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破案记》 第1章 第 1 章 我——钱多多，不止一次发自内心庆幸，高三下半年咬咬牙，拼了命的学习，考上和裴砖同样的大学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即使我为此吃够了读书的苦，掉了大把头发。 江城A大，男生宿舍206寝室。 “刺啦，刺啦” “裴砖，你醒了吗？快去看看寝室外是怎么回事。我...”一个颤抖又带惊恐的声音，在漆黑的宿舍内响起，“我害怕~~~”连尾音都带起了波浪线。 裴砖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手电筒，“能不醒吗？我又不是聋子。” “呜～呜～呜~” “砰砰砰~” 如同磨耳朵的利刃，宿舍门外有什么东西在门上划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宿舍四人都已经被惊醒。 裴砖镇定起身，身形稳稳地向门口走去，寝室另外三人，一左一右一后紧紧挨着他，尤其是右侧的周南即尾音颤抖的那位死死抓着裴砖的手臂。 此时，门口那东西的响动声已经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裴砖一把拉开寝室大门，一团黑黝黝的物体冲进来，他没管周围从三个方位传出的吸气声，手电筒猛地照射过去。 是一只小黑狗，它冲进来以后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了地面上。 “黑博士！”周南惊呼出声。 说完他松开紧紧扒拉在裴砖身上的双手，拍了拍胸口，弯腰欲摸摸“黑博士”乌黑的毛发。 “黑博士”却突然将脑袋埋低，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又用前蹄将那东西往前推了推。 “等等。” 裴砖冷静地阻止周南摸向小黑狗的手，手电筒光线稍稍一斜到那东西上，“这是一只小孩儿的手。” “啊~~~”凄厉的叫声从206寝室传出，仿佛能击碎天台，穿透天际。 还有第二声，第三声。 这一声声惨叫，整栋宿舍楼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有亮光从窗户透出。 第二天清晨。 隔栋女生宿舍301寝室。 我站在窗前凝视着对面男生宿舍，半晌，吐出口里的泡沫，有冤魂。 身后，室友们惊呼讨论。 昨晚这么大的声响，后面还有警车进入校园，果然已经挂上了学校贴吧。 此时，贴吧最火爆的帖子热议的就是昨晚的事件，已盖上了上百层楼并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的盖楼。 我们从眼花缭乱的信息里提取几点要素：“被煮熟的小孩断手”、“黑博士”、“惨叫声”、“206宿舍被封”、“学校附近商业街某夫妻店铺小男孩走失”。 我得先去找到那只小黑狗，看看是否有新的发现，能否“看见”那位走失的小男孩。 我拿起课本，和室友们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出门。 戴眼镜的室友望着消失在宿舍大门的曼妙身影，酸溜溜的开口：“钱多多，总是不合群，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事。” 寝室长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另一位脸圆圆的室友惊愕出声，“帖子不见了。”也顾不得再说话，忙凑上去瞧。 我漫步走在清晨的校园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上平静，内心却有点激动，终于，能离我的使命更近一步了。 前方，“黑博士”乖巧地蹲坐，一个男人半蹲在它前方，一点点地投喂着，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指尖轻佻，有一种优雅与力量共存的美，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白皙。 我站在花坛2米开外，定定地看着这一幕，差点被这视觉盛宴迷花了眼睛，稳住心神，双手紧扣，右手在前，嘴里默念，“阵—黄元吉真人...”，凝神望去，男人周围只有一淡淡的阴气缠绕，小男孩并不在其周围。 站在裴砖不远处的周南，看着我离去的背影，顾不上害怕，蹭的跑到他身边，冲他挤眉弄眼道：“看见那同学没，高中三年就不时出现在我们周围，还跟咱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本大圣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瞧出，怕是。”说着，用肩头碰了碰他的。 裴砖当然注意到了我，当时我站在那里，秀发如瀑布般散乱两肩，眉目如飘渺云雾里的青山，寡淡的眉眼，看着冷冷清清，听见周南的话语，他不紧不慢开口：“在背后议论他人，不好。” 周南悻悻地闭上了嘴，不一会儿身体又哆嗦起来，忍不住摸摸后背，拍拍手臂，催促着裴砖赶紧走，他这段时间都不想再见到“黑博士”了，做梦都梦见一截手臂紧紧追着他背后跑。 我径直走向寝室长为我预留的座位上，此时已是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里空位子已然不多。 从花坛离开以后，我在校园里四处寻找，毫无阴气波动，故而耽误时间。 方才走进教室的时候恰好与裴砖他们正面碰上，我凝视了他一会，果然周身阴气浓厚了几分。 我在心里感叹，这见鬼的体质，想遇的碰不上，本不该的却像被碰瓷一样吸引它们。 就在这时，一身西装的李教授踱步走到讲台。 我听见戴眼镜的室友兴奋开口：“快看，这位李教授是我纵观A大所有教师里面虽然不是最帅，他虽然不年轻了，但却是最有韵味、风度翩翩的一位。” 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不由从从思绪中抽离抬头忘了一眼，眼皮薄，眼睛呈“三白”，目光如水，鼻梁露骨，颧骨生峰，不是个好面相。 我继续低头刷群消息，虽然学校帖子被删，但总有猎奇人士在跟踪，大一新生群里消息不停更新。 经警察局里内部消息透露，断手的主人是10到12对的孩童，从断手的横切面痕迹来看，应该是刀斧一类的利器所伤，还被人用水煮过。 通过DNA对比，证实这正是学校附近商业街某夫妻店铺小男孩小涛的手。 后又有学校高年级同学扒出曾常看到一小男孩总是给“黑博士”喂食，与它一起玩耍，并且上传了当时随手抓拍的照片。想必是"黑博士"通灵，“看到”小男孩遇害，所以来给玩伴伸冤。 我看着照片里小男孩稚气的脸庞，乌黑的眸子愈加深邃。 中午和室友们在食堂吃完午饭，我便和室友们分开，按照群里的地址走向商业街某夫妻店铺。 故而也没有听到戴眼镜室友的嘀咕：“每次吃饭都只点一个菜，名字叫做钱，多多，是没钱多点吗？”怪不得，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来到商业街，发现夫妻店铺及周边的店铺被公安局封锁起来了，不少警察在这条街上及周边地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我双眼凝视了四周，并未看到异常，正要转身离去，小黑狗的声影嗖的从眼前掠过。 我迅速跟上。 我跟着小黑狗穿过商业街，又拐了2个路口，最后它钻进了方盛街附近的绿化带里。 只见它停在一处翻新过的泥土上，然后便用双爪不停地刨土，刨几下，还对着身后的我狂吠。 我慢慢平复因为追了几条街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并未直接上前查看。 因为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绿化带中央“哭泣的小男孩”。 小男孩脸色灰白，头上有个很深的凹陷，有脑浆一直从里面流出，手臂两处深可见骨，全身破破烂烂，迷茫的站在那里大哭，嘴里还喊着“爸爸妈妈，我出不去了，你们在哪里，小涛害怕，小涛要抱抱。” 终于找到了。 照理来说，如此惨死，有几率化为厉鬼，但小孩心思纯净，并没有复仇意识，且尸身被埋在这里，因此魂魄也被困在尸身周围，但如果经年累月，未曾被人发现，再纯净的人，也会戾气积身，届时可冲破禁锢，便可... 想到这里，我脸色冷了下来，如此小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真是，可恶至极。 我正要上前询问小男孩，身后两道身影，先我一步。 裴砖和周南一前一后蹲在翻新的泥土上，也跟着小黑狗一起开挖。 原来，刚才小黑狗是对着身后的裴砖狂吠。 我愣了一会，也赶紧上前蹲下帮忙挖掘，所站位置特意避开了小男孩的魂体。 没一会儿，我们便挖出了另一只手，还有小男孩残余的尸体。 此时的我们模样狼狈至极。 我虽然手上身上都沾上淤泥，但内心稳得一批，打算待会找个僻静的地方，询问小男孩的魂体。 而周南，脸色苍白，浑身冒汗，从开始挖掘到现在，小腿抖动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无法控制地摇曳。 反观裴砖，脸色虽然也有点难看，但面上镇定还知道拿起手机报警。 也不知道他内心是否真像表面看的那样冷静。 没过一会，附近的专案组纷纷赶到，拉起警戒线，保护现场，我们3人也被客气地请到警察局里问话。 从警察局里出来已是到了傍晚，出了警局门口，周南不禁感叹，“此情此景有点眼熟啊。” 此时周南已恢复了精神，小腿也不抖了，我们在一位女警员的带领下已好好洗漱了一番。 我不由吐槽，能不眼熟嘛，高中的时候我和裴砖就多次“巧合”地被请到警察局里喝茶了。 后面几天我一直等着警察破案，好给小涛一个交代，让他入父母梦里见一面，便送他去投胎。 我虽早就从小涛口中得知谁是杀他的凶手，但想着尸体都已经找到，想必警察会根据这个线索破案地更快一点，却左等右等没有等到。 原来警方被一条错误的线索引导，据报案人称有一个神秘女人，她平时独来独往从不与人说话，小涛失踪的那晚上，她家里传出了“咚咚咚”的声音，随后第二天早上离开小区后再也没回来，而这两天，她家里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得到消息后，警方立刻赶到了神秘女子居住的小区，并在物业的帮助下打开了房门。 进去室内，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在厨房内，墙上地上，到处都有肉眼可见的点状血迹，厨房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大铁盆，里面是一滩鲜血，已经干涸发臭。 现在证据就在眼前，警员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经过反复取样检测，满屋的血迹，都是鸡血，就连一滴人血都没有发现。 原来是个误会，这个女子那天宰了一只鸡，吃完就出差了，忘记刷盆子，邻居们半夜听到的“咚咚”声，是她在剁鸡。 我叹了一口气，此刻魂体小涛的头上脑浆又开始流淌，原本纯净的双眸渐渐又染上血色，周身一丝丝黑气升腾，我又一次掐诀，使其灵台清明，弥漫的黑气也慢慢褪去。 旁边的室友们不禁打了个哆嗦，抱怨最近宿舍里空调温度奇奇怪怪的，温度会莫名骤降。 鬼魂长期与普通人共处一室，终究会有影响，尤其体弱的人非得大病一场。 自从离开他的埋尸地之后，小涛逐渐清醒，怨气开始积身，警察久久未破案，我虽能一次又一次驱散，但终究不是个办法。 我思绪飞转，想到那位女警员，清冷的眼眸一亮。 第二天，专案组拿着不靠谱的线索，将信将疑地来到商业街小涛家门口的那家哈利波特魔法玩具店。 店铺的门是关着的，敲了半天没人应声，但店铺里明明是有灯光的，专案组继续敲，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年轻男子过来开门。 这家店铺，老板是两个20来岁的年轻人，专案组根据得来情报，对他们分开进行审讯，同时对这家魔法店进行侦查。 他们根据拿到的“线索”直奔这家店铺的二楼，果然闻到了浓重的清洁剂与消毒水味道，并且在厨房与卫生间发现了一些血迹，厨房还有一些可疑的碎片。经过DNA验证，这些都是小涛的，专案组们面面相觑。 在铁证面前，这两个人很快就认了罪，坦白了犯罪经过。 “我们借了很多钱开了这个哈利波特幻影魔法店，以为会很受欢迎，没想到生意惨淡，没办法了，我们决定去抢劫。我们原本想抢一辆出租车卖，结果那师傅膀大腰圆，我们连下手都不敢，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决定做个实验······” 后面，小涛到他们家店铺玩，这两人就拿出了一根类似于□□的垃圾波特魔法棒，说是给小涛新玩具，趁机电了他一下，又在小涛呼痛的时候，一个捂着嘴，另一个拿锤子敲头，小涛很快就被他们杀死了。 专案组们听着这与早上女警员口述的一模一样的犯案经过，目瞪口呆，同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里蔓延。 第2章 第 2 章 男生宿舍206寝室。 周南咬着薯片吃得“咔咔”作响，在寝室里来回踱步，眉毛皱地紧紧，似是有天大的事情困扰，终于他停下脚步，双手随意搓了搓黏在手指上的薯片屑，一把拍在坐在桌前看书的裴砖的肩上，神秘兮兮地开口：“我从警察局里得到一个内部消息。” 裴砖翻书的手一顿，无奈转过头，配合地问道：“什么消息。” “听说，断手案破得这么快。”周南压力低了声音。“是靠冤魂半夜托梦。” 裴砖扬了扬眉毛，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我们要相信科学。” “裴哥，你可别不信啊。”周南急了，“我这是好不容易托人打听到的，我们毕竟也帮忙找到了小男孩的那啥，我才如此关心后续发展的。” 周南下意识地大量四周，像是确定什么似的，将声音压的更低，“现在警察局里人人身上一张符。裴哥，我们也去求一张符吧，带在身上我才安心。特别是你，你从小到大就比较倒霉，新买的小白鞋被人踩了一脚，走在路上平地摔，喝水都莫名呛到好几次。” 裴砖脑海里不由闪过我那天帮忙挖掘时站的位置，好似知道有另外一道身影在，特意避开，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成功将小涛送入轮回后，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算了算，35个加上现在这一个，终于完成36个了，要继续加油，争取30岁以前就能完成家族使命。 我原名叫做钱迢迢，根据祖上流传下来的铁律，我们这一脉必须度化99个鬼魂才能善始善终，否则死了也要继续在阴间打工。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死后的事情就等死后的我再去解决，先潇洒过完这一生再说，然而外婆下面一句话，彻底绝了我得过且过的心，如若不完成，还会一生穷困潦倒，手里漏财不断。 没法，我只能拼命渡鬼。 没成想，我虽能见鬼，但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总会因为这个或者那个原因机缘巧合错过或者遇不上，去找鬼魂十次能有九次落空。 10岁以前，可能我还是个孩子，诅咒影响不大，度花了15个冤魂，结果后面6年再碰上的几率屈指可数。 所以一上高中我就将名字改为钱多多，寓意度鬼多多，钱财多多。 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隔壁班的裴砖，命格特殊，虽八字轻，容易吸引鬼，但一身浩然正气，除了偶尔倒霉以外，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 所以，从那以后，裴砖去哪，我就去哪，他去参加什么活动，也必会有我的身影出没。 那可不得拼命抓牢他。 这种特殊的体质，万里挑一，与我又互补。 我仅仅在裴砖身边晃悠，短短2年半又度化了12个冤魂，比以往6年都多。 高三下半年，我放弃了找鬼的机会，开始拼命读书，因为听说裴砖志向A大，以我目前的文化水平，远远不够。 三千烦恼丝短短一个月就只剩下了两千根，我最后还是干上了老本行，蹲了2个月，才让A大校长欠了我天大的人情，而我要的报酬只有—A大录取通知书。 我高考加分——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者身份，压线过了。 一个大一休闲周末的下午，我百无聊赖地刷着微信朋友圈，一则新刷到的朋友圈立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佛祖保佑，道祖保佑。 新开光的佛像，保佑裴哥顺顺利利。 P.S最近裴哥又开始倒霉了。” 这是周南一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裴砖又开始倒霉了？ 我直起身。 前几天上大课的时候我还没看见他周上有什么阴气缠绕，看来是这2天刚被缠上的。 来活了。 我刚到图书馆三楼，就见裴砖喝水被呛到的样子，我连忙快步上前拍拍他的背，不着痕迹地拍掉他肩上的浓烈煞气。 裴砖原本咳嗽不停，蓦然顺气起来，朝我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钱多多，你怎么也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新生校草的名气大，贴吧上都有你的迷妹，时时刻刻在报导你的行踪。 我下意识地举起左手的书籍，微笑地小声解释，“来这里查点资料。”露出的梨涡，冲淡了清冷的气质。 裴砖微不可查的一滞，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 我顺势坐在裴砖对面的空位上，翻开书本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刚才见到的那团煞气，聚集的怨气极深，灰中带黑，生平少见，想必已死亡很久，且死前必是遭受非人折磨。 我眼神飘忽，原本盯着课本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就移到了那双白皙又修长的手指上。 看到那双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我这才发觉自己走神。 我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裴同学，最近上大课没有见到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裴砖看到微信消息，瞅了我一眼：【导师让我帮忙整理他实验室的数据。】 实验室？大一新生就可以去了？真是学霸天才啊。 那很有可能就是从实验室里沾染到的。 · 我找到另一位在实验室帮忙的女同学，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说服她把这一天进入实验室打杂的机会让给了我。 看着原本瘪瘪的钱包直接空了，内心的酸楚无人能懂。 实验室里，学长学姐们都很忙碌，也没人注意到我，我也乐的自在，根据那位女同学交代的事项，像模像样地做了起来。 角落里的裴砖一眼注意到了我，他扬了扬眉毛，又低头去做手上的工作。 我忙活了1个多小时，才把活计做完，见四下无人注意到我，便施展秘术观察整个实验室。 整间实验室灯火通明，充满了化学药剂的味道，我一边查看一边思索，裴砖身上沾染到了怨气，除去他的宿舍之外，其余课程与社团活动我们几乎都重合，我都未曾发现异常之处，就只剩下这间实验室了。 那到底在哪里呢？ 我极速奔跑在实验室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冷冰冰的实验器材堆积在台面上，吊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滴答,滴答,滴答...” 是什么声音？我疑惑。 但是，我没有时间了。 我推开一扇又一扇实验室的大门，但仿佛被困在这里一样，一直找不到出口，冷汗不停地从我额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滴答。”是这个声音吗？ 我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两条腿也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无力，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心底一直有这个声音冒出来。 钱多多，你不能停下来。 钱多多？是谁？ 我是谁？ 我是...陈青？ 我再一次用力推开一扇实验室的大门，余光撇到，角落里等高镜照映着的身影，长发散乱，苍白的脸庞上布满惊恐，脸上、脖子上、身上、手上都是一道道伤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我抹了一把脸，抹下的不止是汗，更有鼻涕，眼泪和红色的鲜血。 原来，我一直在流泪吗？ 原来这“滴答”是我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吗？ 糟糕，这一路上都是我的血迹，被发现行踪了，快跑，不能被追上。 我并没有注意到，镜子里照到的那半张脸上露出的是惊惧的神色，而未被照到的另外半张脸则是一张寡淡的眉眼，神色冷冷清清，那只眼睛紧紧闭着，眼皮不停地颤动。 会死…… 自己会死。 无论打开多少道门，都没有用，我被困在这里了，自己会死，会死，还是会死的！ 无声地哭泣着，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其发出丝毫声音，但是没有用，我听到了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跳声，“砰砰砰”越来越快，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颤抖。 黑色的鞋子，黑色的裤子。 抬起头往上看去，泪眼滂沱之间，我看到了对方微笑的脸。 “呀，找到你了呢。”我听到对方这样说道。 左脸血与汗与泪水混合，右脸睫毛不停颤动，眼珠在眼皮下面疯狂转动，在我即将睁眼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我的肩头，我猛地转身。 一身白大褂穿着的裴砖静静地站在那里，“钱多多，这里是哪里？你，为何哭了？”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 我竟然不知何时着了道。 这冤魂死前遭受了极致的折磨，且死后也没有得到全尸，灵魂一直不能得到安息，一直被困在死前被折磨的循环场景中，不停的重复死亡。 而我刚才遭受的就是她生前死亡的那一幕，何时被模糊了感知？ 要不是裴砖在，我恐怕……我瞄了一眼在未知地方依旧面色镇定的男人，深深羡慕他那奇特的命格。 我打量了周围环境，明显不符合年代的装修风格，陈旧的设施，当做没有听见第二个问题，“这里是25年前的实验室。” 我未等裴砖开口询问，念咒掐诀“列—先天祖炁降心咒”，随后伸出左手直接握向他好看的右手—上方的手腕。 只见前方原本我蜷缩的角落，那一幕中断的场景如放电影般继续演绎。 也是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伫立在因为极度恐惧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瑟瑟发抖的女子面前。 女子短发、单眼皮，长相普通，男子五官端正，相貌平平，手上握着一把刀，刀上都是血渍，一滴一滴往下落，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是个善茬。 场景蓦地一变。 出现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前方台子正上方悬挂着一盏吊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台子上好似摆放着人型状的物品。 裴砖反拉着我的手臂凑上前去瞧，在看清的那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地加重。 那是一具全身都被煮熟的女尸。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出现，手上握着还是那把刀，他表情兴奋异常，低下头，鼻子对着煮熟的尸身狠狠嗅了几下，露出一脸陶醉、痴迷的神色，随后，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手起刀落，腕臂很稳，一刀刀切割下去，我有注意到他的食指上部内侧有一条斜向印痕。 总共2000刀，仿佛经过精密的计算，刀工十分精细，码放整齐，可见他的残忍与超强的心里素质。 怪不得。 难怪这次的冤魂能直接拉我进她的幻象空间里，死前如逗小猫般被玩弄，死后还遭受凌迟，这滔天的怨气怕是积怨已久。 第3章 第 3 章 列—先天祖炁降心咒。 时空转换，回到了现世。 望着熟悉的、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来来往往忙碌的师兄师姐们，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前面两个小情侣，让让，谈恋爱的话就偷摸摸地去角落里，看你们站在这里深情对望很久了。”一位头发有丢丢稀疏，全身充满丧气的师兄，硬从我们俩中间穿过。明明旁边还有多余的空间。 裴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松开拉着我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道路，神色郝然，耳廓有点点泛红，看见我手腕上的肌肤红了一片，衬着其余白皙的肌肤，刺眼异常，意识到刚才手劲有点大，转而面露愧疚之色，“对不起。” 我甩了甩泛酸的手臂，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我给了裴砖一个眼神，我们一前一后分别出了实验室，刚才的经历，两人无形之间多了一种默契。 一路上，我默默地走在最前方，回忆刚才昏暗的房间里，站在凶手旁边全身“缝合怪”一样的魂体，其上密密麻麻的裂缝令人触目惊心。 没错，凶手在分尸的时候，我看到了魂体，她一直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看着他一刀一刀地切割自己。 裴砖则低着头神情严肃地拿着手机查资料。 站在校园僻静的一个角落，裴砖率先出声：“我查了资料，25年前，发生过一场“A大碎尸案”，由于当年还没有DNA技术，且事后下了一场大雪，所有踪迹被掩埋，案件至今未破。” 25年前的“A大碎尸案”以及从网上流出来的死者生前照片，时间，犯罪手法与幻境中的女人的遭遇与模样都对的上。 我望着他严肃的面容，其眼神充满坚定，深思熟虑其实也就脑子里转了两圈后开口：“死者刁锦的冤魂不在实验室里，我们刚才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去的。所以我无法亲自询问她凶手是谁，不过，我们已经看见凶手的样子了。”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能见到鬼，我就是一个神棍。 裴砖深深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直接询问我是如何“看见”她的，深思数秒后，我俩对视一眼，同时说到：“档案室！” 我和裴砖来到学校档案室，门口有个老大爷看守，严格遵守学校规章制度，无校长开的证明任何人不得进出。 裴砖正要返回找人帮忙，我直接拉起他的手腕，径直往档案室走去，一阵清风吹过老大爷脑门上稀疏的头发，带来一丝丝凉意，老大爷抓了抓头发，裴砖看着我们仿佛被隐身，老大爷什么也没有看见，惊讶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进去以后，我对着裴砖比划了一会，分配好搜寻点，分别搜索25年前的档案。 半小时后，裴砖拿着单独一份档案，我拿着一张老旧的毕业照汇合。 就是他，03届医学院临床专业毕业生陈冠清，其照片模样赫然与幻境里的凶手一模一样，只不其气质一正一邪。 我们拍了照片，小心翼翼地将档案放回原处。 又一阵清风拂面，老大爷先是狐疑的看了看四周，随即又摇起了蒲扇，悠然地闭目养神起来。 陈冠清，今年42岁，是A市某三家医院普外科副主任医师，因其高超的医术以及爱岗敬业、老好人的形象在那一片区小有名气，还有望在今年评上主任医师。 我和裴砖坐在陈冠清面前，裴砖是病人，我是病人的家属，病人乖乖地举起手给医生看。 陈医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只见裴砖的右手手指前端有一道细微的划痕，他还特意戴上放在桌前的眼镜才看清，这么小的一道伤口，怕是再过一会直接消失了。 我福至心灵地对着裴砖念叨了一句:“你的手这么好看，可不能有一丝疤痕的，必须得挂最好的门诊，让最好的医生看过才行。” 陈冠清看了我们两眼，从旁边医疗箱里拿出一盒创口贴给裴砖，笑呵呵地说道:“拿回去贴2天，保证不会留疤，小伙子，女朋友挺体贴的嘛！” 裴砖觉得自己耳朵莫名发烫。 我们向医生道了谢，果然外表如网上传闻，是个和善、脾气好的医生，至于医术，抱歉，如此小的伤口也试探不出来，可惜，内里是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坏种。 离开医院以后，我笑容瞬间消失，冷静地说:“我看到她了，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裴砖也恢复淡然的神色，只有耳廓处还露出淡淡的粉色，“我们没有证据，当年那场大雪恰好掩盖了所有踪迹。”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需要证据。” 这天晚上，那位幸运的警察小姐姐又被入梦了。 半夜，她在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右手紧紧抓住挂在脖子里从知名道观里求的护身符，也顾不上还是凌晨2点，一把抓起手机拨出电话，那是他们局长的号码。 这一夜，警察局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被叫醒，重启尘封25年的卷宗，女警员给所有加班的同事都递上一杯事先准备好的咖啡，当初那位负责此案件现在已经退休的老警察听局长说起这件事后，也从家里匆匆赶来，连上衣纽扣系错了也没发现。 老警察再次询问女警员事情经过，女警员苦笑，只能哐哐喝水，润了润早已沙哑的喉咙，再次缓缓将梦里的场景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警察局局长便让一队的刑警队长亲自去那三甲医院抓那陈冠清，或许是他在外名声经营地特别好，抓人的时候还有不少医生说情，连院长都被惊动了，但是看到刑警队长出具的逮捕令以后，院长不可思议地看了陈冠清一眼，便不再阻拦，且事后严禁院内再讨论此事。 陈冠清面色很平静，神色看起来甚至是有些轻松，即使坐在了审讯室里面，面对层层逼问，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能适时的流露出恰到好处惊讶，疑惑，似乎在表达这个凶手竟然如此凶残。 但他的内心其实早已惊涛骇浪，这些警察们怎么会知道他的作案经历的，甚至有些细节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就像亲眼见到一样，随即他的内心便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终于，终于有这么多人欣赏我的杰作了吗？多少年了，他再也找不到机会出手了，当初那个滋味，多么美妙，多么迷人啊~ 哈哈哈，这些警察们说了这么多，但是， 他们没有证据，即使描述地再详细，他又为什么要承认呢！ 是的，审讯室里的警察们也知道他们没有实际证据，就在两边僵持的时候。 陈冠清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被他亲手杀死且分尸的人突然站在他的身边，全身都是由密密麻麻的肉块拼接起来，柔软无骨的双手紧紧攀附在他的脖子上，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在嘴角的右上方有颗痣，如菜籽般大小。 “啊~~”一声尖叫在审讯室里传出。 陈冠清招了。 刁锦的鬼魂待在陈冠清身边这么多年，始终没办法动手的原因就是陈冠清内心坚韧、不信鬼魂，且他还是杀害刁锦的人，即使刁锦死后成为厉鬼也天然克他。 是我计算了一下警察出警速度，事先来到警察局等候，为刁锦的鬼魂输送了能量，破了陈冠清身上的“气”，这才使魂体能够显露在陈冠清眼中。 一天后，警察局公布了25年前的“A大碎尸案”的破案结果，此事一经报导，引起轩然大波，有网友好奇如此年久的悬案是如何找到线索的，警察局上上下下都讳莫如深，只是原本那些不信鬼神的人也都纷纷去寺庙、道观求符，更有甚者，为了保险起见，还随身携带真十字架，三管齐下。 那三家医院亲眼见陈冠清被逮捕的同事们，纷纷不敢置信，他们居然跟如此残忍的杀人犯做了十几年的同事。 院长则庆幸自己连夜让人丢了他的所有相关物品并且早已拟好开除他的文件，直接在官网发布。 裴砖一直在学校里关注着后续发展，待凶手终于绳之于法以后，他的脸上也久违的露出笑容。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裴砖突然开口：“钱多多，你那次在档案室是用的什么方法让管理员看不见我们的。” 我还以为他会问我能见到鬼魂或者更直接，我为何一直跟着他，结果，就这？ 我愣了一下才解释：“这是道家秘术——九字真言，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裴砖咳嗽了一声：“你看我现在这个年纪，还能学吗？”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怪酷的。”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第5章 第 5 章 未来的事情也不多说，话说现在，此事发生以后，刘雨差点跟他男朋友闹翻，得亏他男朋友伏低做小一礼拜才和好，就差下跪发誓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最近A大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太多了，就连警察都上门了两次，“墙中女尸”这一神似恐怖小说情节的案情让A大不少学生不寒而栗，连大晚上在操场散步的情侣也变少了。 但这对我钱多多来说都不算什么，鬼魂见了我都是要跑的，更何况以我的体质相遇也遇不上。 所以，我约了裴砖操场见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必裴砖也更加了解我的性格与作风了，我需要裴砖，他那倒霉的体质也，应该需要我的吧。 我们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内心纠结该如何开口， 裴砖则是觉得前面紧张甚至危险的经历，到现在能和我静静地散步，享受这份宁静与平和，有种岁月静好，皆是浪漫的感觉。 我停下了脚步，裴砖立刻意识到我的动作，并随之停下了脚步。 我点了点脚尖，抬头飞速地看了裴砖一眼又立马低头，磨蹭了很久，才试探着开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渡鬼很厉害的！ 裴砖不知怎么红了脸，“挺好的！” “我有件事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咋俩绑定一起渡鬼吗？你吸引鬼，我抓鬼，天生一对，不对，是最佳搭档呀！ 裴砖的脸更红了！“砰砰砰”，是谁的心跳声突然这么大。 “你愿不愿意……” 我话未说完，裴砖就大声说，“愿意的。” 原来是他的心跳声，他只觉得心脏像要蹦出来了。 我被吓了一大跳，虽有些狐疑，感觉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那就说定了。 天地间，月光下，两人相视一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