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兄长复生成人偶后》 第1章 不醒 许凉月从长眠中醒来,灵魂仿佛被拘在容器里的烟雾漂浮易散,眼前像隔着一层纱幔如坠梦中。 视线无意识地捕捉住了身前的人影,那人剑眉星目容色极盛,头发随意的束着,额前还散乱着一缕,一身玄黑,散乱的衣襟走动间隐约可见小麦色的精壮胸膛,分明是暧昧的姿态,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许凉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停在了他微红的唇上。 随着他的动作,她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匕首,那匕首极朴素的样子,周身却是宝光萦绕,刀刃极薄,泛着冷光。 叶雪沉淡漠的看着刀尖,刀锋向下直刺胸膛,鲜红的血液并未顺着肌理流下,而是一颗接一颗,诡异的被微弱的银色光芒包裹,漂浮在半空,他的唇色渐渐淡了。 拔出匕首,摊开的掌心里一阵轻烟拂过,幻化出一只玉白色的碗,刀尖的最后一滴血乖巧的滴入碗中,然后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珊瑚样的血珠就像活了一般在他身边委屈的打转,最后汇集到碗内。 在他手指的缝隙能透过光看到碗里暗红的血液,那碗徐徐冒出白色的烟雾,想是极寒。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着她,许凉月静静地看着,眼睛没有眨一下,直到他端着盛着血的碗走到她身边,她的心仍空荡荡地飘着,没有知觉。 叶雪沉将碗放下,床边的案上摆着几根缎带,他拿起一根月白又觉得不满意,看向坐在床沿的许凉月,“我记得你喜欢红色。” 却突然神色微变,捏紧了手中的缎带欺身挨近。 她的肤色暖白,唇色柔软水润,眉间印着火焰状的花钿,美貌如火似焰能将人的神志灼伤,那双眼睛低垂着,被细密的睫毛遮住看不清。 叶雪沉凑得更近了些,手里的缎带滑落在两人之间,他的手指伸向了那双宝石样的眼睛,直到他碰到细软的睫毛,仍是没有眨一下。 下一刻,他抬起她的下颚,印上了她的唇,支撑不住的重量让许凉月顺着他的力道倒入柔软的床榻,两人的唇间偶有溢出精纯的银色烟雾,又丝丝缕缕的被吸入她唇中。 就算是这样的时刻,她的眼睛也一直半阖着,没有闭上,没有睁开,好像随时就会醒来。 从她唇上离开,他的手指仍恋恋不舍的轻轻抚过那变得生动深浓的红色。 这具人偶,使用了精妙绝伦的法术和无数的灵药仙草,才能复刻的如此逼真。 她的身体很软,可是,好冷。 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双石头做的眼里卷起烟雾又瞬间恢复死寂,回身端碗的叶雪沉并未察觉。 人偶体内渐渐升起一团浅浅的银白色烟雾,许凉月从剧痛中猛然惊醒。 她不是死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人转过身来。 叶雪沉!?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惯常的月白色明华宗常服,整个人气质天翻地覆,隐隐散发着颓废糜烂的味道,狭长的眉尾,布满血丝的眼睛,额间缠绕的纹样红得刺眼,似在流血。 妖异而邪魅。 还没等她看明白,他就径直朝她吻来,原本瘫软的烟雾瞬间膨胀的滚圆,忘了去躲,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嘴里好像被喂入什么东西,一点点滑入腹中,粘稠而古怪,他退了开去,嘴角残留的鲜红色液体,很快让她知道答案。 是血! 可是完全感觉不到,气味,味道,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凑近,她拼命挣扎,却始终不得其法,被迫吞食血液,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烟雾拼命挣扎却被无形的力量拘在偶人体内始终无法摆脱。 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被叶雪沉的师兄一剑穿心而死吗? 他将她嘴角的一点血迹卷入口中,又细细的用舌尖推入她唇内,一丝都不许浪费。等到他离开,她才发现他的唇色好淡。 “脏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就见那双该死的手在扯她腰间的系带,烟雾砰得一下爆炸,凝聚,颤抖。 腰带被他扯松,极快的流泻,露出曲线柔美的玉白色肩膀和脖子上贴身衣物的红色系带。 无知无觉的人偶被主人拉开外衣,叶雪沉俯身揽住它的腰将人偶半抱在怀中,外衣如水般轻缓褪下,挂在臂弯,露出更多软白的颜色。 她还没有从死亡的剧痛中缓过来就被迫接受被人随意摆弄,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死敌,就算她有强大的心脏,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烟雾疯狂旋转,不停地冒小白团,骂骂咧咧。 他的手指已经勾上了里衣的纤弱衣带。 刚刚已经用了太多力气,烟雾从内部隐隐变淡,死亡的痛苦在灵魂中尖锐的震颤翻搅,许凉月再顾不得挣扎反抗,只能无力地躺平。 她试着眨了眨眼,身体依旧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血沉为自己换衣。 换好衣服,被叶雪沉抱到镜前,“别生气了,你看,不脏了。” 许凉月看向镜中,镜中的人黑色的眼眸晶莹而美丽,黑洞洞的直直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她现在的身体是一具没有呼吸,不会眨眼的傀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除了黑色的眼睛,这偶人竟然做得与她自己毫无二致,如果不是它僵硬的表情,她甚至会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个疯子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她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连扭头都做不到,只能被迫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黑色的深渊将她吸入,脑中晕眩恐怖而恶心。 叶雪沉亲了亲偶人的脸颊,爱怜的含笑,像对待真的情人,诱哄道:“我们出去透下气,好不好。” 听了叶雪沉的话,许凉月恶心的想吐,对着一个人偶这样,他不累吗? 况且在她死的前一刻他都恨不得她死的样子,现在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做给谁看,她看了只觉想笑。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缓步至外间,动作熟练,好像已经重复过千遍万遍,早已习惯抱着一个偶人。 外间正在下雪,院内亭上堆积的雪隐隐发着微蓝的冷光,叶雪沉分出一只手,指间轻掐,一颗鲜红的血珠裹着金光凝聚在他指间,随意一弹。 亭旁的树抖落了身上的雪,急切的生出绿色的枝叶,转眼间吐出花苞,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雨一般压在雪上,花落处雪便化了,雪色被粉色欺压,雪渐渐停了,换了粉色花雨。 “还是这样好看,对吗?”叶雪沉笑吟吟的看着怀中的人偶,有些恣意。 这可是一滴精血,他就这样随意用了?看着叶雪沉更显苍白灰败的脸,她几乎要发笑,这家伙恐怕离死不远了,她心底没有半点怜悯,只感到幸灾乐祸。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一群身着明华宗常服的人从门口涌出,为首一人喊道:“叶雪沉,你既叛离师门与魔族为伍,不配使用本门圣物,今日便交出寒霜剑,随我等回去领罪。” 叶雪沉将偶人小心安放在亭内,在偶人耳边温声,“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想要我的本命剑,有本事,来取。” 话落,飘落的花瓣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影响凝滞在空气中,众弟子中已有等级低的弟子不受控制的后退轻颤。 他们面对的人可是明华宗的首席,寒霜剑主。 “他的无情剑道已破,不过虚张声势!我来!”花瓣如剑雨,多人急攻而上。 剑影刀光,叶雪沉不躲不避,以气化剑,雪凛寒冰,临近的低级弟子被剑气所侵,瞬间被冰覆盖。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剑啸,银白色的光快如闪电,接下趁乱偷袭偶人的一剑,剑尖相击,笼罩在剑身上的银光退去,罡气震动,四周瞬间飘舞海棠花雨,无知无觉的人偶仍毫不关心的看着院中由她而起的这场争斗。 剑灵救了偶人很高兴,一点没有神剑的样子,狗腿的围着偶人打转,时不时的还东戳西戳,很好奇,戳一下停在她身前一会,剑身的尾部还微微晃动,活像是生了一条不存在的尾巴,剑模狗样的委屈。 又戳了戳她的腰,等了一会又戳,好像在问你怎么了? 怎么不理人。 叶雪沉眼神微动,指尖一转,寒霜剑却不理主人,静静地寻了一个地方,枕在偶人膝头,忧郁。 叶雪沉转身对着众人声音微沉,“我不欲伤人,如若你们非要,我也不得不满足你们。” “废话少说!”林微喝道。 叶雪沉微微一笑,身后披散的青丝微扬,眉间红印闪动,两指接住林微的剑尖,轻松的好像不费吹灰之力,指间微转,剑断人飞。 林微控制不住后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被众弟子揽住。 “还要再比吗?” “不可能,你明明已堕仙,剑道已破,为何境界还在?” 叶雪沉已回身往偶人身边而去。 林微看向身边搀扶之人腰间佩剑,拔剑飞掷,破空之声尖利,可知他用了十分之力气。 叶雪沉仍未回身,指间接住飘落的一片花瓣,手指卷曲,轻弹。 那柔嫩的花瓣竟如剑般直直向前与剑尖相击,发出金属的刺耳声音。 击落剑时,花瓣之势为止,瞬间到了林微身前,林微躲避不及,耳边发丝被花瓣削落,脸颊之上也留下一丝血痕。 他的剑已经不拘于剑,万物皆可为剑。 “还不走,留下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了。”叶雪沉沉下声音。 “走!”瞬间作鸟兽散。 叶雪沉回身,“戏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醒 第2章 叛道 庭院内的阴影里显出一个人影,下一刻,劲风袭来,黑色的人影瞬息便至偶人跟前,许凉月眼睁睁地看着剑尖刺过来,动弹不得,她也看清来人的样貌,居然是自己的部下辛风。 叶雪沉飞身接住剑锋,身随影动,二人瞬间交手几招,灵气四泄,剑意凛然。 瞬间,辛风被击落撞上墙垣发出猛烈的声响,尘烟笼罩,吐出一口血他随意一擦,“今天你要不杀了我,我总有一天会毁掉这恶心人的玩意。” 叶雪沉擦去嘴角流出的血迹,黑色的衣服看不出半点血痕,只是嘴角还是留下了暗红色,并不看他,只是在偶人面前蹲下,“别怕,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你不要在浪费心血在偶人身上了,殿下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殿下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将她变成这样,也一定会恨你。” 叶雪沉不说话,将她发间的花瓣拿起缓缓吃入嘴中,“我知道。” 他摸了摸偶人的头,“不开心了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辛风仔细的打量偶人,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这个人果然病得越发厉害了,“准备去哪?”辛风问。 “不知道,随意走走,总不能一直坐着等你来杀我吧。” “哼。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将殿下的尸身夺走,大皇子不会放过你的,魔族的人马上就要来了,看在以前殿下拼死护你的份上……” 许凉月本想再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精神好像已经被消耗殆尽,浑身的力气也跟着退去,眼前渐渐模糊,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鼻尖闻到了隐隐的茶香,很清很淡却又很纯净。 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 许凉月费力的睁开眼睛,已是夜晚,眼前的景物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不知道叶雪沉把她带到了哪里,或许是客栈,她也不关心。 眼睛只专心盯着小小茶几上仍冒着袅袅热气的淡绿茶汤,喉咙间一阵干渴,好渴,好渴,清甜的滋味恍惚间在舌尖,她只喝过一次,唯一一次,惊艳至今,后来叶雪沉再也没给她泡过。 她的意识奋力想够到那杯茶,身体却仍然很重,一动也不能动。 费力了半天,还是无能为力,她才将眼神落到枕在自己膝头的那个人。 他换了一身白衣,眉间红印隐去,发上闲散的用白色的发带轻轻一束,一派清风朗月,把先前的偏执隐藏的很好。 喝不到茶,她的心情很差,好想动一动腿将他掀翻。 叶雪沉好像察觉了她的心思一样,翻身去抱偶人,脸埋在她的腹间,孩子气的磨蹭,捏着她的手心,话语中疲惫而依恋,“仙门,魔族轮番追击,我如今也终于能体会到你当初的感觉了,七天的精血和灵气喂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他沉默了片刻,起身轻抱着偶人将额头轻轻抵在人偶的额头上, “他们都说我疯了,凉月,如果你醒来,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可若我不疯,又该如何面对呢?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偶人当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自顾自的笑了笑,手伸入她发间,将她按向自己,唇自然的吻上她的,银色的烟雾缓缓渡入她唇间。 “你的唇还是这么凉,你怎么还是不肯醒过来呢,这样你真没办法离开我了。”他轻轻笑着,好像这样正合他的意。 许凉月静静地看着他,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粘稠鲜血,被迫食人精血为生,无法动弹的身体仿佛死物般被自己的仇敌随意摆弄,每天在生死之间徘徊,折磨,简直可说生不如死。 我重生之日,就是你将死之时。 他最好祈祷她永远不要醒来。 叶雪沉伸手一拉,许凉月便身不由己的扑向他怀中,从头顶上传来他畅快的笑声,耳中听到他胸腔中沉闷的心跳以及身上浅淡的碧螺春茶香,太近了,近到,仿佛也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头不自觉的后仰,然后抬头看他,那双眼睛中的笑转瞬间沉了下来,黑亮的眼睛捕捉着她的,不言不语。 静默的空气,低沉的压抑,他的手又伸向她的眼睛,这次她眨了下。 指尖被睫毛轻扫的刹那,他浑身一颤,整个身体紧绷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震动,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凉月?” 许凉月微微一笑,懒洋洋的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拉下,叶雪沉和刚刚谈笑自若的样子完全不同,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呆愣,双手伸展在她两侧,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凉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轻蔑的笑,摊开手掌,手腕轻转,隐约的烟雾却不能成型,手腕不死心的绷直,最终却什么都凝聚不出来,只得握成拳,在他肩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惜。 她眉头微皱起来,腰间慢慢被环上一双手,温度惊人的烫,先是试探的缓慢摩挲,然后渐渐地好似压抑不住的越搂越紧,明明她是个偶人,却分明感觉到了疼。 就好像,他多么喜欢她似的。 可笑。 目前的状况,她没有与他抗衡的实力,作为魔女她从小就学会了如何让敌人放松警惕,可是她也不想他好过。 她挣扎着推了推叶雪沉,刚醒来的身体仍然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对方仍埋在她脖颈间抱得用力,对这微弱的抗议没有起一点反应。 “谁准你抱我的。” 叶雪沉身体一僵,却一下抱的更用力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好像更兴奋了,许凉月忍耐不住的扭动身体,却没有半分效果,反而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当下干脆便放弃了挣扎,任他抱着。 许久,他才松开,许凉月当即退开距离,垂下眼眸,审视着这具莹润精美却冷若寒石的身体。 再抬眼时,她的眼中满是寒意,“你到底做了什么将我复活?我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他眼睛里原本生动的光像被一把刀刺入,痛的紧缩,又慢慢变的柔韧坚定,轻声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只想要你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想杀了他,可现在的身体,甚至连站稳都做不到,除非他自愿,她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心中不爽至极,许凉月抱臂而立,任他说什么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好像却反而让他肉眼可见的柔和起来,好像终于得到了梦中的宝物一样用温暖的目光看着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又加了一句,“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他伸出手掌,“来……” 许凉月一点也不想理他,可她的身体好像一点都不属于她,违背她的意愿,缓缓的伸出手,顺从的搭上他的指尖,然后极快的被他收入掌心,被他扯着贴向他的身体。 看着他越发灿烂甚至带点无赖的笑,她整个人气的快要爆炸,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变成这样。 叶雪沉勾着唇,“你是我的偶人,是拒绝不了我的,时辰差不多了,该开始了。” 银亮的略带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慢慢满溢渐渐沾染到她的身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换了一方天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好漂亮的古树,树的枝干苍劲有力,有着岁月侵袭的树皮斑驳古朴,隔着很远都能看到枝头的花开如云雾。 许凉月仿佛被树吸引,不由自主的走近,抬头细细望去,原来那白色的云是银白色雪似的花做的,花的形状和梨花很像,蕊心带着点绿色,散发着浅淡的莹光像是月光,不断地有花瓣因风落下,柔媚的旋转飘落,仿佛是在落雨。 许凉月回头看叶雪沉,“这里是哪里?” 他淡笑着,“我的灵墟。” 她回头手掌贴向树身,缓缓闭目,掌心的树隐约传来及有律动的节奏,怦怦,怦怦,她睁开眼睛,那树的花儿,像是回应那节奏一样,闪烁着微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它……认得我?” 叶雪沉仍是在笑,“我取了一部分的树心做成了你的身体。” 她仍闭目皱着眉,“它好像很开心,还很振奋?” 叶雪沉在她身后,伸出手掌贴上树身,花间原本微弱的光刹那间变得耀眼,本就飘零的花雨,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在两人周身围绕,他说:“你感觉到了吗?” 许凉月猛地睁开眼睛,胸腔中有颗不应该存在的心脏正在不停地鼓动跳跃,渐渐与树的频率重合,甚至,与某种外在的节奏产生共振。 那是,叶雪沉的心脏? 这颗树是他的灵源之本。 她立刻转身想推身后的人,却被他搂紧压倒在树身,对方的眼睛发出浅淡的银色光芒,心神避无可避的被他吸引,心脏克制不住的跳动到无法呼吸,看着他一点点的凑近,被动的被某种极其柔软近乎可以溺毙的情绪牵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无法反抗。 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 不公平,好不公平,握成拳的手掌集攒了她全身的力量。 不要,她不要这样。 许凉月猛地推开他,“别靠近我!” 他用自己的灵源来做偶人的材料,简直就是疯了。 他又在笑,真让人想要撕烂的笑脸,“我不可能不靠近你,你学着适应我,好吗?”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在命令,他的嘴角维持着笑容,眼中确是压抑的疯狂,无数的情绪深埋在其中,好像随时都准备着摧毁一切。 这个疯子! 许凉月深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3章 生死 “你的身体并非完美,需要我的灵源滋养,我会帮助你,别抗拒我好吗?” “别给我玩一些恶心的把戏,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如果让我以血为生,还是让我死了好。” 他柔声道:“你总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的,你一直想做一个好人。” 他的眼角渐渐染上红色,显得有些癫狂,“我不会让别的什么杂碎玷污你的,就算你要食人,也只许吃我的血肉!” 许凉月瞪大眼睛看着他,真疯了,胃里好似在翻腾,好想吐。 他和她以前所认识的叶雪沉完全不同,或者,她从未认识过他。 “好了,过来,别怕,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来,来我身边。” 她根本无力抗拒,灵魂好像在飘溢,整个人仿佛在天外,眼睁睁的看着偶人走他身边。 原本坚硬的树身中间荡漾起银色的波纹,他将她揽紧迈出一步朝树身走去。 树身内部是黑色的空间,上空错落有致的点缀着银色的蝴蝶,它们的身体闪烁着浅淡的光芒,蝴蝶并不密集,每只都仿佛有自己的领地,互不打扰,星星点点似成夜空。 偶有两三只像是克制不住诱惑,从上空飞来,围绕着二人,最终落下稍大的一只,扑闪着落在许凉月的肩头,散发着微亮的光。 中心是一汪笼着薄薄水雾的银蓝色泉水,水面流淌着纯净的银亮光芒,仿佛有生命力。 怀里的许凉月半阖着眼,微凉的身体没有呼吸,若非她的眉头微皱着,他都会怀疑刚刚的种种是他的错觉。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伸手扯落她衣襟的系带,衣衫轻薄他只轻轻一拂就极快的从她身上滑落,皱成一团堆在她脚边。 他的手刚刚抬起来,还没碰到她里衣的衣带,她的眉头就皱的更厉害了,睫毛一颤一颤,仿佛在梦魇中挣扎着要醒来,但始终不得其法,嘴唇狠狠抿着。 他忍不住笑,“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抬手一挥,他的眼前便蒙上了一条黑色的布带,布条蒙住了他的双眼,却让五感变得更清晰,他的手摸索着碰到了她的手,顺着手臂向上缓缓移动到她的胸前。 一阵酥酥麻麻,许凉月忍得快要吐血,该死的家伙,分明就是在作弄她。 衣衫并未退尽,只留着贴身的衣物,他拉着她的双手,凑近她,轻声说:“我需要渡一口气息给你。” 可他看不见,只能用手指触摸上她的脸颊,慢慢摸索到她的嘴唇,柔软得带着一点柔腻,他的拇指小心的按着,倾身过来,知觉对不上方向,他感觉自己的鼻头碰到了她的,头微微下移,嘴唇向下,先是碰到了自己的手指,他将手掌顺着耳边往后,按住了她的脖颈,轻轻的用力上抬,迫使她主动。 两片唇瓣碰到了一起,极柔软,他并不贪恋,轻吻一下,将气息传递给她。 将她打横抱起,叶雪沉缓步走入泉水之中,放开手,得了那口气的她并未下沉,漂浮在银泉中,头发像是水藻在其中飘荡。 他将上身的衣带松散开来,胸前的伤口并未愈合,他用手指按着伤口,很快便有血凝聚,那些带着金色光芒的血液被他小心的拢和在掌心,汇聚成金红的一团。 他将收集的血液放在她身体的上方,血液缓缓向下笼罩形成血幕,落入银泉之中却并不融入水中,从她的脚裸,手臂,盘旋着分成极其细密的枝条向上融入,像是组成她的经脉,头顶的那股分成七股,如蛇般钻入许凉月的七窍之中。 他割开自己的双手手腕,放入水中,如同红色的水墨,整个泉水自他身体向四周慢慢被染红。 银蓝色的光芒渐渐染上血色,整个空间都隐隐泛红,笼罩着一股腥甜的味道,隐约的不详与诡异。 她的身体被滋养,像是花瓣吸饱了水,脸颊染上暖红,四肢的指尖微粉,可叶雪沉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甚至隐隐带着灰败的黑色。 这场血祭,注定要以他的性命为代价。 血液渐渐被吸收,许凉月慢慢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无情又冷漠,慢慢看向身侧的男人,他也静静地回望着她,他的嘴唇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却还是在笑。 如果现在出手,他会死。 她没有片刻犹豫,随手一转,红色的光刃从手中浮现,急步向前,叶雪沉不躲不避,伸手抓住她执刀的手。 她恨声,“你逆天而行,把我变成一个傀儡,这就是你想要的?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刀尖直刺向他的胸膛,叶血沉用手握着刀刃,血流如水,“你不必如此,我心甘情愿。” 他顺着她的力道将刀尖刺入胸口,嘴角早因她打断血祭而流出血丝。 杀他,轻而易举。 他仍在使力,皮肉已被锋利的剑刃刺破,她甚至能感觉到肌理的柔韧,他心脏的跳动,只差一步,他随时会死,他仍看着她,仍带着笑,仿佛自愿献祭,死得其所。 整个空间却突然猛地震动,下意识的他揽住了她的身体,扶她站稳,眉心拢起,“有人在外面,你在这里,不要出去。” 话音一落,他便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安静的仿佛死寂,不过片刻,就不断有震动传来,身体内回应似的有极尖锐的痛意传来,许凉月瞬间呕出一口血。 她按着胸口,那里仍有余痛未消。 刚刚飞落在她肩头的那只蝴蝶又飞到了她的眼前,像是在安抚她一样,缓缓的拨动着翅膀。 “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放我出去!”她忍不住大喊。 那只蝴蝶又飞得离她近了些,翅膀飞得有点慢,好像是受伤了,光芒暗淡,她伸出手掌,那蝴蝶小心的飞入她的掌心。 这里是他灵源的中心,这蝴蝶也许并不是简单的蝴蝶。 她对它说:“你能带我去吗?” 蝴蝶没有动,仍是在她手心细细的颤抖着,她听到一个小男孩的身音,“不能出去,外面危险。” 那蝴蝶扇动翅膀,很快聚拢了一群稍小一些的蝴蝶,排列成一个圆形,阵中浅淡的萤光,很快出现一副画面。 叶雪沉一身血衣与一身黑衣的男子对峙着,那黑衣男子也是她的熟人,魔族夙夜,只听他问:“她在哪?” 叶雪沉经过血祭早已是强弩之末,随手抹掉嘴角的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挑衅的看着他。 夙夜见状也不废话,直接攻上他面门,带着一阵强力的魔气,四周的树木被摧折,眼看便要到跟前,叶雪沉只捂着胸口。 许凉月按着胸口,胸腔中气血翻涌,压抑不住的就要吐出,她算是明白了。 这家伙还嫌自己流的血不够多吗?该死的家伙,找死也别带上我! 随着他灵力的衰竭,结界开始松动,整个空间都在震动,不断有蝴蝶坠落,那只为首的蝴蝶很快扑闪到她跟前发出银色光芒。 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体会到了那阵魔力的威压,她不得不挡在叶雪沉面前,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 那强力的一击却生生停在了自己面前。 “凉月?” 许凉月反手抓住身后人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夙夜,他的眼睛是魔族成年后纯正的深紫色,他已经变了,那双眼睛魔魅,深暗,无情。 分神看了眼四周,他们居然将叶雪沉逼到了悬崖边,在死路围攻。 现在已退无可退。 夙夜的讶异只有一瞬,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再次出手,“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不死得干脆一点。” 刚刚复生,毫无魔力,还因为受叶雪沉的牵连,受伤惨重,这一击她只能硬接,不得不接。 不会刚活,就得死吧。 看着那阵掌风夹杂着戾气袭来,她已经无力思考,只能累积那为数不多的力量意图抵抗,死就死吧。 身后的男人却趁她懈怠,闪身在她跟前,那掌落在了他身上,瞬间他便吐出一口血。 满目的血色,甚至是随风散落在她面上,微热,粘稠。 叶雪沉转过头来,嘴里含着一口血,含糊着说不出话,眼神好像在问,你没事吧,可瞬间又变得惊慌。 可能是他看到了她嘴角,胸前的血迹。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性命相连。 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也失去了选择。 许凉月扶住他已失力的身体,曾经前途无量的仙门首徒,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还真是可怜啊。 她扫了眼周围的人影,都是老熟人啊,各种各样的眼睛,贪婪的要置她与死地,急切的深受重伤还要妄图冲过来救人,一个两个的,要生要死,真是烦人啊。 身后的悬崖传来呼啸的风声。 真不想和他死在一起啊。 她往后倒去,落入无尽的深渊之中,怀中仍抱着那个可怜的男人,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原来是他吗? 第4章 哥哥 在她选择跳崖的那刻,叶雪沉并没有半分反抗,只是在她跳落之时猛地收紧手臂翻身在上,反而将她抱入怀中,不断地有树枝从身侧刮过,风吹得眼睛好痛,许凉月也没眨眼。 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无限拉长,这样近的距离,她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安抚,还有对她的无可奈何。 这目光她在多年之前也曾看过的,那时候她还是他的妹妹。 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久到她已经快要忘记。 “闭眼。”风将他的声音撕扯得破碎,几乎听不见。 她听见了,可直到意识被黑暗夺走前的那一刻,她仍固执的看着他。 * 在一片阴暗和潮湿的迷雾里,许凉月不停地小跑着追赶着眼前的瘦弱人影。 整个世界都是黑白色,只有眼前的人周围有着微亮的光源,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自己不要被留下。 “等等我,等等我呀……”小小的胳膊和短短的腿根本追不上对方,甚至因为自己的叫声那个人反而加快了步伐,心里越来越着急,脚下更是慌乱,越是怕,越是错,脚底一滑,终于还是扑倒在地面。 手掌被沙石划伤传来尖锐的刺痛,顾不得检查,她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渐远的背影,得不到他的心软,终于失望的低下头,被雾气湿润的眼睫上渐渐凝结上水汽,快要抑制不住。 “笨死你算了。”一道稍显稚嫩的清亮男声,在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黑白色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彩色,小小的叶雪沉扶起更小的她,从手相接的地方他身上的色彩也一点点涂抹,将她的身上也染上色彩。 他的语气虽然带着嫌弃,动作却温柔为她拍去身上的泥土,拂去手上的石屑。 “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吗?” 眼中的水雾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落下,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灰暗的阴影里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小孩,嘴里叫着喊着,“怪物!滚出我们的村子!” “她会诅咒我们!快赶她走!” “我爹说魔族都该死!” 没时间安慰她,叶雪沉擦去许凉月的眼泪,拉着她的手反身挡在她身前,沉着眼扫了一眼人群,为首的小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不服气的瞪着他,手中的石子想扔又不敢扔,身体诚实的保持着可以随时逃跑的姿势。 叶雪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沉默的向前,人群随着他的动作分开两边让出空位,似乎对他极为忌惮。 随着他的步伐四周的景物一点点褪去黑白的颜色,碧绿的草叶与树木,蓝色的天,柔软的白云,她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管为什么自己变得这样小,只是跟着他一步步走进温暖明亮的世界中。 两个人来到河边,叶雪沉替许凉月小心的洗干净伤口中的泥沙。 河水微带凉意,在初夏的天气十分舒服,伤口是洗干净了,这河边却是离不开了。 毕竟还是个小孩,天性喜爱玩闹,刚刚还稳重老成的小小少年迫不及待的踏入河中,还不忘威胁妹妹,“不许告诉爹娘。” 看着哥哥在河水中欢快的背影,刚刚的不愉快飞快的被许凉月抛到脑后,心里只想着怎么才能下水玩。 趁着哥哥没注意,快速退去鞋袜,踏入沁凉的河水里,整个人舒服惬意的眯起眼。 才过了没一会,河中就有叫喊传来,“凉月!” 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不等对方过来就飞快的跳离河水,乖乖穿起袜子,听着他的数落,内心却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和不耐烦,点着头,弯着亮晶晶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搞的叶雪沉也没了脾气,“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不要,不要,我真不敢了。”话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放,见他想挣脱她的手,她抓得更紧。 “笨蛋,放手,你手这么凉,我去给你拿衣服。”嘴上凶巴巴的,却蹲下身,脱下她着急穿反的袜子仔细穿好,动作笨拙却温柔。 “染了风寒也最好别过给我。”说话间将自己脱下的上衣披在了她身上。 看着男孩为她整理许凉月拢紧了身上披着的衣服, “哥……” 他仍低着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下。”嘴角克制不住的微微弯起,看着叶雪沉仍是带着点圆润的稚嫩小脸,虽然他才九岁,却仍是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是她的哥哥。 在河边吹了一上午风,又玩了水,等到回去的时候,她的头已经开始昏沉,但仍强撑着不敢让叶雪沉发现,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走了没多远,察觉不对劲的叶雪沉就停了下来,许凉月低着头反应不及直愣愣撞到了他背上,刚想说对不起,就被叶雪沉拽住了胳膊。 “真是麻烦,”叶雪沉主动蹲下身子,“上来。” 许凉月缩着身子不肯,怕他更觉得自己麻烦。 “听话。”明明是个小孩,却说着大人的话,仅对她才有的小老头的样子。 他真的生气了,看着他的眼睛,许凉月再没力气逞强,乖乖趴上那尚显单薄却无比安心的后背,小胳膊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 “怎么这么烫?”他吓了一跳,偏头用脸颊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里那点强装的沉稳瞬间不见了,只剩下属于九岁孩童的慌乱。 下意识地把她往上颠了颠,稳稳地托住她小心的一步步向前,嘴里忍不住埋怨,“这回真被你害死了,回去肯定要被骂,就说让你别玩水。” 背上的小姑娘只默默地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带着不正常热意的呼吸在他耳后很轻,落在心上却压得很重。 叶雪沉抿紧了唇不再数落,只是那小小的臂弯,圈得愈发紧了。 “哥。”她的声音既细又轻。 他却很快回应了她,“嗯?”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可不可以,别不理我。”迷迷糊糊地她更重得搂着他的脖子。 “笨蛋,你想勒死我吗?”他忍不住咳呛起来。 “对不起。”小人儿松了手,仍固执的说着,祈求对方的原谅。 “好了,知道错了就好,你乖一点,很快就到家了。” 回应他的是她在身后软绵绵的点头,和依恋的轻蹭。 夕阳投在他们身上将两个小小的影子揉成一团,再也分不开。 回到家是意料之内的责罚,叶映暖的竹条还没举起来,许凉月就已经哭上了,一直抱着哥哥不肯松手,明明虚软着身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上的力道却用的极大,嘴里带着哭腔喊着,“别打哥哥,是我不好,是我非要去,别打哥哥……” 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和烧得微红的小脸,叶映暖心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说半句重话,她弯下腰小心的用指腹擦去女儿眼角的水痕 ,“娘不打,你先松手。” 许凉月却并不松手,眼睛努力睁得大大的,要认真分辨娘的表情,“娘亲要说话算话,不能骗月儿。” 叶映暖捏了捏女儿软软的脸颊肉,“你这鬼灵精,娘什么时候骗你了。” 见小凉月松了手,顺势将她的小身子拥进怀里走回室内,转身时仍不忘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叶雪沉,好像在说等下再收拾你。 将女儿放上床榻,盖好被子,理了理她毛茸茸的细碎短发,又摸了摸她仍发烫的额头。 撒着娇用额头蹭娘的掌心,许凉月软声说:“娘的手好舒服。” “下回可不能再贪凉了,知道吗?”她的声音温柔却也带着母亲的严厉,“且不说着凉,河边危险,要是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要娘的命吗?” “月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下次,还有下次连你一起罚。” “月儿不敢了。” 安抚完女儿,叶映暖只对儿子丢下一句好好跪着,便急冲冲出门去请大夫。 等一切安顿好,整个家终于安静下来,天色已经很黑了,仍跪在堂前的叶雪沉挪了挪僵硬的腿。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淡淡的月光照明,油灯太贵,他吹灭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小憩,堂内却有细小的声响,细弱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还没看到人,已听出是谁。 借着月光,许凉月慢慢挪到他身前,她似乎已经退烧了,脸色好了很多但仍然没什么精神,连眼睛里原本亮晶晶的光都变得虚弱,她蹲到他跟前,“哥哥。” 叶雪沉闭上眼睛,“别管我,回去睡觉。” 见她没有动,他睁开眼睛,这回声音里加了点生气,“明知身体不好,还来吹夜风,你还嫌我跪的不够长吗?” 凉月不自觉的抖了抖身体,虽然怕他生气,但仍不肯离开,慢慢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的一层层剥开,仿佛里面是什么极珍贵的宝物,布包打开躺在手心的是一块浅黄色饴糖。 “哥,你吃,吃了就不疼了。”那是她生病时娘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吃。 看叶雪沉不动,她小心翼翼的捏起糖就要往他嘴里塞,见他偏开头,她更着急了,“可甜,可好吃了。” “我自己来。” 等到叶雪沉真拿起糖了,就看到对面的许凉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他张开,眼巴巴的盯着糖块,眼馋得吞口水还要把糖朝他推,“你吃。” 明明很舍不得,明明自己也很想吃。 “笨蛋,”他微哑着声音,小心的敲碎糖块,捡起大的一块递给她,“一起吃。” “可……” 见她犹豫,他毫不客气,“不吃算了。” 手刚想收回,凉月就飞快地抢走他手中的糖塞入口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傻兮兮的。 月光下,她看着他的目光里全然的信赖和没有防备,她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了他,给得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这笨拙的关切,这样的纯真简单,直白的诉说着满满地对他的喜爱,满室的月光仿佛因她的笑容变得明亮,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连腿脚上都似乎不那么酸痛。 许凉月蹲在他身侧,身体小心的慢慢挨上叶雪沉,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喜欢他身上温暖的气息,难得被他允许,心里更是欢喜。 抬头和他一起看向窗外的月色,“哥,这糖真的好甜,和你一起吃感觉更甜了。” “嗯,很甜。” 得了他的肯定,她心里甜滋滋的,快乐的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好喜欢,真的好喜欢哥哥。 第5章 爱恨 许凉月在一片昏沉里漂浮着,浑身软弱无力挣扎,有细微的湿润凉意从额头上传来,她疲惫的睁开眼睛。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叶雪沉倾身凑到她面前小声寻问着,这次她病得有点重,已经两天了,还在发烧。 “娘呢?” “和爹出去了,大概要下午才能回了。”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娘煮了粥,还在灶里热着呢,我马上端过来。” 凉月忙拉住他的手,见叶雪沉回头望着她疑惑的眼睛,病弱的声音带着沙哑,“不想吃。” 叶雪沉坐回床边温声询问:“怎么了?” 看着他关切的眼睛,她却将头扭到另一边,她知道,因为收养她叶家被整个村子排斥,连购买日常所需都要绕远路去邻村,虽然养父母从未在她面前抱怨过一句,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她感到自责。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雪沉探长小手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这份关切,额头上的温暖,热到灼痛她的心,眼中立刻涌出泪意,明明不想哭的,“没有。” 话中的哭意立刻被叶雪沉察觉,他扭过她的脸看向自己,“到底怎么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温声催促,“月儿?” 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不再掩饰带着哭腔,“我是不是……很坏?拖累了爹娘,也拖累了你,我知道,我离开,你们会过的更好,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这么辛苦,可是,可是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你们……” 眼泪流得什么都看不清,她也不擦,声音被泪水缠绕话说得断断续续,仍是不肯停,“我是个坏小孩。” 有双温热的小手伸了过来,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额头被另一个小小的额头抵着,很温暖的热度,熨帖又舒服,她睁开眼睛,望进一双柔和的眼睛里,“不哭了?现在,能听我说吗?” 他轻捧着她的脸,全然的温柔怜惜没有往日的嫌弃,“我们是家人啊,家人怎么会是拖累。” 说完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她的回应。 许凉月仍抽抽噎噎的小声哭着,好像接受了他的解释,又好像没有。 “别想太多。”叶雪沉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去把粥端过来,你吃了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了就不会那么难受。” 生病的小孩变得更加敏感和胆小,需要更多爱,他难得没有对她说重话,只是细心的安抚和包容着她。 一勺一勺乖乖吃完粥,她没有再继续纠缠刚刚的问题,不想再让哥哥烦心,他照顾自己已经很辛苦了。 喝完粥许凉月眨巴着眼睛没有睡意,肚子和心里都暖呼呼的,好不容易哥哥这样纵容自己,她不自觉的想要更多,小心往床内挪了一点距离。 叶雪沉不懂她的意思。 她拍了拍身侧的床板,就是不直接说自己想要什么。 叶雪沉无奈,没有掀开被子,顺从的侧躺在她身侧,隔着被子轻拍她的小肚子,“睡吧。” 身侧有人陪伴,温暖又安定,暖得她又想流泪,爹娘和哥哥,得到这么多的爱,她真的好幸运,可…… “为什么我要是魔族呢?我怎么会是魔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浅淡的紫色瞳孔,与哥哥完全不同。 “娘说过,这不是你能选择的,最重要的是你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而且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是魔族又如何,你就是我妹妹。或许上天让你成为魔族是有它的用意也说不定,现在你已经遇见我们了不是吗。” 这不是一个九岁小孩会说的话,可少年老成,他和她所经历的冷眼与区别对待,家里的贫苦,让他们早已比别的小孩懂得更多。 虽然他一直对她不那么好,甚至有时也会欺负她,但他是个护短的人,就算月儿再不好,他也不允许别人说她的不好。 她已经被他纳入家人的范围内。 是需要保护和呵护的存在。 叶雪沉起身抓住她的手塞入被中,“其实,你的眼睛很漂亮。”声音有点小,像是故意不让她听见,脸上有点可疑的染上一点微红。 “哥哥真会安慰人。”许凉月心中一动,嘴上却忍不住说。 “真的,可惜现在不方便,不然真想让你自己看看,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认真看过。” 许凉月侧头去看叶雪沉,发现他在看自己,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被他喊住,“别躲。” 她在那双熟悉而温暖的棕色瞳孔里,看清楚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美丽的宝石,清澈而真诚,不含任何杂质的惊叹与痴迷。 她的脸上很快感觉有点发热,不知道是因为还在病中,还是…… 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扭过头去,呼出一大口气。 原来刚刚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耳边传来叶雪沉促狭笑声。 “不许笑我。”她气鼓鼓的瞪他。 叶雪沉立刻收了笑,眸光亲昵而温暖,“所以,哥哥不是在安慰你,是真的……” 许凉月抬手堵住他未说完的话,脸已经快要热得爆炸,别在继续说了,再说下去,她都不敢看他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红着脸,翻身背对他,将头埋进被子里,又很快露出头小心翼翼再次摸上自己的眼睛,只是这次心里再没有厌恶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模糊而懵懂的慌乱心跳。 很快身上就传来他安抚的轻拍,哄她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他:“哥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他轻轻的拍着,拍着,“别怕,哥哥就在这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会好了。” * 许凉月是在一阵刺骨的阴寒中醒来的,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不是梦中的纱帐而是黑沉的狰狞崖壁。 一股冷风无声穿过,带着青苔的腥潮钻入鼻腔,将身体仅剩的那点梦中的温暖剥夺殆尽,勾出一股仿佛从骨髓中渗出来的、无法摆脱的阴湿寒意。 迷蒙散去整个人瞬间清醒,清醒的感觉到身下冰冷坚硬的石面和身体的麻木僵硬。 不管叶雪沉用了多少的心血,复刻的如何逼真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具傀儡的身体。 她摸向自己的眼睛,她先前在镜中见过的,一双黑色的眼睛。 回想梦中,爹娘的疼爱,还有……他……他们都没有因为她的紫眸而丢弃她,在她心里紫眸不仅是魔族的证明,也是他们爱的证明。 他们爱她,爱她的全部,接受她的所有。 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啊。 她的紫眸是错误吗?难道爹娘收养她也是错误吗? 就算她死了,他也还是接受不了她是魔族的事实吗? 他复生她,也自私的否定了她的过去,连她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点真实的温暖都要霸道的抹去,将她改造成一个死物,一个他能接受的,可以控制的死物。 多可笑,她是人偶啊,为什么不让她无法哭无法笑,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为什么她还会有梦。 她还会感觉到痛。 好痛。 她扭头看向躺在身侧的人,叶雪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毫无血色,她的视线往下,看向他的脖子,那里呼吸的起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慢慢的探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小小的一圈,多么脆弱,只要一个用力,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让她如此痛苦了。 一点点,一点点,收紧,用力。 她要杀了他。 他的呼吸开始不畅,面容开始痛苦,同心相连,她立刻也感觉到压抑,可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再用力一点,再一点。 可双手已经在颤抖,眼中早已凝聚上泪水。 因为缺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温热的,宽厚的,曾经那样温柔的手。 浑身的力量突然消失,眼泪下落砸在他面上,她已无法在继续。 她能杀他吗? 就算死了一次,原来也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啊。 他不知道,因为他,她在魔族努力求存,因为他,她一直努力像他说的那样,做一个好魔族,甚至拼命努力,幻想有一天人和魔之间和平共存。 成为魔族公主的第一天,她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找他。 他们再次重逢的那天她有多么的欣喜,她想像过无数次哥哥长大后的样子,可等她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多么苍白,他比她能想象的所有样子加起来都要好。 虽然他变得陌生,但他是她的哥哥,虽然他不再温情,但那是她的哥哥,她那么骄傲,那么欢喜。 可下一刻,他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杀掉一个魔族,飞溅的血甚至就洒落在她脸上,所有的幻想一瞬间被打破。 他对魔族恨之入骨。 她变得像以前一样恐惧。 不敢相认。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见他,更为了保护他,她换了身份再次来到他身边,很可惜,他并没有认出她。 生为人魔混血,她既被人族仇视,又因为立场偏向人族被魔族视为眼中钉,人魔之间从来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早已料定自己的结局。 她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自己,所以她认了。 可她没料到她会因他而死,死因那样简单。 直到她死,她都没有让叶雪沉知道,她是他的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要复生她?为什么要将她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第6章 两难 许凉月将视线落到叶雪沉眉骨上方那道疤痕,那是他为她挡扔向她的石头而留下的疤,那天他留了好多血,那样多,多得她以为他会死掉,她求了好久,医馆的大夫才帮忙包扎伤口。 她忘不了那天,他疼的脸色发白,甚至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却仍是努力牵起嘴角,用冰冷的指尖颤抖着拭去她的眼泪,哑着嗓子对她说:“别怕,一点都不疼。” 她捉住他的手,感受着他压抑不住用力握紧自己的手掌,虽然很痛,但她一声不吭,只是也学着他,对他笑。 现在伤口早已愈合,却还是落下了疤,明华宗的众人甚至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可惜他脸上的这道疤痕,可她看着这道疤心中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情与安定。 这个人带给她的痛和爱都那样多,恨是真的,但那份亲缘的牵挂也是真的。 他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亲人了。 她下不了手,从始至终,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她根本杀不了他,甚至无法杀他,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沉睡的叶雪沉脸上的表情安宁而平和,仿佛刚刚的一场生死挣扎与他无关。 先前她留在他脸颊的泪水闪着幽幽的光,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 她恨自己,恨自己这么容易被他打败,恨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影响她。 更恨他,不能让她恨得彻底。 许凉月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既然杀不了叶雪沉,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她不会原谅他,绝不原谅。 同心相连,和现在的她相比怎么说都是叶雪沉更有实力,被拖累的也只会是他,许凉月不再顾虑,迈步准备离开。 睡梦中的叶雪沉好像有所察觉,很快抓住她的手臂,她试着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反而被他扯到跟前。 挣扎间他的衣襟被弄乱,露出一点胸膛的皮肤,一条狰狞的暗紫枝条的纹路仿佛有生命一样在皮肤上攀爬,很快就要爬上他的脖子。 他口中发出极其痛苦的闷哼,喘息着在唤着什么,她侧耳去听,“……妹妹……” 许凉月浑身一震,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也不管他的挣扎,固执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想要离开。 “……妹妹……别走……” 叶雪沉猛然睁开双眼,一双血红妖异的眸子死死盯住她,随着她的挣扎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加重,“你要去哪里?” “你放开我!” 暗紫色的纹路已爬满他的半张脸,十分骇人,“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留在我身边,别想着能离开我,妹妹……” 听到他说的最后两个字,许凉月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又很快反抗,恨恨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听了她的话,他低低地笑起来,歪着头露出脖颈,温声催促,“来……杀了我,你就永远也忘不了我了。” 许凉月看着他的样子,心火更胜,左手的光刃瞬间凝聚,刀还没有凑近他的脖子,他却主动凑过来,刀锋很利很快留下一线血色。 许凉月不得不慌忙抽回刀,“你到底想要我怎样?”眼中因为怒气得不到发泄压抑得微微湿润,“你再逼我——我就……” 话音未落,她反手把刀架上自己的脖子,因为太过用力,表皮被刺破很快沁出血珠。 叶雪沉死死箍住她的手腕,眼底暗沉得没有一丝光,毫不退让,“我记得你有很多生死相交的部下,你要是敢伤自己,我就拿他们开刀,”死死盯着顺着她脖颈流下的血痕,语气中满是狠厉,“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去陪你!” 他猛地欺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气息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灼热,眸光混乱而暴戾,面上紫纹像是活了一样在他脸上四处游走。 “我说到做到!” 他比之前更疯了,重活一回,她变得完全看不懂叶雪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走火入魔的疯魔样子,“你……” 见她犹豫他趁机抓住破绽,飞快出手卸掉她的武器。 许凉月又气又急,对这个人无可奈何,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眼眶中涌出,“你放过我吧……” “休想!” 他强逼她坐到怀中,盯着她脖子的血迹,俯身凑近,探出舌尖舔上那道血痕。 许凉月浑身发毛不停挣扎,却感觉到他所有的动作突然僵住,原本强横禁锢着她的手臂瞬间松开,整个人像被烫伤一样弹开,蜷缩着后退。 叶雪沉抬手按住自己的嘴唇,又慌忙松开,难以置信的看着指尖的那点鲜红,整个人如遭雷击,眼中瞬间涌上痛苦与自责,声音沙哑破碎,“走……月儿你快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伤害你……” 许凉月看着他退去紫痕的脸和变回黑色的眼睛,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又听见他的催促,时机难得,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拔腿飞快的逃开,生怕他反悔。 顺着水洞中风的方向一路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许凉月停下步伐,身侧倒悬的钟乳石上有水珠不停坠落,滴在下方幽深的水潭发出嗒,嗒的声响,一声一声,回声空旷,衬得四下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她抬眼看向右手边,岩壁上自己刻下的三条刻痕。 这是她第四次回到这里,分岔路口的选择毫无意义,不论她怎样选择,最终她都会回到这里,回到这片水潭,这次她没有在试图尝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水潭四周仔细探看。 空气中除了水泽的湿冷,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先前她并未留意,现在沉下心来才闻到。 她小心的挪动步伐,尽量不发出身响,在水岸边仔细观察,借着收集的银蓝色苔藓植被发出的微弱磷光,很快她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水潭粗粝的石岸缝隙里的——一枚银白色的巨大鳞片。 鳞片边缘锐利,闪烁着金属般的色泽,这是一头巨兽,虽然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她丝毫不怀疑,一旦被它发现,她瞬间就会尸骨无存。 她立刻退回来时的石洞附近,隐蔽气息,小心的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锐的啸吟声从潭底传来,整个洞窟都随之颤抖,她整个人也被震得浑身发麻,耳朵甚至开始鸣叫。 潭水深处游过一个银白的条状暗影,随着游动渐渐显露出小山一样沉重的身形,潭水表面也随着它的动作荡开如浪涛般的波痕,整片水潭都在它的映照下发出银亮到微蓝的光芒,岸边甚至很快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许凉月捂住嘴巴克制自己不发出一声声响。 在找出路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了,现在的自己根本探不到魔核更不存在灵源,连自己的本命法宝也弱化得变成匕首大小,想杀了这头银蛟,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要想离开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这潭水之中,必须要解决这条蛟龙。她一边观察着银蛟,一边规划着撤退的路线,待蛟龙重新潜入潭底才慢慢退出洞内。 走到石窟的交叉路口,她却停下了脚步,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叶雪沉合作,可她还是下不了决心,最后打定主意等他杀了蛟龙自己再趁机跟在他身后。 冒着被叶雪沉发现的风险她很快走向那个石洞,叶雪沉还在洞内,只是状态奇怪,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垂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她没有管叶雪沉,退守在离他不远的那个路口,现在没有太阳分辨时间,她只好数着洞中水滴,可一天过去了,始终不见他出来,这条路是他唯一的出路,除了蝙蝠她确定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出现在这个路口,叶雪沉那么大一个人,她不信自己看漏。 心中犹疑,她快步向洞中走去,刚走到洞口就很快发现了他,他果然还在洞中。 叶雪沉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着,脸上有病态的潮红,嘴唇因缺水甚至有干枯的皮屑,身上仍是那件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血衣,歪着头靠着石壁,身形萎靡,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这洞中随处可见的水源他却不喝,他这是要把自己活活渴死吗?她摸着胸口,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渴,想睡也睡不着。 腿向前走了几步又立刻回过神来,说服自己不要管他,“苦肉计。”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许凉月回到自己先前所在的地方,时不时便去看叶雪沉动没动,可半天过去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一天过去了,也还是如此。 前有猛兽后有追兵,每耽搁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等待。 石窟中,水滴声绵延不绝,明明是让人静心的声音,她却烦躁地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最终还是不得不起身去往叶雪沉身边。 “起来!”许凉月双手捧着水,凑到叶雪沉嘴边,不耐烦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可等到水都漏完了,他也还是没有醒。 如此往复几次,她也实在是不耐烦了,和他嘴对嘴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两回了,索性直接自己喝了水去喂他。 喝了水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但身上的温度依然很高,许凉月抬手往他腰间摸去,果然没让她失望,在他外衣的防潮夹袋里带了常用的药和火折子,幸好没有被树枝刮破。 这地方藏的隐蔽,可她待在叶雪沉身边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待的,还好这个习惯他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收集到不少干燥的苔藓和蝙蝠粪便,甚至还有漂上石岸边的树枝,终于把火生起来,虽然火不大,但也很知足了。 该给他清洗伤口了,以前行军打仗,野外露宿,男子的上身她也不是没见过。 不知道是有些心虚还是什么,她自言自语道: “风水轮流转,先前你看过我,现在我看你,很公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