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无情道宿敌转修合欢道》 第1章 寒疏上仙 黑云侵占了半个天际仍不罢休,浩浩荡荡向着另半边席卷而来。云层中隐隐约约藏着几缕细碎的光,雷电将至。高空中的乌云层层叠叠好似在故意遮挡着什么。 渡劫期的灵力向四周震荡开来,如同一颗落入湖泊的石子,激起万般涟漪。万灵山的鸟兽四处逃窜,霎那间,万籁俱静,只余山底的二人。 周遭凭空多了些残花断木,双方剑气四溢,杀气腾腾。刀光剑影之间,已过了千百招。 “度厄仙尊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的呢?”正说着,身着玄色法衣的男子瞬间挽了个剑花,带着凌厉的剑意向前刺去。 仿佛方才笑脸相迎的另有他人。 白衣修士侧身躲过,掌中灵力再次倾泻而出,手中的灵剑也紧随而上,削去了对方颈间的一缕发丝。 “你劫了我的人,还说要好好聊。”度厄仙尊冷脸与其对视,指尖还酝酿着招数。 “仙尊好凶啊。”恃璺面容秾艳昳丽,此刻又故作一副娇羞姿态,脚下瞬移到度厄身前迅速伸手抓住了他准备出击的手腕。 暂时制住对方后,指腹便在皓腕上轻轻摩挲。另一只手也不安分,指尖略过度厄清冷如玉的面容,又被人用剑柄推开。 度厄眼中满是不耐,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周身灵力暴增,欲一击将人从身上弹开,“沈亦安,休要得寸进尺。” 恃璺轻轻瞥了眼度厄周身四溢的灵力,他是万般不愿在度厄面前如同柳絮般飞出去的,太丑了。 这样想着,他脚下如同鬼魅一般退至二十步开外,站定后又朝白衣仙尊轻轻一笑,“对着这张脸,仙尊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度厄冷眼看着眼前的墨发男子,再好的脾气此刻也被消磨殆尽。灵剑脱手而出直击对手要害处。 恃璺侧身躲过一剑后,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将臂膀送出。两柄剑的剑锋相互摩擦发出阵阵鸣声。 修真界无人不知两人是生死宿敌,不死不休。 此番已是不知第几次“切磋”了。 昼夜交替之时,胜负将分。 恃璺尊者是后起之秀,在度厄仙尊面前落得下风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 猎猎大风带起二人的长发,带着鲜血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 恃璺随意抹去自己脸颊旁的鲜血,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清风霁月的白衣修士。 “我没认输。” “再战。” 同是剑修,两人对剑有太多领悟和感情,每一次交手都能有不同的见解。渡劫期的剑修,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自己修行多年打磨锤炼出来的。有幸旁观二位打斗的修士,原地顿悟突破境界的也不在少数。 恃璺调动全身灵力注入武器,度厄手中的剑气同丹田处的涌出的灵气化为一体。 两柄灵剑再次交锋,剑身上倒映出两双眼睛,清冷,干净,疯魔,不甘。 突然间,度厄丹田的灵气停滞,手上动作也有了微微的停顿。 恃璺瞬间占据上风,紧接着欺身而上,一招击破后乘胜追击。 度厄一边防守格挡一边试图再次调动体内灵气。 可只凭剑招远不能抵,恃璺的灵气在白色法衣上划出数道裂痕。几道剑气也从他脸旁擦过带起丝丝血色。 灵气突破桎梏的瞬息,气血逆行。同时灵剑划破虚空也刺穿了白衣修士胸膛。 一剑穿心。 度厄口吐鲜血,睫羽也溅上了血珠。 白色的祥云纹被染成红色,谪仙般的人倒地不起。 谢易之的丹田由一点破口到片片碎裂,浑身经脉也在灵力的冲击下寸寸尽断。 万般疼痛下,心间的致命伤口如同小泉眼一般,鲜血汩汩涌出带来的晕眩与麻木让谢易之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模糊视野中,一道黑影逐渐放大。 谢易之指尖抽搐,勉力抬起头颅。 沈亦安来到跟前,半跪着想要去听他说些什么。岂料脸颊突凉,一口血沫喷射到整张脸上。 “卑鄙!” 他这张脸本就有些女相,此刻染了鲜血,犹如地狱来的玉面罗刹。 再看地上这位修仙界曾经赫赫有名的仙尊大人,竭尽全力吐了他一脸血后便彻底断了气。 沈亦安此人亦正亦邪,平日里对一些邪魔外道多有研究,但此事绝不是他所为。 他眼中一片血色,看着仍插在对方胸膛中的剑,脑中似有阵阵嗡鸣声。 低头手上尚有对方的鲜血,想要为他合上双眼也颤抖着不敢去碰。 “我......我没想要你性命的。”沈亦安嘴唇颤抖,不知道在跟谁解释。恍惚间,他的无情道心竟也有了细微的裂痕。 玄色衣袍凌乱的散落着,他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一股常人不可见的特殊的灵力进入他的体内,修复好了道心的缝隙后又悄悄进入丹田。 云层滚滚,雷电顷刻而下,飞升雷劫已至。 沈亦安回过神后,立马起身在谢易之的尸身上下了护身术法。 第一道雷劫犹如万年树根般粗细,顷刻间击穿人体后,余威传至地下,草木作灰,后方的小山也被夷为平地。 境界突破时的雷劫是为淬炼筋骨,随着每一次境界的提升一步步逐渐脱离**凡胎。 而渡劫期的雷劫则是渡人作仙,消除人在下界的因果。因果越重,雷劫越重,罪孽越深,雷劫越粗。 修仙人的雷劫总是一道比一道狠厉,好在雷劫数目都是固定的。只不过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如此凶猛,往后只会更加不好挨。 照理说,修无情道之人视众生平等,不为情扰,不涉世事。沾的因果也是最少的,雷劫当属最好过的。 可到了沈亦安这儿...... 就好像是仙界有什么人看不惯他似的。 雷劫一道紧接着一道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又只往他一个人身上砸。 数道雷电一同劈向下方焦炭一般的人,沈亦安猛吐一大口血,再也无法站立,欲倒之时手中的灵剑向下支撑着他整个人身。 他顾不得头上漫天雷劫,只侧头去看那方刺目的红。 被劈焦的剧痛远不及灵魂深处被撕裂的痛有存在感,好似三魂七魄被生生拆开,蹂躏。 这雷劫也真是怪,方圆百里都被劈成一片焦土,却唯独谢易之所在的方寸之地完好无损。 只有时不时的闪光照亮过片刻已无人气的脸庞。 察觉到这一点后,沈亦安双手紧握插入地底的灵剑,借力起身,踉踉跄跄的往谢易之的方向走。 此举似是又触怒了天道,粗硕的雷电如同疾风骤雨般向证道者打来。 沈亦安浑身的血肉早就没了大半,露出许多骇人的焦骨。 待到人走到那具尸体跟前,只是伸出了手,便立马有一道雷劫当空而下,本就被劈的焦黑的手变成了焦炭,腕骨更是直接留下来一个黢黑的空洞。 像是在印证此前的猜想一般,本该顺直的雷电绕过了谢易之的尸骸。 沈亦安苦笑一声,不管身后雷电交加,膝盖骨猛地砸在地上,连接的骨头都有些散架。 最后一道雷劫当头而下,沈亦安也终于将人抱进了怀里。他身上的黑灰也弄脏了仙人的遗体。 雷劫过后乌云也迅速散开,像是上方有神明在赶着交差一般。 飞升的圣光笼罩在沈亦安身上,焦炭开始复原,枯骨愈合长出血肉。 看着怀里的人渐渐消散,心如死灰的沈亦安脸上开始有了焦急无措,还未完全愈合的双手漫无目的的想在空中抓到些什么。 怎什么会这样,之前从未出现过修仙者遗体消散的情况。 未等沈亦安思考出什么,人便来到了仙界。 升仙台四周白茫茫一片,平常不会有仙人到此,如今却小聚了三四个上仙。 领头之人有些心急得不断往中央瞧去。 在沈亦安凭空出现的时候又急忙抛下身后人飞掠过来,神色也紧张兮兮的。 “天道怎么给人劈成这样,找机会公报私仇呢。” 看着朋友的道侣到了仙界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白止一时也口无遮拦起来。 恍惚中,沈亦安的脑中被强行塞进去了许多记忆。 这是他第二次飞升了,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他的心脏就如同被人挖空一般。 “易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白止上仙说话的同时,后面几位仙人也到了。 沈亦安的衣袍被劈的破破烂烂的,后来的青衣上仙一下子就注意到他手臂上少了什么,一时间,眼里尽是郑重惶恐。 接着他拉了拉白止的衣袖,示意他去看沈亦安的手臂。 白止瞬间瞪大了双眼,瘫坐在地后又暴起双手紧紧抓着沈亦安的骨头架质问,“你的契阔印怎么没有了,易之呢?我问你易之呢?” 契阔印是仙界一同接受过天道赐福的道侣才有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白止浑身瘫软,好在身后有人将他扶起,使其倚靠在自己身上。 “寒疏上仙在下界修的是无情道。”白发仙人淡淡开口。 白止冷哼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新飞升的沈亦安,满脸的憎恶,“飞升的雷劫怎么没把你劈死。” 沈亦安自始至终眼里无半分光彩,周遭的人声似与他无关。 两位最有望得道成仙的尊者,一死一飞升。 这在修仙界可是成了人人口中津津乐道的闲谈。 街道繁华嘈杂,卖什么的都有。可此时卖灵草的,卖符箓的,卖武器的谁也顾不上自己的小生意,一群人围在一起谈论那日的刀光剑影,电闪雷鸣。 “咱都知道两位仙尊自那一次仙门大比后可是结下了梁子,乃生死宿敌。话再说回那日,我可是亲眼看到两位斗得昏天黑地,不死不休。招招都是逼着命门来的......” 男人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就你这修为还亲眼见证渡劫期修士的生死之战,大家都别听他瞎扯。大家也都知道两位仙尊都是剑修,剑修之间过招过个十天八天都很正常。” “那你怎么解释度厄仙尊最后身死道消,连骸骨都不曾留下。想来也是那恃璺蓄谋已久,不讲武德,以下三滥的手段胜了我们仙尊,最后还......还......”说话人明显是个少年,声调稚嫩,正说着又带上了哭腔。 “他们二人的关系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啊,人互生情愫的小情侣怎么到你们口中成了这般。在场谁人不知度厄仙尊的道侣同恃璺尊者模样一般无二,这分明就是不能在一起之后找的替身呐。他们三人的恨海情天哪需要旁人置喙。”一头戴凤簪的女修出言道。 “一派胡言,恃璺尊者与我们仙尊夫人容貌相似只是巧合,门派大比是他们两位仙尊第一次相见。”白衣修士拨开人群,进入内围,他头上戴着标志性的祥云发冠,显然是云德宗的弟子。 “你家仙尊亲口告诉你啦,没有吧。但这话本可是恃璺尊者称赞过的,再者你又怎么解释两人见面时,总是言语暧昧。要我说啊那日定是恃璺尊者如同往常一般向仙尊讨要名分,纠缠中二人打斗起来,恃?仙尊一时失手,这才与挚爱天人永隔。” 修真界关于二人的香艳话本流传甚广,其中的爱恨情仇三天三夜讲不完,版本一天就能上新一个。 “谁不知道恃璺是个疯子,疯子从前说的贱言贱语也能信。况且恃璺可修的是无情道。”旁边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句。 “无情道怎么了,历来杀妻证道的无情道可不在少数。倘若他二人的情缘是真的,以恃璺的处事风格完全有可能踩着爱人的尸体登上仙梯。”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修在旁嗤笑。 “又跑偏了,不说二人的过往了。那日我缠着我父亲带我去万灵山,恰巧见着了恃璺尊者飞升前的最后一眼。恃?尊者都被劈得没人形了,怀里的度厄仙尊还全乎着呢。说不定人是把仙尊带回仙界想办法复活了,这才见不着尸体。” 说话人是空山派宗主的女儿,到这儿话就有了那么一点可信度了。这位宗主女儿酷爱八卦,爹又是个女儿奴,对自己的女儿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究竟事实如何,除却已经飞升成仙的恃璺尊者,谁也不知。 度厄 出自道家《度人经》“济度生死,消灾度厄” 恃璺(wen) 璺是玉的裂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寒疏上仙 第2章 重生 枝头黄莺鸣啼,甚是悦耳,也偶有几只鸟儿在窗棂敲击,似是在唤醒什么人。 窗门紧闭,室内明明无风。却有一缕发丝被带动轻扰过仙尊的睫羽。 谢易之倏地睁开双眼,心脏剧烈跳动,额头也冒出了些许细汗。左手不自觉的捂住心口,仿佛这里还插着一把剑。 几个大喘息过后,他终于平复下来。 耳边熟悉的鸣叫,抬眼打量四周,是他在清虚峰的静室。 怎么会在清虚峰呢,谢易之眉头微皱。 “仙尊,宗主方才派人来唤您去主峰议事。”门外小童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谢易之神色依旧凝重,声音却如同往常一般,“知道了。” 御剑飞行的时候,他就在反复回想死前二人打斗的场景。 临死前,他失血过多,脑子昏昏沉沉的,神志也不清晰,再加上当时情形所迫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沈亦安搞的鬼。 但是死了之后仔细想想,沈亦安这个人虽说在外名声不大好,喜好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但是在他面前勉强也称得上光明磊落。 从前切磋时,也都是一些十分正统的招式。 他们私下里也谈论过不少对于剑的理解,此人的言谈举止并不似外界所说的那么不堪,只是偶有几次犯贱令人恼火罢了。 自己当时落败主要是因为灵气停滞无法运转,渡劫期修士的丹田如同一个泉眼可以源源不断输送灵力,轻易不会出现干涸的情况。 况且剑修之间打斗,以剑为本,灵力作辅,灵力调动的本就不多。 此事定是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渡劫期已是半仙,寻常的术法、毒药无法在他身上起效。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估计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暗算于他。 而自己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会是谁呢? 业眚剑距离地面三寸处悬停,主人踏上地面后又迅速飞至仙尊腰间。 谢易之到了主殿,面对宗主大人的寒暄脸上少有的挂上了几分笑意。 “先前给你传讯,你那边一直没有回应。我便寻弟子去请了,希望没有惊扰了你才是。”云德宗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如今活了几千年了。他多年卡在渡劫初期,自知登仙无望,平日里倒也乐呵呵的。 “自然没有,那传讯符早些日子便坏了,我忙着参悟新的剑式也没有理会。不曾想错过了宗主的要事。” “嗐,什么要事不要事的,不过是门内的弟子比试。你前些年突破至渡劫期,可是让我们云德宗在四宗八派里出尽了风头啊,哈哈哈哈。” 说着,头发花白的老头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笑得前仰后合,语气间皆是自豪。 修真界的渡劫期大能屈指可数,两百岁就到渡劫期的在修真史上只此一人。 都传闻,度厄仙尊其实是仙人下凡历劫来了,所以仙途才能这么顺畅。 谢易之面上波澜不惊,实则这会儿才知道今夕是何年。 醒来之后他是渡劫初期的修为,记忆中他在这个阶段只停留了三十载。这中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曾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他先是被外界奉为仙尊,云德宗也一跃成为宗派之首,接着便是门内弟子大比,紫坤虚境。 距离他身死道消还有近两百年。 而沈亦安这个扫把星是他修行至渡劫中期的时候遇上的,遇见他之后的第一年自己名誉受损,突然从无私无我,心系苍生的度厄仙尊被打成陷入三角恋情,作风有问题的渣男。 第二年业眚剑在二人切磋时噬主,百年来细细滋养才生出的灵识就这么没了。 第三年自己悉心照料一百多年治愈神魂的灵草生了灵智,在见到沈亦安之后一口一个“爹爹”,跟人跑了。 ...... 第一百年,他被百家讨伐后在百灵山战陨。 总之,只要是遇见他准没好事。 “易之,你意下如何啊?倒也不是真的让你收徒弟,就是走个过场。也让那些慕名而来拜入云德宗的弟子一睹仙尊大人的风采,圆了他们的心愿。” 宗主用自己绿豆大小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谢易之。 要知道他这些年可没少大摇大摆地打着度厄仙尊的名号招揽弟子,甚至还在四宗八派里游说各家有奇技的客卿长老转投自己门下,可谓是嚣张到了极致。 “宗主做主就好。”谢易之微微颔首。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老夫甚是欣慰啊。” 白发白须的老头顺着自己的长胡子一下下摸到底,眼睛本来就小,这会儿更是笑得眉不见眼。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诶,别急着走嘛。前些日子,宗门里得了几匹玉鲛纱,我先前见你对这东西新奇,便寻人给你做了几件法衣。还有些灵石,你都收着。”白发老头眼睛亮亮的,从衣袖里摸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谢易之。 重来一世,谢易之因前世种种难免对世事变化有了新的看法。如今看着言辞诚恳又对自己处处照顾的宗主,心里百感交集。 “多谢。”谢易之低眸看了眼手中的乾坤袋,正愣了片刻。前世自己被千夫所指之时,也只有风清扬带着云德宗上下始终站在自己这边。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风宗主看着眼前年少成名的青年笑得很和蔼。 他算是看着谢易之长大的,这孩子聪慧,年少成名。话虽不多但待人谦和有礼,他要是有着天赋又有这般修为,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但是谢易之却始终不骄不躁,这心性没的说。 淡淡的云层从仙尊耳边略过,带起缕缕发丝。谢易之踩在业眚剑身上,心里还在琢磨该如何破局。 修真界这些年,杀戮道盛行。道法三千,本无高低之分,只是杀戮道极易使人产生心魔,误入歧途,丧失心智。 自仙人下凡传授吸纳灵气之法开始,只一人以杀戮证道飞升。 此后,无数修士追随其道。 杀戮道本是以杀止杀,涤荡罪恶,斩业之道。可鲜血是最容易蒙蔽人双眼的,多少人在当中迷失自我,肆意滥杀。 就连那位飞升的仙尊,谁又敢说他手上没有无辜之人的性命。 此为乱局。 再者自己前世被人污蔑修炼魔功一事也是疑点重重。 那日他闭关出来之后,修真界便有了一些不着调的风言风语。 四宗八派中接连有大乘期以上的高阶修士陨落。 均是被人开膛破肚,挖出丹田,将周身灵气吸食殆尽后死去,就连残魂都没有留下。 几个现场都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此人修为极高。但有一个案发现场出现了被砍掉半截的云头纹簪,发簪样式不足为奇。但是这材质却极为特殊,出自一百年前被度厄仙尊斩杀的螭龙。 螭为无角龙,传闻盘古开天辟地时得罪了上古神才被驱往下界。 下界缺乏神兽修炼需要的仙气,螭龙的神力日益衰弱,但本质毕竟是被削弱的神族,无人敢轻视。 直到度厄作为云德宗长老带领弟子下山历练,不幸遇到螭龙。度厄持一把业眚剑与其恶斗三天三夜,身负重伤,最后斩下龙首。 这修真界斩杀螭龙的高阶修士只有谢易之。 谢易之出关后,更有人当面指正曾在长老被杀害前夕见过他。 原来仙尊闭关是假,借此猎杀高阶修士才是真。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说他谢易之一身修为都是以此邪术抢来的,所以才修炼的这么快。 谣言四起,越传越离谱。 他名声最差的那年,很多人家哄小孩睡觉都在说,“疯魔的度厄仙尊最喜欢吃晚睡的小孩了。” 可此前明明有诸多外宗的修士会在度厄仙尊授课时,给云德宗献上无数法宝争取一个听道的名额。 修真界无人不知他修的是苍生道,若行有违常伦,伤天害理之事,雷劫会先行把他劈的魂飞魄散。 怕只是有些人已经趁乱习得了邪术,只待诛杀度厄之后,将其分食。出关时,谢易之见过那些贪婪地眼睛,好似他们不是人,是可以互相食之的野兽。 而下面的那些人,只会人云亦云,只愿意听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哪怕他从前无数次救人于水火,哪怕他对许多宗派都有大恩。 好在谢易之被人辱骂的时候,总有宗主站出来替他说话。门内的弟子自然也不相信自家仙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两年连带着云德宗都受修真界排挤。 后来谢易之借寻找柒蝴草之名,带着道侣疏月出去了。 接着他被百家围剿,疏月也被人掳走。 摆脱他们之后他一路追到万灵山,沈亦安这个扫把星当时倚在一颗千年古树上,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摆明了是在等他。 欠收拾。 可造化弄人,他逃不过一死。 细细捋下来,他体内的毒也只是蹊跷的一点。 那些自诩是正道魁首,要替天行道的正派人士,不敢与他正面交手,只能算着毒发的时间,一齐围剿他。 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杀戮道剑下不饶作恶之徒。” 那时疏月被抓走,他无心与这帮虚伪贼鼠交战,只打伤了几个处在关键阵眼的弟子,迅速离开。 后来的结果,可能本就该是他的造化吧。只是觉得讽刺。 求一求收藏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重生 第3章 沈亦安 门内大比在即,云德宗的弟子也愈发勤奋,不少人讨论术法直至深夜。 大比分为两部分,纳萃会和精砺会。 纳萃会是外门弟子进入内门,拜师求道最主要的渠道。 云德宗每五年会派人下山,挑选有灵根的孩子。这些孩子到了宗门就先从外门弟子做起,会有专门的长老给他们传道授课。 纳萃会一方面是检验他们的修炼成果,另一方面一些长老或者宗主会从其中挑选合眼缘的弟子收为徒弟。 精砺会则是内门弟子相互切磋,磨砺精进的一个平台。 两场比试的前三名均会获得宗门准备的宝物,纳萃会的第一名还可以自主选择自己的师尊。 而这些,谢易之都不甚关注,他此刻正在前往衡阳刘氏请教前辈阵法之术。 刘家的太上老祖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阵法大能,他不日前就下了拜帖。 “仙尊大人到访晚辈有失远迎,太上老祖在信中已知晓仙尊来意。请仙尊跟我来。” 谢易之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前些日子,他受褚兽峰峰主所托,帮忙催生几株芜桓草。催生之术需将灵力抽丝剥茧,提取其中最温和的水木系灵力灌溉种子。这灵草在人为的灵力催动下长势极好,却又在最盛的时候迅速枯萎。 几次尝试,都是如此。 谢易之不信邪,换了几个地点再次尝试。结果只有在清虚峰灵草会枯萎...... 回到清虚峰后,他又查看了几名弟子的经脉丹田,没有什么不妥或者说是他察看不出来。 但清虚峰的灵力一定有问题,芜桓草这种娇气的灵草要比人体对灵气要敏感的多,稍有不对,叶子就会发黄。 他此番来刘家是为了同前辈探讨净化灵力的术法,普通的净化术对清虚峰古怪的灵力没有作用。 “小友来了,快快请坐。” 刘家的太上老祖看着是个年轻人的相貌,但动作间却像耄耋老人。 “多谢前辈。” 面前的人并未过多询问谢易之为什么突然要习阵法,只是将其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穷,循环无穷......” 昼夜交替三轮,二人也不曾有停息的意思。 直到刘家主端着汤药进来打断了二人,“太上老祖该吃药了。” 太上老祖接过药碗,随意的朝谢易之笑了笑,“我这副身子现在也就靠这些名贵的药材撑着了。” 传闻这位太上老祖已活了数千年,寿元早就没了。子孙不争气,后继无人,只能吊着这口气,给刘家做个庇护。 喝完药之后,太上老祖拭了拭嘴角,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手札。 “我自小便对阵法有诸多好奇,此物记载了我这一生对阵法的研究。今日能交给仙尊,也算是我这一生没有蹉跎过去。” “怎会,您谦虚了。修真界无人不知您的名号。” 刘家太上老祖背着手笑了几声,而后认真的看着谢易之,又当着刘家主的面道:“我寿元已尽,望此后仙尊能照拂我刘氏子孙一二。” 是天不亡刘家,能在这个时候让度厄仙尊欠他一个人情。能给刘家找了这么一个靠山,他唯一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自然,恩师一家往后有任何需要都可直接来清虚峰寻我。”语毕,谢易之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临走时,谢易之还给了刘家主一个装满了灵丹妙药的乾坤袋。 他回到云德宗时恰好赶上门内大比,来不及回到清虚峰将新学的阵法付诸实践,便被宗主拉了过去。 大殿的主位有两个,左边坐着风宗主,右边却空了出来。 谢易之到了之后,这人才算齐了。 十几位德高望重的高阶修士齐坐一堂,在主殿上观看弟子的比拼。 大殿中央放着两块流影石,分别放着纳萃会和精砺会的比试场。 风清扬知晓谢易之无心收徒,大抵对这些弟子的比试也是不关心的。故只在大比接近尾声的时候,把人叫了过来。 这流影石有延迟,虽然大殿中央几名弟子的身影还缠斗在一起。但名次已分,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比试的前三甲就会到达主殿。 谢易之面上风清骨峻,眼神清清冷冷,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在他这里留下一点痕迹。 实则眼睛的焦点放在虚空的一点,心里还在琢磨那几个阵法。 下方的弟子到了,他全然也不放在心上。 直到隔着一臂距离的宗主传音给他,“易之,那小子说你十年前救了他。看是故人呐。” 风清扬语调轻飘飘的还带着调侃。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易之这才抬眼看了下方的人。 只一眼,自己的心口就开始隐隐作痛,全身的经脉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 座下之人抬头看了一样上方的仙尊,又迅速低下头再次开口,“仙尊的救命之恩,弟子永生难忘。在外门修行的这些年,弟子时时刻刻以仙尊为榜样,不曾有一时懈怠。实不相瞒,仙尊那日挥剑的风姿早已刻在了弟子的脑中,也让弟子确定了此后的道路,弟子仰慕......” 谢易之额角抽搐,“停!” 一旁的风清扬还在趁机作乱,“我看这小弟子是真的喜欢你,仙尊大人不若就圆了他的梦。” 沈亦安口中风姿绰约的仙尊闭眼片刻,再睁眼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睛里竟多了几分凌厉。 什么故人,分明是敌人。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这个兔崽子。 昔日宿敌此时正年轻,还要拜自己为师,说什么仰慕自己? 天大的笑话,鬼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 倒是这张嘴,原来是从小就这么能言善辩。 有这般口才,还修什么道,不去当个说书人真是可惜了。 “度厄仙尊从不收徒,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一位身着紫衣的女修士笑吟吟道。 “是啊,小友不妨再考虑考虑。” 沈亦安先是将其他几个峰主夸了个遍,哄得人眉不见眼。又道度厄仙尊实在是对自己有特殊的意义,自己本就是因仙尊才入的云德宗。 讲得情真意切,激动时更控制不住声泪俱下。 谢易之则是高坐殿堂,静静的看着他作妖。 自己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前世没有褚兽峰峰主不曾找他帮忙,他也没有机会发现清虚峰灵气有问题,更不会与刘家有联系。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推着他走。 现在突然出现的沈亦安更是莫名其妙。 台下身着外门弟子服的沈亦安目光灼灼,像是真的将他视为神邸,不敢冒犯,但又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清虚峰是有些冷清了......” 众人惊愕的看着度厄仙尊淡淡的开口。 度厄此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不收徒的原因,他们大抵能猜到几分。 他修炼速度极快,不出三百年便可飞升。可若是收了徒弟,这就是一份责任。修行人修炼千载的大有人在,飞升时其弟子不一定到什么修为,之后处境也会有些许尴尬。 “好,甚好!”风清扬先是拍手叫好。 下面的长老也开始附和。 “是啊,度厄的剑道当属修真界第一,你小子有福了。” “恭喜恭喜啊。” ...... 半日之内,沈亦安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云德宗。 门内大比彻底结束之后,谢易之就带上自己的“好徒弟”回了清虚峰。 谢易之将业眚剑抛至空中,脚尖轻点地面,借力一跃而上。剑身破过许多云层,业眚剑灵智还未完全生成,此刻也能感受到主人的烦躁。 身后的沈亦安也紧随其后,仙尊御剑的速度太快了,他修为低下,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 谢易之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着后面这小子,轻轻嗤笑一声。脚下速度愈来愈快,衣袍猎猎作声。 而后面只有金丹修为的可怜弟子在空中像柳絮一样,飘着追上。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二人就到了清虚峰的地界。 “回去行了拜师礼,你就是我谢易之的弟子了。”仙尊大人对这唯一的弟子嫌弃的紧,看一眼就心口疼。 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谢易之就脚下生风直接走了。连个影子都没施舍给沈亦安。 最后还是清虚峰洒扫的弟子带沈亦安前去他的屋舍,很清贫的一个小木屋。 “师兄,那边就是仙尊居住的地方了。”说话的弟子长相清秀,手指向旁边的小院子。 这院子也十分简单,由竹木搭建而成,和沈亦安新得的屋舍一脉相承。占地不大,但应有尽有。一眼望过去几个厢房一览无余。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白色法衣自带冷气的仙尊大人。 “仙尊大人就是面冷心善,他人很好的。”像是看出了沈亦安心中所想,眼前的小弟子开口替其辩解。 沈亦安点了点头朝小弟子淡淡一笑,竟引得人面红耳赤。 他长相昳丽,稍显女相,再混合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不知该是多少人的梦中情郎。 这张脸不说别人,就是在仙尊偶有的几次梦境,都会有秾艳的毒蛇出没。 沈亦安:师尊,美梦和噩梦都是我的脸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沈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