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欺负的面首成了陛下》 第1章 第 1 章 “这是桩便宜买卖,郎君错过了恐怕要吃亏,不如再考虑考虑。” 宽敞的厅堂里燃着瑞脑的冷香,一缕缕的白烟袅袅升起,攀缠上玉琉璃屏风上的芙蓉花。玉琉璃晶莹剔透,映出屏风后萧璃的身影。 她穿一身缀满珠玉的胭脂红对襟,衬得肤白似雪,杏脸桃腮。一对长眉入鬓,一双凤目微垂,此时斜倚在贵妃榻上,涂了蔻丹的手指描绘着屏风对面立着的人影,轻启丹唇,说道: “旻山书院虽是京城最大的书院,但先前得罪了高官,欠了一大笔债。你凭着卖书画赚了些银两还债,但今日你来送书画又招惹了位富户,哎,真叫是祸不单行。” 她伸手在屏风对面那人心口的位置上一点,红唇漾起笑意: “但本小姐,可以帮你解决麻烦。书院欠的债,我给你还,你惹的富户,我来处理。我只要你留在我府上,当我的面首,每月还有五十两黄金送你当零花。这样的好事错过了,追悔莫及。你是书院掌事,即便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书院想,是不是?” 屏风后人影未动,面容瞧不真切,只见得身影瘦高,身姿挺拔。 这人是旻山书院的掌事,按理说无需管送书画。奈何负责杂事那先生不久前摔伤了腿,这阵子书院事繁,掌事不愿再麻烦别人,便自己跑一趟。 虽贵为掌事,却是位极年轻的郎君。他面容俊美,擅作诗、能绘画,又写得一手好字。有这般才貌,自然气质也不凡。 曾有京城的小姐们打听到他的所在,立即跑去买书定画,甚至不惜互相抬价,只为博他一笑。如今家底都快败光了,这位郎君却从未对谁展露过笑颜。 原本清净的书院,眼下已成了小姐们的聚集之地。每当他出现,必然引起一阵骚动;若是谁能与他搭上几句话,便能高兴一整天;若是谁不小心碰到他一下,更是可以吹嘘许久。 这么一个人,一进萧府的门,就被萧璃的堂妹瞧中,拉着就往屋里塞。见人不动,吵嚷起来。亏得萧璃听见动静,赶去喝止,才没叫这小郎君遭了毒手。 虽说现在也跟遭了毒手差不多。 惹了这么大麻烦事,他却丝毫不见落魄窘态,立在屏风后的身姿舒展,宛如俊秀的杉树。只是嗓音冷淡,比香炉里的瑞脑片还要沁凉,但开口却有种抚人心脾的好听: “多谢小姐好意,欠债和麻烦,我自能处理,不劳小姐费心。” 萧璃笑了起来,将香炉往桌上一搁:“哦?你想怎么处理?与我说说。” 那声音冷得似冰:“无需奉告。” 萧璃心想,装!多半是不想让别人帮忙,没面子,更不想当她面首,更没面子。 萧璃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你刚接手书院不久,不知这里面门道有多大。但我们萧家是京城第一富户,不仅会处理这些门道,还有能办事的钱。你来当我的面首,我帮你解决问题,两全其美,岂不快哉?你不答应,到底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屏风后那声音含霜带雪:“不敢对小姐有意见,只是我不愿。” 萧璃抬手往桌上一拍:“好大胆子,按照话本子里写的,我救了你,你就得对我以身相许呢!” 那人淡淡道:“既是话本,岂能当真?小姐救我,日后定有回报,何须这般折辱。” “你!”萧璃还未遇见过如此难缠的人,明明是炎炎仲夏,可这人一开口,屋里就成了寒冬。 萧璃心中气闷,看着斯斯文文一人,怎么跟铁水封了心似的,真叫人火冒三丈。 但转念一想,又平静下来。好在她本来也没打算让这人给自己当面首,她想要这人做的是另一件事。 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那人腰上。那人身形瘦高,腰也细,系着的腰带就格外明显。萧璃盯着那条腰带不错目,似乎能隔着屏风,将上面的花纹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第一眼便盯上这条腰带,这腰带是她找人的重要线索。她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失踪许久,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一条腰带,与这一条,一模一样。 她迫切想知道更多消息,但她要找的那人关系重大,不敢贸然询问,所以得先试探一番。 先挑一个他定然会拒绝的要求,等他拒绝了自己,又念着自己好歹帮过他,不好再拒绝自己两次,定然能告知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萧璃露出得逞的笑意:“郎君,你叫什么......靳景珩对吧?靳郎君误会了,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折辱你?你既不愿意,那好罢,我尊重你。” 和人谈条件最忌把人逼到死路,不如先顺着他来,叫他放松警惕,顺便卖个惨,叫他良心不安。到时候再提出自己的条件,叫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萧璃面带戚戚然:“但我也有难处,大户人家是非多,你驳完我面子,又一走了之,往后府上侍从,还有我那堂妹,不知要怎生笑话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不如这样,我问你个问题,你肯定能答得上来,你回答我,咱们就算两清了,如何?” 屏风后静了静,片刻后那声音响起,竟比先前缓和了几分:“什么问题?” 萧璃心中一喜,浑没察觉自己方才竟随他一起屏住了呼吸,这会儿深吸几口气,状似不经意般道: “我随便挑个,嗯,你那腰带挺漂亮的,从哪儿买的还是定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吧?” 她双眼紧盯着那人身影,想把他每一分动作都瞧个分毫。然而此话一出,周围气氛骤然冷下来。 “腰带是我私人物品,不宜告知小姐。书画既已送到,在下告辞。” “站住!”萧璃猛然起身:“萧府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今日不说清楚,休想叫我放你走!” 她一挥手,几个侍卫立刻将屋门口围住。 靳景珩却不慌张,反而上前了一步,身形也更清晰几分,他竟比府上侍从还要高出些许。他带着些逼问的语气:“小姐既有此问,莫非跟这腰带有渊源?” 心跳骤然加快,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对了人!她理平了衣裙,强作镇定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靳景珩偏过头去不语,似乎萧璃不说,他就不想回答萧璃。 萧璃气急:“你别不识好歹,这两个,你今天必须选一个!” “若我都不选呢?”靳景珩又上前一步:“这条腰带对小姐很重要,与小姐相识之人有关?” 瞬时,一股小凉风袭来,绕过玉琉璃屏风的缝隙,像一条阴冷的小毒蛇,爬上裙角。萧璃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是敌是友? 若是友,早该把一切告知。这般掩藏,多半不是。 登时警铃大作,心知不能就此再深谈,却又不甘心放过这条线索。刚才卖惨讲道理似乎有点用处,不如再用一次。 她用裙角擦了擦手心汗水:“靳郎君,一百两黄金如何?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是真心佩服你的学问才华,也是从心里敬重你,如若不然,我早关起门,将你扣下了。我萧家虽非官吏,但在京城也叫得上名号,别说扣下你,就是买下你整个书院都不是难事。” 靳景珩依旧平静无波,却让萧璃觉得,自己的把戏已全被看穿。 这里是萧府,她是萧家大小姐,明明应该是她来审问靳景珩,可眼下,仿佛被审问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一时语塞,但屏风对面,却传来靳景珩的声音:“小姐随意将外人扣下,不在乎旁人指摘?” 终于遇到一个能答得上来的问题,萧璃立刻回道:“指摘呗,说我的都是不如我、嫉妒我的人,我怕他们?” 时下若非官宦小姐,富户平民女子大多风气开放,有钱人家养面首,也只是一桩风流韵事。 靳景珩似乎对这话有几分赞成,萧璃觉得阴冷感褪去些许。但随即,又听他道:“小姐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萧富户?” 登时,四周寒意大盛,空气里仿佛出现一只无形的手,蓦地袭来,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张嘴,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肯定和她爹有关! 她要找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她爹萧富户。萧富户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音信全无,只在某天早上醒来后,见着门边挂着一条爹常系的腰带,被血染透。 萧璃吓得几欲崩溃,强撑着将血迹洗干净,看清了腰带的花纹。当下想到爹或许是遭遇了不测,但人应当还活着。这条腰带,像是一道警告。 有警告便有所图,是钱还是物都行,要多少给多少,反正都没人重要。 可不安地等了几天,竟是半点音信也无,萧璃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却也不能将此事声张出去。一则,那留下腰带的人是何态度,尚不明确;二则,堂妹家的一早盯上了爹的铺子,若是给她知道了此事,难保她不趁机将这些铺子抢去。 一切只能悄悄调查,速度大打折扣,查了一月有余,任何线索都没得到。萧璃急得睡不着觉,却在今日意外遇到靳景珩,他佩的腰带,和爹那条花纹一模一样。 这一条腰带就像是快要溺死之人的浮木,说什么也不能松手。 她抚着自己脖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这人软硬不吃、刀枪不入,道理也讲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天意叫她遇见靳景珩,可又从靳景珩嘴里问不出任何线索,叫人心煎。 忽然,她灵光一闪。既然是天意,那讲什么道理? 她唇边又挽起了笑意,朝着屏风走了两步: “靳郎君,你可知我为何强留下你?” 靳景珩不回应,萧璃也不恼,径自说下去: “因为你与我有缘,你今日本无需来我府上,但你来了,你本应将书画交予总管,但你遇到了我,你说,你我之间不是缘分,是什么?缘分天注定,顺应缘分则是顺应运道,你当了我面首,便是应运而为,于你于我都是大好事。说来也怪,有时候运道安排的事,人没办法解释,可顺应了,就是能顺遂。你若不信,可以先当我面首一月,要是实在没作用,我再放你走,对你而言也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这番全是胡编乱造,却不知刺中了靳景珩哪根神经,屏风那端静了一瞬。 萧璃心中暗喜,心道开门做生意的,别管是书院还是什么,都有点迷信。 可片刻后,却听靳景珩冷漠道:“小姐会意错了,我是个不祥之人,只会带来灾祸。” 萧璃挑眉,一副不信邪的模样:“你会带来什么灾祸?” 靳景珩望着二人之间那扇玉琉璃屏风:“我会让小姐失去贵重之物。”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声巨响炸开,面前闪过一团刺目的白光。 萧璃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两道人影才身后冲过来,一人护她头脸,一人拉着她手臂,接连后退好几步。 茫然中一抬头,竟是面前那扇屏风碎了,玉琉璃变成满天星,洒落了一地。 萧家是京城最富有的人家,萧璃又是萧富户独女,屋中摆设没有一件不贵重。便是这件屏风,也是许多人拼尽一辈子都买不起一扇的宝贝。 真是说灾祸,灾祸就来。 霎时,屋中一片寂静,落根针都能听见。 萧璃身后侍奉的人先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捡。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补起来,即便不能,这些玉琉璃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说不定敛起来还能替大小姐再打一件别的物什。 但那玉琉璃边缘锋利,一个侍从抓得不当,手指顿时割破了一道口子。 靳景珩将香囊收回袖中。他看那价值连城的宝物,目光毫无波澜。可看见那身份低微的侍从,眉头却蹙了起来。 萧璃看见血,终于回过神来,走过去拉那几人,喝止道:“做什么?快起来!划了手!” 忽然想起来这人刚来不久,还没习惯府里规矩,便将态度放缓了些,掏出自己的手帕直接往那人手上按,边按边道: “碎便碎了,碎碎平安,人没事才是要紧的。” 眼见这一地碎玉,若是不小心踩上可不得了,又指挥屋中众人道:“快散开些,当心受伤!” 见侍从没受到苛责,靳景珩眉头微舒,瞥了萧璃一眼。 察觉到目光,萧璃扭头去看,却忘了这会儿屏风已碎,没什么遮挡,这一眼,叫她瞧了个清楚。 此时刚好有阳光透过窗棱斜照进屋,金子一般铺撒洒在玉琉璃上,玉琉璃晶莹,又将碎金映照到靳景珩脸上,勾勒出明明暗暗的光斑。 不愧是京城少女争相一睹的脸,羊脂好玉凝成的肌骨,浓墨山峦聚成的长眉,寒鸦用灵动羽翼掩映下的双眸,带着霜露精心勾勒出的唇瓣。无一处不是精心雕琢出来的,无一处不透露着精致。 此时那双眼瞳望过来,好似上天将最珍贵的珠宝洒落,相比之下,地上那些琉璃碎玉,反倒成了土块破瓦。 萧璃只觉得眼前似乎被照亮了几分,四周乍然清晰起来;又觉得像有一根羽毛在心上抚了一下,心跳登时快了起来。 萧璃脱口而出:“靳郎君,你生得真俊美。” 夸人的话多数情况下受听,但也有少数情况,比如眼下,萧璃刚拼命留他当面首,这会儿的夸奖,就带着点儿不正经。 再瞧萧璃身边,竟是有七八个美貌男子,各个薄纱缓带、粉面丹唇,靠在萧璃刚坐过的椅子上,姿势暧昧。 萧璃热情介绍:“他们几位也是我的面首,我待他们可好,不信你问。” 那道目光充满厌恶,可到了极点,忽然漾开了一抹笑意:“萧小姐,我拒绝你,是我不愿,但更重要的是,我已心有所爱。她如天上月,你如河边泥。要我当你面首,绝无可能。” 终于开新文啦,谢谢大家捧场!还有一更在今晚九点 评论随即掉落红包哦,请宝宝们多多支持,再帮忙点个小收藏~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萧璃没想到他说得这样直接,登时怔住:“什么?你、你有婚约?” “未有。” 萧璃急急追问:“那你们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萧璃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这么个冰雕似的人怎么还有个心上人?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入得了这人的眼,难道是个冒着寒气的冰仙女? 但瞧他沉默不语,眼眸半垂,萧璃心想,多半是还没博得冰仙女那颗剔透玲珑的冰心。 心下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窃喜,红唇一弯,笑道: “既然没有婚约,就算不得数。一来她喜不喜欢你还不一定,万一她早有心上人,你也没机会。二来嘛,人心总是会变的,你今日喜欢她,明日说不定又喜欢别人了。感情是慢慢培养的,你在我府上待一段,说不定就觉得,我也不错。” 她缓缓抬手,细细抚过靳景珩送来的书画,从里面抽了把团扇,半遮住面容,只露一双眼瞳。那眼瞳里却有眸光流转,缓缓抬起,望向靳景珩。 靳景珩却连瞧都没瞧上一眼,只冷漠道:“不可能。” 萧璃眼露嗔怪:“怎么不可能?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可不可能?还是说你怕喜欢上我,根本不敢试?” 玉琉璃屏风已碎,她干脆绕过屏风,走到靳景珩身边。离他近了些,甚至能闻到靳景珩身上若有似无的熏香,清冽干净,和他人一样带着些冷意,好似尘世的喜乐都无法让他动容半分。 能得这样的人喜爱,得是什么样的人物?一股从没有过的不自信爬上心头,萧璃不由得多了几分吹嘘: “她是何人?是天上的神仙吗?便是神仙又如何,你知道我家多富有,我每天能见到多少奇珍异宝、达官贵人?就连当朝太子,将来要当皇上的人,也从我们萧家进过货呢!” 靳景珩倏然抬眼,扫向萧璃。那目光宛如带着腊月寒霜,看得萧璃没来由瑟缩一下。 在这种审视的目光下,她几乎不敢和靳景珩对视。 她不知道靳景珩与太子的关系,也不知道靳景珩和萧家的关系。 帮忙送书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在重生后,来亲自见一见,曾经和太子联手害死过他一次的萧家人。 靳景珩死过一次,死在一场大火中。死后眼前出现一幅画卷,正是他经历过的事。他是当朝皇帝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太子得知后,担心他和自己争夺皇位,便谋划了一场大火,企图将他杀死。而与太子合谋之人,正是萧家。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萧璃问:“怎么了?” 靳景珩问:“小姐与太子交好?” 萧家和太子府有过生意往来是真,但和太子府往来的富户太多了,太子如何会亲自接待?是以萧璃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为了哄靳景珩留下,故意夸大。 但她夸得颇为自信:“太子和我们萧家关系可好了!你若留下,改天我带你见太子也成。你那位心上人见得到太子吗?我是不是比你的心上人好许多。” 靳景珩眼中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光彩:“她是书院女子,不识太子。” 萧璃一喜:“那好办啊,不如现在就把她接过来,我也顺便替你问问,要是你们当真两情相悦,我便放你走,要是她对你没意思,你也少往人家身上贴。” 虽然这样说,但萧璃觉得这冰坨子跟谁在一起都行。若是真跟他那心上人两情相悦也没什么,她这还算成了一桩美事,到时候更好用这个人情叫靳景珩说出爹爹的线索。要是能知道他在书院都和谁往来,说不定她能凭着这些信息,猜出爹爹的下落。 却不料靳景珩道:“也可,只要小姐能找到。” 萧璃一顿,不解追问:“找到?这是什么意思?” 她对“找”这个字太过敏感,瞬间明白,靳景珩也在找人,他找的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没来由生出一股同情。不知他找了多久,有没有那人的消息。无论如何,人找不到,他心中定然也是和自己一般焦急。 当下脱口而出道:“原来你也在找人,那姑娘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画像?我认识的人多,不如我帮你一起找?” 萧璃一片好意,但靳景珩眼中戒备:“小姐帮我,再以此为条件?” 萧璃着急跺脚:“不是!我是理解你的境遇,真希望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 靳景珩眸光一动:“理解?小姐也在找人?小姐找的人跟这条腰带有关?” 萧璃猛然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他。 靳景珩沉声质问:“小姐让我当面首是假,想问话是真。小姐找的人极其重要?” 三言两语将萧璃的秘密全挖了出来。萧璃心脏狂跳,本以为藏得很好,却不料在这人面前,自己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她心神震颤,明知道这副神情也已经出卖了她,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被巨大的恐惧摄住,萧璃只想到反驳:“不!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当面首!本小姐已有十七个面首,你来了就是第十八个,本小姐声名在外,到了手的我难道还会放走?” 她逼近两步,也不在意闺阁女子与外男的相处之道,直接把那闷死人的团扇丢开,盯着靳景珩道:“本小姐劝你识相,现在就从了我。要不然,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你从我府上走了,明儿我就去书院把你抓回来,到时候难看的可是你自己!” 靳景珩后退两步,与萧璃保持距离,可嘴上的话不饶人:“教小姐失望了,在下这便要离开京城。” 萧璃一惊:“什么?离开京城,你要去哪儿?去多久?” 靳景珩垂眸:“许久。” 萧璃彻底急了:“你不怕我追到天涯海角?” 靳景珩轻笑一声。 萧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别说天涯海角,她甚至不能离开京城。爹失踪的消息要瞒住,爹留下的生意要处理,那些成天盯着爹铺子的人还得提防。诸多事物压身,如何敢走?可她不走,靳景珩一走,爹的线索就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走了,你不怕别人找你书院麻烦?你这般惹我,信不信你一走,我就把你书院卖了?” 靳景珩不慌不忙:“书院自有处理,小姐费心自己就好。” 嘴皮都快磨干了,心中暗骂这人可太气人了!简直是她的克星!他像是还有千万种说辞,可萧璃却是彻底没办法了,也不敢再有办法,再耗下去,爹的事怕就要被他全猜出来了。当下只剩一招,她袖子一甩,招呼左右侍卫: “靳景珩,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这人抓起来,关到后院柴房去,严加看守,我看他能跑哪儿去。也不准给他吃喝,饿上他三天三夜,看他认不认错!” 侍卫立即上前来擒住靳景珩。 萧璃冷笑,靳景珩只是文弱个书生,哪里拗得过这些武夫。装了这许久清高,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按着走。这般一想,顿觉得解气不少。 可这气还没解到底,便见靳景珩目光左右一扫,没来由地,两个侍从竟不敢上前,只虚压着他往外走。 萧璃腹诽,但想到左右是要关进柴房,不许他离开,便没计较这些。 却不料刚走几步,一面首打扮的人破门而入,慌张朝萧璃跑来:“大小姐,不好了,堂小姐带着人朝这边来了,这会儿已经快进咱们院子了。” 萧璃蹙眉:“萧姝?她来干什么?” 那面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萧璃,道:“堂小姐说,要将这位靳掌事从小姐手上救出来。” 萧璃心惊,急忙喝道:“站住!不许出去!” 却听那厢,一娇滴滴的声音道:“靳郎君,你莫担心,我来救你了!” 每日晚六点更新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萧璃气得想骂人。 萧府有西、东、南三个跨院,萧璃自己住东院,堂妹萧姝住在西院。两院相隔不远,但柴房却在两院之外。 听声音,萧姝已过东跨院的影壁墙,此刻出去定会和她撞上。 萧璃没兴趣和萧姝争抢男人,但靳景珩不是普通男人,他是找到爹爹的重要线索。若叫萧姝抢了去,难保他不会为了报复自己,把爹的事说给萧姝。 爹的事若叫萧姝知道,麻烦可就大了。 萧姝还有个亲哥哥,也是萧璃的堂兄。这对兄妹没什么经商的本事,却一早惦记上爹的铺子。二人若知道了爹失踪,第一个就要将爹的铺子抢走。 萧璃急得手指哆嗦。她那几个面首瞧出不对劲,纷纷上前出主意。 “大小姐,不如将这人迷晕了,藏起来,等堂小姐过来,就说人已经离开府上了?” 另一人道:“是个办法,但迷.药何在?还是打晕了比较快。” 这二人已是压低了嗓子说话,却见靳景珩回头扫了二人一眼,又瞥了一眼萧璃,眼中满是憎恶。 萧璃瞪那二人一眼,这一会儿功夫,萧姝已经闯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稍长的男子。 一见那二人,萧璃抬手扶额。本以为带了人,是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侍从,却不料是帮忙经营自家铺子的郑掌柜和李掌柜。 暗叹她这堂妹可真会挑人。倒不是怕这二人,只不过按年纪,二人都算自己的长辈,不能像教训自家妹妹那般教训两位掌柜。 可也不能顺着他们心意来,既是堂妹院里的人,心思自然也向着堂妹家的。爹尚在的时候,这两位就经常在爹眼皮子底下乱算账,被教训过几次,却不知悔改。眼下若是叫他们知道爹失踪,还有可能遇险,二人怕是立刻就能将铺子全送进这对兄妹口袋里。 此刻,萧璃只有一个心思——绝不能让萧姝把靳景珩带走。 靳景珩原本就离门边更近,萧姝已进厅堂大门,三两步跑到靳景珩面前。 彼时厅堂敞开,院中明媚的阳光映入屋中;微风习习,庭阶浮动的花树影落衣襟。他眉眼俊美,不可方物。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澜衫,竟被这张脸衬得像是金缕玉衣。 萧姝瞬时红了脸:“靳郎君,你有没有事,堂姐有没有欺负你?” 靳景珩侧身,和萧姝保持距离。 萧姝看了身后郑李两掌柜一眼,声音又柔缓上几分: “先前是我不对,冒犯了你,我给你赔不是啦!我一听说堂姐将你扣下,便想来救你。奈何我说不过堂姐,又老挨堂姐骂,才找了两位长辈帮忙。你跟我走,我这就送你出去。” 萧姝这话妙极,三言两语勾勒出一个嚣张跋扈的姐姐,一个备受欺凌的妹妹。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准备将靳景珩留下,反而要放他走。看似是退,实则是进。 萧璃纳罕,她这堂妹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侧目一瞧,心下了然,定是那二人教给萧姝的。 但靳景珩不仅没跟萧姝走,甚至远离萧姝半步。 还好他没傻,萧璃甚至不敢让靳景珩和萧姝几人独处,快走两步到靳景珩身边,劝道: “靳郎君,你不要被骗了,萧府的路不好走,谁晓得她带你走的时候,把你绕去哪里。” 萧姝眉毛竖起:“靳郎君,你别听我堂姐的,她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人,我能把你带哪儿去?” 萧璃眉尾微扬:“我不讲理?是谁一见面就要把人带走,我拦你,你还说我与你争抢,这位郎君是来找你的吗?喊着救人闯进我的院子,人家用得着你来救吗?” 萧姝急得跺脚:“你!” 萧璃不慌不忙地看着萧姝。她心里清楚,萧姝绝非真喜欢上这人,只是喜欢跟自己抢东西。小到一个物件,大到一个人,但凡是自己的,她都要抢过来,简直不知是什么道理。 而道理这个东西,虽说跟靳景珩论不过,但他还算讲理。只要让他这会儿对萧姝不喜,多半不会跟着她走。 萧姝答不上来,却有郑掌柜替她说话: “大小姐,话也并非如此。堂小姐当你是姐姐,跟姐姐说话闹个小脾气,也没得什么。再者说,你妹妹从小没了双亲,你做姐姐的,宠一宠,让一让她,难道还不应该吗?” 萧璃挑眉:“哦?姐姐让着妹妹,也得看妹妹值不值得让。即便值得让,让衣裳让首饰可以,人却不行。难道郑掌柜把靳郎君当个物件了?” 边说边用余光瞥靳景珩,企图从他脸上找到对那三人的嫌恶,但这人只有一片冷漠,让人猜不出他半分心思。 萧璃心中渐渐没底。 郑掌柜不紧不慢地反驳:“大小姐说哪里话?我们都敬重靳郎君,万万不敢有那种想法,难不成在大小姐眼中,认为靳郎君是个物件,所以这般揣度我们?” 萧璃一窒。 “大小姐的物件本也不少,但话说回来,大小姐定的书画,是自己玩的,还是拿来卖的?那么多书画,若是玩,钱是从谁账上出?若是卖,嘿嘿,那是萧老爷的授意吗?” 萧璃被郑掌柜盯得浑身发毛,偏生李掌柜又帮腔: “大小姐,最近怎地都没见萧老爷?老爷是外出了还是生病了?最近的生意都是谁在做,难道是大小姐你吗?” 刚刚干了一些的后背,此刻又覆上一层汗水。 按律,女子不得经商。 爹没教过自己经商,但算术、识人的本事都叫她跟着学。最初是为了能自保,但这段时间,为了假装爹还在,萧璃直接接手了爹的生意,一来二去,倒真有经商之嫌。 尚未想好如何回答,却见靳景珩的目光望了过来。不似先前那般冷冽,反倒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这事更不能叫这人抓住把柄,但说来奇怪,担心到极处,反而镇定下来。萧璃直视李掌柜道:“我爹去了哪里,用不着跟你报备吧?” 萧姝先前想不到如何反驳萧璃,这会儿忽地灵光一闪,叫道:“靳郎君,你瞧瞧我堂姐,她如此苛责下人,你跟着她不会有好处的!” 萧璃用刚才郑掌柜的话反驳:“靳郎君可不是下人。” 萧姝登时掩口,郑掌柜赶紧找补:“堂小姐就是直率,没大小姐那些花花心思。大小姐心思花,玩的也花,我听说有的面首甚至在外面还有相好,怎一个乱字了得?” “李掌柜胡说什么!”她那些面首留下都是有原因的。 侧目只见靳景珩已是眉头紧皱,不知是听见了李掌柜的话,又或许争吵许久,已惹他厌烦。这会儿,他已不愿再理睬任何人。 萧姝见此机会,立刻道:“靳郎君,跟我走吧?” 萧璃扫了一眼靳景珩身后的两个侍卫,沉声道:“你们放开他。” 她眼风一瞟:“还不跑?” 靳景珩一贯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怔的神情。但他瞬间反应过来,迈开长腿,朝着影壁外走去。 他走得快,已经绕过影壁,萧姝和那两个掌柜才刚反应过来。 萧姝尖叫道:“拦住他!” 她指使着带来的侍卫去追,萧璃便叫自己的侍卫去拦。两厢侍卫为了自家小姐的命令,抽出刀剑,在这一小院子里打将起来。 刀剑无眼,萧姝往一旁躲,却被郑李二人拉过:“堂小姐,还不快去追!” 萧姝这才反应过来,去追靳景珩。她哪里赶得上靳景珩的速度,好在整个萧府院子里侍从众多,她一路喊人帮她拦。 她喊人拦,萧璃就在后面喊人不许拦。在萧家,萧璃才是正经八百的大小姐,其他人,除了萧富户本人,谁也没萧璃说话管用。 萧姝最恨萧璃这般,明明都是萧家的小姐,她却做什么都被萧璃压着一头。当下气急,顾不得小姐身份,一把抓住萧璃的头发。 萧璃吃痛,“哎呦”地大叫一声,故意引人注意似的。 她反手去抓萧姝手腕,抓得萧姝呼痛,却不松手,反而力气更大。萧璃抬脚去踩萧姝的鞋,萧姝站不稳,一把扯住萧璃,二人便齐齐摔倒在地。 靳景珩定然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但他最终没停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早已了解的萧府的布局,穿花廊,绕假山,又抄了条近路,直接出了萧府。 萧姝眼见追不上了,便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萧璃道:“你就这么喜欢跟我作对!你就这么喜欢拿我的东西!” 萧璃虽是坐在地上,却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萧姝,我的东西,都是适合你的吗?” 萧姝没想到她有此说,怔愣的功夫,郑李二人和萧璃的面首都追了过来。 这二人都是一身灰,但相比起来,还是被扯散了头发的萧璃更狼狈。 她瞥了一眼郑李二人,懊恼地叫道: “哎呀!让靳郎君跑了,我赶快去书院找他,却还来得及。可我头发都乱了,怎能见他?” 萧姝这次反应快,心想自己头发可没乱,当即叫上郑李两位掌柜,便往旻山书院赶去。 那几个面首本就因靳景珩跑了,替萧璃感到不值,再一听萧璃这话,更是叹气,嗔怪道: “大小姐,你干嘛跟堂小姐说旻山书院,这不是相当于给别人出主意嘛?眼下被人抢了先,这可如何是好?” 萧璃见人都走了,立刻起身: “你们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咱们立刻去渡口。” 几个面首不解,却听萧璃连珠炮般道: “后院里木芙蓉的花枝,一顶白锥帽,再在锥帽上洒点儿鸡血。派一人赶快把这些交给曹船工,让他和其他船工说,这些是不久前在萧府附近发现的。” 她索性拆了弄乱的钗环,只把一头青丝拢在胸前,裙子一提,往府外跑: “方才我离靳景珩很近,看见了他衣服上有背过行李的压痕和他腰间口袋里露出来一点船笺,多半是要送完这一趟,直接离开京城。看来他先前所说是真的。 “我当然不能让他离开,至于怎么能让他留下,你们还记得他先前说,在找他心上人的事吗?” 其他面首追在她身后:“那心上人不是随口说出来哄大小姐的?” 萧璃摇头:“我看了他送来的书画。有好几幅画,画的都是木芙蓉和一带着白锥帽的女子的画像,书法也多是相思之语。虽不一定全是真,但猜一猜也不妨事。” 若真苦寻之人,即便是半点消息,都舍不得错过。他一定会留下。 “不过真假不定,咱们也赶去看看。” 彼时已是夕阳斜斜,渡口河面被染成橘红。 曹船工和旁人的谈话传入耳中,靳景珩扫了一眼花枝和白纱,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将那二人丢在身后。 这是萧璃的计谋,她看过那些书画,便想出这个法子。不全是假,他确实在找人;但也不是真,那人应当没在京城。 没必要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真是好纱啊。”曹船工说完萧府来人交代的话后,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指轻抚,又压低声音对身旁人道:“亏得是萧家才能经营得起这种雪缎纱,莫说京城,就是其他地方加在一起,也只有萧家做得起这笔买卖。” 靳景珩脚步一顿,回首望向那船工手中柔软的纱。 “劳驾,能否借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