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盼归》 第1章 引子 天命缚 辰宝一百三十五年 腊月里的雪,不是飘落,而是硬生生砸下来的。 大团大团,沉甸甸地往下扑,将金碧辉煌的禁宫捂得严严实实,只余一片混沌的白。 风声呜咽着掠过重重殿宇的飞檐翘角,撞在紧闭的朱漆雕花殿门上,又被门内更尖锐、更撕心裂肺的痛呼狠狠盖过。 产房内,烛火被刻意添得极旺,烛泪堆叠,却驱不散那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也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稳婆和宫女们脚步匆忙细碎,影子在巨大的屏风上投下慌乱晃动的暗影,压低的惊呼与急促的指令绞在一起,像绷紧到极限、随时要断裂的弦。 每一次撕裂般的痛呼传来,都像钝刀子剐在门外那身着明黄龙袍之人的心上。 皇帝朱健,这个平日里威震四海、生杀予夺的男人,此刻在冰冷的汉白玉回廊上焦躁地踱着步。 昂贵的龙纹锦靴踩在刚落下的新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却压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更压不住门内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声音。 他几次抬起手,指尖触到冰凉厚重的门板,又颓然落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无措,眼下的青黑在廊下跳跃的宫灯映照下,格外刺目。 “皇后……究竟如何了?”他猛地抓住一个端着铜盆、脚步踉跄出来的宫女,声音嘶哑,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宫女脸色惨白如纸,盆里的热水映着灯火,竟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回、回陛下……娘娘……娘娘在用力……”她语无伦次,不敢看皇帝的脸,挣脱开那只冰冷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又钻回那扇仿佛吞噬一切生机的门内。 时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朱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风雪卷起他明黄的袍角,寒气无孔不入,却远不及他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冷绝望。他听着里面的声音从高亢的嘶喊,渐渐变成断续的、气若游丝的呻吟,一颗心沉向无底的深渊。 “哇——!” 终于,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利剑划破死寂的雪夜,也刺穿了朱健紧绷欲裂的神经。 生了! 他霍然转身,几乎是扑撞到门前。 门恰在此时被从内拉开一道缝隙,一股裹挟着暖意和更浓重血腥气的风扑面而出。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沉痛的老嬷嬷,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出现在门口,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沉甸甸的悲戚。 “陛下……是个皇子……”嬷嬷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可是娘娘……娘娘她……油尽灯枯,只怕……不成了!” 朱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庭中覆盖一切的积雪还要苍白。 他甚至没完全听清后面的话,只死死盯着那襁褓中皱巴巴、正微弱啼哭的小脸。那是他的骨血,他和阿筠的孩子…… “阿筠……”他喃喃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几乎是踉跄着,朱健从嬷嬷手中接过了那个温热却无比脆弱的小生命。 他甚至没有低头仔细看看儿子的模样,只是紧紧抱着那襁褓,猛地转身,几步冲下回廊那冰冷的汉白玉台阶,踏入了庭院深深的积雪之中。冰冷的雪片立刻扑打上他的脸颊,钻进他敞开的衣领。 他不管不顾,双膝一软,就那么直挺挺地朝着漫天风雪跪了下去! 厚重的积雪瞬间淹没了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袍下摆,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顺着膝盖直刺骨髓,冲上头顶。 风雪在他耳边疯狂呼啸,卷起他发冠垂下的明黄流苏,雪片沾在他剧烈颤抖的睫毛上,瞬间融化,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朱健只是紧紧抱着怀中那微弱的、代表着新生的温度,头颅深深垂下,几乎埋进襁褓,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无声的悲恸仿佛要将这呼啸的风雪都凝固住。 他就那样跪在雪地里,像一座瞬间被冰封的绝望雕像。 天地苍茫,宫阙巍峨,唯有风雪在无尽的黑暗中呼号肆虐,和他怀中幼子那细若游丝、如同幼猫哀鸣般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 怀中是滚烫的新生,身下是刺骨的严寒与即将到来的永诀。这一跪,时间仿佛被冻结,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缕缕白雾,又迅速被狂风撕碎、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只是一瞬,但仿佛过了万古洪荒。 朱健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无泪痕,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灵魂般的死寂和刻骨的冰寒。 他抱着襁褓站起身,动作僵硬迟缓,袍摆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看也没看身后那扇吞噬了他一生挚爱的、灯火通明的椒房殿门,只是用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对台阶上噤若寒蝉、跪伏一片的内侍下了一道旨意: “传旨……皇后崔氏,诞育皇子,功在社稷,然……崩逝,追谥……孝慈仁慧昭宪皇后。自即日起,罢朝三日,举国缟素同悲……以慰先后……在天之灵……” 风雪更大了,将他冰冷破碎的声音无情地卷散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抱着襁褓,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踏过厚厚的积雪,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却也从此笼罩着无尽孤寒的深宫。 那襁褓中微弱的啼哭声,在凛冽的风雪呜咽中,显得格外渺小,格外凄凉。 …………………… 辰宝一百四十二年 暮色四合,最后的天光被宫墙吞噬,只余下御书房窗棂透出的昏黄烛火,在渐浓的夜色里固执地跳动。 朱健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后,身影被烛光拉长,投在身后那幅巨大的《江山万里图》上,显得有些孤峭。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最上面一份摊开着,墨字清晰地报告着西南道汹涌的洪水如何吞噬良田屋舍,字字句句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手中的朱笔悬停在半空,墨汁在笔尖凝聚,迟迟未能落下。 殿内静得只剩下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更漏缓慢而单调的滴水声,沉水香的清冷气息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吱呀——”一声轻微的推门声打破了沉寂。 皇长子朱康侧身挤过高高的朱漆门槛,一路小跑着进来,带起一阵小小的风,搅动了满室的凝滞空气。 他穿着杏黄色的龙团常服,小脸因为奔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朱康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物事,径直跑到御案前,踮起脚尖,努力将那东西高高举起,献宝似地递到父亲眼前。 “父皇!父皇快看!”朱康的声音清脆而兴奋,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是母后留下的匕首!康儿自己磨了好久,您瞧,现在多亮啊!送给父皇!” 朱健的目光,从奏章上那令人焦灼的文字移开,落在了儿子高举的物件上:那是一个深褐色的鲨鱼皮刀鞘,做工极为精良,在烛火的映照下,鞘身上用极细的金线错嵌出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华美而繁复,流淌着一种内敛的贵气。 ‘这纹样……’朱健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股冰冷的激流猝然从脚底窜上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那是他深爱的阿筠的信物。 此刻,这柄曾染血、曾承载着妻子体温与勇气的旧物,竟被儿子天真地磨得锃亮,当作一件新奇的礼物呈现在他面前。 指尖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朱健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抖,一滴浓稠的墨汁“啪嗒”落在奏折边缘,迅速洇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自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酸楚与尖锐的钝痛。 朱健几乎是屏着呼吸,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鲨鱼皮鞘。他接过匕首,动作异常轻柔。 “好……”朱健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竭力让语调显得平稳温和,“康儿……有心了。”他避开儿子那双清澈明亮、充满期待的眼睛,目光低垂,落在案上那柄冰冷的匕首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轻轻放在奏章旁边,仿佛放下一个沉甸甸的秘密。 随后,他抬眼,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康儿,来年春天,会有专门的太傅进宫,开始为你讲授经史子集,开蒙启智。这是大事,你……回去好生准备,不可怠慢。” “是!儿臣知道了!谢父皇!”朱康得到了父亲的回应,又听闻可以正式读书,小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之前的忐忑一扫而空。 他响亮地应了一声,像来时一样,带着一阵轻快的风,转身便跑出了御书房。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长长的回廊阴影里,只留下渐渐远去的、轻快的脚步声。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孩童的生气也隔绝在外。 书房内骤然恢复了死寂,甚至比先前更加空旷、沉重。朱健没有立刻坐回御座,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在殿门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峰。 晚风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带着夜露的微凉,轻轻拂动他龙袍的下摆,衣袂无声地飘荡。 “阿筠,若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你定是愿意的,对吗?” …………………… 辰宝一百四十二年,冬。 大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京城。 宫殿的琉璃瓦积了厚厚一层白,飞檐的轮廓在昏沉的夜色里模糊不清。 房内,熟睡的朱健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陷入了漫长而离奇的梦魇。 梦中,没有龙椅金殿,也没有跪拜的臣子。只有无边无际的白雾,冰冷潮湿,包裹着他。 他茫然四顾,忽得看到雾里有两个身影,衣袍飘动,不似凡人。 朱健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脚下仿佛踩着虚空。周围的雾气忽然变化,凝成地面。一座宏伟得难以想象的宫殿在雾中显现,飞檐直插云端,雕梁画栋都透着非人间的气息。 他被无形的力量带着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奇形怪状的异兽在云霞铺就的廊道间漫步,有的长着五彩的鳞片和角,有的翅膀上还燃烧着火焰;衣袂飘飘的仙人,有的踩着云朵快速飞行,有的在空中下棋谈笑;无数古籍悬在半空,无风自动,书页上流淌着金色的字;奇花异草散发着从未闻过的香气。整个地方仙气缭绕,光芒流转,美得惊人,也让人心生敬畏。 朱健屏住呼吸,悄悄跟在前面两个仙人后面,躲在一根雕着蟠龙的玉柱后面。 他们的声音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辰余赊的国运,快要到头了。”其中一个声音带着点惋惜说道。 “是啊,应劫的人,是朱康。”另一个高个子平静地点头,似乎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朱健如遭雷击:‘怎会是康儿……’ 霎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想冲出去质问,身体却像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只听那声音又说:“虽说天道定了,可也不是不无办法。” “办法?”同伴有些疑惑。 “嗯,生机便在同朱康一代的那几位官家少爷身上。一齐记在那本‘天命缚’上,其中也包括朱康他自己。” “可朱康不是命里注定的亡国之君?” “正因为这样,才要把这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共同教养,共同磨砺,或许能借助他们的气运合力,扭转那注定的败亡。” “可如果……最后还是压不住呢?”同伴的声音变得凝重。 “那……”高个子仙人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肯定,“那便一个人,来坐稳这江山社稷。”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朱健心上。 他正心神激荡,一道冰冷的目光突然穿透雾气,落在他藏身的地方。那两位仙人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 “人间的帝王,竟敢偷听天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万钧之力,震得朱健神魂欲裂。 他来不及辩解,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他,眨眼间来到一个更加庄严的大殿。 高高的九层台阶之上,端坐着一位头戴冕旒、面容笼罩在神光里的神人,威严令天地失色。两旁侍立的仙官神将,目光锐利如电,齐齐射向台阶下渺小的朱健。 “下界人皇朱健,擅闯天界,偷听天机,你可知罪?”神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审判的意味。 朱健心知无法辩驳,仙境的景象和预言的内容历历在目。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深低下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我……朱健,知罪。但偷听天机,不是为了私欲,实在是为江山和百姓悬心。纵然万死,也不敢推脱。” 高座上的神人沉默了许久。大殿里只听得见远处飘渺的仙乐和仙鹤偶尔的鸣叫,无形的威压让朱健几乎窒息。 过了很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痴儿……天机岂是能轻易泄露的?你这么做,已经搅乱了因果。念在你心系黎民,死罪可免,即便如此……” 神光微微波动,宣判的声音落下,冰冷刺骨: “本帝还是要削你阳寿十五年,以示惩戒。” 话音一落,朱健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冰寒瞬间抽走了身体里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眼前的一切——辉煌的殿宇、威严的神人、缥缈的仙气——如同碎裂的琉璃般片片剥落消失。 朱健猛地惊醒,冷汗湿透了寝衣,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那被抽走的十五年寿命留下了真实的空洞。 窗外,风雪依旧,天色黑沉如墨。他喘息着披上外衣,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一股夹着雪沫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哗啦啦作响。 他望向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宫墙,那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和坚固的屏障,此刻在他眼中竟显得那么单薄脆弱,好像下一刻就要被这寒冷的冬夜压垮。 梦中的种种像巨石般压在心口。 他不能再等了。 …………………… 朱健在临终前,只做了三件事。 其一,他秘密派出心腹,将梦中的那几位孩子带进宫中,分别是上官家的上官擎,李家的李木,以及占家的占洄。 他们被带进宫里时,朱健发现,那一双双看着陌生宫殿的眼睛里,却都亮着一股倔强的光。 其二,他将自己的长子——太子朱康,连同那三人,一齐送进了那座特意准备的僻静小院。 没有储君的排场,没有东宫的尊贵,只用“伴读”的身份。他要这四个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同样的米粟,读一样的史书,练一样的剑法,学一样的治国道理。 他要他们像兄弟一样长大,不分彼此。 朱健看着情同手足的四人,心中欣慰。 时间白驹过隙,转眼间无数个年头过去了。 在朱健生命走到尽头前的那个黄昏,雪停了。 夕阳像血一样红,将寝宫染上一层凄艳的颜色。 他挥退了所有太监宫女,只留一盏孤灯在床边幽幽地亮着,被召来的,只有上官擎、李木、占洄三人。 朱康,并不在场。 朱健躺在龙榻上,气息微弱。 他看着跪在床前的三个青年,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那眼神异常温和,甚至带着点悲悯,像是要把他们的样子,连同那份沉甸甸的托付,一起刻进骨子里。 “朕……即将寿终正寝。”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朕不怕死,只怕死后这万里江山,亿万百姓,没了依靠,乱了套。你们三人,包括康儿……是朕留给辰余赊的最后一线生机。”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才郑重地说出那番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话: “朱康……他是朕的儿子,也是同你们一齐长大的伙伴。他继位后,你们要尽心竭力地辅佐他,就像朕一样,守住这祖宗传下的基业。”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沉重,紧紧盯着三人: “但是!如果他……以后不堪重任,如果他倒行逆施,将这江山推向深渊……那么,为了天下苍生,你们便要自己动手,从他手中接过这担子,另立新君!” 他的神情无比坚定:“你们要记住,这社稷,远比一个人重要,远比亲情重要!这是朕的意思!” 他疲惫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声音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叹息:“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们放手去做。朕在天上看着,绝不怪你们。” 上官擎、李木、占洄三人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肩膀微微颤抖。 那句“绝不怪你们”,像烙印一样烫在他们心上。 朱健看着他们,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最终只是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他像是终于卸下了背负一生的重担,缓缓地、彻底地合上了眼睛。 窗外,最后几片零星的雪花,悄然飘落。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 朱康登基了,年号没有改变,依旧沿用“辰宝”。 上官擎、李木、占洄三人,依旧如从前一样,尽心尽力地辅佐朱康。 朝堂议事,君臣奏对,表面上看,同先帝在世时没什么不同。那个雪夜孤灯下的秘密嘱托,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深深烙在他们几人的灵魂深处——朱康或许隐约知道父亲有所安排,却永远不知道那晚他缺席的寝宫里,究竟说了什么。 他们记得那个风雪弥漫的夜晚,记得那盏昏黄摇曳的孤灯,记得那句重逾泰山的“绝不怪你们”。 更记得,在那座小院里度过的无数个晨昏,记得雪地里打滚、嬉笑追逐、争抢一串糖葫芦的少年时光…… 有史书记载: “辰宝一百六十一年冬,显宗朱健崩于乾凤宫,年五十八。” 辰余赊的万里江山,就在这年复一年的落雪中沉默着。 像一位固执地伫立在风雪中的老人,等待着那个被预言了结局的到来,亦或者等待着那几个曾被寄予厚望的人,在命运的关键时刻,做出那个艰难的选择。 雪,还在无声地下着…… …………………… 辰宝一百六十三年 上官府中,有一本秘密记载的史书。 “辰宝一百六十三年,帝讳康弗纳群臣谏,轻信宵小,以无端之罪诛戮廉吏百余。民怨沸然,道路以目。 是岁,帝特诏上官氏昆仲二人、占府占氏长子、李氏二子入宫,侍读东宫,与皇太子祁及诸宗室子共学。” 次年冬,上官擎伏案而写,在他身旁,是他的发妻芸熙源,两位垂髫孩童正靠着他们酣然入梦。 一式两份,上官擎秘密派人送到了李府和占府。 他重重叹气,温柔的抚摸着两位孩童的胎发:“先帝所言不错,这天下,确是要更迭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因为这是作者是第一次写作,所以肯定会有很多不足,欢迎各位读者指导批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引子 天命缚 第2章 梧桐树 上官府内 “世子——您要的莲藕酥!”? 丹砂的呼唤撞进空寂的院落。梧桐枝叶簌簌筛下碎金,在她脚边投出晃动的光斑,像谁仓皇逃离时踏碎的影子?。 她屏息凝神,指尖死死扣住油纸包,绢绳深深勒进掌心—— ?没有回应。? 只剩风扫过叶脉的嘶声。 “...…又逃了。”她嘴中说出的低语还未落,裙裾已卷起枯叶冲向月门?。 丹砂一边小跑一边去往上官归弃的北苑。 待到了门口时却驻留在原地,神色凝重,正在纠结如何把上官归尘逃走说的委婉一点,可绞尽脑汁也没个好理由,也便不再纠结了,有些费脑子。 她径直走了进去,刚好看见上官归弃拿着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墨黑的发丝束在一起,用一根淡蓝色的发带绑住,额间的几缕碎发挂在眼睛两侧,风一吹,随风飘荡。 许是太入神了,连丹砂来了上官归弃未曾发现,还是丹砂向他请示,他才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丹砂。 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黑色的眸子里浸着水,眼下有一颗红色小痣。 他平静的注视着丹砂:“有事?”声音沉沉的,像是古井无波。 丹砂看着上官归弃,上官归弃也看着她,空气凝滞了,过一会她才开口。 “大世子,世子他……” “又跑了?”上官归弃放下手中的书,打断丹砂还没说完的话。 丹砂脸上略显尴尬:“咳咳,还是大世子聪慧。” 上官归弃单手扶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哪次来找我他不亲自来?只要不来便出事了。”他叹了一口气,“你去忙吧,我来找他。”说罢便起身朝院外走去。 上官归弃刚走了没两步就突然扭过头,正在偷笑的丹砂立刻板起脸来:“大世子还有何吩咐。” “以后莫要太娇惯他了。” 丹砂无话可说,只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上官归弃也不想再多费口舌,突然,他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莲藕酥。 上官归弃眉毛一挑,指尖在“莲”字上摩挲出一道浅痕:? “...…既跑得动……” 他转身时广袖扫落落叶一片:“这点甜腻之物,想来也不必留了。” 暗香浮动处,纸包仍端端正正握在手心。 到了别苑,上官归弃朝院内只是看了一眼:“出来!” 没人答应,梧桐树叶的摩擦声依旧。 “最后一遍,爹娘不在府中,你又无法无天,出来!”上官归弃脸上略显愠色,好看的眸子暗了几分。 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只听“咔叭”一声,接着是一声喊叫:“啊——” 紧接着从树上露出了半截人的身子。 上官归尘半个身子还挂在树上,就这么倒吊在树上,他看着上官归弃,二人面面相觑。 梧桐枝影斜切过上官归弃的下颌,将他眸底的厉色削成刀锋:?“三息之内,若还不会下树” 他靴尖碾碎半片落叶,“今夜《策论》抄百遍。” 倒悬的上官归尘喉结一滚,腕间银链骤响如告饶的铃铎。 上官归尘倒悬枝头,银线绣的云纹腰封在风里翻飞如蝶。上官归弃眸色一沉,倏然探手攥住他后领向下一掼—— “咔嚓!” 断枝混着惊叫砸落满地。 “哥!”上官归尘揉着撞疼的尾椎直起身,锦袍沾了草屑也浑不在意,只埋怨,“对亲弟弟可真下得去手。” “若真够狠…”上官归弃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此刻你该去祠堂领罚了。” 上官归尘噎住,眼风却忽然钩住对方手中的油纸包。那点恼怒霎时化进甜香里,瞳仁亮得惊人:“哥特意给我带的莲藕酥?” “这不是你派给丹砂的差事?”上官归弃反手将纸包抛向石桌。油纸散开一角,露出酥皮上细密的芝麻粒,“原是要赏给后厨的奴仆……既你摔得可怜。” 手指已急不可待拈起酥点,却在唇畔倏然停住。 “分给雪青她们也成。”上官归弃的嗓音忽如春冰乍裂。 上官归尘喉头急速滚动,鼓着腮帮将酥饼囫囵咽下。金灿灿的碎渣沾在唇边,像偷食未净的狸奴须髯。 上官归弃见此情景,径直走到里屋倒了一杯水,那边不出意外的果然噎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连忙走过去,给上官归尘顺顺背:“慢些吃。” 上官归尘好不容易将口中的东西咽下肚,似是想到了什么,道: “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未从曾见过爹娘。” 上官归弃停了一会儿:“巳时了,不过按平常这个时辰,他们已经回来了……” 上官归弃的声音一顿。 “莫非……” 兄弟俩对视,心里涌上不安。 “不会吧”上官归尘用口语和上官归弃交流。 上官归弃则是摇了摇头:“不知,但还是小心为好。” 赶巧的是,府中的管家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两位世子,环儿出事了。” 上官归弃闻此,脸色便更凝重了,上官归尘则连忙扶起柳安庄:“柳叔,何事?如此匆忙。”柳安庄却没说什么,只是递了个眼色。 不一会后面便跟了一小队人,为首的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皇宫那个死太监的人。 最前头的人趾高气昂,拿起一卷黄色的锦帛,用他那过分娇媚的嗓音说话: “圣旨到——” 兄弟俩一听忙是跪了下来,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给那个庵人。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为政之要,惟在得人。上官爱卿自莅任以来,廉洁奉公,两袖清风,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功在社稷,朕甚嘉之。 朕念先帝遗诏,特封上官爱卿长子上官归弃为正七品上卿,次子上官归尘亦为正七品上卿。望二子克绍箕裘,为国效力,不负朕望。 钦此!” “谢陛下 ,微臣遵旨。”两兄弟低着头,恰好遮住了脸上的神色。 为首的人把圣旨递过去:“小兄弟,快些准备吧,陛下这正在宫里头等着呢,可别让圣上等急了,怪罪下来可不好了呢。”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拂袖而去。 只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上官归弃冷峻的面容更犀利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 “哥,这次的浑水咱俩必须趟了。”上官归尘早已没了先前的轻快,眉眼冷冽,漆黑的眼眸里暗潮涌动。 柳安庄在一旁提醒道:“世子,赶快收拾收拾,跟着去吧,不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明白,柳叔,备马。”上官归弃抓住上官归尘的袖子便往外走:“归儿,你一会儿注意点儿。”这句话是对上官归尘说的,对方也只是点了点头。 柳安庄的目光死死胶在石桌上。 冷透的莲藕酥无人敢碰,圣旨如淬蜜的钩。 …………………… 两兄弟本想骑着马从常乐街过,可今天不赶巧,是通坊的时候,街上络绎不绝,如果骑马去的话,太快容易出事,太慢又耽误时间,兄弟俩干脆绕了远路,从偏道过。 “驾!” “驾!” 路上两道身影转瞬即逝,带得周围的杂草都摇摇欲坠。 “哥,现在这情况我们们该如何?”上官归尘骑着马紧紧的跟在上官归弃后面,风打散了他的发梢,耳边的风呼呼的吹。 “见机行事。”上官归弃抛下这句话就沉默了。 再后来这一路上没人在说话,时间恰似静止,充斥着每一寸肌肤,可手上的缰绳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他们此时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时候明明那么向往的地方,现在却是只想拼了命的逃离。哪怕是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上官归弃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也会感到压抑。 两人到了宫门前下了马,步行进去。 “归儿,稍后………” “哥,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上官归尘径自往前走,让上官归弃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却莫名的感受到,他的弟弟长大了。 到了鸾凤殿,皇帝的亲信早早便在门口等候,看见他们二人便笑眯眯地迎上来,用他尖锐的嗓音说道: “两位世子可算是来了,咱家在这儿候了有一会了。” 两兄弟微微作楫:“抱歉,让公公久等了。” 那公公眼睛微眯,手里的拂尘一摆:“无碍,快随咱家进去谢恩吧,圣上这会正盼着兄弟俩呢。”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满头黑线的二人,上官归尘忍不住偷偷的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安静的很,连个宫女都没瞧见,气氛越来越诡异。 太监打开一扇门,门后就是上官擎二人。 上官归尘看见二人眼睛都亮了,要不是旁边上官归弃拦着,他估计都扑了上去。 “二位世子先在此歇息片刻,咱家去禀告皇上”说着,便关上了房门。 在关门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变得警惕。 “爹,娘,我有了官职,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像你们一样了!”上官归尘说得尤其大声,确保除了他们四个,在这个房间外的其他人也能够听到。 上官归弃在一旁小声的与上官擎对话。 “朱康没怎么样吧?” “归儿真是的,既然有官职就说明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了”芸熙源笑道。 上官擎回道:“暂时还没有,但是看着会有动作。” 上官归弃在一旁看着,默默的注视着外面的情况,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这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依旧是那个人,那副尖锐的嗓音: “二位兄弟,随咱家来吧。”说着做出了恭迎的姿势,“请” 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只是点点头,这种情况,谁都不想多说,谁也都不想开口。 在特定的时刻,沉默反倒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兄弟二人被带进一栋装饰金碧辉煌的殿宇,放在平时在这里侍奉的应该是奴婢一类的,但是现在两边却占满了士兵。 ‘没有红鹰折,不是金甲军,看来这些人的来历不简单。’上官归弃用余光随意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在看到为首的刘汕一脸正气的站在皇帝的旁边,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内心嗤笑一声,‘连大将军都要亲自出面,看来这次是有大计划了。’ 反观,上官归尘看到士兵也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在看到刘汕时心中却燃起熊熊烈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烫出一个洞。 朱康原先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身旁是一个身着奢艳,扮相艳丽的女子在帮他揉太阳穴,在听到太监禀报的声音后不自觉的撅了撅嘴:“皇上,你怎么还留着他!”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疼得朱康嘶了一声: “灵娇,朕现在有公事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哼!”那个叫灵娇的人放开手,白了那个太监一眼:“柳翠,我们走!”被针对的人却神色平淡,对着女子说“贵妃娘娘慢走”惹得元灵娇都不自觉的加快步伐。 上官归尘心中怒火中烧,暗自愤然:‘你们在这深宫之中,莺歌燕舞,如胶似漆,整日沉溺于奢华享乐。有银子时便穿金戴银,挥霍无度;可百姓们困苦不堪,民不聊生之时,你们却视若无睹。上个月漳州遭受洪水侵袭,百姓们流离失所,急需援手。你们不仅不派人前往治理、安抚百姓,连拨出的赈灾银两都被知府私吞。为了这件事,我爹连上十二封奏折,可你却毫无作为。朱康,这就是你身为皇帝的所作所为吗?’ 连上官归弃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两句狗东西,昏庸无道。 显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自是不知兄弟二人内心的想法,看到他们二人后却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快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兄弟二人跨步走上前,周围的人不着痕迹的摸上了腰间的刀。 “诶,长大啦,小时候还追着我要糖吃的两个娃娃现在比我都高了”朱康感慨万千,如不是知道他的真是目的是要他们全家死,恐怕他们也要被这温馨的场面所迷惑了。 他笑了笑,摆摆手让他们俩站下去,两兄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照做,静观其变。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高台上的人摆摆手:“平身” 朱康注视着上官擎一家,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上官爱卿,你也是知道的,自从朕即位以来,辰余赊的光景是越来越差,天灾不断,百姓困苦,朕每天是茶不思饭不想。” 上官擎弯腰作楫:“陛下日理万机,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朱康眼神在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之间来回游走,开口道:“但在两天前,朕梦到了先皇。” 台下的人默不作声,都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 “他告诉了朕一个古老的传说,在远古时代时,女娲补天时遗留下来了一块玉石,每天吸收日月之精华,灵气四溢。” “陛下,莫不是那得到了便会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双玉璧吗?”芸熙源道。 “不错,正是,先皇托梦告诉朕,若想要国家安康,必须找到它 ,所以朕思索许久…”他顿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朕思索许久,觉得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最为妥当。” 兄弟二人顿感不妙,朱康他蛰伏已久,没想到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双玉璧本身是虚构的可能性便很大,连民间知晓其信息的人寥寥可数,朱康这是明摆着将他俩往刀山火海上推。 上官擎在心里暗骂不好,却又无可奈何,不能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导致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兄弟二人却相视一笑:“微臣遵旨。” 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一个圈套,但为了大局他们只得如此。 凡成者必有所偿,如四时有序,兴替有方。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朱康,他让一直守在旁边的太监从怀里拿出了一轴东西:“三七。” 三七把东西展开,尖锐的嗓音游走在耳畔: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以天下为重,思虑百姓之安居乐业,国运之长盛不衰。特遣七品上卿上官归弃、上官归尘,前往四方寻觅双玉璧,以祈福天下,保社稷安宁。此乃关乎国运之重任,望尔等务必尽心竭力,不负朕望。若两年之内,未能完成此任,恐难辞其咎,当依律处置。 钦此!” 兄弟二人愣在了原地,一时语塞。 “当依律处置”这话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微臣,接旨。”兄弟二人一字一顿的说,那是前所未有的情绪,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 “哈哈哈哈,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他扭头对三七说:“带上来吧。” “为了让你们更方便,我给你们派个人。” 不出多时,三七重回朝堂之上,身旁还一同跟着一位身着墨色便服的少年。他腰间佩剑,剑柄微微翘起,少年的头发随意挽起,高束成马尾,几缕碎发轻扬,瘦削的脸庞上,五官俊朗冷冽,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之态,仿若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却又从容自若。 他对着朱康请示:“在下庆令军墨逸,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情绪。 朱康示意他往后看:“墨逸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是个孤儿,武艺高强,能与他想相匹敌的也只有刘大将军了,让他跟着你们,我放心。” 上官归尘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便是“帅”,情不自禁的感叹,这腰肢,这肤色,这身材…… “没想到这人间红尘中,竟藏有这般美男子,简直太帅了……”他心中暗自惊叹,目光几乎挪不开眼。 若不是上官归弃在一旁提醒,他估计便要沉浸在这之中难以自拔。 墨逸回首,向前几步,甚至没有多瞧他们一眼:“两位大人好,两位世子好。” 上官归弃只是微微点头,上官归尘对他露出了一个淡笑。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朕乏了,你们下去吧。” 在场的其他人都弯下腰:“恭送陛下。” 上官擎和芸熙源互相注视着对方,上官擎的大拇指被其他四根手指环住,芸熙源看到后会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先行离开了宫殿 这时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刘汕看见芸熙源和上官擎离开后走向前对着兄弟二人说道: “参见二位世子!” 上官归尘却看都不看一眼,还是上官归弃摆摆手才作罢。 “呦,刘大将军不去军营练兵在这里跟我们这些小喽啰废口舌做甚?” 上官归尘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刘汕低沉且沙哑:“他最近怎样…” 上官归尘火气更大了:“现在你成了好人,早些去哪了,把人伤透彻了才悔改,抱歉,晚了,只要你不再过问,我们便永远悠闲。” 说罢也不管刘汕什么表情,拉起其余两人就离开了宫殿。 上官归尘差一点收不住自己的表情,扭过头对着墨逸笑。 “你好,我名唤上官归尘,暂未赐字,你是不是叫墨逸,放才陛下便是如此唤你。”上官归尘尤为自然地的同墨逸打交道。 “……没错。” 墨逸自顾自的走着,有一没一的搭话,明显有些生分。 “我可以叫你墨郎吗?” “墨郎?”墨逸佩剑的手倏然收紧,剑穗银铃呛啷一响,盖过耳根薄红。 他愣住了,飞速压下心中的情绪,抬起头看着上官归尘:“世子,尊卑有别……” 上官归尘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我不在乎,什么身份不同,那都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在我们这里,你与我们一样,都是一家人,都会平等对待。” ‘世子,我们不同。’ 但墨逸未曾袒露心声。 上官归弃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上官归尘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干咳了一声:“归儿,稍后我们还是骑马离开。” 上官归尘这才扭过头来“嗯”了一声,又扭了回去:“墨郎,一会你准备如何离开,不如也同我们骑马?” 上官归弃忍不住拍了上官归尘的头一下:“糊涂了,两匹马怎么坐三个人?” “我们曾经不经常同骑一匹马吗?”上官归尘一脸幽怨的看着上官归弃。 上官归弃要被气笑了,上官归尘平常的足智多谋早已不见:“若是你缩骨,变成孩童般大小,我必定与你一起。” 上官归尘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上官擎和芸熙源就在后面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三个人闹。 “挺好的,先前家里面是四个大的加一群小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以后府里算是热闹了。”芸熙源捂着嘴笑,微微带起了眼角的几丝细纹。 上官擎也摆摆手:“小孩子的事情咱们这个大人还是别管了,让他们去玩吧。”说完便对着前方的三人喊到:“你们三个也别纠结了,一会小逸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弃儿和尘儿你们二人稍后去常乐街买些胡麻。” 墨逸听到上官擎唤自己,转过身子,微微颔首,神情如往常般淡然。 “遵命。” 听到这个决定,兄弟二人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向他们三人道别后便起身上马,策马离开。 墨逸默默的凝望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视野中 第一次写嘛,文笔肯定会有些生疏,欢迎各位读者批评指出错误,我不要什么营养液,可以给我一个评论吗?长评短评都可以,每一条我都会仔细观看的[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梧桐树 第3章 双玉璧 兄弟二人这次没有从小路过,在离常乐街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两人都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往前走。 现在的他们都各自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事。 “双玉璧,双玉璧,既是想搞垮我们,何必要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戏弄我们?”上官归尘报复性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石头跌进了一旁的杂草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东西。”上官归弃悄无声息地走到草丛边,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蠕动着,伸手便去抓,手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这是……”上官归弃右手一紧,抓住那只动物的耳朵就拎了起来,却是一只白色的兔子,腿上受了伤,还在冒着血,染红了周围白色的毛发,一被人抓起来就两只腿四处蹬,两只艳红色的眼睛,不停的眨巴着。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兔子,看样子腿好像受伤了。”上官归弃一边拎着兔子耳朵一边走上前,“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野兔子了,带回家养着,给丹砂他们几个做个伴。” “养好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吃兔肉了!”上官归尘语出惊人,额角的碎发遮住了他灵动的眼眸,那是一双任何人瞧见了都为之心动的眼,和上官归弃的不同,更有活力,也更有光。 那只兔子仿佛是听懂了上官归尘的话,挣扎的更剧烈了,奈何自己的耳朵被上官归弃死死劲锢着,过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 “这兔子还挺有灵性的,放心,小兔子,你长的如此漂亮,我可舍不得。”上官归尘笑了笑。 “哥,把它带家吧,我喜欢!” “好。”上官归弃把兔子往上官归尘眼前送。 “你先抱着它,不然一会儿一直抓着它的耳朵会不舒服的,你也注意些,莫要碰到它的伤口,否则伤口发炎就不好收拾了。” 上官归尘嗯了一声,轻轻的接过来那只兔子,抱在怀里:“你摸着真舒服。” 兔子它也不挣扎了,就躺在上官归尘的怀里,远远看来就是一个白团子,中间还带有一斑暗红,仿佛苍茫之中的一点朱砂,鲜艳诡媚。 上官归尘在前面走着,怀里抱着一只兔子,上官归弃在后面牵着两匹马跟着,两人不一会便到了常乐街。 因为今天通坊,所以街上的人很多,卖的东西也杂,各种稀奇的小玩意都搬上了台面,看的人眼花缭乱。 来来往往中不乏一些外生的面孔,用着蹩脚的汉语推销自己的商品。 兄弟二人分开行动,上官归弃去买胡麻,上官归尘带着兔子去看腿伤。 上官归尘带着一只兔子走到一家兽禽店。 “掌柜的,您们这里有治腿伤的药吗?” 趴在柜台上算账的人抬起头来:“这位小公子是要治谁的病?” 上官归尘把怀中的兔子露出来:“它” 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笔,向前一步:“不碍事,只是发炎了,上些药就可以了。”他摸了摸兔子的毛:“这兔子毛色真不错,你们养的挺好。” 那兔子睁开眼睛看着掌柜的,红色眼珠不停的打转,阳光射入其中,流光溢彩。 上官归尘的脸上荡漾起笑容,仿佛阳春的雨露:“这也是我们刚捡的,见受伤了就准备抱回家养着。” 上官归尘让掌柜的上好药,又拿了点药,道了谢后就离开了此地。 出了兽禽店的大门还没走两步,他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家小铺,摆着好多小玩意儿,他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串铃铛,古铜色的铃铛被一根红绳所缠绕,尤为漂亮。 上官归尘看了看铃铛,又看了看兔子:“想要吗?” 兔子扭过头来看着他,又闭上眼睛。 老板是个年轻的境外人,样貌与他并无太大差异,不同的便是那蓝色的瞳眸,一头金黄的长发被胡乱的绑在脑后,耳垂上带了一个黑色的耳坠,显得浪漫不羁,与温润随和的上官归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注意到了上官归尘所看的铃铛,笑着介绍起来: “这位,先生,这个铃铛是从缅秦带来的,它是由青铜制成,饰以赤链,在我们那寓意平安幸福。”对方用非常标准的汉语介绍,语毕又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这位先生,你真漂亮,我来这里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如此漂亮的先生。”他伸出手不好意思的捋捋自己的头发。 上官归尘听完,也不自然的摸了摸怀里的兔子,“谢谢,你也是,这个铃铛我要了,多少钱?” 年轻老板伸出五个手指头:“五文钱。” “这么便宜?”上官归尘愣了愣,“这铃铛无论形状还是做工都很漂亮,你确定?” 那人笑了笑开口道:“知晓,但我着急与一人相见,只望早些赶回去。” 上官归尘对这个“一人”并没有过多理解,只是当这位老板的夫人。 “好,那便祝你早日与对方相见。”说罢,他从荷包里取出五文钱递给对方。 对方接过钱,把铃铛递了过去:“谢谢先生。” 上官归尘接过,准备离开时,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上官归尘的袖子:“先生,我叫顾西洲,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上官归尘先是一惊,怔愣在原地,思索一番后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上官归尘”说完,他就离开了,只留下在原地沉思的人。 顾西洲看着上官归尘的背影,只觉得莫名的熟悉,但就是想不明白,他摇了摇头,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 上官归尘到约定好的地方等上官归弃,顺带把刚买的铃铛给兔子带上。 “真好看,我的眼光不错。”上官归尘自顾自的说着,他发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碰了一下,原以为是上官归弃,扭过头笑着说,“哥,你来啦!”但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他却愣在了原地。 “墨……墨郎?你怎么在这,爹娘呢?” 墨逸笑了笑,伸手指向了金银铺:“老爷和夫人进里面取东西了,我在外面等他们,刚好看见世子你了。” “哦,这样啊,诶,我兔子!”刚才还桌子上的兔子突然之间一跃而起,直冲墨逸奔去,趴在他的脚边蹭他,墨逸见状便顺势抱起了它。 “世子,您从哪里买来的兔子,还挺漂亮的。”墨逸紧绷的五官顿时松懈下来,变得柔和了许多,连声音都温柔了些许。 “路上捡来的,脚受伤了,准备带回家养。”上官归尘捂着嘴偷笑,“看来这只兔子很喜欢墨郎你呢!” 墨逸抬起头,也对着上官归尘笑。 “归儿!”上官归弃在不远处喊他,旁边就是上官擎和芸熙源。 “哥,爹娘,你们来了。” “嗯,走,回家吃饭了。”芸熙源走上前拉着上官归尘的手,扭过头对墨逸说,“小逸,我们走吧。”但还没说完,眼睛就亮了。 “兔子!好可爱的兔子!”芸熙源激动的直接甩开上官归尘的手,去抱兔子,“好可爱,真漂亮,小逸,一会不见,你从哪弄的?” 墨逸干咳了一声:“世子说他捡的。” 芸熙源也没管那么多,抱起兔子就往马车上走:“走走走,快回家了!” 只留下其余几人在原地凌乱……… “爹,我娘这………”上官归尘问,在他眼里,芸熙源一直是端庄优雅的,今天这个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没事,你娘打小就喜欢兔子,一直没如愿,现在老了也没提过这事,现在如愿了肯定高兴。”上官擎摆摆手让他们安心。 上官归弃点点头:“知道了。” 芸熙源在马车里喊:“老擎,还不走啊!” “诶,来了,我先不说了,小逸你跟着他俩一起走吧,正好熟悉熟悉环境。”上官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在是三个人在凌乱。 他们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就都笑了起来,没有缘由,彼此的关系也在此刻更进一步。 三个人并肩一起走在大街上,引得一阵骚乱。 “快看,是上官家的二位公子………” “啊……依旧风流倜傥呢!” “啊……” 三人在周围的注视下离开了常乐街。 墨逸刚离开常乐街便长舒一口气:“二位世子想要出门散心可真是……不易。” 上官归尘在一旁打趣:“习惯便好。” 过了一会,几人都到家了,才刚刚入门便闻到了一阵香气。 “哇,好香,今晚厨房做了什么?”上官归尘又闻了一下。 “世子,你们回来了。”丹砂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抱着那只兔子。 “嗯,老爷和夫人呢?”上官归弃看着她。 “城南出了点事,好像是有灾民在城南搞事,老爷和夫人刚到家连衣服都没换就又出去了。” 丹砂怀里的兔子看到墨逸后又挣扎起来准备扑上去,但被丹砂抱得紧,她摸了摸怀中的兔子:“白露乖,姐姐这就给你找好吃的。” “白露?”上官归弃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其他人,这才仔细瞧了瞧那只兔子,发现脖子上多了个青铜铃铛,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哦,大世子,这是夫人给它起的名字,很好听对不对?”丹砂抱着白露弯腰,“世子,奴婢还要给白露找吃的,先行离开了。” 上官归弃摆摆手,“去吧。” 墨逸在后面跟上官归尘咬耳朵:“世子,您这里对待下人真好。” 上官归尘笑了笑:“为什么不一样呢,都是一样的人,若要是非要纠结起来,那废寝忘食也理不明白。” 墨逸低下头,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军营的生活,虽然每天都劳累累,而且也常常搞得一身伤,但那里的每个人都对自己很好,但自从被他们带走,这一切就变了。 有人向往自由,但被迫匍匐前进。 “墨郎?墨郎?你怎么了?”上官归尘在一旁看着墨逸。 “抱歉,刚才在下走神了。”墨逸恍惚间从自己的意识里走出,但眼里异样的情绪却被上官归尘看在眼里。 “不碍事。”上官归尘说。 从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一个人,等那人走进,众人才看清了面貌,是柳安庄。 “柳叔,有什么事吗?”上官归尘走向前。 “二位世子,环儿回来了,现在正吵着要见您二位呢。”柳安庄面色如常,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好,我们两个准备一下,马上就去,让环儿先不要吵闹。”上官归弃微微颔首。 上官归尘扭过头看着墨逸,“墨郎,我跟我哥要去看一位小故人,它有些怕生,看见陌生人便会哭闹。”上官归尘一副为难的模样:“你可以先在府中转转,熟悉熟悉,我们就先走了。” 上官归尘拉住上官归弃的衣袖:“哥,柳叔,我们走吧。” 柳安庄带着兄弟二人走开了,只留下墨逸呆在原地。 ‘世子,您同表面上的模样可真是大相径庭啊。’ 面具戴的太久了会很累,但有的人并没有要摘下的意思。 “世子,别来无恙………”墨逸眼里暗潮涌动,杀机肆虐。 另一边,兄弟二人和柳安庄来到一间偏室,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才开口说话:“柳叔,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归尘焦急的开口。 “具体的情况二位世子已知晓,府里,有内鬼。” “是他吗?”上官归尘低声询问。 柳安庄摇摇头,“不,不是他,他不是,这个人换了面容,换成了秋波的脸。” 秋波原是在府中打杂的丫鬟,半年前因为家里人给她找了一户人家,便回乡了,走时泪眼婆娑的与丹砂还有雪青她们告别,当时上官擎还特地多给了秋波一些银两,当做新婚随礼。 “但是在三天前,一个自称秋波的人跪在府前,满脸泪痕,哭着求老爷收留她,她说她嫁的那个夫家经常殴打她,因为怀不上孩子被赶出来了,父母也突发恶疾去世,她走投无路才来到此处。 老爷看她可怜就又让她在府里干活,但是……”柳安庄沉默了,“秋波她跟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总是会无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脸,但想到这半年来她被丈夫打骂性格发生变化也情有可原。 “但是……”柳安庄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 “她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处有很明显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练武所留下的,但先帝还在世时便明确规定了,任何人未经朝廷允许,不可以任何方式对任何人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为此,我去调查了秋波。” 柳安庄抬头看着兄弟二人:“秋波她现在和夫家过得很好,父母也在世,所以那个自称秋波的人,一定是某个人派来的奸细。” 兄弟二人听到了这话一个个都到吸一口冷气,他们还没走,朱康就迫不及待的往他们家安插眼线,要是他们走了那还了得。 上官归弃的注意力倒是集中在换脸这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上:“柳叔,你说这些人他们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换上另一张脸,并没有露出破绽的呢?” 上官归弃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上官归尘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眼里充满了震惊:“编面术!” 柳安庄看着兄弟二人,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摆摆手:“现在还不确定,二位世子,多加小心。” “不可能!怎么可能!编面术早在先帝创业中途便失传了,唯一的较为完整的版本还是在我们府上的墨轩庭,朱康,朱康他怎么会……”上官归尘顿时情绪有点失控,上官归弃在一旁都黑了脸。 不是他们情绪过激,而是他们亲眼看见过一个人因为编面术而统治了一整个国家,他用编面术伪装成各种人的样子,杀人于无形,甚至都没人见过他真正的面貌。而现在朱康却不知从何处习得了编面术,想必是心中有顾虑了吧。 上官归尘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雪青的声音,还有急促的敲门声:“大世子,世子,柳叔,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屋内的几人潦草听懂了雪青说的话,有些吃惊,这么长时间了,兄弟二人还没听过府里打架的事,打开门问:“在哪?” “在……正门……”雪青一边喘着气,一边给自己扇风。 正门,打架,上官归尘不自觉的联想到一个人,一个他认识了还没半天的象征意义上的“伙伴”。 “墨郎!”上官归尘一想到是他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上官归弃在后面跟着,一边跟一边想,‘他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远远的,兄弟二人就看见有两个人面对面对峙着,其中一个手里的剑已经出鞘,被胡乱的丢在一旁,后面还有一个人在拦着二人中的其中一个。旁边还有一个看戏的,红色的衣服,怀里还有一团白,不是丹砂还能是谁? “霍小邱!”上官归尘大声喊,霍邱闻声扭过头来,身上那股杀气已经褪去,“世子!” “别冲动啊!”上官归尘又加快了步子,他原以为自己能刹住车,但他高估了自己,径直撞向霍邱,“啊——,快让开!” 霍邱看见了,原本想接住上官归尘,但旁边的人一个用力把他往旁边拉,他一个趔趄跌进了那人的胸膛。 万万没想到,霍邱躲了过去,后面的墨逸被冷不丁的撞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前一秒,墨逸下意识的想环住这人的腰,不让他受伤。 接着是闷的一声,两人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丹砂手里的白露瞅准时机一个用力挣脱了束缚,朝墨逸和上官归尘奔去。丹砂看戏太入迷了,兔子跑了都不知道,还是刘介闻说了一声“哪来的兔子?”她才意识到怀里的兔子没了。 刚才发生的事太离谱了,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该去扶人了,呆愣在原地。 白露先是对着二人蹭了蹭,又围绕着他俩转圈,一圈接着一圈,把在场的众人看的更懵了。 上官归尘静了静脑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墨逸身上,连忙起身:“抱歉,墨郎,疼不疼?”上官归尘把墨逸拉起来。 墨逸虽然脑袋被摔得有点懵,但因为自身问题强健没一会便缓和了,他摇摇头,温柔的对着上官归尘笑:“无事,世子,在下无恙。” 墨逸感觉脚下有个东西蹭他的腿,往下一看看到了白露,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白露被自己看上的男人抱在怀里,舒服的闭上了眼。 霍邱连忙走来拉住上官归尘护在自己的后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说:”世子,这个人不太对劲。” 上官归尘笑了笑,摇了摇头:“等会。” 霍邱知道这是现在不方便说的意思,也没再问了。 反观一旁的刘介闻和上官归弃二人倒正经些许了。 “世子,这次行动很成功。” 上官归弃微微点头:“办的不错。” “但是……”刘介闻停顿了几秒。 “中途可是发生了什么?”上官归弃扭头看向刘介闻。 “世子,我跟邱儿回来的时候遇到埋伏了,在来人身上翻出来了这个东西。”刘介闻将一面令牌放到上官归弃手中。 “盟垂令…”上官归弃喃喃自语,“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声张,我来安排。” “明白!” 刘介闻看了看墨逸:“这是……” “那位的,不用太在意,但得留个心眼。”上官归弃看着和霍邱聊天的上官归尘,不经意间笑出了声,“还是与小时候一样鲁莽。“ 刘介闻点点头,扭头去找霍邱:“邱儿,走了。” 霍邱听到之后摆摆手,代表他知道了:“世子,我与刘哥外出了三天,身子瘙痒的厉害,先去冲洗一下。” 上官归尘点点头:”去吧!” 等到两人走远,兄弟二人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望向墨逸,三个人眼瞪眼,唯独忽略了旁边的丹砂,丹砂感到不太自在,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上官归尘首先打破了沉寂:“墨郎,你……” “世子,我……” 墨逸突然开口,“不管二位世子究竟开不开这个口,墨逸今天也是会把事情说清楚的。” “二位世子走后,在下只是按照世子的指示绕着院墙走着,只是才到这里,恰巧看见丹砂姑娘和刚才的两位公子谈话,我本不想叨扰,但是其中一位公子看到我仿佛看见鬼神一般,径直走向前问我是谁,在下不过如实说了,但那位公子却与在下吵起来了。”墨逸用手温柔的抚摸着白露的毛发,低沉的嗓音让上官归尘的心痒痒的。 “我知道了,墨郎,这件事确实是霍邱的不对,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就训训他,你别放在心上,他从小就和我在府里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有很深的感情,性子也比较急,但是请相信他没有恶意。” 墨逸看着眼睛里闪烁着光点的上官归尘,只感觉现在的他光辉无限,手指头不自觉的攥紧了:“不会,当然不会。” 先前的他,仿佛飞蛾扑火,不知未来何在,而现如今的他,正在努力追寻他所希望的结局。 世子,在最后的时刻,你我可否同站于同一片辽阔……… 哈哈哈,因为字数原因,文中总会有一些描写不到而省略的情节,这个的话以后我会向大家补充,至于什么形式的话,嗯…… 让我好好想一想[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双玉璧 第4章 双鱼玉佩 “陛下,墨侍卫来密函了。“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将一封信递给朱康。 朱康接过信,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他打开信件: “陛下,上官擎一族于府中素无显贵之位,然其家众疑窦丛生,欲探其底细,尚须假以时日。幸而陛下所遣之眼线匿迹潜形,未露端倪,可资臣以继续侦测之便。” 朱康看完信,轻笑了一声,将信纸放在烛焰上燃烧殆尽,信纸散发出的火光倒映在朱康的眼中,忽明忽暗。 “墨逸,可不要让朕失望啊,哈哈哈哈……” ……………………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了金黄色。 太阳慢慢地落下山去,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远处的群山被笼罩在晚霞中,显得更加壮丽,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美丽的景色而歌唱。 京城的夕阳不似乡下田间,没有炊烟袅袅,没有鸡鸣犬吠,却有独特的和谐与韵味。 “世子,您看!”墨逸用手指向远方,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 那刻,他只是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未来。 上官归尘笑了,他伸出手,仿佛要抓住这一片金色,把它藏在自己内心,熠熠生辉。 “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余晖了,上次看见还是在几年前呢!”上官归尘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上官归弃在旁边抱着白露,眼神时有时无的看向远方,斜阳剥却了他往日的冷冽,显露出内在的温柔: “确实,漂亮。” 霍邱和刘介闻抱着剑在最旁边站着,小声地交流。 “刘哥,你说董姨会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象吗?” “会,肯定会的!” “我想董姨了,她肯定也记挂着咱们呢。” “那我们更要好好活,活下去!” 刘介闻看向霍邱的眼神,总是很温柔。霍邱笑了笑,脑袋轻轻的靠在了对方的肩头。 “我相信你,永远永远……” “你们五个孩子站屋顶干什么,看鸟吗,幼稚不幼稚,赶快下来吃饭了!”上官擎在下面喊着,芸熙源在一旁笑。 “多大年纪了,跟个小孩儿似的,他们现在干的咱们当年没少干。” 上官擎听到后傲娇的反驳:“那能一样吗?咱们看的是因果,他们看的是鸟!” 刚刚运气下来的五人, “……” “爹,要不要这么明显啊!”上官归尘嘴都快撇到地上了。 “爹,我们几个没看鸟。”上官归弃在旁边补充道。 “别嘴贫了,吃饭吧”上官擎拉住芸熙源的手,“夫人,我们两个去吃。” 上官归弃叹了口气,也跟上前。 上官归尘却扭过头,走到墨逸面前:“墨郎,你一会儿跟着柳叔还有霍邱他们几个去吃饭,我先走了。” 墨逸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霍邱脸都快黑了,他不自觉的“切”了一声,小声自言自语:“我跟世子的关系比你好得多,别想伤害他!” 刘介闻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将头往他旁边靠了靠:“什么?” “没事没事。”霍邱摆摆手,眼神却止不住的往墨逸旁边瞟。 刘介闻顿时明白了过来,有点好笑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放心,比不过你!” 墨逸看着这边的动静,并没有理会,默默的跟着柳安庄走了。 “柳管家?”墨逸有些试探的问道。 柳安庄摆摆手:“可别,叫我柳叔就好了,像那几个小崽子一样。”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满是笑意。 墨逸再一次被这和谐的主仆关系所震撼,羡慕,所求。 “嗯……柳叔……”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柳安庄带他来到烩食房,随手给自己拿了一碗饭,又偷摸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罐子。 “这是我自己焖的黄豆酱,平时那群小崽子没少求着让我拿给他们吃,我都没同意,今天是你第一次来这,咱们俩偷偷的,不让他们几个知道。”柳安庄拉住墨逸的衣袖就往外走,“走走走,可别让那几个小兔崽子看见了,不然这么点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墨逸听着柳安庄说的话,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暖意与安慰,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他知道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在心里苦涩的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差别。 但让他更惊奇的还在后面,原本空落落的院子里,被摆上了很多张桌子,上面摆了各种菜,墨逸原以为是上官一家要摆宴席,正准备走到角落时,柳安庄却拉着他坐到了旁边。 “诶!你这兔崽子往哪跑呢,不吃饭了?”柳安庄有些好笑的说。 “这是……让我们坐的?”墨逸的语气里带了些迷茫,他有些搞不懂了。 “不然呢?”柳安庄给他解释,“小逸啊,其实吧,这府里,倒没什么规矩,老爷和夫人规定了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上桌,但是在桌子上吃总归不太舒服,大家都更喜欢自个儿端着饭碗到角落里吃,一边吃一边聊,今儿个因为你来了,特地给你庆祝一下,所以都把桌子搬上来了。” 墨逸听完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向沉稳安静的他这时候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啊!”柳安庄将一块红烧肉放进墨逸的碗中。 旁边的霍邱和刘介闻也坐了下来吃饭,但霍邱动了动鼻子。 “柳叔,你……”霍邱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邱,怎么了?”柳安庄把藏在桌下的刚刚打开的盖子又默默盖上。 “私藏美食!”霍邱眨了眨眼,“拿,出,来!” “没有!”柳安庄神色平淡,耸了耸肩。 霍邱“哦”了一声,自顾自的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菜。 上官擎一家就在距离院子不远的内堂里吃饭,打开门恰好能看到院子里的场景,看到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几个都笑了。 “柳叔终于肯听咱们的话把这桌子摆上台了,还是这样好,更有家的味道。”上官归尘说着,眼睛却盯着桌子上的菜,蠢蠢欲动。 “看。”上官归弃拍拍他的肩,让上官归尘顺着自己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还在坐着的人三两个的都离开结对了,不是吃完了,而是找其他地方蹲着边吃边聊了。 上官归弃似笑非笑:“没撑过一刻钟。”上官归尘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柳安庄神秘兮兮的带着墨逸离开,把他带到一个偏僻地:“方才人太多,不便拿出来,你看,我刚把盖子打开,小邱便闻到了。” 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骄傲。 柳安庄把手中的罐子打开,顿时,一股醇厚的香味扑鼻而来,墨逸忍不住唇角微勾:“好香啊,柳叔。” 柳安庄拿出里面的勺子,取了一些放到墨逸的碗上:“快尝尝!” 墨逸就着饭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也不管什么拘谨了,像只小狗似的往嘴里扒饭:“好吃……” 柳安庄看着墨逸吃的欢快,欣慰的点了点头:“慢些吃。”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罐子放到墨逸脚下。 “吃什么呢!”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霍邱拿着饭碗凑上来,看清墨逸碗里的东西后,“柳叔!” 柳安庄瞧见事情败露,面露难色:“小邱,我原本也想着与你们余些,但碰巧小逸喜欢,于是乎柳叔就把这些都给小逸了,你要是真想吃就向他要便好。”柳安庄连忙起身,“叔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端起饭碗便匆匆离开。 嘴里还塞着饭的墨逸与蹲在旁边看着他吃的霍邱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尴尬。 墨逸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对着霍邱说:“吃吗?”霍邱看着罐子,心里想,‘我才不是会为了那口吃的就原谅你的人。’ 一会儿过后…… “真好吃!兄弟你真好。”霍邱蹲在墨逸旁边,也扒拉着自己的饭。 墨逸笑了笑:“无事,反正我也吃不完,刚好……”墨逸的话还没说完,耳畔就响起来一声哀嚎。 “墨郎,霍小邱,你们在干什么啊!那可是我求了三天都没求到的好东西,你们竟敢背着我偷吃!”上官归尘一个箭步冲来,后面还跟着上官归弃和刘介闻。 “哟,两人偷吃独食啊!”上官归弃端着碗笑了笑,“带我一个,我也要!” 躲在暗地里的柳安庄只感觉全身一抖,他刚刚放下碗筷,便被上官擎他们叫走了。 五个人蹲在墙角吃黄豆酱的场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感,尤其是丹砂,靠在雪青的肩上便笑。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院子里的灯笼都上了火,在夜色里时隐时现。 雀鸟已归巢,游子念家乡。 上官擎他们呆在内堂,门被锁上。 上官归尘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席圣旨,只觉得烫手。 “明日……”上官归尘看着上官归弃,手里把玩着白露,把它脖子上的铃铛弄的叮当响。 “申时离开吧。”上官归弃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多留半天,我们的危险就多一份。” 上官归尘点了点头,对着上官擎和芸熙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爹,娘不用担心我们,安心上朝便是。” “归儿,笑不出来就别硬撑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更难受。”芸熙源皱着眉,伸手附上了上官归尘的脑袋,揉了揉,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上官归弃头上。 “你们啊!”芸熙源眼里溢出泪水,在兄弟二人的心底荡起一层涟漪:“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她缩回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扭头对上官擎说道, “老擎,我们给他们戴上吧。”上官擎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则是不解,看着他们从袖口里各自拿出一块玉佩。 两块玉佩的样式几近相同,都是圆弧状的空心玉环上别了一只玉石雕刻的鲤鱼,做工精巧,不过是颜色有异,一方鸦青,一席梅染。 上官擎和芸熙源相视一笑,将两块玉佩靠近,直至拼凑为一个整体,形成了一面玉璧。 “这是奘玉,分阴阳两属,阴玉刻成的鲤鱼,也就是阴鱼,尾巴向正南方向,是这块梅染;阳鱼则鱼头指阴鱼,便是余下的鸦青。” 上官擎和芸熙源分别给二人挂在腰间,阴鱼给上官归尘,阳鱼给了上官归弃。 “真好!”芸熙源盯着他们,不知是在说兄弟二人还是玉佩。 上官擎打开门:“行了,出去玩吧,明天就离开了,赶紧好好玩玩,我和你娘有事要出去,先行离开了。”说完两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官府。 兄弟二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暗沉了。 “哥,不对劲,都不对劲……” “我知道,恐怕要出大事了……” 浮沉人世难觅和安。 趁得昌盛许昌盛,许得平安祷平安。 一行五人趁着夜色来到了锦梁河畔,将手中的河灯放下。 华灯顺着暗流起起落落的飘向远方,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对友人的思念,对亲人的牵挂,在世俗的装点下,洋洋洒洒飘向人间,堕入红尘。 未有半分言语,却都心知肚明,悲喜交错。 夜半十分,突来的状况打破了夜的静谧。 睡眼惺忪的一行人坐在大堂的木椅上,提前接到消息,说不多时宫里要派人来,都被强拉着起了床,尤其是上官归尘,差点要将院里的梧桐树砍了提神, “很晚了吧,圣上好精力啊……” 上官归弃听了默默的捂上了对方的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墨逸走到上官归弃面前:“大世子,这里也没外人,世子只是一时冲动,放手吧。” 上官归弃看到墨逸维护他也不想再做些什么,也便放开了手,瞪了上官归尘一眼,只见上官归尘一脸感激的望向墨逸:“墨郎,谢谢你!” 墨逸耳根微微泛红:“无事,世子。” “圣旨到!”院外声音传来,众人忙起身又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上官擎既任丞相,佐朕治国事,慈爱民庶。朕感欣慰,赏其金丝玉帛五十匹,西域夜明珠十颗,玉如意两对,钦此!” 上官归尘竭力忍住,才没把白眼翻上天,上官归弃哑然,墨逸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刘介闻和霍邱在后面捂嘴偷笑。 等人走后,上官归尘起身不顾他人的阻拦运功飞到树上:“莫跟来。” 墨逸害怕上官归尘出事想跟过去,却被上官归弃拦住,“别过去,不然……”后面的话上官归弃未在说,没一会,墨逸只见一根碗口粗树枝被扔了下来,接着是上官归尘,面色如常,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墨逸感觉一阵闷雷劈过他脑中。 “不需要担心,习惯就好。”霍邱走向前。 上官擎倒没多注意,他一眼就看中了被锦盒包装的夜明珠,打开后,在黑夜里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每个个头都不算太小,装在袋子里挂在腰间倒是可以,上官擎眼里闪过一丝笑。 芸熙源招呼众人回房歇息,自己跟上官擎留下来。 “夫人,你看着夜明珠像什么?”上官擎举起一颗,芸熙源瞬间理解,“像烛光,听小柳说沾水后更亮,可以给那几个小崽子一人备一颗。”上官擎笑了,“明天让他们去准备,夫人,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芸熙源点点头。 上官归尘的别苑跟墨逸的住所紧挨着,两人便一齐回去。 “墨郎,今天出丑了,哈哈哈!”上官归尘边走边说,眉眼弯弯,全身都散发着惬意。 墨逸盯着上官归尘,冷不丁伸出了手,上官归尘见状愣在了原地,但对方只是从自己头上取下一片树叶,接着两人都尴尬的别开头,再没说话。 “墨郎,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便急促的离开了,好像有点,狼狈? 墨逸盯着上官归尘仓皇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过了好一会才放开,低声说:“世子,好梦。”但没人回答他,他回过身去刚才来时的路上找到一个东西,拿在手里,放在心口处…… 上官归尘躺在床上,脸色发红,心跳得厉害:‘怎么回事,上官归尘你这是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到新伙伴太激动了?” 夜沉,虫鸣,繁花落,情深,纠结,扰人心。 这一晚两人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破晓时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早上上官归尘洗漱时看见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理顺后发现头发翘起来一缕,也没在意,只觉得好笑。 等他出来时,昨晚朱康命人带来的东西已经被收了起来,院子恢复了往日的面貌,有些空落落的,在院子的不远处,墨逸身穿蓝黛收身便服,手腕上戴着护甲,手里的剑随着他的动作出鞘,他挥舞着剑,英姿飒爽,剑气纵横,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 在看到来人后,墨逸手一转,剑已回鞘,平复了一下气息,对他作楫, “世子好。” 上官归尘摆摆手,因为离他有些近甚至可以看清墨逸额间细微的汗珠,天气虽不如伏天燥热,但秋老虎来势汹汹,硬是拉回了些许热意 ,他觉得身子莫名的发热。 “墨郎,刚才你是在练剑吗?”但说完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这是明知故问,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当两人沉默时,恰巧此时上官归弃来寻他俩, “先跟我回去,爹娘找我们有要紧事寻我们。” 上官归尘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径直跟着上官归弃离开了。 墨逸看着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道不尽,儿女情分,乱人心。 等他们进了内堂后,发现霍邱和刘介闻也在,芸熙源看见他们笑道, “来了,快过来!” 窗外枝头雏鸟置于巢中,粉嫩的肌肤还未生出丰满的羽翼,未遇到打破枷锁,拥抱蓝天的机遇,用细微的叽喳声宣告自己的存在。 ‘或许在它的心中,早就已经埋下像鲲鹏那样展翅高飞的理想吧……’墨逸自言自语着,‘也对,它本就属于苍穹……’ 不知何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多了几个小布袋,用粗麻缝制,故意缝了几个补丁,里面鼓鼓的。 “这个我差下人一共做了六个,用来存放夜明珠,你们每个人都拿一个挂在腰间,必要时用来照明,因为夜明珠是西域珍宝,很珍贵,特地用粗麻做盛放的容具,以免引起祸端,平时尽量别拿出来,记住了吗,小崽子们!”上官擎叉着腰站在他们面前,神情严肃又认真。 “使用之前拿水浸润一下会更亮,这个昨晚老爷和我试过了,很管用,可以跟烛光媲美了。”芸熙源补充。 几个人连忙点头,各自拿了一个别在腰间,唯独墨逸站在原地,他低着头,看着放在桌上的圣旨愣了神。 “小逸,为何愣在那里?”芸熙源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啊?在下……”墨逸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芸熙源,“可我只是……” “不管你是谁,进了上官府,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们有的你都会有,收着。”芸熙源拿起布袋递过去,说是递过去,实则直接将它别在了墨逸的腰间。 “谢……谢谢夫人……” “弃儿,剩余的这个你收着。”上官擎说着将最后一个递给上官归弃。 ”爹,你这是…”上官归弃有些不解。 “归儿那孩子从小就喜欢丢三落四,多留一个以备不时之需。”上官擎笑了。 “爹!你就这么看不好你的亲儿子吗?”上官归尘在一旁不乐意了。 “哪有,你多想了”上官擎狡辩。 “哼!”上官归尘扭过头不再理他们。 “行,那我就收下了。”上官归弃接过后直接挂到了另一侧。 用过早饭后几人又规划好了出行的路线,等彻底空闲下来后已到了正午十分。 这顿午饭莫名的沉重,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两人直接没上桌,端着饭碗直接去找另外三人了,此时墨逸已经和霍邱和刘介闻等人熟识,吃饭也在一起,看见两人过来忙放下碗站起身:“参见二位世子。” 上官归尘一听不乐意了:“墨郎,我说了很多次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生疏,你看他俩。”说着手指向埋头吃饭的另外两人。 被点名的两人对视,放下碗站起身:“两位世子好!”上官归尘被气笑了,“行了,吃饭。” “柳叔的酱罐子呢?”上官归弃开口,注视着墨逸。 “我们昨天下午吃过后,后来就还给柳叔了,怎么了?”墨逸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明。 “没事,没想到你会还回去,以后想再拿回来就难了,可惜了,那么大一罐。”上官归弃眉眼弯弯,语气轻快,与平时的冷淡不同。 “墨郎,你还是太单纯了,诶……”上官归尘叹了一口气,又往嘴里塞了一勺米饭。 墨逸端着瓷碗,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突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柳安庄,正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出神。 墨逸向上官归尘请示,朝柳安庄走去。 “柳叔……” 柳安庄回神:“小逸啊,有事吗?” 墨逸靠着他坐下:“柳叔,最近……”他顿住,改口,“这几年还好吗……” 柳安庄愣了一瞬,有些无措的开口:“还好。”他沉思,有些谨慎的说:“他呢……最近怎样……” 墨逸笑了笑:“将军他一直都在挂念你,几年来从未变过。” 柳安庄听后苦笑道:“回不去了,也不可能了……” 云水之间,相思成疾。 哈哈哈,先前发的评论被屏了,算了,那就换一个[托腮][托腮][托腮] 情节到最后可能会有一些绕,所以前期在看文的时候尽量看得仔细一些,记住一句话, 看似是个坑,实则就是个坑[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双鱼玉佩 第5章 故渊 他们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一切都那么平常,他们衣着普通,只是出门游玩的模样,但谁能料想,这一走,再难相见。 他们没有逗留,也没有回头,只是向前走,他们只想尽快远离那个地方,多留一秒,内心就更不舍。 看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芸熙源终是没忍住,哽咽着嗓子几乎是喊出来,“你们几个……都要给我好好的……否则我的龙骨鞭抽在你们身上可是会留疤的……记住了!”说完脱力的躺在上官擎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们还是孩子啊……”芸熙源的心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知道朱康在路上会对他们做什么,她着急,但更多的是无奈,为人师母,她比任何人都爱那几个孩子,她害怕走时是自己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孩子,回来的是冰冷的棺椁,这是她最不想也是最不希望看到的,呆呆的望着早已消失的五个背影,嘴里喃喃自语,“好好……活着……” 刚才芸熙源的话几人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眶,但脚步没停,反倒加快了几分,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微微释放一下情绪。 “哥,我……我们一定要离开吗……,我想回家……,哥……我难受……”上官归尘蹲在地上,用臂弯遮住脸,眼泪从脸颊滑落。 上官归弃也红了眼,但竭力没哭,他知道,他是哥哥,他要担起责任,他不能哭。 上官归弃蹲下来轻轻抱住上官归尘,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别怕,哥哥在,尘儿不怕,哥哥在呢。” 霍邱用手揉了揉眼,鼻子发酸,握紧了刘介闻的手,对方往他身旁靠了靠:“没事了,没事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颤抖的话。 墨逸在旁边低着头摸着马,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在众人好各自的情绪后,准备重新上路,但上官归弃在看到上官归尘抬起的脸后,又忍俊不禁,带动了眼角的痣:“归儿……” 上官归尘自是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狼狈,但他也顾不得那些了:“哥,别笑了,快走吧,我们要在戌时前到达玉珍楼,在此之前还要去北城一趟。” 上官归弃看着上官归尘这样,也安下心来。 这个点百姓都在忙各自的事,即使常乐街静悄悄的,但他们还是害怕打扰到其他人,牵着马慢慢的走着,城北距离他们这里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等到他们到达时大街上已经有了些游人,他们提前将马拴在一个偏僻地,走进一家商铺,见里面没人,径直走到了后院,看见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躺在藤椅上假寐,脸上盖着一本话本。 上官归尘悄摸摸走进,拿下话本,随之看到的是一张极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眉眼中带着一丝冷冽,躺着的人瞬间睁开眼睛,抓住对方的手腕,声音强势:“谁?”看清来人后松开了手,“你们啊,我当谁呢。” 上官归尘拿起话本看了看封面,上面赫然写着《男王妃太妖孽,王爷轻轻哄:“乖,给我生个宝宝”》上官归尘忍不住将名字念了出来,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刺疼,在场的众人,除了躺椅上的男人都愣在了原地。 “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看。”说完起身撞了撞上官归尘,一副得逞的笑,吓得上官归尘连忙扔了书。 “诶,你干什么,这可是我家娘子的珍宝,你扔了算什么话?”说完就捡起来,非常宝贝的放在怀里。 “咦咦咦……你家娘子审美不怎么好。”上官归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行了,都别闹了,占南风,东西呢?”上官归弃走进拉开了两人。 “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占南风放下话本独自走进了一间屋子,出来时左手握着两把剑,右手拎着一个包裹,“诺,你俩的剑,我特地用府里的磨刀石打磨了,还有这个。”说着将手里的包裹放到木桌上打开:“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治疗风寒的,这个是驱虫的……”占南风说了一大堆。 “我知道你们要外出,这些药都是我和战士们上战场时用的,药效很好,留着备用,但希望别用上。”占南风又把包裹重新系上。 上官归尘有点感动:“没想到你……”还没等到他说完占南风就打断他的话, “别爱上我,我的心都给我家娘子了。”一番话堵得上官归尘想打人,但他没动手,低头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剑, “故渊,好久不见!” 上官归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嘴角微扬:“池鱼,好久不见!”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霍邱和刘介闻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剑,刘介闻的羁鸟,霍邱的旧林,都是当时芸熙源给起的。 倒是墨逸站在一旁,手里紧紧的握着自己的佩剑,它的名字是墨逸思考了好久,但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叫作断念…… 原来,连佩剑都可以有羁绊。 占南风整理了一下着装,对几人说:“战事已经结束,我以后空闲时间会多起来,有事书信,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匆忙离开。 剩余几人也离开了此处,等出来时大街上已经彻底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他们找到了马,将药安置好便急匆匆的往玉珍楼赶,玉珍楼在城中,距离倒不是太远,但是牵着马走在街上也不方便,好不容易从人流中挤出,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气也逐渐凉爽 商人都陆续回了家,街道不再喧嚣,安静下来,他们注视着归家心切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有家,但他们却回不了家了…… 倦鸟归巢来,檐下旧巢空悬待君栖。 等他们到了玉珍楼,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古朴的牌匾烫着鎏金的三个大字“玉珍楼”,进出的人来来往往,有粗布麻衣,也有云裳金丝,但脸上都洋溢着笑。 这就是玉珍楼最大的特点,建于城中繁华之地,但花费并不算高,就是为了让平民百姓也可以享受同等的待遇,正因为人多眼杂,这里也自是成为了获取消息的重要渠道。 据说,玉珍楼的老板在暗地里建立起了一支隐蔽的情报网,因此而获利无数。 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领着众人上了三楼,那里有一间他们长期预订的包间,进去安坐好,上官归弃拿起桌子上的菜纸对侍者道,“红烧排骨,西板鸭,东坡肘子,定胜糕。”点完后侍者朝众人点点头,就在离开包厢时,上官归尘开口了,“再要一壶上好的美人酿,记老板账上。” 那人明显是呆愣住,随即又回过神来,再次点头,等关上包厢门后,立即招呼过来一个小厮,神神秘秘的对他说:“去找老板,就说有人要美人酿。”小厮忙答应,等小厮离开后,侍从才去招呼后厨,不多时便将饭菜端上了桌。 这顿饭吃的极其安静,只有偶尔上官归尘给墨逸夹菜的声音:“墨郎,你尝尝这个,他们家西板鸭味道不错,我们几个从小就吃。” 墨逸看着碗里逐渐冒出的菜,连忙说谢谢,突然,包厢的门被人打开。 “哟,感情不错嘛,小公子,奴家也想要!”一位容貌艳丽,怀抱一把香木琵琶的女子珊珊走来,将手中的东西径直放到了上官归弃的面前,转头就“不小心”跌入了霍邱的怀中。 “啊!小公子,奴家的脚不小心崴了,抱歉。”虽这样说,但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打算,反倒顺势搂住了霍邱的腰。”吓得霍邱挺直了身体,支支吾吾道,“这……芷兰姐……男女有别……自重啊……” 旁边的刘介闻脸顿时黑了下来,起身就要将他们两个拉开。 但还没等到刘介闻动手,那女子便从霍邱怀中离开,又环住了墨逸的脖子,含情脉脉说道:“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玉珍楼吧。”墨逸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但手心却冒起一层薄汗。 “芷兰姐,你就不怕韩柳姐知道吗?”一直在旁边跟上官归尘看戏的上官归弃突然起身走近她,上官归尘将二人立马拉开,顾芷兰被一双手突然拉开,接着那香木琵琶便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诶呀,她最近跟他弟占南风在边疆地区练兵呢,一时半会回不来,她那块儿实心木有什么好的,还是你们好玩。”顾芷兰话刚说完,背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原来,我在芷兰心中就只是一个实心木啊!”顾芷兰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哈哈哈哈……韩柳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长时间不见我这心中甚是想念啊……”顾芷兰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她自己也听不到了。 占韩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朝顾芷兰打量了几眼,直接看到了她被胶带缠绕的手指,面色缓和了些许:“你手怎么了?” 顾芷兰忙解释:“无事无事,不过昨天拨弦时不小心伤到了,破了点皮,伤得不重!”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上官归弃他们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一般人可都喝不起这美人酿。” 上官归弃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此的要事,正经的对顾芷兰说:“芷兰姐,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件东西的下落。” 顾芷兰明显心不在焉,忙说:“问什么,要说赶紧的,别喘气儿。” “双玉璧” 顾芷兰刚说了一个“好”字,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上官归弃说的什么,脸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玉璧,没开玩笑吧,那种莫须有的东西我可没有,另寻他法吧。” 上官归尘却看出了端倪:“芷兰姐,别骗我们了,若是碰到了连你也没有收集的消息,只会说没有,但你刚刚答应了,说明你潜意识里有关于它的消息。” “你这个小崽子,几天不见成长不少啊,学会察言观色了,是,东西我有,但不完整。” 上官归尘一听说有消息,瞬间支棱起来了,睁大双眼,连双睫都跟着一颤一颤的:“真的?” “有,但生意人嘛,都追求利益。”顾芷兰慢慢靠近占韩柳,占韩柳见此便主动走进她,替她拿着那把香木琵琶。 “开个价吧。”上官归弃掏出自己的钱袋。 “我不要钱。”顾芷兰的手指向墨逸,“我要他!” 自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墨逸:“???” “不行!”上官归尘立马开口。 “芷儿,你有我还不够吗,脑子里还想着其他的呢!”占韩柳语气里警告意味十足,但顾芷兰无视她的警告,“你放心,留着他我自有用处。” 上官归尘彻底炸毛:“谁都行,把我和我哥留下来都可以,但他不行,若非他不可,那这个消息我们不要也罢。”说着便拉起墨逸和上官归弃的手往外走,但墨逸待在原地。 “墨郎,莫非你要……”上官归尘一脸不可置信。 墨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平淡的对上官归尘说道:“世子,我只是个下人,不值得,不能因为我放弃这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我想留下来。”说罢,他甩开上官归尘的手,走到顾芷兰面前,“顾老板,我留下,把东西给他们。” “行,我这就去拿,你随我一起。”说着,让墨逸跟上自己,又扭头对其余几人警告,“别跟上来,否则合作终止,人我也不会还回去的,尤其是你,小兔崽子。”顾芷兰的眼狠狠地瞪了上官归尘一眼。 “我………”上官归尘被瞪得说不出来话。 两人刚进顶楼的隔间,顾芷兰就忍不住了:“跪下!”语气冰冷,墨逸直接跪下了。 “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什么?你可知你如此下去最后的结果如何?你找死吗!”最后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揭开了墨逸内心最严重的伤疤,他红了眼眶。 “芷兰姐……我……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如此……”墨逸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如果真的要帮朱康做事,放心,最后我一定会亲手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顾芷兰浑身都在颤抖,墨逸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非要踏上这条路呢?为什么!”顾芷兰双眼发涩,“他是不是强迫你了,是不是给你下毒了,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了,是不是!回答芷兰姐啊!”顾芷兰抱住墨逸,失声痛哭。 “芷兰姐,这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墨逸替顾芷兰擦干眼泪,顾芷兰听到后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混蛋!” “那你可曾想过最后的结局?”顾芷兰不死心的又问。 “要么我杀了他们,要么他们杀了我,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好……希望你不要后悔,要是最后你真死了,我……”顾芷兰哽咽了,“到那时,我便去挖你的坟,鞭你的尸。”墨逸心里是无尽的冰凉。 顾芷兰侧身,她从一处上锁的木柜当中将东西拿出:“可惜这线索不全,另一部分在无问医谷的一位友人身上,要是这线索真全了,以后生活就乱了。”她看向墨逸,“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了,你日后便呆在我身旁,直到他们回来。” “芷兰姐!”墨逸冷不丁的喊她,顾芷兰刚一扭头,便被墨逸点了穴位,全身都瘫软在地。 墨逸将她的手脚用丝带绑住,嘴也封上了,顾芷兰瞪着一双眼看着墨逸,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想挣扎,但无济于事。 “芷兰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家人,但我对得起那些人。我只有十八岁,这一切并非我心中所想,但我没有办法,我也想安稳的生活,我更希望我能同普通人一般生活。可我没有那个资格,我不得不在刀尖上行走!”墨逸自嘲的笑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顾芷兰。 “我本不属于人间,却被拉入红尘。” 一字一句皆是心酸泪。 “还有,以后弹琴的时候要小心,莫要再受伤了。” 墨逸整理好情绪,拿着东西出了隔间,待包厢的其他人看见墨逸独自进来时,眼里都闪现出了一丝诧异。 “你把芷儿怎么了!?”占韩柳伸手紧紧的抓住墨逸的手腕。 墨逸冷着脸看着占韩柳:“若不想她出事,赶紧去顶楼看看,或许还有救。” 占韩柳也没再管那么多,直接出了包厢门。 “墨郎,你回来了。”看见墨逸回来上官归尘倒没那么激动,这让上官归弃挺惊讶的。 “墨郎,芷兰姐她……”上官归尘面露忧色。 “请世子放心,我不过将那位姑娘点穴,并不会伤及性命。” 听到这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上官归尘转过身子面朝大家,右手点了点自己的腰间,原本那里还挂着夜明珠,现在已经不见了。 “哥,你瞧瞧。” “不会吧,刚走就丢了!”上官归弃有被笑到。 上官归尘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又指了指墨逸的腰间,那里明晃晃的挂着两个布袋,其中一个就是上官归尘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别震惊了,快走吧。”上官归尘从墨逸手中接过自己的布袋,拿过故渊就往外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等出了玉珍楼,墨逸才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上官归尘:“世子,这是线索。” 那线索实际上就是一本羊皮纸做成的小册子一样的东西,上面记录了一些双玉璧的由来,作用,以及后来的去向左右,但最后有一张地图,是两张纸拼成的,但被人从中间扯开,只显露出来了其中的一半。 上官归尘接过来随意翻了翻就递给了上官归弃:“哥,你看,确实是不完整的。” “要去无问医谷,那里有另一半线索。”墨逸低下头,这让上官归尘忽略了墨逸眼中的自责的神情。 “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先去一趟无问医谷,按我们的速度半个月应该可以到达。”上官归弃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刘介闻的手中。 “我刚才的行为可能惹怒了那二位姑娘,我害怕她们会趁着夜色来寻我们,为了保险,我们现在就出城可以吗?”墨逸的话语中似乎带了一丝恳求。 上官归弃明显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扭过头看着上官归尘和刘介闻他们。 “我没问题,哥。” “我们也是。”霍邱点头。 “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抓紧了,赶在宵禁前到达城门。”上官归弃将羊皮纸收好,一个横跨上了马,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马,他们从小路过,这样更省时间。 但小路与商道不同,没有商铺,连一盏灯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他们也没管那么多,快马加鞭,在关城门的前一刻出了城。 众人下马,看着红木做成的城门被一点点的推上,从里面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直到被完全阻隔,这个时候,他们才算完全的与故乡断了联系。 在对面,是灯火阑珊的人间,感受过温暖,便去奢求,等到遍体鳞伤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计谋而已…… 秋风习习,扫去了少年的棱角,抚平了焦躁的内心。 出了城门后又向正北走了一段路程,眼见天色不早了,他们便向右拐,那里有一排树,墨逸看着这一排树,靠在了在右边的一颗树下闭目养神。 众人见状也纷纷休息,在过了好一会后,墨逸缓缓睁开了双眼,如墨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光,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墨逸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纤细的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接着当着那人的面将一张折好的信纸压在一块石头下面,接着闭上了双眼,一滴细微的泪珠滑落脸庞…… 后半夜,墨逸彻底睡不着了,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信纸还在,人也在,墨逸不再理回,扭过头去看那一堆篝火,上官归尘在一旁正守着夜。 墨逸静悄悄的走过去,在上官归尘的旁边坐下,上官归尘看见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墨郎,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墨逸没回答,上官归尘也没强求:“墨郎,你知道吗,在玉珍楼时当你提出你要用自己换线索时,我很生气,真的。”他闭上眼。 “世子,你……”墨逸盯着上官归尘,眼神没有一丝躲闪。 “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但当我发现你走之前将我的布袋拿走后,我又有些愧疚。”上官归尘顿住,“因为我那时才发觉自己很无能,只能靠你们。” “不,世子,你很优秀,在下认为你很厉害,我也很羡慕你。”墨逸开口。 “羡慕我?为什么。”上官归尘疑惑。 墨逸沉思:“因为我从世子身上感受到了亲情。” “墨郎你是孤儿吗?”上官归尘轻轻的问,“不想回答也可以。” 墨逸在内心作斗争,“嗯……”嗓音低沉,接着就没了下文。 “抱……抱歉……”上官归尘紧紧的握着墨逸的手腕,“让你回忆起之前的伤心事。” “没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墨逸笑了笑,上官归尘也点点头。 墨逸闭上眼,脑子里穿出来那人的声音, “你在外面一定要告诉别人你是孤儿,你没有父母!” “你没有父母,你没有亲人!” “我……我是孤儿……我没有父母………” “就是这样……” 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他早已是孤儿了…… 第6章 突发意外 “陛下,东西找到了。”黑衣人将手中的信封递给朱康。 “在哪找到的?”朱康盯着那人。 “禀告陛下,在树林北方位的一棵树下找到,被石头压着。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朱康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 在人走后,朱康拆开信封。 “上禀陛下,臣等已启程前往玉珍楼探寻双玉璧之事。虽然所得信息尚不完整,然已得知些许线索。现正前往无问医谷,以期获得另一半真相。同队诸君暂无异常之举,彼此安分。秋波姑娘之事尚无迹象,臣已嘱托其警惕为上。臣将加倍留意众人动向,誓保陛下安危,竭诚以待。” 朱康看完信也没什么奇怪的表情,照例看完后将信销毁,等做完这一切后,起身出御书房。 “三七,随朕去金銮殿!” 到了金銮殿,皇后曲婉婉出来迎接,“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婉婉最近身子可还抱恙,需要传太医吗? ”朱康一脸关切的将曲婉婉扶起来。 “陛下,臣妾已无大碍,不必为此劳神,以免坏了龙体。”曲婉婉顺势搂住朱康的胳膊,拉着他往里面走去,“陛下快快看,这是臣妾绣的锦祥龙凤图,准备给陛下制成一面帕子。”说着曲婉婉将快要绣好的龙凤图拿到朱康眼前。 “真漂亮,不愧是婉婉。”朱康笑得越发灿烂: “涵泽呢?” “涵泽他同别人约定好在昨日去通州了,过些时日才会回来。” “去通州了,去那干什么?”朱康疑惑。 “通州过些时日要举办一个比武活动,涵泽吵着要参加,我便随他去了。”曲婉婉答到。 “涵泽一向喜静,现在怎的……” “涵泽说是陪好友去的,这整日呆在宫内也是烦闷,倒不如让他好好去放松一下身心。” “婉婉说得是,朕倒没想这么多,还是婉婉有心了,三七,传旨,朕今晚在皇后这里歇下了。” ……………………… 上官归尘他们策马加鞭,待赶到无问医谷是已是半个月后。 “诶,累死了……”上官归尘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牵着马走。 “归儿,前面便是无问医谷了,我们要万分小心才是。”上官归弃在一旁叮嘱。 “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哥,小心!”上官归尘眼无意间一瞥,看到了几个山匪拿着刀剑向他们冲来。 上官归弃一个转身躲开了,抽出剑就回击。 其他人也是拿出武器就攻击,瞬间,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在刀剑火石之间,上官归尘不小心被刺伤了胳膊,其他人武力再高强也抵不过数量上的压制,渐渐败下阵来。 眼见山匪越来越多,上官归弃连忙大喊,“快进谷!” 他们都赶忙往无问医谷冲去,后面的马从小就跟他们,都有深刻的感情,它们看着人进去了,也都跟着进去,看见他们进去之后,山匪都停留在原地。 “头,现在咋办,追上去吗?” 领头的那个人开口:“不用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人引诱到无问医谷,现在他们没有通报就贸然进入谷内,只怕惹恼了谷中的那个老头,肯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肯定的!上一次我们闯进去后,差点半条命栽那里,里面那个小老头可真不好惹,他们进去可是遭老罪了。”山匪说完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官归弃那边进入无问医谷后就发现后面的人没跟过来,就稍稍放慢了脚步。 “先停下来,他们没跟过来,归儿,先把伤处理一下。”上官归弃说着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膏,小心的敷在伤口处。 “这里怎么会有杀手?”上官归尘整理好衣衫,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着装像是附近的山匪,应该是打劫的。”霍邱动了动鼻子,“话说,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好像有点……晕……”霍邱忍不住双腿发软。 “不好,中计了!”上官归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这个时候,一道老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穿来。 “你们,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闯入我的地盘!”声音有些生气,但画风突变,“哟!还挺标致几个人。”顿时他好似意识到了失态,又转忙改口,“那又怎样,到阎王殿里说去吧。” “我与在下无冤无仇,擅自闯入是被形势所逼,不是本意,只希望我们能……”话还没说完,上官归弃就因为吸入太多不明烟雾而晕头转向倒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晕倒。 从不远处的树上缓缓下来一个人,一头银白色长发被挽成了麻花状,上方还点缀着各色宝石,一双桃花眼又与他人不同,左眸黑色,是夜的沉寂,而右眸则是红色,仿佛从地底爬出的魅魔,蛊惑人心。 他径直走到了上官归弃的面前,纤细的手轻轻的描摹着他俊朗的五官:“小时候追着我跑的那个小傻子就是你吧,哈哈哈哈……”嗓音清澈空灵,不似刚才的老人的声音,他的手停留在上官归弃眼角的那颗红痣上,“确实挺傻的。”又扭头去看和上官归弃有几分相似的上官归尘,这次倒没上手。 上官归尘相比上官归弃五官较为柔和,没有他的凌厉,反倒有一丝温柔,上官归尘的嘴唇下方也有一颗红痣,不过颜色很淡,不容易发现:“如此相像,是弟弟吧……” “阿若哥。”一声称呼打破了白发男子的思绪,他扭过头看着清醒的墨逸,“我就说你怎会晕,还以为不是你,没想到啊,都学会演戏了。”白发男子调侃着。 “我就说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老了,还以为中毒了,原来学会拟声了。”墨逸嘴角带笑,把白发男子堵的说不出话。 “想挨我拳头了。”白发男子作势走向前去,“这里不方便,跟我去后山。” “他们……”墨逸看着上官归尘,脸上都是担忧。 “放心,在我地盘上,死不了!”说完就拉着墨逸离开了此地。 白发男子将墨逸带到一处无字坟墓前:“爹爹,娘亲,小逸回来了。” “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吗?”墨逸轻声询问。 “哈,我闻……六月雪从小到大怕过什么,现在不是过的好好的吗。”六月雪拍拍墨逸的肩膀,“我娘亲当初为了产下我受了多大的折磨你不是不知道,他拿自己的命换取我的平安,只凭这一点我都要好好的活着。” 墨逸点点头,跪在无字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师傅,墨逸不孝,现在才来看您,但是请您放心,墨逸定会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还您二位一个清白。” 六月雪将墨逸从地上拉出来,轻声询问:“你的身份没暴露吧,他们没起疑心吧。”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 “没有,他们还没有察觉。”墨逸摇摇头,“但是他们迟早要对我有嫌隙。” “那就在他们发现之前杀了他们!”六月雪情绪有些不对劲,身上散发着戾气。 “我知道了,这个你放心,倒是你,别被发现了,你的身份可比我重要多了。”墨逸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耍嘴皮子了,我才没那么傻,我们赶快回去,他们的药效就要过了。”六月雪转身离开,但走了两步就停在了原地,“你的药在按时吃吗?”六月雪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墨逸低下头,“有在按时吃,每月月初一颗,我已经连续吃了八年了。” 六月雪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药是不是快没了,我一会趁着没人再给你一瓶。” “哥,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吃药,我不是没病吗?”墨逸气势汹汹,“这么多年 ,整整八年了,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现在,我想要一个回答。”墨逸眼神定定的望着六月雪,他的嘴唇微启,又闭合。 六月雪对墨逸的要求一向有求必应,但这次他却鲜有的沉默了。 六月雪沉思了几秒钟,最后认命般的低头:“好好好,我告诉你就是了,反正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几个了,我也没什么可以顾虑的。”六月雪重新抬起头看着墨逸,“你中毒了,太上老君来了也解不了的那种。 墨逸听完后根本没什么反应,反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所以呢,吃药续我的命,一顿不吃就活不了了?” 六月雪愣了几秒,开口:“放屁,这药是稳住你的心魄,跟你的毒没半毛钱关系。”六月雪停顿,“好吧,也有些关系,但是,谁说你的毒是要你命的了?”他震惊的看着墨逸,“下毒的人只是想让你变成残废罢了,哪里想要你命,拜托,先帝继位时明确规定了故意伤人是要被刺字、流放、抗倭寇的,你想象力真挺丰富的,几年了一点没变。” 墨逸只能咳嗽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为什么不能多吃?” 六月雪继续回答:“怎么不行,一颗护心魄,两颗流鼻血,三颗直接去地府报道,你要是不怕死尽管来试试,顺带说一下,到了那边跟我爹娘问个好!” 墨逸现在咳都咳不出来了:“真的,没有欺瞒?” “假的,我骗你了……”六月雪神色凝重。 墨逸:“……” “行了,真相你也知道了,药按时吃,保你平安体质强,娶三房夫人都没问题。” 墨逸手一滑,手里的断念落在了地上。 “现在还不走吗,他们估计都醒了。”六月雪抬头看着墨逸,一脸慈爱。 “走走走,立马走!”墨逸抄起断念就大步流星的往上官归尘他们那边走去。 ……………… 等看到了余下几人此时的模样时,六月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无问医谷里的动物看见他们也不害怕,大大小小的动物直接对着他们围了一圈,有几只鸟更是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羽毛插在了几人的头上,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再看坐在地上的几人,一脸的生无可恋,上官归尘看见墨逸来了,连手都抬不起来,嘴也张不开,只能勉强地挤出一个淡笑。 “世子,你怎么了!”墨逸看见这情景,连忙过去赶走那些围观的动物,细心地将上官归尘头上的羽毛一根一根取下来。 其他人:“……” 这一顿操作直接惹得六月雪不高兴了:“喂,我的孩子们可都是很乖的,不准你这么粗鲁的对待它们。” 说着,六月雪随手捏住一只棕熊的脸颊:“对不对啊,小笨笨!” 棕熊坐在六月雪面前用鼻子哼哼了几声,算是默认了。 “够了!”墨逸一个眼刀飞过去,“他们到底怎么了?”语气里是不可耐的怒火。 “诶呀呀,稍安勿躁,火气太大容易伤身,一点儿也不健康。”六月雪放开棕熊,走进直接捏住了上官归弃的脸,正经的左右仔细观察了几遍,当事人上官归弃则是一脸震惊。 “没事,药下猛了,意识清醒了但身子还没缓过来,一会就好了。”六月雪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墨逸听完后这才放下心来,又将六月雪说的话向上官归尘复述了一遍。 上官归尘其实很想告诉墨逸他自己刚刚其实听到了,但却没有力气开口。 过了一会,其他人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上官归尘将身上的树叶拍掉,眼神幽幽的盯着六月雪,视线似有似无的望向墨逸,上官归弃活动了一下酸涩的筋骨,将窝在自己身上的雏鸟轻轻放回到地上,刘介闻和霍邱则整理着他们的行李,场面一度的安静。 “墨郎,你怎么醒得比我们几个还早?”上官归尘漫不经心的问。 墨逸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旁边的六月雪就先他一步开了口:“我看上他了,就带他走了。” 六月雪目光灼灼的盯着上官归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惜了,这位小郎君说自己早有心慕之人,宁死不屈,我又不是什么好强人所难的人,只能随他去了,可惜了!”六月雪说起谎话来不打草稿。 墨逸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六月雪祖宗八辈子,坑伙伴不给留一点退路。 上官归尘则一脸震惊的望向墨逸,心里莫名有些酸涩,但还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墨郎,你真的有心慕之人了?” 墨逸认真的看着上官归尘,点了点头:“对,许久了。” 六月雪在心里欢呼,嘴上却不饶人:“你们几人未经我允许便私自闯入我的地盘,该当何罪!” 上官归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你就是那个老头儿!”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冒犯了!” 六月雪一听更气了,情不自禁的跺了跺脚:“你才老头,你全家都老头,我不过会拟声而已,怎么就被冠上老头儿的帽子了,你看看,我哪里老了?”六月雪朝上官归弃走去,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给扔进炼丹炉给熔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上官归弃的面前忽然多了一张被放大的脸,异色的瞳眸里尽是温柔,明亮又澄澈,银白的发丝隐约遮住了这双漂亮的眼眸。因为太近了,他还可以闻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药草香,上官归弃几年来第一次乱了心。 “这……这位小公子……请自重……”上官归弃支支吾吾,眼神漫无目的的乱瞟,手不自觉的背到了身后,竭力拉开与眼前之人的距离。 六月雪被他这副纯情模样给逗乐了,“哈哈哈,还小公子,我年属二十四,并且,我六月雪敢保证,你们当中没一个是比我年长的。”说罢便退了回去,上官归弃在心底暗暗的松了口气。 “你们真好玩,我今天很开心,关于你们的无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六月雪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往远处一扔,“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几年了除了我没人能在这里活过一个整月,顺着石头的方向,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六月雪在心里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来了几个有趣的人,可我却要赶别人走,我真是太无耻了’他长舒一口气,‘但是我喜欢,哈哈哈哈!’ 六月雪等了一会,见他们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喂喂喂!搞什么点子呢,快走啊!”语气里带着一点急不可耐。 上官归弃这次主动走进六月雪,对着他很真诚的鞠了一躬,“鄙人上官归弃,此乃吾弟。”手指向上官归尘。 “大哥哥,你好啊,我叫上官归尘!”上官归尘对着六月雪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其余三人为鄙人小友。”上官归弃又指向了刘介闻三人。 “在下霍邱。” “刘介闻。” “墨逸。” 六月雪搞不明白了,几年来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赶着送死的,“停停停,我对你们的姓谁名谁并不感兴趣,现在,我请你们离开,懂?” “鄙人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上官归弃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开口。 “我不想再听你胡扯,现在立马给我……”六月雪彻底炸毛,就在开口撵人的那一刹那仔细回味了一下上官归弃的话,有要事相求,有,要,事,相,求!六月雪火气立马下去,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淡淡的开口,“何事?说来听听。”心里却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两年了,整整两年了,终于又有人来求我了,哈哈哈!’ “这位兄台可听说过……”上官归弃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叫什么兄台,我有名字,六月雪,实在不行就叫哥哥。” 上官归弃顿时就有一种被冒犯到了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不妥,便应了这个回答,“这位……哥哥可听闻过双玉璧?” “嗯,听过,所以呢?”六月雪两只手交叉环在胸口,目光注视着上官归尘,一旁的上官归尘被盯得一阵发寒。 “我从别处听闻哥哥这里有半卷双玉璧的线索,可否卖给鄙人?”上官归弃小心翼翼的说,大气不敢喘一下。 “欧…… ,来买东西的啊,这个我熟。”六月雪一张恍然大悟的脸,让除了墨逸外的其他人都以为有希望。 墨逸一看六月雪这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憋什么鬼点子,是不会轻易把东西给他们的。 “但是啊,这东西我也很感兴趣呢!”六月雪一副欠揍的表情。 “还有,这线索顾芷兰告诉你们的吧,我跟她可是“老相好”了,光凭这一层关系我都不会把东西给你们。”六月雪咬牙切齿的说,‘哼,顾芷兰那个奸诈小人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从我这里诓走了好些药材,这口气我还没咽下去呢!’ 上官归尘眼见事情不对头就知道六月雪跟顾芷兰的关系不一般,还是那种不一般的差,立马开口辩解,“不是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顾芷兰,这消息是我们花钱从其他人身上得来的。” “哦?是吗,那我还误会你们了。”六月雪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出个价吧,只要不是很过分,我们绝不讨价还价。”上官归尘财大气粗的开口。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六月雪用手遮住脸,目光却和墨逸的对上了,他俏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想好了,我要他!”六月雪突然抬起头将手伸向墨逸,众人一脸懵逼。 “我……!!”墨逸不可置信的看着六月雪,果然,还是憋了大招。 “你不是说了要放过他吗?”上官归尘道。 “我是说过,可我还是放不下他,感情嘛,是可以培养的,你说对不对,我的心上人。” 场面又陷入了僵局,霍邱跟刘介闻说悄悄话,“不是,刘哥,这小逸是有什么神奇魅术在身上吗,这么多人要他。” “不知道。”刘介闻轻微的摇了摇头。 六月雪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让我猜猜,你们从我这里拿了半卷线索后就集成一整卷了吧,让后根据线索上的信息去找,可我好意提醒你们一下,就算是集齐了一整卷,可线索还是不完整的,你们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找不到它,并且,这个玩意儿还有很大几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呢!” 上官归弃愣住了,六月雪继续道,“你们不用狡辩,我身上有半卷线索的真相除了顾芷兰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所以线索肯定是顾芷兰告诉你们的。” 众人有一种被扒了家底的无力感,但又无可奈何。 事实就在眼前,即使费劲口舌也不过是无用功。 总会有人比你更优秀,在强者面前,我们连隐瞒的权利都没有。 “看你们这一个个哭丧似的小表情,我便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六月雪嘴角一撇,“无聊,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 突然,六月雪走进上官归弃,低声回答,“但若是你们带着我一起走,那这线索我照样也可以给你们。” 恬淡的生活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那遥远和触不可及的东西才是心中的执念。 先前种下的种子早已发芽,风一吹便发了疯似的伸长,想要感受更高处的风,水一润便更加努力的扎根,想要探寻被埋葬的真相……… 第7章 龙窟散山 上官归弃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六月雪,“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语气里带着杀意。 “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在这谷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有点怀念外面的生活了,正好让你们带我到处转转,散散心罢了,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过多参与,必要时我会主动回避。”六月雪伸出手理了理上官归弃的衣衫。 上官归弃又闻到了他身上的药草香,主动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我一个人的看法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要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六月雪便一脸期待的望向上官归尘,“无所谓的,多一个可以,少一个不行!”对方回给六月雪一个露齿笑。 他又望向了霍邱和刘介闻:“他们都同意了我们还反对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六月雪只是看了墨逸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好了,他们都同意了,所以可以带我离开了吧?”上官归弃看了看墨逸,“他还没回答。” 墨逸注意到了上官归弃投来的目光,咳嗽了一声:“我也无所谓,都可以。” 上官归弃这才扭过头看着六月雪:“要带上你可以,但是不要搞小动作,有也不要让我们发现,否则我们不会对你客气。” “知道了,真啰嗦,我答应你便是了。”六月雪摆摆手,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你们今晚就住下吧,明天我再带你们去拿线索。” 上官归尘看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就说道:“大哥哥,这天还不算太晚,我们可以等你拿到后再走。” “哈哈哈,小弟弟,你真是有趣!”六月雪眉眼弯弯: “我这么跟你说吧,光进去我就得耗费几个时辰,今晚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吧,我又不会害了你们 。”六月雪属实被逗笑了,心情颇为不错的说。 ‘可你刚刚就差点把我们一行人给毒死了。’上官归尘在心底发牢骚,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说了,真让他说出来,现在他还没那个胆量。 “若你们真的想拿,现在也可以去 ,不过我不会一起,先说好,那里可死过不少人呢!”六月雪语气一变:“包括你们这种情况。” 其他人至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叨扰了。”上官归弃冲六月雪微微作楫。 “不是,大哥哥,你就住这荒郊野岭啊!”上官归尘貌似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你们非要如此我也不会强求,但万一我的小笨笨在夜半三更饿了出来觅食吃了你们,这可怪不得我呢!” “所以是有房子对吧?” “……没人告诉你,有时候你真的有些蠢吗?” “……”上官归尘沉默。 “不逗你了,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一行人收拾了行囊跟着六月雪,在拐了无数个弯弯绕绕后他们才隐约看到远处有一庄小院,四周仅仅用木头制成的篱笆环绕,连那几栋小苑都弥漫着岁月沧桑。 “家里还有几间空房,你们住那就行。”六月雪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就进了另一个房间。 “我一会儿还要去摘草药,既然来了就干活吧。” 六月雪露出了一个笑:“院子里的水缸快没水了,你们谁去挑满,篱笆也有些松了,你们谁去紧紧,院子外的药草也干涸了,来个人去浇浇水,就这些,也不算多,麻烦你们了。”说完就“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刚到就被使唤干活的几人,“……” 上官归尘也没在意,反正他们也是有求于人家,干活而已,在家没少干。 但当他仔细数清了房间的个数和他们的人头数时,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他径直走到六月雪门前猛敲门,“六月雪,你故意耍我们呢,我们五个人,你让我们分两间房,开玩笑呢!” 六月雪被他敲得有些烦躁,突然打开房门:“两个人一间,听懂了吗?他跟我睡。”六月雪白皙的手指明晃晃的指着墨逸的方向,不是他能是谁。 “不行,我跟你一起。”上官归尘一边说一边强势的挤进房间,六月雪也没拦他,就等着看他动作,不出他所料,刚进去上官归尘就捂着鼻子出来了:“不是,六月雪,你房间怎么一股子苦味。” “天生爱取别人的心头血炼蛊。”六月雪浅浅笑道。 “还要和我一起吗?” 上官归尘赶忙摇头,但又不愿意让墨逸跟六月雪一间屋子,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哥,你从小便不怕草药味,你去跟他一间房子吧。”上官归尘滴溜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的望向上官归弃。 上官归弃,“……” 他忍不住狠狠地闭了闭眼:‘不是,他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连归儿都背叛我了……’ 六月雪倒无所谓:“随便,我,可,不,挑。”挑衅意味十足。 上官归尘双拳紧握,又放松:‘放轻松,上官归尘,放,轻,松,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他可是我们的好,伙,伴……’ 六月雪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和微表情,强压住想笑的想法。 上官归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对着六月雪说了一句:“冒昧了。” 刚刚整理好房间出来的霍邱和刘介闻:“?” 上官归弃进去后,果然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草味道,但是他并不反感,仔细闻仿佛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的清香。 “你真是有趣。”六月雪反常的开口 。 “什么?”上官归弃疑惑。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能够接受这种味道的人。” 上官归弃盯着六月雪精致的面庞,心里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情:“有人告诉过我,只有有缘分的人才会有一些相似的常人所不能接受的喜好,这不恰恰说明了我们有缘分?”上官归弃蜕下以往的冷漠,此时的他脸上浮现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就像是阳春的春风一般美好。 这句话其实是芸熙源告诉他们兄弟二人的,但是通过刚才的对话上官归弃发现,六月雪极有可能因为一些意外,从而失去了双亲,为了避免再引起起他不好的回忆,上官归弃这才换了个称呼。 毕竟,这么温柔的人就应该被温柔以待…… 六月雪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面前之人只会冷着一张脸才对,谁能料想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六月雪想到了在上官归弃小时候追着自己亲的时候,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挺有缘分的。”小时候所经历的种种,即使放到如今也值得他去铭记。 待他们整理好出来时,上官归尘手里的最后一瓢水也浇完了,看见他们出来,就连忙跑过去拉住六月雪的手腕:“快过来,看我浇的怎么样!”语气里是溢出来的兴奋。 六月雪就这么被他拉着来到了药畦前,看着一棵棵都均匀点缀着水珠的药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很不错,留下来只是帮我浇水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官归尘赶忙摇头:“这倒是有些难办了,我还有其他要紧事,暂时没有空闲时间,这件事待到以后再说罢。” 六月雪点点头,嫣然一笑“那我可记下了!” 儿时的缘分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六月雪将自己银白的发丝挽成了一朵发髻,几缕碎发随意的下垂,温柔又貌美,他薄唇微抿,小心的将自己的发饰从头上取下,拿在手心。 “你们二位可否愿意随我到山头采几朵草药。”六月雪将手中的银簪埋入袖口,向着在一旁说笑的上官归尘与霍邱走近。 二位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微微颔首。 “哥,墨郎,刘哥,我们去去就回。”上官归尘拿起一旁的故渊,和身旁卖力维护栅栏的几人报备。 上官归弃随意的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薄汗,接过墨逸递过来的铁锤,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快去快回,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了,晚些的话可能会出事,诶诶诶,小逸,铁凿子不是那么用的,你拿偏了。” “大世子,这个桩子歪了,要拆了吗?” “小逸,你砸到我的臂膀了!” “刘哥,抱歉,啊呀,大世子,你没事吧!” 其余几人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六月雪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程,山路也越发的崎岖,这让常年练武的上官归尘和霍邱都有些气喘吁吁,反观背着个破旧箩筐的六月雪仿佛如履平地,“你们看着身手不凡,原来体质还未达到我这个柔弱男子的地步啊!”六月雪捂住自己的嘴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没有,我们这是不习惯罢了……”上官归尘在一旁小声叭叭。 “知道了,其实我刚开始也不是很适应,都习惯了。” “大哥哥在这里住很久了吗?”霍邱开口。 六月雪低头,发出了一声闷哼“嗯。” “确实,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要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了。”六月雪自嘲,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远方。 囚禁久了,连自由都不再奢望。 ‘我们怎感与你们相提并论,本就不是同路人,何来羁绊与缘分……’ 在一片缄默中,他们的眼前映入的并不是绚烂的药畦,取而代之的却是大片的荒芜与凌乱,六月雪的表情立马绷不住了,他发了疯似的踉踉跄跄奔去,面对残破的药畦却又怔愣在原地。 他缓缓的蹲下,捡起一片损坏的药叶,珍宝似的放在胸前。 接着是无尽的等待,沉默,时空被冻结,呼吸停滞,一股悲凉与痛处侵蚀着每一寸肌肤。 他沉默着,但另外两人却可以明显的看出六月雪颤抖的身躯,他们向前一步,靠近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的六月雪,他们不懂这种感情,但他们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六月雪的痛苦与不堪。 上官归尘也跪在地上,伸出手抱住六月雪,紧紧的相拥,他用手以便又一遍的轻抚着后者的脊梁,轻声安抚:“我在,我一直在,放心,我一直在……” 六月雪呆滞的思绪慢慢凝聚,肿胀的双眼发涩的很,他张了张嘴,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染红了白净衣衫,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泪从脸庞落下。 “为……为什么啊!谁做……的啊?谁做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六月雪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崩溃,抱着上官归尘大哭起来,哭声凄惨,哭得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声音尖锐而颤抖,像是从心底挤出的哀嚎,让另外两人也不禁感到心酸。这凄惨的哭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孤独和无助。 “是谁,为何偏偏要毁了这些草药,这可是杨絮庄的救命药草!”六月雪将头紧紧的埋入上官归尘怀中,声音嘶哑哽咽。 六月雪嘟哝,他用力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现在药草毁了,没有法子做解药,杨絮庄上上下下几百口百姓只能等死,可他不甘,他的心揪一般的疼,疯狂的寻找补救的办法。 蓦然,六月雪仿佛想到什么。 龙窟散山。 也是存放双玉璧线索的地方,里面尽是一些金银珠宝和药材,就有他所需要的。 另外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守着六月雪,沉默便是他们最好的安慰。 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现在要是还留在原地恐怕要出事,只能尽快回到住所。 六月雪松开抱着上官归尘的手,想尽量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发红肿胀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走吧,天要黑了。”六月雪正准备起来,可无奈跪的时候太长,现在腿脚如针刺般发麻酸涩,走起路来不利索。 上官归尘看见后径直背起了他,让他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一旁的霍邱看到赶忙向前一步,“世子,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你帮我拿着故渊。”说罢便将手中的剑扔给了霍邱,“哥哥,抓紧了,我背你下山!”长腿一迈就往下面走。 六月雪就趴在上官归尘背上,身子被他安稳的护着,心里是数不尽的欢喜。 越是缺乏关爱的人就越期待被爱的滋味。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静谧的树林里只有双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咔嚓”声,清脆而动听,周围不知从何处涌现出数以百计的萤虫,在近处,在远方,在树梢,在枝干,忽闪忽闪照亮前行者的路。 空气逐渐变得湿润,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淅淅沥沥的雨滴便从高空坠落,浸湿了少年们的发丝和衣襟。 六月雪说要停下自己走,但上官归尘倔着脾气不肯放,额角的汗珠包裹着冷涩的雨水从脖颈划过,落入里衣不见了踪影。 六月雪到底还是心疼他们,挣脱了上官归尘,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向前走着,上官归尘和霍邱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三人并肩走着,原本一切都还算安稳,但是不一会意外就发生了,上官归尘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就往下摔,身旁的六月雪连忙拉住他想将他拽回来,但是下了雨路面又滑,根据惯性因为重心不稳直直的也要摔下去,霍邱看到这情况没想那么多,也去捞人,毫无悬念的也被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刘哥!!” 三个人就这样滚下了山,途中碎石有不少,硌得几人生疼,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脑袋直打鸣,嗡嗡的。 等到三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等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后,却又捂住嘴笑了起来。 “你们……哈哈哈……”六月雪笑得泪水都滑落下来。 原来在滚的时候,先前干净的衣服都沾上了泥巴,脸上也有不少,头发都乱糟糟的,看上去像极了几只白净的兔子被故意抹上污渍一般,滑稽又可爱十分。 六月雪扭头注视着周围的情况,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想要辨认周围的环境有些困难,但是耳边传来的水声到给了他一些线索,他扭过头看着上官归尘,“小归尘,有照明的东西吗,我的火折子沾了水用不了了。” 上官归尘立马想到那颗夜明珠,用手往腰间的布兜掏,一会一颗分量不小的珠子被掏了出来,经过雨水的冲刷更加光彩夺目,“你看这个行吗?” “我的天啊!西域夜明珠!”六月雪眼睛都亮了:“你从哪弄的,这玩意可罕见了。” 上官归尘挠挠头,“别人送的,霍小邱也有一颗,我们几个都有一颗。”他又改口,“不对,我哥有两颗。” 六月雪要被震惊到下巴脱臼了,但也只能点点头,他接过珠子,在周围扫射了一圈,大概确认了他们的方位,“怎么到这了?” 霍邱开口,“怎么了,哥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我们滚到山的北边了,但是我的住所在南边。” “所以我们要想回去就要翻越这座山,吗?”上官归尘情不自禁的瞪大了双眼。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们这情况还能走吗?”六月雪动了动自己肿胀的双腿。 “现在走不了了,我的腿发疼的厉害。”霍邱摇摇头。 “我也是。” 六月雪挣扎着站起身,“起来,我知道附近有一个洞穴,我们先在那里将就一晚,明早再计划。” “那我哥他们……”上官归尘站起。 “这我就不知道了,找的话也要找一晚上,还不一定能找到这里,况且夜晚的无问医谷可是很危险的。”六月雪吓唬上官归尘。 “这……”上官归尘沉默了。 六月雪将笑容隐匿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到他们拖拉着双腿坐在洞穴中时,几人的心这才稍稍放松。 但是霍邱却沉默着,“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上官归尘点点头,但六月雪却莫名的感觉到这个声音尤其熟悉,他貌似漫不经心的抬眼一看,仿佛眼睛都要花了。 “啊!”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怎么了?”上官归尘立马警觉。 “上面……”六月雪捂住了脸,用手指着上面。 上官归尘和霍邱正疑惑着,抬头一看, “!!!” “!!!” 整整一面的盐鳖户,倒挂在石壁上,看的人直头皮发麻。 “哇哦 ,好多盐鳖户,密密麻麻的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霍邱也是一瞬间就低下了头。 反观上官归尘,一脸兴致勃勃,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好多,看得我有些难受了。” 六月雪终于忍不住在上官归尘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傻啊!” “嘶……”上官归尘立马去捂头。 “不行,我反正是待不下去了。”六月雪深吸了一口气,“二大!” 上官归尘和霍邱被喊懵了。 不多时,一只尤其大的盐鳖户飞到了六月雪的肩头,用黑色的眼眸注视着几人。 “带着你的族人,滚到树上去!”六月雪一把抓住二大就扔到了外面。 被扔出去的二大又飞了回来,对着石壁上的其他盐鳖户叫了几声,它们便乖乖的飞离了洞穴,寄宿在不远处的树上。 二大跟着族人出去了,在安顿好自己的族人后又飞了回来,停留在六月雪手上。 “真棒,明天到我那,我给你们做鼠羹丸。”六月雪对着二大笑,看的一旁的上官归尘和霍邱一愣一愣的。 二大仿佛听懂了,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厉害!”上官归尘半天只说出来这一句话。 “过奖了。”六月雪也没谦虚。 夜已深,几人却是睡不着。 “今天让你们见笑了,看到了我那么狼狈的一面。”六月雪苦笑。 上官归尘愣住,摆摆手,“怎么能这样说,你是个医者,你自幼便和药材打交道,与它们必定有了很深的情感与牵挂,虽然当时我不懂,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你的悲伤,而且你也是因为这些药材是救济百姓却被毁于一旦而哭泣,这才是一个医者应该所具有的,怎么能算狼狈呢。” “若我的故渊无缘无故就被毁了,我也会像你一般。”上官归尘轻轻抱了抱六月雪,“所以,哥哥,不要再自责了,你若是实在需要那些药材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凑齐。” 六月雪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了,我知道哪里有剩余,明天我会随你们一同进入密室,还有,谢谢你们。” 他突然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望着上官归尘:“你说,我要是追求墨小郎,胜算有多高。” 上官归尘犹如晴天霹雳:“没有!”语气坚决。 “哦?怎会如此笃定?”六月雪缓缓靠近上官归尘。 “他……他不是断袖……”上官归尘眼睛止不住的乱瞟。 “你怎么知道?”六月雪步步紧逼。 “我看出来的!”上官归尘连忙推开六月雪,翻个身子不再理他。 六月雪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该有怎样的情绪与看法。 他也扭过头,注视着外面的天空。 ‘你们,终究还是彼此的劫难……” 情深埋心底,泪落无人知。若爱有来生,不羡鸳鸯只求时。 未来是个哑谜,沉默在时间彼岸。 第8章 阿若 迷迷糊糊之中,六月雪做了个梦,梦里,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他的族人被残忍的杀害,无数的斩刀朝他们袭来,一瞬间,悲惨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年幼的六月雪无助的站在人群中,茫然的看着这些场面,他想阻止,但每一次都被士兵的大刀所阻拦。 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灵在他面前消散,一具具躯体所倒下。 “娘亲,爹爹,你在哪?娘亲!娘亲!”六月雪大声呼喊,想要找到他的爹娘,泪水打湿了衣袖,他茫然的乱窜,终于,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是多么的开心,他奔跑,他喊叫,他想要父母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那抹身影扭过头来,平静的注视着六月雪:“阿若,别过来!” 六月雪愣住了,他全身都在颤抖:“不要,我要跟娘亲在一起!” “阿若,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为我,为你阿爹,为全族的人报仇!”这人面孔模糊不清,看不清楚原本的样貌,但声音却是温柔至极。 “阿若不要,阿若要和爹娘在一起啊!”六月雪剧烈的咳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以后你不再叫闻若,你叫六月雪,明白了吗!”远处的人再次开口。 六月雪抹了把脸,重新站起身:“好,我叫六月雪,我叫六月雪,娘亲,回来啊!!”六月雪向前走一步,那人就往后退一步,“娘亲,我追不上你了。” 后者笑了笑,像是如释重负般送了一口气:“阿若,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 刹那间,一柄砍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一瞬,鲜血喷洒而出。 “娘!!!”六月雪的理智彻底失控,他拼命的向前,却怎么都追不上。 “跑,跑啊!别回头,跑啊!!”那人哑着嗓音,嘶吼着 ,“跑啊!” 六月雪定住脚步,沉默,随后转头,发了疯似的逃离。 “阿若,爹娘永远爱你……” “别忘记,你的名字……” 六月雪跑啊跑,他不敢去看周围的情况,也没勇气去看,突然,他撞到了一个东西。 他抬头,一抹闪电打响,照亮了那人的脸庞。 他好似从地狱钻出的魔鬼,恐怖,阴森,嘴角还带有一丝微笑。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六月雪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旁的上官归尘和霍邱被吵醒,迷迷糊糊的起身查看。 “哥哥,做噩梦了吗?”上官归尘靠近他,将他抱住。 “没关系,我和霍小邱都在,不要担心,哈…… 上官归尘打了个哈切,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天亮了吗?” 六月雪的思绪渐渐回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没有,还是很黑,应该没过去多久,继续睡吧,我没事。” 霍邱也靠近他们:“真的没事吗?” 六月雪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小归尘,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上官归尘立马放开他:“抱歉。” 六月雪随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外面猛地传来几声叫喊。 “哪来的那么多盐鳖户,赶都赶不走。” “大世子,我看不见了!” 上官归尘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是哥哥!是哥哥他们!” 几人连忙挣扎起身向外走去,果然在门口看见了被一大群盐鳖户阻挡的三人。 “归儿,可算找到你们了。”上官归弃道。 六月雪连忙呼喊二大:“二大,二大!” 从动乱的盐鳖户群中飞出一只落到六月雪手上:“带着你的族人,离开,这是我的朋友。” 二大立刻飞走,不一会就带着盐鳖户群飞到了树上。 “你们没事吧?”霍邱开口询问。 “我们没事,倒是你们,怎么跑到这里了,害我们找了你们大半晚上。”上官归弃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语气里满是担忧,还带有一丝责备。 上官归尘想解释,但是害怕六月雪不希望事情再让其他人知道,就犹豫不决。 六月雪看出了上官归尘是在为自己着想,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我来说吧。” 接着,他就把他们所经历的种种都告诉了另外三人。 他们听完后,都问另外三人腿还疼吗,他们都摇摇头,表示好多了。 外面的雨虽不似刚才的的凶猛,但零零散散还会抛下几滴。 几人重新坐回洞穴,上官归弃看着他们脏乱的着装和脸庞,一时不知是先气还是先笑了,他抿着唇,淡淡的开口:“把衣服脱了。” 上官归尘:“!” “脱了,让我看看你们的腿什么情况。”上官归弃又开口。 上官归尘:“哦!”说罢,便乖乖的将长衫掀至膝上。 上官归尘虽然常年练武,但腿却是白净,也没有多余的赘肉,笔直的双腿让外人很是羡慕。 现在,白净的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的痕迹,是在滚下山是被尖锐的石子硌出来的,小腿还微微肿胀。 上官归弃伸手轻轻一捏:“疼吗?” 上官归尘点点头,他便放开了手,转头又对着另外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是你们自己掀还是我帮你们?” 霍邱连忙摇摇头:“大世子,我的让刘哥帮忙就好了,你还是检查大哥哥的吧。” 上官归弃又看向六月雪,六月雪则对着他笑了笑:“麻烦了!” “哥,让墨郎来给我抹药!”上官归尘在一旁招呼。 上官归弃点点头,让墨逸去帮上官归尘了。 他自己再次扭过头来,他亲眼看见六月雪将自己的外衣长衫掀开,露出了里面带血的里衣。 “有些严重,不过没关系,不算太疼。”六月雪淡然道。 上官归弃几乎是一瞬间,一瞬间神色变得奇怪,紧接着他又从自己腰间掏出一罐自愈膏,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六月雪。但过了一会,他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里衣掀开,露出了一个瘆人的伤口,明显是被尖锐的东西直接刺穿了表皮。 此时另外几人正在擦药膏,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上官归弃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嘘……别吓坏小朋友了,我不疼的。”六月雪安慰上官归弃。 “我给你上药。”上官归弃伸出手,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嗯。”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前者再次开口。 “嗯,嗯?”六月雪惊诧的抬起头来盯着上官归弃,见他正专注的给自己抹药,默默隐下了心底的笑意。 上官归尘默默注视着墨逸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抹药,还时不时问自己疼不疼,别样的情绪油然而生,又看了看一旁的六月雪,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世子,你不知道,你们几个一直不回来,大世子急得很,想都没想就出来找你们。”墨逸的动作一顿,又继续道,“只可惜山路崎岖难走,到现在才找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上官归尘沉默,他无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一会儿墨逸就帮上官归尘上好了药。 “墨郎,辛苦了……”上官归尘好半天才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墨逸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摆手说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世子不用太过于感激,帮助世子这是在下的职责。” 两颗心在无言的细语中慢慢靠近,温暖而明媚,照亮了彼此的世界。 等到他们都好一些了,上官归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现在还是要赶紧回去才对。” 上官归尘不干了:“哥,逗我玩的吧。”没开玩笑,他觉得自己的腿又开始疼了。 上官归弃看着面露难色的上官归尘,轻笑一声:“先别泄气,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世子,我先出去一下,马上便回来了。”墨逸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上还多了几件衣裳,等摊开一看,才发现是三件斗篷。 霍邱刚被刘介闻拉着站起来,就感觉身上多了一件东西,等到刘介闻将斗篷的帽子给霍邱戴上,霍邱才明白了一切。 “你们今晚淋了雨,又有伤,等一会回去的时候别着凉了。”刘介闻伸出手捏了捏霍邱脏兮兮的脸颊,眼神里尽是说不完的温柔与宠溺。 “谢谢刘哥!”霍邱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张开手一把抱住了刘介闻,后者也回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在一旁卿卿我我,其余的几人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六月雪看到这里不淡定了,他悄悄地碰了一下上官归弃的胳膊,小声的问道:“他们两个……” 上官归弃习以为常的开口:“他们两个就是你想的那样,是经过我们所有人祝福过的爱情。” 六月雪摆摆手:“我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明面人都能看的出来,但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看着霍小邱比那位刘小友要大一些啊,怎会称呼他为哥哥呢?”六月雪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刘介闻确实要比霍小邱小一些,但是,我们年幼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我们四人都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这就导致霍邱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弟弟,而且他也一直处处护着霍邱,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也就随他叫下去了。”上官归弃耐心的为六月雪解释着。 “哦……这样啊……”六月雪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呢,我看面相一向很准,果然,我的医术没有问题!”六月雪说道,“对了,这里距离我的住所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就算是挨个翻找,最迟也要两天才够,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上官归弃无声的笑了笑,沉寂的黑暗隐匿了他此时的神情,他伸出手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阳鱼摘下:“我靠它。” 此时的阳鱼的头正直直的指向上官归尘。 六月雪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但总归有些熟悉感弥漫着:“我可以摸一下吗?” 上官归弃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六月雪。 六月雪将那块玉佩放在手中,用手指小心的摩梭着,当那股熟悉的触感再次传来时,他却苦笑了一声:“是奘玉吧……” ‘还是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了吗……’ “你也懂这个?”上官归弃疑惑开口。 “略懂些皮毛,不过奘玉可是个好玩意儿,可得好好收好了!”六月雪开玩笑,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递还回去。 上官归弃点点头,接过玉佩重新挂在腰间,他一低头,看到了挂在自己腰间的两颗夜明珠,只是稍加思索,便从中取下一方布袋,在六月雪疑惑的目光中亲自给他挂于腰间。 六月雪看到这里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解,被上官归弃制止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六月雪有些着急的开口。 “不干什么。”上官归弃嘴角微勾。 “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六月雪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归弃打断。 “既然我要带你走,那就说明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伙伴了,我们有的你也一样,我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特殊的对待,若你真的推辞,那我便不会带你走。”上官归弃直直的盯着六月雪,眼神真挚而认真。 上官归尘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我哥他不是说只会给心上人送东西吗?而且这多出来的珠子不是我的吗?!!他该不会……’ 上官归尘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看着上官归弃那一边:‘我就说嘛,我早该发现的……难怪我哥会对京城那么多貌美小娘子的爱意无动于衷,原来他是那种……’ 六月雪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其他人也都不开口,上官归弃就静静的注视着他的脸,原先的他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看来,他发现如今的六月雪比他先前大致看到的还要更加貌美几分。可能是因为腿脚受伤导致脸色有些苍白,与右眼的红眸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手有些太过于纤细了。’上官归弃想着。 过了没多久,六月雪默默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算是做了决定:“谢谢!”接着是沉默。 “不客气。”上官归弃这才收回了握住六月雪的手。 上官归尘在一旁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收了我哥的东西可就是他的人了,以后别跟我抢墨郎就是了。’ 突然,他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龌龊的心思,脑袋里乱成一团,耳尖微微发红。 上官归弃又开口:“休息得怎么样了?”这话却是对墨逸和刘介闻说的。 看到后者点了点头,他也嗯声,将自己怀中的斗篷丢到六月雪身上:“穿上。” 六月雪虽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的穿上了。 墨逸也给上官归尘披上了一件斗篷。 正当几人疑惑时,冷不丁的,上官归尘他们被毫无征兆的抱起,接着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世子,我带你回家!”墨逸墨黑的眼眸中散发着一丝温柔。 上官归弃将自己怀中的人又抱紧了些:“院子里还烧着水,靠你们自己走回去太耽误时间,把你院子烧了多不好,我们刚修好的篱笆。” 说完,不等怀中人的回答,便迈着大步走出了洞穴,蓄力用功,几乎是一瞬间的抱着人运气跳到一块巨石上,后面两个人紧随其后。 他们靠着自己的记忆原路返回,步伐轻盈而稳健,但只有习武之人才知道,长时间的耗费自己的内功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多大的影响。 上官归尘被墨逸紧紧的抱入怀中,他听着从墨逸胸腔中发出强劲有规律的跳动声,原先燥热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总是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一种熟悉和安心,却又是莫名其妙。 ‘希望我们最后不要针锋相对,我不想杀了你……’ 六月雪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手,感受着身边之人身上的温度:‘我们果然还是逃脱不掉最后的命运,失忆了也好,那些伤心事就不该被记得……’ 六月雪暗淡无光的红眸里落下一滴清泪。 人们只会知道胜利者应该被赞颂,被名垂青史,被世代歌颂,但没人会去在意那些不起眼的人,但他们也想有自己的未来。 ‘我们生下来就是悲惨的人,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六月雪淡漠地想着,思绪也逐渐回归。 反观霍邱,在自己爱人温暖的胸膛中彻底放松,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等到几人回到六月雪的小院时,怀中的几人都酣然入梦,他们都放慢脚步,抱着自己怀中的“珍宝”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上官归弃低头默默的注视着六月雪的睡颜,与上官归尘的不同,六月雪微微蹙眉,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做噩梦了吗?”上官归弃自言自语。 “娘亲,爹爹,别走,别留下阿若,阿若害怕……”六月雪突然拽住上官归弃的衣衫,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与乞求。 “阿若……”上官归弃重复这个称呼,心里莫名的熟悉,“好熟悉的称呼……” “娘亲,娘亲!”六月雪蓦然睁开眼,双眼空洞无神。 “你醒了。”上官归弃理了理六月雪凌乱的发丝,“刚才我不小心听见了你说阿若这个名字,你不是名唤六月雪吗,还是说……”上官归弃住了嘴,思索几刻又问到,“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上官归弃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当他面对的人是眼前之人时,自己却是另一番模样。 “不想回答便不说了,当你愿意去回想曾经了,想找个人倾诉时,我就在你身旁。” 当你失意时,我在,当你想要找人倾诉时,我还在,当你需要我时,我依旧在。 六月雪笑了,他挣扎起身,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被紧紧包裹的长条状东西,上面布满了灰尘,已是许久未打开过的痕迹。 ‘是时候拾起那些被遗忘的真相了……’六月雪珍宝似的轻轻拂过上面的灰尘,眼神里是说不尽的怀念与柔情。 这么多年了,该算算当年的旧账了…… 六月雪眼前浮现起那几张熟悉到极致的脸,心中浮现起一阵阵恨意。 他将布扯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上官归弃看清楚,那是一幅画卷。 他将手中的东西打开,显现出它所记载的过往与云烟…… 上面只有三个人,有两位大人,其中一位则是孩童,与如今的六月雪样貌相差无几,但发色却是黑的,还有不同的不过是下方的姓名,闻若。 另外两个人给的注释,画卷中左边稍稍壮硕一些的男子,下方是“其父闻放”,右边的人五官虽较为柔美,但仍可以看出是男子,下方的小字却是“其母南宫切”。 上官归弃又仔细端摩了一会儿,确认那人确实是男子后,他抬头面带疑惑望向六月雪。 六月雪没有抬头,他自顾自的喃喃着:“我原唤闻若,但在我小时候族群被灭,娘亲为了保护我,便给我改了名字……但是……”后面的话他未乘曾说出口,给对方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抱歉……是我多事了。”上官归弃说。 “无妨,所过之事不过是云烟罢了,闻若便不会再纠缠。”不知何时,六月雪将自己的姓名换为了闻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归弃还有一个疑问。” 六月雪将手中的画卷重新收好,就看着上官归弃,仿佛是在等待他的问题。 “我对闻若这个姓名尤其熟悉,我们之前可否相识?”上官归弃问出了自己一开始就在意的问题。 六月雪听后随即摇摇头:“未曾,或许你是在哪里遇到了与我复名之人,仅此而已。” 上官归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六月雪静默半晌,笑道:“你们以后唤我阿若便可,什么哥哥的,听起来有些牵强。” 上官归弃听完后点头,可是他总是会有一种与眼前之人相识的错觉,而且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 面前之人肯定有事在瞒着他们…… “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去龙窟散山,要提前准备好行囊,以免发生意外。”六月雪重新躺下。 上官归弃也安静的躺在床上:“嗯,阿若……” ……………… 第二日,上官归尘他们三个遇难者顶着眼下的乌青,背上行李蹲在六月雪的小院门前,昏昏欲睡。 昨晚几人因为身上瘙痒难耐,不约而同的出门洗浴,结果几人因为浴桶而争吵,导致整宿未安心休息,便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墨逸几人重新检查了六月雪的院落,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便将房门锁上,钥匙按照六月雪的意思放在了厨房水缸里。 他们几人原先很疑惑六月雪为何要将厨室的门敞亮的打开,但后者只说了一句话, “这里地处偏僻,倘若有过路人途径此地,便可随时歇息片刻了。” 心怀善意,总会走得更遥远,感受善意,人世间也值得留恋…… 六月雪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蝶,都浸染着他的过往,见证过他的成长…… “就此别过了,娘亲,爹爹,这一别,阿若恐怕是再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第9章 故事的陈述 龙窟散山距离六月雪的住处并不算太过遥远,更况还有身旁人带路,不多时,几人便到达了洞穴之外。 一面厚重的石门将外界与内部隔绝开来,见不得里面的真容。 六月雪将手中的马绳捆到一旁的古槐树上,转过头向石洞的一个角落走去,拨开层层腐烂的树叶,显露出一个微小的小孔,看样子是个锁洞。 他除下自己的发簪,对准了直直的插了进去,身旁的石门应声打开。 六月雪重新将簪子戴回自己的头上,拍拍手,回头对刚刚安排好行李的众人开口:“稍后我便会将石门打开,里面会极速散发出一种白色的烟雾,扰乱我们的视线,到时你们只要顺着通道向前跑便好,这里没有岔路口。” 其他人听了后点点头。 六月雪站到石门前,深吸一口气:‘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手上发力,石门被打开,紧接着一股白色的烟雾便喷涌而出,引得他们咳嗽不止。 六月雪用手帕捂住口鼻,对着上官归弃说:“快走!” 上官归弃点头示意,他第一个进入其中,紧接着是其他人,自己留在了最后,半柱香过后,石门自动关闭,他们最后的退路被斩断。 上官归弃他们顺着通道进入一个房间,几人拍了拍身上白色的粉末,突然,上官归尘急促的问道:“阿若哥呢?” 上官归弃这才发觉少了一个人,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便要出去寻人。 “我……咳咳咳……没事……咳咳咳……咳咳……”六月雪捂着口鼻,急促地从门后跑出,额头青了一小块,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石壁撞击形成的。 “我没事,这粉末被换成雪影粉了,咳咳,有毒,你们快服用月草丸,咳咳咳……”六月雪剧烈的咳嗽着,眼里不停的冒出生理泪水。 众人听闻立刻翻找自己的囊袋,取出了先前六月雪给他们的药丸。 上官归弃向前一步扶住六月雪,轻拍对方的背,“阿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六月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道 :“这密是是我的族人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建造而成,更是我们的秘密。在我还小时阿娘便时常带我出入其中,这里的所有机关陷阱,哪怕细微到一个榫卯我都熟知于心,可现如今……” 六月雪的话卡在嘴边:“这密室的机关被别人调换了,所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们所经历的困难,我都不知晓……” 他苦笑了一声,“有人要我死!”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有人早就料到上官归尘他们会至此处,便设计更改了此处的机关。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后面发生的事无人知晓,如今的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走下去了。 六月雪抬头望向上官归弃:“喂,小归弃,现在我们除了往下走,没有退路了。” 上官归弃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上官归尘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密室里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一面墙和几把弓箭,还有几根散落的木箭,墙上还有五个小孔,他通过小孔看到了对面的靶子。 “这是……要我们练习射技吗?”上官归尘盯着地上的弓箭,喃喃自语道。 “世子,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墨逸站在他的旁边。 六月雪却眼前一亮:“射箭,这个我熟,让我来,好久没拿过弓了。”他小跑过去,抓起了其中一把,但弓体上却缠绕了一根细长的丝线,随着六月雪的发力而被扯断。 随即,从石顶上便直直的落下来一道水幕,流速极快,硬生生的将地面给切割出一道不小的痕迹。 上官归尘立刻回头看向上官归弃:“哥哥!!!” 上官归弃察觉到动静想要躲闪,即使未接触到水幕,却被其中夹杂的尖锐的石子和水流巨大的冲击力给震出一段距离。 刘介闻立马奔向他的身旁,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突然,刘介闻才发现上官归弃受了伤,也赶忙从怀里拿出药膏,上官归尘接过:“让我来。” 上官归尘接过药膏,还未打开就被上官归弃抢了去:“我又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平时爹娘都是这么教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 上官归尘愣住,随即低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六月雪跑过去将上官归尘护在身后,指责上官归弃:“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为何要责怪他?” 上官归弃垂睫不语,胡乱的抹掉自己脸上细微的血珠。 “归儿……” 上官归尘走进他,蹲下身子,靠近上官归弃,道:“哥,我在。” “以后行事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我不过被蹭破了皮,又不是残废了。” 上官归尘点头,他哥的言外之意,他懂了。 上官归弃站起身,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丢向水幕,结果被弹开了。 “有人从地下凿出一条通道,将龙窟散山周围河流中的水通过通道传入此处,再经过特殊的处理,使水经受高度的压力,最后通过极薄的出口喷射而出,形成水刀,有的水刀甚至可以将石头切割开,更何况我们的身躯。”上官归弃抬头盯着出水口,又看了看地面,发现水流都被地面极快的吸收,只留下深色的地面。 上官归弃从六月雪的手中接过那把弓,又透过小孔看了看对面的靶心,心中有了答案,他转过头看着六月雪:“你们不是会射箭吗,这几个靶子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形成水刀。”他把手中的东西重新放到六月雪手中,再次走近那面水幕。 一直在旁边的霍邱也抓住另一把弓,拿起一根箭,拉弓上膛,这把弓的拉力不小,直至完全张开,霍邱的手也有些发颤,但他稳住心神,头微微右偏,两只眼死死地盯着九丈外的靶心,手的动作幅度但凡有偏差,就极难命中目标。 手起箭飞,只听“嗖”的一声,再一看,命中目标。 霍邱露出了一个笑,他将手中的弓放到上官归尘面前:“世子,交给你了!” 正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扣手指甲的上官归尘抬起头,在他茫然的眼神中,霍邱将弓塞到他的手里。 上官归尘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墨逸,嘴角荡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墨郎,你也知道,我气力不足,所以……” 墨逸盯着笑得明媚的上官归尘,心里浮起一丝无奈,但还是接过来。 “没关系,世子,您还有我。” 没一会,墨逸便射出两箭,刘介闻也添了一箭,再加上先前霍邱的,还差一个靶子。 正当刘介闻准备射出第二箭时,却被六月雪给拦住,他扭过头,对着刘介闻说:“小刘,辛苦了,最后那个让我来便好。”说着,便抢过了弓箭,可刚拿到手中,他便后悔了。 他偷偷了一眼墨逸,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便没再多想,伸手便去拉弓。兴许是弓的拉力太大,他废了好些力气才张开一半,单是看他这射箭的姿势,上官归弃就知道没戏了。 六月雪不出所料的脱靶了,就在弓箭刺入后面墙壁的瞬间,那水幕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袭来,将他们的空间挤压掉多半。上官归弃这次警戒心很强,水幕刚刚运行时他便后退,于是这次没有被误伤,并且原本静止的靶子却也移动起来。 六月雪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赶忙道歉。 “抱歉,我又连累你们了。” ‘我一个灾星罢了,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和族人,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与被别人携手并进……’ 墨逸发觉六月雪情绪不太对,正准备向前安慰时,却被上官归尘拉住手腕。 上官归尘小声地对墨逸说道:“这事我们都不要插手,让我哥来,虽然他的脸有些瘫,但是他却是我们之中同理心最强的人了,这种情况让他来最合适,相信他。” “大世子吗……”墨逸看着上官归弃,脚步退了回去。 果真如上官归尘所料,上官归弃走向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我又没有受伤,你为何要自责?” 六月雪不语,上官归弃冷峻的面容多了些温柔,他抓住对方的衣袖向前走,带着他来到了最后一个靶子面前:“你再试一次,这次,我同你一起。” 六月雪不可置信的望向上官归弃,见后者望向自己坚定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份保障,他点点头,再次搭弓设箭,这次,上官归弃在一旁纠正着他的错误。 “射箭时,我们的双脚要与与肩同宽,身体重心稍向前,保持稳定,就像这样。”上官归弃的手扶住六月雪的肩,让其与双脚在一条直线上,又把身体稍稍向前,让重心分离双脚。 “其次,手要紧握弓把,但不可过紧。”上官归弃握住六月雪的手,两个人一起握着弓。 “搭箭时,箭尾搭在弓弦上,箭杆与眼睛保持水平,用背部和肩部力量拉弓,保持直线。”六月雪被上官归弃教着将手带着木箭捏住弓弦,对方只是微微发力,这难为了他半天的东西就被轻松的拉开。 “瞄准的时候,切记不可毛燥,视线集中靶心,呼吸平稳,减少身体晃动。”上官归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移动的靶心,“现在的靶心不是静止的,你所要做的,便是预测它的行踪。” “赶在它到达那个位置之前,我们的箭就已经出去了,刨去中间的时间,直到靶子到达我们预测的位置,恰巧箭头也抵达那个位置,让后……” 只听“嗖”的一声,一根木箭被直直的射出,正中那红色的靶心。 接着是一阵巨响,阻挡他们的石门向下,为他们铺开一条道路。 “你看,射箭其实并不难的。”上官归弃迅速离开六月雪,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他看着对方,就这么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六月雪先笑了。 ‘我在他的身上,竟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些回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又经历了一次。’ “啊?”上官归弃回过神来,摆摆手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不足以挂齿。” “以后不必太过自责,你本事无意之心,并不是要真正陷害我们。”上官归弃也笑了,“况且,我们不是伙伴吗,伙伴之间理应相互包容彼此。” 六月雪点头,他望向墨逸,此时墨逸也正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看向了别处,在没了交集。这一切都被一旁的上官归尘注意到了,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看吧,这就是我哥的能力。”上官归尘轻轻撞了撞墨逸的胳膊。 “对,大世子他的确很厉害。”墨逸唇角微勾。 但更多的,是那身为团队中主心力量的责任。 责任可以支撑着一个人做很多瞠目结舌的事,没有缘由。 不多时,密室左上方位的一道门被打开,几人收拾好了自己的囊袋,进入其中。 尽管几人很谨慎,但他们还是忽略了,石门打开时被埋没的齿轮转动的咔嚓声…… 上官归尘刚一进去便被里面的场景所震撼,无数面铜镜所拼凑而成的地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可能是设计者故意所为,为了让别人永远留在这里,这里的火把尤其的多,门刚一打开这些火把便自动点燃,照的人眼睛尤其肿胀酸涩。 “嘶……”霍邱的反应尤其明显,他发狠地闭住双眼,扭过头钻进刘介闻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刘哥,我的双眼疼得厉害。” 刘介闻想起霍邱有着较为严重的眼疾,不能接触强光。他心疼的背过身子,替霍邱阻挡住那些强烈光线,右手在囊袋里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抽出一条白色的丝绸,遮住了霍邱的眼睛。 “邱儿,现在感觉如何?”刘介闻靠近霍邱,轻声的询问。 “刘哥,我好多了,谢谢你。”霍邱说完却挣脱刘介闻的怀抱,扭头喊起了上官归尘的名,“世子,世子,你在哪?” 上官归尘听闻连忙走进扶住霍邱的肩膀:“霍小邱,我在这呢,你小心一些,毕竟这眼疾可不能再度加重了。”霍邱点点头,没说什么。 六月雪看到霍邱的眼疾,心中无比疑惑,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块白布,让后靠近上官归尘和霍邱:“小邱,你信我吗,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霍邱的身体一僵,抓着上官归尘的手也收紧,一旁的上官归尘安慰着他:“没事的,没事的,阿若哥他不是坏人,我保证。” 此时的霍邱明显与先前的不同,现在的他更加敏感,也更加脆弱,这代表他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并因此留下了副作用。 ‘你们曾经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霍邱点点头,他伸出手摸索着:“阿若哥,你过来吧,我相信你。” 至此,六月雪将手中的白布递给一旁的上官归弃, “小归弃,你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帮个忙,用这白布盖住我们,这白布是特制的,可以阻碍光线的渗透。” 上官归弃点点头,接过来,他们三个人将这白布展平,持在了另外三人的头顶,白布下方的光线立马柔和了许多。 六月雪慢慢的解开附在霍邱眼上的布条,此时霍邱的眼眶已有些发红肿胀,睁开眼,原本清明的瞳眸里尽是血丝。 “废疮粉……”只是一眼,六月雪便发现了导致霍邱眼疾的原因,连一旁的上官归尘都被震惊到了。 “阿若哥,就是这个东西,你有什么办法治好吗?”霍邱握住六月雪的手,兴奋的问道。 六月雪看了看上官归尘,又看了看霍邱,笑道:“能,当然能,我是谁啊,天下的病没有我不能治的。”他摸了摸霍邱的头,又将布条重新系上,“尽管如此,你还是将这系上,不然片刻后你又要喊疼了。” 霍邱乖乖点头,任由六月雪给自己系好绸带。 六月雪重新重新站起身,眼里却是无尽的苦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霍邱的眼疾,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性,这无疑是对一个医者最严重的打击,甚至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失明。 但现在不是哀怨这个的时刻,他们当务之急是走出这恶魔一般的地方。 “大世子,在下刚刚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发现了此处竟有四条通道,您看我们该如何前行?”墨逸围绕着这个铜镜迷宫的外围观察了一周,排除了存在其余机关的可能性。 上官归尘看了看自己和六月雪被霍邱紧紧抓住的衣衫,又看了看剩余的三人,一个妙计涌上心头:“哥,我、霍小邱、阿若哥我们三人一起,你们其余三人一人一条,如此可好? 上官归弃听到了这个计划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当他看到上官归尘兴致勃勃的模样,还是赞同了这个计划,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必须要学会独立,万一哪天他失踪了,或是遭遇不测,上官归尘应当承担起他应当承担的责任。 反观刘介闻和墨逸,他们却是比上官归弃更担忧,还是后者安慰他们放下心来,不要担心。 就这样,六个人兵分四路,进入了这个弥漫着诡谲的地方。 “话说,这个迷宫的建造者还不够聪慧,只会摆几面铜镜,连个机关也不设计,诶……”上官归尘在前面探路,六月雪在最后,霍邱因为戴着眼罩被两人护在中间。 “但愿如此,谁能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六月雪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以防不测。 “归儿,归儿!”上官归弃的声音传来,但是非常小,这些铜镜被做了特殊的处理,还能阻隔声音。 “哥,我在!”上官归尘也吼出声。 “归儿,我这里的铜镜上面发现了壁画。”上官归弃的声音又传来,不过这次大了一些。 “阿若哥,我哥在这铜镜上发现了壁画。”上官归尘回头对着六月雪说道。 “壁画?”六月雪心中一阵疑惑,突然,墨逸的声音也传来,“世子,我这里也有,好多好多。” 刘介闻也开口:“大世子,我也看到了,好像是画的……人?” 上官归尘更疑惑了,他有些不满的开口:“我们这为何什么也未曾发现?” 他摸索着一面能够推开的铜镜 ,只是刚刚打开,就被里面的情景给震惊到了,他迅速的关上铜镜。 “怎么了?”六月雪关切的声音传来,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内心没缘由的浮起一阵恐慌。 “里面,有壁画,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颜料画的……”上官归尘木讷的开口。 “什么?!”六月雪更疑惑了,他向前几步,也小心翼翼的推开那面铜镜,里面的真容也显露出来。 待到六月雪看清里面的真貌后,眼里是无止境的的震惊,他看着里面可以称上混乱的场面,愣愣的站在原地。六月雪看着看着,突然反常的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娘……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和他们,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你们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六月雪自顾自的说,神态自若,如果忽略掉那止不住的泪水,看的一旁的上官归尘很是震惊,正想开口安慰,对方就先他一步说话,“归尘……真正要害我们的,是我的爹娘和我的族人……” “什么……”上官归尘瞪大了双眼,连一旁的霍邱也捂住了嘴,“你骗我的吧,阿若哥,怎么可能呢,这肯定是个误会……”上官归尘安慰六月雪。 “不,就是他们,这些壁画就是最好的证据!”六月雪伸手在铜镜上抹了一下,随后举到上官归尘面前,“这材质像什么?” 上官归尘仔细观察,但就是看不出来这是颜料,正常的颜料风干后颜色会变鲜艳,但是这种……看起来像血。 “怎么,这么像血……”上官归尘盯着六月雪。 “世子,我现在视力受损,无法了解现在的情况,如果是用血液作画,时间长了会氧化变黑,而且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您真的确定吗?”霍邱紧紧拉着上官归尘的衣袖,开口道。 “不是,这不是血,只是材质相似罢了。这颜料是无问医谷的特殊产物,质地粘稠,颜色偏暗,且可保千年不消,因为稀少,所以只有族里才有这些东西。”六月雪苦笑,“而且,这上面画的,乃是我族的起源与发展时期,还有……”他顿住了,没再说下去。 上官归尘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在尝试寻找壁画的开头或者结尾,但失败了,这些画都蔓延到铜镜的内侧,显然隔壁也有。 六月雪走到霍邱面前,将他面上的白绸解下:“小邱,这里的光线对你的眼睛并无伤害,你趁这个机会放松睛目。” 霍邱嗯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让后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整整四面铜镜,密密麻麻都是斑斓的壁画,以赤色为主,其间也点缀一些其他花色,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正中央的那颗参天大树了。 “你们想听故事吗。”六月雪走进那棵大树,“你们拥有这件事的知情权。” 六月雪闭上眼,祐祜,奘玉,双玉壁……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脑中徘徊,经久不衰…… 很多年后,故事的撰写者,开启了他的陈述…… 第10章 巧合 时间重奏,步入往昔的梦魇… “看到这棵树了吧,族人们都称为祐祜,我爹告诉我,我们的族人就是被这棵树所庇护着长大的。” “每年上元节,族人们就会在树下设宴,摆上香火贡品,以佑族群的平安。”六月雪手指下滑,指向了树下的小人。 “这种习俗持续了几百年,龙窟散山也一直没有收到敌人的侵扰,所有人都认为是祐祜在保佑他们,直到有一天……”他的手向后移动,到了一个士兵装扮的小人上,“就是他,溯籁,一个自称神的人,他带领着外人来到这里,想要奴役我们,并对祐祜很是不敬。”往后是那个小人拿着斧子砍树的场景。 “溯籁想要砍掉祐祜,但是他惊奇的发现,每砍一下,从树当中便会掉落一些宝石,他很贪婪,他猜想,祐祜里面一定都是宝石。” “他一定要得到它!” “他将收集到的宝石向那些族人展示,并且抛出了橄榄枝,想要借此得到更多的宝石玛瑙。大长老很是生气,他一怒之下将溯籁扔进了缅金蛇窝。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溯籁死了,三天后,他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耻笑大长老的无知。 ” “溯籁说过,他本就是神,普通凶兽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这下,族里的部分人信了溯籁,连大长老都感到离奇。” “后来,因为溯籁,族里的矛盾越发激化,溯籁通过那些宝石获取了大部分族人的信任。”六月雪看了看那副溯籁站在高台上的画面,发出一声冷笑。 “有一天晚上,大长老做了一个梦,梦里,祐祜说话了……” “说话了?!”上官归尘惊呼,随即他又闭上了嘴。 “对,说话了,祐祜让大长老带着族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也不要回来。但是大长老怎会同意,他说,要是他走了,祐祜该怎么办?祐祜后来说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至少第二天,大长老带着愿意追随他的人离开了龙窟散山。但是令大长老没想到的是,副长老被钱财迷了心窍,留了下来,无奈,大长老带着为数不多的人离开了。” 六月雪的话戛然而止,一旁的上官归尘望向六月雪 :“为何不说了,大长老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月雪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对方:“图画没了。” 上官归尘便去看墙,果然,图画到了大长老背着行李离开后便终止了,想要知道还要跑到另一个房间才好,上官归尘懊恼的抱头。 “说完了?随我去隔壁吧,那里有后续。”上官归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上官归尘立马抬头,“哥!你怎么过来的?” 上官归弃招呼众人出来,并叮嘱上官归尘将霍邱的眼睛护好,上官归尘刚刚踏出房间,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嗤……哈哈哈哈……”原来上官归弃他们几个将其中一面镜子打破,硬是创造了一条路。 一旁的墨逸走向前,对着上官归尘说道:“殿下,这几间房的周围都有一块尤其薄的镜片,稍微用点力便可击碎,这还是大世子发现的。” “墨郎,那你们为何不告诉我们?”上官归尘面带疑色。 “大世子看你们听的太入迷了,连镜子破碎的声音都未曾发现,便没有打扰,于是我们几个也在一旁听阿若哥的故事。” 六月雪捂着霍邱的双眼走了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一旁的刘介闻看到霍邱连忙靠了上去,替六月雪捂着霍邱的眼,离开时还扭头向六月雪道谢:“谢谢阿若哥。” 六月雪摇头,也拉着上官归尘走进另一个房间:“走吧,后面发生的的事会让你们了解一些你么应当知晓的东西。” 此时,密室外,一个黑袍人看着石门前的白色粉末与一旁上官归尘他们的马和行李,嘴角浮起了一抹淡笑:“果然,这几个混小子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不过那几个人也是够狠的,连这都能办的出来,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人间大道,可笑……” 黑袍人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便拂袖而去。 …………………… “就在大长老刚刚离开的那个晚上,龙窟散山莫名的发了大火,一时间,大火席卷了整座山,大长老说,是祐祜显灵了,它不允许任何玷污它的东西存在。” “这场大火持续了三天,山上的所有东西都被燃烧殆尽,包括祐祜。半个月后,大长老再次来到龙窟散山,他寻着记忆来到了早已干枯的祐祜脚下。” “不对,他怎么拿着斧子?!”上官归尘惊奇。 “对!大长老拿着斧子,一刀一刀的将祐祜砍下,接着大长老便在祐祜枝干当中发现了一块很大的玉石,这便是奘玉了……” 上官归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阴鱼,记得芸熙源好像说过,他和上官归弃的玉佩,也都是奘玉制成的。 “后来,大长老将这奘玉分成两半,一半雕刻成了一对玉佩,另一半,便是你们要找到双玉壁了。” 上官归尘恍然大悟,它意识到这一对玉佩可能是六月雪的族人留下来的,但又很疑惑为何会出现在他父母的手里,并且给了他们。 “阿若,那我们这是……”上官归弃问道。 “后来这几样东西便成了族中的宝物,世代保存,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导致它们流传了出去,从本质上来说,在它们被带走的那一刻,它们就不属于这里了。”六月雪在一旁补充,“所以你们不用担忧。” “那阿若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双玉壁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何要骗我们呢?”上官归弃再次开口,这次的问题尤为犀利,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这……”六月雪顿住,他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但是看到对方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你们肯定没听过一句话,就是……” “双玉现世,得者称王。”上官归弃开口,这让一旁的其他人愣住了,尤其是六月雪和上官归尘。 “但是它下面还有一句话,‘首觅者亡,永劫不复’。”上官归弃淡然开口。 “你怎会……”六月雪不可置信的开口。 “我只是说我那个房间有壁画,但没说都是壁画,更多的,是那些字……”上官归弃说完便沉默了。 “字?!哪里?!”六月雪开口,情绪不太对劲,“快带我去看!” “没了,都没了……”上官归弃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上面很明确的写上了若此被外人得知,切勿与他人知晓,也写了消除字迹的办法,用白榈油和水一泼便可,我不过遵守了先人的承诺罢了……”上官归弃摊开手掌,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没了?!哈哈哈哈哈!没了!?”六月雪瘫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原本澄澈的双眸早已没了光泽,现在尤为暗淡。 “对,一个字都没有留下……”上官归弃蹲下身子,凑在六月雪耳边小声的说道,“不要让爱你的人白白牺牲,我们没有回头路,也回不去从前了……” 六月雪身躯一震,他明白了上官归弃话里的意思。 他的爹娘,还是为他留了最后的退路,但是这也证明了,密室的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浮起一阵阵酸涩,千言万语哽在喉口道不出。 上官归尘在一旁看得直犯迷糊,不知道他哥究竟看到了什么。他想知道,但他哥一定不会告诉他,这是事实。 “世子。”墨逸走到上官归尘身旁,停下。 “墨郎,何事?”上官归尘抬头看着对方,现在的他感觉所有人都在有事瞒着自己,包括上官归弃。 “我有一个发现,就在隔壁房间,我带你去,好吗?”墨逸声音很轻,好像生怕自己叨扰了别人一样。 上官归尘点头,跟着墨逸出去了,他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不过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只留下了白色的水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想来这就是上官归弃说的那间了。 墨逸带着上官归尘在一个角落蹲下,他伸出手摸索着什么,紧接着,地面的一块木板便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面貌,里面并不是普通的沙土,而是有一个圆形凹槽,旁边还有一句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这……”上官归尘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阴鱼,瞬间就明白了,他将玉佩摘下,放到其中一个凹槽里,严丝合缝。 巧合多了,就成了阴谋…… “墨郎,你说,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的人吗?”上官归尘拖着腮。 “我不确定,世子,这本就是一件很难评判的事,它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墨逸在上官归尘的后面,眼里弥漫着悲伤。 ‘世子,我们都不过是别人话剧里的丑角罢了,怎会有绝对的自由呢?’ “可是现在我们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被别人预测好的一样,我们就像是别人的傀儡木偶,按照他们的意愿走下去。”上官归尘越说越发的烦闷,提不起一点兴趣来。 他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即使做了错事也有上官归弃顶着,哪里像现在这般。 “哥!!!”上官归尘出声喊道,没一会,上官归弃和六月雪还有刘介闻他们两个就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 “找我何事,是有什么发现吗,找到了出去的路了吗?”上官归弃走进,顺着上官归尘的手发现了那句诗,也明白了其中的谜底。 “怎会如此的吻合……”上官归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去其他房间看看。”上官归弃起身,向外走去 其他房间也发现了相同的谜语,上官归尘他们的那个房间的谜语是“栖遍秦家古树枝,曹瞒休咏月中诗。”对应的是上官归弃的鸦青。 墨逸那里是“紫雾香浓,翠华风转花随辇。”刚好六月雪珍藏的两柄玉簪一支名唤绛紫,另一支叫青黛。 最后的那句谜语“翡翠林梢青黛山。小楼新罨画,卷珠帘。”则是“青黛” 上官归尘与墨逸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笑了,为什么要笑,连他们也不知缘由。可能,这便是他们间的缘分吧…… 他们按照之前的分布站在了原本的房间,将对应的物件放入了凹槽,东西刚一安装好,他们便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不过这次,霍邱听到了那细微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世子……有齿轮转动的声音,我没听错,很细微的咔嚓声。” 上官归尘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收好,出了房间。 “真的吗?” 霍邱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观点。 ‘在这个地方听见齿轮声,可真有意思。’上官归尘思索着。 紧接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密室,是从墨逸那里传来的。 “墨郎!”上官归尘心中一紧,让六月雪看好霍邱,自己赶忙赶了过去,后面的六月雪看着上官归尘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墨郎,你怎么回事……“上官归尘着急忙慌的过去,看到了手里握着一块砖的墨逸和一旁的上官归弃。 “世子,我没事,用的砖。”墨逸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手里的石砖。 “你从哪拿的?”上官归尘难以置信的开口,上官归弃看了看他,“房间里有很多啊,随便一块下来都可以使用。” 好一个酣畅淋漓的解释,显得上官归尘没有一点智商。 墨逸看着上官归尘因为自己而着急忙慌的模样,心里开心极了,但越是开心,现实就让他越痛苦,直至最后,将他吞噬殆尽。 “哥,刚才霍小邱说他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音,你有什么想法?”上官归尘将刚才霍邱的发现告诉了上官归弃。 “齿轮,转动?”上官归弃思索着这几个字,又与自己先前的的想法相结合,他貌似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哥?哥?”上官归尘伸出手在上官归弃面前晃了晃,这才唤回了对方的思绪,“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是想哪家的姑娘了吗?”上官归尘笑着打趣。 “胡闹,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透过手指缝,他默默的注视着地面,“我有一个想法,但不知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具体情况稍后再说吧。”随后,就没了下文。 上官归尘对于上官归弃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镜子的后面便是打开的大门,设计者当初可能只想着迷惑外人,却忽略了铜镜致命的缺点。 上官归弃最先进入其中,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上官归尘紧随其后,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看到的场景了,还是让其他人亲眼看见才好。 “归儿,你看这像个什么。” “天平,一个巨大的天平。” “中间那是水银吗?”上官归弃和上官归尘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猜测里面的物体到底是什么,猛然间,一只拳头朝上官归弃飞来,后者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的挨了一拳。 “你们两个傻吗,快带面罩,水银可是有剧毒的。”六月雪的语气虽不太好,但还是帮上官归弃系上了面纱。 “谢……谢谢……”上官归弃的耳朵不小心被六月雪碰到了,没一会便散发薄红,连说话都不通顺了。 六月雪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不经逗。’ 另一边,墨逸只是温柔的提醒,就当他准备将面纱放到上官归尘手里时,对方手里的东西却不小心掉落一地,他赶忙去捡拾, “墨郎,我现在不方便,你可以帮我系上吗?” 墨逸一听这话便赶忙低下了头,上官归尘赶忙问道:“不方便吗?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细微的遗憾。 “没有,世子,没有不方便,我这就帮您戴上。”墨逸伸出手,小心的帮对方戴上。 “墨郎,谢谢你”上官归尘捡好东西站起身,重新观察面前的天平,“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旁的刘介闻看着快要溢出来的水银和地上明显的一条分界线,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他向前走了几步,没有亲自站向前,不过将自己的囊袋放在其中一边,天平感到不平衡朝重的一边倾斜,眼见其中的水银要洒落下来,刘介闻赶快取走囊袋,这才让天平恢复了平衡。 这些水银要是真的满了出来,不敢相信他们会经历什么,刘介闻松了一口气,嘴里不停地说着:“罪过,罪过。” “这么玩是吧!”上官归尘看着眼前之物,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一旁的六月雪将他和霍邱拉到一旁,“你们试想一下,越靠近哪里,天平越不容易倾斜?” “中央。”霍邱回答道,紧接着,霍邱和上官归尘两人就理解了六月雪话语中的意思。 “这个可以试一试。”上官归尘拍了拍手。 “世子,这个方法有些危险,要不还是让我来吧。”霍邱说着便要解下身上的无用之物。 “你们两个不可鲁莽行事……”六月雪的话还未说完,另一个人就制止了霍邱的下一步动作。 “你们想干什么……”对方阴沉的声音飘来,在空旷的房间里尤其的清晰。 上官归尘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哥……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你上次也是这般措词。”上官归弃的语气更冷了。 “我……”上官归尘语塞。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出去再教训你。”上官归弃看了看不远处的机关,他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上官归尘手中,运气发力,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他在天平的中央稳稳落下,随即,天平感受到重量左右摇晃,在场的众人,尤其是上官归尘,连呼吸都变轻了,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上官归弃的方向。 ‘哥,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遇到困难你都第一个承担,但是我也想保护你们。’ 上官归弃面色如常,但心砰砰跳,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此刻,他拿所有人的生命孤注一掷。万幸,天平在经过了极其漫长的颠簸后稳当的停下,表示这个方法可取。 上官归弃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稳住身形,一口气直到天平的中央,他抬头注视着眼前之物,想要找出其中之端倪。上官归弃双手附在天平面前的石板上,来回摩挲,猝然,他发现了发现了一小块可以活动的石板,上面还有一条细长的铁链,延伸到石壁的内部,貌似是一个按钮,旁边还有一行篆刻上去的小字:“舍己命,挽众生”,他看完后,无声的笑了,但这个笑浸满了苦涩,很快,他便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上官归弃扭头看着上官归尘:“归儿,这里有一个按钮,这应当是我们唯一可能出去的东西了。现在我们只有两种选择,按和不按,但主动权在我这里,我选择前者。” 上官归弃笑了,他敛下眼眸:“若是出事了,不必挂念着我,这次的门未关闭,你们只有一个任务,活下去,逃出去,别回头,但凡有一线生机,你们都要活下去。” 上官归尘瞪大了双眼,瞳孔收缩,他大声的质问着对方:“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抛下我吗!?” 上官归弃看着上官归尘:“小逸,阿若,拦住他,别让他再犯傻了。” “这……”墨逸无措的盯着上官归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世子,您这是……” 六月雪抬头,看见了上官归弃眼中的决绝,他往下望去,看到了死死地按在一面墙壁上对方的手,以及那一条铁链。他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尤其是那铁链,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随即便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六月雪拉住上官归尘,对着墨逸使眼色,墨逸看到后也不在犹豫,也抓住了上官归尘的胳膊。上官归尘震惊的望向墨逸:“墨郎,连你也……”他拼命的挣扎,可无济于事。 六月雪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地方:“小逸,稍后拉着他,站在这个地方不要动,记住了吗?” 墨逸听后赶忙点头。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此刻的上官归尘只有一个念头,抓住自己的哥哥,但他被两个人死死地禁锢着,眼泪大颗的落下,消失在面巾里。 “世子……”霍邱想上前阻止,被刘介闻死死按在怀里,“刘哥,你放开我,他们要伤害世子!” “邱儿,冷静,大世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他,不要再意气用事!” 刘介闻的一句话将霍邱拉回现实,他安静了下来。 “哥,上官归弃,上官归弃!!” 现在的我面对你的决绝却只能无动于衷。 “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才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明明可以向我们所有人倾诉,可你呢?你一直保持沉默,我不是小孩子了!” 上官归弃心里五味杂陈,或许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但这却是现在最可靠的办法。 六月雪艰难的拉着上官归尘,扭头看向上官归弃:“按下去,我支持你,紧紧抓住那东西,相信我。” 紧紧抓住那东西……上官归弃看着那铁链,右手死死地攥住了它。 以我之命,换他人平安。 他可以死,但他所珍惜的人不行。 还未来得及上官归弃思考,脚下的地板下落,严重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在他落下的前一秒,一个身影冲过来抱住他。 “紧紧抓住它,别怕,我在呢……” 第11章 中秋 “哥哥!!”上官归尘刚刚开口,他脚下的地板也失去支撑落下,连带着一旁的墨逸也坠入其中,随即又合上,密室的左下角从地下打开了一间通道。 “世子!”刘介闻抱着霍邱愣愣的站在原地。 “刘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霍邱扭头看着刘介闻。 后者盯着那个通道:“进去,我们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太长时间了,要是继续呆在这里迟早是要出事,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这个选择了。” 霍邱点头,与刘介闻进入了那个通道,等他们进去没一会,通道的门自动关闭,一切都像无事发生的模样,恢复了开始的场景。 待到六人全部离开密室后,天平里的水银自动溢出,淹没了整个房间,紧接着,整个房间都开始转动,上升…… …………………… “嘶……”上官归尘的意识逐渐回笼,他只感觉身下软软的,再仔细一看,自己趴在了墨逸的身上,此时此刻,身下的人并没有要苏醒的痕迹。在最后时刻,墨逸用他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上官归尘,自己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昏迷。危机关头墨逸的第一想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上官归尘。 “墨郎,墨郎。”上官归尘在一旁轻轻摇晃着对方,好一会,他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世子,你没事吧?”这是墨逸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无事,你呢,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上官归尘站起身,费力的扶墨逸起身。 墨逸摇摇头,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周围是密不透风的墙,墙上镌刻着些许文字,在这黑夜里看不清楚样貌。 上官归尘走近,他用手轻轻感受那些凹痕,一边辩识那些久经风霜的汉字。 “为佑吾族黎庶安居乐业,吾于此手书祭文,焚香设案,备齐祭品,向天祈求庇佑,以使藏经阁隐而不显,俾得世代相传,为吾族子民提供庇护……” 一字一句,还原出原本的情况,一个人,拿着刻刀,在石壁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对未来的期望,被深深埋葬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坟墓当中。 “能入斯地者,必是甘舍己命以保他人之智者,此亦足证汝有资格知事之真相及机关之秘也。” “秘密?”上官归尘联想到先前上官归弃说的想法。 墨逸接着往下读 :“此密室受中枢所制,惟依山巅水势之冲击以动之。每历一室,旧密室随中枢旋而升,下室随之移,覆其旧处,成无解之环。若天平之中重逾常时,则机关自毁,水银自流,侵者将永眠于此。” 上官归尘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哥哥要我仔细观察密室入口与出口的位置,原来是这样。” 他们每次进入,都是在密室的下方偏右的角落进入,从左上角离开,途径一小段廊道才进入下一间密室,重复如此,不出多次,他们必定会回到原地,但是还未轮到他们回到原地,便入了不知哪里的暗间。 上官归尘想再往下看,但是文字到这里便中断了,与先前的壁画一样的风格,只留下一句:“前行勿顾后,尔等已无归途矣。” 向前,只看到了墙壁,向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向前走,一步步走,莫回头。 “墨郎,我们走吧。” 墨逸附和:“好。” 若是没了放弃的机会,那前行便是最好的方法。 两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与其纠缠,撕扯…… ……………… 渐渐的,他们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墨逸将上官归尘护在自己的身后,右手抽出断念:“谁?!” 不远处的黑暗当中,有一个黑影在在摇晃。 对面先是沉默,随后一个人开口:”小逸,是我。” “大殿下!”墨逸听到后将断念收起,松开握着上官归尘手臂的左手。 “哥,你没事吧?”上官归尘还是放心不下对方。 “不碍事,你们呢?”上官归弃靠近他们,手上的夜明珠也在此刻显现,但是没有了以往的光泽。 “你们的果然也不亮了。”跟在上官归弃后面的六月雪开口,手里拿着上官归弃的池鱼。 墨逸点头:“对,自从进入了此处便失光了,不知是何原因。” “哥,这里是哪,我们好像迷路了。”上官归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且就在我们掉落的地方,周围的墙壁有一些篆刻上去的文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是不是祭书什么的,还有什么机关的原理,杂七杂八一大堆。”六月雪开口,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在自己的囊袋里翻找着,不多时便拿出了一条细铁链,在铁链的末端还有一把类似于钥匙的东西,在空中摇晃。 “先前那墙上也说了,这机关是会转动的,会上升下降,既然如此,那一定会有隔层。若是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若是这当初,阿娘他没有骗我,那我们应该正处于两层机关的隔层,并且这铁链上的钥匙,便是开门的关键。”六月雪又将东西收好,“现在这种情况类似于以前父母设计的轮回道,我们两条道路是相通的,但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封闭的密道里找出另一条路,而那条路就是我们要找的通往藏经阁的通道,而且我可以保证,小邱他们就在第三条不存在的路当中。” “这……”上官归尘四处打量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第三条路,“这真的能找到吗?” “归儿,你猜猜为什么在这里夜明珠无法点亮,为什么这里又伸手见不得五指……”上官归弃伸手拍了拍上官归尘的脑袋,“若是有了灯光,这里的秘密又该如何埋藏呢?”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条路,与另外两人汇合,小归尘,你们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石堆?”六月雪开口。 “石堆……”墨逸没想到什么,他摇了摇头,但一旁的上官归尘若有所思的开口,“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在摸索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一处凸起,但是只是随意一瞥瞧见的,不确定是什么,我带你们过去吧。”说着,上官归尘领着众人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七十六,七十七……到了。”上官归尘转头朝六月雪看去,“就是这里了。” 一旁的六月雪感叹:“小归尘,你记性挺好啊,这都能记住。” 上官归尘不好意思地挠头:“从小我便记忆力高于常人一些,偶然间看到的便都记在了心里,没有特别厉害。” 上官归弃在一旁淡淡的笑了笑,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旁边的石堆,被六月雪制止了,“起开,让我来。”上官归弃就这样被六月雪拉倒了一旁,眼里满是是不可置信。 “这石堆里面什么都没有,它不过起到了一个定位的作用,接下来看我动作,跟在我的后面。”六月雪让其他人站在一旁,为自己留出来了一条路,他解下自己的发带,对折了几下,将自己的脚踝绑住,这样走路步伐不会太大,做好一切,他对其他人说,“跟紧我,不管我一会做了什么,谁都不能发出一丝声音!”他先前走了三步,其他人都感到疑惑,但也是跟了上去。 “跳一步,蹲下瞧。”前者又轻轻跃了一小步,随即蹲下,这时,六月雪在地上发现了一块极其隐秘的暗格,打开,是一件石蝴蝶,他将这蝴蝶取出随意丢到墨逸身上,“拿好,一会有大用。” “半周转,两步退后左面瞅,”六月雪一个转身向前两步,在他后面的上官归弃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什么看!”六月雪语气有些不太好,上官归弃此时不知为何看清了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尖,脸颊也浮起红晕。 六月雪向左看去,他隐隐约约发现墙上有什么东西被遮住了,自己也没想那么多,伸出手便在墙上胡乱的抹了两下,墙上的字也露出原本的面貌,是一个数字“ 六” “小归尘,记住这个数字。”六月雪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幼稚极了,自己小时候与父母一起玩的跳步游戏都被拿来找出口,现在的他害臊的很。 “再转五步必抬头,”六月雪生无可恋的再次扭头,又迈着奇怪的步伐向前走了五步,抬头盯着石顶,“三,记住了。” “周而复始,正尽头。”六月雪又按照这种方□□回了三轮,一共找到了三个石蝴蝶,六个数字,只要机关没有出现,他就要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就在六月雪又向前跃了一小步,蹲下时,他原以为暗格下面还是先前的东西,没想到是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清晰隽永,正面只有三个字, “阿若收” 六月雪瞪大了双眼,他双手颤抖着将书信拿出,就在暗格合上的那一秒,就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石墙缓缓升起一部分,露出了里面的机关,可六月雪现在没心思在乎机关,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封信上。 “是……是阿娘的字迹……当真是阿娘的字迹……” 一旁的墨逸也愣住了:‘什么,若这信真是师娘所写,那我们先前所经历的种种该不会真的是……’ 墨逸不愿意相信这种情况。 六月雪将信翻转,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待入藏经阁后再启封。” 六月雪更加不解,但他还是听从了南宫切的话,将信放好。 “可还好?”上官归弃靠近六月雪,关切的问。 六月雪摇摇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无事,不过是一位对我尤为重要的人留下的信罢了,不过现在不是拆开的时候,我们现在先去到藏经阁才是。”说着,他拉着上官归尘就往机关那边去,“小归尘,这次轮到你了。”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脚上还绑着发带,刚一抬脚便被自己带到了地上。 “阿若哥,你没事吧!”上官归尘赶忙将他扶起,自己弯腰帮他将发带扯下,交到了对方手里。 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走吧,可别一会又出了什么特殊情况,我不想再跳这东西了。”说着连自己都笑了。 几人走到机关面前,仔细观察了这面墙壁,发现它是由横竖各十个小凹槽组合而成,每一个凹槽当中都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轮廓,先前他们找到的石蝴蝶刚好可以放入其中,正下方是一个钥匙孔形状的小洞。 “先前我们找到的每一个石器各对应两个数字,第一个是横行,第二个代表纵列,以此来安放它们的位置。”六月雪又拿出先前的那把钥匙,首先插入其中,随后他看着其余的蝴蝶被放入,转动钥匙柄,一旁的石门被打开。 几人相视一笑, “你说,等我们进去以后,这门会不会再次关闭啊。”上官归尘往上官归弃身旁靠了靠。 “或许吧,但是我知道,若是这石门真的关闭了,包括之前我们所经历的,都会在此刻被埋葬,这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上官归弃声音暗沉沉的。 “我们才是打破这份安宁的入侵者,也是我们叨扰了这里的一切。”六月雪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 “既然我们所做的是为了天下百姓,那这一切,仿佛也是情有可原了……”墨逸感慨。 他们进入其中,没一会,背后的门便缓缓关闭。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当初他们刚刚出城时的模样,一道门,构成了坚不可摧的城墙,阻隔了内外所有的联系。 刚走了没一会儿,他们身上的夜明珠便恢复了原有的光彩。 “刚才的密道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它抑制了夜明珠的作用。”六月雪向前走着。 “不知道,应该是吧,肯定是什么外人没有发现的东西,有时真的很敬佩你的族人,能够创造出如此伟大的东西。”上官归弃应答。 几人向前走着,视野越发的宽广,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明亮,没多时,他们走出了暗廊。 “世子!世子!终于看到你们了!”霍邱从不远处跑来,后面跟着刘介闻。 “世子,你们去哪了,我跟刘哥在这里等了你们好长时间,这里除了那一扇打不开门什么都没有。” 上官归尘他们顺着霍邱的手看到了不远处的石门,上面又是熟悉的圆形凹槽。 上官归尘几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六月雪在一旁发牢骚。 “嗯……”上官归尘附和。 “啊???”霍邱疑惑。 “介闻,我们不在时你们可有状况?”上官归弃向着刘介闻问道。 刘介闻摇头:“未曾有,就当你与阿若哥掉下去时,小世子和小逸也跟着落了下去,当时有一个通道被打开,我与邱儿害怕在那里再呆着会出事,也跟着跳下来了,让后就到了这个地方,直到你们出现。” 上官归弃听了若有所思的点头:“好,我清楚了。” …………………… “这石门背后的便是藏经阁,不过当初我来时这门上还没有这些凹槽,门也是打开了,难不成是我记忆混乱了?”六月雪单手托腮,一本正经的思考:“算了,能进去便好,小归尘,将你哥身上的奘玉取来。” 上官归尘点头,他走到上官归弃面前,露出一个尤为灿烂的微笑:“哥,借你东西一用。”说着,手已经将对方腰间的奘玉摘去了。 上官归弃看着上官归尘着急忙慌的背影,心中是又气又好笑:“那么多次了,还是这么鲁莽,等以后出了事便会长记性了。” 上官归尘跟着六月雪来到石门前,上面的圆形凹槽和孔洞与先前迷宫里遇到的一模一样,他们不知道顺序,也就随意镶嵌好,刚刚完成,石门便慢慢的上升。 “喂,小归尘,快取东西啊,它就要升上去了!” 上官归尘猛然回神,他连忙伸手将东西取下,宝贝般拿在手心。 “吓死我了,这东西要是真丢了,我哥不会放过我的。”上官归尘长舒一口气,他将手里的两支玉簪递到六月雪面前:“阿若哥,给你。”但对方并没有动作,而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双眼放大,眼里充满了错愕。 “阿若哥,你怎么了?”上官归尘晃了晃六月雪。 “朝里看……”六月雪木讷的开口。 “朝里看……?”上官归尘听了六月雪的话,往里瞥了一眼,也是愣住了。 在一个被机关重重包围着的,而且也需要信物打开的房间里,竟出现一了具骷髅。 骷髅端坐在房间中央,仿佛密室的守卫。 “怎么可能,它怎么进来的!”六月雪小心的走进去,后面跟着上官归尘,不远处的上官归弃他们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也跟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上官归弃走进来,他也看到了这具骷髅。 “这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个东西,现在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说明死亡时间超过七年,甚至更长。”六月雪仔细观察这具骷髅,“他可能是在机关关闭时不小心留在此处,导致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了,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了。”六月雪站起身,向着那具骷髅拜了一拜。 一旁的霍邱在角落处发现了一个羊皮本,他不敢轻举妄动,便喊来了上官归尘:“世子,这里有东西。” 上官归尘过去后正准备伸手,又想起了上官归弃的话,他的手也顿住:“哥,你和阿若哥过来看看,这有东西。” 六月雪看到这东西后,只感觉眼熟:“这不是族里的木皮簿吗,怎么会在此处?”他弯腰将东西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翻开看了看。 六月雪一边看,一边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辰宝一百六十三年八月十一日 吾本为来此地劳作之工匠,方欲离去之际,心生贪欲,欲窃藏经阁之珍宝而去。然自陷于此,不得脱身,此必为天谴之罚也。” 说完六月雪便明白了这具骷髅的来历,他接着往下翻, “辰宝一百六十三年八月十三日 吾恐将命丧于此,悔恨交加。家中妻室刘氏临盆在即,恐再无缘相见,吾心甚悔。彼孤身一人,将何以为继?孩儿未出世,不知男女,中秋佳节将至,而吾妻再难见吾面,悔之晚矣。” 六月雪没说什么,他又接着往后翻。 “辰宝一百六十三年八月十五日 吾命将尽,已无所求,唯愿后人见此书,代吾往通州三色县石儿村探吾妻,送此书于吾妻。吾负卿甚矣,娘子,吾负卿甚矣。 娘子,今乃中秋佳节,卿食月饼未?吾儿已诞乎?吾负卿甚矣。自此,吾不能伴卿左右矣。娘子,吾负卿甚矣。” 那年的月亮尤其的大,却仍有人未曾领悟;那年的月亮尤其的亮,却仍没有照亮他的归家路…… 相隔万里是距离的差距,但不是我思念你的阻拦,它阻挡不住我去爱你。 “我刚还纳闷这里竟然有笔墨,仔细观察才发现是血,我说呢……哈哈哈”六月雪开口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是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说这句话是的颤抖。 “倒也是个苦命的人,但是起了贼心也是他的不对,我们应该歌颂他忠贞的爱情,但是不能赞同他的这种做法。”上官归弃看了一眼六月雪,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那这上面写的去找他的娘子…”上官归尘在一旁小心的开口。 “逝者安息,况且这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上官归弃拍了拍上官归尘的头:“等到空闲了,我们一起去。” 上官归尘明显开心了不少:“好!” 墨逸大致幻视了一下藏经阁周围的环境,发现与八年前并无差异,唯一的便是更显风尘了。 ‘难怪当初师傅要对我们说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是这种含义啊……”’ 六月雪走到一个角落,将周围的杂乱东西都整理出来,露出了一个木板,打开后,里面便是另一半羊皮书了。 “给。”六月雪递给上官归弃,就在对方快要拿到时,他又收回了手,“你想好了,你要是真的接了,以后发生的事可比现在要危险的多。”眼里满是严肃。 上官归弃被六月雪这番话给逗笑了:“哈哈哈,当初在朝堂之上,我与归儿接下圣旨时,就说明我们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必须要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他看了一下其余的几人,“况且,有他们在,我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因为有他们,我将会尤为强大,因为有他们,我将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上官归弃从六月雪手中接过那一半羊皮书,死死地攥在手里。 六月雪看着上官归弃这副模样,又想起了曾经的他,又想到了以前的生活,鼻头一阵发酸,连忙开口:“知道了,这么认真干什么。” 六月雪想起了南宫切留给他的书信,连忙拿出来打开,但书信的文体却不是平常的格式。 “阿若,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你们,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们” “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在最初的地方,有你想要的结果。” “阿若,爹娘永远爱你……” “好好活下去。” 至此,便是全部的内容了。 六月雪看完后,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信纸撕碎,扔到空中,零零散散的碎片如同雪花般落下,也随着他的心逐渐瓦解崩塌。 “都是…骗子……”六月雪依旧面无表情,眼眶里却有泪水滑落…… “你们,根本就从未关心过我……” 第12章 萤火 “阿若哥……” 上官归尘站在六月雪的身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伸起又放下。 六月雪正准备伸出衣袖擦泪,被一旁的上官归弃制止,看着对方递来的帕子,泪水又落了下来,他呆呆的望着上官归弃,却没有伸手去接。 此时的他心情尤为的复杂,盯着上官归弃想了很多事,泪也未曾停下。 上官归弃见他没有反应,叹了一口气,走向前亲自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你的衣服刚刚沾染了墙上的尘土,不可直接接触双目。”过了一会他又说,“都过去了,那些回忆让你感到痛苦,不值得去铭记。” 六月雪听到这句话却是笑了:“可有你时候必须去铭记,即使它让你痛不欲生。” 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八年前,有一个孩童,牵着父母的手,走在归家的路,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蜿蜒下去。 “爹爹,娘亲,你们会一直陪着闻若吗?” 南宫切笑了笑,“会的,娘亲和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的。” 闻放也笑了: “现在,阿若要好好的,平安顺遂的生活下去,爹娘会一直陪着你……” “永远永远……” …………………… 都是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嘴上说得多天花乱坠,却一直让别人失望。 “那便试着与曾经的自己释怀。”上官归弃做好了这一切,将帕子放到六月雪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六月雪将帕子紧紧的握在手心,又想到了南宫切的那句话。 “在最初的地方,有你想要的结果。” 有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什么结果? 现在,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六月雪不明白这句话,八年前的他进入藏经阁后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身在藏经阁内翻找着什么,引得上官归尘他们一阵疑惑。 刚开始的他就察觉出藏经阁与先前便有不同之处,但就是发现不了那里不同,现在只要找到不同之处,那他便会找到他最想要的结果。 “大伙过来帮个忙,找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一张图纸,或者是一本图册,那个东西对我们来讲至关重要。”六月雪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未曾停下。 “知道了。”上官归尘附和。 六月雪抬起头看着上官归尘,招手让他过来 :“你们几个先去找,小归尘,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哦。”上官归尘乖乖过去。 “小归尘,你看到那边的一堆草药了么?”六月雪的手指向不远处堆放在角落里的几个大木箱,上面还覆盖着厚厚的麻布。 “看到了,味道挺难闻的,怎么了?”上官归尘疑惑。 “不难闻,与我一起去找些草药可好?”六月雪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可上官归尘他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坚决。 “可是要找的药草数量很多,我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可是这药草很难闻,我不喜欢。”上官归尘皱了皱鼻子。 上官归弃走过来对六月雪说:“你难为他一个小孩做甚?” “没什么,就是任务有些重,天生爱找一些小孩陪我干活。”六月雪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就怕喝药,一碰上服药就啼得死去活来。”上官归弃摆摆手,“你找他没戏,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去拿。” 六月雪惊讶开口:“真的?” 上官归弃看对方这副模样音隐约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这里是一个药方,你按照药方去取便好,上面都有名称。”六月雪将一张纸条丢进他的怀里,拉着上官归尘就跑到一边去找图纸了。 上官归弃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心就越不对头。 ……………… “阿若哥,你这是……” “嘘,别说话,一会你哥就要遭殃咯!”六月雪说着,笑面如春。 “阿若哥,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你看是你要找到图纸吗?”霍邱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纸片,边角被岁月侵蚀,透着暗黄。 六月雪接过来看了看:“对,就是这个,在哪找到的?”但是对方并未答应,他抬头望向霍邱,看见了对方表情里的一言难尽。 “怎么了,这幅模样?” 霍邱依旧原先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刘介闻和墨逸的方向:“就在故者后面的箱子下面。” “小逸他……唉,算了,你们自己看吧。” 其余两人心中疑团满腹,扭头看了看霍邱所指的地方,表情也都变得微妙。 “墨逸,你在做什么!”六月雪拧着眉头。 不远处的墨逸手中的动作一顿,握着东西的手一紧,没有答应,自顾自的收拾着。 “墨逸,你知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连我都不会碰这些东西!”六月雪走向前将他拉开,力气不小,墨逸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对方拉起,绊了个踉跄。 “墨郎,你理应知道辰余赊对逝者的遗骸很是忌讳,说是会遭天谴,虽然我们几个都不相信,但是自幼便听尽这些,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敬重,你……”上官归尘话还未说完,就被墨逸打断。 “世子,我明白,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刚刚的我确是莽撞了,破坏了逝者的骸骨,现在我只是想弥补一下我的过失。”墨逸低头将散落一地的骨骼收集到一起,堆成一堆。 “墨郎,我来帮你。”上官归尘正想弯腰伸手,被墨逸制止,他淡淡的笑着,“世子,没关系,在下可以。” 一旁的霍邱小声地对上官归尘说:“世子,刚才我和刘哥也想帮忙,但都被墨逸哥他阻止了。 上官归尘看着墨逸的后背,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取完药草的上官归弃带着一张阴沉的脸和一身并不算好闻的味道走过来,他将草药交予六月雪,真想要抱怨几句,视线却瞥见了一旁的墨逸和地上的东西,想都没想便低头帮墨逸将剩余的堆放在一起。 “大世子……”墨逸抬头看着对方,眼里含笑,“谢谢。” 上官归弃轻轻摆头:“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人,不必事事自己承担。” 墨逸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悸动。 “明白了……” 接着,墨逸朝地上的骸骨拜了几拜:“抱歉,冒犯了。” 六月雪现在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再待下去了。 “你们两个别杵在那了,过来搭把手。”六月雪将手里的药草交给刘介闻,又扭头看着上官归尘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帮个忙,这里有三张图纸,我们三个一人一张,看看现在这里的布局与图纸上的有没有不同之处,切记,要站在密室门口观察,记住了吗?” 另外两人点头,基于上官归尘非凡的记忆力,他得到了最大的那张图纸,上面的东西也最多。上官归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物件,只觉得脑袋疼。 “我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们呢?”六月雪看着另外两人,没过一会,霍邱也摇头,“阿若哥,我这里也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 “那蹊跷之处肯定就在……”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上官归尘。 上官归尘将图纸上的图画与现实仔细比较,在观察到角落挂在石壁上的毯子时,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才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其他人听:“你们看,这里原先没有这个壁毯。” “还得是你啊,小归尘。”六月雪看到了,正想下意识的伸出手在他头上揉揉,猛然发觉过来,又将手默默的放下了,上官归尘对他一系列的动作感到疑惑。 “终于要出去了!”六月雪伸手舒展腰骨,“诶……啊……终于能出去了!”他伸手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右眸,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走吧,出去了。”六月雪朝上官归尘和霍邱笑了笑,径自走向那面先前没有的壁毯,他也没再顾忌什么,果断扯下,顿时,尘土弥漫飞扬,呛得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咳……咳咳咳……呛死我了……” 他原以为后面会有什么,但是后面空无一物,周围也只有那巨大的木柜紧贴着墙壁,未留下一丝的缝隙,这让他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情况,都现在了还搞机关秘术吗?” 上官归尘和墨逸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上官归尘问他:“阿若哥,这柜子里都安置东西了吗?” 六月雪对于上官归尘的问题感到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墨逸在周围摸了摸,尤其是那个柜子,他伸手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咚咚……”发出的声音清脆,根本不是装有东西所发出的声音,木板后面是空心的。 墨逸和上官归尘两人相视一笑,上官归尘看向六月雪:“找到了。” “你们怎么发现的?”六月雪双手环在胸前,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我不要你们回答,我要他说。”说着,他的手指向一旁的上官归弃 一旁的上官归弃:“???”他望向对方,视线与他的重合,前者笑了,“我吗,这很容易。因为木板与房间的顶端没有接触,留着一丝空隙。” 六月雪听了赶忙抬头看,但是因为右眼导致视力大幅度下降,看不到那什么所谓的缝隙。 “你怎么看到的?”六月雪眯起眼,希望能让视力恢复。 “论过目不忘,我自是比不上归儿,但要论离娄之明,他要比我逊色些。” “哦。”六月雪应下这句话。 “墨郎,你躲一下,让我把这东西踹开!”上官归尘将墨逸往后推,瞅准地方就是一脚。 只听“砰”的一声,脆弱的木板被直接踹成两半。上官归尘看着地上的东西,忍不住笑出声,“完成!” 木板的后面竟然还留有一条狭窄的的通道,在尽头有一扇石门。 “哥,墨郎,出去了。”上官归尘扭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上官归弃点点头。 墨逸在最前面,上官归尘走在他的身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刘介闻和霍邱,上官归弃和六月雪他们走在最后,石门里面没有光线,阴森森的。 六月雪在最后时刻关上门,他的手摸到了什么,用手指仔细的描摹着石壁上的凹槽,他能感觉的到,那是一行字。 等到他彻底读懂石壁上刻下的文字时,眼泪却又落了下来。 必须去铭记,即使它让你痛不欲生…… 上官归弃走的很慢很慢,或者说没有动作,他就这么守着六月雪,看着他的右眸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方才没有的,一起沐浴在八年前的气息里,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没有任何理由,他想要这么守着他,他的身体告诉他应该这么做,陪他哀伤,陪他哭泣。但可悲的是,他失去了那些极其重要的回忆。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或许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变得残缺…… 六月雪的此刻的哀伤是无声的,是静默的,这才是真正的的他。 六月雪平复了一下心情,扭头离开时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他“嘶”了一声。 “好些了吗?”上官归弃的声音在黑暗里尤为清晰。 “你还没走?”六月雪感到一阵尴尬。 “嗯,我们走吧。”上官归弃扭头,他没有问对方哭泣的原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的语气,就这样两人出了廊道,此刻外面的天幕仿佛被打翻的墨汁浸染,一眼望不到尽头。 六月雪看着出口,发现这里尤为的偏僻,而且洞口狭窄,面前还有很多巨石,恐怕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这里。 “哥,你们迟到了!”上官归尘站在墨逸身旁,低头认真的扣着自己的手。 六月雪听了他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小归尘面容生得可爱,连说话也是一样。”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对着上官归弃说,“今晚天色不早了,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可好?” 上官归弃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几人跟在六月雪的后面,走了一会,来到了原先进入密室的地方,他们的马还在一旁拴着,正在低头吃着周围的野草,发出细微的动静。 几人在此处点燃篝火,就地歇息,经过一天的惊心动魄,他们每个人都精疲力尽,靠着大树便睡下了。 上官归尘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快睡着,但是他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直至最后的睡意全无。 他睁开眼,看到了熟睡的其他人,和坐在角落里的墨逸。 ‘这么久了,墨郎为什么还不睡,他是不是也睡不着了,那我去找他聊会天也行!’上官归尘蹑手蹑脚的起身靠近墨逸,见对方察觉自己后便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 “世子,这么晚了为何还不歇息?”墨逸开口。 “我睡不着,看你也醒着就找你聊会天。”上官归尘又朝墨逸靠近了一些,“墨郎,你知道吗,其实当初在朝堂之上,我看见你的第一眼便感觉你很熟悉,没有太多别人初见时的生疏,我们之间更像是两位故人久别重逢的感觉。”上官归尘闭上眼,“很奇妙对不对,我也这么认为,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我们之间有缘分。” “世子……”墨逸望着上官归尘,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绝对不能这样。 上官归尘突然直起身,他期待的看着对方,眼里藏有星光,就像当初那样:“墨郎,你喜欢看星星吗?” 墨逸感觉此刻的上官归尘便是这天上的繁星,神圣又伟大,纯洁又美好,是不容外人所能够染指,所玷污的。 墨逸听了他这话点了点头:“喜欢,曾经喜欢,现在也喜欢,以后还会喜欢,会一直喜欢的。” “哦……我也喜欢看星星,尤其是特别亮的那种。”上官归尘眉眼弯弯。 “是吗……”墨逸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世子,曾经有个人,他也同世子您一样,也喜欢看星星,也喜欢又亮又闪的,那时候的我可以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抓着他,让他陪我看星星,数星星……” “我们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但现在,墨逸抓不住他了,也不可能再抓住他了……” 上官归尘盯着墨逸,发现此刻的他眼中蓄着眼泪,对方一抬头看天,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到了衣领之中。 见墨逸这幅模样,上官归尘心里也不太好受,他知道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但还是说出了口:“墨郎,你口中的“他”应该就是你先前所说的心慕之人,对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墨逸没有立刻回答上官归尘的问题,他呆滞的望向远方,如墨眼眸现在尤为暗沉,身上弥漫着一股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沧桑与心酸。 “世子……就是他……” “可现在……墨逸抓不住了……” 墨逸用手捂住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庞,见此,上官归尘彻底乱了,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感到此刻的自己想伸手安慰他,但他终究没这么做。 “这样啊,没想到墨郎你也是个长情之人。”上官归尘现在只感觉心头堵堵的,没来由有一口气堵在那。 无人应答…… 放手是对痴情人最致命的伤害,长情是他们最普通的告白。 ‘明明知道一直这样想心会很疼,可我何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拿此来折磨自己呢……墨逸,你活得太累了。’墨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前提要忽略掉他那发红的眼角。 “抱歉,世子,让您看笑话了。”墨逸抬头,但只看到了对方沉思的表情。 上官归尘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在对方后背轻轻拍了拍:“没事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还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的。” 墨逸看到了不远处树林里若隐若现的萤虫,伸手拉住上官归尘的衣袖:“世子,你喜欢萤虫吗?” 上官归尘扭头也看到了树林中的萤虫,他唇角微勾,眼里满是笑意:“喜欢啊,怎么,墨郎是要为我捉萤虫吗?” “世子若是想要,在下现在便可以去。”墨逸说着便起身,上官归尘见了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黑夜中的他。 黑夜之下,萤虫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与他眼中的温柔相映成趣,指尖轻挥,一只萤火虫轻盈地落在墨逸的掌心,那微弱的绿光在夜色中闪烁,如同捕捉到了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他脸上的笑意纯净而温暖,仿佛能够融化这夜的寂寞。 墨逸将捉到的萤虫都放进一个透明的纱袋之中,不多时整个纱袋都散发着绿光,上官归尘看到后慢悠悠起身走近对方。 墨逸看见上官归尘轻步走近自己,他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如同夜风中的一缕轻吟:“世子,我抓到了好多。”他将手中的东西送到对方眼前,上官归尘伸手接住了它。 那些被轻轻捕捉的萤火虫静静地栖息着,它那微小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如同携带着夏夜的秘密。它的翅膀轻薄如纱,透明得上官归尘几乎可以看到脉络的纹理,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美丽。 散发出的绿光照射进上官归尘的眼中,像是镶嵌了玛瑙宝石般温柔美好。 “对啊,真漂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变化的。” 墨逸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世子,那这算不算在下将天上的星星捉给您了。” 上官归尘抬头望着墨逸,眼里星光点点,他点头,“对啊,这怎么不算呢?” 墨逸看着纱袋里的星星,小心翼翼的开口:“世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您答应。”他盯着那些萤虫,嘴里喃喃道,“世子,最后您可它将他们都放生吗,它们本就是属于黑夜的,我们不该掠夺走它们的自由。” 上官归尘听了他的话愣了下,但随即又点头答应:“自然会的,这世间万物本就是自由的,何来禁锢一说?” “但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好像是被禁锢了自由吧。”他开了个玩笑,低头将纱袋打开,袋中的萤虫扑腾翅膀四散而逃,没一会便消失在了这茫茫黑夜之中。 墨逸摇摇头:“世子,我不赞成您的想法,现在的我们不过是担着使命去生活,去冒险,但我们还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这不算失去了自由。” 能够追求自己想要的,这便是自由,对于其他的,墨逸不在乎。 但他连追求的机会都没有了…… 上官归尘听了墨逸这话,了然的点头:“墨郎,还是你有见解啊。” 墨逸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笑着点了点头。 上官归尘他闹了这一会终于浮现起阵阵睡意,打了个哈切:“墨郎,你困了吗?” 墨逸看着上官归尘这副可爱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点头。 “我也是,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歇下吧。”上官归尘回到原先的那棵树下,靠在上面没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墨逸看着上官归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但是身体却止不住的发颤,他扭头,又看到了先前的蒙面人,他走进了黑夜之中…… ‘世子,你是自由的,但墨郎没有自由,也抓不住你……’ 第13章 杨絮庄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上官归尘便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到了河边简单洗漱了一下。 现在的天气越发的寒冷,清晨的河面上笼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他刚回到石门前,便发现其他人正在收拾行囊,上官归弃手里拿着的正是完整的羊皮书线索,此刻的他正仔细看着上面的图画。 “归儿,你过来一下。”上官归弃看见了他。 上官归尘走过去:“怎么了,哥?”他顺势凑近看了看那本羊皮书。 “这个字你看着眼熟吗?”上官归弃扭头看着对方,手指着上面的一句话,字迹明显与其他不同,写的是“为济天下苍生,故必得之。” 上官归尘仔细瞧了三两遍,摇头:“没有,没见过,不熟悉。” 上官归弃更纳闷了:“那就奇怪了,怎么我瞧着这字迹如此的眼熟?” “是吗?”上官归尘来了兴趣,“既是如此,那可得让我好好想想。”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根据羊皮书上的线索,上官归弃他们现在需要去通州找什么土阴章。 “土阴,那不是一个县城吗?”上官归尘开口。 “好像是,而且它那里过一段时间好像还有什么比武大会,参加的人挺多的。”上官归弃看了看其他人,“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然可能会因为人太多而耽误行程。” “嗯。”上官归尘点头。 “等一下!”六月雪在一旁打断两人的对话 ,“在此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将你们取来的草药送到那里,那个地方前些时日有很多人染了病疾,我答应了村长要给他们送药。” 六月雪看着上官归弃 :“你们若是着急也没关系,我自己去没问题。”但语气里好像包含着另一种含义。 上官归弃看向墨逸和刘介闻他们:“你们好了吗?” 墨逸他们见此赶忙点头。 上官归弃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翻身上马。 “带路,不着急。”这句话是对上六月雪说的。 不远处的六月雪在听到后此话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好。” …………………… 六月雪口中的杨絮庄距离他们这里并不远,而且也刚好和他们走的路相通,所以并不耽误行程。 越走,上官归尘便越感觉周围的环境变得凄清,杂草丛生。 “吁……”上官归弃见六月雪起身下马,他也停了下来。 几人将马绑在一旁,避免挡住其他过路人。 六月雪提着药草站在一座破旧的石牌坊面前,上面篆刻着“杨絮庄”三个大字。 “杨叔,我来送药了。”六月雪走进去,大声喊着。 不多时,一户房舍的大门被打开,从中先飞出来一个始龀的孩童。 “闻若哥哥!”那人抱住六月雪的大腿,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你好久都没来这了,爷爷他可想你了,浩儿也是。” “浩儿,不可胡闹,莫要失了礼数。”后面一位男子。 “杨叔,草药我给您拿来了,”六月雪将手中的东西交予眼前之人,“那些人现在如何了。” 杨壬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吃不下饭,都集中隔离在仓库了。” “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便好,不出多日必可痊愈。”六月雪握着杨浩的小手,又捏了捏他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口,“几日不见,浩儿又长高了。” 杨浩很是开心,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浩儿要快些长大,早些保护闻若哥哥。” 六月雪听闻笑了笑,向着杨壬开口:“杨叔,秀娟姨在吗?” 杨壬点点头:“在,怎么了,小若,有什么要紧事吗?” “对,的确算是个要紧事要秀娟姨帮忙。”六月雪牵着杨浩的手往村外走,对着站在村门口上官归弃说道,“我方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做,恐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你们不妨先行离开,稍后我再启程追上你们。” 上官归弃双手环胸:“最近前往土阴县的人络绎不绝,你有十足的把握找到我们?” 六月雪摇头:“没有,若是我们无缘,那也是天命,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 “不行!”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 “你需要多久,阿若哥?”上官归尘走近对方。 六月雪想了想:“好像……两三个时辰。” “不算长,你先去忙,我们等着你。”上官归弃将手放下。 六月雪还想说些什么,远处的杨壬便唤他:“小若!小若!” 六月雪听到了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拉着杨浩便进了村:“你们可以进村子等,我马上回来。” 上官归弃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牵起马便要进村,一抬头看见杨浩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马棚,然后再去帮爷爷的忙。”他此刻撅着小嘴,一副小大人模样,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你刚才不是这副样子的!”上官归尘不可思议。 “你们能和我的闻若哥哥比吗?”杨浩将头别向一边,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上官归尘:“……” 剩余几人将马匹安置好,便被杨浩带到了杨壬和六月雪跟前。 “爷爷,快看,浩儿给您找了好几个帮手。”杨浩一副快夸他的表情,杨壬见状只想呵斥杨浩,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开口,便说道“浩儿,到此既是客,哪有让客劳累的的道理,你还不快请这几位客人前去房中歇息?”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 杨浩又不死心的开口:“可是这村里现在只有我们和秀娟姨康健,稍后闻若哥哥与秀娟姨还有要紧事,光靠我们要忙到什么时候,况且您这身子又能撑到何时!?” “杨浩,不可放肆!”杨壬顿时愤怒不已,吓得杨浩愣在当场。 “杨公,今日突然到访本是叨扰了您,算不得为客,况且方才弟弟所言极是,晚辈理应如此。”上官归弃双手作揖,恭敬地朝杨壬说。 杨壬听了上官归弃这番说辞,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可尽管这样,他还是觉得不符合礼数,还未等到他开口,六月雪便让杨浩带着他们几人到别处去了。 “小若,你这是……” “杨叔,别太死板,有时候不需要您去循序什么礼法规张,您要相信他们,他们确实挺不错的。”六月雪朝杨壬笑了笑,“按照浩儿所言,您这身体好像又出问题了。” 杨壬摆摆手:“莫要听浩儿他胡诌,这副身子骨我比谁都清楚。我虽不过于年长,但这身上却总是出毛病,这你也是知道的。” 六月雪沉思。 “小若,你不是找秀娟有要紧事吗,去吧,她就在漂染房内。” 六月雪点头,他向杨壬道谢后,便走进了村尾的漂染房。 ……………… 上官归尘他们将药炉放在火堆上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上官归尘闻着自己浑身苦涩的味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哥哥,刚才谢谢你们。”杨浩坐在他们身旁。 上官归尘看着眼前人瞬间来了兴趣:“你不该谢我,你该谢的是方才开口说话的人。” “他……”杨浩面露难色,“他看起来太凶了,我不敢……” 上官归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你,说我哥哥,凶!!!” 杨浩乖乖点头,上官归尘只感觉一阵好笑:“哥,有人说你凶!” 上官归弃听到后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劈他的柴火。 “你你你,你怎么还告状呢?!”杨浩急了。 “有吗?”上官归尘单纯开口。 杨浩:“……” “刚才爷爷看你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特地让我带你们去村后的暖池阁里洗浴,你们有自备的衣裳吗?”杨浩说。 “洗浴!!这个好啊,在哪,现在去方便吗?”他立刻站起身。 “我,我带你们去。”杨浩弱弱的开口。 “可以,我现在去找其他人。” 上官归弃听了可以洗浴,先是愣了一下,又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扭头问杨浩:“真的可以?”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点了点头。 上官归尘又把磨药的另外三人也拉了回来,一行人拿好了自己的衣裳跟着杨浩来到了暖池阁。 “这里有左右两个门,你们只能进左边的那扇,里面又分为三个小池和一个大池,小池最多容纳四人,每个池子都有单独的房间隔开,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杨浩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这里的水每天都会轮换的,我们这里虽然穷,但是下面是天然的热流,很干净的。”说完便跑了出去,“你们快些,爷爷他正在为你们做着饭。” 上官归尘乐呵呵的拿着衣裳便进去了,刚打开门,一股热流便扑面而来。 “哥,一起啊……”上官归尘还没说完,便被霍邱拉走了。 “世子,一起啊。” “啊?”上官归尘疑惑,“我吗?”霍邱目光坚定,“嗯!” “可你平常不是和……”霍邱捂住对方的嘴,他瞟了一眼刘介闻,也只是瞟了一眼,他便看见了刘介闻眼中那淡淡的可怜,但他没理会。 “那是平常,现在不一样,走了。”说着,他便拉着上官归尘进了最里面的池子。 上官归弃拍了拍刘介闻的肩,什么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刚好,我们三个一起。” 墨逸现在有些想笑,但他还是没敢笑得明显,憋的他整张脸有些红。 上官归尘和霍邱入了池子,上官归尘看着霍邱,心中还是想不明白,他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问道:“霍小邱,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刘哥闹掰了?” 霍邱又气又好笑的说:“没有。” “那你怎么……”上官归尘又问。 “世子,别说了。”霍邱在对方背上轻轻拍了拍,“没有闹掰,什么都没有,只是想和世子你一起罢了。”但是声音因为着急有些太大了,而且房门没有关上,导致隔壁的三人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场面顿时一度安静。 上官归尘飞一般的远离霍邱,满脸难以置信:“霍小邱,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霍邱:“……” 刘介闻:“……” 上官归尘此刻里衣还未脱下,他感觉现在逃走还来的及:“霍小邱,为了你的美好生活,我决定退出。”说完头也不回的抓住自己换洗的衣裳往外跑,刚出门便遇见了同样只身着里衣,满脸黑线的刘介闻,“刘哥,人在里面,不用谢我。” 霍邱:“!!!” 上官归尘快速的逃离了这个房间,跑到隔壁的隔壁,立马关上了门,现在的他认为六月雪的话也并无道理:“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可还没轮到他胸口的一口气吐出来…… “世子……”墨逸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上官归尘一转身,对上了对方震惊的眼神。 此刻的他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热水没至腰际,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肌肤,他双臂搭在池边,粗壮的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显得极具力量,但是胸前那道明显的刀疤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此刻,上官归尘的心不知是因何原因正剧烈跳动,脸庞也染上一抹红晕。 虽上官擎和芸熙源虽自幼便让他们们习武,但终究是亲生骨肉,从未苛求。如今再看墨逸,上官归尘才惊觉,自己那点薄肌之功,与之相较,简直不值一提。 “要不我还是出去吧……”上官归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隔壁上官归弃的声音传来,“归儿,你在隔壁吗?” “对,哥,我去找你吧。”上官归尘刚想离开,但是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小归尘,你还是在这好好待着吧,我去就行了。”是六月雪,随即便传出了开门的声音。 上官归尘听出了对方的声音:“阿若哥,是你吗,我们一起。”说着便打开了门,但此刻门外空无一人。 “我就在你旁边,你就在那呆着,这门开开合合的,可别给你们惹上风寒了。” 上官归尘想着也有理,便也下了池子。 他看了看墨逸胸前的伤疤,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询问:“墨郎,你上过战场吗?” 墨逸点头:“世子问这个是为何?” 上官归尘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无事,只是觉得你这伤疤有些严重了。” 墨逸听了这话心中没有太多的触动,对于这道伤,他已经不在乎了。 相对应的,对于之前的种种,他也释怀了。 越沉浸于过去的悲伤,那未来便不会再有了,释怀是世间最好的良药。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了,这道伤疤也只是过去留下的遗物,不值得一提。”墨逸也笑了。 “世子呢,世子的曾经又是怎样的。” 上官归尘想了想,他摆摆手:“我和哥哥他们丢失了十岁前全部的记忆,用别人的换来讲,就是我们摒弃了曾经的污秽,接受了美好。” 墨逸听了心中一阵抽搐刺痛,但他面色如常:“哦,这样啊,我觉得那个人的话也的确有道理,摒弃了曾经的污秽,接受了美好。” 上官归尘又和墨逸唠了许多他们曾经的事,也知道了对方的许多秘密,当然,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墨郎,原来你怕水啊!” 墨逸点头:“对,因为曾经的一些原因,导致我现在都不敢独自一人下水,但是将军他斥责说堂堂八尺男儿怕水像什么样,然后便整日强迫我学游水,可尽管如此,我心中还是有一丝的害怕。” 上官归尘知道墨逸口中的人是指刘汕,忍不住嗤笑一声:“哼,就他。” 墨逸能明显的察觉出上官归尘对刘汕的敌意和不满,但他没有过多询问。 “墨郎,你觉得刘汕如何?”上官归尘突然问他。 “将军吗……“墨逸低头沉思,“虽然他平日里很严肃,对我们很严格,但是从不滥用职权,对我们也很好。”墨逸回答。 “那他和那个叫曲野阳的人走的近吗?”上官归尘又问。 “曲将军啊,当我还在庆令军营生活时,只要看见将军,曲将军一定伴与左右,两人在军营几乎形影不离。” “这……样……啊……”上官归尘的脸此刻阴沉的能滴水,拳头攥得生紧,发出“咔嚓”声,“看来当初发生的种种还是不值得刘将军放在心上啊……”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墨郎。” 墨逸他看着上官归尘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说些什么,沉默的点头。 ……………………… 洗浴过后,上官归尘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一次洗涤,心情尤其的好,仿佛将刚才的不愉快全都抛于了脑后。 他和墨逸是最先出来的,他们刚将洗净的衣服晾晒好,就瞧见两个人也从暖池阁里出来,其中一个人上官归尘熟悉,是上官归弃,但另一个人…… 还未轮到上官归尘看清,一旁的墨逸却愣在了原地,眼里满是惊诧。 等到那人走近,上官归尘才看清那人的样貌:“阿若哥!!!” “诶,小没良心的,才认出来我啊。”闻若笑了,他那原本银白的发丝,此刻却化为墨黑,而他先前的红眸,变为了黑,他笑道,“好看吗?” 上官归尘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闻若脸上浮现起一丝温柔:“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 上官归弃看着闻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与先前画卷中那个人的轮廓慢慢重合。当时还在暖池时,上官归弃便被闻若震撼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对方只是“嘘”了声,示意他不要声张。 “为何不提前告知他们?”上官归弃在暖池里问他。 闻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个理由如何?” 上官归弃笑了,他轻轻的点头,语气温柔:“足够了。” ‘还有,为了让某个人知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回不到曾经,他也一样。’ 上官归弃思绪回到现实,看见上官归尘双眼冒星的粘在闻若身旁玩笑的场面,忍不住笑了。 “啊,大哥哥笑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杨浩开口,语气里甚至沾有一丝惊恐,“他竟然会笑!!” 上官归尘听了杨浩的话扭过头看他,又看了看上官归弃,满脸鄙夷:“不是,我哥他只是脸臭,不是面瘫,他只是不经常笑,不是不会笑,别一副土里土气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场面,把你不争气的表情收收。”语气里有一点嘲弄。 杨浩被上官归尘这番话羞红了脸:“你才不争气,我没有不争气,还有,别碰我的闻若哥哥!”说着便要将两人拉开。 “小崽子,还不承认呢,被别人说中痛处很难受吧,哈哈哈哈……”上官归尘非要在伤口上撒盐,杨浩到底是六七岁的孩子,没一会便被上官归尘逗得红了眼眶,“你……你是坏人,我不和你说话了!” 上官归尘一看把人惹哭了,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应对:“诶诶诶!!别哭啊,哥哥我给你道歉好嘛,你别哭了,我不会哄小孩啊,哥!!” 上官归弃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上官归尘,无奈的叹气,他蹲下身子将杨浩拉入自己的怀中,用手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背,嘴里说着哄人的话:“没事,不哭了,浩儿是好孩子,那个哥哥不是,我一会就去教训他,不哭了,不哭了。” 有了人哄,杨浩没一会便止住了哭声,上官归弃拿出帕子帮他擦净脸上的泪珠,又摸了摸他的头,对着他笑:“浩儿真乖。”扭头便目光凌厉的盯着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 此刻始作俑者正躲在墨逸和闻若背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来!”上官归弃招呼上官归尘,“做了错事就该道歉,滚过来!”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上官归尘不敢拖延,脚步轻轻的走到杨浩面前,突然抱住他,“对不起,弟弟,以后我再也不这么逗你了,你别哭了,我最害怕别人哭了,我也不会哄。” 上官归弃无语的说:“你其实可以只道歉的。” 闻若听了兄弟俩的对话,用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很大声,但发现根本憋不住:“哈……我跟小逸去帮杨叔忙,你们慢慢聊。”拉着墨逸便离开了此地。 见远离了他们,闻若看向墨逸,平静开口:“熟悉吗?” 墨逸点头:“熟悉。” 闻若自嘲的笑道:“八年前,我披上了不属于我的皮囊,隐藏了八年,这么久了,也该卸下了。” 墨逸缄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逸,我想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回不到曾经,我们也是,你也一样!”闻若抓住墨逸的胳膊,他想从对方身上看出哪怕一点点的变化,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墨逸还是那副安静的吓人的模样,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小逸,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墨逸依旧平静的可怕:“阿若哥,八年,太长了……”他像是拼尽了全力,但声音却是哽咽,“我早已忘记曾经的我是什么模样,也找不到他了……” 闻若看着墨逸,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喃喃道:“不怪你,原是我们将你弄丢了……” 各位,以后我会尽量保证一天一更,因为当初给自己定的要求有的高了,一章是六千多字,作者码字有些困难[托腮][托腮] 但我会加油的[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对了,如果有错别字可以指出来,因为有几章里面的“双玉璧”这个词语里面的“璧”这个字,我可能打错成了“墙壁”的“壁”[小丑][小丑][小丑] 可能吧,应该[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杨絮庄 第14章 土阴 两人进了灶房,看见了正在忙活的杨壬。 “杨叔,有什么杂活吗,我们帮你。”闻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杨壬看清闻若现在的容貌,笑了:“这么多年了,小若,终于放下了。” 闻若摆摆手:“陈年旧事,是时候放下了。”说罢,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墨逸。 “放下就好,放下就好……”杨壬拿起地上的火钳,“这里没什么要紧事,你们去忙你们的便好,其他的我让浩儿来做就行。” “杨叔,你的浩儿现在正和我的那几位好友玩闹呢,一时半会是顾不到这里了。”闻若打趣道。 杨壬叹气:“唉,浩儿这顽童,成天净想着吃喝玩乐,不让人省心。”闻若听了立刻反驳,“杨叔,这孩童生性便是活泼好动,随他去便好,若是强迫他不让他释放天性,这和禁锢了自由有什么区别呢?”杨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没再说些什么。 “爷爷!!”正说着,杨浩从门外飞进来,手里拿着一小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爷爷,张嘴。”杨壬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弯下腰张开了嘴,杨浩顺势将一小块东西放入杨壬嘴里,眨巴着星星大眼问他,“爷爷,好吃吗?” 杨壬只感觉甜甜的,糯糯的,味道有些熟悉:“嗯,好吃,浩儿,你哪来的莲藕酥?” “那个特别好的大哥哥给我的!”杨浩伸手指向门口的上官归弃,一旁的上官归尘不乐意了,“喂,这可是我贡献的莲藕酥,你为何不感谢我?” “略略略,就不!” 眼瞧着上官归尘又想向前了,上官归弃连忙拦住 :“行了,别和孩子一般计较,再说了,这东西还是你让我给浩儿的,现在你又不乐意了。” “我还是太心善了。”上官归尘无奈叹气,他伸出手向后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几缕碎发。 “小归弃,走,我们将餐桌搬出来,看样子杨叔快忙完了。”闻若拍了拍上官归弃的手臂,后者点头跟了出去。 “杨叔,你做的菜好香啊!”上官归尘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一些小手艺罢了,不值得一提。”杨壬谦逊的回答。 不出多时,上官归尘和墨逸一人端着两盘菜走出了灶房。 “墨郎,现在我找到另一位厨艺高超的人了。”上官归尘笑着调侃,“你的厨艺不是第一了!” 墨逸听了笑了笑:“世子,不敢当。” 上官归尘一出灶房大门便看到了一脸餍足的刘介闻和坐在木椅上的霍邱与闻若,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坐到了霍邱的右边。 “霍小邱,你现在感觉如何?”上官归尘口出狂言,一旁的霍邱立马凝固了笑容,“我很好,世子,如果当时你没跑便更好了。” “不行,当初那情况你也不是没看到,倘若我不走,那倒霉的就是我了!”说罢,上官归尘才知道说漏了嘴,连忙住口,“总之你还好吧,需不需要阿若哥帮你看看。” 一旁偷笑的闻若:“!!!”他连忙解释,“没有治疗那方面的医术,别找我。”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但我有药。” 这次轮到另外两人震惊了,上官归尘小声问他:“阿若哥,你怎么有这东西,莫不是你……” “诶呀呀,闭嘴,我可是个医者,身上不得备些千奇百怪的药。”闻若忍不住白了上官归尘一眼。 “哦,这样啊。” 霍邱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 “所以,霍小邱,你需要吗,不要钱的。”这次说话的是闻若。 霍邱:“……”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不需要,谢谢阿若哥,谢谢世子的关心,谢谢所有人的关心,我无事,真的无事。” “哦。”闻若靠近上官归尘,在他耳边说道,“我知道了,他有,不需要我的。”上官归尘懂了,“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霍邱,卒…… 两人的悄悄话是被上官归弃打断的,此时他的不知道经历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心情颇为不错,嘴角的淡笑一直没停下过。 “哥,怎么了,心情这么好,想到哪家姑娘了?”上官归尘不合时宜的开口。 “你知道的,我敢拿柳条抽你。”上官归弃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模样。 “知道了,我闭嘴,我闭嘴……”上官归尘赶忙低下了头。 “你看,你又吓他。”闻若扭头,只听声音闻若便知道上官归弃离他有些近,但他没想到会靠他这么近,他一扭头,两个人的鼻尖触碰到了一起,太近了,近到闻若可以看见上官归弃眼睛下方那颗淡淡的红痣,听到对方平缓的呼吸声。 虽然是一瞬间,两人便拉开了差距,但闻若只觉心跳如鼓,急促有力地敲打着胸腔,双颊也微微泛起红晕,滚烫的热意在肌肤间悄然蔓延。 “你,你怎么靠这么近?”闻若开口,但底气不足。 “我本是想问你能否吃辣,但没想到你会突然回头,冒犯了。”上官归弃面色如常,与闻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吃。”闻若对答。 “好!”上官归弃说完便离开了,好像只是单纯来问他这个简单的问题的。 杨壬端着锅汤走出灶房,放在了餐桌旁的地上:“浩儿,去喊你秀娟姨吃饭。”没一会,杨浩跑来告诉杨壬,“爷爷,秀娟姨说她还有事要办,稍后再出来。” 杨壬听了点头,转身对其他人说:“菜齐了,各位,可以动箸了。” 他们听到后都端坐在餐桌上,但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们都牢记,长辈没有动箸,晚辈不能先吃。杨壬看到这场面哈哈笑了几声:“你们啊,都等着我是吧,好,我今儿个就担下这第一了。” 在杨壬动了第一箸后,他们才慢悠悠的拿起放在桌上的双箸。 …………………… 吃过饭后,众人和杨壬他们告别。 闻若临行前与杨壬细细的交代药草的食用方法和剂量,最后告别:“杨叔,此去一别,再次相见恐怕是很久后了,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太过于劳累了。”眼眸深处,泪光盈盈,满是难以言说的情绪。 杨浩过来抱住他:“不要,浩儿以后乖乖的,不惹爷爷生气,闻若哥哥不要走好不好。”泪水在眼眶中凝聚,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浩儿乖,你知道天上的月亮吗?”闻若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头。 “嗯,知道。” “那它到白天是不是就会消失,等到夜晚重新出现。” 见杨浩点头,闻若又说:“所以浩儿,现在我也要像月亮一样,暂时离开一小段时间,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我会像月亮一样,一直想着浩儿,守护着浩儿。闻若哥哥也会给浩儿写信,也会带回来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分享这些喜悦,好吗?” 杨浩听后止住了泪水,道:“浩儿知道了,浩儿会一直在这里等着闻若哥哥回来,等到浩儿长大以后,浩儿要亲自保护闻若哥哥。”杨浩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他突然挣脱了闻若的怀抱,跑到了上官归弃的面前,“归弃哥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要拜托你好好保护闻若哥哥,不会让他受伤,也不会让他不开心,好吗?”语气是认真的,恳切的,无形中也显露出了杨浩对上官归弃的信任,“你能答应我吗?” 上官归弃认真的点头:“哥哥答应你,哥哥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阿若,最后一定会让他他平平安安的来见你。” 杨浩听了这话开心了,他拉着上官归弃的手一蹦一跳的来到闻若面前,也拉住他的手。正当在场的所有人都疑惑时,杨浩又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在场的所有人:“!!!” 但是当事人并没有考虑太多,他神色认真的说:“现在,归弃哥哥,我在所有人的亲眼见证下,将闻若哥哥交付与你。” 还是所有人:“!!!!!!” 杨壬连忙跑来将杨浩拉开:“浩儿,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混话?!” “诶呀,爷爷,我没有,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的,要是将一个人托付给另一个人,就该这么说!”杨浩此刻身子骨挺得板直。 “你……”杨壬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闻若连忙蹲下:“浩儿,这句话这么说不错,但是用错时候了,这句应该在两位两情相悦之人成亲时,由丈人,丈母说出口的。” 杨浩眼睛转了个圈:“那你和归弃哥哥是两情相悦之人吗?” 闻若和上官归弃两人对视一眼,又立马分开,闻若温柔的对杨浩解释:“不是,浩儿,要想两情相悦之人可不容易,你现在还太小,不理解,等长大后便会理解闻若哥哥今天说的话了。” 杨浩又点头,闻若害怕再停留下去他又会说出什么更奇特的话,在杨浩脸上亲了一下便站起身,拉住上官归弃的手腕便往村外走。 “杨叔,浩儿,我们走了。”闻若出了村便立刻便策马离开。杨浩又紧跟着又追出来喊,“归弃哥哥,要照顾好阿若哥哥啊!” 等到看不见他们了,杨壬才开口询问杨浩:“浩儿,你为何会问小若和归弃是不是两情相悦之人?” 杨浩听了认真回答:“刚才在吃饭前,我偷偷和归弃哥哥说我喜欢他和闻若哥哥站在一起,归弃哥哥他就笑了。而且刚才我抱着闻若哥哥哭的时候,归弃哥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闻若哥哥身上,就在刚刚我说出这句话时,我看到归弃哥哥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啊。” 杨壬:“……” “所以,他们两个一定是两情相悦之人,我说那句话没有问题。”杨浩骄傲的抬起头。 “诶,小崽子,你别想串辈分,小心我打你!” “啊,所以浩儿还是不可以说这句话吗?”杨浩的脸上又耷拉下来。 …………………… 几天后,一小队车马停在了土阴县边缘。 “阿汀,快看,我们到土阴了。”只见一少年正欲从马车跃下。 “殿下,莫要摔着,扶着我。”另一位少年在马车下朝他伸出了手。 那少年握着墨汀的手稳稳跳在地上,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衣料轻薄透气,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扬。袍子上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似云似雾,增添了几分雅致。腰间系着一条深色的腰带,上面挂着几枚精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是说了吗,在外面要叫我公子,或者哥哥,现在我不是太子朱祁,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朱祁将墨汀手中的面具接过来,“来,我给你戴上 ,母后说了,出门在外你要带着面具,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 墨汀并没有拒绝,他与朱祁共同生活了八年,对他有十足的信任,任由这张面具遮挡住自己与墨逸有几分相似的双眸。 “好了,还有几天便是比武大会了,我们要赶快去报名。”朱祁拉着墨汀的手,进入了土阴县。 ……………………… 上官归尘他们比朱祁两人要晚到两天,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但连续几天的奔波让他们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在订客栈时也遇到了一些小问题。 “抱歉,客官,最近咱这有个大活动,人流量较多,咱这只剩下三间地字号房了,不过咱这的床够宽敞,两个人睡足够了。”掌柜的有些作难。 上官归弃知道现在人流多,现如今能有这三间房已是万幸,他也不再奢求什么,赶忙办理了入住。 拿了房牌后,几人又为如何分配房间犯了难,霍邱慢悠悠的接过一块房牌,拉着刘介闻便往楼上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上官归尘和闻若两人笑笑:“世子,阿若哥,你们慢慢挑,我和刘哥先走了。” 上官归尘和闻若因为霍邱这番话愣在当场,随即想到了什么,公报私仇啊。先前在杨絮庄发生的种种,霍邱还是在自己的记仇小本本上记住了两人的“罪行”。 两人的计较劲儿那会儿也上来了,纠结什么,随便抓个顺眼的上去不就行了,都是男子,该有的都有。想到此处,他们两人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墨逸和上官归弃,两人相视一笑。 “阿若哥,咱俩一间。”上官归尘给出解决办法。 “想法很好,我不赞同。”闻若果断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为什么?”上官归尘不理解。 “前些天在住客栈时,也是我们二人一间房屋,就在当晚,你整整踹了我四脚,将我踹下床两次,后半夜若不是小归弃听到动静让我随他走了,否则我可能熬不过当晚,你让我怎么跟你睡!!”闻若控诉上官归尘的罪行。 “我的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你别折腾我了,好吗?”闻若双手合十,“我和小归弃一间房,你和小逸你们二人一间,可以吧,我不挑,但除了你,我,不,挑。” 上官归尘眉毛拧成一团,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忙声说抱歉。 闻若摆摆手,带着上官归弃也上楼了,留下上官归尘和墨逸两人。 上官归尘幽幽的盯着墨逸:“墨郎,要不我还是打地铺吧。” 墨逸摇头:“不必,殿下,我身子骨强,不要紧。” 上官归尘撅嘴:“到时候你可别和阿若哥一样,抛下我就走了。”说罢,他便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拿着行李上了楼,墨逸看着上官归尘这落寞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 就在他也准备上去时,他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注视着自己,当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不经意地一瞥,瞬间便被定格。那熟悉的身影,如同一道光,穿透了岁月的尘埃,直击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愣住了,眼眸中满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呆呆地站着,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墨汀虽然带着面具,但他可是墨逸的亲弟弟,他墨逸怎会认不出。眼见墨汀眼含泪水就要冲过来,他赶忙制止,他摇头,现在不是他们见面的时候。 墨汀无错无措的站在原地,他朝墨逸说了一串数字,墨逸听到后会意的点头。 “墨郎,为何还不上来,是出问题了吗?”上官归尘从三楼栏杆上探出头,好奇地问。 墨逸回答:“无事,世子,我这便上来。”待他再度望向墨汀那边时,对方已经不见了,墨逸深吸一口气,拿着行囊上了楼。 等到闻若和上官归弃收拾好行李后,按照约定在楼下的大堂汇合,此时上官归尘叫来店小二,随意点了几道饭食,正和其他几人吃茶。 闻若坐在上官归尘身旁,伸手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水,饮尽后开口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上官归尘一脸自信的开口:“这个我在行,看我的。”上官归尘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小二,上一壶好酒!” 等到那人将酒壶放到餐桌上时,看到了上官归尘放在桌上的碎银,立马谄媚:“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归尘清清嗓子:“我听闻这土阴县自古便有宝贝无数,可否详细说与我们几人听听?” 店小二听了立马拍手:“诶呀,客官,您今天可算是问对人了,小的有一远方表亲便是这行的行家,待我为各位细细道来。“ 结果这店小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没一句有用的,上官归尘感觉耳朵要起茧子了,还是没有听到一丁点有关土阴章的线索,眼看对方还要继续,他连忙打断对方:“稍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你可否知道一件名唤土阴章的宝贝?” “土阴章?”店小二终于住了嘴,他怕是没料到上官归尘会问他这个问题,“客官,您怕不是被骗了,这土阴章可不稀奇,也不是什么宝贝,你就算拿到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上官归尘竖起耳朵仔细听:“你知道这东西的下落?” 店小二点头:“这次比武大会,夺魁者的奖品中便有这个东西,不过客官您别被别人给诓骗了,这土阴章可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一枚普通的刻章,不镶金也不镶玉,就一块纯木头,压出来的图形也不过一个圆里面加几个点,没什么奇特的。” “况且这比武大会的招办方占家也对外宣布,凡是找到这刻章的真正用途的,有重赏,但接连几年,无一人成功,人们也逐渐将此时淡忘了。” 上官归尘听了店小二的解释,将桌子上的几颗碎银放到他的手上:“感谢,这是酬劳。”店小二接过东西又眉开眼笑起来,“哪有的事,能为客官排忧解难是小的荣幸,若是客官真是想要这东西,去报名参加便好,报名明天申时截止,客官要赶快了。” 等到店小二离开后,几人开始商量对策。 “哥,照他这说法,我们好像还得报名参赛。”上官归尘看着上官归弃。 “对,一会我们去报名处了解一下,若是可以我们便参赛。”上官归弃慢悠悠的饮了一口清茶。 ……………………… 等到几人赶到报名现场时,周围的人流已经消了大半,在他们面前摆有几张桌子,一旁立着一面公示栏,上面介绍了比武大会的规则以及奖品。 土阴章是单人赛魁首的奖励,所以他们只报名单人赛即可。 比赛采用淘汰制,所有参赛者将被随机分组,进行一对一的对决,胜者晋级,再次随即分配进行比赛。 参赛者在比赛中可以使用任何武技、武器,但不得使用暗器或毒药。一旦参赛者被击出擂台或失去战斗能力,比赛即告结束。 当只剩最后四人时,两两分组,先败下阵的为丙等,接着决赛分出夺魁者,四人中若有主动弃赛者,自动定位丙等。 上官归尘他们了解规则后,几人面面相觑。 “谁去?”上官归尘问,“别指望我,我平常都是被逼着训练的。”上官归尘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也别看我,我这一小身板,能会些轻功柔术已是勉强,上去跟那些大老粗对仗,没希望,除非我想死了。”闻若也无奈开口。 “行了,我,小逸,刘介闻我们三个人去。”上官归弃叹气。 “好!”上官归尘笑了。 这样,上官归弃他们三个报了名,没成想报名还要交半两银子的押金。 “占南风这东西,参加个比赛还要交押金,他这银子他又不要,那交上来有何意义呢?”上官归尘忍不住吐槽。 “不知道,等有时间见到他问他不就好了,现在他应该在府中。”上官归弃走在他的身旁,“比赛四天后开始,在此期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些其的事。” “几位公子,近几天晚上我们这里都有表演出和烟火表演,你们若是感兴趣,可以到集市上观摩。”其中一个负责报名的姑娘朝他们说道,双颊微红。 上官归尘听了这话温柔一笑:“谢谢小娘子的提醒。” 那姑娘听了上官归尘这话脸更红了,连忙低头坐了下来。 上官归尘扭过头,却发现墨逸不见了,连忙唤他:“墨郎,墨郎,你在哪?”上官归弃打断他,“别喊了,在小逸对我说他看到了一位故人,想叙叙旧,我便随他去了,他说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让你莫要担心他。” 睡觉不老实这件事其实作者也深有体会,不过作者是把别人踹下床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土阴 第15章 阴谋 墨逸在离开上官归尘后,脚步尤为匆忙,不多时便回到客栈,来到墨汀所说的房门前 他的手高高举起,却又悬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因为这扇门对他来讲,既熟悉又陌生。他同墨汀上一次见面何时,好像是半年前,当时不只有他俩,还有墨琛,他们二人的哥哥。 当初他们趁着夜色,偷偷相聚在一起,明明是亲生兄弟,却只能在黑夜的掩盖下偷偷相见,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带给他们公平…… 正当他犹豫时,大门突然被打开,正要出来的墨汀被墨逸吓了一跳:“诶呀!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吓死我了……”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入房内。 “哥,好久不见了,我可想你了!”墨汀嘴角含笑,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上次相见,我还有好多话没有与你们说……便匆匆分开了,当时我伤心了好久,但又无可奈何,没想到,这次能在这种时候遇见你。” 墨逸温柔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阿汀乖,没事,有哥哥在。” 墨汀从墨逸怀中直起身子,他一脸兴奋的告诉墨逸:“哥,你猜,我在这遇见谁了?” “谁啊?”墨逸笑道。这时,从内房走出来一个人影,高大挺拔,待墨逸认出此人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忍不住落下泪,他哽咽道 :“哥……” 面前这人,正是墨琛,三兄弟中的大哥。 墨琛笑得温柔,他轻轻拍了拍墨逸的头,就像小时候那般:“你不止是个哥哥,也是我的弟弟,现在你可以放下你的坚韧,小逸,好久不见。” 墨逸紧紧地拥抱着对方,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止都止不住。 他心中积压着太多的痛苦与委屈,早已渴望放声大哭。可在其他人面前,他是手下,不能、也没资格展露脆弱;在墨汀面前,他是顶天立地的哥哥,要为弟弟遮风挡雨,更不能流露出丝毫软弱。唯有在墨琛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回归成那个纯粹的弟弟。 在这里,他不需要逞强,可以毫无保留地释放情绪,安心地被对方保护,尽情地宣泄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悲伤。 “哥……你怎么才来……墨逸好难受,墨逸……墨逸好难过……为什么他们都要利用我……为什么……”墨逸长时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泻而出,他哭得浑身颤抖,看得一旁的两人心疼的厉害。 他们深知墨逸所历经的磨难,那些残酷的打压与背叛如利刃般在他心上刻下道道伤痕。 然而,当大局当前,冰冷的现实无情地逼迫着他,容不得他沉溺于情感的漩涡。于是,墨逸只能将自己层层包裹,化作一座坚不可摧的孤岛。 他将满腔情绪深埋于心底,筑起一道道高墙,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独自在内心的暗夜里承受着无尽的煎熬,用沉默与伪装,守护着那颗伤痕累累却依旧坚韧的心。 无时无刻保持平静,这是他能想到保护好自己的唯一方法。 “对不起,小逸,对不起,哥哥来迟了,对不起。”墨琛自责。 可墨逸比任何人都清楚,相见是短暂的,快乐是暂时的,现在的他可以肆意发泄心中的压抑,可等到墨琛走后呢?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使命,留到最后还是他一人,被无尽孤独所包围。但墨逸只想抓住现在的机会,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良久,墨逸隐去哭声,双眼泛红,安安静静的坐在墨琛身旁,墨汀见状坐到墨逸另一边,伸出手抱住对方的胳膊,“哥,你好些了吗?” 墨逸扭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墨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墨琛打断。 “别硬撑,在我们面前,你不需要伪装。”墨琛语气轻柔,但是在墨逸听来却有千金重量,他回答墨汀,“不好,哥哥过的一点都不开心,虽然这一路上有无数人爱我,帮我,但哥哥就是不开心,哥哥很难受,也失去了自由。” 墨琛听了墨逸的话拳头不自觉捏紧,脑海中浮现出好几个人的身影,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现在,他们都是棋子,很多人都是棋子。 阴谋披上爱的糖衣,引诱他们所有人一步一步步入深渊。 往往最温柔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小逸,你是不是同上官家的几位世子同行?”墨琛一字一句都变得温柔。 “对。”墨逸眼前浮现起上官归尘那张温润美好的的脸,他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墨琛叹气:“我们是苦命之人,他们也是,同我们相比差不了多少。”他终归还是心疼他们,“小逸,你要记住,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墨逸很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清楚,他不能毁了他们。 “哥,你为何会至此处,又为何会与阿汀碰面?”墨逸疑惑问道。 “这个你问小汀,他说得更详细。” 墨汀听后了笑了笑:“几天前我和殿下刚刚落步土阴县,就在当天下午,我出客栈为殿下购置东西,出门便看到大哥和李家世子一起。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但是大哥也看到我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吃了饭,大哥说李家世子李渝一个月前被他父亲指定要求来参加这个比武大会,说是在府中太劳累,算是被赶出府中了,真是奇葩。” 墨逸听了点点头,墨汀又说:“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又看见了你,真的是缘分啊。当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大哥时,他激动的路都没走稳,刚才来的时候差一些就摔了。” 墨琛立马就着急了:“小汀,这种事就不必讲与小逸听了。” 墨逸没想到平日里稳重的墨琛也有如此的时刻,轻轻笑出了声:“哈哈,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嘲笑大哥一番了。” “哈哈哈……” 分离时,墨琛又同墨逸说了几句话:“小逸,我不在的时候,哥哥希望你能相信上官归弃他们,哥哥相信他们对你没有恶意,这一点我们几人都心知肚明。” 墨逸点头。 “最后,还是那句话,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还有墨汀!他也会无条件站在哥哥们这边!”墨汀奔来抱住两人。 久违的亲情让他们在纷繁尘世中,永远拥有归处,永远被爱包围。 未来,有他们,足矣,有他们,足矣…… ………………………………………… 上官归尘他们走在大街上,观察着周围热闹的环境,发现了很多京城没有的小物件。 “哥!”上官归尘将一串红彤彤的东西递到上官归弃面前,“吃糖葫芦吗?” 上官归弃摆摆手,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些,他心中有根弦紧绷着,迟迟松不了,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归儿,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心里颇为不宁静,万一出事就不好办了。” 上官归尘听了这话,点头附和:“好,我这就去找阿若哥他们。” “找我何事?”上官归尘背后传来闻若幽幽的声音,把他吓得不轻。 “啊!阿若哥,你从哪冒出来的?” “先别管这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不安全。”闻若现在有些反常。 “你怎么也……”上官归尘疑惑。 闻若听了上官归尘的话微微蹙起眉头,但他没在乎这么多:“快走,霍邱他们两个方才便回去了,我们也抓紧。” 上官归尘与上官归弃被闻若扯着袖子离开了此地,在一个转弯处,闻若扭头快速朝不远处的一个路口望了一眼,此时路口上已然多了几个人影。 他们朝闻若一笑,随着人流消失了。 闻若心中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慢了几分。 “阿若哥,倘若你的力气再大几分,我这衣服可就不保了。”上官归尘盯着闻若死死抓着衣衫的手。 “啊?”闻若回过神,他赶忙松开,“抱歉,方才力气确实大了些。” 上官归尘看着自己被攥成一团的布料,轻轻笑了:“阿若哥,我发现有时候你和我哥也挺像的,面对危险都很敏感,刚刚你和他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我还傻呵呵的干愣在原地。”上官归尘将手中的纸袋递给闻若,就像刚才问上官归弃那样,“阿若哥吃糖葫芦吗?” 闻若没有拒绝,他接过纸袋,从中拿出来一串:“谢谢,好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上官归弃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他在一旁默默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刺痛感让他好受了些。没原由的,从未有过的异样,这让上官归弃很是疑惑。 几人回到客栈,与霍邱和刘介闻碰了面,上官归尘热情的与两人分享自己的糖葫芦,几人在大厅一齐坐了下来。 上官归弃先一步上楼,他关好门,从行囊里拿了些纸笔,摆在书桌上。他坐到桌前,拿起墨块在砚台上研磨。墨汁渐渐浓稠,他试了试,满意后提笔准备写字。 “爹娘,久未觐见,起居安否? 曩者恒为汝书信,然从未得汝复音,儿等思汝甚。今皆安好,归儿亦无虞,未肇衅端。已抵土阴,此地近有比武大会,吾辈已报名与焉。对矣,途中邂逅一友,名闻若,乃医者,其人甚善,待吾辈亦厚,今正与吾辈同行,汝勿忧也。” 至此,他顿住,正思索是否要将刚才所感受到的不适告诉上官擎他们,但转念一想:‘想必爹娘现在必定为漳州洪灾之事奔波劳碌,我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莫要再扰了他们的心绪,免得又惹他们劳心。’稍加思索,上官归弃便摒弃这个念头,在最后添上了一句, “爹娘,岁末将至,吾等谨誓,过年必归,汝勿忧也,年前必驰归。 长子上官归弃书 辰宝一百七十一年十月十三日” 上官归弃将笔放下,看着未干透的字迹陷入了沉思,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又在最后添了一句: “归时,吾当多与一人同回。”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又在上面写道“家父家母亲启”。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小归弃,我现在方便进去吗?”闻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上官归弃忙将信纸折好藏入衣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无妨,进来吧。” 闻若推门进去,首先看见的便是上官归弃,接着便是桌子上的纸笔,但闻若只当看不到,也不出口询问。 他靠近上官归弃,将一只小碟子轻轻放在桌上,“尝尝,还是小归尘买的闲嘴,不是糖葫芦,这里人叫什么山药豆,至于味道……他们都觉得还可以,但我看来……一般。” 上官归弃抬头,看清了小碟子里盛放着的东西,一颗颗并不算很大,被淡黄的糖浆裹挟着,还透着晶莹的光泽,不知是谁,还贴心的插上了几根小竹签。 他伸出手拿起一根竹签,尝了尝,有些太过于甜腻了,闻若看到后问他:“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上官归弃回答,“我自幼便不好甜,吃着味道一般,太甜了,吃不习惯,稍后我们拿去给归儿吃罢。” 闻若立马赞成的点头:“是吧,我也觉得一般,但小归尘他就是认为好吃,也是倔。” 上官归弃听了这话唇角微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就像我与归儿,虽是同胞兄弟,但喜好可谓是天差地别。就单单拿甜口来说,归儿喜好甜食,但我就不喜欢。” 闻若叹气:“唉……你就护着他吧,以后我也找个能护着我闻若的人。”上官归弃听了这话,心中莫名浮现起一丝烦躁。 “我们下去罢,刚好将这些东西带给归儿。”上官归弃打断闻若的思绪,拿起小碟子,拽着闻若的衣袖便下了楼。 “诶……!”闻若猝不及防的就被对方拉走了,“你胆敢下楼将我摔了,就等着晚上我拿针扎死你……”还没等到闻若说完,上官归弃便放开了他,“楼梯自己下去。” 闻若:“??” 下到楼下,墨逸也回来了,正被上官归尘拉着吃刚刚的那些闲嘴,眼看着对方就要吃不下了,上官归尘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继霍邱和刘介闻劝阻无果后,上官归弃一句话便让上官归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归儿,停下!” 上官归尘听到了上官归弃的话才算停下,到头还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东西。 墨逸艰难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肚,又接过霍邱递来的水,喝完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噎死。 上官归尘看到墨逸这副模样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不好意思的道歉:“墨郎,抱歉,你没事吧,刚才是我的错,你还要喝水吗?”上官归尘作势便要为墨逸倒水。 墨逸赶忙推辞:“世子,不必,已经足够了。” “哦。”上官归尘又将手中的东西默默放下。 “归儿,晚上这里会有灯会,你要参加吗?”上官归弃问上官归尘。 “啊?灯会,是那位小娘子说的吗,晚上反正也无事,不如去瞧瞧,正好解解闷。”上官归尘看着外面渐渐暗淡的天色,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 灯会盛景,热闹非凡。 古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色摊位鳞次栉比,售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不少精美的手工艺品:剪纸、泥塑,竹篮,锦囊…… 杂耍艺人各显神通,耍猴的猴子机灵顽皮,惹得众人捧腹大笑;变脸的演员瞬间变换脸谱,神秘莫测。戏台上,戏曲声声,生旦净末丑轮番登场,唱念做打,一招一式皆是韵味。香客们虔诚地在庙内上香祈福,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整个庙会,欢声笑语交织,热闹喜庆,尽显人间烟火气。 “哥,好热闹啊!”上官归尘一脸兴奋,“在京城都从未见到过如此盛景,比常乐街的元宵会还要热闹!”他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脸上满是欣喜,“我喜欢这里,喜欢现在的一切。” 上官归弃也惊讶于今晚的热闹喧嚣,让他更深刻的体会到烟火人间。 不远处,一位青年敲锣打鼓,大声吆喝着什么,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我们去瞧瞧。”上官归弃带着闻若走近。 “小归尘他们呢?”闻若疑惑。 “他们几个已经过去了。”上官归弃笑了。 “诶!各位看一看,瞧一瞧嘞,老师傅再现传统打铁花,让各位再领略燃烧的花朵。”少年的声音不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意气风发。 “哥,我只听过打铁花,还没真正见证过它的美丽,听柳叔说很漂亮的。”上官归尘抓住上官归弃的衣袖,激动的很。 “打铁花,乃是将生铁炼成铁水,再借人力将其抛向高空。那铁水在空中遇冷,瞬间化作无数细小铁屑,与空气相触,便生出耀眼火花,犹如繁星坠落,美不胜收。此技艺需得精准掌控力道与角度,方能使铁水高高飞起,又恰到好处地散开,既保安全,又增美观。古人以此祈福,盼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上官归弃耐心为其他人解释,“快看,要开始了。” 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老铁匠正忙碌着。老铁匠身旁,摆放着一个简易的炉子,炉火熊熊,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滚烫。炉中,生铁块在高温的炙烤下,逐渐变得通红。他不时用铁钳拨动炉中的铁块,确保其均匀受热,随着铁块逐渐熔化为铁水。 “时辰到了!”老铁匠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他拿起一个特制的勺子,小心翼翼地从炉中舀起一勺滚烫的铁水,铁水在勺中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老铁匠退后几步,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挥动手中的铁勺,将铁水用力抛向空中的“花棚”。 “花棚”是用新鲜柳枝搭建的,柔软而富有弹性。铁水撞击在“花棚”上,瞬间四散飞溅,释放出大量热量,形成漫天飞舞的铁花。这些铁花在空中绽放,如同繁星坠落,又似烟花盛开,照亮了整个庙会的夜空。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孩子们兴奋地跳着脚,眼中满是新奇与向往。老铁匠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他继续舀起铁水,一次次地抛向空中,每一次都精准而有力,火花在他的掌控下,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时而如繁星点点,洒满夜空;时而如瀑布飞泻,倾泻而下;时而如凤凰展翅,翱翔天际。 “哇塞,哥,墨郎,好壮观啊!!”上官归尘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接住这四散的铁花,但被墨逸制止了,“世子,这铁花的温度很高,小心伤到自己。”此刻的他脸上被淡黄色光芒所笼罩,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消去了他往日的凌冽,留下的是无限的温柔。 上官归尘感觉此刻这场面莫名的似曾相识,他看着对方淡笑的脸庞,那股熟悉感越发强烈。他想问,但对方先前便告诉过自己两人并无任何关系,除非……上官归尘抬头望着墨逸,除非他在诓骗自己。 可为什么要骗自己呢?上官归尘不理解。 上官归尘的碎碎念并没有影响到其他欣赏打铁花的观众,他们都被这美丽神奇的东西所吸引,眼里充满惊叹。 周围的摊主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欣赏这壮观的场面。 一位卖糖葫芦的小贩忍不住赞叹道:“老铁匠的手艺真是了不得,这打铁花的技艺,传了不知多少代,今儿个在这庙会上,又让咱开了眼。” 另一位卖风车的摊主也附和道:“可不是嘛,这铁花一打,庙会的气氛更热闹了。老铁匠这是在祈福呢,盼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人群中的老者们则感慨万千,他们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在这样的庙会上,围观打铁花的表演。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轻声说道:“这打铁花,不仅是技艺,更是咱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勇气。这一代代传下来,可不能断了啊。” 上官归弃和闻若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看着打铁花的那位老匠人,心中感慨万千。 闻若问上官归弃:“曾经干这行的是些年轻健壮的人,转来转去,发现不管怎么转,坚持的依旧是原先的那群人,他们不但是表演者,更担负着将这项技艺传承下去的重任。” 上官归弃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眼里有点点星光:“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们确实不只是表演者,更是传承者,但轮回百转的不只有原先的那群人,仍有人去热爱,去学习,去努力将这项技艺传承下去,去坚持不让这份文化遗产没落在岁月的痕迹中,这便是他们学习这份文化习俗的初衷。” 闻若看着四处飞舞的铁花,先前的老匠人已经退了下去,接替他出场的是刚才敲锣打鼓的年轻人。 对方只穿了一间单薄的马褂,但面对高温度的铁水没有丝毫退缩,一下又一下,铁花四溅开来,并不输刚才老人匠人的表演。 闻若看老匠人脸上的表情:有骄傲、有欣慰、有开心。 老匠人笑了,笑得尤其灿烂,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时间的犁铧耕耘过的土地,深浅不一,记录着一生的风霜,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笑容舒展。 文化是一个国家历史的载体,具有生生不息的活力与传承,也是国家兴旺的标志。 文化传承了下去,国家便传承了下去。 文化遗产没有在他们这里断送,这是那群传承者最骄傲的事…… 有幸见过打铁花表演,表演中的一招一式,都令我很钦佩,在几千度的铁水下却只身穿一件马褂,铁水在空中炸开时的场景不输寻常烟火[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非常值得观看,不过各位在观看时一定要听从建议站在规定的范围之外,否则会很容易被烫伤的![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阴谋 第16章 幽冥散 上官归弃心中的不安再次传来,这一次更为猛烈,他抵住心口四处张望,突然,他在嘈杂的人群中发现一个身影,很熟悉……太熟悉了…… 上官归弃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拉住上官归尘:“归儿,你看那个人,像不像父亲?” 上官归尘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他顺着上官归弃所指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个人,瞳孔收缩,他拉着上官归弃的手,朝那个人影跑去。 他看到那个神似上官擎的人扭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但是人流太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两人分开,上官归尘也顾不得那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的上官擎在京城,而那人,背影同上官擎相差无几。 拨过层层人群,上官归尘终于发现那人,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肩头:“抓住了!”对方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也让上官归尘看清了此人的面貌,与上官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是一位年轻的游人。 ‘怎么可能!刚刚我和哥哥瞧见的,明明和爹那样相像的一个人,怎会变了模样?’上官归尘盯着对方入了神,上官归尘摸了摸对方的脸,没有戴面具,他彻底迷糊了。 “这位公子,可否放开我吗?”对方冷冷的盯着上官归尘。 ‘连声音也不一样,更奇怪了。’ 上官归尘回过神,赶忙松开 :“抱……抱歉……冒犯了……” 对方挣脱开束缚,径自离开了。看着此人离开的背影,上官归尘在心里想着:‘和爹的背影完全相似,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了?但刚刚看着他的确是爹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哥哥也会……’上官归尘这才想起和他走散的上官归弃,他扭过头往回走,自己的肩膀被别人拍了拍,他回头,对上了墨逸那张脸。 “墨郎,你怎会在此?”上官归尘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大世子让我来找你,他说你自幼便有些不认路,便派我来寻你,以防你迷路。” 上官归尘竟无话可说,路痴这个身份,他认,但是只有这短短一点点的路还不至于他被迷的不分方向,上官归尘未免有些太敏感了。 但即便如此,上官归尘还是乖乖的跟在墨逸身后,这不跟还好,一跟彻底让他迷了方向,弯弯绕绕好几个路口,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上官归尘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墨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但对方并未答应。 上官归尘低头看墨逸腰间,先前的布袋没有了,他心中有了决断,他的右手猛然抽出故渊,抬手便朝着面前之人刺去,对方警惕心强,身子一闪便躲过了过去。 “你不是墨逸,告诉我你是谁?”上官归尘语气冰冷,他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人保持一段距离,用故渊指着对方。 “世子,我便是墨郎啊,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对方开口,仍是墨逸的声音。 “放屁,你若真是他,那为何要带我来这此人烟稀少的地方。”上官归尘的故渊还是没有放下,“若是再敢胡诌,纳命来。” 那人眼见事情败露,也不伪装了,抬手便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陌生的脸。他笑得狰狞。 “要怪,就怪你生的人家不好,有人要你性命,那你必须死!”那人大笑,表情越发扭曲。 “你什么意思,你……咳咳咳……咳咳……”上官归尘看见对方朝自己扔来一个东西,他急忙躲闪,那东西貌似是烟雾弹,顿时,一股强烈的白色烟雾四散开来,遮挡了上官归尘的视线,他剧烈的咳嗽,“糟了,这白雾有蹊跷。”他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他被对方一掌拍在地上。 眼见对方那长剑要刺向他,上官归尘紧紧握住故渊,也不顾其他,狠命朝对方砍去。当初把池鱼和故渊交给占南风是明智的选择,现在的故渊确实要同先前锋利很多,再加上上官归尘的力气确实不小,直接将对方的剑劈断,也伤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啊!”对方吃痛蹲下,上官归尘赶忙紧握故渊逃跑,此刻的他也管不到路痴了,哪里有光他便往哪跑。 ‘不会吧,我该不会今天将死在这了吧,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还没有参加自己的及冠礼,我不想死啊,上官归尘快跑啊!’上官归尘一边跑一边喘气,肺部传来的疼痛更剧烈了,‘刚才那奸诈小人给我撒了什么东西,导致我现如今如此难受,什么时候刺杀不好非得挑我落单的时候搞偷袭,还耍阴招……哈……日后别让我再逮住他,否则……’ “咳咳咳……”上官归尘又咳嗽了几声,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发现没人追上来,他也不敢停下来歇着,跑得更快了,生怕对方追上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等着,这仇我上官归尘记下了,我……我下次再报,咳咳咳咳……” 上官归尘实在跑不动了,他害怕被别人发现,恰巧他看到有一户人家的院门未关,里面还亮着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上官归尘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没事的,上官归尘,没事的,被逼无奈,你是被逼无奈,事后若是主人家发现怪罪,认个错,道个歉,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至少比你死了强。’想到此处,上官归尘也不再犹豫,撒丫子便跑了进去。 他刚进门便撞到一个人。 “啊!”对方明显被撞迷糊了。 上官归尘头晕的不行,晕倒前,他还贴心的说了一句:“抱歉,事出有因,赶快关上门,我不想死……”说完便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一动不动。 隐隐约约,他感觉有人将他扶到床上,还贴心的给他盖上被子,拿来毛巾给他擦擦脸,随后发生的事他便记不清了,因为他睡着了。 …………………… 这一觉,上官归尘睡的并不安稳,他做了个梦,梦的画面非常模糊,但给他的感觉却又非常真实熟悉,很多个场景,有火海里的对话,但都磕磕巴巴,听不完整。 “世子……我……护你……生,………在……不辞,……忘了……我……” “墨……我……不要,……来……忘……,爹……救……” “世……,忘……” 然后有人将他救了出去,但留下了另一个人,看着他被大火吞噬,听声音明显是小孩子。接着又转为另一个场面。 “墨……,死……里……,……葬……同一………棺……” “……不会……,……郎………护……一辈子……” 随即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对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环境又发生了变化,这次是两个人对峙的场面。 “……不想………杀……,……为何……模样……,现在……不得不……杀……” 这次对方一语未发,直到另一人将手中的长剑生生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上官归尘认出来了,那是墨逸的断念。 中剑的人倒在另一人怀中,嘴里说了一句话,这也是上官归尘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算完整的一句话:“世子……若有……来生……,……一定……抓住……抓住……你……,不……放……,这辈子……,墨郎……不甘心,……对不起……,墨郎是……” 梦境终止。 上官归尘听到了一个人名——墨逸。 他不明白做这个梦的原因是为何,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上官归尘自始至终只明白了一个事实。 最后,他的墨郎死了,被另一个人亲手杀死,杀死他的人还有可能是自己,其他的所有对话,他都没记住,也都在梦醒后忘的一干二净。 上官归尘不敢相信这个结局,但这确实是可能发生的事,他和墨逸的立场完全不同,最后反目成仇也不足为稀。仔细思考后,上官归尘只感觉可悲。 …………………… 他艰难的睁开眼,还以为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是他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他甚至不确定现在自己昏迷了多久,是一会,还是一整天。反正他要回去,不然上官归弃他们就要担心了。 不管怎么样,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上官归弃这时候恐怕已经在火急火燎的寻他了吧。 上官归尘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翻身下床,拿起故渊就往外走。他出了房门,想从大门过,但是被锁了,他想用轻功,发现使不了力,果然,那狗东西还是下毒了。 轻功用不了,那便翻出去。 翻墙嘛,他最熟悉了,毕竟当时他还在上官府生活时便没少干过这种事。 想至此处,上官归尘说干就干。 他稍微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发现一面墙下堆着几个木箱子,刚好可以翻出去,就在墙的外面也有一棵树,可以做缓冲,完美! 上官归尘刚刚露出个头,便瞧见外面有一个人正默默看着他,上官归尘也发现了对方,两个人视线一交叠,上官归尘立马惊呼出声:“是你!” 顾西洲不过出去送了封信,回来便瞧见自己刚刚救的人正在翻墙准备跑,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走大门?” “因为门被锁了。”上官归尘无奈开口。 “哦,我忘记了,你赶紧下来,我为你开门。”顾西洲招呼他。 “这房子是你的,是你救的我?”上官归尘惊呼。 “此事稍后再议,你先下来,你中毒了,身子很虚弱,不能使用蛮力。”顾西洲一路小跑过去开了大门,上官归尘听了顾西洲的话乖乖的下来。 顾西洲看见他便激动的跑过来:“上官先生,我就说为什么先前在京城我瞧见你尤其熟悉,刚才看到你翻墙的场面我才想起来,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看见的翻墙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啊?”上官归尘仔细思考,想到了他说的那件事。 三个月前,他趁着夜色从上官府内想要爬墙跑到外面去玩,虽然将上官归弃糊弄过去,但是被他哥点了穴,也是用不了轻功。 就在爬墙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是和顾西洲遇上了,但当时两人都带着面罩,都没有认出对方。因为前些天刚刚下过雨,砖瓦有些湿滑,上官归尘看到外面凭空出现一个人,将他吓得不轻,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直接被上官归弃发现逮了回去,自此再没出逃成功过。 “当时我就要翻出去了,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出去了,而且此事过后,我还被哥看得更紧了!”上官归尘眼里冒着火星。 顾西洲听了上官归尘的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金黄的发丝:“当时我只是凑巧从那里经过,没想到会碰到先生你,而且当时我以为先生是小贼,差些便要出口喊人了。”他说完赶忙拉着上官归尘进屋,“上官先生你快快歇着,你中毒了,我要帮你看看到底是哪种毒。” 上官归尘更不解了:“你不是从商吗?” 顾西洲听了摆摆手:“商人是我的副业,我在缅秦其实也是一位医师,略微懂些医术,后来到此定居,大多时候也是从医。” 上官归尘看着顾西洲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也就信服了。顾西洲让上官归尘回忆一下当时中毒时的场景,并描述一下毒药的特点和身体情况。 “我当时看到有人朝我扔了一个东西过来,这东西到了地上便开始散发大量的白色烟雾,我还以为是烟雾弹,当时就……”上官归尘只说了一句就被对方打断,“等等,你说那种毒药是烟雾状的,还是白色烟雾?”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上官归尘点头,顾西洲站起身,他扭头在房间的一只大木箱里翻找什么,貌似没有找到,他猛地关上箱子,重新走到上官归尘旁边,对他说:“先生,我这里建议你转移到床上。” 上官归尘一脸懵逼的坐到床沿,顾西洲又说:“躺下去,让我好好看看。”他照做,没成想他刚躺下去,对方便伸手要撤他胸前的衣衫,上官归尘连忙制止,“诶诶诶,你干什么,要看病就好好看病,别动手动脚的。” 顾西洲有些着急道:“你让我看看,我不对你做什么,你刚才说的那种毒药我只知道一种,毒性尤其的强烈,很难治愈,还会危及生命。中了此毒会在胸口留下痕迹,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保证,上官先生,我只是看看,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着顾西洲如此认真,上官归尘心中的忧虑也消了大半:“我信你,但是我自己来。”他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了洁白的肌肤,此刻胸部已经多了几道黑色的痕迹,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果然……是它……”顾西洲喃喃,他伸手轻轻在上官归尘胸口处按了按,“疼吗?” 上官归尘点头,顾西洲对他开口:“上官先生,我的听诊器在医馆,未在家,能够允许我趴在你的胸口观察一下你的心跳吗?”上官归尘没觉得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 顾西洲侧着耳朵,将半张脸靠近上官归尘的胸口,但是靠近又听不清,看周围只有他们两个,索性贴上了胸口。几秒过后,就在顾西洲准备离开时,房门被一个人大力踹开,发出的声响很大,吓得两人一激灵。 那人踹开门后,看到了还贴在上官归尘胸口的顾西洲,脸更黑了:“娘子,我不过府上有事耽搁了些时候,你就背着我找小情郎了?!”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委屈,但瞬间便转为阴狠,“你信不信我立马削了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归尘听着这声音莫名的耳熟,他察觉到胸前的重量消失了,刚想直起身子查看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上官归尘:“!!!” 此刻占南风双眼猩红,周围散发着戾气,手上的力道不小,上官归尘感觉快要窒息了:“你……占南风……你个疯子……快放开我……谁抢你娘子了……” 占南风看着床上躺的人很眼熟,声音也熟悉,仔细一看,看到了上官归尘那张通红的脸,心中一惊,连忙放开他。上官归尘的脖子解开束缚,连忙直起身子大口的呼吸。 被占南风大力甩到一边的顾西洲连忙稳住身形,走到占南风面前,一言不发直接踮起脚给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又利落,在房间里很是清晰。 “几个月不见又反了你了,什么都不问就掐别人脖子,有没有良心,给你一巴掌都是便宜你的。”顾西洲白了占南风一眼,没有给他一丝说话的机会,立刻跑到上官归尘面前,关切的问,“上官先生,你没事吧,还好吗?” 上官归尘咳嗽了几声,摇头道:“咳咳咳……无妨,我无碍。”过了一会,上官归尘看着占南风,“你怎么在这?” 占南风理直气壮:“这是我娘子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反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将顾西洲拉到自己怀里。 上官归尘看了看顾西洲,又看了看占南风,撇撇嘴:“西洲,你眼光不太好,看上这个疯子。” 占南风一听瞬间炸毛:“关你何事!”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顾西洲连忙将两人拉开,这才阻止了这场争吵。 两人即使开头吵了架,那也是开头的事,现在他们还是好兄弟。 上官归尘将来此的目的与对方简略一说,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占南风也没细问。 “占南风,对于一件事,我有些好奇。”上官归尘盯着对方,意味深长。 “关于我的?”占南风疑惑,见上官归尘点头,“有事快说,别叽叽歪歪的。” 上官归尘:“你如今是断袖之人,但韩柳姐她那是磨镜的性子。如今占太公身子骨单薄,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万一气的急了,有个好歹,那你和韩柳姐可不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罪人了。” 占南风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温柔:“我不是断袖,我只是,太喜欢他了……” 那一刻,上官归尘才真正明白,一个人的心中,真的可以只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随即,占南风又毫不在意的回答:“罢了,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自打我爹娘结为连理,那老头子便一直对他们冷眼相待,对我和阿姐更是鲜少过问,从来都是爹娘管教,他又有什么功劳?若非爹娘为国捐躯,我与阿姐落到他膝下,不过多年来我与阿姐长年驻守边境,与他交流甚少,几无言语。如今他染上风寒,正卧病在床,自顾尚且不暇,又怎有精力来管教我们呢。” “你所说的与我问的有什么关联?”上官归尘问。 “老头子屡次三番在外人面前贬低我们,说我们随了父亲的愚昧无知,指责我们桀骜不驯,现在我们不刚好应对了他所说的那些话,再说了,他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与西洲的感情?”占南风闷闷不乐,“我知道自古婚嫁之事我们这些小辈无权干涉,但是我……”他顿住,好似有些纠结,“我也不想辜负我所心慕之人。” 情爱最初是一滩静谧的死水,机遇一到,便会奔腾翻涌,禁不住,也治不了。 “若是老头子在辞世前有意为我觅一门亲事,到那时,我不介意担下这不孝之罪。”占南风抬头,去看坐在庭院里借着灯火翻阅医书的顾西洲,双目之中,尽是温柔缱绻。 上官归尘脸上浮起淡淡的笑,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你与西洲身份完全不同,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呢?” 占南风也笑了,语气温和:“我与他相识已有十余年,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郏荇郇大捷,那时我正在为军医紧缺而发愁,恰好遇上了他,他不忍心,便主动留下来医治将士,那时候我们相识了。” “原先我们语言不通,我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他很漂亮,但幸好金甲军中有人会缅秦语,我们之间还算聊的来,但是最后他说他要走,” 上官归尘问:“你同意了?”对方摇头,“不,我求了三天,只差将他囚禁了,才将他留了下来。”占南风难为情的开口,“还好当初厚着脸皮将人留下了。” 上官归尘则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求别人,厚脸皮!这还是当初那个带着七百精兵完胜倭人两千的将军吗,你说的确定不是胡话?”看对方不信,占南风也无奈,“当时军医太紧缺,我也是为了战士们着想。” 上官归尘这才点头:“想不到你也有低头求人的一面,真是让我开了眼。想当初你可被称为不可一世的纨绔将军,不管做什么都是只相信自己。”占南风立马反驳,“胡说,没那回事,你可莫要在西洲面前说这些,他误会了就不好了。”上官归尘一本正经的点头,实则内心已经计划好如何将此事向顾西洲全盘托出。 上官归尘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是将人留下来了,那你让西洲的父母如何想?”占南风听了这话后面色低沉了几分,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的心疼,“西洲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至亲被倭人所残杀,才一路逃亡至此,我根本不敢想这一路上他究竟遇到了多少苦难才逃离那个让他作呕的地方……” 上官归尘震惊的看着占南风,对方闭上眼,继续说:“但当他将此事告诉我时,他却像讲笑话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声音颤抖,“当时的他,将自己的伤疤笑着讲与他人听。” “他甚至还安慰我别在意,可当时他自己都很痛苦,他说他不在意,他会努力活下去。” 有人隐去哭声,遮去疤痕,告诉你,世间值得。 提问: 什么样的人值得让你记住TA,甚至是TA的背影呢?[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幽冥散 第17章 苦情花 上官归尘内心也不好受,他的胸口此刻又疼了起来,他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襟,冷汗直冒。 占南风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眼疾手快扶住他:“你怎么了?”赶忙将顾西洲叫来,“西洲,你瞧瞧小归尘他怎样了?” 上官归尘颤抖着身躯,胸口的黑纹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他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滑下。双眼布满血丝,瞳孔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好似有一团烈火在他体内燃烧,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又似有无数毒蛇在他的经脉中肆意穿梭,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那人给我下的什么药,怎么会这么疼。”上官归尘大喘气,浑身颤抖,占南风观察到了他脖颈处的黑纹,心中一惊,一字一句道:“幽冥散……谁会如此狠心给你下这毒,那是有多大的仇恨,竟会这样做……” 顾西洲赶忙从袖中取出银针,为上官归尘施针,看着细长的银针刺入脖颈,那黑纹才慢慢褪去,上官归尘也回过神来。顾西洲神情严肃的看着对方:“你这毒想要根治极其困难,我能做的不过抑制毒素在你体内的扩散,还是要尽快根除,否则……”他顿住。 上官归尘嗓音沙哑 :“说,否则会如何。” “最多半年……”顾西洲淡淡开口,“我还未曾找到药引的下落,想要治好可以算得上天方夜谭。”他咬住下唇,“抱歉……对不起……” “半年……哈哈哈……半年……我能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啊!”他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此刻上官归尘双眼猩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茫然抬头,看着无边的黑夜,那滴泪,终是没让它落下。 此刻上官归尘神色平淡:“我要回云边客栈,你们只需告诉我客栈如何走便可,其余的我自有计划。” 上官归尘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占南风害怕:“归尘,我陪你一起,我们……” “不必了,我不傻,也不是疯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现在只想见到我哥他们。”上官归尘起身往门外走,其余两人不放心他还是跟了上去。 …………………… 上官归弃与上官归尘走散后,也顾不得自己的不适,叫来闻若他们便要一起去寻他,闻若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上官归弃摆手,“胸口有些闷慌,不打紧,现在要紧的是赶快寻到归儿。我方才发现玉佩上的阳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无法辨别方向,我们如今只能……” 闻若一把将人拉住:“自己难受还强撑着,能做些什么,小逸,你们分头去找,我来给他把把脉。” 墨逸点头,同霍邱和刘介闻分开去找,闻若留下来为上官归弃诊断。 闻若给他把脉,也没发现什么病疾:“没什么要紧事,若是一会还是这般,我为你开几副药方。”上官归弃点头。 几人分头行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寻找上官归尘的身影。然而,随着热闹的人流渐渐散去,他们却依旧没有找到上官归尘,最后几人在原地碰面。 “找到了吗?”上官归弃语气里满是焦急。 “大世子,没有,周围我都寻遍了,还是没有世子的踪迹。”墨逸回答,上官归弃又看向霍邱和刘介闻,“你们呢?” “大世子,没有。”霍邱也回答。 “归儿平日里虽顽皮了些,但他不是那种随意的人,不会无故失踪,他肯定出事了!”上官归弃彻底慌了,姿态与平日完全不同。 “别急,越是着急便越没有头绪。”闻若在一旁安慰他。 墨逸自幼便在军中生活,他察觉到周围有杀气立马警戒:“大世子,有刺客……”他手中握着断念。 刚说完,那些隐匿在黑暗的人腾空而起,握着刀剑便冲了过来,几人立马防御。 墨逸面色微凝,迅速从腰间抽出断念,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右臂微抬,手腕轻转,剑尖精准地迎向刺客的剑锋,“当”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火星四溅。 墨逸稳稳地握住剑柄,手臂微微用力,将刺客的剑势挡开。刺客见一击未成,迅速后退,墨逸却并未追击,而是持剑而立,目光警惕地盯着对方。 “墨逸,好久不见,没成想再见面竟是你我刀剑相逢。”黑衣人笑道。 ‘这人声音怎如此耳熟,莫非……’墨逸持剑向前,仿佛要直中对方面门,正当对方提刀回击时,墨逸虚晃一枪,将对方面罩掀走。墨逸看到后冷笑,“果然是你!” 对方被揭穿身份后也不害怕,反倒意味深长的盯着他:“又见面了,好久不见。墨逸,我自知武力不如你,必定败在你的刀下,但我的目标可不是你,现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有缘再会。”他想逃跑。 墨逸听了他的话心中疑惑,想将对方拦下,但只伤到了对方的胳膊,他刚想追,但是被闻若拦住,“小逸,停下来,让他走。” “阿若哥,他受了伤,我可以追上他!”墨逸就要离开,“墨逸,他们的目的没这么简单,这些人没想杀我们,他们肯定有别的原因。” “那我去抓他回来问清楚!”墨逸死犟。 “你……”闻若被气到了。 “啊……”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几人心中一惊,等到了惨叫声的源头,他们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方才还偷袭他们的几人,现在正安静的倒在地上,浑身血污,貌似没了生机。 “这……”上官归弃错愕。 “有人先我们一步,杀了他们……”闻若开口,“这幕后真凶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自保,现如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走吗,我惜命!” 上官归弃看了闻若一眼,无奈的叹气:“小逸,我们走,去找归儿。” 墨逸至此也没再说什么,点头跟了上去。 他们又在周围找了一圈,但还是没有上官归尘的消息,上官归弃站在黑暗里,像是一座伶仃的孤岛,霍邱快急疯了,他始终都在自责,为什么当初没有追上上官归尘。他冰凉的手被刘介闻温暖的大掌紧紧握着,带给一丝他安慰。 上官归弃黯淡的双眼瞥见占府的位置,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去找占南风,他的范围广泛,让他帮忙,效率更高。”说罢便往占府跑,步伐很大,也很快。 当他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交给守卫时,他们却被拒之门外,守卫无奈:“上官世子,您心怀仁义,我等皆知。只是老爷有令,近来府上将迎贵客,诸多事务需谨慎安排,故而暂不接待旁人。小的实在不敢违背家主吩咐,还望您体谅小的难处,宽恕则个,免得小的受责罚。” 上官归弃有气无处发,但还是微笑着朝他们道了谢:“谢谢,我已知晓,麻烦你们了。” 此刻的他无助的站在角落,眼角有泪滑落。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头,发现是闻若,“怎么了?”对方一言不发,只是示意他往前看。 上官归弃随意的瞥了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上官归尘:“归儿!”他跑去紧紧的抱住上官归尘,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泪水涌了出来,哽咽道:“你……你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原先他是想说些指责的话,但是这些在他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后怕和喜悦。 上官归尘伸手也抱住上官归弃,脸上终于也有了其他的情绪,这让跟在后面的顾西洲和占南风松了一口气。 “哥……,哥……”上官归尘紧紧抱住他哥,嘴里含糊只说着这一个字,上官归弃立马察觉到了不对,他忙轻声安慰对方:“归儿不哭,没事,哥哥在,哥哥在这……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哥哥在……莫要担心……哥哥在……”上官归弃将手轻轻放在对方的头上,拍了拍,就像小时候那般,“哥哥带你回去,哥哥这就带你回去,别害怕,哥哥带你走……” 上官归尘止住哭声,上官归弃拿出帕子为他拭去眼角的泪,他低头小声嘀咕:“现在腿要酸死了,走了那么长一段路……”这些话上官归弃都听到了,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随即又散去,他看着对方,安慰道,“无事,哥哥背你回去。”他将池鱼交给闻若,“帮个忙,你和小逸他们先行回去,我和归儿稍后跟上,路过信筏局时,若是未关门,将此信寄回京城上官府。”说着,从胸口拿出一封信交给闻若。 闻若点头,接过信后便拉着墨逸同霍邱离开了,刘介闻跟在后面。 上官归弃轻声告诉上官归尘:“归儿等等,哥哥同占南风交代几句话,稍后我便带你回去。”他走到占南风面前,对方以为他会问很多,但令他意外的是,前者只说了一句,“现在方便和我们回去吗,我有事要问你们。”占南风听了看向顾西洲,对方朝上官归弃点头,“好,我们去。” 上官归弃指着云边客栈的方向,“看到了吗,最高的那栋楼,云边客栈,叁壹贰。” 占南风答应:“知道,在那还有我的一间房。”他看了两兄弟一眼,“那……我们先走了?”上官归弃“嗯”了一声,占南风拉着顾西洲便溜了。 上官归弃走到上官归尘跟前,弯下腰:“归儿,上来,哥哥带你回去。” 上官归尘看着对方的脊背,眼中泛起酸涩,身子覆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上官归弃护住上官归尘的双腿,稳稳当当的直起身,朝云边客栈走去。 上官归弃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一手托着他的腿,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步。 没了彩灯的招摇,天上的婵娟为他们引路。 他们会隐入黑暗,但黑暗终会有尽头。 上官归尘趴在上官归弃背上,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贪玩受了伤,也是黑夜,也是他的哥哥,小归弃背着自己的弟弟走在山阴小道,周围阴风阵阵。 上官归尘说出了几年前相同的话:“哥,你不害怕吗……” “不怕!” “不怕!” 两句回答重叠。 “只因我的背上是你,只因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此刻,你便像是我的所有,我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回答同几年前相差无几,但不同的是,那时的他们有着最纯粹的感情和想法,只是希望尽快走出黑暗,仅此而已。 上官归尘的意识越发模糊,他安静的趴在上官归弃的背上,嘴里嘟哝着,带着重重的鼻音:“哥……我就要死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我……我……其实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 当时的上官归尘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听到了上官归弃笑着回了一句:“怎么会呢,归儿放心,哥哥不会让归儿走的,这件事哥哥第一个不同意,哥哥会紧紧抓住归儿,将他留在人间,哥哥不会让归儿离开的……”上官归尘听后满意的阖眼,身下人泪流满面…… “哥哥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 上官归弃背着上官归尘走到了三楼,在楼梯口处便看到墨逸,占南风二人直愣愣的站在房门外闲聊,心中疑惑:“你们怎会在此?” “呦,回来了!”占南风调侃,墨逸向前作揖,“大世子,阿若哥正同占将军的……”他语气一顿,看向一旁的的人,对方补充,“娘子。”墨逸继续,“同占将军的娘子在屋内有私事,不许我们进去打扰,刘哥和霍哥去向店家借灶房为世子熬粥了,马上回来。” 上官归弃点头,他没进去,扭头进了上官归尘和墨逸的房间叁壹叁,他将熟睡的上官归尘轻轻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才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没一会,闻若和顾西洲过来了,顾西洲为上官归尘把脉,闻若将上官归弃拉到一旁,也没遮掩,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小归尘中毒了,幽冥散,你可曾听闻过此毒药?” 上官归弃点头。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毒有多难解,先说好,我方才同西洲我们二人琢磨半天,医书来回翻了几遍,药引是找到了,但是我这没,他那也没。”闻若斩钉截铁。 “那归儿他……”上官归弃沉思。 “当初先帝还在世时,我族子民便会每年会向他进贡药材,其中有一年,也只有那一年,进贡的药品中有幽冥散的药引——苦情花。但是也只有五珠罢了,待到后来新帝登基,江湖上再没了苦情花的踪迹,到底这药引还在否,只有陛下知道了。” 上官归弃眼眸里闪过一抹光亮:“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这东西。” 他们的对话声音并不小,一旁的墨逸将他们的话全都记在心里:“苦情花……陛下……”他抬头看着安稳躺在床榻上的人,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世子,这东西,我替你取来,墨逸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西洲过来拉住闻若:“阿若,归尘他的脉象平稳,并无大碍。”闻若朝他一笑,“好,辛苦了,你快去找那谁吧,现在他一个人在旁边挺可怜的。”顾西洲摇头,“无事,晾他一会儿也无妨,先前险些伤了别人,现在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门口的占南风:“……”他拉住顾西洲,对着上官归弃笑道:“归弃,我看现在也没事,天色也不早了,我和我家娘子就先回去歇息了,你们慢慢聊。”想把对方拉走,见对方不动,直接打横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关门。 剩余几人:“……” 不多时,霍邱将白粥拿了进来放到桌子上,蹑手蹑脚的看了看自己的世子,又蹑手蹑脚的回来。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去歇息吧,这里留我一个便好了。”上官归弃对其他人说。 墨逸回答:“大世子,你已经忙了一天了,刚刚又背了世子一路,现如今想必已经疲乏,这里留我吧,况且我本就在这,东西也都齐全,也方便了许多。” “这……” 见上官归弃还有些犹豫,闻若走到他面前,“行了,你确实累了,快去歇会,不然又该心慌了,这里留他可以。”说着拉住上官归弃的手便离开了这里。 上官归弃临走前不忘对墨逸说道:“小逸,那就麻烦你了,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快通知我们,我们就在隔壁。” “诶呀,他知道了,快走吧!”闻若脱口而出,关上门前,闻若对墨逸笑了笑,“小逸,白粥别忘了喂小归尘喝了,我们先歇下了,今晚就辛苦你了。”说完便关上了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墨逸拿起小瓷碗,坐到了床沿。此刻上官归尘正安静的睡着,脸色有些苍白,不同于以往的活泼,此刻的他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温柔些。 墨逸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嘴边。微凉的指尖轻捏住对方的脸颊,让他张开一个小口,喝了几口,墨逸伸手拭去对方嘴角的污渍。 “世子,从小我便在军营长大,与亲生兄弟分开,没有感受过多少亲情。在军营里,我度过了还算快乐的几年,虽然每天都很累,但至少,那里有真正爱我,真正关心我的人。将军他对我真的很好,他没有你所想的那般无情,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万一是有苦衷在身呢……对于你们的生活,你们认为很普通,但对于我来说,这便是奢求不到的东西。”他将小瓷碗放下,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当初的我还单纯的想,如果这辈子就如此了,那也不是不可以。”他顿住,“但是上天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 “一年前,那些人还是找上了我,他们将我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发了疯的告诉我,坚决服从命令,我麻木了,那段时间,我好似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整天只会说一句话,‘坚决服从命令’,多么可悲。” 墨逸叹气:“后来我又回到了军营,见到了将军,那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熟悉,但是我知道,回不去从前了。几个月前,我被陛下带走,与你们相见了。” “我在你们你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但我很清楚,这不属于我。你们忘记了曾经的一切,摒弃了黑暗,拥抱了新生,对于你们来讲,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那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很大,受到牵连的人很多,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牺牲品罢了,但若是有一天,你得知了真相,你又该如何抉择,或者说,你们同我一样,有选择的权利吗……” “世子,先前我很羡慕你,有家人,有朋友,有你想要的一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不需要羡慕。这一切都是过往,现在至少,我还有很多值得我抓住,值得我保护的人和东西。” “世子,你放心往前走,我在你的背后,永远都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好你,这也是我的职责。” 墨逸握住上官归尘的手,他低头,在对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虔诚而真挚。 “世子,世间有很多东西值得留恋。世俗在你身上落下了斑驳的痕迹,你值得这里,亦,属于这里。” 坤舆承世,艮山铭纹,风尘百味皆成韵,同人之泽,当归此身,天命在兹,贞。 他轻轻放下他的手,重新替他盖好被子,端着烛台踱步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纸: “陛下,臣等已至土阴县,报名比武大会。夜游灯会时,与上官家小世子上官归尘走散,遇刺客,似陛下所遣。臣刺其臂,未伤要害,彼已逃逸。” 墨逸思索是否要将那几人遇害的消息写进去,但是他想着这件事写进去也无大碍,朱康迟早要知道,也就没写。 “陛下,臣后寻得上官归尘,其已中剧毒“幽冥散”,亦似陛下所为。上官家虽有谋反之意,然归尘等对陛下无害。臣在其侧,彼不敢妄动。若察觉,必留证告知陛下,可直接治其谋反罪。如此费力,实无必要。臣知陛下有先帝所留苦情花,恳请赐臣一朵。臣绝无二心,愿为陛下效忠,若有不忠,愿自刎堕地狱。望陛下成全。臣年前必回京都,负荆请罪,只求苦情花。” 墨逸放下毛笔,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好像将心中的浊气吐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看依旧熟睡的上官归尘,脸上尽是温柔。他将纸折好塞到胸前,打开门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栈。 墨逸来到一处远离客栈角落,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了几下,声音不算很大,不多时,一位身穿夜行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对方语气粗犷:“东西呢?”墨逸闻言将刚刚的书信交到对方手里。 那人正欲离开时,止住了脚步,将一个东西递给墨逸,也是一封信:“将军给你的,还有,墨逸,庆令军的众将士们都很想你。”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快速离开了。 墨逸接过信打开一看: “墨逸,好好执行任务,我和兄弟们在庆令军营里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一起喝酒啊!还有,苍煞前些日子做了母亲,你赶快回来瞧一瞧。今年年底我们定会过个好年,别害怕,你的背后有庆令军。”语言简短直白,但是墨逸心里暖暖的。 在世间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人会义无反顾的去护着你。 墨逸重新回到客栈,他将刘汕的信放在烛火上燃烬,看着剩下的灰,他笑了:“将军,墨逸誓死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他收拾好一切,墨逸揉着惺忪的双眼,趴在床沿,原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竟沉沉地睡去。 意识模糊前,他小声的自言自语。 “世子,向前走……” 上官归尘:“我不想死”[爆哭][爆哭][爆哭] 上官归弃:“哥哥不会让你死”[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墨逸:“你不会死。”[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都好好的,都别死”[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苦情花 第18章 味草 外面的天已大亮,上官归尘幽幽转醒,他低头一看,看到了趴在床沿的墨逸,但此刻思绪还是有些混沌。他想抬手揉眼,刚发出一丝的动静,手臂便被别人握住,力气不小,瞬间让他回过神来。 “墨郎,你这是做何?”上官归尘询问,墨逸意识到不对,赶忙松开了他,“抱歉,世子,是我冒犯了。”长时间的训练让他尤其敏感,外界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警觉。 “无妨,我没放在心上,你不必在意。”上官归尘直起身子,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我怎么在这?昨天晚上……”上官归尘沉思,“昨天晚上我我是被我哥背回来的,当时的我有些乏,后面貌似睡着了……” 墨逸点头附和。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世子,你先起床,我去告诉大世子你醒了。”上官归尘乖乖点头,“好,你去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去。”心里却想,‘看墨郎今天这表情与平常无异,也未曾提起我中毒之事,难不成昨天晚上占南风没将此事告诉哥哥他们?若是真没说,那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们呢?’ 他继续在心底碎碎念 :‘若是告诉了,他们肯定会为此着急担心,但是如果不说,我也不想死……’上官归尘苦恼的挠头,‘真是烦人……该怎么办……那个刺客,都怪他……’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门外有人敲门。 “小归尘,收拾好去大厅,我们在那里等你。”是闻若,上官归尘赶忙出声答应下来。 待他下去后,就在木梯口,几个人坐在那,目光都注视着他,尤其是上官归弃,眼神里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含义。 “过来,吃早膳。”上官归弃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官归尘走过去。 这顿早膳吃得上官归尘心惊胆战,但是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等到小二将残局撤下,上官归弃慢悠悠的开口:“吃完了?”上官归尘点头,“那好,都跟我上楼,我有事要问某些人。” “去我那,我那里空间大,贰壹叁。”占南风看着上官归弃,对方起身上楼,“那就麻烦了。”几人纷纷起身离开,上官归尘走在后面。 闻若趴在他耳畔:“他昨天整晚未眠,就因为你这件事,我劝了半宿都没成,你好好想想待会如何与他交代,现在正浮躁着,火气大的很。”他无奈摊手,这番话让对方瑟缩了一下。 走在末尾的上官归尘进屋前还不忘将门关上,现在的他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的靠着墨逸身旁坐下。此刻的上官归弃虽坐在侧旁的位置,但身上的压迫却比任何人都要强。 “说吧。”上官归弃一针见血,深情淡漠,这反倒让上官归尘懵了,“啊?”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占南风,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赶忙别开视线,这浑水他可不想趟。 “我不想听他说,我要你说!”上官归弃语气不太好,上官归尘还想挣扎,“我怕这件事我说不清楚,不如让南风哥来,他肯定……” “连你都你解释不清的他能行?归儿,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上官归尘眼看对方已经火上心头,也不敢再造次,立马将昨晚的事都说了出来。 语毕,他看着眉头紧缩的上官归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刺客,引开,面具……”上官归弃想到了当初他们遇到的那群人,说是杀了他们,但更多的是拖延时间,这样一想,所有事情都好似联系到了一起。 “归儿,当初害你的那人,你可否见到他的真实相貌?”上官归弃问。 上官归尘点头:“嗯,看到了,那人我不认识,但是我瞧见了他胸前的盟垂令,是刘汕的人。” “不一定,归儿,庆令军虽由刘汕为大统领,但你别忘了,庆令军有不止他一个统领。” 上官归尘顿悟:“你是说……” 曲野阳!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上官归弃赞同点头。 他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此言有理。刘汕虽手握阳虎符,却一心只在沙场驰骋,对朝堂之事毫无兴趣。反观曲野阳,作为当朝皇后曲婉婉的亲弟弟,与朱康关系密切,与朝堂更是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捉摸的联系。 “若真是他所为,那这件事的主谋便昭然若揭了。”上官归弃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沉重,“这不过是开始,往后之路必定愈发凶险。我们需万分谨慎,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蛇鼠虫蚁,以及他们背后的亲王势力,都是我们万万触碰不得的。一旦沾染上,日后必遭报复。”他叹息一声,“行了,都离开吧。” 占南风起身道:“归弃,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上官归弃停下脚步,待房间内众人散去,只剩他们二人时,占南风才缓缓开口:“我此次回京,禀报的并非只有战事进展。在西梁山周边,我意外发现了一支绥王麾下的军队。虽其人数不多,但装备极为精良,且正在秘密训练,这一情况绝不能小觑。” “那你将此事禀告陛下了吗?”上官归弃问。 “我先告诉你了。”占南风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没有禀告他?”上官归弃面露疑色,占南风摇头,“没有,现在绥王的军队还不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也不是什么忠君之臣,我忠于国家,但不忠于现今的君王。” 忠于国,不臣于君。 “小心隔墙有耳,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好,以免被人抓了把柄,况且你有弱点,致命的弱点。”上官归弃拍拍他的肩,“感谢。”说罢便离开了。 上官归弃出了门看到了闻若,对方也拦住他,上官归弃笑了:“刚好,我也有事找你,去三楼。”闻若听后拉着他去了叁壹贰。 “小归弃,你知道幽冥散的解药我是在哪找到的吗?”闻若率先开口,上官归弃摇头,“我不知,想必是哪本古老的医书上找到的。” 闻若将左手拿的东西放到对方眼前,右手指着上面明显的一处红色字迹,赫然写着“幽冥散,药引为苦情花”。 “这是寻找双玉壁的那本羊皮书,最后页末我发现了端倪,揭开粘黏在上面的纸张后,显露的便是这一行字。”这字迹,同先前让上官归弃熟悉的字迹相同,是同一人所写。 “所以是有人知道我们几人之中会有人中幽冥散,故意写上去的,还是下毒的就是这人,我想不明白。”闻若将羊皮书放到他的手上,“你瞧。” 上官归弃接过,面带疑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用紧:“看来这本书还有不少玄机等着我们去发现啊……”他冷笑,“呵,不管著书之人出于何原因写下这句话,现在对于我们是意义的,当初你说的对,这背后的水太深,稍不留神便会陷进去。” “所以我们要保护好自己。” 上官归弃将羊皮书放到书桌上,分别为自己和闻若沏了两杯茶,看着对方将茶杯拿起,笑了。 他轻轻转过头,目光被窗外那棵老树吸引。入冬之后,曾经郁郁葱葱的树叶早已被寒风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中摇曳。 树枝上挂着一个空巢,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旧梦。整棵树在冬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萧索,没有一丝生命的喧嚣,只有枯枝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始终不明白朱康他为何只给归儿他一人下毒,而不是我们全部,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上官归弃用指尖轻点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要是你们真能明白他的心思那才奇怪,莫要纠结太深,这样只会徒增烦恼。“闻若放下茶杯,“话说,你究竟在看什么,窗外有什么让你如此入迷。”闻若侧着身子,也学着上官归弃的模样向窗外瞧,结果除了一棵树和寂寞的窠巢什么都没发现。 “天气日渐泛凉,大部分鸟兽都迁徙去了南方温热地区生活,等到来年开春才会重新回到此地,到那时,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现在的模样吗?”上官归弃问他,闻若摇头,笑道,“怎么会呢,等到了来年开春,这树会发出新芽,旧巢会腐化,不宜再次居住,而那些鸟兽需再次搭筑新巢。虽然树会发芽,但不会再生出上年的树叶,新窠即使再相似,也不再是曾经的那处。” 世间万物无时无刻在变迁,轮回,从未拘泥于曾经,但也带有过去的样子。 “所以,曾经的我常常在想,明明现在的自己与过去并无差别,可为什么总是有人沉浸在过去。现在,我明白了,你猜猜,是因为什么?”闻若的这句话像羽毛般,在上官归弃的心头轻拂了几下。 “因为过去有很多刻骨铭心的人或事?”上官归弃回答,这次换闻若笑了,“不,那是因为,他迷路了……” “什么?”最后的这个答案是上官归弃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听懂,但是对方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闻若站起身,“好了,茶也品了,事也说了,走了!” 上官归弃没拦下闻若,他愣愣的盯着自己那杯凉透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 闻若下了楼,看到了椅子上闷闷不乐的上官归尘,心里萌生出一股逗人的想法。 “哟,小归尘,这么自己一人在这生闷气,你的墨郎呢?”他挨着上官归尘坐下。 上官归尘看到闻若坐下,下意识给他倒茶,忙被他阻止:“好了好了,这就不必了,刚刚和你哥喝了一杯,已经足够了。” “哦……”上官归尘将茶壶放下,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态,“墨郎他又去找他的好友了,霍邱和刘哥他们去哪了我未记得,反正今天一整天都回不来,西洲被占南风带走了。” “什么好友感情这么深厚,我看是背着我们干坏事吧。”闻若故意。 “没有,阿若哥,你休要胡说,我看到对方了,虽然带着面具,但是身形高大,很明显是位男子。”上官归尘解释。 “这样啊……”闻若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出客栈,“今天天气不错,我们随意逛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闲嘴,都买来尝尝。” 上官归尘立马来了精神:“好,正巧我闲的慌。” 他们二人走出客栈,但上官归尘他刚走了两步便停下来脚步,疑惑道,“我哥呢?把他自己留在客栈是不是不太好。”才说罢,头顶便传来一道声音,“无碍,你们去罢,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午时左右回来便好。” 两人抬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上官归弃,上官归尘听后点头。 “阿若哥,我哥他怎会无故站在窗户旁?”上官归尘疑惑不解,边走边小声询问。 闻若想到了刚才一直往窗外瞥的上官归弃,忍住笑意:“不知道,可能凑巧吧。”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虽然没了昨晚的热闹,但是那些摊贩依旧不少,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看得上官归尘眼花缭乱。 两人东市逛完又跑西市,累了就坐下吃茶歇息闲聊,饿了就买些吃的充饥,一天下来倒也没买太多东西。 他们有说有笑的准备再去其他地方转转,但是上官归尘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停下了脚步,闻若问他:“怎么了?” “阿若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唤我。”上官归尘左顾右盼。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看看,莫要错过了。” “找到了,就在我们前面。”上官归尘隐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正走向自己这里。 待上官归尘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脸上一惊,激动道,“锦行哥,是你!你怎会在此?” 李渝走到上官归尘面前,轻轻抱住他,片刻便松开了:“果然是你,我没认错,好久不见啊,归尘。” “你这么在这!”上官归尘惊喜,“你不是在京城吗?” “我被爹娘赶出来了,一个月前他们说我应该放松一下,直接将我赶出了李府,说最近土阴这里有场比武大会,要我来参加。可我一介书生,哪里会这,于是便来凑个热闹。”李渝拉着上官归尘的手,兴致勃勃的说,他余光看到了一旁的闻若。 “归尘,这位是……” 上官归尘向他介绍:“哦,这位乃是我好友,与我们一同,名唤闻若。” 闻若也朝李渝作揖:“参见世子殿下,草民乃无问医谷一普通医者,久仰世子大名。”李渝连忙伸手扶他,“是你!大师,你不需要如此恭敬,就平常唤我锦行便好,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世子,大师,你当初可是帮了我大忙!”他随即转念一想,问道,“可我曾经去过无问医谷寻过药,当初听我到里面是位老者的声音,看着你年龄也不相像啊……” 闻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哈哈……我会拟声,那么做也是为了自身考虑。” “哦……那大师,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当初向您讨要味草的那位,数起来也有两个年头了,您还记得我吗?”李渝一脸激动,死死地握着闻若的手。 “记得,你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为数不多向我寻味草的人,怎能记不得?”闻若也笑着。 “没想到大师您还记得我,我……”李渝话语都支吾起来。 “别激动,看面相你应该刚过弱冠,年属二十一,叫我阿若或阿若哥便好。”闻若拍对方的胳膊。 “没想到大师竟然还会观察面相,我今年确实二十一,不对,阿若哥。”李渝稍稍安静下来,他也拉住上官归尘的手,“走,我带你们去一家酒楼,那里的糕点味道不错,我带你们尝尝。” 两人被他拉到不远处的酒楼,刚刚坐下,店小二便朝他们走来:“呦,李公子来啦,还是老样子?” 李渝点头:“两盘如意枣和金丝莲藕酥,如意枣一份打包。”他将一些碎银放到桌上。 “好嘞!”店小二拿起碎银就离开了,没一会东西就都上了桌。 “你们都尝尝,尤其是这个金丝莲藕酥,归尘,我记得你就喜欢这个,尝尝!”李渝耐心的给他们解释,另外两人也没有推辞,每样都尝了一快。 几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一时竟忘了时间。 “锦行哥,照你说的,你今天一天不是都在处理闲杂事务吗,为何会出来?”上官归尘看着他。 “我?我出来是……”他意识到什么,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脑袋,“方才看到你们太过欢喜,竟将此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他现在肯定回去了。各位,我还有急事,先行离开了,你们自便。”李渝向上官归尘他们说了抱歉后拿起打包好的东西便匆匆离开。 “不对劲,锦行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上官归尘满脸惊愕,连手中的糕点都掉到了盘子上。 “世子可否有婚约?”闻若倒是平静 “并无……” “那很快便会有了……”闻若嘴角露出一抹笑。 …………………… 李渝攥着东西,一路小跑到一家庭院前,他推开门,庭院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他试探开口:“阿琛,你回来了吗?”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中弥漫的尘埃。 “还没回来吗……”他推门进去,“今天想必是与他那好友聊尽兴了,也是和我一样忘了时间。”李渝想到这里,心情颇为不错的哼着小曲走到房门前,刚刚推开门,从里面便伸出一只大手将他一把拽进去。 李渝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倒,被人一把扶住,耳畔传来一个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世子,你整整耽误了一个时辰,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时辰……” 李渝身形一僵:‘完了……’ …………………… 上官归尘和闻若带着打包好的糕点回到了云边客栈,刚进去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墨逸和背对着他们的上官归弃。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坐下,完全没有发现此刻上官归弃脸上的表情。 上官归尘把包装纸袋打开,往墨逸面前一推:“墨郎,你尝尝,可好吃了!”但是对方没有动作,只是指了指他一旁的上官归弃,闻若也在一旁拉他的衣袖,上官归尘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先给我哥,对对对,要先给我哥,我竟然将这给忘了。”他拿起一块莲藕酥递到他哥面前,大大咧咧的开口,“哥,我喂你吃。” 扭头才看到他哥那张阴沉的脸,闻若在一旁捂脸:‘此人帮不得,帮了也是无用。’ “哥,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上官归尘将手放下。 “归儿,现在何时了。”上官归弃不轻不重的说,上官归尘扭头看外面的天色,回答,“应该在申时左右,天色眼看就要黑下了。” “那临走时我对你们说了什么。” 上官归尘思考,认真开口:“你不喜热闹,让我们自便。”上官归弃被气笑了,火气被消了下去。 “我最后提醒你们午时左右回来,你不是记忆深刻吗,你那神通广大的本领去哪了,迟到的这几个时辰你们跑去哪溜达了?” 上官归尘听了这话犹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将此事给忘了。” 他一脸诚恳,语气坚决:“哥,抱歉,这次是我的错,不关阿若哥的事,你想罚我就罚吧,今天这莲藕酥都给你了,我一口不尝!” 上官归弃不太想搭理他:“不了,这些甜腻东西我吃不习惯,下次注意些便好,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嗯!”上官归尘定定点头。 “哥,我刚才在市集上碰到锦行哥了!”上官归尘向他分享,看对方没什么变化,他又说,“他说这次是李叔他们将他“赶”出来的,说是让他出来散散心,结果让他报名参加比武大会,哈哈哈……” “锦行哥他自幼便手握着毛笔,哪里会这些,没想到李叔竟然让他参加这个,哈哈哈……”上官归尘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我想象不到锦行哥到时候他连剑都拿不住的场景。” “好了,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娘没教你吗,食不言,安静些。”上官归弃拿起一块莲藕酥塞到他嘴里,上官归尘立马安静下来。 正以为世间清净时,上官归弃的左肩被人从后拍了拍,占南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唉……最近那老头子不知道搞什么,说是要接见几名贵客,竟谴人将我和阿姐赶了出来。阿姐她一气之下直接去了京都找顾芷兰,昨天刚走,说是年前都不回来,在京城等我们。” “刚好每年年底我们都会去京城老宅居住一段时间,快到年底了,我准备过几天也要回去提前打点,你们呢?”他拉开一条椅子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上官归弃回答:“现在讨论还太早,重要的是眼前的一切,不必担忧,年前定会回去。占太公定是遇见了要紧事,不然就像他如此看中面子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将你们赶出家门。” 占南风没在意:“哼,里子都没了还要什么面子,他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曾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占家的脸面和荣耀都被他这个老痞夫丢光了。”上官归弃听了这话,害怕他再说出些其他的,拿起一块糕点也扔到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正欲再度开口的嘴。 “再怎样他也是你的长辈,先帝钦赐的安胜将军,曾经为辰余赊立下了赫赫战功,万不可乱了礼数,以免招来麻烦。” “诶呀,知道了,有时候还不如呆在军营,自由自在的,多好!”占南风随口答应。 “你不用故意刺激他,就单单拿你们现在这情况,要是占太公知道了,指不定要被你们气成什么样子,哈哈……”刚说完,他又感到一阵不安,也不等占南风的反应,站起身观察四周,但是除了刚刚进来的几位顾客,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现在出现一定必定有因,等以后空闲了一定要将此事琢磨清楚……’ 看模样流量不太好,这样真的是…… 太遗憾了[狗头][狗头][狗头] 那以后就可以完美放飞自我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咳咳咳…… 奖励自己的小剧场: 亲爱的小世子刚刚醒 上官归尘(内心纠结):他们怎么都如此平静,莫非占南风他没有告诉哥哥他们我中毒的事?那我还要告诉他们吗…… 告诉了,怕他们担心,不告诉,可我怕死…… 啊啊啊……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啊![裂开][裂开] 此时毫不知情的墨逸内心:世子……你怎么可以受此折磨……墨逸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的……[可怜][可怜] (画风突然一转)是谁!!!到底是谁!!!竟敢给我心爱的世子下如此毒手!!!不要让我抓住你!!!抓住后我就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愤怒][愤怒] 上官归弃:一定是朱康干的,一定是……[化了][化了] 闻若:其实我从无问医谷出来仅仅是为了玩的,顺带照看一下小逸……[托腮][托腮] 远在京城无故背锅的朱康(暂时还没有收到墨逸寄来的信件版):啊切!定是婉婉和涵泽他们二人挂念朕了,嗯……我也想他们了[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看到自己写的这些,意满离[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味草 第19章 狱卒 “哥,你怎么了?”上官归尘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的一激灵。 上官归弃现在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伴随着阵阵耳鸣,上官归尘的话他没听到,扭头看着闻若,坐下:“阿若……,帮我把脉。”他一脸平静的将自己的手腕放到对方面前,但是声音却有些颤抖。 闻若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下一惊,忙不迭点头:“好!”他两只手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但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甚至都开始换怀疑自己精湛的医术了。 上官归尘看闻若蹙眉,还以为出了事,心中不自觉一紧:“阿若哥,我哥他……没事吧?”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闻若脸色更加不好了,他一脸严肃的对上官归弃说道:“现在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另一个是坏的,你想先听那个。”上官归弃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后者,我倒想看看就现在这局势还能发生什么更糟的事了。” “现在你的心神不稳,脉象也不平静,长时间这样下去会出事。”闻若收回手,看着旁边的人。 “哦,知道了。”上官归弃则是一脸平静,闻若又回答:“没事,还有好消息,你这症状我最在行了,定会让你痊愈,这个你不用担心。”上官归弃点头,“谢谢阿若,以后便麻烦了。” 上官归尘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他拉住闻若的胳膊:“阿若哥,我哥他曾经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这是什么导致的?”后者耐心的给他们解释,“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医书上曾记载过,遭受巨大的冲击后就极容易造成这种情况,但是现在这种想法不成立,所以我们换另外一种假设。”他看向上官归弃的眼神变得幽深。 “当你对一个或一群人产生极度的恐惧与恨意,即使他们改变了容貌,变成了陌生人站在你面前,但那种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他们靠近,你还是能察觉出来,也会造成你这种情况。” 上官归弃沉思片刻,摇头:“没有,没有这种情况,也没有这种人。” “行,这种情况也不成立,那我们换第三种,那就是……”闻若顿住,他在上官归尘期待的眼光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至于这第三种啊……哈哈……我忘了。”上官归尘的脸立马耷拉下来。 “阿若哥,这不好笑。”上官归尘起身换到了墨逸身旁,没再理他。“诶呀,不管哪种情况,只要有方法医治便好,有我在,只要我有药,谁都死不了,你就放宽心好了。”他一把将上官归弃拽起身,“你们慢慢聊,我上去给他配个药方。” 上官归尘身子一瘫,后脑勺靠在了墨逸肩头:“墨郎啊……我和阿若哥逛了整整一天,累……” “累……” “累……” 墨逸没什么表情,倒是占南风一脸嫌弃:“诶哟……我来这是找你们解闷的,不是看你们两个人的,行了,我也去找西洲了,先走一步。”他起身,刚迈出两步又回头问他,“你们参加了比武大会?” 上官归尘点头:“对啊,为了上天交代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三人参加了比赛……” 占南风点头,他直接忽略了上官归尘,伸手拍了墨逸的另一个肩膀:“小逸,曾经我在隔壁军营里,整日听刘汕那人同我显摆你,说你可以和他不分上下,夸你懂事,气度不凡,还嘲讽我军没有像你如此刻苦努力的孩子,天天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那可不,他可是墨郎,我的……”他顿住,将最后的“墨郎”二字憋了回去,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要说这句话。 “你的什么?”占南风问,上官归尘没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你怎么还在跟我说话,你不是还要去找西洲吗,你舍得让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孤零零的等着你吗?”占南风听了觉得有道理,他再两人身上扫射几眼,朝墨逸笑:“小逸,好好努力,我相信你。” 墨逸点头,他安静的坐在长椅上,任由上官归尘靠着自己,心里很幸福。 “墨郎,在军营里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上官归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墨逸淡淡的笑僵在脸上,他扭过头,对上了上官归尘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眸。 他脸上面色如常,心里却漏了半拍,呼吸也乱了。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 “哈哈哈……墨郎,你真的好单纯啊,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与你待在一起了。”上官归尘将头从墨逸肩上抬起来,嘴角的笑意不减半分。 “这些糕点味道如何?”上官归尘期待的看着对方,墨逸笑了,“味道不错。”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个被一块布料包裹的东西,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平安结,没有华丽的装点,甚至有些朴素。他拿起在上官归尘面前晃了晃,“世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 上官归尘接过仔细端详,发现做工还有些粗糙,但是整体还可以,他抬头:“挺好的,墨郎你做的?”墨逸点头,“对,世子,是我做的。” “那墨郎可真是多才,这编织可是精细活,像我这种就干不了这,哈哈。”他眉眼弯弯,将平安结还给墨逸。 “那世子喜欢吗?”墨逸问他,上官归尘的手一顿,眼睛亮了,“喜欢,墨郎是要送给我吗?”他原以为对方会同意,但是现实中的墨逸摇头拒绝,“不行,这个不能给你。” 上官归尘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丝失落,但他没有在意,将东西还给了他。 “墨郎也信这些吗?” 墨逸点头,又摇头:“有时信,有时候又不相信,不过是人们给心灵上的一种慰藉罢了,但还是会抽些时间去寺庙烧香拜佛,保一人平安。” 上官归尘随意“嗯”了一下,余光之中他看到从楼梯上下来两个人,一人手上拎着不少东西,另一人背着一个药箱。隔着一些距离,上官归尘都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哥,阿若哥,你们两个拿着这东西去哪?”上官归尘微微皱眉,闻若叹气,“为你们两个难兄难弟忙东忙西,是在下的责任。”身旁的上官归弃忍下笑意,“今日麻烦了闻大善人,日后必当涌泉相报。”闻若嫌弃的开口,“咦,行了,别胡诌八扯些其他的了,快点跟我走,不然今天肯定忙不完。”经过上官归尘身边,他笑了笑,“小归尘,我跟你哥去西街的草何铺了,那是一家医馆,西洲在那当医师,我们去借个地方,有事找你身旁这位,实在不行就去那找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在那不会跑。” “嗯,好的,阿若哥。”上官归尘乖乖点头。 “行,我们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两个自己解决晚膳,走了。” “好的!”上官归尘点头依旧。 等到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上官归尘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事要做,干脆带着墨逸又出去了。 “墨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外面天色渐晚,街上逐渐热闹,华灯初上,歇息了一天的街道开始焕发生机,人流也多了起来。 这里仿佛是黑夜的专属领地,超脱于大众的常规秩序之外。 上官归尘拉着墨逸走在热闹的街道,耳畔不息传来嘈杂的声音。 “墨郎,我今天和阿若哥发现一条大河,听别人说可以放河灯祈福保佑,不过不许白天靠近,只允许夜晚天黑了放,他们说白天神仙在歇息,白天放会打扰他们。虽然这个说法很牵强,但是我还是想放盏试试,你要来吗?”墨逸无声点头。 他们在一家卖河灯的商贩面前停下,上官归尘问:“老板,一只多少钱?” 对方长着一撮络腮胡,面相有些奸诈,确实不出他所料,这人直接狮子大开口,伸出五根手指:“五文。” 上官归尘故作吃惊:“别处都卖三文,你这里怎么这么贵?” 对方没好气的说:“在我这就这个价,爱买不买,反正今天这儿就我一个卖河灯的,你不买就放不了。”语气里带着无尽得意。 上官归尘看着其他买完河灯骂骂咧咧离开的客人,心中萌生出一个孬点子,他朝墨逸露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墨逸立马心领神会。 上官归尘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又指了指后面更为复杂华丽一些的河灯问:“那你后面的呢?” “三十文。” ‘现在市集上的骗子越来越多,表面打着正经营业的幌子,背地里却做鱼肉百姓的腌臜事,不行,这口气忍不了。’他朝那个商贩微微一笑,“那我要两个五文的,一个三十文的。” ‘这么贵还敢出来摆摊,一会不坑你一把大的我就不叫上官归尘,只是心疼我这四十文……’ 那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对嘛,早这样就好了,早买早省心。”他将三个河灯装好,上官归尘正准备去摸腰间的荷包,手被墨逸一把拦住,让后就看见他将四十文扔到那人怀中,脸上没有一丝留恋。 ‘墨郎真威风,四十文说给就给,一点都不心疼,我好希望也可以像他如此威武霸气,但我的内心告诉我不可能……’上官归尘这里内心还在自言自语,那边墨逸已经拿着东西喊他离开了。 “世子?世子!”墨逸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怎么了?”他猛然回神。 墨逸:“世子,我们离开吧。” 上官归尘点头,等到远离了那个商贩,上官归尘拉住墨逸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开口:“墨郎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个奸商付出代价的,为你的那四十文报仇。”措辞铿锵,但在墨逸看来却显得有些可爱,“好,我等着世子替我报仇。” 墨逸在上官归尘的要求下两人都戴上了面罩,遮住了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容貌。 他们走到河边,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当上官归尘将那顶非常豪华的河灯拿出来,就引来周围一阵惊叹。 “快看,那位小郎君手里拿着的花灯,真好看。”一位姑娘说道。 “等你知道这灯的价钱你就笑不出来了。”她同行的好友劝告她。 “啊……这么贵啊,那我还是算了,想必那位小郎君家势必定显赫,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能比得上呢?” 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议论,上官归尘心里很不好受,从小上官擎和芸熙源就教导他们要勤俭,不要过度奢华,这些他都铭记于心,现在听到这种议论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他扭头和墨逸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抱着河灯走到一位健壮男子跟前,面带疑色的问他:“大哥,我听你们都在议论这盏河灯,我有思来想去还是没明白,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他语气单纯,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 “小兄弟,想必这灯是别人帮你代买的,不知道这价钱,我告诉你,这灯可不便宜,快抵得上我这一天的劳工了,那卖灯的人也是奸诈,一只素灯竟要我们五文钱,你这样的三十文。”说完他又摆摆手,似是无奈的叹气,“诶,罢了,反正与你这天生娇养的小少爷也说不明白,你也不会懂。” 上官归尘故作惊诧:“啊?大哥,你们的河灯怎么这般昂贵,不是都在河岸的那家商铺买的吗?”他摩挲手里的东西,继续开口,“店家说他为了报复那些富家子弟,故意将河灯提高利润来卖给他们,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是正常价格,怎么会五文一只,难道老板没有告诉你们,买两只素灯会赠一只我手这样的吗?”他看对方的脸有些红,继续开口,“而且,而且那商家说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富家子弟了,很同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未曾多赚取我们一分一毫。” 上官归尘还怕对方不信:“大哥和在场的众人若是不信,我还有一小友可以为我作证。”他扭头看着墨逸,眼里投出殷切的目光,“墨郎,你说,我所言是不是皆属实。”墨逸心下软了一片,被遮住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他想那大哥点头,“大哥,我是他的好友,我可以为他的言行做保障,他所言皆属实。” 墨逸的话一落地,瞬间周围骂声一片。 “我呸,什么不多赚取百姓一分一毫,这全是坑咱们的,要不是有小兄弟,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窝囊气。” “对啊对啊,还说什么报复富家子弟,欺软怕硬的垃圾,狗见了都嫌弃。” 看着周围的气氛,上官归尘拽住墨逸,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郎,方才我瞧见街头有几个胥吏,你去把他们找来,就说有看到有个年轻人想要故意寻衅滋事,快去。要是这些百姓真掀了他摊子,打了人,谁都好过不了。” 墨逸担心上官归尘一个人不安全,但是被对方一把推走了。墨逸刚离开,刚先前还跟上官归尘说话的大哥就撸起袖子,语气里带着愤恨:“真当我们百姓好欺负,还把我们放眼里吗?”骂骂咧咧就准备找商贩算账,其他人一些看到了也准备跟上。 上官归尘看到后呵止住躁动的人群,一把拽住即将发飙的大哥:“大家都先冷静,现在靠我们解决不了什么,我的好友已经去找能解决这件事的人,若是我们先沉不住气,最后栽跟头的还会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那些官府根本靠不住,找他们根本就没用,他们就是拿钱做事,只要你给的多,鬼都能给你推磨盘,黑的也得给你说成白的!”人群中有人不满开口,随即是无数声附和。 当有第一个人揭开黑暗,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地出现第一缕火苗,让后会有无数个人站起身,蔓延成无尽的燎原之火。 上官归尘他不知道官场已经**到如此,但面对这一切,他无可奈何,他不能想象到高大茂盛的树干内心早已腐朽颓败,蛀虫横生。上官归弃教他,在外面不要太过张扬,不要多管闲事,这次,他又食言了,但这次,他不后悔。 他下定决心般开口:“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大家,不管最后结果如何。” 他都想试试…… 周围人听了他这话都沉默了一瞬,那大哥劝告他:孩子,你若是没有背景势力,就别说这种逞能的话,会给你带来牢狱之灾,我们都已习惯,不碍事的。” 上官归尘估摸着那些胥吏差不多也快到了,转身看着那个劝他的人,眉眼弯弯:“大哥,一会为我作证。”说完便跑着离开了河畔,他走到了河灯铺老板的跟前,看到对方鼓起来的钱包就来气,抓住他的衣拎到自己面前。 “欸欸欸……你这人干嘛,小心我揍你,快放开我。”他明显是被这动作吓了一跳,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 “你猜猜我会做甚。”上官归尘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作势便要一拳砸到对方脸上,但是还没碰到他时,他就被别人一把拉开了,双手被扣在身后,力气不小,上官归尘“嘶”了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寻衅滋事,还把不把官府眼里,带走。”其中一个胥吏招呼其他人,把上官归尘和那个商贩都带走了。 墨逸看着上官归尘被抓走,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上官归尘把他支走就是为了这一刻,自己成了那个寻衅滋事的人。意识到自己亲手将人送到了衙门,墨逸猛地抓住带头胥吏的胳膊,语气冰凉:“放开他,他没打那个奸商。” “誒你这人,是你把我们找来抓人的,现在又让我们把人放了,滚开,脑子毛病。”对方没好气的想要挣脱他,但是没成功,“呦,还想打我呢,你来啊,打了我连你一块抓进去。”说完还作死的往自己脸颊指了指,“来来来,往这打,打狠点,打啊!” 墨逸正想伸手,被上官归尘一把拦住:墨郎,我没事,你去找当初的那个大哥,他知道怎么做。” “世……”墨逸开口,被对方打断,“墨郎,回去!” 旁边的商贩幸灾乐祸的开口:“快去,多找几个人,最好是有权有势的,这样可以少打他几大板,让他不变成残废。” 墨逸深呼吸,还是听了上官归尘的话,去找刚才上官归尘说的人了。 上官归尘直接被丢进了类似于牢房的房间,但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等到周围人都走了之后,他像刚出世的婴孩般,对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一边观察一边赞叹:“没想到我现在也是住过大牢的人了,不过这里可真脏。”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咦……这么厚的一层灰,把我衣服都弄脏了,还好这套衣裳明天就要换下来了。” 他的碎碎念引来了狱卒,对方凶神恶煞的开口,手里还握着一根棍子,用力的敲打着他的牢门:“进了这就安静点,没钱孝敬我就等着吃馊饭就行了,再吵吵抽你鞭子。” 他这话可没吓到上官归尘,上官归尘不屑:“先帝明确规定,没有知县的指令不能私自对犯人动用刑罚,违者三十大板,并且刺字流放。”这话一说出口牢房瞬间安静了一瞬,其他牢房的犯人都伸着脑袋往他们这边看,那个狱卒更是嗤笑,“呵,还明确规定,知县大人现在正在跟知府大人沉浸在温柔乡里,只要他们不在,在这,我就是老大,我就可以对你们用刑。还敢跟我顶嘴,我这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动你!” 狱卒打开牢门抄起棍棒就要往上官归尘身上砸,其他犯人则是闭上眼不再看这里。没一会果真传出了惨叫哀嚎,但声音听着不太对。他们一睁眼,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上官归尘冷着脸,握住对方的手往反方向一扭,接着一声脆响,那狱卒惨叫着倒了下去。 上官归尘拍拍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切,不堪一击,还以为有多能打呢,没成想连我都打不过。” “你……你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你等着……”说完便捂着手落荒而逃。 静谧的环境中不知道谁先鼓起了掌,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上官归尘疑惑。 “小兄弟,你真的太厉害了,可算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对啊对啊,早看他不顺眼了,天天折磨我们,就仗着自己是个狱卒,后面有知府当靠山。” “啊呸……狗逼一个,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看着他们的面容,上官归尘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各位兄弟,我是新来的,你们能方便告诉我被关进来的原因吗?” 其中一个人苦涩的笑了笑:“俺家有一头牛,那是俺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结果被一个富家少爷抢了,他花钱买通了知府,说是俺偷的,就把俺送进来了。” “俺也是,他们打了人,却把俺们关了进来,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俺呢,但是没有保释金出不去……” “俺也是……” “俺也是……” “俺也是……” 上官归尘听了他们的倾诉,只觉得双眼一阵酸涩。 一滴泪缓缓落下…… 今天天气不错,更个文给自己看看[菜狗][菜狗]好吧,其实是最近太忙我忘了,不过我乐意 此时的上官归尘和上官归弃都还未意识到,他们身边都隐藏了什么大神……[狗头][狗头]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主角光环”呢! 明天准备买张彩票, 归尘,你运气好,今晚提前帮我选一张并托梦告诉你娘[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狱卒 第20章 击鼓鸣冤为一人 “小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被冤枉进来的。”其中一个人关切的说。 上官归尘摇头:“不是,我是自己进来的。” “啊?”“啊?” “啊?”…… “小兄弟,别折磨自己,你的家人会心疼的。” “就算他们不心疼我们也心疼啊,这么漂亮一个娃娃,在这可不得受委屈,不行 ,你得赶紧出去,不能在这呆。”一个老人说。 上官归尘心里暖暖的:“我进来是有原因的,我会出去,一定会,也一定会带你们出去。” “诶哟……我的小娃娃,你自己能出去就好了,到时候顶多告诉俺们的家人,俺们很好,别让他们担心,其他的就不麻烦你啦。”老人笑盈盈的开口。 上官归尘也笑了。 ……………………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上官归尘突然紧皱眉头,似是在与谁作斗争,片刻后,他幽幽睁开双眼,此刻眸中尽是淡然。 随后,他便被带走。但此刻,那些知府恐怕早已“歇下”,怎会这个时候开庭。 “喂,为何现在开庭?”他高傲地问押送他的人。 “有个身穿白衣,带素色面罩的男子在衙门前敲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鼓,门前围满了人,知府大人害怕这样下去会出事,可能也是心烦了,就放他进来了。” 他敛下神情,脚步加快了几分。 “欸,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戴什么面罩,你和那个人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他没有理会他们的话,此刻的他只想能快些见到那人…… 有个傻子为了一个人,击鼓鸣冤一时辰。 被带到了公堂,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墨逸和先前的商贩,站在不远处的人群,还有端坐在高堂之上的知府赵欢。 赵欢看到了同样带着面罩的上官归辰,心情焦躁,但碍于情面还是忍了下去。他惊堂木一拍,神情肃穆的开口:“犯人皆到,开庭!” 两侧的皂班立马高喊:“——威——武——” 赵欢看向墨逸:“你姓谁名谁,家住何处,你击打鸣冤鼓是为谁申冤?” 墨逸低头作揖:“大人,草民姓墨名逸,不是本地人,此次是为了草民的好友申冤。” 赵欢听到墨逸的回答,原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放肆!见到本府竟不跪下,你这刁民,眼里还有王法吗?” 墨逸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微微一笑,朗声道:“大人,墨逸虽为草民,但自幼受教,知礼仪廉耻。今日前来,只为好友鸣冤,而非来受辱。若大人以公正断案,墨逸自当俯首听命;若大人欲以势压人,那这膝盖,墨逸宁折不弯!” 赵欢闻言,更是气得面色铁青。他本以为墨逸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见了官府威严,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大胆。 他冷哼一声,厉声道:“好个宁折不弯!本府倒要看看,你这膝盖到底有多硬!来人,给我拿下!” 两侧的皂隶闻声而动,手持水火棍,便要上前拿下墨逸。然而,就在皂隶们刚迈出一步,公堂突然一声传来清冷的喝止:“住手!” 上官归辰冷冷的盯着高坐上的赵欢:“大人,这刚开庭您便要因为礼节问题而动用武刑,这要是传出去个堂堂知府大人过于在意礼节而小题大做,岂不是落了个心眼狭隘的名号,别人听说了岂不耻笑?” 赵欢心中虽不悦,听了他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也不再说些什么,呵斥那些皂吏:“退下!” 等到一切又恢复平静,赵欢又问墨逸:“审什么冤,你且细细说来。” “大人,今晚我与好友……”墨逸只停顿了一瞬又自若开口,“与好友本要去放河灯祈福,但过程中与商贩发生了些争执,草民今日愿再次立誓,草民的好友并没有殴打商贩,请放他自由。” “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言皆属实?”赵欢紧皱眉头。 墨逸一笑:“好办,草民听闻土阴县的仵作记忆尤其高超,再细微的伤口也逃不过他们的手心,更甚还可以判断出伤口的时间。只要仵作一来,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商贩一听立马着急,他跪下:“大人,莫要听他胡诌,他就是在扰乱您的判断,你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哦?那郝老板先前一直说自己被殴打了,那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有痕迹就不会害怕检查,可我现在怎么感觉你这么心慌失神呢?”墨逸压着声音说。 赵欢看着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能不同意,于是便换来仵作,带着郝游牵下去验伤了。半柱香过后,仵作带着脸胀成鹅肝色的郝游牵回到了公堂:“大人,在下已经检查过了,郝老板身上出了一年前因为疾病而留下的疤痕,其余再无伤势。” 赵欢摆摆手,让仵作下去了。 墨逸继续开口:“大人,现在事情已经明了,按照我朝律法,污蔑他人可是要挨二十大板。” 郝游牵一听要挨板子立马跪下来给赵欢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 赵欢无奈的叹气,好像是累了:“带郝游牵下去,打二十大板后逐出衙门,若是没了其他事就都退了吧。” 墨逸走到上官归尘面前,语气温柔,小声道:“世子,我们回去吧。” 但是对方没动,他看着赵欢,说:“大人,草民还有一案,望大人明察。” “哦,还有,那说来听听。”赵欢对眼前的人很感兴趣,也愿意坐下来听他多说几句。 “郝游牵,也就是郝老板,公然背弃国家法律,私自抬高物价,夺取百姓民脂民膏,望大人明察。” 他这话一出,公堂外的平民百姓坐不住了,小声的附和赞同。 正要被拉走的郝游牵挣脱束缚跪下:“大人,绝无此事,望大人明察。”心里却想,‘呵,我每月都向官府递交银两,我背后可是有官府护着,这次看谁敢动我。’ “哦?”赵欢更有兴趣了,“继续。” “朝廷颁布的法律条文上明确规定,百姓的日常用品所获利润不得超过它自身价值的八成,一盏河灯的成本不超两文,可郝游牵他以高价卖给百姓,对百姓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阻碍了百姓的生活,对商品的流通造成了阻隔,望大人明察。” 赵欢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归尘:“你空口无凭,可否有证人?” 上官归辰看着对方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不安,他咽了咽口水,临时改变了计划,重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知府:“没……”那句没有还未曾说完被就墨逸打断,“大人,我可以为他作证。” “就你们二人?”赵欢语气貌似带着一点点的急不可耐。 “对,就我们二人!”墨逸开口,眼里毫无波澜。 “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府就替你,替在场的各位老百姓查个明白,来人!” 一个皂吏站出:“在!” “凡是在集市售卖商品者,必要提前在官府登记,去把今天晚上的价物表核实几遍,再去寻来几位购买过此物百姓当做证人,快去!” 那皂吏领了命就退了下去,赵欢不知为何将公堂外的百姓都遣散了出去。 两柱香过后,皂吏带着价物表和几个人回到了公堂:“大人,都查清楚了。” “怎么样?”赵欢依旧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我们核查了三两遍,又询问了相关百姓,还将价物表给您带来了。” “我是问结果怎么样了?”赵欢惊堂木一拍,吓的那皂吏一激灵:“大……大人恕罪,价物表,没问题……” 上官归辰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震惊,可能当他改变主意的那刻,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他冷笑:“没问题……好个没问题……” 郝游牵立马笑了:“哈哈哈,我就说吧没问题,就你,还想告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这算不算诬蔑,大人,快赏他们板子!” “肃静!这里是公堂,不可喧哗。”赵欢也戏谑的盯着上官归尘,“这查也查了,证人也带来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官归辰眼神里覆着一层寒霜,他不屑开口:“大人好能力,不知郝老板平日里给你塞了多少好处和美人,能让你这么护着他。” 赵欢一听立马怒了:“大胆,竟敢当堂顶撞本知府,来人,将他们拉下去,五十大板,五十大板!”周围的皂吏领了命就要来擒他们二人,对方冷哼,将人一脚踢开。 “大胆,都反了,一个个都反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知府好好教训他!” 上官归辰话里带着森森寒意:“赵欢,把赵遂给我叫过来,我要当面会会他,看他是如何教出你这么个龌龊玩意儿。” “呵……”赵欢不想再听他胡扯,准备下令时,就看到对方从胸口掏出一面令牌,“现在呢?”他把脸上的面罩也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等赵欢看清楚那面令牌后,浑身震颤。他想要走下高堂,但是双腿发软而滚了下来,相貌极其狼狈,但是他没在乎这些,颤颤巍巍爬到了对方面前,不住的磕头:“世子,饶命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小的该死,小的给您磕头了,放过小的吧,小的这就给您将知州带来。” “一柱香,若是一柱香后本世子没看到他,你们两个都别想好过!”他语气狠利,抓着赵欢的手力气加大,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出生,“就……就在……在后院……我马上派人过去……我派人带您去雅间休息……” 他松开赵欢,扭头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墨逸:“墨……墨郎,陪我一起。” 墨逸点头,跟着他一道出去了,在离开前,墨逸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欢,语气里满是嘲弄:“赵大人可要让在场的其他人管住了嘴,免得走漏了风声,惹得别人笑话。” 墨逸虽没有官衔,但当初朱康赠他的一纸金状让曲野阳直接上书十封,就是希望他能够撤回旨意,墨逸虽收了金状,但是他没放在心上,只知道这东西很贵重。后来将此事告诉刘汕,对方只是告诉他这东西带来的权利很大,让他好好利用。 看着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自己剜出一块肉的赵欢,墨逸淡然开口:“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若是死了,会有无数人会让你下来陪我。” “你……”赵欢吃了瘪,但又不敢开口,等到墨逸的脚步声远了才敢抬头站起身,看到了郝游牵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气上心头直接踹了他一脚,“你个蠢货,若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若是我出事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 上官归辰跟着皂吏来到一处院落门前,那人小心翼翼的说:“世子……到了……” “将屋内的烛火都点上。”他说,皂吏立马去做。上官归辰拉着墨逸坐到了椅子上,重重的叹气,皂吏做完一切后便便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任由烛火蚕食他们的影子。 上官归辰低着头,墨逸左手拖着腮,看着对方的轮廓。突然,他拉住墨逸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墨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对方看着自己,嘴唇轻轻嗫嚅,就当他以为对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只听到了对方的一声笑。 “哈哈哈……”带着一丝悲哀,墨逸僵在那,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着。 上官归辰感受着对方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住了嘴,随即又是黑暗,沉默,但是他没有放开紧握对方的手。 在他眼中,仿佛已经过去许久,可又很快意识到,其实只是短短几秒。时间的概念在他心中逐渐淡化,变得无关紧要。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刻,总会有个人会始终陪伴在他身旁,为他指引方向,告诉他一切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赵遂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安宁,上官归辰烦躁的“啧”了声,脸上又恢复了冷漠淡然。 “不知上官世子深夜到访是有何事?”赵遂阿谀开口。 “怎么,若是没事本世子还不能来你这县府了?”他的脸色更黑了。 赵遂连忙解释:“怎么会呢,世子驾到,真是让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 上官归辰冷笑:“阿谀奉承的东西,难怪会教出像赵欢那副模样的狗玩意。” 赵遂心里有火不敢发,只好在心里憋着:“世子说的是,世子今夜唤我来莫不是我那义子得罪了您,若真是这样那我回去必定要好好惩戒他。” “你的人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赵遂,你好大的胆子。”他眼神冰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是没权利动你,但是有人能动你,你在窃喜什么?你在心底谩骂什么?” 赵遂立马跪下:“没有的事,小的怎敢诋毁世子,世子明察!” 他给了赵遂一个白眼:“你怎么想的我不感兴趣,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压榨百姓,趁机搜刮民脂民膏,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 在墨逸看来,此刻的上官归辰全然没了平常的温和,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彻头尾的疯子。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汹涌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阴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不止牢房中的那些无辜百姓,郝游牵,还有其他与你们狼狈为奸的人,你们知道怎么做……” 赵遂赶忙点头:“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就去办。” 上官归辰牵着墨逸,一脚将房门踹开,看到了不远处候着的赵欢和下人,高声说:“土阴知县赵遂因礼节不当,自愿与其义子赵欢各掌嘴三十,即刻受罚!”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两位大人,请吧。” 赵遂心中固有无尽愤恨,但还是起身叫来赵欢,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嘴三十,又帮赵欢掌了嘴。 上官归辰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心中的不满稍缓:“天色也不早了,那本世子就先离开了。” 赵遂和赵欢立马俯身:“恭送世子离开。” …………………… 这一路上他们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太好。 “世子,世子……” 墨逸唤回了他的思绪。 对方茫然道:“啊?怎么了,墨郎。” 墨逸示意他低头,对方这才发现了自己握着对方的手还没有放开,“抱歉,刚才没注意。”但是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墨郎,现在我心里空落落的,我也不敢将此事告诉我哥,你就让我拉会儿,放心,就这一次,以后不会耽误你找娘子的。” 计谋得逞他拉着墨逸回到了河岸,没想到他买的河灯没有丢,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桥边。 “墨郎,没丢呢,现在放还来得及吧。”他松开了对方的手,拿起河灯,将那个最漂亮,最豪华的放到他手心,“这个给你,我要两个小的,我很贪心,我有很多个愿望。” 墨逸笑着点头,跟着他来到河岸,看着对方拿出火折子将中间的那滴烛油点亮,让后一起放进河中。 “快许愿,墨郎!”上官归尘立马双手合十,闭上眼。 ‘祈愿吾爱吾亲,长乐未央,平安永驻。 其一,愿其福泽绵长,如松柏之茂,经霜弥茂;如日月之行,亘古不息。 其二,愿其心如止水,宁静致远,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墨逸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他也闭上眼:‘若吾世子护苍生,吾便护吾世子。愿其常被爱环,无忧无虑,岁月静好,福寿无疆。’ 他心怀天下,祈愿百姓安康;他默默守护,许下深情诺言。两个少年,一个守护苍生,一个守护他。愿世间美好,皆能如愿以偿。 愿这世间,有爱有守护,岁月皆温柔。 ‘愿我的爱人平安顺遂,不枉我此行艰难而来……’ “世子,睁开眼。” 对方听了墨逸的话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哇,好多河灯!”他寻着河灯的源头望去,看到了先前的那群人,领头的那个大哥笑着看着他们这里:“小兄弟,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土阴永远忘不了你们,我们用河灯为你们祈福!” 无数的河灯飘荡在河面,就像是点点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它们的倒影在水面上轻轻摇曳,仿佛是无数个世间美好在跳动。河灯微微晃动,却又始终不灭,为他们点亮前行的路途。 他眼中泪光闪烁,他大喊:“举手之劳!” 回去的路上,上官归辰又牵住了墨逸的手,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他给出的理由是:“墨郎,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你再安慰我一会,等到到了客栈我便松开。”墨逸一语未发,算是默许了此次动作。 上官归辰在回去的路上开口问道:“墨郎,你为何要为我如此做呢?万一当时我真的动手了呢?” “世子不会的,即使世子真的这么做了,我也会站在世子这边,只是几板子罢了,算不了什么。”墨逸认真开口。 “为何?”他继续问。 “因为世子值得,值得墨逸无条件相信,也值得我将后背交予世子,更何况,这也是墨逸的职责。” 他顿住脚步:“是吗……因为值得……”他抬头看着前方,“只是因为值得吗……” 墨逸有些迷茫:“世子在说些什么?” “没有,不过是我随口一说,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他又似漫不经心般开口:“从小到大除去我哥和父母,再没有同我说这些话的人了,因为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珍爱的人。待以后到哥哥他成了亲,他也不会再对我这么说了,因为他也有了更重要的人,这些话会对着他未来的发妻讲。” 此刻正在草何铺卖力工作的上官归弃:“啊切!” 闻若:“着凉了?你们歇会,让我和西洲来。” “没事,你歇着罢,我来便好。”上官归弃阻止。 “好吧。” 上官归辰笑了:“墨郎,当时在公堂上,我看到赵欢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意识到不对。原本是想要其他人出堂作证的,但是我临时改变了计划,现在想来,还有些庆幸当初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不然事情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简单。” “当初你为我作证,那一瞬间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还是反应了过来,最后眼看我们要被打,我怎能让他得逞,不得已才将上官世子的令牌拿出来了。果然,还是这个好用。”他说完又拉下脸,“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这样……”剩余的墨逸没听清。 墨逸:“我有一个疑问想要问世子。” “你且说,我听着。” “为什么世子要亲自当那个犯人,你明明可以让我来做的。” 对方听了他的话后笑了,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放烟花的人,松开握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看着烟花被点燃,升空,上官归辰也扭过头看着对方,眼里满是笑意,烟花在他的头顶炸开,彩色的烟花四溅。 “就像你说的,因为你值得,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何时的我,都会因为你值得而不让你身处险境。”他笑了,重新抬起头,眼中晶莹闪烁,“墨郎!” 墨逸抬头望去。 烟花接二连三的在天空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将上官归辰后面的那句话埋没。 “我…………” 归尘的名字有些不一样,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好的,我是不会改的[狗头][狗头][狗头] 亲爱的上官归尘: 归儿,昨天为母花二十买了两张彩票,现在有二个消息,一为好,二位坏, 好的是两张都中了,一共赚了十块[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坏消息是我把那个中的十块掉了[裂开][裂开][裂开] 运气不错,但也仅仅不错罢了[化了][化了][化了] 好的,今天买到了一份超级好吃的麻辣烫,所以更两章给自己欣赏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击鼓鸣冤为一人 第21章 姜汤 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上官归尘快速洗漱好,浑身只剩下一件里衣躺到了床上:“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没一会墨逸也端着烛台走了过来,但是没有上官归尘那么清凉。 “墨郎,晚上衣服太多直接入睡会做噩梦,都是男子怕什么。”上官归尘身子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和头发,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墨逸将烛台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朝上官归尘点头:“好的,世子。”直接当着他的面就脱了衣服,穿着里衣躺下,上官归尘主动给他留出一半空间。 墨逸吹灭蜡烛,躺到了床上。 “墨郎,我晚上睡觉不太老实,你多担待一些。” “嗯。” 让后是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一会, “墨郎,你说今晚这事哥哥他们会知道吗?” “ 应该不会。” 接着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 “墨郎,你能睡的下吗,需要我给你让些位置吗?” “不用,世子,够了。” 安静,又过了一会, “墨郎,我……” 墨逸不知道一整晚上官归尘问了多少个问题,他也记不清自己回答了多少次,等到旁边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墨逸这才侧过身看着入睡上官归尘。 当墨逸看得入神之际,那人突然侧身,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嘴里含糊地呢喃着什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墨逸试图轻轻挣脱,却发现对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他微微叹了口气,不再挣扎,反而缓缓抬起手臂,温柔地回抱住对方。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人那安静的睡颜,眉眼间满是温柔。在对方微抿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声音低得像夜风拂过:“世子,晚安。” …………………… 第二天,墨逸在天刚蒙蒙亮时便起了床,他把上官归尘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到床头,将连带着将对方的脏衣裳都洗净晾晒好,外面的天才大亮。他看着还在熟睡的上官归尘,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便悄悄离开。 他下了楼,看到了带着面具坐在大堂的墨汀。 “哥,你来了!”墨汀咧嘴一笑,“我们走吧,我昨晚特地告诉殿下我今天有要紧事,今天早早就起来了。” 墨逸点头:“走吧,去昨日约定好的地方与店家见面。” 两人肩并肩走出了云边客栈,刚出大门墨汀就打了个喷嚏:“啊切!” “惹上风寒了?”墨逸担忧,对方摆摆手,“没有没有,可能是天太凉导致的,我身子骨硬朗的很。” “不远处有卖早点的,我去给你买碗热汤驱寒。” 墨汀立马点头:“好啊,刚好早起腹中饥饿。” 墨汀手里握着汤匙,看着碗里的热汤分了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耷拉着。墨逸看了问:“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墨汀摇头:“没有,就是又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曾经我们在凉北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的我们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低头,“这些东西在凉北街头也是很常见,但是却没有那里的味道。” 墨逸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阿汀,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往前看,我们换一种想法,至少现在凉北还在,它还在。” 墨汀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也想明白了不少:“嗯,不管怎样,至少我还有你们。”接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们用过早点,起身去西市,路上看到一家卖面具的店铺,墨汀拉住墨逸指着其中一款说:“哥,你看这个面具和大哥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墨逸看了看,确实一模一样,他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买下了这个面具,戴在了脸上:“等到做我们好平安结后就去找大哥,吓吓他。”墨逸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好!”墨汀也笑着回答。 两人戴着面具进了一家店铺,里面的人看到两人后心下一喜,赶忙出来迎接:“诶哟,两位小兄弟,我还以为昨天你们诓骗我呢,没想到今天真来了。” 墨汀开口:“大哥,我们昨天约定好的,定不会食言。” 那人试探试探的开口:“昨天的那位小兄弟呢?” “他今天有事,只有我们来了。”墨汀回答。 “哦哦哦,这样啊,那你们继续,材料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两人点头,靠着桌子坐下。 没过多久,店内除了他们,隔三差五也会有一些游人来到这里,也试着编平安扣,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他们二人正忙活着,墨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扭头,看到了店家端着的一大盘热姜汤,他将两杯放到他们桌子上:“小兄弟,天寒,我们店里会准时给顾客准备姜汤。” 墨汀道了谢,店家笑着点头,又接着给其他人分发姜汤。 墨汀将其中一杯递给墨逸,他接过后提起面具喝了几口,墨汀也尝了尝,眼睛瞬间亮了:“好喝!” 后面的店家看着两人的背影,眼里的笑容越发的浓烈。 …………………… 上官归尘没有睡太久,他在墨逸离开后没多长时间就醒了,看到了放在床头的衣服和上面的字条。 “世子,墨逸今日有要紧事,要花费一天时间,不必担心,我天黑前自会回去。” 上官归尘看到后也没在意,穿衣起床,整理好床铺后出了房门,刚好碰上了上官归弃和闻若。 “哥,你们忙完了?”上官归尘问。 上官归弃摇头:“没有,还有不少,预估还要再忙一天,我们一会就走了。” “诶,小归尘,小逸去哪了?”闻若疑惑,上官归尘他解释,“墨郎吗,他一大早便离开了,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是有要紧事。”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莫不是骗我们呢。”闻若小声嘀咕。 “阿若哥,两位世子好。”霍邱从楼下上来,眼中尽是疲倦。 “霍小邱,才回来啊,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息,你看着眼下的乌青,诶呀,一整晚没睡吧。”上官归尘震惊。 霍邱点头:“那我们先走了,世子再见……”后面的刘介闻开口解释,“世子,阿若哥,我和邱儿去了董姨那里一趟,赶了一整晚的路程,先失陪了。”上官归弃点头让他们离开了。 “诶呀,不行,我同跟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待在客栈怎么能行?”上官归尘急了。 “就你,不嫌草药难闻了?可别进去还没一刻钟就溜了。”闻若打趣。 “诶呀……阿若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没关系,我可以,不会溜,快去吃饭,我们马上去药馆。”上官归尘一阵连珠炮似的回答,让闻若有些懵。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其中的含义,就被对方推着匆匆向前。 “等一下,我去给墨郎留个纸条,告诉他我去哪了。” …………………… 等到他们到了医馆,占南风和顾西洲已经在忙活了,坐店的药童看到他们只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门:“西洲哥哥在后面,你们去找他吧。” 闻若点头,扭头看着后面脸色不太好的上官归尘:“后院的味道会更大,你确定要跟上去?”上官归尘坚定的点头,“没事,阿若哥,我可以。”闻若也没再坚持,领着两人就去了后面。 顾西洲和占南风坐在两个小板凳上,占南风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在他们的面前还摆放着四座药炉,正往外冒着热气。顾西洲看到他们后笑了笑:“你们来了。” 闻若点头:“西洲,药现在还剩几炉,今天一天时间够吗?” 顾西洲答应:“还剩六炉,一炉需要两个时辰,上午我们熬四炉,下午两炉,剩余的时间刚好用来做药丸,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天时间足够了。” “好,我们来帮忙。”闻若从旁边拿来两个小板凳,放到药炉旁边,他和上官归弃一人守着一个炉子,上官归尘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来这也没有你的位置,你就去前面和药童看店,寻常的病人没事,药童会抓药问诊,倘若病人的情况实在厉害,你们两个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来找我和西洲,清楚了吗?”闻若精细的交代着,上官归尘连忙应允,“好,那我有事叫你们!” 但是这份工作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百无聊赖的他甚至数起了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还拿着笔在纸上记录些什么。 一炷香过后…… “小兄弟,这一柱香内,一共经过了一百三十六人,其中男子六十二人,女子七十四人,孩童三十七人,孩子当中,男孩二十一人,女孩十六人,这些人一共组成了十三个家。有五家带着一个孩子,六家带着两个孩子,剩余两家带着三个孩子,其中七十八人向东走,五十八人向西走。我还发现其中有几个男人,推着一大车的东西,上面还盖着一条麻布,向东去了,走的还挺快。” 正在安安静静看医书的药童听了上官归尘的话瞪大眼睛,他将手里的书递到对方面前:“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看这本书,我还有好多,你要吗?” 上官归尘连忙拒绝:“不了不了,谢谢你啊,小兄弟,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我不需要。” 往后药童看上官归尘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绪。” “阿绪?还挺好听的,我叫上官归尘。” “嗯……” 再后来,上官归尘实在太无聊,就开始数自己的头发丝,数到了五百根,又停了下来,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到了墨逸。 ‘墨郎现在干什么呢,去哪了,早上吃饭了吗,有没有想我……’诸如此类的话,想着想着他就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临近中午,后院的上官归弃他们也完成了他们手里的活,闻若起身疏松了一下筋骨,上官归弃起身向外面走,看到了趴在柜台上正睡着的上官归尘,嘴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正想将他叫起来准备出去吃午膳,但是靠近他后,上官归弃发现了对方紧皱的眉头。 “归儿,归儿,做噩梦了?归儿……”上官归弃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将他叫醒,上官归尘紧闭着双眼猛地张开,眼里有一些红血丝,眼神飘忽不定,他紧紧的握着他哥的手:“哥……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了墨郎,他被抓了,后来我还梦见了你们,你们都是浑身是血,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叫你,你也不答应我……”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噩梦,小逸他的武功比我们几个都要强很多,他怎么会被抓呢,只是是噩梦罢了,不是真的,况且哥哥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你不要担心,只是噩梦,我们都会没事的,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上官归弃抱住仍惊魂未定的上官归尘,轻声安慰。 一旁的阿绪递给上官归尘一颗类似于糖的东西:“大哥哥,这东西你吃下去能安神,你应该是没有睡好,吃下去对你有一些帮助。” 上官归弃接过来道了谢,他放到了上官归尘手里:“没事的,没事的,都是假的,都不会发生的。” 上官归尘站起身子:“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上官归弃张口想说话,突然从后面跑出来一个人,他伸手捏住对方的脸颊,趁对方张开嘴的空隙,将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放进了他的嘴里,还伸手捂住他的嘴,语气里带着兴奋:“好吃吗,不准吐,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一上午就做了这一颗。咽下去!你要是敢吐了,今天晚上就别想进屋睡觉。” 上官归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突然窜出来的闻若喂了一颗药丸,刚入嘴,味道直冲天灵盖,苦的上光归弃都有些控制不住表情了。强忍着咽下去:“阿若,你喂我吃了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里面加了很多能够提升内力的药材,对你应该没有坏处,因为是第一颗,我也不知道药效怎么样。” “你拿我当实验品!”上官归弃错愕。 “这怎么能叫实验品呢,是你想多了。”闻若解释。 “哥,你怎么流鼻血了,阿若哥,你快看看啊!”上官归尘手忙脚乱的拿着手帕帮他哥拭去血迹,捂住鼻子。 “草药放太多,直接补过头了。”闻若不紧不慢的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方正的东西,正欲再塞到他嘴里时,被上官归尘一把拦住,“阿若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闻若点头,那东西放在嘴里咬了一半:“能吃的,绿豆糕给他解解药性。”说完不等两人回答直接将剩余的一半塞到了上官归弃嘴里。这次除了闻若,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闻若也愣了。 “阿若哥,你刚才是把你吃过的另一半塞到我哥嘴里了,是吧。”上官归尘笨拙开口。 “对啊,怎么了?”但他说完后仔细一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脸红了,“抱……抱……歉……我当时太心急了……” 上官归弃顶着的剧烈颤动的心跳,若无其事的将嘴里的半块绿豆糕咽了下去:“没事,你也是为了帮我。”但是红晕从耳尖蔓延到了耳根。 阿绪直接用医书捂住脑袋,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趴在柜台上装睡。 “不是要去吃饭吗,怎么都愣在这了?”刚刚从后面出来的占南风牵着顾西洲的手走出来。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都挤着往外走。 顾西洲瞧着起来看医书的阿绪,柔声道:“阿绪,我们马上回来。”对方点头答应,“好,西洲哥哥你们去吧,阿绪没问题。” 顾西洲摸了摸对方的头,笑着出了药馆,但是他刚出去便看到了对面卖糕点的铺子里也坐着一位少年,年纪与阿绪相仿,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正认真的看着店铺里的阿绪。顾西洲的视线和他相交的那刻,两人都相视一笑,随即又分开。 “西洲,我们不带着阿绪吗?”上官归尘不解。 “不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说店铺里不能没有人,通常他都是等我回来以后,再跟着对面铺子里的那位少年一起去吃饭,也是他们约定好的。” “哦,这样啊。” “对面的少年叫阿绉,他们两个都是对方最亲密的人,当初我把阿绪带到医馆,没过多久,他也去了对面的店铺里帮工。”顾西洲笑了,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嘶……” “西洲,你的嘴怎么破了?”上官归尘关心。 顾西洲叹气:“唉,天干物燥,当心恶犬咬人,还吃人……” “啊?”上官归尘没听懂。 “没事,随意说说,不必放心上。” …………………… 等他们回到药铺,阿绪站起身告诉顾西洲:“西洲哥哥,那我走了。”顾西洲点头。 阿绪欢快的跑到对面去找阿绉,两人开开心心的手牵着手去吃饭了。 “这感情真深厚啊……”上官归尘赞叹开口。 看透一切的闻若:“对啊,保不准最后就成一家人了。” “啊?”上官归尘又一次没听懂,‘为什么有时候阿若哥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又是枯燥的一下午,上官归尘试着看了阿绪的医书,只看了两行就把东西放下:“我果然不适合看书……” …………………… 日头西坠,光线从明亮变得昏黄,再到微弱,四周的景物颜色也逐渐变得暗淡,天色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 一整天什么都没做的上官归尘并不是很饿,在晚膳时也没吃多少东西。一行人吃过饭,在街上随意溜达,等到了昨天卖河灯的位置,发现郝游牵还在那,不过脸上挂了不少彩,上官归尘看到了忍不住上前嘲讽:“哟哟哟,这不郝老板嘛,又来卖河灯啦,今天这河灯什么价啊?” 郝游牵撇着嘴,想骂人但又没那个胆,畏畏缩缩的说:“两……两文,后面的六文。” “哟,降价了啊,什么这么没骨气啊,说降价就降价,看这脸,啧啧啧……想必昨晚被赵知府好好‘问候招待’一番了吧……”上官归尘继续冷嘲热讽。 “您说得对,小的哪敢不听…”郝游牵低下头不敢再看上官归尘。上官归尘也没再难为他,看到价格恢复后也安了心。他去找上官归弃,没成想扭头就碰上了李渝,他身旁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身形高大,是当初和墨逸一齐出去的人,不过当时还有另一个人。 上官归尘:“景行哥,又遇上了,你也是出来闲逛的?” 李渝点头:“对,出来和好友一起散步。”但是声音有些沙哑。 “阿渝,你嗓子怎么了,怎么这般沙哑?” 李渝叹气:“昨晚出来闲逛,没加衣裳,今天就染上风寒了。” 上官归尘关心:“以后天气只会更加寒冷,外出一定要多添几件衣裳,正好,我去带你们找我哥他们。” 上官归弃看到上官归尘后面的李渝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巧。”随即又看到他后面的墨琛:“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好友,是孤儿,没有名字,从小爹娘便让我我唤他阿琛。” 上官归弃点头,算是认同了。 “天色不早了,墨郎还在客栈等着我,我们快回去!”上官归尘着急的说。 “哟哟哟……墨郎还在客栈等我……我们快回去…”闻若阴阳怪气的说。 “闻若,你别以为你是哥哥我不敢打你!”上官归尘气冲冲的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回去,这就回去。”闻若伸手投降。 一行人又往回走,李渝和占南风他们因为顺路也走在一起,几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上官归弃好奇的问李渝:“景行,你真报名比武大会了?” 李渝赶忙摇头:“没没没,就我这身板,上去找死啊,但是有人替我上了。”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墨琛。 “阿琛他自幼习武,武力高强,拿个名次应该没问题,难不成你们也报名参加了?” 上官归弃回答:“对,但是我们有些压力,我们要取的东西在甲等榜单里。” “那好啊,我给你们加油!”李渝笑道。 一旁的上官归尘和闻若。 “阿若哥,你们今日做的药丸都有什么功效啊?”上官归尘兴致勃勃的问。 “都是关于你们兄弟二人的,还是那句话,为你们两兄弟忙东忙西,是在下的责任。”闻若叹气,但随即语气认真道,“归尘 ,放心,你的毒,我一定为你治好,所以你莫要焦虑,也不要担心,有我在,有你哥他们在,谁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若哥……”上官归尘眼皮一酸,“谢谢……” 人群中的一个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他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心下又喜又气,朝他们飞奔而来,抓住他的肩膀:“找到你了!” 不止被抓住肩膀的墨琛,看其他人都扭了头,待看到对方的相貌,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朱祁看到他抓住的人不是墨汀,身子就像脱力般,轻飘飘的,他松开放在墨琛身上的手,讷讷开口:“都起来吧……”他看到了一旁的上官归尘,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归尘,今日阿汀他和小逸一起外出,至今未归,你可否知晓他们的去向?” 上官归尘的心揪到一起,他想到了今天的那个梦境,慌了,发了疯似的跑回客栈,但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桌子上他留下的纸条。 他意识到,他的墨郎,不见了…… 夜晚的墨逸(心机超强的阴湿男鬼):“世子……”(偷摸亲了一口又一口) 白天的墨逸(贤惠人夫):“先将世子的换洗衣服收拾过后再离开。” 作者:“再继续这样下去归儿他就要被养懒了,虽然本身就不算勤快(bushi)……”[狗头][狗头] 进入编织铺后的墨逸和墨汀(好奇宝宝):“这姜汤看样子不错,尝一口……” 墨逸,墨汀分别获得姜汤一个,物品 1 墨逸,墨汀分别服用姜汤一个,饥饿,寒冷-1 自主意识-10086…… 作者:[菜狗][菜狗] 本章的MVP:上官归尘 原因:最强大脑[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姜汤 第22章 面具 上官归尘抓住那张纸条,他大口的喘气,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胸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撕裂,黑纹蔓延到脖颈。他想到外面去,但每走一步,五脏六腑好似都跟着步伐颤抖,他扶着墙,缓慢的坐到了地上,安静,沉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瞳孔逐渐失去束缚,眼里也没了光…… ‘我是不是,要死了……’ …………………… 上官归弃坐在床沿,他手里拿着一块被温水浸湿的粗布,轻轻的为上官归尘拭去额头的汗珠,闻若拿着一个布包走来:“守了一晚上了,昨天还忙了一天,是个人都不敢这么熬,你先去歇息,这里交给我便好,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上官归弃没动 :“无妨,我不累……”但嗓音嘶哑,“归儿他若真的无事,那为何到现在没有一点苏醒的痕迹?” 闻若把他从床沿拉开,他把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大大小小的银针:“别急,快了,幽冥散的毒素在体内只会越发猛烈,每一次的发作疼痛都会比上一次更剧烈,虽说是半年,但是它带来的疼痛也能把人活活折磨至死。” “引起毒发的外因是什么?”上官归弃靠着闻若坐下。 “不清楚,这个没人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最多两次,两次之后,即使未到半年,小归尘他疼也要被疼死。这次没看到吗,当时他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不是救治及时,现在估计就去地下跟阎王爷报道了。” 上官归弃:“……” 闻若解开上官归尘的衣服,看着胸口快要消散的黑纹,他正欲施针,手停在了半空。 上官归弃道:“怎么了?” “住嘴,我正在想膻中穴的位置。” “你忘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是它忘了我。”闻若没再理他。 “……诶,想到了。” “两乳中间,第四根肋骨的空隙……”他对准一个地方,稳稳的平刺进去。 他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往上官归尘身上扎,不出多时,上官归尘胸口便扎满了银针。 “好了,一会便可以拔针了。”他拉着上官归弃站起身,“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不然醒过来又该担心些其他的了,你先跟我出去吃些东西垫垫底,等小归尘醒了我们再去找小逸。” 上官归弃没有坚持,跟着一起下去了,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霍邱和刘介闻,看样子也是整晚未眠。 “殿下呢?”上官归弃问。 “大世子,殿下回房间了,他说要是有了消息去贰壹壹找他。将军和他的友人有事离开了,李世子他们也回去了。”刘介闻回答。 “可否用过早膳?” 刘介闻摇头:“并未,殿下自从回来后就回了房间,其间没有出来过。” 上官归弃点头:“担惊受怕一整晚了,归儿他没什么大碍,都去吃些东西,稍后我去为殿下送些吃食,你们守好归儿。” 这顿饭吃的也不安稳,他们刚吃了两口,就瞧见上官归尘扶着楼梯跌跌撞撞的往下走,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色外衣。 “归儿!”上官归弃看到了立马去扶住他,让他坐到椅子上。上官归尘坐下后,把手里的几根银针放到桌子上。 闻若着急:“还没到时间你就给拔了,万一待会又疼了怎么办?” 上官归尘没回答,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过水,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无恙,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你们都别担心。”上官归尘咳嗽几声,“咳咳咳……我……没……事……” 闻若:“……”他叹气,“好好好,你没事,你身体强健。” 上官归弃给他端了一碗白粥,上官归尘接过来捧在手心。看着漂浮在表面的米粒,迟迟没有动勺。上官归弃知道他心中所想:“别担心,占南风已经派人去查了,小逸他武力高强,不会出事的,你要相信他。” 上官归尘点头,眼里带回了些光亮。 上官归弃看他把白粥喝完,端起装着些饭菜的托盘就往楼上走,被上官归尘拦住:“哥,你去哪?” “我去给殿下送些吃食,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上官归弃迈着步子往楼上走,上官归尘跟在后面,“我也去。”上官归弃没阻止。 他跟着上官归弃上了二楼,看着他敲响了贰壹壹的门。 “谁?”朱祁的声音传来。 “殿下,是我。”上官归弃回答,他们听到里面一阵窸窣的声音,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接着门被打开了:“你们啊,进来吧。” 上官归尘他们跟着朱祁进了房间,上官归弃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殿下,要保重身体。” 朱祁气色不太好:“有心了,小弃,有消息了吗?” 上官归弃摇头:“暂时没有,但是已经派人去查了。” 朱祁低头:“阿汀他自幼便陪着我,不会无故失踪,况且他昨天告诉我,申时前会赶回来,他们必定出事了。” 上官归尘开口:“殿下,你为何会知道墨郎他与你的好友在一起?” ‘据我所知,墨郎他是庆令军,归于刘汕麾下,按规定应当生活在军营,不能私自外出,更不会与朝堂之人接触,既然如此,那他们又是如何相识呢?’ 朱祁听了后,想到了曲婉婉对他说过的话:“涵泽,小汀和小逸的关系不能被外人知晓,否则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他抬头看着上官归尘,面色如常:“他们两个原先都是庆令军的士兵,但是后来母妃害怕我一个人太过孤寂,也想有个能保护我的人,便为我找到了阿汀。他们二人在军营便相识了,后来还一直保持联系。不过阿汀他后来为了保护我,毁了容貌,害怕吓到别人,于是便戴上了面具。” 上官归尘听了,总觉得有些熟悉,面具。他想到了李渝身边的那个名唤阿琛的人好像也是戴着面具。 ‘怎么会这么巧,莫非他们之间有些联系?’ 上官归弃继续问:“那殿下可否知晓昨天他们的去处?” 朱祁摇头:“并不知晓。” 上官归弃没再继续问,他站起身:“感谢殿下的告知,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在此之前,还望殿下要保重身体。”上官归尘也起身站到上官归弃身旁,两人朝朱祁作揖,“殿下,告辞。” 就在两人打开门一瞬,朱祁起身叫住两人:“小弃,小尘,我因为身份特殊不能外出,但是一同跟着我的那几位随从他们可以,若是需要人手,可以找他们,他们在偏房,这是我的玉佩,你们拿着,有必要时可以帮你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把一整面羊脂玉做的玉佩放到上官归弃手里,“我一直相信你们,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 上官归尘心一直静不下来,仿佛如坐针毡,闻若蹙眉:“小归尘,别胡思乱想,心跳得这么快,影响我判断。” “哥,你说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吗?”上官归尘着急。 “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占南风派出去的那些人应该快回来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上官归弃道。 “我们就不能一起出去找吗?” “怎么不能,但是你能保证能找到他们吗?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太子身边的人,说明这凶手不简单,有这时间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带走了他们,他们有什么目的。遇到事情还是这么莽撞,要学会沉下心。” 上官归尘答应:“知道了。” 占南风的消息他们没等到,但他们看到了着急忙慌来找他们的李渝。 上官归尘帮他顺气:“锦行哥,怎么了这么着急?” 李渝喘着气:“哈……阿琛他……哈……不见了……” “什么?”上官归弃倏的站起身,“怎么回事?” “阿琛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太对劲了,他说没事,让我别担心,今天我来找你们,他说要去给我们买些吃的,转头就不见了。我把周围的几条市集都找遍了,实在没辙了就赶紧来找你们。”李渝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 “多长时间了”上官归弃问他。 “一个多时辰。” 上官归弃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刘介闻,霍邱在这等消息,其他人跟着我出去找,挨个问也要问出点儿消息来。”他没理会其他人,径自出了房间,“我去西市,你们几个分开找。”留下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去陪他,你们随意。”闻若撂下这句话也走了,他追上了上官归弃,问道,“怎么了,这么激动?” “情况不对,和我想的不一样,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阿琛,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 墨琛他想了一整夜,终是放不下。 或许在听到墨逸他们二人失踪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干了,他必须去找他们。 墨琛看着李渝进了云边客栈,松了一口气。他解下面具,显露出真容。 他站在客栈门口,开始尝试复原当时的场景:‘小逸和小汀出了客栈,他们朝西市走。’ ‘当时天色很早,他们都没有用早膳,天不暖和,小汀不喜欢穿衣,小逸必然会带着小汀找一家早点摊。’他停了下来,看到了眼前的摊子,‘我观察过四周,周围只有这一家小摊卖早点。’他找到了老板,“老人家,昨天早晨您可否看到有两个身形与我差不多的人从这里经过。” 老板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墨琛一番:“哦,有,其中一个还带着面具,另一个长的跟你挺像的,是兄弟吧。哈哈,昨天他们还在我这吃早茶嘞,他们还夸我的早茶味道好,哈哈。” 墨琛心下一喜:“老人家,你看到他们去哪了吗?”老板伸手指了指西市的里面,“就那,不过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人,不知道他们去那干嘛,早市都在东边开。” 墨琛道了谢离开:‘他们用过早膳,又向西继续走’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突然,他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老板,这面具怎么卖?”他问。 老板是个女人,她抬头看着墨琛,笑道:“娃子,又来买面具了,昨天不是刚买了一个嘛?” 墨琛察觉到不对:“老板,昨天有人在你这里买面具吗?” 老板一听这,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诶呦,认错了,不好意思啊,娃子,我把你认错了。昨天早上的确有两个人来我这转了一圈,一个带着面具把脸遮住了,另一个没戴,其中没戴面具的还买了一个,就是你腰间挂着的那个,买完后就戴上了。”老板感叹,“你们两个长的可真像,连我都认错了。” 墨琛得到了一个尤为重要的信息,墨逸他买了一个和自已身上一样的面具,并且戴在了脸上。他们二人身形本就相似,面具戴上后做到以假乱真也有可能。 他一边走一边想:‘既然这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看来问题就在这里了’他抬头,停在了那家编织店前。 ‘若小逸从始至终未曾摘下过面具,那他就是代表我的身份进入的这家店,若这家店真的有问题,那他们要找的不是小逸和小汀,而是小汀和我……’他目光变得深沉。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将腰间的面具重新戴回脸上,走进这家店铺:“我倒要看看,这里面的人有什么法子。”他一进去便发现柜台上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小逸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他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红绳便开始编织平安扣,就在他就要做好第四个时,他的后背被人拍了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憋不住了。’ 他扭过头:“有事?” 对方一脸笑意:“小兄弟,天寒,我们店里会准时给顾客准备姜汤。”说完他把其中一杯放到了墨琛桌子上。 “是吗,谢谢,我会喝的。” “若是不想喝,只尝一口试试味道也可以。”那人说完便离开了。 墨琛看着对方的背影,用手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就一口也可以,看来药性不小……” 他当着那几人的面,摘下面具喝了一口,他们在看到墨琛的相貌后笑容更灿烂了。 …………………… 墨逸从昏迷中醒来,他看到的是罩在自己头上的麻袋。心底涌现出一股恐惧,他想伸手去摘,但是手脚都被束缚,他的反应更加剧烈了:“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谁,放开我!!” “哥,是你吗,你没事吧?”墨汀的声音传来。 “阿汀?阿汀,你在哪,阿汀,救救我!”接着是猛烈的挣扎声。 墨逸的反应过于反常,墨汀想到了他曾经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所经历的种种,急了:“来个人,我不管你们是谁,先把我哥头上的东西拿开,来个人,来个人啊!!” “吵嘛吵,烦死了!” 墨汀透过光影隐约瞧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进来:“大哥,求你了,要打要骂随便,但能把我身旁这个人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吗,求你了,他有些接受不了,哥,大哥,拜托了!” 对面显然因为他的这段话愣住了,他想发火的心也没了:“俺……俺去问问老大,恁别乱动。” “好好好,保证不跑,快点。“墨汀也不再顾虑些什么,他靠着着着墨逸的挣扎声大概确定了他的位置,既然手脚动不了他就滚过去,”哥,别害怕,我在,阿汀在你旁边。” “……哥哥,别害怕,我保护你……我在……”墨汀艰难的扭动着身躯,好不容易碰到了墨逸,但是起不来了,“啊呀!哥,别着急,我马上就起来,你别担心……” 还没轮到他直起身,就听到有人进来了:“诶呦呦,这是干啥嘞,跟个长虫似的蛄蛹蛄蛹。” “大哥,先别管我,先帮我哥……”墨汀累了,放弃了挣扎。 墨逸原本很害怕,但是听到墨汀的动静,心中竟莫名的平静了不少,没一会他头上的麻袋便被人取下,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面具。 他扭头去看墨汀:“阿汀,你如何,还好吗?” 那个人把墨汀扶起来,也帮他取了麻袋:“能有啥事,刚才正蛄蛹的欢快,不用担心他。” 墨汀恢复了视线,感激的说:“谢谢大哥。” “你谢俺干啥,俺们不是把恁给绑架了,恁真懂礼貌,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 墨逸平静下来:“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那人立马回答:“有人要绑架恁俩,那人给的太多了,俺几个拒绝不了,反正也没啥,俺几个都挡住脸,恁也不知道俺长啥样,不过那几个要绑架恁的等会才来,恁得等会。” 墨逸和墨汀对视一眼:“哥,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表面这么说,暗地里却想用内力强行挣脱束缚,发现此刻的他内里全无。 “对了,忘了告诉恁俩,俺老大害怕恁几个跑,就给恁下了药,现在恁俩根本使不上内力,所以,俺劝你们恁还是少废些功夫了。” 墨逸挣扎无果,身边也没有锋利的东西能割开绳子,手腕却被绳子磨的生疼:“他们什么时候来?” 对方摇头,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安公子可算来了,人都在里面,我这就带您几个过去。”正说着,墨逸看到一群人涌进了这间狭小的柴房。 “怎么还带着面具?”其中一个人开口。 “这不是您没发话小的也不敢动手,我这就把他们的面具摘了。”他上前,先取了墨汀的面具,那几个人看到后都点了点头,但是他们在看到墨逸那张脸后,都愣住了。 “你们怎么把他抓来了,我要的不是他!”那个安公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啊?您不是说抓两个戴面具的吗?”其中一个人小心开口。 “人找错了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办的事?”安公子愤怒的说,一旁的一位女子安慰他,“没事,我们再想办法。” “两人失踪必定会引起他们的重视,想要再带走老大简直不可能,除非……”他顿住,心中貌似想到了什么,语气也耐人寻味,“除非他自己送上门来。” “不太可能吧。”那个女人继续问。 “当然可能,而且他一定回来。”安公子扭头去看地上的两个人,“两位贵客就在这里好生歇息着,不出多时你们三兄弟就能团聚了,哈哈哈哈……。”他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了一串爽朗的笑声。 “你们什么人,你们到底要抓我们干什么!”墨逸挣扎,安公子听到动静后扭过头看着他,“放心,我们的目标不是你,相反,我们要你好好的活着。” “你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对方没有再理他,临走前他告诉其他人,“把他们两个给我看好了,若是逃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店铺那边继续盯着,我们要找的人一定会再出现,记住,你们没有失败的机会了。” 他们连忙答应,等到安公子几人离开后,他们重新打量墨逸他们:“啧啧啧,相貌不错,可惜了……”他们临走前把门窗都封死了,防止他们逃跑。 “哥,怎么办?”墨汀着急。 “现在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见机行事了。”墨逸闭上眼,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中间他们还送过一次饭,在松开绳子前,他们又强行喂给他们了一颗药丸:“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将饭菜放在地上,起身离开了。 ……………………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昨天的安公子他们还是没有再来过,他们心中稍稍安了心,或许他们猜错了,或许墨琛根本就没有按他们想的那样做,或许…… 但是他们猜错了。 当墨琛被绑住手脚,跟在安公子的后面走进柴房时,墨逸和墨汀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说,你一定会来的……”安公子嫣然一笑。 “对啊,你猜对了,我肯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更不会像你们这般,道貌岸然……”墨琛嘲弄道。 “你什么意思?”安公子警觉。 墨琛自顾自越过安公子他们,坐到了墨逸和墨汀的中间:“你猜猜,我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冰冷至极,他的目光落到安公子后面的另一位男子身上,对方自从看到他后就不敢与他对视,眼里带着一丝心虚。 安公子面色一僵:“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今日,你和你的那个三弟要死!” 墨琛面色平静:“无所谓,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但是在临终前,能让我们知道我们的死因吗,毕竟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 墨逸瞳孔地震:“哥,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闭嘴,你们两个都闭嘴。”墨琛小声开口。 “无可奉告,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要我死。”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突然面露喜色,“上官世子,你们怎么来了?” “什么?”安公子他们心下一紧,赶忙扭头看去,“发现了?”结果空无一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糟了!”扭头再看去,看到了荒诞不经的一幕。 墨琛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墨逸喉前,他抬头,幽幽开口:“你们可以猜一下,我敢不敢杀了他……” 啊……终于解放了……[化了][化了][化了] 这一天天的累死累活的是为了啥……[化了][化了] 为了活着……[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