的墙壁和地板! 整个房间,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 风衣男子看到这一幕,眼中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而龙辰,在实验体出现并发动攻击的瞬间,就已经将警惕提到了最高!这怪物的力量和速度,远超他的预料!而且那种混乱、邪恶、充满毁灭欲的气息,让他体内那几股力量都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和躁动! 他提着银色箱子,身体缓缓向侧后方移动,试图拉开距离,寻找机会脱离。他的主要目标是箱子,不是和这个明显失控的怪物死斗。 然而,实验体在撕碎了那几个手下后,那翻滚着浑浊液体的眼睛,猛地转向了房间内仅存的另两个活物——龙辰和那个风衣男子! 它似乎对龙辰手中那个银色的箱子产生了某种反应,浑浊的眼睛里翻滚的速度加快,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如同呜咽又如同咆哮的怪异声响,巨大的骨爪抬了起来,指向龙辰……手中的箱子! “箱……子……还……给我……”断断续续的、扭曲变调的音节,竟然从那裂开到耳根的嘴巴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一种疯狂的渴望! 它想要这个箱子?! 龙辰心中一凛,握紧了箱子的提手。 而那个风衣男子听到实验体居然还能吐出模糊的字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道:“K-7!杀了他!把箱子抢回来!那是……主人的东西!” 被称为“K-7”的实验体听到“主人”两个字,庞大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眼中那疯狂的色彩似乎被一丝本能的恐惧压制了瞬间,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痛苦和混乱吞没! “吼!”它发出一声暴躁的咆哮,巨大的骨爪不再犹豫,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猛地朝着龙辰当头拍下!爪风凌厉,甚至将空气都压爆发出音爆! 这一爪的力量,远超之前! 龙辰眼神一冷,不敢硬接!这怪物的力量层次极其古怪,似乎混杂了某种特异的生物能和混乱的异能! 他脚下步伐变幻,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险之又险地贴着那巨大的骨爪边缘滑开!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混沌之力凝聚于指尖,趁着交错而过的瞬间,狠狠一记手刀斩在了实验体异化右臂的手肘关节处! 叮! 一声如同斩在超高强度合金上的脆响!甚至溅起了几点火星! 龙辰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反震的酸麻!好硬的骨头!混沌之力虽然侵蚀进去了一丝,但造成的伤害远远低于预期!这怪物的物理防御力强得变态! 第64章 死 实验体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另一只萎缩的左臂竟然猛地如同橡皮筋般弹射而出,干枯的手指尖端变得漆黑尖锐,如同毒刺般刺向龙辰的太阳穴!速度快得惊人! 攻守转换只在瞬息之间! 龙辰猛地一偏头,那漆黑的毒指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带起的凌厉风压刮得皮肤生疼!他甚至能闻到那指尖上散发出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腥甜毒气! 趁此机会,龙辰左手提着箱子,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右腿如同战斧般横扫而出,重重踢在实验体相对脆弱的膝盖侧后方! 砰! 一声闷响!实验体庞大的身体被踢得踉跄了一下,但随即就稳住了,似乎根本没受到太大影响!反而被彻底激怒! “死!!!”它发出扭曲的咆哮,巨大的骨爪疯狂挥舞,带起一道道撕裂空气的恐怖劲风,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着龙辰笼罩而去!攻击毫无章法,却充满了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以及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龙辰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攻击。对方的攻击势大力沉,速度极快,且防御惊人,硬拼绝非上策。 他一边闪避,一边冷静地观察着。这怪物力量虽强,但行动间似乎有些微的不协调,尤其是那异化的右臂和萎缩的左臂之间,以及那双浑浊眼睛的视线聚焦,似乎存在某种延迟和偏差……它的意识显然处于极度的混乱和痛苦之中。 机会! 就在实验体一次全力挥爪落空、身体因惯性出现极其短暂僵直的刹那—— 龙辰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瞬间欺近实验体中门大开的胸前! 左手依旧紧紧提着那个银色箱子,右手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高度凝聚的、吞噬一切的混沌之力,不再是攻击它坚硬的骨骼,而是精准无比地抓向了它胸前那剧烈搏动、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紫色粗大血管! 噗嗤! 五指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刺破了那坚韧的皮肤,深深嵌入其中! “嗷——!!!”实验体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混沌之力那霸道的吞噬特性疯狂破坏着它体内的生机,尤其是对那些蕴含着混乱生物能的血管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暗紫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溅射而出! 实验体庞大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攻击动作瞬间变形,巨大的骨爪胡乱地挥舞着,将旁边的金属控制台砸得稀巴烂! 龙辰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抽身后退,拉开距离。 但就在他后退的瞬间,那实验体因剧痛而疯狂扫动的、断裂在身后的那根粗大金属软管,如同一条失控的铁鞭,猛地甩了过来,重重抽打在了龙辰匆忙格挡的左臂上! 砰!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龙辰只觉得左臂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整个人被抽得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银色箱子差点脱手! 他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左臂一阵麻木,暂时失去了知觉。 好恐怖的力量!仅仅是断裂软管的随意一扫,就有如此威力! 那实验体受了重创,变得更加疯狂,它不再理会龙辰,而是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开始无差别地疯狂破坏周围的一切!巨大的骨爪挥舞,墙壁被撕裂,控制台被砸碎,各种仪器爆出耀眼的电火花! 整个房间如同被风暴席卷,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必须立刻离开! 龙辰目光扫过那个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风衣男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陷入彻底疯狂、正在拆家的实验体。情报暂时无法获取,此地不宜久留! 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提起箱子,转身就朝着来时破开的那扇安全门冲去! 就在他即将冲出门口的瞬间—— 呜嗷——!!! 身后的实验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它猛地转过身,那浑浊的、翻滚着暗红墨绿的眼睛死死锁定龙辰的背影,巨大的骨爪猛地插进了身旁被砸得稀烂的控制台废墟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狠狠向外一扯! 嗤啦啦——! 一大把缠绕在一起、闪烁着电火花的粗电缆被它硬生生扯了出来! 它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种疯狂的、毫无理智的光芒,竟然将那些闪烁着高压电的电缆,狠狠地按向了自己胸前那被龙辰抓出的、还在喷血的伤口上! 噼里啪啦——!!! 耀眼的、足以瞬间电死大象的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实验体的全身!它庞大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发出令人牙酸的焦糊味,体表那些搏动的血管纷纷爆裂,暗紫色的血液四处飞溅! 但它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反而发出了一种扭曲而兴奋的咆哮! 更令人骇然的是,在高压电流的疯狂刺激下,它体内那股混乱、邪恶的气息竟然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火般,轰然暴涨!身体表面那些焦黑的伤口处,肌肉和组织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殖,甚至生长出了一些恶心的、如同肉瘤般的怪异凸起!它的体型似乎又膨胀了一圈! “能量……更多……需要更多!!!”它发出含糊不清的疯狂呓语,一把扔开已经烧熔的电缆,浑浊的眼睛再次锁定龙辰,那目光中的毁灭欲望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 它竟然能通过吸收电能来强行刺激自身,短暂地提升力量?!虽然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会加速它自身的崩溃,但在彻底毁灭前,它的破坏力将达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麻烦!”龙辰眉头紧锁,不敢再有丝毫停留,速度爆发到极致,冲出了安全门,向着来时的走廊狂奔! 身后,传来了实验体那沉重而疯狂的脚步声和锁链拖沓声!它撞开了扭曲的安全门,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朝着龙辰追了过来!每一步都让走廊剧烈震动! 龙辰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在迷宫般的走廊中左冲右突! 第65章 难道 身后的实验体穷追不舍,它所过之处,墙壁被撞塌,灯光被破坏,一片狼藉!它甚至随手抓起沿途散落的金属零件,如同投石机般狠狠砸向前方的龙辰! 呼啸的金属块不断从龙辰身边擦过,重重砸在墙壁和地面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必须甩掉它! 龙辰目光急速扫视,猛地拐进一条岔路,前方出现了一个通往上层的大型货运电梯井,电梯轿厢似乎停在上层,井道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他毫不犹豫,加速前冲,在到达电梯井口的瞬间,猛地纵身跃起,单手抓住一根粗壮的、垂落在井道中的维修钢缆,身体如同灵猿般向上急速攀爬! 几乎在他抓住钢缆上升的下一秒! 轰!!! 实验体庞大的身躯如同蛮牛般冲到了电梯井口,它似乎没有刹住车,或者说根本就没想刹车,竟然发出一声疯狂的咆哮,跟着一跃而下,巨大的骨爪狠狠抓向龙辰脚下的钢缆!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根足以承载数吨重量的钢缆,在实验体恐怖的巨力下,竟然被它硬生生扯断了一大截! 龙辰反应极快,在钢缆断裂的瞬间,脚下在井壁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向上荡起,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更高处另一根粗壮的缆绳! 实验体扯断缆绳,庞大的身体向下坠落了一小段,但它另一只巨大的骨爪猛地插入了混凝土井壁,如同切豆腐般深深刺入,硬生生止住了下坠之势!它仰起头,朝着上方正在攀爬的龙辰发出不甘的咆哮,试图继续向上追击! 龙辰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挂在井壁上、疯狂嘶吼的怪物,眼神冰冷。他不再理会,加快速度向上攀爬。 很快,他爬到了货运电梯的底层出口,用力扳开安全门,闪身钻了出去。 外面是厂房一层的空旷区域。 他刚出来,就听到下方电梯井深处,传来了实验体那更加狂暴、却带着一丝绝望的咆哮,以及……某种大型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扭曲断裂声! 轰隆隆——!!!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无比的、仿佛什么东西彻底垮塌坠落的巨响从井底传来!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随后,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细小的碎石掉落井底的声音。 那个失控的实验体,似乎终于因为疯狂的破坏和之前的重创,再加上最后那不顾一切的举动,导致了电梯井结构的局部坍塌,将自己活埋在了下面。 龙辰站在井口,静静听了片刻,确认下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提起那个银色的箱子,看了一眼左臂依旧麻木的肩膀,不再停留,身影迅速隐入厂房的阴影之中,朝着来的方向快速离去。 厂房外,夜风依旧冰冷。 但龙辰知道,这里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人。必须尽快离开。 他提起那个沉甸甸的、表面有着焦黑痕迹却依旧坚固的银色箱子,目光沉凝。 鬼医……禁忌血瓶……《天机神录》残卷……还有那个能制造出如此恐怖实验体的神秘组织……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而手中的这个箱子,无疑是揭开这一切迷雾的关键钥匙。 他不再犹豫,身影如同融化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废弃厂区的边界,朝着城市更深处的黑暗驶去。 城市边缘,河畔高档公寓顶层。 冷灰色的极简风格客厅内,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龙辰拉长的、沉默的身影。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左臂的衣袖挽起,露出小臂上几处已经不再渗血、但依旧狰狞的紫黑色淤伤和轻微扭曲的轮廓。实验体最后那一下随意的抽击,蕴含的力量远超预估。 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客厅中央茶几上那个银色的金属箱上。 箱子表面那被能量光束灼烧出的焦黑痕迹依旧醒目,但其下若隐若现的、流转不定的暗金色符文却已彻底隐去,恢复了冰冷金属的质感,沉重,坚固,沉默。 龙辰的手指轻轻拂过箱体表面,触手冰凉。没有锁孔,没有按键,没有任何可见的开启机构。只有在箱子正面中心,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金属表面融为一体的圆形凹陷,凹陷内部刻着更加细微、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同心圆纹路。 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符文密锁。并非依靠现代的电子或机械技术,而是以特定的能量频率、精神波动乃至血脉印记作为“钥匙”。强行破坏,只会触发内部最恶毒的自毁符文,将里面的一切连同试图开启者一起湮灭。 鬼医特意带走这个箱子,绝非无的放矢。里面的东西,对他,或者说对他背后的势力,至关重要。 龙辰缓缓闭上眼,心神沉静下来。体内那几股力量虽然依旧冲突不断,带来阵阵隐痛,但在乌木剑柄不时散发的凶戾波动“淬炼”下,那丝新生的混沌之力确实变得更加凝练,对力量的掌控也细微了不少。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高度凝聚的混沌之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箱子正中心的那个符文密锁凹陷。 嗡…… 就在混沌之力接触到凹陷内部那些复杂纹路的瞬间,箱子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刚刚隐去的暗金色符文再次浮现出来,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瞬间亮起!一股强大而古老的排斥力场骤然爆发,狠狠撞向龙辰探入的那丝混沌之力! 龙辰闷哼一声,脸色白了一分,立刻切断了那丝力量的联系。好强的防护!这符文不仅抗拒外力,似乎还对非特定的能量频率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强行开启,果然行不通。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一旁那截暗沉无光的乌木剑柄上。老烟袋临死前的话再次回响——“钥匙”……“火引”…… 难道…… 他再次拿起乌木剑柄。这一次,他没有向其中注入力量,而是尝试着,将剑柄末端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某种古老气息,缓缓靠近箱子的密锁凹陷。 就在剑柄末端即将触碰到凹陷的瞬间—— 第66章 打开了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嵌合声响起! 箱子正中心的那个圆形凹陷,内部的同心圆纹路竟然如同活物般开始缓缓旋转、对准!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紧接着,整个银色箱体表面那些浮现的暗金色符文,光芒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是抗拒和攻击,而是散发出一种……仿佛验证通过的、温和的共鸣波动! 嗡…… 箱盖与箱体结合的缝隙处,亮起一圈柔和的白色光芒。 随后,伴随着一阵极其轻微的泄气声,那厚重无比、连能量光束都能抵挡的箱盖,竟然自动地、平稳地向上升起了约一厘米,然后停滞不动。 打开了! 龙辰眼中精光一闪。果然!这截“戮天”凶兵的残骸,就是开启这个箱子的“钥匙”之一!鬼医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它,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其本身的力量,更是为了这个箱子!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掀开了箱盖。 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冲天的能量波动。 箱子内部,被一种柔软的、吸光的黑色绒布分割成三个大小不一的凹槽,每一个凹槽都严丝合缝地嵌放着一样物品。 最左边的凹槽里,平铺着三张非金非玉、材质奇特的残破书页。书页呈现出一种古老的暗黄色,边缘不规则,仿佛是从某本巨大的书籍上强行撕裂下来的。页面之上,用某种不知名的暗金色颜料,书写着密密麻麻、极其古老晦涩的符文和图形。这些符文似乎拥有生命般,在书页表面缓缓流动、变幻,散发出一种浩瀚、深邃、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气息。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灵魂都仿佛要被吸摄进去。 ——《天机神录》原始拓印残卷!而且是最核心的三页! 龙辰的心跳微微加速。仅仅是感受着那残页散发出的气息,他体内那几股冲突的力量,尤其是残存的天机本源,就忍不住躁动起来,传来阵阵渴望的悸动。但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现在的他,根基已碎,贸然接触这等至高秘典,恐怕不是福缘,而是催命符。 他的目光移向中间的凹槽。 那里,静静地放置着一个约半尺高、婴儿手臂粗细的琉璃瓶。瓶身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仿佛凝固的血液般的暗红色,不透光,表面铭刻着比《天机神录》残卷上更加古老、更加扭曲、充满了不祥意味的黑色符文。瓶口被一种同样刻满了符文的暗金属盖死死密封着。 即便隔着密封的瓶盖和琉璃瓶身,龙辰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阴冷、仿佛能冻结灵魂、又蕴含着某种最原始生命悸动的诡异能量波动,正从瓶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禁忌血瓶”! 影蝎记忆碎片中,鬼医提到过的,疑似与湮灭的血符宗有关的东西!仅仅是感受到这股波动,龙辰就觉得自己心口那暗红与淡金交织的伤口都隐隐作痛,体内那丝混沌之力更是躁动不安,既感到排斥,又传来一种诡异的……渴望? 这东西,极其危险!但也似乎……与他现在的状态,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龙辰的目光最后落在右边最小的那个凹槽里。 那里放着的不是一个实物,而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透明晶片。晶片内部,似乎有无数微小的光点在闪烁流动,如同缩小的星河。 这是一块高度加密的微型存储芯片。里面储存的,无疑就是鬼医萧长风所有的研究笔记和实验数据!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也是他疯狂计划的蓝图! 龙辰小心翼翼地,首先将那块微型存储芯片取了出来。这东西虽然小,但可能蕴含着最关键的信息。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那台经过特殊改装、物理隔绝网络的笔记本电脑,将一个同样微型的、特殊接口的读卡器连接上去,然后将晶片插入。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幻的密码验证界面。这加密级别,远超寻常。 龙辰沉吟片刻,再次拿起了那截乌木剑柄。他尝试着,将剑柄靠近电脑的接口处。 果然,当剑柄靠近时,读卡器上一个小小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屏幕上那复杂的密码界面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直接显示出了芯片内部的目录结构! “钥匙”的功能,远不止开启箱子那么简单! 龙辰快速浏览着目录。里面文件浩如烟海,分门别类,标注着各种令人触目惊心的名称: 【“碧落黄泉”毒素第七代变种合成公式及实验数据】 【基因嵌合体稳定性研究(K系列实验体日志)】 【上古符文能量抽取与转化技术(“戮天”项目子项)】 【“永生之秘”理论推导与可行性报告(绝密)】 【关于“禁忌血瓶”活性物质的初步分析与应用猜想(极高风险)】 【天机阁内部人员基因图谱及弱点分析(部分)】 …… 龙辰的目光飞速扫过,越看越是心惊!鬼医的研究,早已超出了毒术和医术的范畴,涉足到了基因改造、生物兵器的制造、甚至是对上古力量和禁忌之物的探索!其疯狂和大胆的程度,令人发指! 尤其是那个“永生之秘”和“禁忌血瓶”的研究,似乎才是他真正的核心目标!而《天机神录》残卷和“戮天”凶兵残骸,在他眼中,似乎都只是用来达成目标的“工具”和“钥匙”! 他点开了那个标注着【“永生之秘”理论推导与可行性报告】的文件。 文件的开头,是大段基于某种古老传说和残缺文献的推论,语焉不详,充满了假设和猜想。但核心观点却清晰得可怕——鬼医认为,上古时期某个早已湮灭的宗门(疑似血符宗),掌握着一种通过融合特殊血脉、吞噬本源力量、最终实现生命形态跃迁、达到近乎“永生”的禁忌秘术!而这种秘术的关键媒介之一,就是与那个宗门一同消失的“禁忌血瓶”! 报告的后半部分,则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公式、能量模型推演以及……大量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数据!鬼医似乎在试图复现那种禁忌秘术,但显然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成功率极低,且制造出了大量像K-7那样失控的恐怖怪物。 第67章 禁忌血瓶 龙辰又快速浏览了关于“禁忌血瓶”的分析报告。鬼医对瓶中之物也知之甚少,只能确定是一种活性极高、蕴含着极其庞大且混乱生命能量的物质,但其性质极不稳定,且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性,直接接触极其危险。他试图用《天机神录》的力量来中和、引导这种能量,但进展缓慢。 看到这里,龙辰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鬼医的叛逃,根本不是为了争夺天机阁的权力,而是为了进行他这疯狂而禁忌的“永生”研究!他带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这个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拥有第七纺织厂地下基地的强大势力,显然就是鬼医的合作者,或者说……支持者?他们图谋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另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那个之前替他调查情报的属下。 龙辰拿起手机接通。 “少阁主。”对方的声音依旧压抑着激动,但更多了一丝凝重,“您要查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但……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说。” “我们动用了最高级别的内线,只能确认,阁内目前的混乱远超预期。三长老和五长老的争执已经摆上了明面,几乎撕破脸皮。七长老玄玑的行踪变得更加诡秘,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他……他可能私下接触过‘阴影协会’的人。” 阴影协会?龙辰目光一凝。暗网上那个发布求购天机阁情报的神秘组织? “另外,关于鬼医的踪迹,几乎完全被抹除了,对方手段非常高明,的反追踪能力极强。但是,我们截获到一段极其模糊的、经由多次跳转的加密通讯残留信号,经过初步破译,其中一个坐标指向了……公海区域,靠近‘魔鬼三角’边缘的一处无名岛礁。信号强度极弱,可能是某个临时中转站或者……” 公海?魔鬼三角?龙辰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那里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充斥着走私、非法实验和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倒是一个藏身和进行秘密研究的好地方。 “还有……”属下的声音变得更加迟疑和凝重,“我们的人在天机阁旧档库最底层,发现了一份被列为‘湮灭’级别的残缺卷宗副本,上面记载……记载着关于上古‘血符宗’覆灭的一则野史传闻,提及他们当年似乎并非完全湮灭,有一支极其弱小的旁系带着某种‘火种’,融入了凡俗,改姓埋名……而那个家族后来在世俗中用的姓氏似乎是……韩。” 韩?! 龙辰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 韩冰雪?! 那个被他视为污浊引子来源、被他亲手推开的女人……她的家族,竟然可能和湮灭的血符宗有关?!那她背后的血符,她体内那点奇异的“引子”…… 一瞬间,许多线索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鬼医为何对韩家那般“感兴趣”?为何要利用韩冰雪来刺激、对付自己?难道他早就知道了韩家的秘密?他想从韩冰雪身上得到什么?那所谓的“污浊引子”,难道就是血符宗残留的“火种”? 而自己体内新生的、能够吞噬熔炼各种力量的混沌之力,是否也因为无意中融合了那点“引子”,才发生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我知道了。”龙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继续查,重点两个方面:一,公海那个坐标的详细情报;二,韩家,尤其是韩正国那一代的所有隐秘,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是!少阁主!” 挂断电话,龙辰重新将目光投向茶几上那个打开的银色箱子。 《天机神录》残卷,“禁忌血瓶”,鬼医的研究数据…… 以及,刚刚得到的,关于韩家可能源自血符宗的惊人猜测…… 所有的线索,最终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湮灭的上古宗门,以及鬼医和他背后势力所追求的、那虚无缥缈却又危险至极的“永生之秘”。 龙辰伸出手,缓缓拿起那个暗红色的“禁忌血瓶”。 瓶身入手冰凉刺骨,那阴冷又蕴含生命悸动的波动更加清晰。瓶身那些扭曲的黑色符文,仿佛活物般,在指尖下微微蠕动。 他体内那丝混沌之力再次传来剧烈的躁动,对瓶中之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排斥又渴望的诡异感应。 鬼医无法安全利用的力量…… 血符宗遗留的“火种”…… 自己这具破碎重塑、走上“邪道”的身体……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出现在龙辰的脑海。 如果……鬼医的路走不通,是因为他不得其法,是因为他缺少了关键的“引子”和“容器”…… 那么,拥有了“引子”(自身融合的韩冰雪那股力量),又成为了特殊“容器”(破碎重塑的邪道之躯)的自己,是否可能……走通这条连鬼医都视为畏途的禁忌之路? 风险巨大,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比死亡更凄惨的下场。 但收益……也可能是前所未有的。 力量!足以扫平一切仇敌、夺回一切、甚至窥探那至高秘密的力量! 龙辰的目光变得愈发幽深,仿佛有两个漩涡在眼底缓缓旋转。 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瓶身,良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他将血瓶缓缓放回箱中,然后拿起了那三张散发着浩瀚气息的《天机神录》残页。 并非要修炼,而是要以这至高秘典为“镜”,来映照、解析、推演“禁忌血瓶”和自身混沌之力的奥秘,找到那条可能存在的、独一无二的融合路径! 这是一场豪赌。 以生命和灵魂为筹码的豪赌。 龙辰不再犹豫,将芯片里的关键数据拷贝出来,然后合上箱子,提着它,走向了卧室。 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消化这一切,来推演那条可能的……禁忌之路。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 但在这顶层公寓之内,一场足以颠覆许多人命运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龙辰的身影没入卧室的黑暗中,只剩下茶几上那盏孤灯,在空荡的客厅里投下冰冷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