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 第1章 需要借把伞吗 第一章: 高铁驶离南京南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窗外熟悉的城市天际线逐渐后退,最终消失不见。 我,梁抱一,十七岁,刚刚从黄牛手里买了一张去杭州的一等座车票,逃离了我过去十七年所认知的一切。 背包里只有几件随手抓的衣服、充电器、护照和一本看到一半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手机已经关机,我知道不出两小时,父母就会发现我留下的字条,然后动用一切资源找我。 但我需要这次逃离。 从省创新大赛上我的作品被顾浩窃取并反诬我抄袭开始;从班主任暗示我“顾浩父亲是教育局领导,别闹大”开始;从父亲带着那个叫抱诚的私生子回家,宣布他将成为家庭新成员开始;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却不敢反抗开始——我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最致命的是那些谣言,在校园里像病毒一样传播。 “梁抱一心理有问题” “他经常窃取别人作品” “建议休学治疗”。 就连我最信任的语文老师也委婉地建议我“暂时休息一下”。 所以我要休息。彻底地。 杭州东站的人流让我恍惚。 我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涌进来。 我迅速关机,在车站便利店买了张预付费电话卡和一瓶水,然后茫然地站在出口处,不知该去向何方。 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南方城市的春雨总是这样猝不及防。 我没带伞,拖着行李箱躲进一家咖啡馆的屋檐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需要借把伞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我看见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站在咖啡馆门口,手里拿着两把伞。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深色长裤,眉眼清秀却带着几分疏离。 “不用了,谢谢。”我下意识拒绝,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父亲常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耳边回响。 他笑了笑,“我不是坏人。只是看你在这里站了半小时了,浑身湿透,会感冒的。” “我在等人。”我撒谎道,声音有些发抖。 他点点头,不再坚持,撑开一把伞走进雨中。 我看着他走向街角,忽然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攫住了我。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混着雨水滑落。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冲动——一个养尊处优的十七岁少年,以为自己能轻易逃离过去,却在第一个雨天就无处可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伞突然出现在我头顶。 “你等的人好像不会来了。” 他说。 我惊讶地抬头,发现是刚才那个男生。 他居然回来了。 “我...他可能有事耽搁了。”我固执地继续谎言。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沈柏自,在这家咖啡馆兼职。你要不要进来坐坐,等雨小一点?” 或许是太冷了,或许是真的无处可去,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家叫“隅角”的咖啡馆很小,只有四张桌子,但很温暖。 沈柏自给我倒了杯热巧克力,什么也没问。 我捧着杯子,感受着热量从指尖传遍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需要打电话给家人吗?”他终于开口。 我摇头,“我是来...旅游的。” 他挑眉,明显不信,但没追问。 “住宿订了吗?” “还没,”我含糊其辞,“打算找青年旅社。” 沈柏自看了看窗外依然滂沱的大雨,“西湖区有几家不错的,需要我推荐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我从未住过青年旅社,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预订。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无措,沈柏自叹了口气,“你多大了?” “十八。”我撒谎。 他轻笑一声,“说实话。” “...十七。” 沈柏自摇摇头,“离家出走?” 我沉默着,这比直接回答更说明问题。 “听着,”他语气严肃起来,“我是A大数学系的,在这里兼职。我可以帮你找地方住,但你需要联系家人报平安。” 我猛地抬头,“不能联系家人!至少现在不能。” 我们对视片刻,他先移开目光,“喝完这杯热巧克力,我帮你叫车去旅社。” 但命运似乎执意要让我那天的处境更加艰难——当我掏出钱包时,发现它不见了。 可能在车站躲雨时被偷了,里面有我的现金和信用卡。 “怎么了?”沈柏自问。 “钱包...被偷了。”我感到一阵眩晕。现金、信用卡、身份证全在里面。 沈柏自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把我赶出去。 最后他叹了口气,“未婚未育,二十一岁的我今天要无痛当爹了。” 我愣在那里,没明白他的意思。 “意思是,”他无奈地解释,“我似乎不能把一个身无分文的高中生扔在雨夜里。” 于是那天晚上,我跟着沈柏自回到了他的公寓。 一套简单的一室一厅,整洁得几乎没有人气,书架上塞满了数学书籍,墙上挂着几张抽象的几何画。 “沙发可以睡人,”他扔给我一条毛巾和一件干净T恤,“只有一晚,明天我们必须想办法联系你家人。” 洗澡时,热水冲刷着身体,我终于感到一丝活着的感觉。 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羞愧——我一个富家少爷,居然沦落到要靠陌生人收留的地步。 那天晚上我睡在沈柏自家的沙发上,闻着沙发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居然睡得出奇地好。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煎蛋的香味唤醒的。 沈柏自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烤面包和水果。 “吃完早饭,我们得谈谈。”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餐桌上,我艰难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竞赛作品被窃、被诬陷抄袭、父亲的私生子、校园谣言...省略了我家的财富状况,只说是“普通家庭”。 沈柏自安静地听完,最后说:“你需要回家面对问题,而不是逃避。” “我不能回去,”我坚持,“至少现在不能。再给我一周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我们达成了临时协议:我可以在沈柏自的沙发上借住一周,每天付他五十元(等我拿到新银行卡后支付),负责洗碗和打扫卫生;一周后要么回家,要么另做打算。 沈柏自的生活规律得可怕:早上五点起床看书,六点晨跑,七点做早餐,然后去学校或咖啡馆打工。晚上雷打不动地学习到十点。 我则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猫,小心翼翼地适应新环境。 白天他去上学,我就在公寓里看书——主要是他的数学专著,虽然看不懂,但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 第三天,我发现浴室里多了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是我在便利店看中的那种。 “顺便买的。”沈柏自轻描淡写。 第四天,他带回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借你用,记得查邮件,学校可能有事联系。” 我犹豫着开机登录邮箱,果然有几十封未读邮件:老师的询问,同学的八卦,母亲的担忧,父亲的愤怒。还有一条来自竞赛组委会,要求我提供更多证据证明作品原创性。 “他们要我证明作品是我的,”我对沈柏自说,“但所有过程记录都在家里,我不敢联系他们。” 沈柏自放下手中的书,“你有电子备份吗?” 我摇摇头,“都在家里的电脑和笔记本上。” 他若有所思,“或许我可以帮你。” 那天晚上,沈柏自教我如何远程登录我家电脑——幸好我记得密码。 我们找到了所有设计过程和草图,打包发送给竞赛委员会。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他说,“但你得考虑回学校了,不能一直逃课。” 我知道他是对的,但想到要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仍然感到恐惧。 周末,沈柏自要去咖啡馆值班,我跟着去了。 他工作时专注而优雅,做咖啡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坐在角落看书,偶尔抬头看他。 “你的小男朋友?”咖啡馆老板打趣道。 沈柏自头也不抬,“无痛当爹,体验生活。” 我假装没听见,耳根却微微发热。 在杭州的第五天,我收到竞赛委员会的回信:他们认可了我的证据,决定重新审查比赛结果。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好消息。 “恭喜,”沈柏自说,“现在你更有理由回家了。” 但我突然不想走了。 在沈柏自狭小的公寓里,我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平静,那是我在南京宽敞的家中从未有过的。 第六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对沈柏自说:“我能多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付更多房租。” 他皱眉,“梁抱一,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是逃避,”我辩解,“我只是...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们达成了新协议:我可以住到月底,但必须开始远程学习,完成学校作业。 于是我开始了一种奇怪的双重生活:白天沈柏自去上学,我在他的公寓里自学课程;下午他去咖啡馆打工,我有时会跟着去,坐在角落里写作业;晚上我们各自看书,偶尔讨论数学题——他教得比我们学校老师好多了。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沈柏自。 他会提醒我天气变冷加衣服,知道我喜欢的食物,甚至在我思乡情绪低落时默默递来一杯热巧克力。 “你真的好像我爹,”有一次我开玩笑说,“无痛当爹的那种。” 他瞥我一眼,“那你叫我一声爸爸?” 我们同时大笑起来。 月末,竞赛委员会正式发布公告,撤销顾浩的奖项,承认我的原创性。 班主任也发来邮件,表示学校会澄清谣言,欢迎我回去。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离开杭州的前一晚,沈柏自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餐桌上,我终于坦白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所以你不是普通家庭,而是梁氏集团的‘那个’梁家?”沈柏自确认道。 我点点头,“我父亲是梁建国。” 沈柏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很快恢复平静,“有趣。所以你离家出走是富家少爷体验生活?” “不是!” 我急切地辩解,“我只是...需要逃离那个环境。在你这里,我第一次感到...被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 沈柏自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那晚我失眠了,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深夜,我看到沈柏自房间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 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他靠在床头睡着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手里拿着本看到一半的书。 我小心翼翼地帮他取下眼镜,关掉台灯。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短短几周,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 第二天,沈柏自如约送我去车站。 站台上,我犹豫着开口:“我能...再来杭州找你吗?” 他笑了笑,“先回家解决你的问题。我的电话永远畅通。” 高铁驶离杭州时,我看着站台上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正在心中滋生。 回到南京,一切问题依然存在:父亲的私生子住在我家,母亲依然以泪洗面,校园里的谣言并未完全消散。但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改变了。 我学会了洗碗、打扫、自己做简单的饭菜;学会了如何远程登录电脑获取需要的文件;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即使害怕也要面对问题。 父亲对我的变化感到惊讶,“你好像...成熟了不少。” “是的,”我平静地回答,“我学会了承担责任——包括我自己那部分。” 我没有告诉家人关于沈柏自的事,那是我独有的秘密基地,心灵避难所。 晚上,我躺在床上,给沈柏自发短信:“活着到家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 他回复很快:“记得写作业。无痛当爹期结束了。” 我笑了,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高二结束的夏天,沈柏自拿到了去法国交换的机会。 我为他高兴,又莫名恐慌。 他走前一周,我借口“参加杭州数学夏令营”,再次去了杭州。 沈柏自带我去看了西湖的日落,在雷峰塔下吃了冰淇淋。 “你会忘记我吗?”我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太幼稚。 沈柏自笑了,“怎么会?你是我无痛当爹的证据啊。” “到了法国,会不会交个法国女朋友?” “可能吧,”他看着湖面,“随缘。”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没说什么。 沈柏自走的那天,我去机场送他。他抱了抱我,很轻很快的一个拥抱。 “等我回来,你应该已经高三毕业了,”他说,“希望考上理想的大学。” “我会努力的,”我承诺,“一路平安。” 看着他过关的背影,我终于明白那种在心中滋生的情感是什么。 在我最混乱的十七岁,遇见二十一的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被他捡到;在我最孤独的岁月里,被他妥善安放。 飞机起飞了,带走了二十一岁的沈柏自,留下十七岁的我,和一段尚未命名就已远渡重洋的感情。 但这一次,我知道那不是终点。 就像他说的,真相不需要害怕调查,真心也不需要害怕距离。 杭州的雨夜,咖啡馆的暖光,公寓里的书香,以 第2章 你很喜欢他吧? 第二章: 回到南京的生活比想象中艰难。 虽然竞赛抄袭的指控已经被撤销,但校园里的窃窃私语并未完全停止。 有人在我走过时故意压低声音,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顾浩转学了,但他的朋友们仍然用各种方式表达着不满。 家里,情况更加复杂。 抱诚——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正式入住。 他比我小一岁,性格怯懦而敏感,总是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鸟。 母亲虽然接受了这个现实,但眼中的悲伤无法掩饰。 父亲则试图扮演和谐家庭的缔造者,每周组织一次“家庭活动”,每次都尴尬得令人窒息。 我开始理解沈柏自说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但有时候,我真想再次买张车票逃回杭州,逃回那个狭小却温暖的公寓。 高三开学后,学业压力如山崩般压来。 我选择了理科,部分是因为沈柏自的影响——他让我发现数学中有一种冷静而精确的美。 每当解不出一道难题时,我就会想起他教我的方法:分解问题,一步步解决。 九月的一个雨夜,我对着一道物理题苦思冥想两小时无果后,终于忍不住给沈柏自发了消息:“在吗?” 几乎是立刻,他回复了:“说。” 我拍下题目发过去。 五分钟后,他回过来一张写满公式和解题思路的图片,附言:“先自己看,不懂再问。” 我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十分钟,突然豁然开朗。 不只是对这道题,而是对整个知识点的理解。 我兴奋地回复:“懂了!谢谢!” “下次先自己思考半小时再问。”他回道,附带一个看似严厉实则关切的表情。 从那以后,我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远程辅导关系。 我每周会问他几道题,他总是能精准地指出我的思维盲点。 有时候我们会视频通话,他背后的巴黎公寓小而整洁,书架上堆满了法文书和数学专著。 “法国生活怎么样?”有一次我问。 “咖啡比杭州贵,”他淡淡地说,“但面包不错。” 我笑了,“交到法国女朋友了吗?” 他挑眉,“作业太少了?还有空八卦?” 但我注意到他没有直接否认。 十月,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 我被迫参加1500米长跑,在最后一圈喘得像条濒死的鱼。 冲过终点线时,我几乎瘫倒在地,却被同班同学接住——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人主动向我伸出援手。 “没想到你能跑完全程,”体育委员拍拍我的肩,“还以为大少爷吃不了苦呢。” 我喘着气,说不出话,但心里有一丝暖流经过。 那天晚上,我兴奋地告诉沈柏自这件事。 他听完后说:“人们往往通过小事重新认识一个人。” “你好像在说哲理。”我调侃道。 “数学也是哲学的一种。”他一本正经。 随着时间推移,校园里的谣言渐渐平息。或许是因为我不再对此反应过度,或许是因为大家有了新的关注点。 我开始专注于学习,成绩稳步提升。父亲对此非常满意,增加了我的零花钱,但我把它们存起来,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再去杭州。 甚至与抱诚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我发现他其实很聪明,尤其在计算机方面。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在编写一个小游戏,角色设计精巧,代码简洁高效。 “你自己写的?”我惊讶地问。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随便玩玩...” “很厉害,”我真诚地说,“比我强多了。” 抱诚惊讶地抬头看我,眼中有一丝光亮闪过。 从那以后,我们偶尔会讨论编程问题。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尤其是都对父亲抱有复杂的情感。 母亲注意到了这种变化,某天晚饭后悄悄对我说:“你变得成熟了,抱一。” “是吗?”我搅拌着咖啡。 “在杭州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停顿了一下,“只是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没有提及沈柏自。 他是我独有的秘密,我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十一月底,沈柏自告诉我他圣诞节不回国。 “机票太贵,而且有个研究项目要做。” 我失望极了,但假装理解,“那等你暑假回来?” “也许。”他的回复简短模糊。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出人意料地考了全省第五名——对于曾经徘徊在二十名左右的我来说,这是巨大进步。 班主任特别表扬了我的进步,几个以前避我唯恐不及的同学也开始问我问题。 放假前一天,顾浩的一个朋友找到我,支支吾吾地道歉:“那时候跟着起哄,对不起。”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但内心波涛汹涌。 晚上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沈柏自这个消息,但算到时差,巴黎是凌晨三点,只好作罢。 圣诞前夕,家里装饰了圣诞树。 抱诚偷偷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过圣诞节。 “我妈从来不过这种洋节。”他说,语气中没有悲伤,只是陈述事实。 “那你喜欢吗?”我问。 他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电影里一样。” 父亲看到我们交谈,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或许父亲不是不爱我们,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平衡过去的错误与现在的家庭。 虽然这并不能解释他翻下的错误。 除夕夜,全家一起看春节晚会。 当零点钟声敲响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柏自的消息:“新年快乐。高考加油。” 简单六个字,却让我心跳加速。 我走到阳台,拨通了他的电话。 “还没睡?”他接起来,背景安静。 “新年快乐。”我说,声音有些颤抖。 “你喝酒了?”他敏锐地问。 “一点点,”我承认,“和家人喝了一点红酒。”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巴黎下雪了。”他突然说。 “南京也是。”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冷就多穿点,别感冒。” “你也是。” 又一阵沉默。 我想告诉他很多事:我成绩进步了,和同学关系改善了,甚至和抱诚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但最后我只说:“谢谢你,沈柏自。” “谢什么?” “一切。”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快回去陪家人吧。高三下学期加油。” 挂了电话,我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让冷风冷却发烫的脸颊。 回到客厅时,抱诚看着我,突然说:“哥,你笑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实是在上扬。 高三下学期在紧张的氛围中开始。 黑板右侧开始倒计时:“距高考还有XXX天”。 每个人桌上都堆满了参考书和试卷,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的味道。 我决定报考杭州的大学,最好是浙大。 这个决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告诉沈柏自。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我能考上的话。 三月的一天,父亲突然找我谈话:“抱一,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我谨慎地回答:“想读计算机或数学相关专业。” 父亲点头,“考虑过出国吗?美国或者英国?我可以安排。” 我立刻摇头,“我想在国内读本科。” 父亲似乎有些失望,但没有坚持,“你自己决定吧。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无论你去哪里,抱诚都会跟着去同一个城市。” 我惊讶地抬头。 “他还小,需要照顾,”父亲语气平静,“你们是兄弟,应该互相照应。” 我第一次没有对此感到愤怒,而是思考这个安排的合理性。 抱诚确实缺乏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他似乎很依赖我。 那天晚上,我问抱诚:“你想学什么专业?” “计算机,”他毫不犹豫,“游戏设计。” “想去哪个城市?”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去哪里?” 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希望我能照顾这个弟弟,也希望我们能建立真正的兄弟情谊。 “杭州不错,”我假装随意地说,“浙大的计算机很强。” 抱诚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和你去同一个城市吗?” 我点点头,“如果你考上。” 他兴奋地几乎跳起来,“我会努力的!我可以问你题目吗?” 于是我开始给抱诚辅导功课。 出乎意料的是,他其实很聪明,尤其是数学和计算机方面一点就通。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共同学习中悄然改变,从尴尬的同父异母兄弟变成了某种朋友兼师生。 四月,沈柏自突然告诉我,他决定在法国多留一年,直接读研究生。 我看到消息时,感觉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 回复时却只是简单地问:“为什么?” “有个很好的导师愿意收我,”他解释,“机会难得。” “恭喜。”我打字的手指僵硬。 “你高考准备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我不想多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原本计划着考上浙大后给沈柏自一个惊喜,现在这个计划变得可笑。 即使我去了杭州,他也不会在那里。 五月的一次模拟考试,我考砸了。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完全解错,理综也发挥失常。 成绩出来后,班主任找我谈话,委婉地表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甚至想放弃。 晚上,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沈柏自的电话。 “怎么了?”他接起来,背景音嘈杂。 我一时说不出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抱一?”他的声音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考砸了,”我终于说,“可能考不上浙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到他走动的声音,背景变得安静。 “一次模拟考而已。” “但是...” “没有但是,”他打断我,“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分解问题,一步步解决。” “我觉得累。”我小声说,像在撒娇。 “那就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六点起床,重新分析试卷。” “嗯。” “答应我。” “我答应。”我说。 挂了电话,我照他说的做了。 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问题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绝望了。 我仔细分析了试卷,制定了一个月的冲刺计划。 高考前一周,沈柏自突然寄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支昂贵的钢笔和一张卡片:“写你所思,答你所知。别紧张。” 我拿着那支笔参加了高考。 考场上,每当我感到紧张,就摸摸口袋里的笔,想象沈柏自就在某个地方相信我能够做到。 考试结束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尽力了。 暑假开始后,抱诚迫不及待地问我:“我们现在可以去杭州玩吗?提前熟悉环境。” 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我们没有告诉父亲真正的目的,只是说去旅游。 杭州的夏天炎热而潮湿。 我们住在一家青年旅社,每天在城市里探索。 我带着抱诚去了西湖,去了雷峰塔,去了那条熟悉的街道。 隅角咖啡馆还在那里。 推开门,风铃声响,咖啡香依旧。 陈哥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梁抱一?长高了嘛!” 我惊讶他还记得我,“好久不见。” “来找柏自?他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就来看看。” 我说,心里有一丝失落。 抱诚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咖啡馆?” 陈哥挑眉,“柏自的小跟班都这么大了?还带了个更小的?” 我笑了,“这是我弟弟,抱诚。” 我们点了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 抱诚兴奋地低声说:“这就是你离家出走时来的地方?” 我点点头,环顾四周。 一切几乎没变,只是墙上多了几张照片,其中有张巴黎街景,署名“柏自”。 “他经常联系你吗?”陈哥一边擦杯子一边问。 “偶尔。”我说。 陈哥笑了,“那小子就这样,冷冰冰的。但其实心软得很。你走之后,他郁闷了好几天呢。”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真的?” “可不是嘛,习惯了有个小尾巴跟着,突然没了,能不寂寞吗?”陈哥眨眨眼,“他还留着你的杯子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架子上确实有一个印着几何图案的马克杯,混在一堆咖啡馆的统一款式中格外显眼。 离开咖啡馆时,陈哥喊住我:“等等,有东西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信封,“柏自临走前留下的,说如果你来了就给你。” 我接过信封,手指微微颤抖。 回到旅社,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沈柏自在埃菲尔铁塔前的照片,背面写着。 “巴黎不错,但杭州的咖啡更好喝。” 还有一张纸条: 抱一: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回来了。希望你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如果没有,记住问题永远会有,但你也永远有能力面对。 柏自 抱诚好奇地看着照片,“他就是沈柏自?比想象中年轻。” “他只比我大四岁。”我说,小心地把照片收好。 “你很喜欢他吧?”抱诚突然问。 我怔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提到他时的表情,”他耸耸肩,“特别不一样。” 我没有回答,但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紧张得不敢查分。 最后是抱诚帮我查的——足够上浙大了。 父亲非常高兴,说要举办庆功宴。 母亲哭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抱诚也比自己考上还兴奋,立刻开始研究浙大周边的租房信息。 在一片欢腾中,我感到一丝怅然。 我最想告诉的那个人,在七小时时差之外。 晚上,我收到沈柏自的消息:“成绩如何?” “上了。”我回复。 “恭喜。就知道你可以。”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他就要去上课了。 关掉手机,我走到窗前,看着南京的夜景。 这座城市我生活了十八年,即将离开它前往杭州,但我想去的不仅是杭州,而是任何有沈柏自在的地方。 八月底,我提前一周去了杭州,为了熟悉环境和准备开学。 抱诚坚持跟我一起来,我们在浙大附近租了个小公寓。 开学前一天,我独自去了隅角咖啡馆。 陈哥告诉我,沈柏自下周就要回来了。 “读完硕士了?”我惊讶地问。 “哪能啊,回来做调研,待一个月左右。”陈哥说,“没告诉你?” 我摇摇头,心跳加速。 走出咖啡馆,我沿着街道慢慢走,思考着要不要联系沈柏自。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高瘦,微卷的头发,戴着一副眼镜,拖着行李箱。 他站在咖啡馆门前,抬头看着招牌,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沈柏自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 看到我时,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真正的、毫不掩饰的笑容。 “梁抱一?”他走近几步,“长高了。” “你回来了。”我傻傻地说。 “临时回来,”他打量着我的样子,“大学生了?” “明天开学。” 他点点头,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们站在街角,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视着,但一切都不同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未婚未育,二十五岁的我看来是要继续当爹了。” 我笑了,眼中却有泪光,“这次我可以付更多房租。” 沈柏自拍拍我的肩,“走吧,先请你喝杯咖啡。给我讲讲你这半年的故事。”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杭州的初秋,天气正好。 第3章 沈柏自回来了 第三章: 沈柏自回来了,以他特有的低调方式。 他没有提前告诉我,就像他做任何决定一样,冷静而自主。 我们在隅角咖啡馆外的重逢,看似偶然,但我后来从陈哥那里得知,沈柏自我知道我考上了浙大,特意调整了回国的日期。 “那小子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里热乎着呢。” 陈哥有一次偷偷告诉我,“他回来前特地问我你还来不来咖啡馆。” 这些细节像小小的火花,在我心中燃起不敢言说的希望。 沈柏自在杭州的这一个月,名义上是做学术调研,实际上成了我和抱诚的“私人导师”。 他租了间短期公寓,离浙大不远,我和抱诚经常去蹭饭——更准确地说,是去接受数学和计算机的额外辅导。 “柏自哥比我们教授讲得还清楚,”抱诚有一次课后感叹道,“他怎么能把那么复杂的概念讲得那么简单易懂?” 我笑了笑,没有告诉抱诚,这种化繁为简的能力,正是沈柏自最初吸引我的特质之一。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忙碌。 我选了计算机科学专业,抱诚则如愿以偿地进入数字媒体专业,主攻游戏设计。 我们不同系,但同住一个寝室,这显然是父亲安排的。 十月初的一个周末,沈柏自突然说:“带你们去个地方。” 他带我们去了杭州郊外的一座山。爬山途中,他看似随意地问:“大学生活怎么样?” “忙,但有意思。”我说。 抱诚补充道:“就是数学课有点难。” 沈柏自点点头,“正常。大学数学和高中是两回事。” 爬到半山腰,我们停下来休息。沈柏自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突然说:“我拿到了博士offer,在瑞士。” 风突然大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恭喜。”最后我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什么时候?”抱诚问,比我更快接受这个消息。 “明年秋天。”沈柏自转头看我,“还有一年时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地加上这句,仿佛在暗示什么。 但我不敢问,怕误解了他的意思。 下山的路很沉默。 抱诚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借口要回学校小组讨论先走了,留下我和沈柏自两人。 我们沿着西湖散步,夕阳把湖面染成金色。 “你会去吗?”我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应该会,”他说,“机会很好。” 我点点头,努力表现得成熟和理解,“确实,瑞士的数学研究很强。” 沈柏自停下脚步,面对着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怔住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不想让他走,但这听起来太自私了。 “我会想你的。”最后我选择说实话,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 他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搁置了。 沈柏自在杭州的一个月过得飞快。他离开那天,我和抱诚去送他。 机场里,抱诚真诚地说:“柏自哥,谢谢你这些天的辅导。” 沈柏自拍拍他的肩,“照顾好你哥。” 抱诚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头。 轮到我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简单地说:“保持联系。” 沈柏自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好学习。” 看着他过关的背影,我感到一阵熟悉的失落。 但这次有所不同——我知道这不是结束,我们还有一年时间。 大学生活继续。 我加入了计算机协会,抱诚则找到了游戏设计的同好。 我们偶尔会和沈柏自视频通话,他总是很忙,但总会抽时间回答我们的问题。 十一月,抱诚参加了一个游戏设计比赛,需要编写复杂的物理引擎。 我帮不了他,只好向沈柏自求助。 令人惊讶的是,沈柏自不仅通过视频指导抱诚,还特地写了一部分核心代码发过来。 “柏自哥太厉害了,”抱诚看着代码惊叹,“他简直是全能。” 比赛结果出来,抱诚的队伍获得了二等奖。 他兴奋地第一时间告诉沈柏自,电话那头的沈柏自居然笑了——我很少听到他笑。 “你改变了很多人,你知道吗?”有一次视频时,我对沈柏自说。 他挑眉,“比如?” “我,抱诚,甚至可能还有陈哥。你让每个人变得更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也改变了我。” 这句话让我心跳加速,但我不敢追问是什么意思。 寒假,我和抱诚回南京。 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母亲似乎真正接受了抱诚的存在,甚至开始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 父亲对我们的大学生活很满意,尤其是听到我和抱诚都取得不错的成绩时。 除夕夜,全家一起吃年夜饭。 饭后,我走到阳台给沈柏自打电话。 “新年快乐。”我说。 “新年快乐。”他回应。背景里有喧闹的人声,似乎在聚会上。 “你在哪儿?” “导师家,新年派对。”他说,“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听到他走动的声音,背景渐渐安静下来。 “好了,”他说,“杭州下雪了吗?” “南京下了,”我说,“很大。” 我们聊了一会儿近况。 我告诉他我和抱诚的关系越来越好,他告诉我他的研究进展顺利。 “关于瑞士...”他突然提起。 “嗯?” “我还在考虑。”他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 我不敢问那是什么,怕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大一下学期,我更加努力地学习。 潜意识里,我希望如果沈柏自真的去了瑞士,我能以交换生的身份去找他。 但这一切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告诉抱诚。 四月的一天,抱诚突然说:“哥,你是不是喜欢柏自哥?” 我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你看他的眼神,”抱诚平静地说,“和我看我们班花的眼神一样。”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是我内心深处不敢承认的秘密。 抱诚拍拍我的肩,“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我觉得柏自哥也喜欢你。” 我苦笑,“他只是把我当弟弟照顾。” “那为什么他对你特别有耐心?为什么特地回国看你?为什么总是第一时间回你消息?” 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我也想知道答案。 五月,沈柏自突然告诉我,他决定接受瑞士的offer。 我看到消息时,正在图书馆复习期中考试。 一瞬间,所有的公式和概念都从脑海中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恭喜。”我最终回复道,努力让语气显得高兴。 “暑假我会回杭州,”他补充道,“待两周。” 这两周突然成了我倒计时的焦点。 我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要带沈柏自去所有他喜欢的地方,要让他看到我已经变得独立成熟,不再是他需要“无痛当爹”照顾的那个少年。 暑假终于来了。 我和抱诚留在杭州,租了间短租公寓。 沈柏自回来的那天,杭州下着细雨,就像我们初遇的那天。 我去机场接他。 他走出来时,看起来瘦了些,但精神很好。 “等久了?”他问。 我摇摇头,“刚到。” 回城的车上,我们有些尴尬地沉默着。 半年不见,似乎需要重新熟悉彼此的存在。 “抱诚呢?”他问。 “在公寓准备晚餐,”我说,“他学会做菜了。” 沈柏自挑眉,“进步不小。” 事实证明,抱诚的厨艺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那顿晚餐勉强可食,但沈柏自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 “比我自己做的好多了。”他笑着说。 那两周,我们像回到了从前,但又有所不同。 我不再是那个完全依赖他的高中生,而是能够平等交流的大学生。我们可以讨论更深入的话题,从算法哲学到人生选择。 临走前夜,我们去了第一次见面的那条街。 隅角咖啡馆还开着,陈哥看到我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又回来当爹了?”他打趣沈柏自。 沈柏自笑笑,没回答。 喝咖啡时,沈柏自突然说:“你变了很多。”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成熟了,”他说,“不再需要别人照顾了。” 我不知道这是赞美还是告别。 第二天送他去机场,我终于鼓起勇气:“我会想你的。”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也会想你。” “瑞士很远。”我说,声音有些颤抖。 “现代科技很发达,”他说,“我们可以视频通话。”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我接受了。 过关前,他突然转身,快步走回来,拥抱了我。 那不是往常那种轻快的拥抱,而是有力、持久的拥抱。 “照顾好自己,抱一。”他在我耳边说。 然后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那个拥抱的感觉留在我的皮肤上,温暖而真实。 回到公寓,抱诚看着我的表情,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我一杯热巧克力。 “他走了?”最后他问。 我点点头。 “但他会回来的,对吧?” “也许。” 我说,但心里知道,即使他回来,一切也会不同了。 大二开学后,我和沈柏自保持着每周一次的视频通话。 他看起来适应了瑞士的生活,但他的公寓总是那么整洁冷清,就像当年在杭州的那样。 十一月,抱诚突然说:“我们要不去瑞士看看柏自哥?” 我愣住了,“什么?” “圣诞节假期,我们可以去旅行,”他说,“我存了些钱,爸也说可以资助。” 这个提议太诱人了,我不敢相信。 “我问过柏自哥了,”抱诚眨眨眼,“他说如果我们去,他可以当导游。” 我的心跳加速,“你什么时候问的?” “上周视频时,你不在。”他若无其事地说。 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 整个十一月和十二月,我都处于一种兴奋和紧张交织的状态中。 抱诚负责大部分行程规划,我则努力复习,确保期末考试不会挂科。 圣诞节前一周,我们踏上了去瑞士的旅程。 飞机降落时,我看着窗外的阿尔卑斯山,心跳如鼓。 沈柏自在机场等我们。 他看起来很好,穿着厚实的大衣,围着我很多年前送他的围巾——那是我用第一份兼职工资买的便宜货,没想到他还留着。 “欢迎来到瑞士。”他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中有着难得的光亮。 他带我们回了他的公寓。 小而整洁,书桌上堆满了论文和书籍,冰箱里只有最基本的食物。 “典型的柏自式生活。”抱诚评论道。 沈柏自笑了笑,“现在有你们了,会热闹些。” 在瑞士的两周像一场梦。 沈柏自带我们去了许多地方:雪山、湖泊、古老的小镇。他甚至特地请了假,陪我们过圣诞节。 圣诞夜,我们在他公寓做了简单的晚餐。 抱诚准备了礼物——他自己设计的一款小游戏,主角是一个总在照顾别人的数学家。 沈柏自看着游戏,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轻声说:“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之一。” 然后他看向我,“你的礼物呢?” 我紧张地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把钥匙——我在杭州租了间小公寓,想着如果他回国,可以有个地方住。 沈柏自看着钥匙,表情难以解读。 “我只是想...”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如果你回来,不需要再租房子...” 他握住钥匙,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手掌,“谢谢。” 那晚,抱诚借口倒时差早早睡了,留下我和沈柏自在客厅。 我们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这里很美,”我说,“但很冷。” “杭州的冬天也很冷。”他说。 “但你不在那里。” 沉默降临。 我感到勇气正在消失,但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沈柏自,我...” “抱一,”他打断我,“我知道。” 我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对我的感觉,”他轻声说,“我也一样。” 时间仿佛停止了。 我不敢呼吸,怕打破这个瞬间。 “但你就要留在瑞士了。”最后我说。 他摇摇头,“我申请了杭州的教职。明年秋天回去。” 我怔住了,“可是...你的博士...” “可以在线上完成一部分,”他说,“重要的是,我想回去了。” 眼泪不知何时涌了上来。 我努力不让它们落下,但失败了。 沈柏自伸出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他的手指温暖而稳定。 “我不擅长表达感情,”他说,“但我想尝试,和你一起。” 我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雪依然在下,但屋内温暖如春。 第二天,抱诚看着我们交握的手,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终于,”他说,“我不用再看你们俩互相暗恋了。” 沈柏自和我相视而笑。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回国的飞机上,我靠着沈柏自的肩膀睡着了。 梦里没有雨夜,没有离别,只有杭州温暖的阳光和咖啡香。 醒来时,沈柏自正在看我,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回家了。”他说。 是的,回家了。 不仅是回杭州,更是回彼此身边。 第4章 谢谢你没有放弃 第四章: 回国的航班上,我一直靠在沈柏自的肩上,半梦半醒间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仿佛一瞬,直到飞机轮子触地的震动将我惊醒。 “到家了。”沈柏自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我的一缕头发。 我抬头看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柔软。这一刻,我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忐忑都值得。 然而这份宁静在取行李处就被打破了。 我刚开机,手机就涌进来数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几乎全部来自父亲。 “抱一,回国立刻联系我。”最新的一条写道,发送时间是两小时前。 我心里一沉,隐约感到不安。 沈柏自注意到我的表情,“怎么了?” “我爸,”我勉强笑了笑,“可能只是担心航班安全。” 但我知道不是。 父亲从不这样连环呼叫,除非有极其重要的事。 走出接机口,我意外地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站在人群中,面色凝重,身旁站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显然是保镖。 “抱一。”父亲走上前,完全无视了站在我身边的沈柏自和抱诚。 “爸?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父亲从不亲自来接机,更别说这么大阵仗。 “回家再说。”他简短地说,示意保镖接过我们的行李。 我转向沈柏自,“那我先...” “梁先生,”沈柏自突然开口,向父亲微微颔首,“我是沈柏自。” 父亲这才正眼看他,目光冷峻,“我知道你是谁。” 他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 回城的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父亲一言不发,抱诚紧张地玩着手指,我则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 到家后,母亲迎上来,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妈?”我担忧地看着她。 她勉强笑了笑,“回来就好,先去休息吧,飞了这么久一定累了。” 但父亲打断了她,“不,现在就说清楚。” 他转向我,“抱一,你和那个沈柏自是什么关系?”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是我朋友,你知道的。” “只是朋友?” 父亲的眼神锐利如刀,“为什么你们在机场举止亲密?为什么他陪你去了瑞士?为什么你这半年几乎每周都和他视频通话?” 我愣住了。 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看向抱诚,他慌忙摇头,表示不是他说的。 “你调查我?”我不敢置信地问。 “我是你父亲,有责任了解你的交往圈子。” 父亲的声音冷硬,“特别是当这个圈子可能将你引向错误道路时。” “错误道路?”我感到一阵愤怒,“沈柏自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他帮了我和抱诚那么多,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的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不应该对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产生不正当的兴趣。” 父亲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不是这样的!”我激动地反驳,“我们是在我上大学后才...” “才什么?”父亲逼问,“才发展出超越友谊的关系?” 我语塞了,脸涨得通红。 母亲在一旁低声啜泣。 “抱一,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 父亲的语气稍微缓和,“这个沈柏自,我调查过他。家境普通,靠着奖学金读完书,现在看起来是优秀,但他接近你的动机值得怀疑。”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身无分文,是他收留了我!” “那正是他高明之处!” 父亲提高声音,“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他不是就要靠你回国找工作了吗?” 我震惊于父亲的偏执和恶意,“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拿到了瑞士顶尖学府的博士offer,是为了我才决定回国的!” “那就更证明我的猜测没错!”父亲冷笑,“杭州的教职?我已经打听过了,他申请的职位年薪不过二十万,连你一个月零花钱都不如。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感到一阵恶心。 父亲用他那套商业世界的理论逻辑来解读我和沈柏自的关系,玷污了所有美好的回忆。 “我不想再谈了。”我转身想走。 “站住!”父亲喝道,“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见他,不准联系他。我已经帮你联系了美国的大学,下学期就转学过去。” 我愣住了,“什么?不!我绝不会转学!” “由不得你选择。” 父亲面无表情,“我是为你好。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必须终止。” “不正常?”我重复这个词,感到一阵刺痛,“什么是正常?你背着妈妈有私生子就正常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母亲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 父亲的表情变得可怕。 “回你房间去。” 他最终说,声音低沉而危险,“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门。手机和电脑交出来。” 我被软禁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系。 抱诚试图来看我,被保镖拦在门外。母亲每天送饭进来,眼睛总是红肿的,但什么也不说。 第四天晚上,我终于找到机会。 母亲送饭时忘了锁门,我趁机溜出去,用家里的座机给沈柏自打电话。 “抱一?” 他立刻接起来,声音紧张,“你还好吗?我联系不上你。” “我被软禁了,”我压低声音,“我爸发现了我们的事,他不允许...”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需要见你。” “不可能的,有保镖守着...” “明天下午两点,在你家后门那条街的咖啡馆,”他说,“我会在那里等。想办法出来。” 第二天,我假装生病,说需要去医院。 父亲显然不信,但母亲坚持要陪我去。在医院,我借口上厕所,从侧门溜了出去。 沈柏自已经在咖啡馆等着了。 见到我,他立刻站起来,眼中满是担忧。 “你瘦了。”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我抓住他的手,“我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以为你是因为钱才接近我...” “我知道,”沈柏自异常平静,“他找过我。” 我愣住了,“什么?” “昨天,你父亲的律师来找我,”他说,“提供了一笔钱,要求我离开你,并且放弃杭州的教职。” 我感到一阵恐慌,“你答应了吗?” 沈柏自笑了,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些许讽刺的笑容,“我告诉他,我不是为了钱才选择和你在一起。但我理解作为父亲的担忧,我会给你时间和空间,让你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你要放弃?” “不,”他坚定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家庭和我之间做选择。你还年轻,抱一,你需要时间确定这是你真正想要的。” “我已经确定了!” 我急切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一件事!” 沈柏自握住我的手,“那就向你父亲证明,你不是一时冲动。证明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上,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回到家里,父亲大发雷霆。 但我第一次没有退缩。 “我要和您谈谈,”我平静地说,“作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父亲似乎被我的态度惊讶到了,但最终同意了。 我告诉他我和沈柏自相识的全部经过,告诉他沈柏自如何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我,如何教导我和抱诚,如何鼓励我成长。 我没有回避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但强调这份感情是建立在长时间的了解和信任基础上的。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最后我说,“但请您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判断。沈柏自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如果他真的贪图财富,早就接受您通过律师提供的钱了。” 父亲的表情有所松动,但仍然严肃,“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个世界有多复杂。” “也许我不懂商业世界的复杂,”我承认,“但我懂得真心。而沈柏自给我的,是最真实的感情。” 谈话没有立刻改变父亲的态度,但我获得了有限的自由——手机和电脑归还了,虽然仍有保镖暗中跟着我。 重新联系上沈柏自后,我们决定慢慢来,给父亲时间接受。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周后,抱诚偷偷告诉我,父亲正在动用关系阻挠沈柏自在杭州的教职申请。 我直接去找父亲对质。 他并不否认,“我只是在保护你,抱一。如果他真的有能力,不在乎这一点挫折。” 那一刻,我明白无论如何解释,父亲都不会真正理解和接受。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金钱和权力解决。 当晚,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背包,留下了一封信: “爸爸,妈妈:我们是亲人,但我必须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不是要放弃家庭,只是需要空间呼吸,需要证明我可以独立做出决定。请不要找我,当我准备好时,会联系你们。抱一” 我没有去找沈柏自——那只会证实父亲对他的偏见。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间,找了一份编程的兼职工作,决定真正地独立生活。 最初的几周很艰难。 兼职工作的薪水只够支付房租和基本生活开销,我必须精打计算每一分钱。 但奇怪的是,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踏实。 抱诚偶尔会来看我,偷偷告诉我家里的情况。 父亲起初大怒,后来逐渐转为担忧。母亲则一直哭求父亲接受我的选择。 一个月后,我在兼职的公司转正,获得了不错的薪水。 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联系了沈柏自。 我们约在隅角咖啡馆见面。 陈哥看到我们,了然地点点头,给我们倒了最好的咖啡。 “我搬出来了,”我告诉沈柏自,“现在自己住,自己工作。” 他看着我,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担忧、骄傲,或许还有一丝伤感。 “你不必这样的,”他说,“我可以等,等到你父亲接受。” “但我需要这样做,”我坚定地说,“不是为了证明给你或我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我要证明我不只是梁建国的儿子,我是梁抱一,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沈柏自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为你骄傲。”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能够一起面对。 几天后,我意外地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这是自我离家后的第一次联系。 “你爸爸病了,”她声音哽咽,“不是大病,感冒发烧,但他一直念叨你的名字。能回来看看吗?” 我立刻回家了。 父亲躺在床上,看起来确实瘦了些,也老了些。 见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 “爸。”我轻声叫道。 他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赶我走。 我坐在床边,给他倒了水,拿了药。母亲悄悄退出房间,留下我们独处。 长时间的沉默后,父亲终于开口:“你妈妈很想你。” “我知道。”我说。 又是一阵沉默。 “那份工作...怎么样?”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我的兼职,“挺好的,刚转正。项目负责人说我很努力。” 父亲点点头,不再说话。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开始。 随后的几周,我经常回家看望。 父亲不再提沈柏自的事,也不再要求我搬回去。 我们达成了一种脆弱的休战协议。 圣诞节前夕,我邀请父母和抱诚来我租的小公寓吃饭。 我亲自下厨——跟着网上视频学的,虽然简单,但诚意十足。 饭后,父亲意外地拿出一个礼物盒,“给你。冬天了,买件像样的大衣。” 我打开盒子,是一件质量很好的羊毛大衣。 我注意到标签已经被剪掉了——父亲显然记得我说过不喜欢显眼的奢侈品logo。 “谢谢爸。”我轻声说。 他点点头,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窗外飘起了细雪。 “那个沈...”他顿了顿,改口道,“沈先生,他圣诞节有安排吗?” 我心跳加速,“我不确定。怎么了?”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如果你愿意,可以邀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圣诞节,一个人过不太好。”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在一旁微笑点头,抱诚则偷偷向我竖起大拇指。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沈柏自,转达了父亲的邀请。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确定吗?”最后他问。 “不确定,”我老实说,“但我爸迈出了第一步,我们需要接住这个机会。” 圣诞节那天,沈柏自准时到来。 他穿着得体,带来了一瓶不错的红酒和给我父母的礼物——给父亲的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给母亲的是一条丝巾。 晚餐气氛起初有些尴尬,但抱诚努力活跃气氛,慢慢大家开始自然交谈。 父亲和沈柏自甚至讨论起了数学在经济模型中的应用,我发现父亲其实很欣赏沈柏自的学识。 饭后,沈柏自主动帮忙洗碗。 我陪他在厨房,低声问:“还好吗?” 他笑了笑,“比我想象的好。你父亲很聪明。” “他承认了你的教职申请,”我突然说,“他说不会再干涉。” 沈柏自惊讶地看着我。 “昨晚他告诉我的,”我解释道,“他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既然你有真才实学,他不会再阻挠。” 沈柏自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 他说,在洗碗槽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回杭州的路上,我和沈柏自并肩坐在车后座。 父母和抱诚已经先回去了,特意让我们独处。 “明年秋天,我就回来了。”沈柏自说。 “我知道。”我靠在他肩上。 窗外,杭州的灯火越来越近。 我知道前方还有许多挑战——父亲的接受还需要时间,社会的偏见依然存在,我和沈柏自也需要慢慢磨合。 但在这个圣诞夜的尾声,看着身边人安静的侧脸,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第5章 联姻的价值 第五章: 回杭州的路上,夜色已深。我靠在沈柏自的肩上,看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心中满是圣诞晚餐带来的温暖和希望。父亲的态度转变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他甚至主动提出要送我们回杭州。 “你父亲是个复杂的人。”沈柏自突然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他微微一笑,“能在商界取得如此成就的人,都不简单。他今天的接受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战略调整。” 我皱眉,“你把什么都看得像数学题一样冷静。” “不是冷静,是现实。”沈柏自轻声说,“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 车内陷入沉默。 我忽然想起父亲对沈柏自家境的评价——“普通家庭,靠奖学金读书”。 这描述与眼前人的气质总有些不相称。 沈柏自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即使穿着简单的毛衣,也掩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自信。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我小心翼翼地说。 沈柏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恢复平静,“没什么特别的可说。” 这时,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们都向前倾去。 “怎么回事?”沈柏自立刻用那种我不熟悉的、命令式的语气问道。 “抱歉,沈先生,”司机紧张地回答,“有辆车突然并道逼停了我们。” 我向外看去,发现我们被三辆黑色轿车包围了。 这不是意外,是有预谋的拦截。 沈柏自的表情瞬间冷峻起来,“待在车里,不要出来。”他对我说,然后毫不犹豫地开门下车。 我惊恐地看着他与从前面车中走出来的人交谈。 那人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对沈柏自恭敬地鞠躬,递上一个信封。 沈柏自接过,看都没看就撕碎了。 他的姿态我从未见过——挺直的脊背,冷冽的眼神,完全是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车上,面色如常,“没事了,一点误会。” “那些人是谁?”我声音发抖。 “家里的。”他简短地回答,明显不愿多谈。 回到杭州的公寓,沈柏自显得心不在焉。 我泡了茶,递给他一杯。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我终于问出口。 他叹了口气,接过茶杯,“我本以为可以永远避开那个世界。” “哪个世界?” “我出生的那个世界。” 他苦笑一下,“抱一,我并非你父亲调查中的那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 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母亲是法国贵族后裔,父亲是新加坡华裔富商。他们相识于哈佛,结婚是因为家族联姻,而不是爱情。”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从小在各个国家的寄宿学校长大,一年见父母不超过两次。” 我震惊地看着他。 这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所以我理解你,抱一。” 他看向我,“理解那种被期望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理解想要逃离的心情。” “这就是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为什么在咖啡馆打工?” 他点点头,“我不想按照他们的规划生活。数学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咖啡馆是我选择的平凡。在那里,我不是沈家的继承人,只是沈柏自。” 我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他超乎年龄的成熟,他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贵气,他对我处境的深刻理解。 “今晚那些人...” “我父亲的助理,”他叹了口气,“来提醒我明晚的家庭晚宴。我祖母九十寿宴,我必须出席。” “你要回新加坡?” “不,晚宴在杭州。我家在这里有房产。”他顿了顿,突然问,“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我愣住了,“我?去见你的家人?” “是的,”他直视我的眼睛,“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那一刻,我既害怕又期待。 害怕面对另一个可能像我父亲那样反对我们的豪门家族,期待更多地了解沈柏自的世界。 第二天晚上,沈柏自来接我时,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高挑挺拔。 就连开的车也换成了一辆低调但明显价值不菲的轿车。 “你看起来...”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像平时的我?” 他帮我打开车门,“对于我的父母来说,这是演好沈家继承人这场戏的必要装备。” 晚宴设在西湖边一栋不显眼的别墅里,但从入口处的安保和停车的豪车来看,这绝不是普通富人家的聚会。 进门的那一刻,我倒吸一口气。 室内装饰低调奢华,墙上挂着我看不懂但明显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宾客们衣着考究,举止优雅,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语言的低语。 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士向我们走来,她的面容与沈柏自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冷峻。 “柏自,你迟到了。”她的中文带着轻微的口音。 “母亲,这是梁抱一。”沈柏自介绍道,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抱一,这是我母亲,伊丽莎白·沈。” 沈夫人打量我的眼神让我想起父亲最初看沈柏自的样子——评估、审视、不带感情。 “梁建国的儿子?”她微微挑眉,“听说你最近离家出走了?” 我震惊于她对我家情况的了解。沈柏自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保持冷静。 “我只是在选择自己的生活,夫人。”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有意思。柏自,你父亲在书房等你。” 沈柏自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去吧,”我轻声说,“我可以的。” 他离开后,沈夫人示意我跟她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我直说了,梁先生,”她优雅地坐下,“我知道你和我儿子的关系。” 我紧张地等待她的下文。 “我不反对。”她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事实上,我认为这对柏自有好处。” 我困惑地看着她。 “柏自太固执,拒绝接受家族的责任。他需要有人让他明白,生活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题。”她啜了一口香槟,“你似乎让他软化了一些。” “我不想改变他,”我说,“我爱他就是因为他本来的样子。” 沈夫人凝视我片刻,忽然问:“你知道为什么他选择数学吗?” 我摇摇头。 “因为数学不会背叛他。”她的声音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伤感,“数字和公式永远忠诚,不会像他父母那样,总是让他失望。” 这时,一位穿着更加正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的面容与沈柏自更加相似,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这就是那个男孩?”他直接问沈夫人,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是的,亲爱的。”沈夫人起身,“梁抱一,这是我丈夫,沈明远。” 沈先生终于将目光投向我,那双眼睛和沈柏自极其相似,却冷得像冰。 “我调查过你,”他直言不讳,“和你父亲有过交流。他似乎不太赞成你和我儿子的关系。” 我鼓起勇气,“那是他的看法,不是我的。” 沈先生微微眯起眼睛,“柏自告诉你我们的家规了吗?沈家的人从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也从不为自己的选择道歉。” “他不需要告诉我,”我说,“他就是这么做的。” 沈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向远处招手。 我转头,看见沈柏自正向我们走来。他身边跟着一位银发老妇人,穿着中式旗袍,拄着雕花手杖,气质非凡。 “祖母。”沈柏自向她介绍我,“这是抱一。” 老妇人用锐利的目光打量我,然后出乎意料地笑了,“所以这就是让你拒绝安德森家千金的小伙子?” 沈柏自耳根微红,“祖母...” 老妇人拍拍他的手,然后转向我,“孩子,告诉我,你喜欢柏自什么?” 全场安静下来,周围几位宾客看似不在意,实则都在侧耳倾听。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我喜欢他不需要我是谁,只关心我成为谁。”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赞许。 她转向沈先生,“明远,这孩子比你当年有胆量。” 沈先生的表情复杂,但没有反驳。 晚宴结束后,沈柏自带我来到别墅的屋顶花园。 西湖的夜景在眼前铺开,美得令人窒息。 “对不起,”他说,“我没料到他们会那样直接。” “没关系,”我靠在他肩上,“至少他们没有反对我们。” 他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价值。” “什么价值?” “联姻的价值。” 他的声音带着讽刺,“梁氏集团独子,这个身份在他们眼中比‘梁抱一’有价值得多。” 我转过身面对他,“那你呢?你是因为我是谁才喜欢我的吗?” 月光下,他的目光柔软下来,“抱一,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个身无分文的高中生。如果我在意你是谁,根本不会让你靠近。” 我想起我们初遇的那天,雨中的咖啡馆,那个收留我的陌生人。那时的他的确不知道我的家世,就像我不知道他的那样。 “所以我们扯平了?”我微笑问。 他捧起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是的,扯平了。” 回到我的小公寓时,已是凌晨。 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附着一张卡片: “给抱一:抱歉之前的种种。你证明了你的选择和能力。父亲” 盒子里是一把钥匙和一份股权转让书——父亲将我一直在做的那个小项目正式公司化,并给了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我站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这不是父亲的风格,他从不轻易认可别人。 “你值得。”沈柏自从我手中拿起文件看了看,“这个项目很有潜力,你父亲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投资未来。” “你听起来像个商人。” “我毕竟是沈家的儿子,”他苦笑,“有些东西骨子里改不掉。”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 沈柏自告诉我他的童年,他在各国寄宿学校的经历,他如何发现自己对数学的热爱,以及最终为何决定逃离那个金光闪闪的牢笼。 “我和你不一样,”我说,“我是因为受不了压力才逃走的。而你...你好像是主动放弃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那不是一切,抱一。”他轻声说,“没有自由和真心的生活,再奢华也是牢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天在瑞士,你说你申请杭州的教职是因为想回来。但现在看来,你明明有无数选择。” 沈柏自微微一笑,“是的,我有无数选择。但我选择这里,选择你。” 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在门口转身,“哦对了,下周我家人有个小型聚会,祖母希望你能来。她说想多了解你一些。” 我点点头,既紧张又期待。 门关上后,我站在窗前,看着沈柏自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我们的故事不再只是两个人之间简单的情感,而是牵扯着两个家族、无数期望和压力的复杂关系。 但我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挑战,我们都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因为我们彼此找到了在那个雨夜不曾想到的东西——一个可以完全做自己的避风港,一个不论身份地位真心相待的伴侣。 手机震动,是抱诚发来的消息:“哥,爸今早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快乐。我说是。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微笑着回复:“我是的。非常。” 窗外,杭州的天空渐渐亮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一次,我知道我不再是独自面对。 第6章 做你自己就好 第六章: 沈家的“小型聚会”远比我想象的正式。一周后,当我再次站在那栋西湖边的别墅前,手心依然不由自主地渗出细汗。沈柏自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记住,做你自己就好。” 他低声说,然后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这次聚会不像上次晚宴那样奢华张扬,但气氛却更加凝重。长桌边坐着不到十人,全是沈家的核心成员。沈柏自的父母坐在主位,旁边是那位令我印象深刻的老祖母,其余几位看起来是叔伯辈的长辈。 “柏自,坐吧。” 沈明远先生指了指靠近末端的一个位置,然后又示意我坐在他旁边。 这种座位安排让我有些意外——我原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沈柏自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示意我放松。 晚餐进行得出奇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直到甜点上桌,沈明远先生才终于开口。 “梁先生,”他转向我,“柏自告诉我们,你正在自主创业。” 我点点头,“是一个教育科技项目,主要做编程启蒙教育。” “有趣。”他啜了一口红酒,“但你父亲的公司主业是房地产和金融,为什么选择完全不同领域?” 这个问题我早已思考过很多次,“我认为教育是改变人生的最直接方式。而且,我想证明自己不依靠家族资源也能做出成绩。” 桌上几位长辈交换了眼神。 沈柏自的母亲伊丽莎白轻轻放下酒杯,“有志气。但你知道创业失败率有多高吗?” “我知道风险,”我坦然回答,“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的试点项目在五所小□□行良好,下个月就要扩展到二十所。” 沈柏自的祖母忽然笑了,“明远,听到吗?这孩子的语气像极了你年轻时。是吧?” 沈明远先生的表情略有松动,“商业模式呢?可持续吗?” 我详细解释了我们的盈利模式和未来规划。 沈家长辈们听得非常认真,还不时提出尖锐但专业的问题。 这不像是一次家庭聚会,更像是一场商业答辩。 问答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我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时,沈柏自轻轻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引导我展示最好的一面。 晚餐后,长辈们移步到书房继续谈话。沈柏自和我被留在客厅。 “他们在讨论什么?”我小声问。 “你。” 沈柏自微微一笑,“和你是否‘配得上’沈家。” 我的心沉了下去,“所以这是一场测试?” “更像是评估。”他叹了口气,“抱歉,我没提前告诉你。但我知道你能应对。” 半小时后,沈明远先生独自回到客厅。他的表情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梁先生,你的项目很有意思。”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下周一联系这个人,他是教育科技领域的专家,应该能给你一些指导。” 我接过名片,惊讶地发现那是国内顶尖风投的合伙人。 “谢谢您,但是...” “不必但是,”沈明远打断我,“这不是施舍,是投资。如果你的项目如你所说那样有潜力,我们会考虑正式投资。” 那一刻,我明白了沈家的处事方式——一切都可以是交易,甚至是感情。 回程车上,我沉默良久。沈柏自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不高兴?”他轻声问。 “只是觉得...复杂。” 我看向窗外,“我们的感情,为什么要和商业投资扯上关系?” 沈柏自叹了口气,“这就是我逃离的原因。在我家,一切都有价码,连感情都可以被估值。” “包括我们吗?” 我问,声音比预期的要轻。 沈柏自让司机靠边停车,转身认真地看着我,“抱一,听着。我家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梁氏集团的继承人,也不是因为你的创业项目有多大的潜力。我选择你,是因为那个雨夜在咖啡馆外,那个无助却倔强的少年打动了我。” 他的话语直击我的心房。 是啊,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的价值观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对不起,”我轻声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他握住我的手,“不必害怕。我们会一起面对所有事情,记得吗?” 接下来的几周,我忙于项目扩展,同时也在沈柏自的引荐下见了几位投资人。 令我惊讶的是,沈明远先生推荐的那位风投合伙人确实给了很多宝贵建议,甚至引荐了两位关键人脉。 十二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处理工作,抱诚突然来访。 “哥,爸想见你。” 他表情严肃,“家里出事了。” 我立刻放下工作,“什么事?” “公司那边...有些财务问题。”抱诚压低声音,“好像很严重,爸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我立即赶回家。父亲坐在书房里,看起来确实憔悴了许多。桌上散落着各种文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爸?”我轻声叫道。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抱一,你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深吸一口气,“公司有个大型地产项目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如果下周前找不到足够资金注入,可能会...”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了严重性。梁氏集团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如果真的垮了,对他将是毁灭性打击。 “需要多少?”我问。 父亲说了一个数字,令我倒吸一口凉气——那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最终,我拨通了沈柏自的电话。 听完我的叙述,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二天,沈柏自带我见到了他的祖母。老太太在西湖边的一家茶室等着我们,气定神闲地沏着茶。 “所以,梁氏有麻烦了?”她直截了当地问。 我点点头,详细解释了情况。 老太太慢慢品了一口茶,“你知道,沈家完全可以提供这笔资金。” 我的心跳加速,“条件是?” 她微微一笑,“聪明的孩子。条件很简单,你正式加入沈氏集团,从底层做起,学习管理家族业务。当然,你和柏自的关系也会得到家族的全面认可和支持。” 这个条件出乎意料的...合理。甚至可说是优厚。 但沈柏自突然开口:“祖母,这不公平。” 老太太挑眉,“哦?” “为什么要将商业援助和私人关系捆绑?” 沈柏自的语气少见地激动,“如果我们要支持抱一家,就应该基于商业考量,而不是借此机会将他绑进沈家。” 老太太看着孙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依然平静:“柏自,你终究是太理想主义。在现实世界中,一切都有代价,也都有条件。” 我深吸一口气,“老夫人,谢谢您的提议。但我不能接受。” 这次轮到老太太惊讶了,“为什么?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因为我爱柏自,”我直视她的眼睛,“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建立在商业交易的基础上。如果我接受了这个条件,将来每次看到柏自,我都会想起这笔交易。这对我们不公平。” 茶室里一片寂静。良久,老太太忽然笑了起来。 “好,很好。”她点点头,“明远说得对,你确实有胆量。”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窗边,“这样吧,沈家会以市场条件向你父亲的公司注资,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但是,”她转身看着我们,“我有一个要求。” 我和沈柏自紧张地等待下文。 “春节来新加坡过年吧,”她微笑着说,“全家团聚。是时候让其他亲戚也见见柏自选择的人了。” 这个转折出乎意料,我和沈柏自面面相觑。 “就这么简单?”我不敢相信。 “简单?”老太太轻笑一声,“等你见到我那一大家子人,就不会觉得简单了。” 离开茶室时,我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沈家竟然就这么轻易答应帮助,而且几乎没有附加条件。 “祖母欣赏有原则的人,”沈柏自解释道,“你刚才通过了她的最终测试。” 资金问题解决后,父亲的压力明显减轻了。他特意请我回家吃饭,母亲做了一桌子菜,抱诚也在场。 饭后,父亲把我叫到书房。 “沈家答应注资了,”他说,“谢谢你,抱一。” 我摇摇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柏自和他祖母很欣赏我们的项目,认为梁氏值得投资。”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查过了,沈家的注资条件非常公平,甚至比市场条件还要优惠一些。”他停顿了一下,“他们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只有一个邀请,”我说,“春节去新加坡过年。” 父亲点点头,表情复杂,“你长大了,抱一。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 那一刻,我从父亲眼中看到了真正的认可和尊重。 春节前夕,我和沈柏自飞往新加坡。沈家的宅邸位于植物园附近,是一栋融合了殖民风格和现代设计的宏伟建筑。 迎接我们的是一场真正的家族盛宴——数十位亲戚齐聚一堂,各种语言交织在空中,孩子们在走廊奔跑嬉戏。 这与我想象中严肃矜持的豪门聚会完全不同。 “柏自回来了!” 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首先发现我们,立刻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大声招呼,“这就是你那位小朋友?” 很快,我们被亲戚们团团围住。有好奇的目光,有善意的微笑,也有几分审视,但总体上比预期中友好得多。 晚餐是热闹的自助形式,大家随意取食,三五成群地交谈。沈柏自低声向我介绍各位亲戚:那位是经营酒店业的叔叔,那边是从事艺术投资的姑姑,还有在新加坡政府工作的表兄... “柏自,”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向我们走来,“不介绍一下?” “姑姑,这是梁抱一。” 沈柏自介绍道,“抱一,这是我最喜欢的姑姑,沈明珠。” 明珠姑姑微笑着打量我,“所以你就是那个让柏自愿意安定下来的人。有趣。” 她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在上海有个艺术基金会,如果你有兴趣将来合作,随时联系。” 我接过名片,感激地点点头。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明远先生站上小型讲台,敲杯示意安静。 “感谢大家今年再次团聚,”他说,“特别欢迎梁抱一先生,作为柏自的伴侣首次参加我们的家庭聚会。” 全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沈柏自轻轻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 “新的一年,”沈明远先生继续说,“家族将有几个新变化。首先,柏自将正式加入家族基金会,负责教育和科技领域的投资。” 我惊讶地看向沈柏自,他微微点头确认。这意味着他最终还是接受了部分家族责任。 “其次,”沈明远先生看向我,“梁抱一先生的项目将获得家族基金的首轮投资。我们相信教育科技是未来的重要方向。” 掌声在宴会厅中响起。 我站在那里,既感动又不知所措。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晚会结束后,我找到沈明远先生,“谢谢您的支持,但为什么...?” 他微微一笑,“因为你证明了你自己。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而是因为你的能力和品格。”他停顿了一下,“而且,你让柏自愿意重新与家族接轨。这对我们来说,比任何投资都重要。” 回到客房,我和沈柏自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你接受了家族的职位?”我问。 他点点头,“部分接受。我仍然会继续学术研究,但会抽出时间管理基金会的教育投资部门。”他转向我,“这样我就能经常回杭州,而不是常年待在瑞士。” 我靠在他肩上,“这一切好像梦一样。” “是好梦吗?”他轻声问。 “是最好的梦。”我回答。 第二天,沈柏自带我游览新加坡。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逛博物馆、吃街边小吃、在滨海湾花园散步。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两个豪门的“代表”,只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 黄昏时分,我们坐在金沙酒店的顶楼酒吧,看着夕阳西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柏自突然问。 “怎么可能忘记?” 我微笑,“那个雨夜,你收留了一个无处可去的少年。” “那时我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我以为我会永远逃离家族,独自追求学术理想。” “后悔吗?”我问。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一点也不。因为你,我学会了不必在极端中选择。我可以同时是数学研究者、家族成员和...”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我,“爱你的人。” 窗外,新加坡的夜空被烟花点亮——春节庆祝活动开始了。 五彩斑斓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那一刻,我知道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无论两个家族之间还会有多少复杂的牵扯,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爱不是逃避,而是勇敢地面对一切,然后选择彼此。 第7章 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第七章: 新加坡的夜空被烟花点亮,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沈柏自的眼中。 那一刻,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已经跨越了所有障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更加复杂。 回到杭州的第二天,父亲突然来电,语气异常严肃:“抱一,立刻回家一趟,有重要事情商量。” 我本能地感到不安。 沈柏自正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教职工作,看到我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书,“需要我陪你吗?” 我摇摇头,“先不用,我去看看是什么事。” 回到家,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凝重。父亲坐在书房,母亲在一旁默默拭泪,连抱诚也罕见地表情严肃。 “爸,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父亲深吸一口气,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背景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沈柏自的家世——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富豪之家,更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商业操作和国际法律纠纷。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些...这些可能是误会。” 我试图辩解,但声音缺乏底气。 “误会?” 父亲冷笑一声,“沈家的财富积累过程中有多少不干净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而现在,他们想通过你,把梁氏也拉下水。” 我震惊地看着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接过话,声音哽咽:“沈家最近在接触我们的几个大股东,明显是在暗中收购梁氏的股份。抱一,他们不是在帮我们,是在吞并我们!” “不可能,”我坚决摇头,“柏自不会这样做。” “那个沈柏自或许不会,但他的家族呢?” 父亲眼神锐利,“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那么痛快地注资?为什么邀请你去新加坡?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那一刻,我感到天旋地转。 我不愿相信,但父亲的证据摆在眼前,沈家近期的确在暗中收购梁氏股份。 “我需要找柏自问清楚。” 我站起身,声音颤抖。 父亲拦住我,“不,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要制定对策。”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沈柏自相处的每一个片段,试图找出他可能欺骗我的证据。但每一次回忆,都只让我更加确信他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 凌晨三点,我忍不住给沈柏自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几乎立刻,他回复:“没有。在备课。也在想你。” 我的眼眶湿润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参与家族的阴谋? 第二天,我约沈柏自在隅角咖啡馆见面。 陈哥看到我们,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特意给我们安排了最安静的角落。 “发生什么事了?” 沈柏自一坐下就问道,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我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柏自,你家族最近在收购梁氏的股份,你知道吗?”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什么?不可能。” 我拿出父亲给我的文件副本。 沈柏自仔细翻阅,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些交易...我完全不知情。”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痛苦,“抱一,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参与这种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不像伪装。 “但我需要证据,柏自。我需要你证明自己和这些无关。”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给我两天时间。”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我度日如年。 父亲不断施压,要求我立即与沈家划清界限。 母亲则担心我的感情受伤,委婉地建议我先冷静一段时间。 第三天傍晚,沈柏自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中有血丝,但神情坚定。 “我能和你父亲谈谈吗?” 父亲起初拒绝见面,但在我坚持下,最终同意了。 书房里,沈柏自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梁先生,这是我过去两天搜集的证据。这些股份收购确实是我叔父所为,但完全绕过了我和我父母。事实上,我父亲也刚刚得知此事,非常愤怒。” 父亲翻阅着文件,表情逐渐变化。 沈柏自继续说:“我已经说服父亲,沈家将立即停止所有相关收购,并将已收购的股份以原价转让给梁氏。此外。” 他深吸一口气,“我将辞去在家族基金会的一切职务,彻底与这些商业操作划清界限。” 我和父亲都震惊了。 “柏自,你不必...” 我开口想阻止他。 他摇摇头,“抱一,我选择数学不是偶然。我厌恶商业世界的勾心斗角,厌恶一切以利益为名的算计。我之所以同意部分参与家族事务,只是希望能有更多时间留在杭州,留在你身边。” 他转向我父亲:“梁先生,我爱您的儿子,这与家族、财富、利益无关。如果您仍然不相信,我可以签署协议,放弃对沈家一切财产的继承权。” 书房里一片寂静。父亲看着沈柏自,长久地沉默着。 最终,父亲缓缓开口:“年轻人,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他叹了口气,“但现实是残酷的。即使你放弃一切,你的家族背景永远是你的一部分。” “我知道,”沈柏自说,“所以我不会完全切断与家族的联系。但我会划定明确的界限,保护我和抱一的关系不受商业利益的影响。” 那天晚上,父亲的态度有了微妙转变。 他没有完全接受,但同意给沈柏自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周后,沈柏自的叔父突然来访杭州,直接找到我的办公室。 “梁先生,我想我们有些误会。” 沈叔父面带微笑,但眼神锋利如刀。 “没有误会,沈先生。” 我保持冷静,“我很清楚你们在做什么。” 他轻笑一声,“年轻人,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沈家和梁氏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 “通过暗中收购股份的合作?”我讽刺地问。 “那只是一种策略。” 他耸耸肩,“现在我给你一个更好的提议:你正式加入沈氏,梁氏与沈氏合并,你和柏自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得到家族全面支持。” 这个提议似曾相识。 我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沈叔父的计划,甚至连沈柏自的父母都可能被蒙在鼓里。 “抱歉,我不感兴趣。” 我坚定地拒绝。 沈叔父的笑容消失了,“那很遗憾。如果没有沈家支持,梁氏的资金链很快就会再次断裂。而这次,不会有人救你们了。” 他离开后,我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威胁。 我立即联系了沈柏自和父亲。我们三人罕见地坐在一起,商讨对策。 “我必须回新加坡一趟。” 沈柏自果断地说,“我需要直接面对叔父,解决这个问题。” 父亲摇摇头,“这太危险了。你叔父明显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 沈柏自看着我,“我不能让他伤害抱一和你们的家族。” 我握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新加坡的沈家宅邸气氛紧张。沈叔父显然没料到我们会直接前来,面色难看地迎接我们。 家族会议立即召开。 沈柏自的父母、祖母以及其他核心成员全部到场。 沈柏自没有丝毫回避,直接质问叔父的行为。 起初叔父还试图辩解,但在沈柏自拿出的一系列证据面前,最终无法自圆其说。 让我意外的是,沈祖母的反应。 她听完所有陈述,沉默良久,然后缓缓起身。 “明远。” 她对沈柏自的父亲说,“你弟弟的行为已经越界了。家族不能容忍这种破坏信誉和家族和谐的行为。” 沈明远先生表情沉重,“母亲,您说该怎么办?” “立即停止所有对梁氏的不当操作,公开道歉,并赔偿一切损失。” 老太太的声音不容置疑,“此外,明珠将接手你弟弟的所有职务。” 沈叔父脸色惨白,但不敢反驳。 事情看似圆满解决,但回杭州的飞机上,沈柏自依然眉头紧锁。 “怎么了?” 我问,“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他叹了口气,“叔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我了解他。” 沈柏自的预感成真了。 一周后,一篇关于梁氏集团财务危机的报道突然出现在各大财经媒体头版,明显有人暗中操纵。 梁氏股价应声大跌。 更糟糕的是,同时有一系列关于我和沈柏自关系的负面文章在网络上流传,暗示我们关系不正常,甚至影射沈柏自有利用未成年人的嫌疑。 父亲愤怒又无奈,公司的危机加上舆论压力,让他瞬间老了许多。 “这是叔父的报复。” 沈柏自痛苦地说,“对不起,抱一,我把你卷入了这些...” 我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决定反击。 在沈柏自的帮助下,我联系了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接受了专访,坦诚地讲述了我们的故事,从雨夜的相遇到如今的并肩作战。 同时,沈柏自动用自己在学术圈的影响力,多位知名学者出面为他的人格和专业背书。 最令人意外的是,抱诚开发了一款小游戏,以我们的故事为原型,讲述两个年轻人如何面对压力和偏见,坚守爱情。 游戏意外走红,获得了大量年轻人的支持和共鸣。 舆论开始转向。 越来越多人被我们的故事感动,开始质疑最初的□□。 这时,沈祖母再次出手。 她公开发表声明,全力支持沈柏自和我的关系,并宣布沈家将大幅增加对梁氏的投资,以表示对这场舆论战的回应。 叔父的阴谋彻底失败。 在家族压力下,他不得不公开道歉,并退出所有家族事务。 风波过后,父亲邀请沈柏自来家吃饭。这次没有试探,没有评估,只有真诚的接纳。 “谢谢你为抱一做的一切。” 父亲对沈柏自说,“我现在明白了,你对他的感情是真实的。” 饭后,我和沈柏自在阳台上看星星。 “还记得吗?” 我轻声说,“你曾经说,数学不会背叛你。” 他点点头,“但现在我明白了,人才是最重要的。公式和数字不会爱你,但你会。” 他转向我,眼中映着星光,“抱一,这段时间让我更加确定,我想要的未来只有你能给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单膝跪地:“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想先给你这个承诺。” 盒子里是两枚简单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我们的名字和相遇日期。 “等我们都准备好,我会正式向你求婚。” 他说,声音微微颤抖,“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我拉起他,吻了上去。 星光下,我们的影子融为一体。 那一刻,我明白了爱的真谛——它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勇敢地面对一切挑战后,依然选择彼此。 第8章 今日包场 ,喜事临门 第八章: 两年后的杭州,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古老的街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隅角咖啡馆依旧静静地立在街角,但今天的它格外不同。 橱窗上贴着精致的喜字,门口立着一个小小的指示牌:“今日包场,喜事临门”。 店内,陈哥正忙着最后调整桌椅的摆放,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真没想到啊,那小子最终还是把我这儿当婚礼场地了。” 是的,今天是我和沈柏自的婚礼日。 没有选豪华酒店,没有盛大的排场,我们选择了这个最初相遇的地方,这个承载着我们故事起点的小咖啡馆。 “紧张吗?”抱诚帮我调整着领结,他作为我的伴郎,今天格外认真。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简约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精致的铃兰花。“有点。”我老实承认,手心确实在微微出汗。 门被轻轻推开,母亲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袍,眼中含着泪光,“抱一,你真好看。” 她走过来,轻轻抚平我衣领上不存在的褶皱,“你爸爸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说要亲自陪你走过去。” 我有些惊讶。 按照原计划,我应该独自从咖啡馆的二楼走到一楼仪式区,父亲这个提议不在计划之中。 下楼时,我看到父亲站在楼梯口,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罕见地显得有些紧张。 “爸。”我轻声唤他。 他转过身,眼中有着复杂的情感,“抱一,让我陪你走这段路吧。” 他顿了顿,“我知道我曾经反对过,错过很多你重要的时刻。这次...让我参与进来,好吗?” 我点点头,喉头有些发紧。 咖啡馆已被重新布置过,桌椅被移开,留出一条通道。 通道两旁坐着我们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我这边有母亲、抱诚,以及几位知交好友;沈柏自那边,他的父母和祖母都特意从新加坡飞来,还有他在学术圈的几位挚友。 最令我惊喜的是,沈柏自的祖母竟然和陈哥相谈甚欢,两人坐在角落不知在聊些什么。 简单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是抱诚用吉他弹奏的版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父亲身上。 父亲挽着我的手臂,缓缓走向站在前方的沈柏自。这段路不长,却仿佛走过了我们相识相爱的所有岁月。 “他很爱你。” 父亲突然低声说,“这两年,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向站在前方的沈柏自,他穿着一身与我相似的白色西装,眼中有着我熟悉的笑意和温柔。 “我也爱他,爸爸。” 父亲点点头,在把我交给沈柏自之前,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我为你高兴,儿子。” 这一刻,我等待了太久。父亲的全然接纳,比任何婚礼仪式都更重要。 沈柏自向我伸出手,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心温暖而稳定,一如那个雨夜他递给我的那杯热巧克力。 我们的婚礼主持人是陈哥,这个选择再合适不过。 “各位,欢迎来到隅角咖啡馆。”陈哥的声音有着难得的正式感,“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一段从这间小屋开始的爱情。” 他讲述着我们初遇的故事,那个雨夜无处可去的少年,和那个心软收留他的咖啡馆店员。 听着陈哥的叙述,我和沈柏自相视而笑,那些往事历历在目。 “现在,请两位交换誓言。” 陈哥说。 沈柏先开口,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纸条,罕见地显得有些紧张: “抱一,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浑身湿透,眼神倔强又无助。那时我没想过,这个少年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教会我爱情不是计算题,没有公式和定理,却比任何数学证明都更加确定。我承诺,无论未来有多少未知数,我都会与你一起求解。” 轮到我时,我发现自己准备好的所有话语都显得不够。 最后,我决定跟随内心。 “柏自,你曾经说自己是无痛当爹,但事实上,你从未试图扮演任何角色。你只是做你自己——那个在我最迷茫时给我指引,在我最脆弱时给我力量的人。”我握紧他的手,“我承诺,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都会永远做那个相信你、支持你、爱你的梁抱一。” 交换戒指的环节,我们选择了那对铂金素圈——两年前星空下他给我的承诺,如今终于戴在了彼此的无名指上。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我们接吻了。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包含着所有无需言说的爱与承诺。 婚礼后的简单宴席就设在咖啡馆内,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小吃和蛋糕。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特别的蛋糕——造型是一本打开的数学书,旁边放着一个小咖啡杯,巧妙地将我们的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这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婚礼蛋糕。” 沈柏自的祖母评价道,眼中有着赞许的神色。 宴席间,父亲和沈明远先生站在一起交谈,气氛出乎意料的融洽。我甚至听到父亲在夸赞我的教育科技项目的最新进展。 抱诚则兴奋地向沈柏自的姑姑展示他的最新游戏设计,两人聊得投机,甚至提到了合作的可能性。 看着这一幕幕,我感到心中充盈着难以言喻的幸福。两个曾经对立的世界,如今因为我们的爱情而找到了和谐共处的方式。 傍晚时分,宾客陆续离去。我和沈柏自站在咖啡馆门口,送别每一位客人。 最后离开的是我们的父母。母亲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一定要幸福,宝贝。” 父亲与沈柏自握手,“照顾好他。” “我会的,梁先生。” 沈明远先生拍拍我的肩,“欢迎正式加入这个混乱的大家庭。” 伊丽莎白女士则优雅地吻了吻我的脸颊,“新加坡永远欢迎你们。” 送走所有客人后,我和沈柏自回到咖啡馆内。 陈哥已经贴心地把“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休息中”,留给我们独处的空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给咖啡馆镀上一层金色。我们坐在最初相遇的那个角落位置,就像无数次约会时那样。 “还记得吗?”沈柏自轻声说,“你当时就坐在这里,浑身湿透,吃着我做的炒饭。” 我笑起来,“怎么可能忘记?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炒饭。” “那今天再给你做一次?”他挑眉。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日。”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问,“蜜月旅行?” 沈柏自微笑,“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周去冰岛,看极光。” 我惊讶地坐直身子,“真的?你什么时候计划的?” “秘密。” 他神秘地笑笑,“但还有更重要的——我已经正式接受杭州大学的教职,同时会负责沈家基金会在内地的教育投资项目。这样我们就不必两地分居了。” 我感到眼眶发热。这一切完美得不像真的。 夜幕降临,我们手牵手走出咖啡馆。街道上灯火初上,西湖的微风拂面而来。 “回家吗?”沈柏自问。 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回家。”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想起那个雨夜,那个无家可归的少年,那个意外伸出援手的陌生人。 谁能想到,那一刻的相遇会引领我们走到今天? “谢谢你,”我突然说,“谢谢那个雨夜你回头找我。” 沈柏自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街灯下,他的目光温柔而深邃。 “那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回头。”他轻声说,然后吻上我的唇。 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在这个我们相遇相爱的地方,我们开始了作为伴侣的新生活。 梁抱一和沈柏自的故事,将会一直继续下去。 而我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我们都会携手面对。 因为爱不是完美的童话,而是在不完美中依然选择彼此,在风雨后依然紧握双手。 杭州的夜空下,两个影子融为一体,缓缓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这里任何人都没有原谅梁父的出轨行为,只不过因为大结局了,不想再给他们写纷争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今日包场 ,喜事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