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今日也在分裂》 第1章 第一章 礼子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富江有点怪怪的？” 说话的幸子偷偷打量着教室后边的座位，一边与礼子八卦：“最近几天她也太安静了。” 松原礼子正撰写着广播用的稿子，头也没抬，“大概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她并不想揣测富江的想法，这个女人总是喜欢牵着别人的鼻子，惯会演戏，做出什么古怪的行为也不奇怪。 “你们吵架了吗？”幸子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怎么会……反正人偶尔几天心情不好很正常，她大概只是想自己独处吧。”礼子否认，在她的立场上，自己确实在与富江闹脾气。 但作为富江的青梅竹马，以她对富江的了解，自己那几句话对她肯定不痛不痒，毕竟富江是个只在乎自己，自恋到顽劣的人……但她确实好几天都没和自己说过话了。 幸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凑过来小声道：“你是不是又被富江耍了？要我说，这种人你就不应该搭理她！应该跟她绝交！” 礼子无奈地笑笑，“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她向窗边的位置看过去，富江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窗外阳光明媚，金黄的阳光下她的发丝都散发着宝石般的光泽，少女翘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瞳仁光照下又大又亮，那张精致得妖异的脸庞仿佛能将人吸入漩涡。 富江从小便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轻松获得所有人惊叹的目光。她拥有比艺人还要美丽的脸蛋，大人们常为此夸奖她就应该成为巨星，光是凭容貌就可以迷倒所有人。 大约是这样的夸奖太多了，富江非常自得，甚至开始戏耍起了身边的男性…… 与其一同长大的礼子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从升入高中开始，富江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她不仅放肆戏弄男生们，连年轻的男老师也不放过。女生们对她的评价十分差，她似乎也不屑于与同性相处，礼子便是她唯一的同性好友。 只是同样是青春懵懂的少女，礼子也会有心仪的对象。但没有悬念的，任何优秀的男生似乎都逃不过富江的魔爪…… “啊，是山本。”幸子嘀咕了句，“怎么连山本也这么庸俗？” 礼子猛地回过头，少年灿烂的笑容闯入视线，只是曾经那样明亮的人，如今对着富江竟有些谄媚。 他似乎轻声朝富江说什么，但富江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十分客气，甚至拒绝了他的礼物。山本看上去似乎被打击到。 这么快就腻了吗？礼子心里头暗暗发笑。 她回忆起那天与富江的对话。 那是前几天放学的时候，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富江突然抱怨最近有些头疼。 “如果明天我没出门，你就帮我请假吧。”富江边用手挑玩着一条项链，边说道。 可她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痛苦，反而笑得很开心，一点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礼子联想到她最近总是缠着班上的年轻老师高木，大家私下已经开始传些不入耳的话，青春期的男女已经开始对成人世界充满了探究欲，富江她难道真的…… 对富江这些复杂的男女关系，礼子其实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天她鬼使神差地多嘴了一次。 礼子：“富江，你是不是要去找高木老师？” 富江揶揄地朝她眨眨眼，“才不是呢，礼子你想到哪去了？” 但她淘气的模样没有引来礼子往常的一笑带过，反而礼子表情有些严肃：“富江，你最近跟老师走得太近了，会引来麻烦的。而且高木老师都结婚了，你要是还这样缠着他，大家会怎么看你？” 礼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项链上，漂亮的银链坠着颗闪闪发光的小宝石，理应价格不菲。 几乎下意识的，礼子就联想到了高木老师，眼睛眯了起来，“富江，你这样……不太好……” 她记得，富江的脸几乎是马上就沉了下去，“什么意思？你是在批评我吗？” 那张漂亮的脸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怎么做？哦……我知道了！” 富江捂住嘴，瞪大眼睛，仿佛演技浮夸拙劣的演员，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充斥着恶意与讥讽，“你不会在嫉妒吧？” 礼子无奈叹了口气：“算了……” 她在将那句心里话吞回去的瞬间，理智也逐渐回归。她很早就懂得，富江是不适合讲道理的，因为她有自己世界的一套逻辑，认为所有人都应当无条件地顺从她。 富江才不会放过她，“你想说的不是高木老师，是山本吧？” 礼子脸色一僵。 山本是她们班上乃至年级里都颇有人气的男生，前不久开始与富江频繁地来往。他面容清俊，成绩优异，性格也十分开朗健谈，因此不仅女生中人气很高，男生里也很有人缘。但与富江开始来往后，似乎一切都有所改变。 礼子清楚自己的普通，尤其从小生长在富江的光环下，她并没有对山本抱有过太多幻想，只是做梦而已，只是有些不平而已，谁也未曾倾诉的少女心事……富江怎么会知道的呢？ “啊，我猜对了？” 她太过分了！ 礼子气得脸色发青，不可抑制地怒瞪着她，嘴硬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山本也只是朋友而已！” “哈哈哈哈什么朋友啊！”富江大笑，“他不过是靠你接近我罢了，难道你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吗？” 她脸上咧着笑，语气怜悯道：“礼子，你真可怜。不过没关系，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会把山本让给你的。只要我跟他说，请他和你交往，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礼子被羞辱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心目中最崇高的暗恋男生，在富江口中，也不过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玩物。 她就是如此恶劣，即便拥有再精致的外表，也不过是一条迷惑人心的毒蛇，触之即死！ 那天礼子回去后偷偷哭了许久，并下定决心不再理睬富江。 富江似乎也决定忘记她这个“朋友”，再见面时居然像个陌生人一样——她究竟有完没完！她甚至像个知心好友劝她不要误入歧途，她居然这样对待自己！ 礼子愤恨地抿着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却见山本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满脸纠结地走了过来。 教室里所有同学几乎都在暗暗观察他们，名声不佳但貌美张扬的富江，及沦为其俘虏的天之骄子丧失光环的山本。 此刻山本几乎是垂头丧气地朝礼子走来。 礼子攥紧了手，目光忍不住在富江身上转了一圈——她正扭头看着窗外，好像所有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她跟山本说了什么？ 富江那句讥讽的话突兀地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礼子，你真可怜。不过没关系，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会把山本让给你的。只要我跟他说，请他和你交往，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礼子的心变得七上八下，生怕富江的报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拜托…… “礼子。”山本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山本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礼子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余光间不少人正八卦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他们应该同样好奇山本这种尖子生的事，尤其当他开始跟富江这样的女生混在一起后。 刚开始明明他们不曾有过多交集，富江一开始似乎也没太在意山本，即便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山本也未曾因富江停留。以至于礼子开始产生一种，山本或许跟其他男生不一样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富江决定对山本下手的呢？ 难道是察觉到朋友的心思后，故意的恶作剧吗？这绝对是富江做得出来的事——曾经富江不止她一个同性朋友，那时候她就因为想恶作剧一个女生，故意与女生暗恋的男生在一起了……毫不意外地两人闹得很难看，从那之后富江就只剩她一个女生朋友了。 大概是因为她比较“识趣”不会计较吧。 礼子脑海里闪过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又开始设想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如果山本真的当众提出要和她交往的话。 那样她肯定会沦为一个笑话，被卷入富江的桃色绯闻里成为可笑的配角。山本不可能会喜欢她，他显然被富江迷得不行，富江如果真的想报复她，礼子坚信，富江一定会把她整得很凄惨……只要回忆起那个与富江闹矛盾的女生下场，礼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哪怕她确实喜欢山本，她也无法顺势接受这种交往请求。 首先，要插科打诨带过去，让大家认为是玩笑话，也不会伤山本同学的自尊。但如果他执意要完成“任务”的话，只能严词拒绝了…… 山本的影子投射到礼子的书桌上，身形往她旁边一靠，少年人隔着布料的手臂带着淡淡的温度似乎就要窜到她身上。 礼子生怕自己表现得太紧张，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山本，“怎、怎么了？” 山本一直皱着眉头。礼子心想：对着她有这么不情愿吗？平时山本对所有人可是都很温柔的。这么一想，她心底也浮现出了一种难言的烦闷。 “礼子，我们是好朋友吧？”山本问道。 礼子被问得一愣，这是什么开场白？ 但看着山本真诚的眼神，礼子还是点了点头。 山本：“最近富江真的很不对劲，最近的她和平时不太一样。” 居然是要说这个吗。礼子肩膀都放松了一些，可是他竟问了跟幸子一样的话。 礼子很快给出了应付幸子时一样的答案，但看山本的神情，显然不大相信——他现在有点以富江男友自居的架势：“如果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希望你能如实的告诉我。” 礼子点点头，“我知道了，但真的没什么。” 一个个的，把她当成什么了…… 与此同时，富江正困惑地看着面前缓缓浮起的奇怪面板。 她环顾四周，那像游戏面板一样的东西，如同固定在她眼球一样随着她的目光而动。透明的面板背后，班上的学生们依旧如常活动，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这奇怪的东西。 第2章 第二章 富江 她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华国，并非原本的川上富江。只是在三天前的清晨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八十年代的日本，从一个高中生的身体里醒来。 至今脑海里也只有原主零星的记忆，包含了这个世界的常识，及这幅身体的住址、学校之类的简单信息，其他的包括原主的性格、人际关系则一无所知。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那她一定是不慎开启了什么困难模式。她不知道原主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的富江去了哪里，究竟要如何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什么穿越回到过去依靠后世记忆赚得盆满钵满，开启金手指开启快意人生的剧本她看过不少。 但她本人并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哪怕现在这副身体年轻貌美，拥有后世记忆的她努力奋斗一下，说不定也能拥有那些爽文主角的快乐。 当一个青春漂亮的小富婆，赚大钱躺平享受人生，是她年少时最大的梦想。 但穿越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夺走一个女孩原本的人生，她却只剩满心的惶恐。 于是当这个奇怪的屏幕出现时，富江第一个反应便是或许这就是离开的机会。 为了避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可疑，富江躲进了厕所隔间，才开始认真查看起这个只有她看得见的电子屏幕。 面板信息像极了几十年前的低像素屏幕，设计老旧且单调，最上方的弹窗提示有文字显示： 【恭喜你开启了本系统，完成任何一项任务后方可解锁全部功能。】 除了下方飘着的【确认】按钮，没有其他选项。 富江点击了确认，一个简洁明了的任务面板出现在富江面前。 【主线任务：扮演富江存活30日。】 看到这条信息时，富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就在这条任务下方悬浮着长长的进度条和倒计时，剩余时间：26日11:03:22。精确到了秒，还在不断倒计跳动着。 这几天简单的高中生活，没什么复杂的人际交往让富江以为自己很安全，但这个如同游戏系统的出现，却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这个任务有两个重点，一个是“扮演”，一个是“存活”。不是赚多少钱，帮助什么人之类常见的套路任务，而是让她作为一个普通女高中生活下去。 难道……这是个末日流游戏？？ “富江”生无可恋，现在锻炼身体、囤物资还来得及吗？好歹告诉她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危险吧，难道是丧尸末日？扮演富江又是什么意思，按照她这几天下来无人问津的情况，难道所谓的扮演只是要求她按部就班上学？ 底下还有两个任务显示，一个是【支线任务：修复与好友松原礼子的友情】、一个是【日常任务（每24h刷新1次）：与田中雄一交谈1次】。 田中雄一是谁？富江有些头疼，她仔细研究了一下系统，发现整个屏幕只有这么一个界面，它没有新的界面可以打开，也就更没有返回主界面、个人信息之类的东西了。 真是有够简陋的！ 唯一可以点击的就是关闭，整个屏幕就会在她面前消失，但只要她意念操控，界面就会再次浮现在面前。 富江很快便学会了靠意念打开和关闭这个屏幕，之后开始思考对策。 除了自己很可能面临死亡威胁外，并没有多余的提示。她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排查身边的危险，同时试着先完成其他任务，毕竟一开始系统说了，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解锁全部功能。 主线任务是倒计时不结束便无法完成的，她现在优先可以尝试的便是其他两个任务。 两个任务分别提到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松原礼子、田中雄一。 “礼子”这个名字有些眼熟，今天上门找她的男生山本提到了这个名字，原话是：“那天你说和礼子有约，拒绝了我……” 所以这个礼子可能是富江的熟人……她现在说明自己失忆了，去找山本问礼子是谁还来得及吗？ 田中雄一又是谁？如果系统有地图显示就好了，只是给了个人名，至少告诉她在哪里啊！ 富江抱着头蹲在厕所内无声尖叫——她低估了任务的难度，这不是什么困难模式，明明是地狱模式！ 正垂头丧气间，富江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厕所里传来脚步声，女生们的交谈传了进来，“我真是高看他了，居然被富江这种人耍得团团转！” 比起这个高昂的声线，另一个女生声音显然温和许多：“幸子，你怎么这么激动？” 幸子恨铁不成钢地道：“干什么？你难道居然不会生气吗？你又不是富江的仆人，有什么义务照顾她嘛！礼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 富江捕捉到了“礼子”这一关键词，瞪大了眼睛，赶紧趴到门板上，如果不是外面的人正在讲原主的坏话，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将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去确认礼子的长相。 但或许她们的对话会有新的信息。 只是刚出现了礼子的任务，人物对象就出现了，果然这个世界是个游戏世界？按照套路，门外的NPC说不定会给她新的关键信息，比如为什么她会面临死亡威胁。 幸子还在骂骂咧咧：“我是顾忌你才没有说的，班上的女生们私下都已经在猜，富江到底有没有跟高木老师上床——有人说看到他们出没商场这样的地方约会。” 富江：……师生恋？ 富江有些微妙，现实中她便是一名老师，十分看不上那种哄骗未成年孩子的家伙。这具身体才多大啊，15、6岁？ 礼子却慢条斯理地剖析：“说不准吧，也可能他们是在商场遇到了，这种话还是不要传了，对高木老师不好。” 高木老师在学生中颇有人望，他长得英俊成熟，对学生们也很随和，幸子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欠妥。 “说的也是，那个女生也只是说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肯定是富江太不要脸了，她总是缠着高木老师，又跟别的男生暧昧不清，这个贱人……” 收到这样差的评价，富江只是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一切还未到下定论的时候。但这个幸子显然非常讨厌她，如果这里是游戏世界，幸子所在的阵营一定是她的敌对阵营。 礼子却没有对她发表任何评价，像是比较理性的中立立场。 两人只短暂的进来了一会，随后富江便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 她赶紧开了个门缝，观察到两个女生走出大门的背影，赶紧垫着脚悄悄跟上去，只为确认那个礼子的样貌。 两个女生边走边聊着别的话题，富江一直默默跟在后头，没等到两人回头，便看到两人一同走进了她所在的班级。 富江：…… 原来还是同班同学。 她加快脚步，却还是慢了一步，只看到班上有两个女生几乎同时坐下。同样的校服和短发，还是邻座——富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试图辨认出哪个是礼子。 两人都留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富江，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几乎就摆出了厌恶的表情，礼子则眼神闪躲。 找到了！富江忍不住露出笑意，没有搭话，回到自己的座位。 幸子皱着眉，“每次看到她笑我都感觉好不舒服，还有她刚刚为什么盯着我们看？” 礼子也不明白，她扭头看向富江，得到了对方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这让礼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要说富江身上最缺乏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礼貌”二字。 富江是个我行我素到罔顾世俗伦理的人，如果她有任何异常举止，那一定是她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在使坏心眼——莫非富江还在计较那天的事，想要再实施一次“恶作剧”吗？ 这种怀疑在放学时达到了巅峰。 礼子注意到，富江一直走在自己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并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就在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时，富江突然小跑了过来。 “礼子！” 礼子回头，看到富江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再表现得和她生疏，而是露出大大的笑容。 “抱歉，是我不好，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一瞬间，礼子还以为是自己先一步输给了内心的恐惧，说出了心里话。但这个声音，却是从富江口中发出。 “啊……不是的，我没有生气。”礼子找补道：“我只是看你不和我说话，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都不敢跟你说话。” 两人开始顺着平时回家的路并肩往回走，路过的男生们喜欢主动与富江打招呼，她依旧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关注。 富江边招手示意，以应付这些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同学，边与礼子说话。 从礼子的话中不难猜出两人间可能产生了口角纠纷，但问题应该不大，富江赶紧先借坡下驴。 “看来是我们互相误会咯？总之都是我不好，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富江一边留意着礼子的表情，一边道：“后天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第3章 第三章 友情 八十年代的这片地界正处于一片欣欣向荣的经济繁荣时期，各行各业欣欣向荣，人人手中都有闲钱，享乐便是主流。 早上赴约同礼子出门的富江，下了地铁便一头撞进了人山人海的商业街，嘈杂的人声车声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新奇地四处打量。 各式各样的霓虹招牌一眼望不到头，道路上车水马龙，休息日的街头的人简直满得要溢出来。 打扮新潮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人们轻快的步伐化作“啪嗒啪嗒”的鞋跟落地声，各式新潮的发型装扮不尽相同，人潮间连语调也皆是上扬的。偶尔路过的店内传来这个时代流行的歌曲旋律，那股热闹的气氛像是肉眼可见的浪潮，瞬间令人情绪高昂起来。 如今的社会没有后世那样的高科技，但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色彩鲜艳的装饰，伴着街上人头涌动，已经是富江在后世已经少见的热闹。 两个女生不自觉地牵起手，避免在人群中走散。 温暖的掌心相连，富江的那股忐忑也少了许多，“礼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礼子温和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两人对视一笑，均被热闹裹挟，没太多功夫去思考过去的纠葛，沉迷于令人眼花缭乱的美丽商品之间。 富江简直记不清自己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她没有什么朋友，一年到头几乎扎在学生的事上，买东西几乎通过购物软件解决，对穿搭更是没什么要求。 但现在她的购买欲很容易便被那一件件精致的衣服勾起，像一个真正爱美的青春期少女。 “这件衣服怎么样？”富江提起一件红色长裙，她几乎是一眼就被这件衣服吸引，那夺目的鲜红如同烈火般，混迹在其他衣服里十分扎眼。 礼子仔细查看，随后认真给出意见：“很漂亮，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被这种色彩压下去了，但富江你穿肯定很好看。” 富江被捧得有些脸红，但也认同礼子所说。原身的样貌条件确实十分出众，一路走来搭讪的人几乎没断过，富江从一开始的不自然，到后面渐渐有些麻木了。 礼子倒是对这样的阵仗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今天教她意外的是富江变得懂照顾人许多。 “礼子，你看这件衣服，我觉得很合适你。”富江挑起一件浅蓝色的碎花裙，设计素雅不失少女俏皮，感觉正适合礼子这样气质的女孩。 “你给我挑的吗？谢谢你，富江……”礼子有些受宠若惊，接过比划起来。 大概这就是这个年纪女孩单纯美好的友情吧，富江觉得只是简单的逛了会街，她对礼子的那种生疏已经逐渐淡去。两人真的就像交往多年的好友，会看到可爱的东西开心分享，会牵着手奔跑嬉闹，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她而言，原本的高中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在她成为富江之前，高中生涯仅仅代表着高压的学习环境——她在母亲所任的班级里读书，贯彻母亲的方针，一心只读圣贤书，交友玩乐几乎不存在，听得最多的话，便是母亲的呵斥。 “你知不知道高考多重要，竞争多激烈？以你这种资质，懈怠一天就玩完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孩子，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天分，我也不至于费那么多心神，你还有心思看闲书，是不是想气死我！” “这发卡哪来的？你以为我不认得？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跟那些人耽搁时间吗，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没个学生样，你要是想交朋友，上大学了我才懒得管你……” 在同龄人玩耍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做题做到麻木。在整个学生时代，她没有留过过肩的头发，穿过漂亮的裙子，拥有哪怕一个知心朋友，任何可能令她分心的因素，总是会很快被安排出她的人生。 与之相对的，“富江”似乎生活在一个十分自由的环境里，她在家里搜到了部分父母的书信，得知他们似乎已经离异，彼此都在外地工作，只会偶尔给女儿寄来生活费，却连关心的话都寥寥。 所以哪怕她举止异常，也没有人马上能够发现——大致了解了原身的交际圈后，富江惊恐的发现，说不定哪怕她在家里死了，也要过很久才会因为臭味被发现吧？ 她们简直是两个极端。 就连礼子，据说是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富江还是察觉到，礼子对她这个朋友其实没那么上心。礼子应该能注意到她和原主的不一样，但她依旧满不在意，客气地回应她，却难以让人感受到关心。 这一观察结果令富江心里五味杂陈，不过礼子看上去就是个没太多心机的老好人，对于她的提问，从不多问便能给出答案。靠着这点，富江顺利完成每24小时刷新一次的日常任务，找到班上的同学田中雄一，简单完成对话后，解锁了系统所谓的“全部功能”。 结果也只是多了几个她看不懂的数据，还有个全灰的系统商城。 好在富江发现了主线任务完成的奖励，居然是【关闭游戏】！奖励详情上明确告知富江，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她将可以关闭游戏，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在主任务的倒计时一秒一秒跳动中，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如同沙漏般流走。富江一直困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时代，但这份不安感在今天突然变淡许多。 她现在正在全身心投入一个普通少女该有的生活，体会到她渴望已久的自由气息，也几乎将那个曾经孤独的自己捡回到一个快乐的青春时代。 两人很快买到了心仪的衣服，笑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见到许多出门聚会的男女，各个神采飞扬，富江突然想到一件事，“礼子，你高中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富江居然也会担忧将来了，真少见，礼子意外看她一眼，“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就去工作吧，我想可能去我姐姐她在的公司。” 两人便就礼子姐姐的工作聊了起来，现在正是就业环境大好的时候，学生们几乎不必发愁出路。只是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平行时空，一切按照历史发展的话，等到泡沫经济之后，这个地方将步入漫长的停滞期。 富江没傻到主动“预测未来”，只是随口说了句：“不然以后我当个公务员好了。” 礼子闻言只当她开玩笑，捂着嘴吃吃笑起来，“那你肯定干不了几天就嫌累了。” 这时想当公务员的人才傻呢。富江被她笑声感染抿着唇笑起来，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一家礼子在杂志上看到，便十分向往的菓子店。 两人买了甜点，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又坐上地铁回家。 从满是高楼大厦的繁华街区回来，两人还在讨论着刚才所见。 “是不是应该买那件白色的上衣呢，总感觉这个颜色有点发黄呢……” 富江闻言仔细看礼子所说的衣服，正要开口被一道男声打断。 “富江？” 富江闻声转过头，认出来人：“山本？”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礼子外最熟悉的人。但并非是关系好，而是山本总会以不同的理由与她说话，态度热络，但从他及礼子的话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两人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用礼子的话说，山本会主动帮富江赶走其他的爱慕者，就像个护花使者。但同时山本言语间总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试探，他像是已经将富江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警惕着所有其他男性的窥视。 富江心情顿时变得不太美妙，“你怎么在这里？” “帮家里人跑腿到姑姑家一趟。”山本说着，自然地坐到富江旁边，“你们是去逛街吧？这么早就回去吗？” “嗯。”富江不想多说。 山本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又朝礼子打招呼，并夸赞礼子的衣服好看云云，没有主动招惹她。 油嘴滑舌，富江心里吐槽，保持缄默听两人闲聊。 下车后三人分道扬镳，和礼子回去的路上，两人自然就聊起了山本。 富江坦诚道：“他老是一堆问题，又不是我的什么人，真不想搭理他。” “大概是你说过要当他女朋友的话，被他当真了吧。” 富江：…… 她一直觉得山本自作多情来着，难道原主是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吗？ 礼子看着她意外的表情，无奈地笑笑，“你忘了？也对，富江你总是爱开这种玩笑，但山本应该是很认真的……你之后又不再提起了，只是山本变得很听你的话，你让他去捉弄同学，抓一些奇怪的虫子，山本也没有怨言，将这当做考验。” 如果你是开玩笑的话，不喜欢他的话，是不是应该跟他说清楚呢？——礼子想这样告诉富江，但她没有被今天短暂得愉快相处冲昏头脑，理智告诉她不要干涉富江，富江会生气的。 但是富江似乎真的变好了，她居然主动提出：“那看来是我的错，我应该向他解释清楚。” 第4章 第四章 山本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每天过着，没有突然出现的怪物、异常的天象，其他任何奇怪的人和事，富江所要面对最多的难题，顶多就是一些莫名其妙出现异性纠缠。 系统依旧每天有和不同人交谈的日常任务，几乎都是男性，每完成一次任务就有奖励银币，这些系统货币又可以在商场购买商品。 但不同于那些金手指文，系统的商品颇为古怪。 排在第一位的商品价格最便宜，仅需要100个银币（10个日常任务），但它却是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刀。 【钝刀（100银币/把）：这把小刀似乎有些旧了，使用感不太美好，但当你用它来伤害自己，似乎有10%的概率一击毙命！】 富江：？ 唯独对自己杀伤力爆表的奇怪道具。 第二个商品栏则是一个照相机。 【粉色玩具相机（200/个）：虽然模样简陋，但它有一项特别的功能，能够照出你曾行走过的痕迹，玩侦探游戏的必备工具！】 “能够照出你曾行走过的痕迹”，这样的文字同样令富江感到费解，其他道具则处于银币总额不足不能查看的状态，不过或许她没有机会看到它们解锁的模样了，因为倒计时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天。 只要这三天依旧平安无事，她就能离开这个奇怪的游戏！ 系统另外多出的一个页面就是【个人属性表】，但它并不像是寻常游戏可以升级加点的类型，而是简单的记录。 比如富江坚持锻炼身体后，过了半个月，健康数值和速度无声增加了一个点。除了健康、速度等身体素质数值外，还有年龄、性别、游戏时间这种一眼能明了的简单信息，唯独有几个数值十分古怪。 人物：富江 能力：？？？（待解锁） 分裂值：0 清理分：0 富江支着脑袋，费解地盯着面板上的信息栏，仿佛遭遇什么高难度的猜谜游戏。 不远处，礼子正看着无人的座位忧心。 “山本今天怎么还没来上学，他病得很重吗？” 山本自从上个星期就称感冒请了假，结果一连到这周也没来学校，甚至有人传他要转学的事。 幸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田中他们上周去探望他，结果门都没有进，山本说是怕传染他们，只肯隔着门和他们说话。”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着一点也不像感冒。” 礼子：“啊？那他是怎么了，田中他们有没有问他的家人怎么回事呢？” “他的家人只肯说是感冒，像是有什么忌讳似的。”幸子突然捂着嘴凑近她，悄悄八卦道：“有人在那之前见到他和富江发生争执——他是不是受了刺激才不愿意来学校的呢？” 礼子心里猛地被撞击了一下，“富江说过不喜欢山本总是打扰她，想跟他说清楚……” “那肯定是了！”幸子仿佛破案了的侦探，不住点头，“他其实没有生病，只是受了情伤……所以，富江到底跟他怎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 “你问问？” 礼子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应该会一口回绝幸子的提议。但最近半个多月富江表现得太和善了，两人关系都亲近许多，加上她确实有些放心不下山本……可一想到之前富江拿山本的事来讽刺她，又让她有些却步。 干脆……先去探望一下山本同学再说吧。礼子不想承认，自己内心还对富江持有戒心。 待到放学，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富江依旧选择和礼子一同散步回家。 支线任务修复和礼子的友谊一直没能完成。不过就算没有任务，富江依旧享受着这份有人相伴的时光，其他时间她在这个世界太孤单了。 礼子是个很好的朋友，性格温柔大方，真希望如果原本的富江回来，也能珍惜自己的朋友。 路过那条必经的桥时，礼子突然顿住了脚步，遥遥望着远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啊抱歉，富江，我突然想起来妈妈今天让我帮忙去取点东西！” 富江：“你要去哪？需要陪你吗？” “不用不用！”礼子避开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有些心虚，“只是帮妈妈去一个熟人那拿东西，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富江没有多问，与她简单挥手道别。 礼子松了口气，看着她慢慢走远，转身朝山本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了没多远，礼子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礼子！礼子……” 她站定回头望去，富江正快步跑过那座桥，朝着她招手。 “真难缠……”礼子蹙眉，担心富江如果坚持要跟自己一起去，自己去哪找个母亲的熟人来圆这个谎？！ 心绪不宁间，富江已经跑到了她跟前，礼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什么。 “不知道你找那个人要多久，说不定今天会下雨呢，你拿着吧！”富江笑着道。 礼子一愣，低头看到了手中被强塞的雨伞。 不等她反应，富江便转身跑开了，“那我先回去啦！” 晚霞中少女的背影毫无阴霾，秀发随着奔跑飞扬，像是飞翔的鸟儿，就要飞往自由的天空。 礼子内心软化了一瞬，自嘲自己似乎有些妄想症。 她看了眼天空，远处似乎正要飘来一片蒙了灰的黑雾，“看来得早点回去。” 小镇并不大，礼子很快找到了山本家，一个气质温柔的妇人给她开了门，认出礼子便十分热情地迎她进去。 “难得你们这样关心他，但其实他已经好得差不多，很快就能返校了。”山本母亲很和气地请她坐下，“但是这个孩子最近变得有些叛逆，我们也很头疼，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我很担心他在学校的情况。” 礼子本以为能和山本见一面了解情况，未料到会被山本母亲问话——但看着妇人忧愁的神情，礼子还是点了点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富江的女孩呢？” 山本母亲直白的提问让礼子一时间愣在原地。 “看来你认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山本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这个名字，只是有时候他似乎会说梦话提到这个人。我在想，是不是他在学校交了女朋友，没有告诉我们。”山本母亲笑道。 “富江……据我了解她没有跟谁在交往。” “那就是暗恋对象咯？” 礼子不置可否，“可能是吧……” 山本母亲又问了些问题，比如山本在学校和大家相处如何、有没有胡闹之类的。 “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山本母亲很快打住自己的提问，“你真是个好孩子，之前也经常有其他的男同学来探望，但他们可没你这么有耐心。来吧，我带你去看看他。” 礼子一边客气地回应，边随着妇人走进走廊。 山本的房间就在走廊最后一间，他母亲敲了几下门，朝里面喊道：“你的同学松原来看你了，出来一趟吧。” 两人站在门外，等了几秒却没有回应。 山本母亲又敲了几次门，见没有回应才擅自开了门，结果打开门只看到山本背对着门的方向，安静地躺在床上。 “真是的，居然这个点睡觉！”山本母亲忍不住小声苛责，又不忍叫醒儿子，只能抱歉地朝礼子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时候睡着了。” “没关系，知道他身体好转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打扰了……” 礼子没能和山本谈上话，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不过好在，山本的家人并没有说什么转学的事，看来只是谣传，山本应该不久就会回学校了。 “轰隆——”一声，空中突然炸开一片惊雷，礼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已经是乌云密布。 好在富江给的伞她一直拿着，当雨滴开始啪嗒落在身上时，礼子适时撑开了伞。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礼子走下坡道，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声音。 “礼子！” 礼子抬起头看去，山本正趴在一侧的护栏上，朝自己挥手。 “山本？你怎么在这里？” 他只穿了简单的居家服，没有带伞，没一会头发就已经湿了。 山本气喘吁吁，像是突发奇想地跑了出来，他的表情有些狰狞，“礼子，是富江让你来看我的吗？” 礼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个跑出来？” 她注意到山本光着脚，此刻雨水打湿地面，泥土沾满了他的脚，山本却好像一无所知。 “是不是礼子，富江有没有想起我……” “没有，只是我想过来看看你，现在看你倒是生龙活虎的。”明明是自己来看望他，他居然只关心富江，礼子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又有什么事找富江，你就自己去学校找她吧。” 说完礼子转身便要离开，背后的山本喊道：“我去不了学校，我父亲已经准备给我办理转学，明天就得离开！” 礼子吓了一跳，“可……”可刚才山本母亲明明告诉她，不久山本就会返校的。 “礼子，救救我，只有你能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