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他又失忆了![快穿]》 第1章 跑路的老婆(一) 【宿主,冷静!目标人物就在里面,但我们得从长计议……】 元清内心冷笑,打断系统:【冷静?又不是你老婆跑了,你当然冷静。少废话,给我他的精确位置。】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腻与名媛们昂贵的香水味。 衣着光鲜的男女们低声谈笑,觥筹交错间是虚伪的客套与利益的试探。 元清站在入口处,仿佛与这浮华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周遭的一切嘈杂都无法侵入他的内心。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塞给他这个世界的剧情梗概,元清却根本懒得看一眼。 一个普通的现代世界,无非是些爱恨情仇、争夺家产的狗血戏码,他毫无兴趣。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个“逃跑”的灵魂上。 他的脚步在宴会厅口顿住,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身影。 是他。 时望。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他。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正与人谈笑风生。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淬炼得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含着疏离却得体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意气风发的光华。 这与元清记忆中,最后被封在万年玄冰里、苍白安静到几乎没有生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更像……更像是他们最初在征伐世界相遇时,那个帅得没边、骄傲耀眼的少年战神。 一瞬间,元清几乎要被这失而复得的景象攫住心神。 系统贱兮兮地模拟出凑近的音效:【怎么不上去?哟哟哟,近乡情怯了?】 系统的调侃将元清拉回现实。 他这才注意到,时望的手臂,正优雅地挽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 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隐约传来:“……在此,我们共同见证姜小姐与时先生的订婚之喜……” 元清的拳头,瞬间硬了。 系统的声音像是劝阻又像是拱火:【宿主!稳住!想想你的积分!想想快穿局的规定!】 元清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他灼灼的视线,时望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撞了过来。 四目相对。 元清的眼底,是翻涌的冰冷、失望,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暴戾。 他用眼神剜了时望一刀,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着宴会厅外安静的走廊走去。 元清几乎是咬着牙对系统说:【把这个世界关于他的完整剧情,传给我!现在!】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真的控制不住,当场掀了这订婚宴。 他相信时望,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神魂契约并未断裂,时望并未真正爱上别人。 这场订婚很可能是一场戏。 但在弄清楚全部真相之前,他不能因一时冲动毁了时望的计划。 系统略带遗憾,仿佛错过了一场大戏:【好吧好吧,剧情传输中……唉,还以为能看你发次疯呢。】 另一边,时望看着那个陌生男人决绝离开的背影,以及对方眼中那冰冷的失望,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传来一阵莫名的、尖锐的恐慌。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想维持冷静,但一种没来由的急迫感在血液里奔涌、催促。 片刻后,他侧身对身旁的未婚妻低语,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抱歉,我有点急事必须立刻处理,这里先交给你。” 不等对方回应,他已加快步伐,几乎是追着元清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 走廊尽头,光线晦暗。 元清快速浏览着系统传来的剧情。 这个世界,时望是反派角色,与重生女主订婚是为了蚕食她家族的企业。 剧情里充满了阴谋算计,而最终的结局是时望计划失败,一无所有…… 元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虽然那是尚未发生的剧情,但看到文字描述中时望对女主各种“爱而不得”的桥段,依旧让他心头火起,酸涩与愤怒交织。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这位先生,”时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元清身形一顿,心中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还算有良心,知道跟出来。 但这欣慰立刻被更大的怒火覆盖——他果然把他们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还在这里和别的女人上演你侬我侬的戏码! 他转过身,面容冷峻,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没有。” 时望被他眼神中的冷意刺到,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更甚。 几乎是身体快于思维,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牵元清垂在身侧的手,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意味: “别气。”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住了。 时望困惑于自己这突兀的举动和言语。 而元清,看着他这副全然懵懂、仿佛只是遵从本能行事的模样,积压的愤怒、担忧和漫长寻找的失望与无力瞬间爆发! 别气?他怎么能不气? 他们曾并肩作战,在尸山血海中将后背交给彼此;他曾亲眼见他重伤濒死,心如刀割;他用最快速度肃清世界,与快穿局谈判付出巨大代价,只为带他的灵魂回家! 结果呢?上一秒还答应将灵魂交给他的爱人,下一秒就死遁跑路! 他用尽方法追踪而来,看到的却是他在与别人订婚! 没有当场闹个天翻地覆,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修养。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不小! “啪!”元清猛地甩开时望的手,力道之大,让时望踉跄了一下。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元清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转身欲走。 他需要冷静,立刻,马上! 时望却像是怕他消失一般,急忙跟上两步,语气带着真实的无措:“你到底怎么了?我们认识吗?如果我哪里冒犯了你,我道歉……” “我怎么了?”元清猛地回头,忍无可忍,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断。 怒火攻心之下,元清抬手,照着他那张俊朗却写满“无辜”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含怒而出,裹挟着风声。 然而在即将触及对方皮肤的刹那,元清心脏一抽,终究是不舍,硬生生收回了九成力道。 但即便如此,他含怒出手,哪怕只有一成力,也绝非普通人能承受。 时望只觉得眼前一黑,颧骨处传来剧痛,眼冒金星。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下意识抬手格挡并反击。 但在拳头即将碰到元清时,他混沌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硬生生变拳为爪,只想先控制住这个情绪失控的危险分子。 “你还敢还手?!”元清更怒,招式凌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格挡、反制,动作快如闪电。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时望被他干净利落地反拧手臂,重重地掼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呃? 元清微微一怔,手上传来的触感和对方毫无章法的抵抗……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不是征伐世界,眼前这个,也不是那个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战神时望。 这只是一个普通现代世界,而他的爱人,现在是个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他的“普通人”。 元清下意识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不会……真打坏了吧? 他只是想出出气,可没想刚找到老婆就守寡啊! 时望被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腹背都传来疼痛,但也奇异地让他从之前那种心神恍惚、不由自主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捂着肚子,背靠着墙壁缓缓抬头,看向元清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苦涩:“先生……我只是搭个讪而已,需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元清下意识冷声抬杠:“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搭讪陌生男人,不该打?” 时望一噎,顿时语塞。 是啊,他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抛下未婚妻去追一个陌生男人,还做出牵手安抚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这太反常了! 他甚至开始阴谋论,是不是被对手下了什么影响心智的药物。 剧烈的疼痛让他思绪清晰了不少,他忍着痛楚,低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吓到你了。” 他一道歉,元清看着他靠在墙上、有些狼狈却眼神清明了些许的样子,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邪火,竟奇异地降下去不少。 他在小世界与时望相识,是他先入为主认定时望是原住民。 时望肉身陨灭后,神魂立刻被轮回之力带走,说明他本身或许就大有来头。 如今他没了记忆,行事只是遵循这一世的逻辑和身份,似乎……也不能全怪他。 元清终于能够稍微冷静地思考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步履从容地快步走来。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在看到时望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这不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吗?怎么会和自家老板起冲突? 他停在元清身侧半步之后,微微躬身,:“元董。需要叫保安过来吗?” 系统及时提醒:【这是你现在的助理:陈序。】 “没事。”元清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冷意,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掌控,“一场误会。” 陈序立刻会意,周身那点微不可察的紧绷感瞬间消散。 他转向时望,脸上是无可挑剔的职业化微笑:“时总,幸会。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换上恰到好处的关切表情:“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安排去医院检查?” 说着,陈序已经从名片夹中取出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准备递过去:“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不必。” 元清突然开口打断,同时伸手按下了陈序递名片的手。 他上前一步,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直接塞到了时望手里。 “打这个电话。” 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说完,他不再看时望,径直转身离开。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这个世界的剧情和任务。 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安排,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帮时望解决掉这些麻烦的“剧情”。 只有早点把这些破事处理完,他才能和这个忘了自己、还敢跟别人订婚的混蛋,好好“算账”! 陈序的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立刻恢复如常。 他对时望礼貌地颔首示意:“失陪了,时总。” 随后便快步追上元清,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时望靠在墙上,手里捏着那张质感特殊的名片,上面没有头衔,只有一个名字“元清”和一串私人号码。 腹部和脸颊的疼痛还在持续。 时望感觉今天自己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慌里慌张地跑出来给自己讨了顿打。 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 但元清塞名片时那不同寻常的表情,以及那位助理精准认出他身份的表现,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2章 跑路的老婆(二) 元清下榻的酒店套房内。 他刚沐浴完毕,只随意系着一条浴巾,黑发湿漉,水珠顺着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滚落。 镜中映出一张轮廓分明、极具侵略性的俊美面孔,凤眼微挑,唇线紧抿,即使卸下所有伪装,那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依旧萦绕周身。 他轻轻“啧”了一声,算是把今天那股翻腾的怒火暂时压下。 心神沉入系统,开始全面接收这个世界的背景,以及他此次身份的详细资料。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国内重工巨头“振华集团”的年轻掌舵人。 原身能力卓绝,斗败了集团内部所有竞争对手才得以掌权。 为了完成爷爷扩张集团版图的心愿,他选定C市作为集团南下的战略桥头堡,此行正是过来考察市场和营商环境的。 但原身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掌权人若是骤然出事,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股价的动摇与集团实际控制权的争夺。 一旦这个情况暴露,对他自己,对集团,都会带来极大的动荡和威胁。 与其战战兢兢等待铡刀落下,原身最终选择与系统交易,去往另一个世界换取健康富足的生活。 而元清,则接下了他的一切——庞大的商业帝国、南下扩张的蓝图,以及守护好爷爷心血的承诺。 系统为他选择的身份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切入剧情,并提供足够的行动自由和助力。 他利用权限,首先处理了快穿局的内部手续: 直接申请从原来的高难度危险世界部门,暂时转入了处理这类低难度现代世界的休闲部门。 理由是“身心调理”。 审批秒过,大概总局那边也觉得他上个世界杀孽太重,需要“净化”一下。 接着,他重点调取了时望在这个世界的详细资料。 越看,他的眉头蹙得越紧。 标准的“美强惨”反派套餐: 时望,时氏集团备受打压的嫡系继承人之一。 父母早逝,在虎视眈眈的叔伯与堂兄弟间周旋长大,能力出众却羽翼未丰。 与姜家千金姜橙的订婚,是一场各怀鬼胎的战略合作: 姜家需要时家的资金与信用背书,来加速城西地产项目的开发进度。 时望则需要这个瞩目的项目在集团内争取更多话语权,甚至意图伺机反客为主。 资料页面上,少年时期时望那双带着隐忍与倔强的眼睛,让元清心头一涩。 他仿佛能看到,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他的爱人是如何独自在狼群中周旋,磨砺爪牙。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消散。 “系统,”他冷声吩咐,“去给他治疗一下。” 系统:【收到!启动远程生命体征扫描……目标颧骨轻微软组织损伤,腹部及背部多处轻微撞击淤伤……已使用微量修复光束,宿主真是嘴硬心软……】 心疼是真心疼。 但一想到这家伙居然用“订婚”这种方式来推进计划,元清那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冒头。 “等等,”元清打断系统的喋喋不休,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治脸就行了。身上的淤青,让他留着长长记性。” 系统:……记仇的狗男人。 随即,他开始饶有兴致地翻阅起这个世界的“剧情”来。 很快,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是个重生女的故事,“气运之女”姜橙,前世被心上人背叛,被家族放弃。 重来一世,她选择联手“反派”,背刺家族,利用这个项目借鸡生蛋,从中渔利;然后转身搭上了B市来的,身份背景更加优越显赫的男主。 至于时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前期是女主反抗家族的帮手和助力,后期是阻碍男女主感情,刺激男主雄竞的工具人未婚夫。 play的一环罢了,最终还要黑化作死惨淡收场。 她和时望,在原轨迹中确实给姜家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他们的计划在元清眼中远非无懈可击,甚至有些绕弯路。 或许,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他指尖在虚空中轻点,调出了城西地块的详细规划图。 目光落在那片邻江的区域上,一个清晰而直接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既然原身本就计划南下建立桥头堡,那么,将城西这片原本规划为高端住宅的土地,转变为振华集团南下的第一个标杆 ——一个高规格、无污染的现代化工业研发园区,岂不是顺理成章? 这个决定一旦公布,姜家依托住宅开发预期所做的资金杠杆将瞬间崩塌,时望借助住宅项目在家族内上位的计划也会被彻底打乱。 这已不是寻找空子,而是直接改变游戏规则。 元清指尖轻点桌面,已然有了决断。 他会亲自下场,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变量,逼得时望不得不走出原有的剧本,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 时望从一场混乱而旖旎的梦中惊醒。 梦里,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唇上落下霸道而滚烫的触感,周围是弥漫的血与火的气息,并不让人恐惧,反而有种诡异的安心。 他挣扎着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星渊、带着无尽占有欲的凤眼——元清! 他猛地坐起身,随即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被摔撞在墙上的地方,此刻遍布着青紫的淤痕,稍微一动就酸痛难忍。 他走到浴室镜子前,却意外地发现,脸上挨了一拳的地方,只有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微红,完全不像是挨过打的样子。 “怪事……”他喃喃自语。 可身上的疼痛是真实的。 回想起昨天交手的情景,那个男人凌厉的身手、愤怒中依旧控制着力道的样子…… 时望摸了摸颧骨,非但没有被揍的愤怒,脸上反而莫名有些发烫。 明明是被打了,可看见元清因为自己而情绪失控,他的心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酸涩,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仿佛早有前因,那种宿命般的牵引力,强烈得让他无法忽视。 白天处理公司事务时,他都有些心神不宁。 昨天的冲突过后,他立刻动用人脉去打听了元清的身份。 然而,结果让他有些意外。 他能查到的,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信息: 元清,振华集团的现任掌舵者,背景深厚,手腕强硬,此行目的不明,对外说是市场考察。 振华集团……时望看着屏幕上那家庞然大物般的重工巨头简介,眉头紧锁。 这样一个与地产业务几乎没有交集的北方企业,其掌门人为何会出现在C市,出现在他和姜橙的订婚宴上? 他本能地觉得,元清的到来绝非“市场考察”那么简单,必定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看透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 抽屉里,那张材质特殊的黑色名片像个烫手山芋,又像个致命的诱惑。 他该用什么理由去联系他? 为昨天的事道歉?明明是自己先唐突,对方动手也算“事出有因”,这理由太刻意。 索要医药费?……感觉更像是主动找揍。 正当他踌躇不定时,助理送来了一份周末高级马术俱乐部的邀约名单。 时望的目光在名单上扫过,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元清”时,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机会,来了。 周末,郊外的马术俱乐部,阳光正好。 马场今日很是清静,似乎对来客做过筛选。 时望一路走来,几乎没见到散客与生面孔,擦肩而过的尽是C市顶尖阶层的人物,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的清香与隐秘的试探。 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同一个方向——元清。 他身边跟着那位一丝不苟的助理陈序,以及两名身形精悍、眼神锐利的保镖,教人望而生畏。 陪同在他身旁寒暄的,更是几位颇有分量的、带着政府背景的年轻人。 这阵仗与周围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不明就里的人低声问同伴:“这位什么来头?排场这么大?” 知情人压低声音回答:“听说是振华的元清。本来挺低调的,好像是因为前两天出了点不愉快,这才加强了随行安保。” 这话隐约飘进刚刚抵达的时望耳中,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心虚和委屈。 带了保镖……是免得下次再亲自动手揍人了吗? 又有人议论道:“瞧见没?连这俱乐部的东家,那位眼高于顶的赵老板,刚才都想把这块场地当见面礼送给元总,结果被元总一句‘不必’就给挡回去了。” 众人闻言,看向元清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敬畏与探究。 期间不乏有人想上前攀谈,都被陈序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然而,当穿着一身合体白色骑术装、身姿挺拔的时望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时。 陈序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汇,随即竟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这细微的差别对待,瞬间引来了周遭更多意味不明的注视。 时望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悠闲地牵着一匹神骏黑马的元清。 元清穿着简单的黑色骑装,没有过多装饰,却将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和长腿勾勒无遗。 他微微侧头,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光影,神情淡漠,带着一种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的疏离感。 时望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道目光扫过来之前,就已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元清也看到了他。 阳光下,时望那张俊朗的脸庞光洁如初,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冲淡了资料里显示的阴郁。 比起躺在玄冰里了无生气的脆弱模样,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很健康的时望,确实让他心底那点因寻找而产生的焦躁被抚平了些许。 不过,婚约的事,必须尽快解决。 时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牵着马自然地走了过去,主动打招呼:“元先生,真巧。” 元清抬眼,目光在他光滑的颧骨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时先生。伤好了?” 时望脸上微热,下意识摸了摸那处:“一点小误会,元先生不必挂心。”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元先生的马术看来很好,不知有没有兴趣一起跑两圈?” 元清看着他那双努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几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心中了然。 这小狐狸,果然是故意凑上来的。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恢复淡漠,轻轻抚摸着黑马的鬃毛,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以。” 第3章 跑路的老婆(三) 他倒要看看,这个“陌生”的时望,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时望翻身上马的动作流畅而矫健,带着一种经过长期训练的优雅力量感。 他勒紧缰绳,与元清并辔而行,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茵茵草场上。 “元先生来C市,是公务?”时望努力寻找着话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元清控马时沉稳有力的手臂线条吸引。 “嗯。”元清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应付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时望的心微微下沉,对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准备好的说辞都哽在喉间。 他抿了抿唇,决定更直接一些:“关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当时……状态有些不对,并非有意冒犯。” 元清终于侧过头,凤眼扫过他,带着一丝审视:“状态不对,就可以在订婚宴上随意拉扯陌生人?” 时望脸颊一热,无法辩驳。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看见你离开的背影,心慌得无法自控吧? 这听起来更像拙劣的搭讪借口了。 “是我失态了。”他低下头,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带着一种近乎驯服的姿态。 元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那点因“订婚”而起的芥蒂,又消散了几分。 他的爱人,无论有没有记忆,在他面前似乎总是容易露出这种柔软的内里。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元清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仿佛冰雪初融,“时先生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道歉吧?” 时望心头一紧,抬眸对上元清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他定了定神,道:“我听说元先生投资领域眼光独到,振华集团在您手中有不少新兴业态方向的进展: 我们时氏集团近期在城西有一个重点开发项目,不知道您能否给我一些指点呢?” 他抛出了商业上的话题,这是他能想到最自然、也最合理的接近理由。 元清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城西项目?”他故作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马鞍,“我略有耳闻。听说,前景不错,但……水也很深。”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时望一眼,这一眼,让时望心中莫名一动,仿佛对方话中有话。 “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时望稳住心神,回应道,“我相信以元先生的眼光和能力,足以驾驭。” “驾驭风险,是每个商人都必备的能力。”元清唇角微勾,带着一丝自信的锋芒,“不过,我更喜欢与目标明确、懂得取舍的伙伴合作。” 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比如时先生,为了达成目标,似乎也做了不少‘取舍’?” 他意有所指,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时望,仿佛在提醒他那场荒唐的订婚宴。 时望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被看透的悚然与一种奇异的、被理解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场订婚只是权宜之计,毫无感情可言,却又觉得在此时此地,对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些,太过奇怪和突兀。 就在这时,元清忽然一夹马腹,黑色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带着笑音的话语随风传来:“时先生,光靠嘴说可不行,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时望一愣,看着那道迅捷如风的黑色背影,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与某种被点燃的征服欲涌上心头。 他立刻催动身下的白马,追了上去。 两匹骏马在广阔的草场上飞驰,风声在耳边呼啸。 元清的控制力极佳,始终领先半个身位,既给了时望追赶的希望,又不让他真正超越。 他偶尔回头,看到时望因为专注和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像极了当年在征伐世界中与他并肩作战时的模样。 元清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一场酣畅淋漓的赛马结束,两人都微微喘息着,额角沁出薄汗。 一种无形的、带着竞争意味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元先生好骑术。”时望由衷赞叹,眼神亮晶晶的。 “你也不差。”元清难得地给出了肯定,他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下次再见。”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等候在一旁的马童,动作潇洒利落,没有半分留恋。 时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至少,元清看上去并不排斥他的接近。 是夜,时望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的梦境比之前更加清晰、炽烈。 不再是模糊的吻,而是他被元清紧紧搂在怀里,周围不再是虚无,而是一个充满硝烟与血腥气的战场边缘。 元清的手指用力扣着他的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吻得他几乎窒息,唇齿间是铁锈味与一种冷冽的气息交织。 他能感受到元清剧烈的心跳,以及那双凤眼里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浓烈情感——是愤怒,是不甘,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别总让我担心。” 梦中,元清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危险,如同恶魔的诅咒,又似情人的呢喃。 时望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被冷汗浸湿,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 他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心悸,却无法平息身体深处涌起的、陌生而汹涌的浪潮。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嘴唇,梦中那双深邃的、带着痛楚与占有欲的凤眼,与白天马场上元清那双冷静疏离的眸子逐渐重合。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会让他如此心绪不宁? 为什么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总是围绕着同一个人?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黑色名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材质,脑海中浮现出元清今天在马场上那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这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将他牢牢攫住。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他必须弄清楚,这莫名其妙的牵引力,究竟从何而来。 而另一边,元清站在公寓书房的落地窗前,听着系统汇报。 【系统:宿主,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城西项目核心地块存在历史产权纠纷及潜在环境风险的‘匿名资料’,通过加密渠道发送到了时望的私人邮箱。预计他明天就能看到。】 元清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很好。”他轻声道。 帮他扫清障碍,搅黄他的“订婚大计”,只是第一步。 他的爱人既然忘了回家的路,那他不介意,亲自为他铺一条新的路,一条只能走向自己的路。 翌日清晨,时望在书房处理邮件时,果然收到了那份匿名文件。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点开详细阅读后,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文件里详实记录了城西地块不为人知的内幕——复杂的历史产权沿革漏洞、以及一份被刻意模糊处理的早期环境评估风险提示。 这些隐患一旦在项目后期爆发,足以让深度介入的姜家陷入巨大的舆论和法律危机,资金链断裂也绝非危言耸听。 是谁送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时望第一个怀疑这是竞争对手的离间计,意图破坏时、姜两家的合作。 但文件中的证据链极为完整专业,不像伪造。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与他合作的姜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同样被蒙在鼓里,还是知情者,甚至……参与者?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元清昨天在马场上那句看似随意的“水也很深”。 会是他的手笔吗?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更精密的陷阱?可对于振华集团来说,时家和姜家的体量似乎还不值得元清未必大动干戈。 虽然疑虑丛生,但时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他立刻召集心腹团队,不动声色地启动内部核查,同时决定暂缓与姜家就城西项目推进的下一步谈判。 他需要时间厘清真相。 元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他真正的目的,在时望看来也因此显得更加迷雾重重。 ………… 在连续多日被那些过于真实、炽热的梦境困扰后,时望终于忍不住预约了一位口碑极佳的心理医生。 他坐在舒适却陌生的诊疗室里,斟酌着用词,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遮遮掩掩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 ——总是梦到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甚至初次见面还不太愉快的陌生人,梦境内容亲密得离谱,而现实中对方的态度却若即若离,时而冷漠,时而似乎又暗中相助。 他隐去了元清的名字和具体身份,只模糊地概括为一位“气场很强的商业伙伴”。 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耐心听完他有些凌乱的叙述,推了推眼镜,提出了一个专业的可能性: “听您的描述,您的这位‘朋友’,是否可能陷入了一种‘钟情妄想’? 即单方面地认为对方与自己有特殊的情感联系,甚至将一些中性或普通的行为解读为对方好感的证据……” “……” 时望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里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钟情妄想? 他对元清……钟情妄想?! 这个结论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不愿深想的某种屏障。 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元清,确实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动。 那个男人强大、神秘,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去靠近、琢磨,想知道那张冷峻面孔下到底藏着什么。 但他内心深处一直很清楚两人之间的鸿沟——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那云泥之别的能力手腕,都让他下意识地觉得那是自己绝不该肖想的人物。 所以他一直把那点悸动死死按捺住,只当作是强者崇拜或是纯粹的好奇。 现在被医生用如此专业的词汇一点破,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那些莫名的关注和心跳加速意味着什么。 原来……我潜意识里,竟然真的对他存了这种心思? 一股混合着窘迫、了然和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医生,却发现自己的经历在剥离了那些无法言说的宿命感和梦境细节后,从第三方客观听来,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最终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礼貌地结束了这次咨询。 走出诊所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时望的心情比进去时更加纷乱如麻,还莫名添了一丝被看穿后的羞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唇角扯出一抹无奈又自嘲的弧度。 好吧,我承认我可能是有点……在意他。 但倒也不至于就上升到‘钟情妄想’这么离谱的程度吧? 他开始严重怀疑,有问题可能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处处透着奇怪的元清! 他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 第4章 跑路的老婆(四) 时望带着一肚子难以言喻的郁闷走出了心理诊所。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纷乱。 钟情妄想? 他回味着这四个字,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医生的话像一把钥匙,捅破了他一直自欺欺人的那层窗户纸。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是了,他必须承认,自己对元清,确实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汹涌难挡。 从订婚宴上那惊鸿一瞥,到花园走廊里那带着痛楚与愤怒的眼神,再到马场上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姿态…… 元清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像在他心里投下石子,漾开一圈圈他无法控制的涟漪。 他会不由自主地去琢磨元清话里的深意,会因为他一个冷淡的眼神而心绪不宁,也会因为他偶尔流露的、待他与旁人不同的态度而心跳失序。 他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年,很清楚这种持续的、过分的关注和因对方情绪而起伏的心态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元清是振华的掌舵人,而他,只是一个在家族内斗中挣扎求存、甚至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的“时总”。 云泥之别,让他连肖想的念头都觉得是僭越。 所以他才一直把那点悸动死死按在心底,骗自己那只是对强者的好奇与欣赏。 现在被医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好吧,时望,你承认吧,你就是对他有非分之想。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唇角扯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弧度。 可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要他去对元清说:“元总,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时望就觉得头皮发麻。 元清大觉得他不知所谓,然后让陈序把他“请”出去吧。 可是……那些梦,又该怎么解释? 那些过于真实、充满了血与火、交织着痛楚与深情的梦境,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钟情妄想”能概括的。 梦里的元清,看他的眼神,和现实中偶尔流露出的复杂目光,有着惊人的相似。 想到这里,时望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 眼神里那点迷茫和自嘲渐渐被坚定取代。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存好的、属于元清的私人号码,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日马场之行后,C市的圈子里的确泛起了不少涟漪。 许多嗅觉敏锐的人开始明里暗里向时望打听他与元清的关系,话里话外都透着试探与拉拢。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时望比谁都清楚,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与元清交情匪浅的姿态, 哪怕只是模棱两可的态度,都能让他眼下在家族内的困境迎刃而解,无数资源和机会会主动送上门来。 扯着元清的虎皮做大旗……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却最终被他按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抗拒——他不想,也不愿利用元清来牟利。 那个男人本身,似乎就应该游离于这些世俗的算计之外,不该成为他棋盘上的一枚筹码。 于是,面对所有打探,他都只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统一口径: “与元总只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承蒙元总不弃,闲谈了几句而已。” 他试图将两人的关系定性为纯粹的、短暂的商业偶遇。 然而,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分明,元清身边那位寸步不离的助理陈序,对上前攀谈的人是何等滴水不漏的疏离,却唯独为时望让开了路。 元清本人,更是与他在草场上并骑良久。 这种“特别”是掩盖不住的。 很快,时望就发现自己最近推进的几个项目和谈判,都变得异常顺利。 以往需要反复磋商、处处设卡的条件,对方竟都意外地好说话,甚至有些合作方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时望突然能力暴涨,而是因为那些人精,将他看作了通往元清的一道可能存在的桥梁。 这种借来的“势”,让他办事顺畅的同时,心情也愈发复杂。 他既享受了便利,又感到一种难言的憋屈和无力。 这一切,都并非源于他自身的力量。 而最让他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棉絮的是,自马场一别后,元清那边再无任何动静。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仿佛那日的短暂交集,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偶遇。 那个搅乱了一池春水、又给了他无形助力的男人,就这样挥一挥衣袖,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他一人在这里品味这借来的东风,滋味难明。 就在他对着文件出神时,姜橙不请自来。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套装,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元清这个变数,以及元清与时望之间那让她无法理解的交集,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时望,”她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语气带着试探,“外面都在传,你和振华的元总……交情不浅?”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借助这层关系,更快地……” 她的话语带着诱惑,显然想将这意外的变量纳入她的复仇棋局,从中攫取最大的好处。 时望抬眸,平静地迎上她探究的视线,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动作优雅从容,借此短暂的时间整理思绪。 “姜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他放下咖啡杯,语气平淡,“不过你可能误会了,我和元总确实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 姜橙微微前倾身子,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吗?可我听说,元总那天和你相谈甚欢。” 但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轻轻摩挲了一下。 “社交礼仪罢了。”时望淡淡地说,“倒是你,姜小姐,似乎对元总格外关注?” 这一记反问让姜橙神色微僵,随即又恢复如常:“毕竟振华集团是个庞然大物,现成的大腿放在面前,谁不想试着抱一抱呢? 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加以利用实在可惜。” “利用?”时望轻轻重复这个词,眼神渐冷,“姜小姐,我建议你不要打元董的主意。振华这艘航母,不是我们这些小船能随意攀附的。一个不小心,反而会被浪掀翻。”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自省。 姜橙却不以为然:“时望,你太谨慎了。商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既然元总对你另眼相看,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我们?“时望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深意,“姜小姐,我想你忘了,我们只是商业合作,还没到共享人脉的地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姜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没想到时望会如此干脆地划清界限。 “你就不怕我反悔?“她语带威胁。 时望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请便。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反悔,损失最大的恐怕是你。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姜家内部的麻烦,应该比我要棘手得多。“ 这话精准地击中了姜橙的软肋。 她猛地站起身,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时望从容地靠在椅背上,“既然要合作,总要知己知彼,不是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姜橙紧紧攥着手包,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时望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好,很好。“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既然时总这么有把握,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时望缓缓收起脸上的从容,露出一丝疲惫。 他何尝不知道借助元清的力量能让他更快达成目标? 可一旦踏出这一步,他就再也无法以平等的姿态站在那个人面前。 他在元清那里的一点特别,便会立刻消失,成为千千万万试图攀附的过江之鲫中的一条。 而这一点,恰恰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纵然机会渺茫,他也想给自己保留一线希望。 元清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脉络。 陈序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正在进行日常汇报。 “……时先生那边,最近拒绝了三家试图通过他牵线搭桥的公司,对外口径统一是‘与元总仅一面之缘’。” 陈序的声音平稳无波,“另外,他与姜橙小姐在办公室进行了一次会面,谈话似乎不欢而散。姜小姐离开时情绪不佳。” 元清闻言,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像是早有所料。 “城西地块的初步规划方案,政府那边已经送来了。” 陈序继续道,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他们非常重视我们的意向,表示会全力配合。” 元清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份文件,却没有立刻去碰。 “压一下。”他淡淡开口,“不急。” 陈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只是颔首:“明白。” 他看着窗外,目光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落在那个此刻必定心绪不宁的人身上。 第5章 跑路的老婆(五) 又过了几日,时望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元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 时望还是这么固执。 但这份固执,现在却用在了和他划清界限上。 “城西地块,”他转身,目光落在陈序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把我们倾向于建设高端工业研发园区的意向,明确释放出去。 特别是对姜家和时家目前规划中的住宅项目……可能造成的影响,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陈序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深意——这不是简单的商业信息同步,这是一次精准的施压。 消息一旦放出,依赖住宅开发预期进行资金运作的姜家将首当其冲, 城西项目的前景也会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时望在家族内部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明白。”陈序颔首,“我会确保消息通过合适的渠道,准确传达。” 元清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在光滑的桌面轻轻一点。 “另外,”他抬眼,凤眸中锐光一闪,“时望最近在推进的技术合作……把那几个研究院的所有权收购到振华集团旗下。”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施加压力,还要在时望面前,摆出一条唯一且清晰的路——一条通向他的路。 他要让时望清楚地认识到,只有来到他面前,才能破局。 陈序再次应下:“是,我会安排。”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 元清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冰冷的城市光影映在他眼底。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要布下天罗地网,用现实的压力和唯一的生路,逼着他的爱人,亲自、主动地,回到他的身边来。 时望,别让我等太久。 陈序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到两天时间,这个消息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C市特定的圈层里激起了巨大波澜。 振华集团南下战略首选C市城西,国家级工业研发园区规划已提上日程。 尽管消息并未在公众媒体上大肆宣扬,但所有与城西地块利益相关的企业和家族,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清晰地收到了这个足以颠覆棋局的信息。 一时间,暗流汹涌。 姜家首当其冲。 他们前期投入大量资源运作,几乎将家族命运押注在城西高端住宅开发上,甚至不惜与时家联姻以获取资金和信用背书。 此刻,住宅预期彻底破灭,巨大的资金窟窿和即将断裂的资金链,让姜家内部一片恐慌。 姜橙承受着来自家族内部的巨大压力,她的复仇计划尚未展开,就已面临倾覆之危。 时家内部同样震荡。 原本看好城西项目、支持时望的部分声音立刻弱了下去。 以时望堂兄时锋为首的反对方趁机发难,在家族会议上公开质疑时望的战略眼光和领导能力,认为他与姜家的合作将把时氏拖入泥潭。 时望在集团内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具体、更诱人的消息,如同精准投放的饵料,悄然传递到了时望耳中 ——他目前正在攻克的一个关乎集团转型的关键技术瓶颈,行业里最近前沿研究院竟被振华集团纳入麾下。 他们不仅拥有成熟的解决方案,并且……“或许存在合作的可能”。 压力与希望,困境与唯一的生路,被元清以精准而冷酷的手腕,同时摆在了时望面前。 时望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的黄昏,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联系振华研究院寻求合作,是当前最合理、也最必要的商业选择。 他并非拉不下脸求人,在商场上,他早已熟稔各种谈判技巧。 可一想到这份合作请求最终可能会以一份冰冷的报告形式,被呈送到振华集团的办公桌上 ——由元清或是他的下属处理,他甚至不确定那个男人是否会瞥见“时望”这个名字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失落就攫住了他。 他厌恶这种被人无形拿捏住命脉的感觉,更厌恶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还在期待着能与那人产生交集。 可是,现实冰冷而残酷。 如果他无法尽快破局,不仅自己在时氏多年的经营将付诸东流,可能连基本盘都难以保住。 届时,他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他,在那个人面前,又将是什么? 最终,职业素养和现实压力占据了上风。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果决:“安排一下,联系振华集团前沿研究院,就新型材料技术合作事宜进行初步接洽。” “是,时总。” 挂断电话,时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他做出了最理性的商业决策,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亲手掐灭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或许能靠近那个人的私心,将自己重新定位回一个纯粹的、寻求合作的商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振华顶层的办公室里,陈序正在向元清汇报:“元先生,时氏集团已经正式致电研究院,询问技术合作事宜。” 元清站在落地窗前,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微光,随即又沉淀为更深的幽暗。 他的小鱼,果然循着饵料的香味游过来了。 只是,似乎还在试图保持距离,躲在“商业合作”这块挡箭牌后面。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手段,让他自己游到跟前来。 几天后,时望带着两名技术骨干和助理,准时出现在了振华集团前沿研究院所在的独立大楼。 接待他们的是研究院的一位副院长和几位资深专家,规格不低,但也完全是标准的大型企业间技术交流的流程。 会谈在专业的氛围中进行,双方就技术细节、应用前景和可能的合作模式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时望展现出了出色的专业素养和商业头脑,提出的问题都切中要害。 那位副院长虽然态度客气,但在关键的技术授权和合作条件上,却保持着审慎的、符合振华一贯风格的态度,并未因为时望与元清那点“传闻”而轻易松口。 会谈暂时告一段落,副院长客气地邀请时望一行人参观研究院的核心实验室。 就在他们走在宽敞明亮、充满科技感的走廊时,前方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只见一行人正从另一个方向步入走廊,被研究院的高层们簇拥在中央的,正是元清。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神情淡漠,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研究院院长低声汇报着什么。 他只需站在那里,便成为了整个空间的焦点。 时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元清。 元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了过来,在掠过时望时,极其短暂地停留了半秒,那双深邃的凤眼里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寻常的事物。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只是在与时望一行人即将擦肩而过时,脚步微不可察地放缓了半分, 对着陪同在时望身边的副院长,用那独特的、带着一丝冷感的嗓音随口问了一句: “李副院长,这是……有合作方在参观?” 李副院长立刻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是的,元总。是时氏集团的团队,正在就新材料项目与我们进行技术交流。” 元清闻言,目光再次落到时望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瞬。 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语气依旧平淡: “时总。你们继续。” 说完,他便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继续向前走去,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偶然的驻足,一句随口的询问。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停留,这看似随意的一句“你们继续”,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 当参观和后续的非正式沟通继续时,时望清晰地感觉到,那位李副院长以及研究院其他人员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 之前那些审慎的、需要“再研究研究”的环节,突然变得顺畅起来, 对方在合作条件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灵活性和诚意,甚至主动提出了一些优化的建议。 所有人心照不宣——元总虽然只说了四个字,但他的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 时望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与对方周旋,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他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元清那轻描淡写间就能左右局面的巨大能量, 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次能如此顺利,完全是借了那人的“东风”。 这种认知让他心情复杂,既有问题即将迎刃而解的轻松,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欠下了什么的憋闷,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见到了那人而产生的细微悸动。 而另一边,早已走远的元清,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 他知道,这点“甜头”,还不足以让时望彻底屈服,但足以在他心里埋下更深的印记,让他更加无法忽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