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居然暗恋我》 第1章 你不听话 “好想吃东市的甜糕啊。” 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午后,洛明棠望着窗外的银白,忍不住感慨道。 面前的桌上铺满了一堆墨迹未干的纸张,她揉了揉抄的酸痛发涨的手腕,将笔随便一扔往后一靠,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她仰着头一片片的数着头顶的瓦片,后悔自己为什么又被大掌监逮个正着。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早上那场突然到来的大雪说起。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洛明棠忽然被一双带有凉意的手从被窝中薅起,尚在困顿中的她迷茫的睁开双眼。 脸上还留着微微凉意,大脑完全被放空,她呆愣的坐着,视线找不到焦点。 “殿下,今早还有早课呢。”欢喜环顾着衣橱,思索着今日要给洛明棠穿些什么,见洛明棠不应声又唤道,“您这月已经逃了好几次了,今日可不能再逃了。否则陛下那边该来问了。” 在欢喜大声的提示下,她想起。 噢,该去上学了。 她不情不愿的起身时正好瞥见欢喜发上的雪片,便问了一嘴,得知今早下雪了。 于是怕冷怕累怕困的六殿下愉快的决定翘掉今早的课。 洛明棠动作很快,还没等欢喜拉住她就灵活的像条小鱼,在欢喜、迎喜的万般劝阻下飞快的钻回被窝,伸出小手摆了摆。 “反驳无效,咱们两票对两票打平。” “殿下,万一陛下那边…………”欢喜在犹豫要不要将他们殿下再次薅起来时发现上一秒还在说话的洛明棠已经火速进入了梦乡。 不带一点犹豫,不考虑一点后果。 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见此欢喜轻轻叹了口气,给洛明棠细心的掖好被角就轻轻退出去。 外面等着迎喜瞧见妹妹这样就知道他们殿下又又又决定逃学了。 “早知道昨日就不给殿下拿什么五子棋了。” 迎喜后悔不已。 近日宫外时新一款叫五子棋的玩意,脱离了世俗意义上的棋道以五子连成线为胜。 有人说这是歪门邪道,有人说这简单有趣。但迎喜知道洛明棠一定会喜欢。 于是他专门从宫外找了一幅上好的玉棋,昨日带进宫来。 果不其然洛明棠最喜欢这些新鲜有趣的玩意,拉着他们几人偷偷玩到半宿,实在是撑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睡去。 不然也不会今早那么迅速果断的决定逃学。 他走到榻前去拿收拾好在盒中的棋子,打算将罪魁祸首藏起来,不然以洛明棠的性子,今晚绝对还要拉着他们一起玩。 刚拿起来就被一柄黑剑拦住了去路。 “她说晚上还玩。” 靠在柱旁的黑衣少年冷声提醒。他听力极好,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快速捕捉到迎喜的动向。 迎喜感觉头都大了。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如果说他们兄妹在洛明棠的事情上算六成纵容四成严格,那此人就是完全纵容完全听话,只要是洛明棠的事情他没有一件不听她的。 无论对错好坏。 唯洛明棠为先。 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坚决反对某件事的话,他相信少年会完全不顾旧情,用手中的剑将两人打服到同意为止。 “阿仞你不能总这样惯着她。殿下要是今晚又玩一晚上,明日肯定会又逃学的。如今立储之争激烈,殿下总归是要多学点东西的。” 迎喜试图和少年讲道理,他试探的动了动盒子发现少年完全不在意手里的剑一点没挪开。 迎喜:…………… 得,完全白说。 他只能妥协,就在他放下棋盒的瞬间,那柄固执抵住的剑也瞬间收回。 欢喜好笑的看着自家兄长吃瘪的模样,笑呵呵的凑上去打趣。 “哥,阿仞可从来没听过我们两个的话,你怎么还没放弃拉拢他啊。” “这不是想再试试嘛。” “别试了,咱们殿下都说了两票对两票。” 反对的票当然是她和兄长,至于同意的除了洛明棠还有这位少年。 阿仞永远无条件站在洛明棠身边。 欢喜有些感慨,从少年来到殿下身边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那么多年了从未变过。 洛明棠要偷溜出去,阿仞会跟在她身后保护她;洛明棠要外面时新玩意,无论多晚阿仞总会以最快的速度带来;连她去学舍上学,他一直都会坐着洛明棠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洛明棠父君的母家出自世家之首温氏,她和兄长比殿下年长几岁在殿下还没有出生前就被老将军送来做侍从守候。 而少年是殿下七岁时从温家死士营中选来的,那年少年是死士选拔的第一名。 带着满身血污从厮杀争斗中走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相遇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就连欢喜问起洛明棠,她也只是笑着眨眨眼说这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唉。” 迎喜又感觉头大,殿下完全就是耍赖。总是这样同意反对,永远都是二比二平,就连自家妹妹有些时候也会反水支持洛明棠。 感觉身边孤立无援的迎喜总管开始在想要不要给殿下再培养些心腹,好让他身边多些支持。 毕竟殿下一天比一天大了,总不可能还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身在皇家总是会受到束缚的,他得多盯着点,至少不能让殿下以后受到伤害。 “那阿仞你就先别过去学舍了。” 平局场面下迎喜只得妥协,他叮嘱少年,免得他一根筋又提前过去学舍排除所谓危险后等洛明棠过来。 少年沉默的点头,随即抱着剑就走到洛明棠卧房门口处站住不动,大有要洛明棠不起他就守到底的之势。 欢喜、迎喜:………………… 这届团队太难带了! * 等洛明棠睡足已经日上三竿,她惬意的撑了个懒腰,对自己睡眠充足感到心满意足。 屋内静悄悄的,桌上欢喜还贴心的放上今早刚蒸好的乳糕,洛明棠近来格外喜欢吃,连着几日都吩咐小厨房备着,被蒸的柔软的糕点带有浓厚的奶香,再配上一壶加了饴糖的牛乳茶,别提有多美了。 洛明棠从床上爬起,随意的扯过欢喜摆在旁边的大氅裹上,一头长长的乌发乖巧的垂落下,未着铅华的小脸白皙光洁。 她闲时不溜出去玩的话就喜欢光着脚在卧房到处玩,屋内铺着厚厚的北境特有的绒毯,还是明初帝特意寻人去北境弄来的。 她摸了摸桌上的乳糕发现还是温热的,定是欢喜怕她醒来已经变冷就随时给她换上着热的,这样她一起床就能吃到。 想唤欢喜端水过来净口,瞥见门前映射的身影,洛明棠心喜大声唤道,“阿仞,阿仞。” 那道巍然如山般的身影有了松动。 见状洛明棠开心的朝门外奔去,一推开门就瞧见抱剑而立的少年。 他目光平静的望着洛明棠,瞧见她未穿鞋袜嫩白的小脚踩在绒毯上看不见血色,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不赞同。 “冷。” “里面可暖了,不冷。” 洛明棠摇摇头,欢喜知道她怕冷每天都将地暖烧的暖融融的,她习惯性伸手想去拉少年的手,而少年也乖巧的松开抱剑的手,乖乖让她拉。 一冷一热的触感交叠,洛明棠皱眉,她顾不上自己没有穿鞋,一脚迈出去双手贴上少年的脸颊,发现和他的手如出一辙的冰冷。 她这时才瞧见少年衣裳单薄,气急,“阿仞,你怎么又这样,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天冷你记得多做几身衣裳别总是穿那么薄,别怕花钱我有钱,养得起你们。” 少年瞧见她直接出来那双未着鞋袜的脚直接踩在外面的青砖上,那双眼睛有了些许波动,他一把拎起洛明棠将她放回门内。 “外面冷,别出来。” 他蹲下身耐心的将洛明棠的脚抬起,轻轻拍去她脚底的灰尘,虽然屋内每日都会打扫,可少年固执的认为外面是脏的,洛明棠的身上不能带有一点污渍。 “阿仞。” 洛明棠脸埋在大氅下,他发凉的指尖弄的她有些想往回缩,见少年不回应自己她出气似的踩了踩他的掌心。 她瓮声瓮气的说,“你不能总这样,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用故作委屈的音调可怜兮兮的示弱,“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察觉到洛明棠起床的双喜正捧着兑好的温水同兄长一块进来,刚踏入门口就听见洛明棠的话。 他怎么不听你的话!他最听你的话了好不好! 欢喜内心狂叫,要不是洛明棠性格是众皇女中数一数二的好,她有些时候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画面完全是训狗日常。 一个忙着说一个忙着听。 除了洛明棠的事情以外她和兄长完全使唤不动他,这臭小子每天都牢牢的守着洛明棠生怕她出事。 一把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刀,即使满身是血也尽力敛住杀意,收住所有锋芒,成为平平无奇的护卫守在洛明棠身边。 从前主上还在他们面前打趣道温家一把精心培育的杀人刀,怎么就被洛明棠捡走了,结果他们殿下听到这样的话还会生气的和祖父争论。 “祖父,阿仞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物件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不过…………… 欢喜收回目光,这也只是两人怪异的相处方式,她从未觉得他们之间会生出别的情绪。一来是自家殿下还小,对他们几个其实都差不多,一直都把他们当做在深宫里从小陪她长大的家人;二来是温家的死士营从选人开始挑的都是些怪胎,六亲缘浅、生性无情、不通感情,是最适合成为用来驱使杀人的利刃。 那双淡漠的双眼永远盛不下多情。 温老将军曾说过此人是最好的一把杀人刀,也是温府为洛明棠精心培育的利刃。 男主大概四五章出场,女主和阿仞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有点年少玩伴加亲人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不听话 第2章 千秋万岁,万寿无疾 “没有不听话。” 少年蹲在地上慢吞吞的说,耳朵迅速的捕捉到欢喜他们的脚步声后转头看向双喜。 “罗袜。” 他冷声提醒。 一开始欢喜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低头定眼一瞧发现洛明棠大冬天还光着脚瞬间大惊失色,“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光着脚。” 她也顾不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速的将手里捧着的铜盆一把塞给兄长后就急急忙忙的奔向里间奔去给洛明棠翻找罗袜。 她明明记得早起给殿下套上了,难道是屋内太热殿下睡梦中给它蹬掉了吗? “我的殿下,你再怎么喜欢踩在绒毯上也该穿上袜子吧,怎么直接就光着脚了,万一冷着怎么办?” 女妈妈欢喜唠叨着,“我记得我又放了一双在床边了诶怎么找不到了?” 洛明棠:………她可不能说她睡时太热给它全部踢掉了,否则这两兄妹绝对又要开始唠叨了。 “殿下您也该多注意点自己的身子,刚入冬最容易生病了,您忘记您去年初雪那天发高热在屋内躺了半月才好的吗?” 迎喜捧着盆也过来念叨洛明棠,说她怎么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他们两兄妹对上这小魔王可谓是操碎了心,结果这小坏蛋还不爱领情。 洛明棠听着他们唠叨中发觉随着时间渐长,这两兄妹总是希望她长大点再长大点,学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学会真正成为一名令人信服的皇女。 可洛明棠不想,她就是她啊,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什么呢? 南庆自开国来为女子掌政,洛明棠的母亲正是南庆第五任皇帝—明初帝。 相传女帝命格克夫,君后无论是谁都活不过几载,至今为止女帝已经有过三任君后,自前年慕容君后病逝后明初帝便宣布不再立后。 加上女帝素来风流,宫内的莺莺燕燕不少,立不立后对于她来说无所谓众臣也只好就此作罢。 随着女帝年岁渐长但立储之事仍未立下,所以众皇女每位都有可能立为储君。所以她们从小就受着严苛的教育。 除了洛明棠。 她每天不是赖着不想去学舍就是想方设法溜出去宫玩。关心的从来不是家国大事而是这月刚发的月例够不够她出去玩。 她和宫内好几位殿下一样父君去世的早,很小的时候身边就一直由欢喜、迎喜两兄妹照顾着。 他们就像自己的兄长姐姐一般,看着她长大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关系早就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大多时候洛明棠也是听他们的话,从来不摆皇女的架子。 她在宫中幼年丧父孤独无依、姐妹关系势如水火,连母爱也如多变的天气时而浓烈时而浅淡如白水,一切恩宠全凭帝王的心意飘忽不定。 所以她不再乞求能时刻得到母皇的爱,所作所为不过是是希望自己能快乐些,再快乐些。 等到两年之后的封王礼结束后就能长出翅膀逃离这四方的天空,永远也不想再回来了。 若是没有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寂静的长夜,熬过无边无际的孤独。 或许成长的代价很大至少现在的洛明棠不愿意考虑这些。 见局面马上要成为自己的批斗大会,洛明棠认错般垂下眉目,“我晓得了,我下次不会忘记的。” 见矛头转到她这洛明棠又看向一旁已经站起身来的少年,她拉过他的手一把将他扯进里屋。 “你也进来,外面冷死了。” 少年也不说话,平日雷打不动的站定的身子被洛明棠轻轻一拽就拉进去了。 迎喜:………………… 我就说这小子难带吧! 他们的团队必须加人! 迎喜总管抬着铜盆也一同跟了上去,心中默默的将扩大团队成员提上了日程。 至少得找个心没那么偏的、理智点的、投票考虑后果的。总比这个没什么感情还怪听某人话的少年强。 ………………… 洛明棠拉着少年的手走到坐上时感觉到他的手心开始回暖,她摸了摸另外一只手,又捂了捂少年的脸,感觉到他的体温开始上升后才放心。 “阿仞,你待会要多穿点。” 她担心的打量他单薄的衣裳,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裹到少年身上,边打结边嘱咐,“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要成为一辈子的家人,你难道要先丢下我吗?” “没忘。” “不会。” 少年垂眸看着她的动作,他和洛明棠同岁,原本两人之间差不多的身高也在这两年里拉开了差距,现在的他已经比洛明棠还高半个头。看着洛明棠有些费力的踮起脚尖,他下意识的俯下身子,好让她没那么费力。 两个人之间距离凑到极近,可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暧昧缠绵的气氛。 一个没有情绪甚至完全不懂,只遵循身体本能。 一个眼神清澈,明亮干净,完全只有对家人的关心。 洛明棠满意的看着她系好的结,赞美道,“不愧是我,连打个结都那么好看。” 而少年赞同的点头。 “嗯,很好看。” 迎喜将铜盆放到桌上,暗自腹诽这桃粉色大氅披在少年身上不伦不类、不长不短的,配上他万年不变的冷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而当事人还毫无知觉默默配合洛明棠的举动。 就像小时候那样,她做他等。 看着两个小孩幼稚的小动作,他取出巾帕用水沾湿拧干后递给洛明棠。 “殿下,别玩了。快些洗漱完用膳吧。” 在洛明棠还是孩童的时候喜欢玩家家酒,只是她和其他几位殿下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没人陪她玩。 她便将主意打到他们几人身上,那时他和欢喜岁数更大,演不出孩童模样,而少年刚来不久,除了洛明棠唤他才有点反应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沉默的抱着他的剑站在一旁。 这样的他无疑是那时最好的选择。 那段洛明棠沉迷于家家酒的时间,基本上就是洛明棠假装“做饭”,少年等着“吃”;洛明棠“洗衣”,少年“提水”;洛明棠“缝纫”,少年的衣服满是鬼爬的线脚。 洛明棠想扎小辫,少年将头发散下抱着剑被编了满头的头花。 那天夕阳下斜,金色的余晖铺满小院。他们几人坐在院子搭建的小台上,兄妹俩人笑着看洛明棠给少年一个个解开头花。 那天的殿下给少年辫了好多款式,解的时候花了很久。 少年抱着剑静静的坐着,任由洛明棠折腾。中途有些头花缠的紧了,不小心扯到头发,他也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一声不吭。 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团子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个情绪淡淡的,一个兴高采烈的。 那时候真美好啊。 记忆回笼,迎喜看着现在的少年,努力摇了摇头。 曾经的画面太美他不敢再想了,他们都应该朝前看。 殿下现在这样估计是当初家家酒后遗症又代入了,习惯去照顾少年。 而欢喜也拿来罗袜打算先给洛明棠套上,就被少年顺手接过。 洛明棠捧着瓷杯,嘴里还叼着净牙的竹刷,自然而然的坐下,将脚伸出让少年帮她穿上。 少年单膝跪下,捧起女孩的脚认真的给她套上罗袜,常年习武的手上还有着薄茧磨的洛明棠有些发痒,下意识踢了踢少年的手心,嘴里含着竹刷含糊不清的说,“阿仞好痒。” 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少年沉默不语牢牢的抓稳洛明棠的脚快速的将罗袜给她穿好。 等他站起身时面前递来一盘乳糕。 “阿仞,你是不是还没有用早膳?” 少年平日作息不规律,物欲极低,日常生活只要能活就行,好多时候早膳都直接忽略不吃。 可洛明棠偏偏相反,她爱玩爱吃爱极世间一切新鲜美好的事物,在她的姐姐们用月例扩大自己势力的时候,洛明棠的钱全花在吃喝玩乐上。 所以只要她还在她就时时刻刻监督少年的日常,除了她贪玩贪睡忘记管他的时候。 她总告诉他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你这样什么不爱什么不玩的性子日后成家立业了该怎么办? 那时候少年只是摇头,“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好多年后她才发现,当初她随便给他的一个承诺、一颗糖、一次维护、一夜守护,他便真的守了他的承诺陪了她好多年。 无关情爱,无关利益。 只是因为是洛明棠。 少年伸手要接过时洛明棠想到什么,她伸手撤回,在少年的目光中解释道,“我差点忘了你刚刚才帮我穿袜的。” 明白她意图的少年摇摇头,“不脏。” “那也不行。”洛明棠掏出身上的锦帕,用水沾湿后拧干,拉过少年的手认真给他擦,“膳前得净手,你忘了我之前教给你的吗?” “没忘。” 少年点头。 “好了。”擦干净后的洛明棠笑呵呵的拿过一块乳糕放在他的手心,认真嘱咐道,“日后我不在了,你也不能忘记。” 想抽回手时发现被他紧紧拉住。 洛明棠:? 她抬头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 “阿仞?” 她问道。 少年静静的看着她,依旧是看不出情绪。可洛明棠还是感觉到了他情绪微微的波动。 “乱说。” 他开口。 “你会千秋万岁,万寿无疾。” 这是南庆子民拜见她时最常说的话。 愿六殿下千秋万岁,长寿无疾。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在不同的场合说过很多遍,很多遍。 多到洛明棠只当作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从未放在心上。 可少年记下来了,说过的每一遍他都认真记下了,因为这是世间对洛明棠最真挚的祝福。 愿她此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无病无灾。 她恍然明白,原来他是回应刚刚她说的那句话,那句她无意间说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有朝不好的方面去想,可是不通世间情感的少年只理解了字面意思。 他是真心希望她如祝词那般如意。 所以他会很认真很认真的拉住她的手告诉她。 洛明棠这一生不会早逝不会伤病,定会如祝词描写那般千秋万岁,万寿无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千秋万岁,万寿无疾 第3章 怎么也逃不出 “啧啧啧,你瞧他那样。” 欢喜瞧两人这般幼稚,抱着手凑到兄长旁边唏嘘感慨。 “咱们殿下也快到封王礼了,也不知日后未来的王夫会是什么模样?” 欢喜搜罗了一遍脑海中所有世家子弟的样貌,遗憾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他们殿下。 南庆的世家公子都自诩身份贵重,周身充斥着一股高高在上、装模作样的劲,所谓谦谦君子不过是他们伪装的皮囊。 南庆世家早对女子掌权不满已久,当初朝阳女帝以一道穿破云霄的箭羽射下前朝腐朽的太阳,奠定南庆百年和平。 随后定都洛川,立国号为南庆,创建巍巍屹立的王朝。 历代女帝手段狠戾,君威如雷霆之势,沉重且有威慑力。 嫉妒女子权柄的世家在立国后动作不断,他们不满女子当权,用百年堆叠的权利硬生生的将手伸到庙堂上、江湖间。以至于南庆并不完全是由女子掌权的国家。 男女之间的地位完全是由双方实力差距来决定,没有绝对意义上的谁强谁弱。 即使时光已过百余年,埋藏在地下的野心在岁月的酝酿下越演越烈,夺权篡位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消失。 无数双睛时刻紧盯着皇城最高处,盯着权利的中心—万凰殿,蛰伏着等待一击致命的时机。 这样的豺狼虎豹完全配不上他们殿下。 欢喜有些发愁,她和兄长的想法完全相反,凭心而论洛明棠其实并不适合当皇帝。 明初帝膝下育有六女,除三女早夭外其余五位尚在。大殿下父亲出身低下女帝素来不喜,在封王礼结束后便草草搬到宫外居住,除年节祭礼外无事不让入宫。 二殿下洛倾歌,后宫慕贵君之女,慕贵君也是目前宫中位份最高、入宫时间最久的男君,女帝念他资历深便许他摄六宫事,所以二皇女现在风头最盛。 四殿下洛子言心思深沉不轻易流露,五殿下洛初云性格怯懦软弱不成气候。 最后就是他们六殿下洛明棠。洛明棠父君为明初帝第二任君后,在洛明棠五岁时因病故去,被女帝带在身边养了几年后才给她分了宫殿居住。 明初帝性格凉薄无情,对众皇女不甚亲近。如今女帝岁月渐长,始终未立下储君。 她一边提防着她的孩子们打压皇女出头冒尖的行为,另一方面对她们之间的争斗秉持放任不管的态度。 用冰冷的目光高高在上注视着她的孩子们争斗不休,谁死谁活她都不关心。 欢喜庆幸虽然洛明棠的父君已经故去,但他的母家仍是洛明棠最强大的后盾。以至于她能在目前逐渐激烈的储争中得以保全。 明初帝也知晓洛明棠的性子,知道她完全不具备威胁,时不时会软下心肠对小女儿多几分疼爱。 想到这里欢喜叹了口气,她家小殿下不会和他们三个绑死了吧。 除非洛明棠主动喜欢,否则她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能夺得殿下的芳心。 当然还得容纳得下他们几个,包括那个沉默的少年。 站在欢喜身边的迎喜也目光沉沉,欢喜想的是洛明棠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的,而迎喜想的是是不是该教自家殿下注意些男女之间的距离。 不是所有人都像阿仞那样不懂感情,万一有别的外男,他家殿下还用和他们在一起的态度的话………… 迎喜闭上双眼,不敢想象自家白菜被猪拱走的画面。 迎喜总管默默将此事也提上了日程。 ………………………… 等洛明棠磨蹭好便瞧见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射在身上,梅枝上积压的雪也开始融化。 她好心情的决定今天一定要吃到东市的炸糕。 被炸的金黄酥脆的糕点带着芝麻的香味,内里还过着黏稠油亮的红糖,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口吃下别提有多美。 “殿下,还是让阿仞出去买吧,他脚程快一会就回来了。”欢喜瞧着洛明棠神采奕奕的模样小声的建议道,“这雪刚融化路面湿滑怕是容易摔倒,您还是留在宫内吧。” 少年也赞同点了点头。 “不行,炸糕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吃到。” 一想到这洛明棠摇头拒绝了阿仞要去帮她买的提议,欢快的跑进房间去。 没过一会拿着一叠钱跑出来。 欢喜震惊,“我的天啊殿下您哪来的那么多钱?” 一旁的迎喜也疑惑,“您上月的月例没剩多少了,您这是…………” “哼哼。”洛明棠得意的扬着钱,“我又不是一直都那么穷。” 两个喜:……………… 您不穷吗? 而少年捧场的点点头。 “嗯。” 见欢喜、迎喜这样洛明棠也不装了,“我虽然平日穷,可我还有祖父啊。这可是上月宫宴后祖父偷偷塞给我的。” 两个喜:噢,原来如此。 洛明棠很穷但她的祖父可不穷。 温家百年世家家底雄厚,温祺膝下就洛明棠一个外孙女,自然是有机会就加倍疼爱她。 比如说偷偷给她塞钱。 皇女月例都是固定的,而洛明棠又爱吃爱玩,每月月末基本月月用光,除了女帝时不时会接济她外就是这个外祖一有机会就给她塞钱。 不过大多数的钱都是迎喜来保管,很少能落到洛明棠手上。 没想到这次落到洛明棠手上了,瞧着自家殿下一脸已经规划好钱的模样迎喜就知道这表情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离封王礼还有两年,这两年他得多为殿下攒着点钱,毕竟以后万事都得靠自己了。 就在洛明棠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了还无法自拔之时,她完全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今天是学堂小测,皇女们的卷面会由夫子收走后统一批改整理好送去给女帝呈阅。 也就是说无论她想不想得起来。 今天她注定要挨罚。 ……………………… “陛下,这是今日学堂小测的卷面。” 大掌监捧着今日新收上来的小测试卷站在殿门处恭敬的朝殿内回禀。 万凰殿内点着安神的沉水香,烟雾氤氲。 一双如白玉般纤细柔美的手撂起纱帐,露出一张明艳动人面容,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小六去了吗?” 女人从床上坐起,雪颈处斑驳红痕,她随手扯过一件衣裳披上,身后有只手伸出将她圈在怀里,她眼底瞬间变柔软拍了拍那人的手,漫不经心问道。 女人脸上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但也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风华。 定是个风华绝代美人。 “回陛下,六殿下未参与小测。” 大掌监低头回禀,他双手高举着盘头低垂着注视的地面,姿态卑顺到了极点。 女帝年轻时也曾野心勃勃、志向远大,即位后手段狠硬,做了不少的大事。往日的她上朝风雨无阻、处理政务宵衣旰食。可随着岁月渐长,她开始渐渐沉迷享乐。 现在愈发沉迷于丹药和年轻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回年轻的活力。 众臣畏惧她狠辣的手段,一时无人敢进言。曾经也有几个不怕死的冒死谏言,如今坟上的草估计已经有三尺高。 女帝昨夜服下丹药后又和新纳的美人疯玩了一宿,连早朝都没有去上。 “嗯。” 早就知道洛明棠性格的女帝也不意外,她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小六性格随意了些,平日她逃学我可以不过问,不过学堂小测她是断不能逃的。” “你去给她重新送份,若是碰上她要逃出宫玩,让她重新把测试做好了再去。” 就在大掌监以为女帝已经说完准备退下时,犹嫌不足的女帝又补上一句。 “再让她抄一遍学舍舍规,明早亲自送去给夫子赔罪。” 说完片刻殿内又传出嬉笑打闹的声音,男人声音缠绵似蜜引的女帝呵呵直笑。 大掌监有眼色的连忙退下,轻轻将殿门阖上好掩住满屋春色。 随后他又嘱咐外面候着的侍女,说陛下现在兴致正高让她们提前备好热水和早膳,随时在外边备着,等陛下叫水后再进去。 等大掌监忙完一切匆匆赶到永宁殿时正好撞上带着帷帽准备开溜的洛明棠。 “六殿下要去哪呀?” 他笑眯眯拦下鬼鬼祟祟想溜走的洛明棠,余光还不忘警告跟在她身后的欢喜、迎喜。 殿下身边这两人未免太过 察觉到不善目光的欢喜、迎喜连忙跪下等候口谕,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冒出四个字。 完了,要遭。 洛明棠看清大掌监手里的东西瞬间大惊失色。 该死的,她怎么能忘记! 今天有小测啊! “哈哈……”洛明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咬咬牙干脆一条路走到黑,摆出一幅懵懂无知的模样,“大掌监今日怎么有心情来我永宁殿啊?是母皇有什么吩咐吗?” 大掌监笑而不语,恭敬的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洛明棠一瞧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今日有小测啊,怪我的身子不争气,今早起来头痛难忍。”边说边捂住胸口叹息道,“要是知道今天小测说什么我都会强撑着身子去学舍的。” 她脸色苍白,语气衰弱仿佛真的病了一般虚弱的快要晕倒。 跪在地上的两兄妹尴尬的盯着地板,不忍抬头瞧见自家殿下拙劣的演技,他们心里默念希望大掌监待会不要罚他俩。 毕竟在大掌监眼里要不是他们两个总惯着洛明棠,她也不至于那么野成天就想出去玩。 要不是看在他们从小侍奉洛明棠,可能他们兄妹俩早就被送回温家了。 而阿仞也不知去向除非洛明棠叫他、除非洛明棠遇到危险其余时候基本看不到他。 “陛下知道殿下屋内笔墨定是不好使,特意差奴送来今年从庆国新收到的南州笔墨给您,满宫就您先得了其他几位殿下还没收到呢。”大掌监笑着将笔墨呈给洛明棠看,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知道自己溜不掉的洛明棠只得放弃挣扎,垂头丧气的接过托盘。 正当她告别大掌监打算灰溜溜的返回屋内抄书时身后的大掌监不忘补充道。 “陛下还说让您做完试卷后再抄一遍学舍舍规,明日上学时给夫子赔罪。” 这一刻洛明棠的天都塌了,她终于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那么短暂,那么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怎么也逃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