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训之时》 第1章 系统崩溃 计算机学院的项目演示大厅里,空气闷热而粘稠,只有讲师偶尔的点评和键盘敲击声打破寂静。周予安坐在角落,指尖冰凉,冷汗几乎要浸透他廉价的卫衣。 “下一组,‘智能作业管理系统’,周予安。” 他的名字被点到,像一道催命符。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台,连接电脑。投影幕布亮起,映出他精心设计(或者说,草草拼凑)的界面。一切看似正常,直到他点开核心功能模块。 屏幕中央,那个该死的、他熬了三个通夜也没能解决的BUG,如同狞笑的恶魔,弹出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提示框——「NullPointerException」。 整个系统,彻底卡死。 台下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窃窃私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搞什么啊?这都能上台?” “听说他以前竞赛挺牛的,看来是吹的吧……” 讲师皱紧了眉头:“周予安同学,怎么回事?” 周予安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寒意。他张了张嘴,那个演练过无数次的、推卸责任的谎言脱口而出:“可能是…可能是展示机的环境配置有问题,我本地测试是好的……” 话音刚落,一股尖锐的心悸猛地攥住他的心脏。他的脖颈、脸颊像被点着了火,迅速蔓延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眼前甚至开始发黑。 该死的!又来了! 这具不争气的身体! 他试图稳住呼吸,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副样子在别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个撒谎被当场拆穿、无地自容的失败者。 “够了。” 一个冰冷、清晰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极高的男生倚在后门框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眉眼深邃凌厉,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是陆止安。计算机系的传奇人物,顶尖实验室的核心成员,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止安迈步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他甚至没看周予安一眼,径直走到讲台,俯身接过了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后台日志,目光冷静地扫过。 几秒钟后,他直起身,看向面如死灰、呼吸愈发急促的周予安,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周予安耳中: “日志显示,最后一次有效提交是四天前。编译错误,NullPointerException,源自你负责的HomeworkService类,第127行。”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本地测试的是什么?四天前的版本吗?” 谎言被无情拆穿,且精准到了代码行数。周予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皮肤表面,红色的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向上蔓延,剧烈的瘙痒和窒息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抓住讲台边缘,指节泛白,才能勉强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对…对不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止安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代码般的、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比任何指责都让人难堪。他关掉投影,对讲师微微颔首:“李老师,抱歉打断。这个学生,我先带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一片狼藉的现场,也不顾周予安几乎虚脱的状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人带离了令人窒息的大厅。 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和温度,与陆止安冰冷的表情形成诡异对比。周予安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拉着走,羞耻、恐惧、还有那该死的躯体反应,将他彻底淹没。 他被带到了大楼顶层一间独立的实验室。门牌上写着「智眸实验室」,这里是普通学生难以企及的圣地。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实验室里冷气很足,只有服务器运行的微弱低鸣。陆止安松开他,周予安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勉强扶住了冰冷的金属工作台。 陆止安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冰水,递到他面前。 “喝掉。” 命令式的口吻。周予安颤抖着接过,冰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些许灼热和恶心,但身体的潮红和瘙痒并未立刻消退。 陆止安抱臂靠在对面工作台上,目光如手术刀般落在他身上,终于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 “你刚才,为什么说谎?” 周予安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没有,想用惯有的叛逆武装自己,但对上陆止安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剧烈的荨麻疹带来的瘙痒让他几乎发疯。 “我…我没有……”虚弱无力的否认。 陆止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向前一步,逼近周予安,两人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抬起手,不是打他,而是用指尖,极其轻缓地擦过周予安滚烫的、布满红疹的脖颈皮肤。 周予安全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陆止安看着指尖,又看向周予安惊恐而湿润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发现了有趣样本般的探究: “看来,你的身体……” “比你的代码,更不擅长说谎。” 第2章 规则的烙印 实验室里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周予安无法控制的、急促的呼吸声。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他裸露皮肤上未褪的红疹,带来一阵阵战栗。陆止安递过来的那杯冰水,像是一种冷酷的施舍,暂时压下了喉咙的灼烧感,却让内心的恐惧更加清晰。 陆止安没有再逼近,他只是退回到工作台边,倚靠着,重新抱臂,那姿态像一位法官在审视证物。他的目光落在周予安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然后是脖颈上那片刺目的红痕。 “你的身体反应,很有趣。”陆止安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审视意味,“撒谎会引发急性应激反应,皮肤潮红,呼吸急促,甚至出现荨麻疹。这是一种罕见的条件反射,还是……心因性的躯体化障碍?” 周予安猛地咬住下唇,屈辱感像藤蔓一样绞紧了他的心脏。他最深的伤疤,最想隐藏的弱点,就这样被对方用学术讨论般冷静的语气剖析着。 “这不关你的事!”他试图用愤怒掩盖脆弱,声音却依旧发虚。 “不关我的事?”陆止安微微挑眉,从旁边拿起一份打印好的成绩单和出勤记录,“周予安,大一上学期,平均绩点1.9,三门挂科,夜不归宿记录十八次。按照校规,本学期若再有任何一门不及格,或严重违纪,你将收到退学预警通知书。” 他每报出一个数据,周予安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冰冷的数字像鞭子,抽打着他试图逃避的现实。 “你曾经是信息学竞赛的省一等奖得主,保送进来的天才。”陆止安放下纸张,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告诉我,把一个有潜力的CPU超频到快要烧毁,是关我的事,还是不关我的事?” 周予安哑口无言。他颓然地低下头,所有的反抗都像是打在棉花上。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无所遁形。 “看来,你需要一套更严格的散热系统。”陆止安站直身体,走到一个上锁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深色的长条木盒。 周予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陆止安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深色木戒尺,光滑锃亮,透着冷硬的质感。他拿起戒尺,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带起一道细微的风声。 “跪下。” 两个字,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周予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止安。屈辱和恐惧让他浑身僵硬。“……凭什么?” “凭你刚才在演示厅的公开撒谎,损害了项目小组和学院的声誉。凭你过去一学期对学业的极度不负责任。更凭你,”陆止安用戒尺轻轻点了一下周予安依旧泛红的手臂皮肤,“试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逃避问题。” “现在,跪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那目光中的压迫感几乎化为实质。周予安双腿发软,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跄着,面朝工作台,屈膝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接触地面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 “手。” 周予安颤抖着伸出右手。 “双手。平伸,掌心向上。” 他依言照做,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即将落下的戒尺。视觉的剥夺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他能听到陆止安走近的脚步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类似雪松的冷冽气息。 “第一下,罚你学术不端,隐瞒重大错误。”陆止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话音刚落,戒尺带着风声,精准地抽打在并拢的掌心。 “啪!” 一声清脆的炸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剧烈的疼痛瞬间窜遍全身,周予安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掌心像是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起来。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陆止安用戒尺轻轻压住。 “报数。”命令再次传来。 “……一。”周予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耻辱。 “第二下,罚你当众撒谎,品行有亏。” “啪!” 又是一下,落在相同的位置,疼痛叠加,掌心迅速红肿起来。 “二……”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第三下,罚你荒废天赋,自甘堕落。” “啪!” “三……呜……”他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从小到大,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责打,更何况是以如此屈辱的姿势。 陆止安停下了。他没有继续,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缩着肩膀哭泣的少年。戒尺带来的红肿在白皙的掌心上格外刺眼。 过了一会儿,等周予安的抽泣声稍微平复,陆止安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周予安哽咽着,说不出话。 “不是因为你的代码有BUG,天才也会犯错。”陆止安用戒尺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是因为你的不诚实,和你的逃避。代码崩溃可以修复,人格的崩溃,很难挽回。” 他放下戒尺,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周予安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他也在他面前单膝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这个动作,莫名地减轻了一些周予安心里的恐惧。 陆止安拉过周予安红肿的手,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仔细地为他涂抹着冰凉的药膏。药膏缓解了灼痛感,但刚才挨打的感觉依旧鲜明。 “记住今天的疼。”陆止安一边涂药,一边说,声音很近,“以后,如果再对我说谎,或者试图用撒谎逃避问题,惩罚会比今天重十倍。” 他涂完药,看着周予安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那双凌厉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周予安,”他叫他的名字,第一次不带姓,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从今天起,我会盯着你。” “在我这里,诚实是你唯一的通行证。把你的小聪明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都收起来。你只需要做到两个字:听话。” 说完,他站起身,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现在,回去把你那个BUG修好。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在实验室看到可以正常运行的程序。还有,把你这学期的学习计划详细列出来,一并交给我。” 周予安还跪坐在地上,掌心残留着疼痛和药膏的冰凉,耳边回响着那句“我会盯着你”和“听话”。巨大的屈辱感依旧存在,但奇怪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微弱安全感,竟然也从心底滋生出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敢看陆止安,低着头,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是。” 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让他经历冰火两重天的实验室。 门在身后关上。周予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自己依旧红肿的掌心,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陆止安……他到底是一个恶魔,还是一个……以残酷方式出现的,拯救者?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人生轨迹,从这一刻起,已经被强行扭转。而规则的烙印,已经深深刻下。 第3章 反抗与代价 回到狭小的宿舍,周予安一头栽进床铺,将脸深深埋进带着洗衣液味道的被子里。掌心的灼痛感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几个小时前在实验室里经历的屈辱。 “听话”……“我会盯着你”…… 陆止安冰冷的声音和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陆止安可以这样对他?就因为他成绩好,是实验室的核心?就因为他抓住了自己撒谎的把柄? 一种强烈的叛逆心像野草般疯长。他偏不要听话!他偏要看看,如果不按陆止安说的做,能有什么后果? 对,BUG?去他的BUG!学习计划?见鬼去吧! 他打开电脑,不是去修复那个导致演示崩溃的底层逻辑错误,而是点开了游戏图标。激烈的枪声和炫目的特效瞬间充斥了感官,他试图用这种虚拟的刺激来麻痹自己,忘记现实的窘迫和掌心的隐痛。 他玩得昏天黑地,直到窗外天色泛白,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是陆止安的名字,时间显示:上午8:15。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但紧接着,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跳了出来: 【陆止安】:8:30,实验室。我要看到程序和计划。迟到或缺席,后果自负。】 冰冷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周予安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再打一顿!他就不信陆止安真敢把他怎么样! 然而,这种虚张声势的勇气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掌心的疼痛,陆止安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句“惩罚会比今天重十倍”,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在8:25分的时候,周予安还是顶着一头乱毛和浓重的黑眼圈,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实验室。 陆止安已经在了,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流。听到动静,他抬腕看了眼手表,目光平静地扫过周予安明显熬夜后憔悴的脸和空空的双手。 “程序。计划。”他吐出两个词。 周予安僵在原地,心脏狂跳。他张了张嘴,想说“BUG太难还没修好”,想说“计划还没想好”,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他的喉咙,昨天撒谎时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和皮肤泛红的预兆似乎又开始浮现。 他不能撒谎。至少,不能对陆止安当面撒谎。那个男人的观察力太可怕了。 “……没有。”他最终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带着破罐子破摔的颓丧,“我没做。”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声音,衬托得气氛更加压抑。 陆止安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向那个上锁的柜子。开锁,取出木盒,拿出那把深色戒尺。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 周予安看着那把戒尺,膝盖开始发软,昨天挨打的地方条件反射般地开始隐隐作痛。 “转过去,面对白板,手扶在板上。”陆止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 “我……我昨晚……”周予安试图解释,或者说,是试图挣扎。 “我不需要解释。”陆止安打断他,用戒尺轻轻点了点白板的方向,“我只看到结果:任务未完成,并且,迟到五分钟。” “现在,执行命令。” 最后的四个字,带着冰冷的威严。周予安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慢慢地转过身,面向冰冷的白板,颤抖着伸出双手,按在光滑的板面上。这个姿势让他完全暴露在身后之人的视线下,充满了无力感和羞耻。 “昨天是立规矩。今天是明知故犯。”陆止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很近,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十下。为你漠视规则,消极抵抗。” “啪!” 戒尺带着比昨天更重的力道,狠狠抽在并拢的掌心。尖锐的疼痛炸开,周予安痛得整个人一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报数。” “……一。”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啪!” “二!” ……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精准地落在已经红肿的掌心上。疼痛不断叠加,周予安的身体随着击打剧烈颤抖,汗水浸湿了额发,呜咽声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逸出。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厉、如此不留情面的责罚,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八!” “啪!” “九……呜……” 当第十下终于落下时,周予安几乎虚脱,双手肿得像馒头,火辣辣地疼,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他顺着白板滑坐到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这一次,不仅仅是疼痛,更多的是一种规则碾压下的绝望和无力感。 陆止安依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没有立刻去管戒尺,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给他上药。 他就这样让周予安哭了足足五分钟,让疼痛和屈辱的感觉充分沉淀。 然后,他才走过去,同样单膝蹲下,但没有碰他。 “哭够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如果哭能解决问题,你可以继续哭一天。” 周予安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压抑的抽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陆止安看着他,“第一,继续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反抗,我会用规则告诉你,挑战我的底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第二,收起你的眼泪和没用的自尊心,现在开始,修复BUG,制定计划。今天之内完成,我可以考虑减轻你下一次犯错时的惩罚。” 他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是给出了冰冷的选择题。 周予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冷酷的脸。他恨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但内心深处,却又可耻地意识到,陆止安的“规则”虽然残酷,却是一条清晰可见的路径,而他之前那种漫无目的的下坠,才是真正的绝望。 他挣扎着,用肿痛的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台空闲的电脑前,坐下,打开了编程软件。 陆止安看着他的背影,将戒尺放回木盒,锁进柜子。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处理代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实验室里,只剩下键盘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和周予安偶尔因掌心疼痛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规则的铁幕,已经落下。而反抗的代价,周予安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 第4章 疼痛的烙印与代码的秩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周予安来说是一种缓慢的煎熬。 每一下敲击键盘,肿痛的掌心都传来尖锐的抗议。他不得不放慢速度,用极其别扭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避开最红肿的区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BUG有多难,而是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屈辱的疼痛。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并非一直盯着,但总会在他停顿太久或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时,若有若无地扫过来,像一道冰冷的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 陆止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偶尔传来他那边键盘流畅而密集的敲击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衬托出周予安的笨拙和迟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午时分,陆止安起身离开了实验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食堂的打包袋。他将其放在周予安桌角,依旧一言不发,然后回到自己座位,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 食物的香气飘来,周予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又经历了精神和□□的双重消耗,早已饥肠辘辘。但他看着那个打包袋,又看了看自己红肿未消的手,倔强地扭过头,继续跟屏幕上的代码较劲。 饿着吧,反正饿不死。他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意想。 下午,沈墨来过一次,似乎是来找陆止安讨论一个数据模型。他进门时,敏锐地注意到了实验室里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以及周予安苍白憔悴的脸色和那双明显不对劲的手。 沈墨的目光在周予安和陆止安之间转了一圈,了然地笑了笑,没多问,只是和陆止安低声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他轻轻拍了拍周予安的肩膀,温和地说了句:“慢慢来,别急。” 这微不足道的善意,却差点让周予安再次破防。他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没让委屈的眼泪掉下来。 黄昏时分,周予安终于修复了那个棘手的BUG,程序成功运行。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在椅子上。然后,他挣扎着开始敲打学习计划,内容粗糙,但至少列出了课程、作业和大致的时间安排。 当他终于把运行成功的界面和学习计划的文档拖到陆止安的电脑桌面上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陆止安终于从代码中抬起头,点开文档,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猜不透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手。”他吐出两个字。 周予安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还是颤抖着伸出了双手。 掌心依旧红肿,甚至因为长时间使用键盘,有些地方看起来更严重了。 陆止安拿起那管药膏,这次的动作似乎比昨天稍微熟练了一点。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灼热的皮肤上,带来短暂的舒缓。周予安紧闭着眼,不敢看陆止安的表情。 “BUG修复的思路勉强清晰,但效率低下,浪费了整整一天。”陆止安一边涂药,一边进行冷酷的点评,“学习计划流于形式,缺乏可执行的具体目标和时间节点,不合格。” 周予安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陆止安话锋一转,“至少,你完成了最低限度的指令。没有再次试图欺骗或逃避。” 药涂完了。陆止安放开他的手,看着他:“记住今天的感觉。疼痛,效率低下,被动挨打。这就是反抗规则、消极应对的代价。” 周予安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确实记住了,这疼痛的烙印,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消除。 “现在,去吃饭。”陆止安指了指那个早已冷掉的打包袋,“然后,回去把我标注不合格的地方修改好。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一份详细到每小时的具体计划。” 周予安拿起冰冷的饭盒,手指传来的触感让他鼻子一酸。他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周予安。”陆止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对抗和自怜上。”陆止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重锤敲在周予安心上,“选择权在你手里。是继续在泥潭里打滚,还是抓住我给你的绳子,爬上来。” 周予安身体僵直,最终还是没有回应,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掌心的疼痛依旧清晰,但奇怪的是,那种漫无边际的迷茫和自毁的冲动,似乎被这尖锐的疼痛压制了下去。 陆止安是魔鬼,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打碎了他赖以生存的伪装和逃避。但那个魔鬼,又确实给了他一条看得见、摸得着,虽然布满荆棘的路。 他打开那个冷掉的饭盒,里面是简单的两荤一素。他站在路灯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味道很差,但他吃得很快。 回到宿舍,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陆止安评为“不合格”的计划,第一次没有感到烦躁和抗拒,而是拿起笔,开始认真地、一项一项地重新规划。 疼痛烙印未消,但代码世界的秩序,似乎正以一种强硬的方式,开始在他混乱的内心里,艰难地建立起来。 第5章 规训的日常与窒息的控制 接下来的几天,周予安的生活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名为“陆止安规则”的框架里。 他再也不敢熬夜打游戏。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恐惧。那天之后,陆止安要求他每晚十一点前,必须通过实验室的内部通讯软件发送一条消息:“已回宿舍。” 没有多余的字,只是一个简单的报备。如果超过十一点零五分没有发送,陆止安的询问消息会准时抵达,只有两个字:“位置?” 周予安试过一次,故意拖到十一点十分。陆止安的消息立刻追来,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止安”的名字。他心惊胆战地接起,电话那头是冰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然后挂断。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准时出现在实验室时,陆止安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走过身边时,用戒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那清脆的响声,让周予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他也不敢再随便翘课。因为陆止安不知用什么方法,拿到了他的课程表。每节课下课后,他会收到陆止安的消息,有时是询问课堂重点,有时是直接丢给他一道相关的思考题,要求在下节课前回复。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安装了GPS和监控探头的犯人,毫无**和自由可言。 学习计划被修改了三次,才勉强达到陆止安“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可量化”的标准。现在,他的每一天,从早上六点半起床晨跑(陆止安要求必须用运动软件记录轨迹并截图发给他),到晚上十点半熄灯睡觉,几乎每一分钟都被安排了任务。代码练习、课程复习、论文阅读……密密麻麻,精确到令人窒息。 这天下午,周予安正在攻克陆止安布置的一道极具挑战性的算法题。他全身贯注,额头渗出细汗,已经持续思考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就在他灵感迸发,准备一鼓作气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节省时间,中午只随便啃了个面包。 他揉了揉饿得发慌的胃,打算再坚持一会儿,把核心思路写出来再去吃饭。然而,就在他重新聚焦到屏幕时,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被放在了他的手边。 周予安愕然抬头,看到陆止安没什么表情的脸。 “进食时间到了。”陆止安指了指墙上指向下午五点的时钟,“规则第三条,自我管理包括规律饮食。饥饿状态下工作效率下降37%,并且会损伤胃黏膜,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 周予安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饿,或者想等会儿再吃,但对上陆止安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他把话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金枪鱼口味。 他小口吃着,陆止安就站在他旁边,没有离开,目光落在他屏幕上未完成的代码上。 “思路偏了。”陆止安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试图用动态规划优化,但这个问题的时间复杂度瓶颈不在这里。考虑一下贪心算法结合状态压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周予安眼前的迷雾。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钻了牛角尖!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点醒的豁然开朗,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苦思冥想几个小时,对方一眼就看穿了症结。这种智商和境界上的碾压,比戒尺带来的疼痛更让他感到挫败。 “吃完继续。一小时内我要看到可运行的代码。”陆止安留下这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予安食不知味地吃完三明治,喝光牛奶。胃里得到了填充,但心里却更加沉重。陆止安的规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它残酷,剥夺了他的懒散和放纵;但它又诡异地理性,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关怀”?按时吃饭,保证睡眠,高效学习……这一切的出发点,似乎真的是在“优化”他,虽然手段专横得令人发指。 他重新看向屏幕,按照陆止安的提示调整思路。代码果然顺畅地运行了下去。 当他在规定时间内提交了代码后,陆止安只是扫了一眼运行结果,淡淡地说了句:“及格了。” 没有表扬,只是“及格”。但这已经是几天来,周予安从他这里听到的最接近肯定的话语。 晚上十点五十分,周予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走到门口时,他习惯性地停下,低声说了句:“师兄,我回去了。” 这是陆止安的新要求:离开实验室必须告知。 陆止安从代码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注意到了他比前几天稍微整齐了些的衣着和不再那么浓重的黑眼圈。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明天早上晨跑,截图里我要看到配速提升5%。你的心肺功能太差。” 周予安:“……” 他默默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风拂面。掌心的红肿已经消退,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另一种更深的烙印,似乎正随着陆止安事无巨细的规训,一点点刻进他的日常里。 他感到窒息,被控制得喘不过气。但与此同时,一种久违的、名为“秩序”的东西,正在他混乱已久的世界里,野蛮地扎根生长。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迷茫,也让他隐隐意识到,某些东西,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第6章 及格线后的更高标杆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周予安顶着微凉的晨风,在操场上艰难地迈开步子。肺部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摩擦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运动软件,看着那缓慢跳动的配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提升5%。 这是陆止安的命令,一个冰冷而精确的指标。他不敢想象如果达不到会有什么后果。昨天的戒尺之痛记忆犹新,他绝不想再体验一次。 最终,当他瘫倒在终点线附近时,软件显示配速比上次提升了5.2%。他几乎是颤抖着截了图,发给了陆止安。没有回复,一如既往。但周予安却莫名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生死攸关的任务。 回到实验室,陆止安已经在了。他接过周予安递上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新一日计划表,快速浏览后,用红笔在几个时间节点上圈了一下。 “这里的缓冲时间预留过多,效率低下。压缩掉。”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另外,今天加一项任务,把《算法导论》第七章的习题,用三种不同的实现方式做一遍,晚上我检查。” 周予安看着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经典教材,第七章是公认的难点。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今天的课程和原有任务已经很满了,但看到陆止安那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眼睛,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声道:“……是。” 一整天,周予安像一只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疯狂地旋转着。上课、做题、看论文、写代码……连喝水上厕所都要计算时间。陆止安布置的额外任务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必须挤出每一分每一秒。 下午的编程实践课上,老师布置了一个小组调试任务。同组的两个同学对着一个棘手的并发bug抓耳挠腮,讨论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头绪。周予安原本只想完成自己分内的部分,但看着那熟悉的错误日志,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前几天被陆止安点醒时的思路。 鬼使神差地,他指了指一段代码,低声说:“试试看这里,可能是线程锁的粒度太粗,导致死锁。” 那两个同学将信将疑地修改了一下,运行——bug竟然真的解决了! “哇!周予安,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同学惊喜地拍着他的肩膀。 周予安愣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微弱的暖流划过心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学习或代码相关的事情被人肯定过了。这种久违的成就感,虽然微小,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晚上,当他终于磕磕绊绊地用三种方式实现了那道难题,并把代码交给陆止安时,内心是忐忑的。他甚至做好了被批评“效率低下”、“思路僵化”的准备。 陆止安运行了三段代码,又仔细看了看他的实现逻辑。实验室的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看不出情绪。 “第一种方式,标准但冗余。第二种,取巧但稳定性差。”他一一指出问题,语气依旧冷静,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第三种实现上,停顿了几秒。 “第三种,”他抬起眼,看向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周予安,“虽然时间复杂度不是最优,但结构清晰,考虑了边界情况和异常处理。有进步。” 有进步。 简单的三个字,让周予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微小的喜悦交织着涌上鼻腔。他飞快地低下头,生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瞬间发红的眼圈。 他以为陆止安只会看到不足,只会用更高的标准来碾压他。但这句极其吝啬的“有进步”,却比任何夸张的表扬都更让他感到真实……和一种扭曲的满足。 然而,陆止安的下一句话,立刻将他刚升起的一丝暖意打回原形。 “不要沾沾自喜。这仅仅是达到了合格水平。”陆止安关掉代码界面,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的潜力远不止于此。从明天开始,每晚加练两小时算法竞赛真题。我会给你指定题目。” 更高的标杆,毫无喘息地立在了面前。 周予安看着陆止安冷漠的侧脸,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光迅速黯淡下去。他明白了,在这个男人制定的规则里,“及格”从来不是终点,而只是通往下一个、更严酷考验的起点。 他就像一只被驱赶的羔羊,刚刚费力爬上一个陡坡,却发现眼前是更险峻的山峰,而身后的牧羊人,没有丝毫怜悯,只会用鞭子催促他继续向上,向上,直到筋疲力尽,或者……脱胎换骨。 “是,师兄。”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命。 规则的齿轮,咬合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