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落花风》 第1章 风起无兆(1) 她从东关门启程,借【乘风】也行了半天的路,随意在合漓找间客栈住,休息一天,才赶到这难得一见的广域集市。 从西岸合漓到南端奚山,包含六处交易所,十二片区域。各地的商人都趁这难得一见的机会纷至沓来,嘴角止不住上扬,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们让车棚载满世上的奇珍异宝,费尽口舌地抬高价钱,为赚个金钱堆山。 雨季刚过不久,街道上残留着泥土芳草的独特气息。 白日里人们各忙各的,只为把自己的生意做得更好。 直到张灯结彩,夜幕降临,将持续一周的广域集市愈加华灯璀璨夺目,如火如荼。本就喧闹的市中,变得更加拥挤。 “好热闹。” “逃出来果然没错。” “来点纷杂的气息总是对的。” 她感叹道。 自从登上主界的台阶,除了冷清、冷清还是冷清。虽然间环有几分生机,但那也仅是受周围环屿市区的影响,无奈距离产生美。 再美好的事物终究只能听他人言论。 在中庭即使是一个人,也没如此凄寂。 “湛清!” 湛清应声回望。 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面带笑容,挥手小跑到湛清身前,面容生得平淡,正因此有十足的可爱。合漓管控之下大多是普通民众,她也不例外。 湛清举手挥动,“在这!” 跑过来是名为之南的女子,她和湛清差不多高,扎着一条干净的侧三股辫。 满身世俗之气与湛清身上的灵性全然不同。 也不然,湛清的蓝灰色头发杂乱,脸上不扑烟尘,她习惯随心而行事的生活,不太在意外貌。这让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加貌美如花的女子嫉妒湛清天生丽质,常常将她圈起来调侃,本人倒是因害羞不乐意承认。 “今儿咋下来了?不学了吗?” 湛清自信地弯起唇,满脸骄傲地说,“我逃出来的!”随之想到什么,食指抵住嘴唇,“千万别说出去!” “说出去有谁会信呢?”之南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道,“你现在的面相谁都看不出。” 湛清来合漓之前,特意伪装自己的面容。两人不久前约在这见面,自然这件事也只告诉之南, “那就好 。走!玩去!” 两人逛了大半天,湛清买一堆看上眼、稀奇的东西,想着万一哪天用上就通通买下来。物品轻触玉块,便都收进去了,直接解放双手。 “你的玉太好用了!”之南满脸崇拜地盯着湛清腰间挂着的两块和田玉。 “要吗,分你一个。” “不不不,太贵重,没什么东西能交换,我这个包裹也凑合。”她连忙摆手。 之南满足地晃了晃她手提的微鼓粉色包裹。如果没记错,里面都是一些蔬果布料。是平常人所需的必备品。 两人说说笑笑,趁着天明,朝反方向走。目的地是之南父母开的客栈。 “湛清。”之南拉住湛清的衣袖,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擂台。 “擂台哎,要去看看吗?” “擂台?” “胜者有五千灵石和神兽镜碎片。” 湛清身上的钱倒很多,“神兽镜?什么东西?” “不懂。” 湛清扫了眼周围旁观的人群,所有人都对那个碎片虎视眈眈,隐约是个什么好玩意。 “所以你去吗?” 湛清没给出回应。 反正她们最后挤过浓密的人群,终于看到一名傲立在擂台上,手摇二十四股扇的男子。 这距离可以清晰地看见扇面通体为蓝,面上描绘一只白色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身躯紧绷,肌肉凸显,仿佛下一刻就要疾冲而去,用它引以为豪的利齿撕碎猎物。 手持扇羽的主人眼里透露着不屑。倒是和那扇子般配。 湛清第一眼便看不顺这个男人,微皱眉头,无意间散发出的气息引起两块和田玉碰撞,犹如珠子落盘般清脆。 “乔枫鸣!”之南狠地一下拽紧湛清的小臂。 湛清被掐得嗷叫一声,她拍下之南的手。问,乔枫鸣是谁。 “乔家老三,乔枫鸣。”之南紧盯着乔枫鸣身手中的扇子,“绝对没错,就是他!” “没听说过。” 之南投来不解且震惊的目光,“不是吧,你不知道?” 之后,她用利索的嘴皮子叨叨一堆关于奚山乔家的事。 “这乔三就是来炫耀的,慢悠悠滴。这比赛他不打直接拿走都行,弄什么公平竞争,恶心。”之南不忿地嘀咕。 听她毫不掩饰的叙述,湛清已经察觉到一股刺眼的视线。本着不想惹事的念头,她拎起之南准备跑路。 “站住。” 乔枫鸣早之前就耳尖地听见玉石清脆乍响,转身瞧见匆匆逃离的两人,理所当然将嫌疑指向她们。 一声落下,她们瞬间被一小拨人围住,各个都是乔枫鸣带过来的护卫。 湛清将之南护在身后,从空间夹层取出武器。 湛清粗略瞄一眼面前五大三粗的护卫们。 这货色,来几十个她都能简简单单撂倒。看来乔家主没给予什么希望在这三儿子上啊。 铁打的家产,打铁的儿子。 与生俱来的身份,不务正业的爱好,令湛清更加瞧不起这些间环的富家子弟。不如说,她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时,不知什么引来周边人嬉笑。 “哈哈!这位姑娘拿剑柄做什么,咋这么瞧不起三公子。” “对啊对啊,三公子虽实力不济但要小心啊。” 乔枫鸣因这些话气得面色发红,谁不知乔家就他一个做不出什么名分的垃圾儿子。乔老头子死后,他也就是个不等收拾衣服,就被踹出家门的下等人罢了。 但这又有什么,他混吃等死也比这些平民百姓生活得好! 他一直很恼火总是拿自家说事的家伙,尤其是这些低他几等的俗人。 众人明面上嘲笑湛清,暗地里讽刺乔枫鸣,好一头双面鬼。 乔枫鸣悄无声息地让手腕向内扣,游刃地把诗喻扇转出,灵巧地绕过刚才说他坏话的家伙。 当扇子重回手上时,那人头上的一大把头发早被割下,以示警告。 旁边人见状跑的跑,看戏的看戏。 他冷笑,不客气地说,“再乱语,脖子不保。” 他甩出扇面,轻揺三下,言:“剑柄与扇,姑娘莫要手下留情。” 湛清颇有不满又有些小得意。 什么剑柄,没文化的俗人。 “只现剑柄不见剑身,且是「承影」?” 沉浸在可以打人于无形之中的湛清,被一位布衣白发老者泼了一头冷水。 传闻,蛟分承影,雁落忘归。 因时临黄昏,人们才有幸目睹承影的尊荣。飘忽的剑影折射出幽深墨绿的浅浅,与华丽的剑柄相得益彰。 显然,除了老者和湛清,在场的都一头雾水。 他们眼中只能勉强看见忽然在余晖下显现的模糊剑身。 老者语毕,湛清后撤半步,先用风震散护卫,然后一跃登台。白衣亦飘逸,青丝亦散漫,似从天上而降的仙子。 湛清伫立在擂台上,执剑身侧,“公子何意?” 乔枫鸣挥挥扇子,“我想与姑娘较量几番。” 湛清以剑直指乔枫鸣。“我赢此场,奖励归我,放我们走。” 乔枫鸣持着家教,仅轻笑出声,唰的一声收回扇子。 “那是自然,规则如此。乔某赢了就请两位姑娘到府中一坐了。” 听到“乔”的姓氏,正常比试者都会吓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滚下擂台。不曾想,刚刚听过乔枫鸣的为人作风,湛清厌恶的正是这种人。正巧踩到雷点了。 乔枫鸣见没有发生预料的情况,脸色一沉,趁人不备,先手旋出扇子,燃起烈火的诗喻扇迅速靠近湛清,卷起一阵强烈的旋风,吸入周遭轻小物品,火势愈加凶猛。 旁观者被强烈的热浪和压力迅速逼退,不少人开始为湛清祈祷。 反倒湛清不慌不忙地拉开距离。 她阖目,凝息,再缓缓睁眼。 若隐若现的剑身立刻流涌出清澈透明的水流,逐一临摹出它的形状,一点一点环绕在湛清周围。 她微微挑剑,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差几寸就能将湛清卷入的火焰漩涡瞬间被寒冰截封,就连其主乔枫鸣也无法控制困在冰中的扇子移动。 “回去多练吧。”池清云吐舌吐槽。 这一场似乎就定下了。 乔枫鸣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败阵,原本控制扇子的右手握紧成拳,怒火无意间攻心,右手竟点出火焰。他用尽所有灵气,制造出暗红色火势包围整个擂台边缘。 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绝招:伤己身,破敌攻。 令人诧异的是,火并没有将擂台点燃,甚至感觉不到温度。台下人们惊呼一声,瞬间四散。 乔枫鸣所用的是一种在用尽灵气之后,继续燃烧自身灵魂,可使其转换出不攻其物,专攻灵魂的“鬼火”。 只要自己想,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至于为什么,有人推测:每个人都有独属灵魂,都可自愿燃烧它,且不计任何代价。 乔枫鸣一生没遇到挫折,一切杂事都被家中长辈包揽,当是他过得惬意。拥有火术对于他以及跟他相似的人来说同样亦好亦坏。 可唯独乔枫鸣这暴脾气绝无仅有。 强大的爆发力与攻击力,与之换来的是短暂失控或永久死亡。 在湛清眼中,乔枫鸣的灵魂正逐渐殆尽,她冷眼观望,用无法分辨感情的语气说:“值得吗?” 湛清长叹一声,充盈着无奈。 “【逆流】。” 不可阻挡的水势应湛清而起,以擂台中心为起点,以迅猛之势吞并方圆数米,似海浪掀起,鸣鸣轰涌。 逆流之水反转冥火气焰,将其卷入,霎时蒸发成气,直冲云霄。 她又释放一颗包含治愈气息的水球,小臂利落下甩,水球凌空砸向乔枫鸣的头。 被清洗的乔枫鸣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见了阎王爷,眼中气焰消失,也顾不上狼狈,抬手将十万灵石和四神兽镜碎片扔在擂台上,仓皇逃走。 一些没来得及跑远的观众被浇了水,知道这一折腾,病症是少不了了。 “废物。”湛清喃喃自语。 倒不知她这一时嘴快指的是谁。 湛清理所当然拿下大奖——一块刻有白虎的碎片。 她把它放在余辉下,评价道:“画得还挺好看的,就是没有我那个朋友的技艺高超。当个大奖也凑合。” 若有幸登上断天涯,包揽青鸟白鹤驰怀,掠影云烟随风,密林山石重构,清风明月无限。 可以说,此生无憾。 只是,这断天涯相当之高且设有特殊屏障,必须借有“渡尘”协助才能登顶。千万年间,未曾听闻有人感慨山峰之景。 此刻,她伫立山顶。 乘着风的云,谁也追不上。 眺望远方,情随事迁。 冬季的断天涯可谓寒颤。 她内以一袭白色为主基调的衣着,外穿一件镌刻金色纹路的黑色小衫,腰间系有黑色丝绦,悬两个不规则的和田玉,翠绿温和。 三千长发,仅在肩膀处的发丝上扎一条黑色发带,白皙之色,更为甚。 眼中藏有一泓清泉,似有花中君子之莲可远观不可近玩之感。 很可惜,风华绝代的她并非来记下眼前一片绝景,转述给世人。倒是舒适幽静的环境填满她空旷的心沛。 久违的自由飘散之感历经漫长岁月,再一次觉醒。 “渡尘。”她说,语调轻轻,似有若无的情感。 清澈含笑的双眸微垂,回流清波,如四十八股羽扇般黑色睫毛压下,暗处隐隐折射出紫红明光,或妖媚,或独世,眺望无垠。 见过她的人都说这姑娘生了一双绝美的眼睛。 现如今,也如此。 “谢你相守我至今,有缘再识。” 不顾渡尘阻挠,哪怕喉咙中鲜血外涌,她也仍旧倔强地将契约抹去,同时除去她残留的气息。 传说,渡尘似纱,似帛,似微风,似永恒。阻风雨凄苦,断往事旧情。可乘青云扶摇直上,可御风踏海行丘。 于此,渡尘柔和地绕住她的手腕,凭空将她的迟钟从空间取出,放在她面前,微风轻拨琴弦,好似让她再奏一曲。 “这下糟了!” “付老!” “怎么!?” 被打断思路的付贺朝不耐烦地甩了下衣袖,另一只手不慎扯下一缕胡须,哀嚎一声。 没等他嚎完,外面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隆声,一个接一个,大约毁了十来座。 “浮浮浮黎!她来了!”洪仪跌跌爬爬地跑到厅中,上气不接下气,语气中不掩惊慌。 想到刚才的声音,付贺朝火气又逼上眉目。 “这个东西!” 付贺朝也不管扯胡之痛,匆匆整理长袍,迎接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客人”。 玄机厅中,名为浮黎的女子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雪光萦绕的肌肤,如瀑般的长发,和那一直被人们议论的双眼。 蓝色幽暗的虹膜,无法折光,瞳孔却是熠熠的银色。 她或是在等待,又或在思考。 遗世独立,清冽冷漠,仿若无风不掀波澜的海面。 付贺朝和洪仪一前一后进入厅中,作揖鞠躬。 “敢问您来此为何。”付贺朝言。 浮黎许是听到,反正她没应答。 付贺朝也料到这位贵客光临的原因。不过,既然她不问,他也不解。 自从某人升为“明”又落下来,前半生宅在主界的浮黎难得走下层阶。只是每一次下来都要断几根菱柱,震毁几座庙宇。拆了又建,建了又拆,反反复复,持续几百年。 不少人调侃:付老今年又开支不少啊,建了几十间新房子?之后哄堂大笑,室内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看来这里当真容不下一尊神。 这也是付贺朝不待见也不敢不待见她的原因之一。 尴尬的气氛一直僵持着,直到浮黎出声才结束。 “奉星璇之命,寻,她在何处?” 付贺朝身形一顿,答:“断天涯。” “引路。” 付贺朝立刻侧身请她先行,心里也是继续低言坏语,把毕生学的词全用上,也不能解气。 路过常年不败的芬芳馥郁的花池,浮黎折了一根萱草,捻在手间。 付贺朝又算上一笔。 因有指引,他们很快就抵达断天涯西处。是到了,可没有渡尘他们无论如何都上不去。 也不是他们能力不够,自断天涯存在以来,四周有一层【空无】的干扰屏障,无论你是神是鬼还是神器都无法过去。 除了凭风而铸的渡尘。 浮黎没进一步打算,只是站在山前。 旁边两人瞅这情况,不由得一想:您这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山?大不了喊一嗓子,万一人家听到了呢? “她过来就为这?”洪仪轻声疑问。 “谁晓得!就一个落界的‘明’!” “虽然落界,但阶级也比您高哎。” 付贺朝扯着笑脸,咬牙切齿地挤出“闭嘴”二字。 洪仪识相地关上嘴。 就在两人东扯西扯时,从涯顶传出一道轻柔的琴音。好似从山涧而来,悠久、沉稳,令人舒心,战意尽失。 过于熟悉的曲目,众人一时间脑内空白。 “礼魂。” 身死神灵,魂魄毅为鬼雄。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浮黎眯起自己的双眼,若有所思地看向苍穹,细致地聆听这首远古遗愿。 只是弹奏者并没有让他们平顺听下去的意愿,中途故意紧绷琴弦,音调骤然刺耳,蕴含的攻击直冲灵魂本体。毁了好阵安宁。 幸亏在三人及时护魂,未受太大波及。只是修为较低的洪仪嘴角流下一抹鲜血。 曳明放下迟钟,走到涯边,稍稍伸头瞄一眼三千尺高的地面。 一片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她心里发怵,腿也发颤。 据说,断天涯正东方向下有一台,是千年前留下的“寻死之路”,只不过它的四周被封了路,只有上方是开通的。 “下面的十方台真能接住我吗?” 对方犹豫再三还是点点。 “会疼吗?” 它摇了摇。 “行。” 曳明将腰间挂的两个和田玉系在它的身上。 “这其中所有的一切都留存给你。” “到底,不适合如今的我。” 她闭上双眼,思虑一会,慢慢退到涯边,背对十方台。 轻巧一跃,拥抱了自由。 许是清风过于惬意,她全程未睁开双眼,没看到一支花叶饱满的萱草随风掠过身前。 无悲无喜,她只觉一身轻松,过往烟消云散。且时,日暮烟薄,余晖闪烁,风声在耳畔拂去。 镜花水月,被十方台洗涤的灵魂,等待下一世归尘。 “听说了吗,曳明跳入十方台勒!” “是当然?” “那可不,听说登上主界还自愿下来,少将的头衔又不要,咱看这跳台怕是有人预谋咯。” “你们懂什么!人家不计较这玩意!” “你知道啥啊,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那你提这事做甚?” “无聊,消遣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拿来听我说!有人传言,深海刚有了位新王……” 第2章 风起无兆(2) 作为中庭,也就是人类目前居住的地方,柳和舟是首个进入未知世界的勇士。 在数十载,人们以为她销声匿迹时,她又奇迹般的地出现了。不仅外貌没有变化,内在器官也没有出现衰老的迹象。 为了造福人类,让人类长生不老。她特意请求众仙神建立接待所,来引寻道之人入门。 甚至真实记录了有关神仙世界的书籍,为后世的人开阔观念。 根据柳和舟编写的书籍:如今,我们所处的地方叫中庭,在特殊的层次位置,它恰好夹在两界之间,上下正负平衡,相消为零。 所以中庭空气中特殊微粒子,又名“尘光”的物质密度极小,以致于无法运用类似于法术的能力。但福祸双全,中庭特殊的环境,进而造就了中庭会出现有别于间环的稀有体质。 柳和舟正是以此请求间环的“神仙们”,不让稀有体质的人外流或被当成废物处理,建议在间环的合漓森林与中庭的鹤云岗森林用“连云阶”相连,在其旁建立接待所,相当于中介。 每四年的十月中旬是接待所开放日。想进入间环的人,只要登上五层连云阶以及通过其中的考核就能获得资格。 自从中庭五百年前与间环相通,中庭里实力庞大的家族就不再满足经济、政治压对敌手一头,而是将自家孩子送进间环,等修成归来,在中庭内无人可敌。 当然,说了这么多也记不住。 主要就是讲了柳和舟推动人们修仙的进程。 这让有些好奇心强的人很乐意一试,就比如,池清云。 此时,她正穿着黑白色中性轻质运动装,扎短马尾,乱蓬蓬的,但没关系,头顶一个白色鸭舌帽就算梳好头了,便利又舒适。 她要是允许你翻她的衣柜,你会发现满柜颜色单一的运动服饰,几件硬塞进去的牛仔外衣夹杂在其中未免格格不入。 楚云9.12【人呢?】 楚云9.12【快点来啊,天要黑了!】 【快了,已经出门了,延后十分钟】 【理发店人太多了!抱歉!】 楚云9.12【你最好快点,外面热得要死!】 楚云9.12【[蒸发.GIF]】 【那你先进去啊 】 楚云9.12【呵,我怕某人迷路】 【好朋友,太够意思】 【[谢谢.JPG]】 今天是高中毕业的一个月后,池清云本以为同学散伙聚会会在最开始举行,没成想拖到现在。 说是想参加也没错,但她又有些社恐,听楚云说到场的有三十多位。 啧,难办。 池清云坐上出租车,“到蓝巨星KTV,谢谢。” 西边一抹淡淡的彩晕,街道两侧灯光明晰。拥有夏天的燥热,又吹拂着秋天的凉爽。 昏昏暗暗,是池清云最喜欢的环境。 大约五分钟车程,池清云付好钱,抬眼就看到了一手一个冰沙的楚云。 比起池清云的简单休闲装,楚云是略显成熟的服饰,卡其色薄短袖与蓝白色牛仔短裤,加上楚云有一张秀丽,充满朝气的脸。 池清云高高挥手吸引楚云注意力,手腕的黑色编织手绳一上一下地跳动。 楚云调侃:“千金你可算来了。” 池清云歉意道:“抱歉,吃什么,我请你。” 楚云微微一笑,心满意足,“我记下了,先原谅你。” 池清云一副假意献殷勤的样子,接过楚云递过来的一杯可乐味冰沙,紧跟进入。 主厅内的白光让池清云下意识闭眼,缓缓扯开眼皮,一点点适应这与外面截然相反的亮度。 楚云拉住她的手臂,带入105号包间。 人还没到齐,氛围却不是一般的好。 包间很大,镭射灯、彩球灯、亚克力灯箱等等设备都特别齐全,长沙发围着三个堆满酒水、零食的玻璃桌,液晶屏前有个控制台。 再远点还有一个“清净区”,几个单人沙发,一张小茶几,周围用材质极好的绝音板隔开。 “啊啦!”一个唱得超嗨的男生率先注意到门口刚进来的两人,对着麦克风喊,“好久不见。” “不久,才一个月。”楚云答。 这个男生——叶淼,班级成绩中不上不下的普通男性,身高189cm,每次3000m的第一名。让教练可惜的是,他没有走体育路子,最终取得的成绩也不算太好,后没后悔只有他知道了。 寒暄几句,叶淼转头混到人堆里继续疯嗨,看来很是愉快。 池清云对聚会没有兴趣,倒是桌上的几瓶不知名的酒让她有玩玩的想法。 “尝尝?”楚云说着,走到桌边,打开一瓶深褐色玻璃的,捻起一个小酒杯,金黄色的液体滚滚流泻。 池清云端近轻嗅探,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入口……极为不友好! 楚云好奇口味,“怎么样?” “你尝尝。” 楚云咕咚咕咚地喝了三分之一,没等咽下去,味道直冲嗓子,差点当着全班人面前吐出来。她抓起饮料,看了眼张贴的说明:“柠檬味的。” “我喜欢吃柠檬糖、喝柠檬水,但没想到柠檬味的酒这么怪。”池清云打开一瓶碳酸饮料,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嗝,“怎么没有矿泉水。” “谁家聚会拿矿泉水?” “都没品!”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三个小时漫长岁月,简池清云除了被魔音灌耳,就是无意间瞧见几对秀恩爱的同学,还有拿麦克风不断散发荷尔蒙的人。 可惜,她对情爱没太大意思,她爱自己就够累了,再爱别人会更累。 诚实点说,她样貌不差,很多人也夸她貌美,素颜很能打,三庭五眼都端正。 掺了多少水分暂且不提,若是有人和她告白,她可能会立即拒绝。 更重要的,是池清云认为拥有恋人后拘束会很多,况且现在也没有钟意的人。 她的梦想是养养花,养养宠物,有一份轻松且稳定的工作,陶冶情操,闲情逸致。在快节奏生活中度过属于自己的轻缓音调。 而且对她来说,一见钟情多于日久生情,若是第一眼就没看上,以后机会微乎其微。 若是真想拿下她,必要条件是你一定要长得靓丽。说白了,就是个颜狗,见色起意。 爱情什么的,再说吧。 她颇有意趣地看着那几对小情侣,心里想着,等到了大学,分道扬镳,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几天。 她曾和楚云说过,高中时期的恋爱说到底不过是玩玩,买点稍稍贵重物品,体验一次青春的涩味。等分道扬镳后,又有多少人走到最后呢? 高中班主任以前讲过自己教的上一届学生中有一对情侣,老师问出身不错的女生为什么喜欢那个和你不匹配的男生。 女生的回答让我们笑出了声。 “因为他给我买了瓶六元钱的水,六元钱!” “你们小女生也太好忽悠了,我年轻的时候都不上这套。” 池清云也觉得这样的喜欢过于廉价。 想当初,她的宿舍全员恋爱思春期,天天听她们讲爱情故事。不过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但也仅限于有意思还有些蠢。 “我们学校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也不懂你们是看什么对眼,”她的高中班主任如是说。 这句话点在了池清云内心。 说到底,她有恶趣味——看别人出丑。 可能太过恶劣。看别人沉溺幸福着突然摔进泥坑,想哭又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人,自己又爬不起来。 过于依赖一个东西,导致自己退化这种事,池清云不愿意变成这样。 在她闭眼沉思时,一声吼叫敲碎了她的梦境。 “哈,钟淮,又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迟才来。” 钟淮? 池清云迅速脑内搜索。 班级人名都忘没了,也就时常联系的楚云和尹胥被她记住。 算了,反正也叫不上她。 “没有。”钟淮丧气地摆摆手,“我花了三万买的料子,结果就那一小片绿,剩下全是棉还有大缝!亏死了!” “这东西玩的就是心态和火眼金睛。”尹航安慰道。 “不玩了,还不如攒点奇石作收藏品。” “老钟!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是再玩就得请我们吃点好的。” “请就请,我还就不信了!我控制不住我这手!” 一旁男生们笑得一个比一个声大,这把赌局稳操胜券了。 钟淮数次说过不再玩石,每次都立约。自然,没一次禁住诱惑,小钱包憋了一次又一次。 依我看,这双手剁掉算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神情自满地说:“我可是要去得道升仙的人,怎么还会沉迷这种俗品呢?” 这句话好似震碎了彩球灯,全场一瞬的寂静,噼里啪啦灯光洒了一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钟淮。 也是,几个月后就是开放日,到时候场面定会壮观。 参加的人很多,能进入的极少。对于钟淮有钱人家,怕是早托人测验孩子身上的灵性,看样子是必过的才子。 中庭出现的概率很小,能进去的更少。 “真的假的,你真准备去那了?” “骗你干嘛?这里的石头玩腻了,我去那边开更好的东西!” “好啊,你小子痴心未改!” 尹航拽住拳头,稍重力道打在钟淮的左肩。 “哎疼疼疼!” “你一去,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不行,说什么今天也要你请我们再吃一顿。” “哥,痛快!走,再吃一顿!我这违约就付完款了!” 还没十分钟呢,钟淮就又扎进石头堆里,看来这辈子他要和石头结婚生子了。 池清云从开始就坐在一角,心里早把这些人吐槽了个遍,别提现在这些人还想着最后再宰钟淮一笔了。 真无趣啊。 他们没急着走,而是继续嗨歌、喝酒,直到所有东西都一扫而光后,就晚上八点半了,他们还要起身去钟淮请客的地方。 “池清云和楚云不去了吗?”尹航问。 “不去了,我们要去买衣服,你们玩吧。”楚云回答。 池清云附和点点头。 她们二人先走一步。 出了门,池清云问:“买衣服啊……怎么突然要买衣服。” “那些人肯定准备宰钟淮一笔,你不是看不惯吗?”楚云说,“况且那有什么好吃的,你要想吃,改天我再带你去。” 池清云心中竖起大拇指。她 很喜欢和楚云这样爽朗、又相对了解她的人做朋友,主要是长得好看。不对,是说能帮自己挡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半推半就走进服装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当真让池清云看不过来,扑面而来的熏香让她不得不捏着鼻子。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一直想看你穿工装。” “还记得高一时我们三人出去玩,你试的那套工装吗?太好看了!帅气!” “我寻思再替你选一套。” 说完,楚云便游走在衣架之中,转眼间人就消失了,留池清云一人迷茫在衣服的海洋里。 这朋友……也还行。 但试衣服就算了。 池清云无奈,只好独自走走,跟老干部遛弯似的四处晃悠,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会有什么新奇的服饰能让人眼前一亮。 至于什么能让她眼前一亮,全凭感觉。 不信邪地踱步走一圈,确实有。 是相当帅气休闲的服装。 这一下子勾住池清云的注意。 再瞅一眼标签价格。 是自己付不起的东西。 她苦笑两声。 之后有钱再说吧。 等楚云折腾完,回到同租的公寓中就已经十点了,池清云两手空空地拖着一身疲惫,直接栽在沙发上,弄出不小的声音。 果然出去逛街就要被榨干精力,还是宅在家里好啊! 刚在厨房忙活完的尹胥一把将瘫软的池清云叫起来,还顺手端出一碗青菜鸡蛋面。 “饿吗?吃点清淡的。” 见池清云迟迟不回应。 “要是不饿我就给它吃了。” “给我留一半,再给它……”她有气无力地说。 语毕,池清云艰难翻了个身,即使眼皮感受到强烈的光照,她也无动于衷了。 “那它都吃完了。” 尹胥见怪不怪地将一碗面吃掉。 池清云什么也没说,只想好好睡一觉,又不想这么快入睡。 总觉得来一遭不容易,浪费了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第3章 风起无兆(3) 夜晚是给那些对孤独与宁静心存感激的人的纯天然馈赠,它从不纠结自己身价卑微。 升日人声鼎沸,落暮尘归寂寂。 只要有能理解它的,这一趟来得不算亏。 清冷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撒满实木复合地板,一片白花花的茫茫,凉风习习,驱赶夏日的燥热。 池清云对着客厅的窗户席地而坐。 她除了呼吸以外,便是凝视窗外皎洁的玉盘,外人来看她可能是在思考大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被噩梦猛然惊醒后,睡意全无,突然想看看月亮,顺便普通地发个呆。 “不冷吗,喝口热水。” 回身望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池清云接过来,嗅了一下,醇香的花香与铁锈和沉淀物混在一起,她吹口气,嗦了一些。 “好烫!”她立马放下茶杯,吐出舌尖散热,嘴中含糊不清地说,“你又直接在热水壶里煮的?你还没有刷壶!” “……” “我的好茶,哭了。” “给你泡就不错了,你还挑。”尹胥翻个白眼。 “这是事实。”池清云说着的功夫又啜了一口,“之前你妈妈给你打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我哥出去玩,后半夜才回家。” 尹胥在她旁边坐下,品口茶,心想这跟正常步骤泡茶的味道有什么区别。 下次再拿茶壶泡吧。 “大半夜起来看月亮?” “嗯。” 两人无言,不约而同地望向深沉幽远的星空。 说是星空,其实在城市之中完全看不见书中图片的繁星,就如同人类与自然相比的渺小。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个个都比天高。 星星什么的,原本肉眼可见的渺小就显得更加微弱无力。 还不如趁凉风穿过狭缝迎面,人流车辆歇息,静静享受片刻清宁,放下内心的疯狂。 池清云双手撑住木制地板,身体后仰,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叹息。皎白模糊的流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平添朦胧之感。 “还有几个月?”尹胥问。 池清云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双眼凝望远方,没有聚焦。她迟缓许久,眨眨眼,瞳孔慢慢清澈,才答,“什么?” “那个……叫什么来着?” “啊,他们十月开,现在六月份,还有……四个月。”池清云掰开手指头数,“不急。” “不准备去学校?” “你听说过谁都准备去间环,还要学习的?虽然我只是稍稍体验新事物。”池清云笑着回答。 不得不说,她很期待见到间环的别样风景。虽然书上对它已经足够详尽描述,但她仍觉得不亲眼目睹,这件事就算没完。 学业什么的,大抵还是那些东西,没有一点改变。 自由自在,几乎是她想去那里的唯一目的。外加个追求新事物。 尹胥默默饮茶,不说话。 池清云按住尹胥的肩膀,轻轻后推。“难道……你也想去?” “……我没说。” “我觉得你可以啊!”池清云突然放开嗓门但仍低着声音,压着气说话,“你不是想学医吗?父母还不让。正好我想没人陪我去,一个人不太行。” “小声点,等会楼下上来敲门了。” “哦。”池清云喝口茶,一改刚刚的兴奋,“你去吗?” “……” “行吧。” 尹胥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过了一会儿,池清云将杯里的茶饮尽,留下刚刚铺满杯底的水。这算是她的“习惯”,喝点什么总要留下一些,她认为下面是污垢聚集处。 “你为什么要去呢?”尹胥关上窗户,拎起两个杯子,站起来走向厨房。 两人在昏暗中背对,只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轻缓悠长。 “因为有趣啊,还新奇。”被问的人停在门前,回望尹胥。语调中听不出来欣喜,仅仅是平静地回了问题。 意料之中的答案,尹胥又问:“那里肯定比现在危险,而且环境差异变化都很大,不用告诉你父母一声吗?” 尹胥并未回头看池清云一眼,而是默默顺着洗刷杯子。 水流的声音一直在打破宁静,池清云稍感烦躁,想到是尹胥刷两人的杯子,暗示自己没资格不满。 “啊,会告诉的。” 她晓得父母很可能不同意,因为太过担心她,怕她碰上困难,怕她远离避风港就会被狂风暴雨卷散。 就像羊群漫步在无垠的草原上,却时刻被牧羊人和牧羊犬限制行动。 说是溺爱,他们也想让女儿知道社会的艰险,又担心她的安危。池清云也有相同的想法,她可谓是恋家,又向往世界。 人生终点正是孤独,若你不提前品尝,你永远来不及准备。 漆黑宁静的卧室,暗色基调的装修,有一只银狐犬在蓝灰色被子上睡得正香。 白团子两个月大,不占地方。 房东允许养宠物。 尹胥也觉得多一张嘴更热闹一点,而且她还从未养过宠物。 池清云轻轻把狗狗抱起,放入被子中,她本人也蹑手蹑脚地钻进去,面朝白团子,像它一样蜷缩起来。 有一瞬间,她不想走了。 若是去了间环,宠物怎么办,猫狗和人的正常生理年龄无法相比。 也说不定,或许下一秒她就心脏猝死在床上,留下遗憾又浑身轻松。 一阵寒意直窜四肢,心跳开始加快。 无助与期望相背,撕扯着她的灵魂。 又在想有的没的了。 这些莫名的思考让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出神地望向窗外,明月的光辉将她双眼中藏于暗处的紫红色隐隐显现。或妖艳,或魅惑。 她不经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注意到了也没注意到,只是个无意的动作。 就这样,她怀着莫名的情绪,浅浅莞尔,阖上双目,沉入梦境。 这一觉美美地睡到十点,同居人尹胥早就去滨泠图书馆学习了。 池清云对这件事表示不明,算了,谁让已经规定好以后不走学习路线呢。 穿好衣服,撸一下狗子和猫,带上一顶白色帽子,轻微社恐的小朋友要出门溜达了。 先给楚云call一个,问对方出来不。 “买东西?昨天你说是要买东西,结果咱俩都忘了。” “对。” “行啊,广场见。” “OK。” 太棒了! 池清云如是想,一个人出门时她总是感觉到被询问的目光,很怪异。 其实,要不是家里没有吃的喝的,池清云才不会出来逛街,尤其在这闷热的夏天。 天气炎热,人群嘈杂,她迫不得当场躺在大街中心,几辆救护车会烦得要死地运输一个好好躺在路上的生物,想必都可以直接给她送进精神病院。 池清云不再瞎想,快步朝广场跑去,没想到楚云早一步站在那。 这家伙一滴汗没流,很难不怀疑她私下偷偷学了来自间环的招式。 “嗨!楚云!” 楚云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听某人说你要去……那个地方?” “尹胥说的?确实。” “正好,我也去。” 池清云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楚云举起手机,扫一眼她和母亲的聊天记录,就刚刚不一会发生的事。“妈妈也同意了。” “不错。” “别提了。”楚云叹口气,“她说身为女生要独立。还记得好久之前,你邀请我去旅游,我没答应的事吗?当时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去了,你知道我怎么去的吗?” 池清云摇摇头。 “是我自己买的票,自己一人做地铁去的!她就接应了我一下。我差点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当时我才几岁啊,刚小升初吧!” “你这也比我强,要我的话就不去了。” 楚云摆摆手,“我还是太强大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愉快地度过上午购物时间。 早餐在外解决,中午池清云要去便利店打工,楚云则在附近咖啡店等到结束,两人临近黄昏时才在岔路口分开。 夏日的落日景象给人一种震撼,从鹅黄色打底的一边无限扩张鲜红的旗帜直到薄弱,霞光不似午日热烈,宁静温和地倾泻在她的面庞。 斜阳似血,霞光满天。 池清云独自行走在回家的途中,比起上午的嘈杂,她更钟意清晨与傍晚的徐徐。 她想在快节奏生活中走出属于自己的步调。 “好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她轻笑,若是把手中的零食换成蔬菜,那是真的像。 回到合租屋,尹胥正好开始做饭。 “要吃什么?” “随意。” 尹胥对池清云的回答见怪不怪。 自从与池清云合租后,幸亏自己脾气忍得住,也算掌握了一点有关“池清云的行为”。 “酱包子,怎么样?” “哪来的酱包子?” “买的,我再熬些粥。” “行!给我准备个大碗!我要喝粥!” 池清云直接瘫在松软的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猛然坐起。 “我忘了,今天是我要在学校演出的日子哎!吉他,吉他,我的Guitar去哪了?”池清云边说边往卧室走。 尹胥从厨房探头,喊道:“在客厅。” “客厅?哪?” “沙发旁边。” 池清云大步向回走,在沙发周围转了一圈,找来找去还是一无所获。 尹胥无奈地叹口气,扣上电饭煲,洗了个手,到沙发赶走站在一旁碍事的池清云,从窗帘后面取出一个黑色吉他包。 “你这放后面了,谁看的到嘞。”池清云有理有据地反驳,她接过吉他,“谢谢。” “小提琴呢?” “一般都吉他,小提琴不怎行。”池清云背上吉他包,“等我什么时候找到大户人家需要我去演奏的时候就能用上了,还是说你想听我锯木头?” “不要打扰我少有的宁静了。”尹胥说,“一直没问,这些乐器你什么时候学的?” “啊……”池清云一副忘记的样子,但她还是稍微努力回想以前,“从初中开始,我自己想去学吉他、小提琴、散打、绘画,他们也没拒绝,大概?我很随心所欲了。” “真好……”尹胥感慨,“怎么没去学钢琴?” “不愧是公认的尹胥妈妈,我父母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池清云弯起嘴角,突然自满地向尹胥炫耀,“不瞒你说,小时候我爷爷家有一位会弹钢琴的老爷爷,当时老人家让我照着他弹曲子,我一次不差地弹了下来,他都夸我适合学钢琴。” “所以呢?” “可惜我不喜欢坐着不动。像吉他这样的,到哪都能弹。” “嗯,还很帅。”尹胥无情拆穿池清云的意思。 池清云不好意思地一手掐住自己的脸,傻憨憨地笑,“知道就好。” 她背着吉他包去今晚需要弹奏的地点。 街边的路灯早已开始工作,池清云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面朝晚风。 夜晚的降临总会引起过多的思绪。 她脑海中已经做出很多设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间环,我的生活会完全固定吗? 几点一线,偶尔在一成不变的快节奏中奏出属于自己的音调。 无论存何,活出自我就好。 池清云听着音乐,哼着小曲,轻快地走在朦胧的夜色中。 赶不上变化,又不想屈于计划。 所以她宁可更自由一些,自由到世间都追不上她的步伐。 第4章 风起无兆(4) 四个月跑得很快,以至于某人没抓住它。 还剩一个月时,尹胥白天上学晚上回来,池清云不再出去打工,安安静静地当个孤寡老人守家。 有时自己做一桌晚餐等待,大部分都是吃尹胥带回来的晚饭,有时和楚云通个电话,探讨二人前往间环的“美好理想”。 终于在池清云生拖硬拖,最后一周才告诉姐姐——池照影,自己要去间环的事。 两人那一次见面约在红顶街的95℃咖啡厅。 池照影早早就在靠落地窗的一侧等候,顺带点了一杯冒着滚滚热气的咖啡,不时望向窗外,看看自己的妹妹到没到。 现实情况是,池清云已经后悔把时间约在早上。 为什么自己要为难自己这个早起困难户呢? 没办法,谁让自家姐姐其他时间排满了。 明明同是大学生,只差三年,能力居然能差这么多! 当池照影看见自家妹妹气喘吁吁地赶来,她迅速起身小跑出咖啡厅,“搀”着脑内混沌的池清云找到位置。 “还没吃早餐吧,点些什么。”池照影接过服务员手中显示点餐界面系统的终端。 池清云也没客气:“金枪鱼三明治,黑椒意面,再来一杯水,谢谢。” 依照池清云的点餐,池照影全部下单,末尾悄悄加了一块乳酪蛋糕。 她耐心等待池清云将桌上的所有能吃的席卷,看见对方杯中的水见底,池照影又点了一杯水和咖啡,全程面带温和的笑容 。 毕竟让池清云主动找自己出来还真是难得。不如说池清云竟在炎热的天气出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说也不能刚开始就打击她。 “难得主动找我一次。”池照影先挑起话题。 池清云嘿嘿地傻笑,叉起一块蛋糕。“面谈有仪式感。还有,是你太忙了,一年回来半次,还不多和我聚聚……” 池照影静静地听她说着有些温暖的废话,在池清云喝水润喉的间缝,道:“所以,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嗯……” 瞧见池清云扭扭捏捏的样子,比常人更了解妹妹的池照影率先开口:“让我猜猜,下个月好像是某个接待所开放日,某人是想转达一下自己要在外安家。” “不愧是你!”池清云拍手叫好,有一个能立刻理解她内心意思的人简直太赞了! 她开心地叉了块乳酪喂给池照影。 池照影也没拒绝,笑看池清云高兴的模样。下一秒,面露些许严肃,眼里的笑意微微收敛,但声音格外温柔。“可是,清云。所谓的间环是我们终生都可能无法亲身接触,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 也是,就像自己的妹妹突然说不需要你了,直接离家出走,几年不联系的那种。 蓦然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很奇妙,中间还参杂莫名的喜悦。 池清云艰难地咽了口水,吞吐地说:“所以……” “你想让我转达给爸爸妈妈?” “是。” 池照影无奈地笑了笑,她一开始就想到了,简池清云当然会让亲爱的姐姐处理烂摊子。 她一样知道自己不答应,池清云也会偷偷去,过来通知自己不过是担心家人忧虑。答应的话,自己又有些不忍。 “什么时候走?” “这么着急赶我走?”池清云开玩笑道,“还有一个月,要我陪你出去玩吗?” “……不用,我还有学业。” 池清云挑眉,不经意间笑出声,阴阳怪气地说:“好好好,准研究生,愿你前途似锦,多拿几个博士帽。” 池照影好好地接住这句话,“谢你吉言?” “不用谢不用谢。”池清云连连摆手。 两位姐妹聊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时而传来出欢笑。 池照影设定的闹钟突然响起,她慌忙关掉,向周围人表示歉意。“我该走了,下次见面还请妹妹请我喝一杯。” “略,不要叫得这么肉麻。”池清云吐出舌头,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你知道三分熟的牛排为什么不和七分熟的打招呼吗?” “……为什么?” “因为它们不熟啊。” “不是,池照影你啥意思!?” 手机闹铃恰巧响起。 “时间到了,我先走啦。”池照影将一条红色发带留在了桌子上,匆忙拎起包离开,留池清云一人捡起遗落的发带,背靠椅子扶额叹气。 没过多久,池照影确实完成任务了,池清云也确实遭殃了。 父母找到她,来了一场“真正的面谈”。内容无非是对池清云去灵界的不满,大多是忧虑。 最终双方达成约定:每年至少回几次家。 主要是池清云不想再纠缠下去,谈完这件事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父母无奈但也不想插手孩子的决定,唯一能做的是先放手了。 过分的囚禁会让幼鸟失去飞翔的能力,可万一幼鸟飞向的本就是荆棘呢? 临走前一天晚上。 “要带什么?”尹胥问。 池清云横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我突然不想走了。” “怎么说?” “……没什么。” 尹胥没有追问,合租三年以来,她大致摸清对方的基本说话方式。她换个话题:“楚云呢?你们明天什么时候集合?” “啊……那边下午五点开门,我准备早点去。” “这么晚。” “听说五点到七点是逢魔之时,能最大限度保护我们安全。” 尹胥感叹:“神奇。” 池清云敷衍地回了一声“是啊。”,之后专注看论坛上的帖子。果然,明天的事被重点关注了。 四年一次,有点像奥运会。 但和奥运会隔着银幕观赛不同,这是可以直接改变命运的时机,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 从许久之前,接待所就在鹤云岗森林西侧,只不过人们对此抱有强烈的怀疑及讶然,凭空出现一个只有小说中的地点,惊喜之外更多的是忌惮。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未知的抵触被冲淡,好奇心与日俱增,他们开始尝试去探索新世界,用实践证明理论。 当第一位研究此项人员——柳和舟,冒险进入后,所有人都关注她的踪迹,观察持续六十五年。 她的再次出现震惊了整个中庭,一摞摞记录纸张,一本本的撰写的整合纲要都由她本人编录,最终收入《庭外行纪事》。 终于,人类第一次有了对“庭外”的认识。 此外,人们也发现柳和舟的面貌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二十多岁的容颜,她却直言说自己已经活了二百六十岁多了。 种种情况刺激到一批追求长生不老、童颜永驻的人,外加中庭有势力的家族蠢蠢欲动。间环也混入了不怀好意的家伙。 后来,人们仅知道有关间环的书籍的原作者柳和舟的事迹,却无人记得她。 明明有关于柳和舟的视频采访,却仿佛给人一种传说中神仙般的不自在和遗忘感。 可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改变现状的机遇。 池清云脑中闪过绝妙得想法:“我觉得我可以把一一和初初带过去。” “能吗?” “不晓得。万一可能呢,实在不行再放回来。” “随你。” 池清云忽然正坐起来,看向尹胥。 尹胥一副了然的样子,问:“有什么事?” “哎……我想……”池清云挤牙膏似的半天没说出一行完整的话,最后冒出一句,“算了。”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好吧。我在想……你想照顾那两个吗?哦,不用担心!如果不想的话,我可以直接让池照影收着。”池清云语速很快,含糊不清,有种故意不让对方知道自己说什么一般。 尹胥微微思考一会,答:“确实不行,你走后我可能会……住宿。” “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 池清云不好意思一笑,“习惯习惯。” 尹胥习以为常,瞄一眼指向十一与十二之间的时针,“你今晚要熬夜?那我睡觉了。” “嗯,睡个好觉。” 尹胥进入卧室后,池清云仰躺刷了刷手机。 没过一会儿,困意涌现,临睡前拿张毯子盖好自己,倒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就这样睡过去了。 背着不重不轻的背包的池清云和楚云眺望身后不见尾的队伍,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所幸好奇心成功驱使她们窥视一眼接待所,这一瞧,竟认为自己过于天真,提前七个小时到站也人满为患。 “人真多。”楚云感叹到,“你还真把猫狗带来了?” “我人都走了,还要交给尹胥照顾,不太好。” 楚云蹲下一手挑逗狗,一手摸摸猫,“真不知道你还养了俩小玩意。” “我这就给池照影打个电话,让她接走。”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好姐姐!” 池清云得意洋洋地扬起头。 “你先去排队吧,我在这等池照影过来。” 楚云有些担心。“我和你一起等吧。” 池清云连忙制止,她可不想麻烦别人太多。“不用不用,你赶紧去吧,我会找你的。” 等楚云徐徐走上布满青苔的台阶后,池清云来到队伍末尾,先留恋不舍地抚摩两只爱宠,然后远眺湛蓝的苍穹,最后叹出不知从何而说的气,才打通池照影的电话。 池清云:“喂?” 池照影:“往你左边看。” 池清云很容易看见池照影的身影,她扬起略显疲倦的笑容,边向那边招手,边慢步走去,将猫猫狗狗交给池照影。 池照影皱起眉头,似有若无地盯着那片森林,又或说是神官,那枚金色装饰的反光,不经意间晃到她的眼睛,随即她的神情露出一种莫名的警惕和厌恶。 她揉了揉太阳穴,突如其来的一阵头疼不太好受。 池清云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生病了。” “没有,生病我就不来了。”池照影轻笑,她再一次询问自己的妹妹,“真的要去吗?” “我会每年回来的。” “不要就回来一次啊。”池照影以满脸复杂的表情面对池清云,她终是叹了口气,继续问,“我直接给尹胥?” “她没时间,给爸妈吧,你要也可以。” “行,等我有时间。” “好。” “要锻炼肌肉。”池照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啊?” “防止挨打。” 池清云笑出了声,算是一句关心的话吧。 “谁能打过我啊!” 池照影道:“你这小身板,还真不好说。” 姐妹俩大笑过后,心情舒畅许多。 直到最后,反倒成了她目送池照影离开鹤云岗。 虽稍展孤独,但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欣赏四方景色。 她从没有来过这里,不如说,她从不会出门太远,一是嫌累,二是没有资金。 原本不知间环的事之前,她的梦想是赚足够的钱,去周游世界。 可能过于理想,但这正是她的最终目标。 如今,全部被打乱了。 被这个偶然在家里餐桌上的一眼看见,看见这如同梦幻般的神奇世界。 等到她的时候,天色已黑。 被中庭尊称“神官”的人宛若一尊雕像般挺立在森林入口前,满身白衣,胸前别有金色倒三角形徽章,神圣而不可侵犯。 神官用刺探的目光打量池清云,微微点头。 第5章 风起无兆(5) 望向漆黑无边的鹤云岗森林,池清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拭去不存在的汗水,沉沉的呼出气,想要平静剧烈跳动的心脏。 池清云把希望暂寄神官身上。 时间已晚,神官身上散发着点点白光,她忍不住试探着请求:“可以给我一个灯吗?” “请您尽快前往,流水不等人。” 自己有苦难言,神官不给谈判的余地,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入森林。 森林内部和鹤云岗外部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凄清且阴森,桀桀鸟叫声,幽幽细流行。 忽然,从内而外的不适感由脚尖到头顶升起,她强烈地发觉已经自己已然无法回头,不能中途返回中庭。 有一瞬间她甚至没喘上气,脸憋得红紫,身体机能开始衰竭,四肢麻木软化,感受不到心脏跳动,生命体征预兆自己正在加速死亡…… 再一恍惚,身体涌起腾空漂浮之觉。 从溺水的体感回归,好似死了一场。 原本阴暗寂静的森林弥漫朦胧的云雾,仿佛全力要把整座鹤云岗笼罩其中。视线所及之处越来越狭窄,没过多久,她能看见的只有自己。 周遭白茫茫,该前往何方?该怎么做?她在短短的时间内设想出无数种猜测。 考核没过还是正在考核? 又一会儿,白雾散去,远处的光芒圆点越来越近,直到扩散到她的全部。紧接着呈现在她眼前的一棵直耸苍穹的苍天巨树,粗壮的树枝伸向天际,新枝吐嫩新绿,生机盎然。 一位少女背靠巨树,不时回首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她手中握着一根黑色透明的丝绳。 再顺黑色绳子延长的方向望去。 姿态优雅、亲昵温和的天鹅正饮入树枝滴下的甘露,吞噬树叶上的小虫。 黑绳很长,绕过天鹅的红掌,潜入浩瀚飘渺的湖水中央。 而湖上的天鹅令人心生敬畏,它在江河中强有力地挥扇洁白的双翅,泛起清波。 它的身旁有两位少女撑起一叶小舟,一位挑逗着这只气势汹汹的天鹅,一位则借轻薄面纱遮住娇靥,手拿一本合上厚书。 哪怕池清云相隔遥远,她仍能清晰地听到三位少女在唱同一首庄严的歌谣。 一切都笼罩在不真实的光晕中。 直到船上挑逗天鹅的少女注意到池清云,向她打招呼时,她才回过神来。 “你好你好。”少女轻盈地迈下船,赤脚行走在翠波清明的湖面,脚踝携有两束金色圆环,相互碰撞,发出空灵的声音。 “简单介绍。我是 Ver,树下的是大姐 Urd,船上的是老幺 Sku。我们是你的考核官。” Ver 不等她缓过劲,道:“话不多说,我先来第一个考核。” 她张开双手,下一秒,Ver 的左手燃现熊熊火焰,右手被涌出的清泉环绕。 火焰和清泉的温度令池清云意识到,这就是书中描述的法术。不过她首先感到的并非害怕,而是双手控制不住想要尝试接触的好奇。 看着池清云跃跃欲试的样子,Ver 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现在,需要你做出选择。请用你的右手,以最崇高的意志,亲自触碰它们其中一个吧。” 池清云想都没想,当即触碰那源泉水,清凉的触觉,流动的清水肆意走过手心,微微刺痒感。 Ver 反手握住池清云的右手,明明是很轻柔的触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池清云也便放弃挣扎。 “一般人都会做的选择。”Ver 说着,将火焰倒扣在包裹她们相合手掌的水球上。 瞬间,烟雾四起,扰乱了池清云的视线,这一刻她的身体当即察觉到自己被强制带到某个空间。 等到可以看清世界时,她惊觉自己回到大约四个月前的夜晚——她和尹胥在窗边喝完茶正要各回卧室的时间。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 她正处于刚握门把手的一刻。 身体无法行动,但脑子仍能思考。 这是过去,是我的过去。为什么偏要选择这个时间段? “接下来。”Ver 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极具空灵气息,宛若孑然一身立于森林的空旷。 在寂静到令人发怵的空间中,那人轻拍了一下双手。不响,但在这里贯穿心扉。 “想要前进,需不问过去。”Ver 淡淡地说,“你想好了吗?” Ver 叹口长气,看向池清云,“谁管你,反正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我只是提醒你,离开就要离开得彻底,你选择了就不要回头。万物总要前进,请怀揣好这份崇高。” 会后悔吗…… 但我都选择这条路了,如果这时候回头…… 在池清云即将拧开房门的刹那,Ver 举起手拍一拍,鼓掌声响起,池清云回到最开始的一刻。 “见过很多像你这种人,你们迟早完蛋……”她默默嘴了一下,“下一个是 Urd 。” 何意啊?我身体都不能控制。池清云不解。 Urd 坐在不远处,似乎在被提到时才缓缓转过身,起身慢步走到池清云身前,眼中包含满满忧愁的思绪。 她什么也没有说,伸出手,示意对方握住。在池清云半握的即刻,Urd 拽着黑色透明长绳的另一只手扬起。这一下,将藏匿于水中的所有编制成网的绳线一同掀出。 是一张仅由黑白两色所编制的巨网。 远看就像一条从南向北的黑色粗线,很显眼也很刺眼。 Urd 变化出一把金色剪刀,仅仅动了一下握把,整张网被剪的七零八落,全部落到湖面,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水流直冲天际,将所有的剪碎的绳线冲向高空。 池清云的视野被细小而密集的碎片遮掩,身体则不觉间进入 Urd 创造的虚幻空间。 她试探睁开眼睛,首先她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与天穹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能碰到团团云彩。其次她所处的涯上风景如画,远处的景色一览无遗,唯独高涯周围薄雾蒙蒙。 “过去。比起未来,人们总是回首往事,是留恋还是抛弃?您需要走到涯边,聆听心灵的叩响,选择跳或是不跳。” 池清云现在只想双腿一拍,席地而坐。 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啊?您这是什么?我怎么自己控制不住前走啊! 等等等,我恐高! 少女的疯狂祈祷下,好在,池清云停在了离掉下去一步之遥的地方。 “请问您的回答是‘好的’还是‘行’呢?” 您在说笑吗? 池清云尴尬一笑,“有区别吗?” “‘好吧’包含您对此的无奈,而‘行’则代表您的自愿程度高。为了维护出题者的心情,这边更希望您能说第二个。” “我怀疑你强买强卖。” Urd 轻轻一笑,原本忧郁的神情一下豁然,无声地击中池清云的内心。 这个狡诈地笑容,她似在哪见过,而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回首过去,往事烟消云散,悲伤与快乐都已成黑白,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过去”会对“现在”存有的笑容。 池清云呆愣着陷入一个出神的思考境界。 她有时候会这样,突然呆住,外人看很奇怪,只有她知道自己想到什么“稀奇古怪”。 一系列的思考导致没有注意到面前的 Urd 正缓缓靠近。当她回过神,Urd 那张淡然世俗的面容和深邃的水蓝色瞳孔,震得池清云一阵心颤。 在外力的作用下,她最终被推下悬崖。 身体不住下落的不适感,与自己即将死亡的恐怖,都极端地化作了一次次无法顺利进行的呼吸。 她在中庭时,时常会想起“死亡”这个词,甚至在很多个夜晚,都想要知道死后的感觉。 是像那些濒临死亡线被救回来的人说,体会到很温暖,像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如同灵魂出窍般能看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 可惜,她现在只感觉到寒冷,彻骨的冷与无尽的懊悔。 可见,死亡前并不美好。 池清云闭紧了双眼,是生是死已经由不得她决定了,只是想死的时候不那么疼痛。 然而结果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痛觉传遍全身,身体被摔得粉碎,血肉模糊。 她好似跌入了池塘,被一股清流包裹。 等睁开双眼,池清云正悬浮在一片深蓝色的流光空间中,几道金色流云飘飘忽忽而过。 “这里是……” Urd 眸光幽暗,浅浅地回应:“这是在无法登顶之峰设立的庇护空间,这个建筑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专门为后悔之人所建。” “后悔药吗?” “何来的后悔药,往事不可追,发生即确定,过去无法篡改。”Urd 含笑道,“即使人们再如何忘记过去,过去也总在不经意间对现在使绊。” Urd 将池清云拉出台底内部,探头出来发现自己刚刚竟在湖中,方才只是幻境。 她抬手挥向湖面上的小船,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路。 “她年龄最小,性情不定,还请多多包涵。” 真不晓得究竟是谁的年龄最最最小。 池清云面上点头,心里已经憋了火。 自己被 Urd 温柔地送到冰路上,明明自己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可衣服奇迹般没有湿透。 近处船上的少女胳膊夹着一本大部头,手中搓着一根白色细线,看样子在编织什么。 池清云轻声打了个招呼,少女浑身一僵,下一刻,她恢复最开始的淡漠,正坐,将书正正好好放在双腿中心。 “未来,它蒙上一层面纱,矛盾与冲突都发生在不可知中,我们又相信一切可知。那你的未来是什么?现在可以通过它窥知一二。” 说着,池清云脑袋一阵眩晕,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家沙发上,且周围安静得可怕。 “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存在。” “你呢?” “我不是人。” 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骂自己不是人的。池清云耐不住好奇,接着问,“你是神吗?” “我是一缕神魂。” “神魂?” Sku 没有回答。 那之后,房间内一直保持沉默,池清云的心也逐渐被吊起来。她有些害怕,好似世界仅剩她独自一人,可万一突然冒出来个人怎么办?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门外传来三下敲门声。 喉咙几发酸涩的苦水,池清云恐惧得都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沉默不语的 Sku 突然说话:“你……” “我天!”池清云一蹦八个高,眼泪禁不住掉下几滴,双手合十,语气近乎恳求,“求求你不要吓我……” “抱歉……”Sku 呆呆地等待池清云缓解情绪,彼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她询问,“开还是不开?” 开,不开?这谁会开啊! 出奇的,Sku 多了几分耐心等待池清云做出选择。 察觉到 Sku 异样的池清云选择大胆走向门前,轻轻握住门把手,手心却不安得出汗。心脏仿佛下一秒要跳出体内,在空中做个七百二十度转体。 最坏情况就是死亡,死就死吧! 对不起,爸爸妈妈姐姐,你家女儿妹妹就要这样草率地升天了…… 她用力转动把手,拽开门。 一束强光骤然打在她的脸上,迫使她合上双眼,峨眉紧蹙,但好奇心再一次驱使她努力睁眼。 一瞬间,惊奇写在她的脸上。 门外谁也不是,竟是她自己!一个气质完全不同的自己! 对面的自己一身奇怪的白色长衣,一言不发,如此消失在烟云中。 仅是一瞬,却给池清云带来难以言说的感受。 蓦然,携带水汽的狂风袭面而来,池清云震惊刚才所见的一切奇异,呆愣在原地,任凭狂风密雨支配。 在这之中唯一能听到的只有 Sku 的话。 “嗯……虽然过程不对,但恭喜你通过考核。” 一声话落,周围的景色开始分崩离析,最终池清云回到了满是云雾的第四层连云阶,天还下着蒙蒙小雨。 她登上最后一层。 雨霁云散,仿佛一切皆若梦。 池清云如梦初醒,她抹去鼻尖上的冷汗,下意识握紧双肩背带。 等一下,她身上的包呢? 第6章 风起无兆(6) 最终,池清云通过考核,代价是自己本带过来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她踏上最后一阶,眼前的景色变了一通,小说中修仙之地的山门映入眼帘。 洁白光泽,高耸入云。 远处朦朦胧胧的瀑布也是让人眼前一亮,还可以听到犹如敲击大鼓的沉闷的流水声。 池清云走近细看便能看清大门周围流动的蓝色波纹,大概是法术之类的东西。 “又是中庭的家伙吗?” 闻声而看,几个人正站在离她不远处。 可能是自己出声后没人理,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几人迈着傲慢的步伐,停在池清云面前,仰头鄙视夸张到让人只能看见下巴。 “听到我说话了吗,外来人。”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嗯。”池清云回应。 对方显然很不满池清云的反应。 然而此时池清云在想:不会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宗门欺凌、歧视外人?居然还有这种情节! “外来人就是外来人,我劝你赶紧走,这可不欢迎你。” 池清云一本正经道:“我通过考核了。” “什么屁考核!登五个台阶就嚣张了!” 说着,这人张开手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凭空生成。 哦!是书中所写的法术吗?池清云像好奇宝宝一样睁大了双眼,几乎完全遗忘此刻的危险。 炽热的火焰迅速接近,仿佛融化了周围一切。 热浪唤醒她的理智。 池清云胡乱抬起手,试图用意念令火焰停下。 在她抬手的刹那,那几人忽地察觉身边的风全部奔向池清云,要不是自己用法力固定住身体,怕不是会被风卷进去。 奔去的风绕了一圈,形成一道屏障,轻松挡住飞驰的熔热。 在屏障接触火焰的一刻,反倒是清风吞噬了焰火,释放出更为耀眼、更为深红的烈焰旋风。 夹杂热气的旋风自主反击了那些人,好在对面及时挡住了飞射过来的余波,没什么大碍。 也是这个奇异的反击,对方一个个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出现了。 “楚云?” 池清云迷迷糊糊地放下手,她心一松,随即四处寻找那团消失的烈焰。 楚云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挡在池清云身前,“这么欺负我们,要不要比一比是你的火强,还是我的防御厚!” 谁不知道,这人刚被检测出拥有“固若金汤”的天赋。简而言之防御力超群,适合挨揍。 对面明白两人都不好惹,皱着眉头匆匆离开。 “谢谢。”池清云略显羞涩地喃喃。 “谢什么。”楚云拍了拍胸脯,她左顾右盼,“我还没看见吹牛吹上天的钟淮和尹航呢。你先去报道,我去找找。” “那先再见。” 楚云眨了眨眼,狠劲揉搓池清云的脑袋,“感觉你呆呆的。我找到他们就回来找你啊!” 池清云挥挥手和楚云道别。 她整理自己被揉乱的发型,四处张望,很容易寻到领口佩戴金属倒三角装饰的白衣神官,宽大的兜帽依旧将其面容遮得严实,人们只能看见那浮起的开卷卷轴上面写满了墨字。 她走到神官前,神官递来一支染墨的毛笔。 “写上你的名字。” 池清云利落写好自己的名字,卷轴上的姓名化作一道金光升天,紧接着神官消失,连带手中的笔一同不见。 真是神奇! 她继续无厘头地向前走。 一时间,周遭安静如一潭死水,倒是不远处第二位神官的样貌最为凸显。 这位神官仍看不见脸,但手持一个酷似浑天仪的道具,如柱子般笔直地站立。 池清云还在胡思乱想之际,神官的声音飘进她的双耳:“请静下心,去除一切杂念,手心向下。” 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惊得她抖了一下,微微颤颤地将手悬空在浑天仪上方,阖目,试图尽力让脑里一片空白。 人的五感在闭眼那一刻被仪器无限放大。 池清云好似听到水滴落入汪洋之滨的细微交融声,还有清风掠过海平面泛起涟漪的微弱交错。 令她错误地感觉自己如若沉溺于漆黑深海。 转瞬之间,眼前浮现起森林之间错错落落的远古遗迹和王族碑林。 以及其几万里之外的神秘国度。 茫茫无边,神秘莫测,或许只是汪洋的一角。 不,那就是一片汪洋。 海洋是生命的源头和母体,它孕育了万物,它让孩子们自由徜徉在水浪间,漂荡在波涛中。 在池清云看不见的现实外,仪器内部迸发出一道直冲云霄的亮彻的蓝色光柱,随之周围螺旋环绕着通明的银色。 再然后,一条背生双翼、头顶对角、覆满鳞纹、足踏云气的巨龙在其间穿梭,游行天际。 池清云感觉自己身体似乎被充盈了,如同残破的灵魂被重新补满。 还有一首听似飘忽回环,却震荡人心的乐曲。 “九歌其一。” “云中君。”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最后那条巨龙猛然炸裂,化作甘霖。 面触清风与微凉露珠,点在池清云的脸颊。 砰的一声!仪器突然炸裂。 好在神官及时保护住池清云,这也迫使她从深度意识中苏醒。 随着神官变出一个类似于喷花筒的小东西,拉动索线,炸出几条彩带和一些金色纸片。 当她看到面前的一幕,心中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个……请问?” “主阶风、水系别,外可音修,同降魂。” “您是当今天赋最高的学子。” 池清云面上不喜,心中早雀跃不已,她压住上扬的嘴角,问:“降魂?是谁到我身上了吗?” “不可知。” 万一是个大佬,那自己就可以摸鱼了啊。 神官抬眼一瞬,又低下头。 “愿您前程似锦,不问过去。” 池清云习以为常地看神官在自己眼下消失,环顾四周也没再找到戴倒金属三角的白兜帽,看样子登记结束了,自己这算是顺利进入间环。 登记的过程远没有想象中的严肃。 再然后……池清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愣在原地。明明入门前还有很多人,现在却莫名冷冷清清,不见人影,想找个问路的都没有。 这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倒是身边总有微风拂过,似在与自己亲昵,也在催促自己向前走一步。 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快速用脸颊蹭了蹭空中看不见的清风。 在跨出第一步时,池清云清楚地感到一种被剥离的不适,像是被抛弃的空虚,肉与魂的分割,如同早晨刚睡醒的朦胧疲惫。 她甩走满身不适,打算快步离开这里,走向最近的一所建筑——一个颇具年代感的建筑,她猜测应该是藏书阁,还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藏书阁。 从外部看,大约有十八层。 好像没有窗户? 池清云抱着疑问推开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被吸入腹腔。 这里的人倒是很多。 一个个埋头看书,像极了临近期末抓紧复习的大学生。 正中间矗立一根象白色龙纹盘绕的主柱,十分抢眼,整个藏书阁就是以它为中心铺设1至18个房间。 这十八个房间的作用如同电梯,对应十八层。 池清云回头看向外面。 进来才知道,自己的视角是单向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看外面却是一清二楚,好比单向镜。且有充足的光线穿过,点亮阁内。 可能是所谓的法术吧。 池清云在门口左看看右望望,走到图书管理员面前打招呼:“您好。” 这位深深垂首,沉浸在书籍中的图书管理员抬起头,她卡着单片眼镜,凝视面前的池清云。 还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池清云喉咙一动,小心翼翼地看着管理员如死水般薄凉的金色双目,放足了耐心等待。 两人一直相顾无言。 许久,管理员低下头,全然当池清云不存在。 她本想问问有没有指南手册之类的书籍,可看管理员“恶劣”的态度,还是算了,转身就走出藏书阁。 心中莫名有些空寂,甚至后悔。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书中描述的有趣。 而且总感觉自己脑子坏了般,耳畔常有电流声滋滋响,中间还参杂着断断续续的话音。 “这破图书馆……” 在池清云踏出藏书阁的一刻,耳边登时安静了且传来一句话。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生。 一身素衣,没有繁重的装饰,深邃的双眼包含笑意,脚步轻快,携来一阵微风。 “哦?”女生在池清云眼前挥挥手,“能看见我了?” 池清云颔首。 这也是法术吗? 女生抱起双臂,不忿地吐槽:“都怪这些奇怪的机制,偏要将你们隔绝在一个个独立空间内熟悉环境,生怕外来人和原住民打起来。” 池清云想起自己不久前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包围,内心相当同意地点赞,这倒是在理。 “不过你的风很厉害,居然能扩散对方的火,能力很强嘛。”女生略显骄傲地赞许,“我是宵凝。你呢?” “池清云。” 宵凝打了个指响,变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根软笔,在册子上画了一笔:“没找错人。我带你逛逛这里吧,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哦。” 她拍拍手,册子和笔凭忽然空消失了。随后,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池清云的左手腕上,瞬间双眼发光,新奇地凑上去:“哦呀,你这手绳不错,哪买的?” 池清云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送的。” 宵凝打哈哈地退了两步,“送的人品味有够差的。” 这么说送礼的人确实不太好,可池清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就随她说吧。 看眼前的有够自来熟,她放开些胆子,问:“刚才那个图书馆是怎么……” 宵凝回应:“还真让你问到点子上了。藏书阁是最特殊的地方,它不受空间隔绝的影响,是世上唯一一个只能以实体存在的建筑。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是我的……一对一吗?” “我的责任在你那边应该叫作新手指引NPC,不过我会跟你到最后哒。”宵凝逐个问号解释,“一对一哦。但之后你还要自己去找师尊这种人。现在就跟我一起熟悉一下这里吧。” 池清云“嗯”了一声,紧跟在宵凝身后,默默观察周边陌生的环境。她对自己是路痴的是心知肚明,这次就努力和建筑混个眼熟,不至于建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黄昏余晖,夜色初临。 身为指引者的宵凝相当尽责,把沿途建筑的存在时间和其中的故事都详尽讲了一遍,差点把建筑材料也掰饽饽说馅了。 “记下个七七八八吗?”宵凝的嘴皮子快说破了。 着实不好意思说实话的池清云,道:“大概。” “那好。”宵凝转出一根毛笔,娴熟地在空中绘出一道叶贝门,和若隐若现的芭蕉叶。 “这个是?” 池清云看着眼熟,但叫不出个所以然,大抵是还没过三分钟看到的建筑。 宵凝叹了口气,“行吧,看来你不用睡觉的,那我先进去了。” 宵凝的话令池清云大悟,这是自己以后居住的地方! “开玩笑的,快过来。”宵凝伸出手想要将池清云拉过来。 池清云一动不动盯着宵凝伸出的手。 这个场景,她似乎在哪见过。 鬼使神差下,她握住宵凝的手,紧随其步伐,跨进宵凝绘画出的叶贝门,眨眼一瞬,她就从刚才的地方来到了寝居处。 好神奇!好像传送门! “好厉害!能教教我吗!”池清云双眼放光,期待的情绪外溢。 自打见到池清云以来,宵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明显的情绪波动。 “当然可以。NPC的身份暂时结束了,如今我是你……怎么说?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池清云不想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直接略过宵凝自称“朋友”的情愿,她敷衍地点了点头,脚尖不停踮起,跃跃欲试,“我要怎么做?” “以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行。” 宵凝再一次举起不知从何处变出的毛笔,和一个翠绿色吊坠。“使用法术通常需要用到媒介进行引导,媒介的选取往往取决于个人。你需要等到新生考试后,才能选一个合手的媒介。至于能与自己心源相连的媒介,就全凭缘分了。” 池清云难掩失落,眼中闪烁的光变得黯淡,“您很强吗?可以教教我吗?” 看到池清云落寞的神情,眼中的渴望几乎凝成实质,宵凝感到心脏微微刺痛。 “强不强呢……修炼就好啦,哪来那些三六五等之分,等到强的时候自然就强了。放心,教你是一定会教的。” “你只需要知道,即使天赋异禀也依旧有不能使用法术的人。天赋只是成功重要一环,不是必要。” 宵凝见池清云两眼乱飘,诚然没关注她的话。 “那我们先试试你们书中所写的‘引气入体’。这是入门第一步,如果成功的话我给你看个东西。”宵凝神秘地抛出奖励。 池清云又来了兴致,兴奋地问:“怎么做?” “测试神官告知你是主阶风与水,说明风和水乐于和你交往。主阶是一个很高的等级了,天赋不错。” “和它们交往与仪器使用方法相同。静下心来,引导你身边的风水元素接近。风和水通常都温柔无害,放心就好。” 池清云闭眸、静心、调息、弃杂。当身体静下来时,耳畔常有清风掠过,近处竹林水音淙淙。她能感知到风疾的四面八方,水流的四分五裂。 手掌微热的汗珠被清风卷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涓流。风与水不断向她奔来,融入她的灵魂。 正在她感受这种奇特的体验,自己的双手被人点了一下。 她猛然睁开双眼。 “怎,怎么了?” 宵凝小尴尬地笑了笑,人却已经在屋顶了,“没,你要是再这样肆意感知下去,周围的水就要把你的寝居淹了。” 池清云这才察觉自己的小腿有种微凉感。 水已经蔓延到这里了! 不过这些水如同有了生命,并未浸湿自己的鞋子,只是浮在上面。 “和这些孩子们相互喜爱是好事,可不能太过放纵,快让它们回去吧。” “好,好的!” 池清云握紧双手,以心为念,流水不舍地渐渐回退,清风在留恋下乘空而去。 她长吁一气,“这算成功了吧。” 宵凝跳下来,说:“是的,做得还不赖。正常的人能请这些祖宗过来就不错了,你还可以和它们友好沟通,简直就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宵凝毫不掩饰的夸赞让池清云的耳朵通红。 “谢谢……”她小声道。池清云欲言又止,眼珠转来转去,她实在不好意思主动询问奖励是什么。 宵凝满脸笑意,她晃了晃小臂,晃出一支墨笔。 夜晚已降,宵凝法术的颜色变得更加清晰——发光的黑白墨迹。 只见宵凝挥动墨笔,身形潇洒不羁,在无垠天空中无拘束地描绘书写心中所感。 池清云眼前忽现一位侧背对着她的女子:手拿墨笔,墨染渐变内衬,外白纱双层褙子,在众星之下挥舞笔迹,外层白纱衣染上了星空的多彩。 在宵凝点下最后一笔,天穹顿时如深蓝的海水包裹般,波纹荡漾,池清云好奇地点上一点,居然逼真到甚至有水泡咕咚咕咚声。 这么想着,海水竟真的倾斜而落。 池清云匆忙憋气,闭眼,后知后觉发现这仅是幻象。 “这是尘光,我们使用法术所操纵的能量。而你刚刚引来的水、吹起的风,都是自然的产物。” “正如有人在水中作战更有优势,因为水元素更亲近于自己,进而自然更愿意被其引导。” “而一味索取身边的自然并不能满足高额度的需求,所以这些尘光,便是用于拟造自然。。” “说到底,不过是相由心生。” “心越澄澈,相越无限接近自然。” 宵凝边说边引入水中倒映银河的色彩,熠熠生辉,群星璀璨夺目,闪闪发光。宛若纱巾后美艳的女子,似幻似真,飘渺迷离。 肉眼可见,伸手却摸不到。 闪烁的星光在池清云的瞳孔中照出。未曾剧烈跳动的胸膛,此刻有了活力。 好似世界内唯独她一人,然而她同样享受这种充盈的孤独。 她一时沉浸在星空的怀抱,自由遨游。 “我同你一样被水亲近,不同的是,它们对我抱有怨恨。我的水最终因寒心所化,结而成冰。” “又我善用笔墨,故能以墨代水,书画世间。” “这也是我特殊的地方。” “借水墨造虚幻。” 池清云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或者她应该安慰这个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吗?不过,她有想要探求的疑问。 她道:“明明是水,居然化成了冰。” “每一系别都自带分支。冰是水的分支,就像你的风能扩散他人创造的元素,扩散也是一种分支。只是这种简单的分支通常人人都会,不一样的是它们独一无二的延伸。延伸有什么我也不懂啦,等考试之后拜个间环的老师问问吧。” 说罢,宵凝举起那一串浅蓝的吊坠。“这个项链可以连接你居住的这里,只需要握住它在心里大喊‘我要回家!’就行。” “好神奇!”池清云双手在下方作碗状时刻准备接住,双眼目不转晴地盯着精美的清透水蓝的水滴状饰品。 “是不是比那纯色手绳有品多了。”宵凝摇了摇吊坠,青蓝折射的碎光宛如树影散落。“要我给你戴上吗?”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真的抱歉,我不是很想有肌肤接触。 池清云捧着递来的水滴吊坠,迟疑不决。 挂在脖子上感觉会很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改一改形状,可又是别人给的东西,擅自改动是不是不太好,要不问问宵凝什么想法。 没想多久,手中的吊坠突然变成了一个双环细镯子,如同两条涓涓细流汇聚到正中央交汇的那湛蓝色海洋。 宵凝转了转墨笔,“我觉得项链不太方便,手镯更不容易丢。擅自改了,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确实这样方便很多。 她将镯子戴在左手。 细腻如水,轻量如风。 宵凝轻声一笑,再次挥动墨笔。 转眼,池清云竟仰卧在盛满星辰的水中一叶扁舟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天上的璀璨压入水中,还是自己沉在一场虚伪梦境。 渺小的自己正融入万千星辰之下。 无尽的群星化作金光小巧的仙子,它们扇动翅膀,借着微风,乘上天际,将夜幕以金色点亮。 漫长旅途归来之人,请于一叶扁舟稍作休憩。 银砾过后,朝阳初现。炫目有余,星月隐晦。 烈日灼心,清泉流响。路途遥远,清风作伴。 第7章 风起无兆(7) 做了一场有关星河美梦的池清云,很久没如此头脑清爽地起一次早,就连一贯的起床气也消失不见。 这两天宵凝带她走了一遍又一遍间环,教了她一些法术和防身技巧。 两人的关系自那晚奇幻的星空物语后变得越来越好,比起引导与被引导,更像是久逢的朋友。 照宵凝来说,两天时间内让新生熟悉环境和规矩,并准备进行今天的“考试”,在考试中表现出彩的人可以得到更有威望的人教导。 “我觉得你就很好了,真的需要别人吗?” 宵凝听后,脸上的喜悦溢于表面,嘴角都快按不下去,她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说:“我知道你在夸我,可我不会教人而且境界很低。神官说你善音修,但我五音不全,曲调弹不成形。我是要什么没什么。” “我们决不能浪费这等天赋!”宵凝握紧拳头,信誓旦旦道。“一定要找个实力强劲、音律出色的人!” 池清云虽有一百个不愿意,然而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口。 又要重新和陌生人交流,真是给自己平白无故添加疲倦。 宵凝见状摸了摸池清云的小脑袋。“我们现在是朋友啊,我还会以这种关系陪你的。” 池清云没有反抗,也没有出言肯定宵凝的话。 宵凝不急于池清云的回答,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主街。 不知为何,宵凝没预兆地先手停住,池清云一个不注意撞上她的脊背。 她摸摸发红的鼻子,“怎么了?” 宵凝正身挡在池清云前,回头低语:“没什么,前面有两个高管,不想惹麻烦的话我们就先跑吧。” “什么高管?好奇。” 宵凝高出池清云半头,挡住了大半视野。池清云只好迅速歪个头,瞧见前面有两位穿着打扮截然不同的人在聊什么。 其中一位白大衣的装扮戳中了池清云的喜好。 她凑近宵凝耳边:“我喜欢白衣服,好看。” “啊?”宵凝惊呼,“她是有伴侣的,你可别瞎想!” 池清云没好气地给宵凝肩膀来了一拳,“你说什么呢?我喜欢那件衣服。” 宵凝顿了一下,摸上被锤一拳的肩膀。 她恍然回神,一听自己会错意了,赶忙发出几个拟声词糊弄过去,推动不愿移动的池清云,催促她快点走。 反倒是两人大幅度的一举一动惊扰了那两位。 穿白衣的人按住另一位想要接近这边的同伴,自己先行踏风而来。 宵凝见状翻了个白眼,悄悄退到池清云身后。 过来的是一位飒爽似风的女子,层次青丝半扎,身着白色劲装,脚步却时轻时重,有双能紧紧勾住旁人魂魄的狐狸眼,狡黠万端。 竹青染色过飞袖,因风飘扬,淡青丝带系腰腹,和风同舞。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女子瞥过探头的宵凝,随后看向池清云,面上的笑容神采奕奕。“没见过的新面孔,我是上蔚,怎么称呼你?” “池清云。” “很有风格的名字。”上蔚道,“不错!” 池清云第一次被人夸名字好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轻声道了句谢谢。 宵凝靠近她,轻声说:“所以我不想和高管见面,说什么都不对,很烦。敷衍敷衍就行,别忘了你还有考试。” 上蔚问:“什么考试?” 宵凝没好气地嘀咕:“耳朵真灵啊。” “是风告诉我的。”上蔚微笑地说,她闭上双眼像似在感受风的轻抚,是要证实自己说的话。“它们对我说,新生会去森林庙宇试炼,这是你们说的考试吗?” 池清云的表情不言而喻。 上蔚继续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森林庙宇开放了。这样的话,等考试结束后,我可不可以当小清云的指导者呢。” 话题跳的太快,池清云呆愣瞬息,茫然地问:“是要当我师尊的意思吗?为什么?”还有怎么把我的名字叫得这么肉麻! 上蔚爽朗一笑,一个响指拉回池清云仍混沌的思绪。蓦然,一缕柔风绕池清云的周身盘旋而上,托起她升入天空。 突然腾冲高空,比起张皇,池清云的内心更多的是惊奇和欢喜。 这让她不禁设想:如果自己学会这种法术,是不是可以自由飞在每个地方,不用受常理的拘束,也能触及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事物。 “因为,我们很合得来啊。” 池清云借风缓缓落地,抬眼望向上蔚。“合得来是指?” 上蔚一转初见的端正,用手划了几下空气,将一团空气握在手中。 “我能看见。”上蔚故作神秘地竖起食指,抵住双唇。“风都不自觉向你靠近,就连我刚刚使用的小法术都愿意围绕在你身边,将你托起。而且我听说,你是这次天赋最高的人,先下手为强也能理解吧。” 她张开手,一阵风忽地在池清云耳畔缠绕几周散去,还能听见风儿的轻声细语。 池清云不可置信地捂住耳朵,猛然转头,可身侧除了风的确没有其他人。 上蔚欣赏池清云的表情,又用法术变出清澈的水球,在风的操纵下化成小型水龙卷。水龙卷在上蔚的控制下慢慢凝结成冰,冰将风痕的轨迹刻印,最终成了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将水龙卷冰刻当作礼物送给了池清云。 宵凝努努嘴,暗自驳了一句:“花里胡俏……” 池清云自动忽略宵凝的暗语,接过本以为会很冰的雕刻品,没想到其中散发着暖和的温热,冰雕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是个小法术。”上蔚眨了下眼。看见探出头的宵凝皱起眉头。她收回法术,对宵凝悄然一笑,如初春之风,吹散了不安。“怎么,不好看?” 宵凝动了下眼睑。“确实呢,很丑……” 上蔚正大光明地白了一眼宵凝,转头和气地与池清云说:“如何?我有控水的天赋,对风的掌握也不差,能教你养花种树,甚至能找人辅修你的音律。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很合得来?” 池清云前一秒还在摆弄小冰雕,后一秒听见上蔚的话突然回过神。要这收了礼还不给出肯定的答复,会很无耻吧,以至于她支支吾吾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蔚装作苦恼皱眉头的样子,点点脑袋,她双手合十,弯下腰来直视池清云,歉意地请求:“听不太清小清云说的话呢,能不能再说一次?” “我说,我第一看到您时,也觉得很合适……”池清云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越来越红,发觉自己说话存在歧义后,急忙放开喉咙填补:“我说的合适!是指气质上!还有观念!内在精神的!” 上蔚安慰道:“我懂我懂,你的话总是令人琢磨不清呢,小心有人因此找茬啊。” 想到上蔚可以听见风的讯息,池清云不由自主回忆起刚才自己说喜欢白衣服这件事,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她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 宵凝顺着上蔚的话故意贴近池清云,按压她的双肩,压沉声音:“小心女鬼上门~” “哇!”池清云惊呼,吓得热意全散,甚至一蹦三尺高,“哪,哪来的女鬼,不要吓我!” 宵凝得意地叉腰。“哼哼哼,中庭也许没有,但在这里可说不定啊。” 池清云气得一拳抡了上去。 吃了一拳的宵凝,痛得呜呜叫。 “你的骨头碰得我好疼。不听就不听,不听老人言,啧啧。” 上蔚在一边满脸欣慰地看着两人打闹。 不过才两天,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好了吗?果然是精神和理念上的契合,都不会给对方平添负担的样子。 上蔚向前一步,插入二人的欢笑中,“看来我们约定好了,考试会选我,对吗?” “啊……” 池清云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确实从眼缘上看,上蔚非常很适合教自己,双方的想法近乎统一,但万一有更好的…… 她不由这样想到。 上蔚一眼看穿池清云的犹豫,她选择不施加太多压力,反从其他地方下手。“没关系,我会带着丰厚的奖品等你来哦。” 瞧见池清云脸上微微绷不住笑容,上蔚嬉笑地摇了摇手,道了再见。回到等她好久的另一个女人那里。 那女人和上蔚聊了两句,余光一刻不停地关注松弛的两人,旋即收回目光,好似不曾发生。 待池清云再望过去,两人早已走远了。 宵凝摆摆手,“不用理她们,自说自话的家伙是这样的。” 两人边走边聊,等走出一定距离,离上蔚相当远的时候,池清云这才问:“话转过来,你认识她吗?” 宵凝思索片刻,回应:“算是,上次见面还是上次。” 池清云说:“我当你没说话。” “说多了都是泪。上,她也一个劲地邀请我朋友加入奇奇怪怪的活动。那口速,给我十张嘴都阻止不了。人倒是不坏,大概……” “不想聊她,难评。”宵凝扶额长叹一声,整个丧气的面容,全身脱力的姿态。一说起过去的往事,她就像霜打的茄子。 往事不可提,看来是不能多打扰的过去了,不要多问。池清云如是想到。 “不过。”宵凝一转情绪,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说能找到教你音律的人,我知道是谁了。” ……许久没有下文。 池清云扯住一角微笑告诉她,话别说半截。 “还能是谁,她最最最最亲爱的伴侣——师沨亦!我听说她是数一数二的音律大成者,可惜这人不外传。如果你真选择了上蔚,她肯定能给你搭条线。” 宵凝扇走烦闷的思绪,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锐利的深色双眼直视池清云。 “不过,最后怎么选都是你来决定,其他人仅提出建议,不能左右你的想法。这点你要记住。” 池清云表示记住了。 被人期待就要备受瞩目地做好每一件事,她讨厌这样。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人流密度逐渐增大,到最后人山人海。 宵凝停下脚步,“到了,等人齐就有人送你们去森林庙宇了。” 面前是来时的大门。池清云为自己的记忆力点赞。 她左看右看,感慨道:“新生这么多吗?” 宵凝也觉得奇怪,她捋捋耳边的长发。“没有吧,我记得新生好像就百来个,剩下的应该都是来看热闹的。” 还没等池清云回应宵凝的话,柔和的白光落入视野时先赫了她一跳,眼前几点绿色荧光在白茫茫中流过。 再一眨眼,周身竟树木郁郁葱葱,杂草丛生,野花缤纷,自己居然直接在森林中了。 宵凝见池清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她笑道:“短距离传送,小法术啦,两端各放一个,需要时就启动,人人都能学会。” “这里就是我说的合漓森林,总能产出各种各样八卦的地方。” 池清云点点头,五感正快速熟悉新地点。而她的视线恰好落到一大群人围起来地方,即使努力踮起脚尖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或许这就是合漓森林中人这么多的原因。 她指向那里,问宵凝:“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宵凝表示以自己的身高很难看到。 于是,她不知从哪甩出一支沾满墨汁的软笔,那支软笔越变越大,宵凝用它的笔尖点地,自己脚尖踮在尾柄处。一下子视野变宽阔了,她顺利看到被团团围住的人。 笔上的人一跃而下,一气呵成收回软笔,对池清云说:“很有名的一个人。” 很有名的人? 她刚来没多久,倒是没从宵凝口中听说过在间环名声很大的。 “叫什么啊?” 宵凝歪了歪头,思索一番,“忘记了。哎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考试。那种人哪都能再找到,先听听考官怎么说。”她推搡着池清云离开这热闹地方。 池清云本想继续问问,可宵凝这么说,那就算了,反正她懒得随大众。 所谓的考官,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宵凝解释,这也用了法术,考官本人大概在终点站——烟雨赤溪,那里等着新生们呢。 “你们要经历一场有关缘份的试炼。有缘有份的你,自然会看到一份埋藏在森林雾霭某处独属于你的因缘。有缘无份则会在浓雾的护送下折返至连云阶入口,回归原本的生活。” “往前走,勿回头。” 原来要看幸运值吗,明明是RPG里最没用的数值!自己运气倒是不差,就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宵凝拍了拍池清云绷直的后背,鼓舞她:“瞎想什么呢?我会在千尘等你的,我相信你。” 池清云心中一颤,回道:“我也相信我自己,也许?” 居然有人相信自己…… 那就先捡个木棍防身吧,木棍的前端还有一叶片呢。 宵凝笑着看池清云拎起木棍走进迷雾中。 池清云走进后的转瞬便被浓雾包裹,能看见的只有自己。她后知后觉想起这些雾,与自己最初在鹤云岗森林考核的浓雾很相似,不见周遭,只见自身。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雾。 难不成自己当时也是被传送到了合漓森林? 从来没听说过鹤云岗森林和合漓森林是在同一个地方啊。 池清云想不透其中的谜底,她张开手,用宵凝教的技巧,去感受雾气中所蕴含的尘光。 在脑海中具象的尘光从小及大,由暗到明,逐渐充斥整个大脑。 哪怕光芒占据了自己的大脑,她依旧未察觉到任何入侵不适感,意外地能无限包容,甚至隐隐约约对其带有的尊敬。 池清云收回手,环视四周。 与黑暗带来的恐惧不同,迷雾的朦胧让她喘不过气,雾蒙蒙的环境总会挤压自己的器脏,无法深入思考。 且从开始到现在,她时不时感觉,浓雾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股视线冷冷淡淡,没有额外的**,就像观察一只小鸟如何生存进化的记录者。 然而她的眼前只有白茫和寂静,她甚至弄不清周围是否真的有人存在,这种离异感使她冷汗直流,寒意直冲天灵盖。 随意弄出一点声响,此刻的她恐怕都会吓掉半条命。 话是这么说…… 森林浓雾像是有在此闲居人士故意戏弄她般,竟从深处奏响出幽婉的琴声。 但琴声温婉、柔和。 润泽如雨,深邃如海。怀念之深,怮哀不减。 远没有想象的赫人。 且有意无意指引池清云向那边靠近。 她的身体顺其自然地追随这道遥远空灵的弦音,陌生的音乐中深藏着熟悉的气息。与其说是她在寻找琴声,不如说是琴声在呼唤她的归旅。 是灵魂的共鸣,是她内心迷茫时的慰藉。 尘光在琴声平稳的音律下,跃动地连成星河烁烁般的指向,蜿蜿蜒蜒深入迷雾尽头。 在微弱光亮的探索中,有糊成一片的黑影。 越往深处走,那黑影越变得立体,愈发变成一座矗立在远处的高耸建筑,愈发明晰。 池清云心中砰砰直跳,怀抱着浅浅的希望,加快了脚步。 琴声戛然而止。 云雾拨开,旭日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