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第1章 第 1 章 “小苏，是哥对不起你。”这是苏新皓听到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晚分离的场景也成了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梦魇。 十五年后 A市 酒会 “新皓，你说我们今天晚上会成功吗？”陆时川凑在苏新皓身边低声询问道。 苏新皓摆摆手：“一定会的，我们首先要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虽然他自己这么说，但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那些大老板们个个眼高于顶，真的会看上他们这些小打小闹吗？ 偌大的酒会会场各行各业的精英们衣着华贵在装潢精致的会场来往穿梭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华丽的欧式吊灯下，世家小姐公子们带着各自的舞伴在悦耳的小提琴声中舞动，裙摆翻飞，以优美标准的华尔兹演绎华章。 苏新皓和陆时川两人穿着临时买来的打折的一线奢牌西装，并不合身，而且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的衣服是过了季的，是以大多数人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往往没聊几句他们就会被客客气气的请走了，幸好都是些知名人士，让他们不至于遭受白眼。 两人精疲力尽的坐在软沙发上休息，一时相顾无言。陆时川两只手指捏着今晚的邀请函，无聊的盘转着。烫金的邀请函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流光溢彩，即便过了好几天也仍旧能闻到上面留存的淡淡的雏菊花香。可惜陆时川是个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他只能看出这张邀请函很贵。 苏新皓垂眸思索着，今晚他询问的好几家公司的CEO其实对他们的项目都有些感兴趣，但是他们到最后都没有选择投资，因为他们没有入场券，一张通往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室内温暖的灯光打在苏新皓有些瘦削的下巴上，多日熬夜留下的乌青在过分白皙的肤色映衬下像特意晕染过后的妆容，眨动着的睫毛如同蝴蝶扇动的蝶翼，右眼角下方一颗泪痣点缀其间，微微低着些头思索的的神情稍显冷峻，静坐周围纸醉金迷的喧嚣环境中像一颗不染尘世的明珠，分外惹眼。 一旁还在唉声叹气的陆时川同样也注意到这一点，他对苏新皓说：“新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坐在这儿以后朝我们打量的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陆时川的问题打断了苏新皓的思绪，他偏头看过来：“你知道我方才去拉投资时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暂时没有这个方面的打算。”反正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个。 苏新皓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哀怨：“小伙子你有这么出挑的相貌，与其与我们这些已经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周旋，还不如去寻旁边舞池中的世家小姐们，一步登天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 陆时川如同恍然大悟：“奥对，有道理啊！” 苏新皓：“……你一边儿去。” 陆时川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么一番插科打诨下来两人因为没有拉到投资而沉闷的心情终于有了些好转。身后人的交谈声传入到前面他们的耳中。 “听说，今日左先生也来了？” “哪个左先生啊？” “你觉得在这A市还有谁能称得上一声左先生啊？” “也对，这A市能被称为左先生的也就那一个人。” 陆时川作为和苏新皓一起长大的兄弟对他的事情也都知道个差不多，他回头和那两个人攀谈：“你好，先生们，你们刚才说的左先生是谁啊？” 其中一人一脸诧异的开口：“左先生你不认识啊！” 陆时川挠了挠头，装出一副愣头这个青的模样：“我这初来A市人生地不熟。” 两人打量他一番，方才那人别有深意的的说：“初来A市就能参加今晚的酒会，小先生能力不小啊。” 陆时川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生谬赞了。” 那人还是跟他解释了：“左先生是六年前来到A市的，上无父母托协，下无故交帮扶，白手起家，从无权无势到稳坐A市，手腕强硬风格狠辣，被称为一声龙潭虎穴都不为过的A市金融圈几乎成为他的一言堂。”那人不知为什么又多说了两句，似是在提点他们：“但圈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有些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青年才俊，能力不凡，也有人说他性格偏执，难能长远。” 陆时川又多问了一句：“那为什么只叫他左先生啊？”先生是一个敬称，一般没有人会不懂这个道理，但陆时川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人在和他介绍这个左先生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的名字，介绍一个人首先介绍的就应该是他的名字才对。 那人又思索了一番才开口：“因为据说这个左先生很讨厌有人喊他的名字。” 陆时川还想问那他为什么不改名，但他问的已经够多了，而且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必要，于是他恭敬的说了声谢谢便坐了回去。 那人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又接着和方才的朋友交流。 陆时川问：“你说那人会是你哥吗？” 苏新皓一直听着陆时川和那人的对话，他脑子有些乱，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他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或许他们找到了入场券。 他拍了拍陆时川的肩膀：“你现在应该祈祷他是，这样至少你的邀请函不会被浪费了。” 两人都很了解对方，陆时川一下就明白苏新皓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应该和小说里那些主角一样，什么你抛弃了我，我讨厌你，拿着你的臭钱滚出我的生活之类的吗？，清高自傲。” 苏新皓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少看点降智小说。” 两人起身往中央大厅走去。 人群的正中心，一个男人长身玉立，镶嵌着碎钻的黑西装妥帖合身，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腰型，众人簇拥着他但又保持着合理社交距离，秘书在其中来回交流着，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多加理睬，本应显得可爱的一双大眼睛在男人淡漠气质的浸染下反而生出几分审视的意味，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杯香槟，杯口干净整洁，长腿向后退一步，好看的眉毛皱起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男人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古井无波的脸上睫毛微颤起来，下颌线紧绷，身旁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但一直看着他的陆时川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变化，他顺着男人的视线移到身旁的苏新皓身上，显然男人看见了他。 显然苏新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握着文件夹的手青筋暴起，呼吸有些急促。陆时川看着他的状态有些担心，那个矜贵的男人显然就是那人口中的左先生，根据男人的反应来看，也很有可能就是…… 苏新皓偏头对他一笑：“我们是来拉投资的，不是吗？”他在问陆时川，也在问自己。那副面孔他梦了十几年，又怎会认不出。 陆时川还是有些担心，但没再说什么。 苏新皓吐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扬起官方笑容，快速走上前去：“您好左先生，我是天航工作室的苏新皓。” 他这一上前，周围的人皆是一惊。 正在应酬的秘书同样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走上前：“抱歉老板，我的失误，我现在便……”。 谁料，左航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现下心中一片翻涌，周围一切嘈杂之声不再入耳，只有微颤着的瞳孔中青年眼角下的那颗痣，以及那句充满了笑意的——我是苏新皓。 他压下心头的惊诧，喉结滚动：“林，我想我现在需要一间安静的会客室。” 林秘书面容不过三十岁，一身黑色西装，装头发盘起，妆容成熟精致，典型的事业女强人模样，而且显然职业素养极高，并没有对左航一反常态的举动多做置喙：“是。” 三人离开后，周围人本窃窃私语的声音便大了起来，陆时川混在人群中非常不君子的偷听他们说话。 不得不说，一张漂亮的脸蛋即使算不得通行证，也足以给守卫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些人自然认出来了苏新皓是谁，众人皆叹一句可惜，那左先生是何等人才，他看上自是不会有差，方才被苏新皓找过的人一个个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忽然不知是谁想起了什么。 “与方才那位青年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一位才俊？” 事实证明即使相貌稍逊一筹也可以留下印象，小透明陆时川见人群中有人想起了他忙不迭顺着苏新皓方才的方向跑路了。 会议室内 两人隔着茶桌对坐，设计稿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苏新皓公事公办的开口：“左先生，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工作室，我们工作室距离开办只差一份投资，成功后天航会是贵公司子公司，左先生亦是天航的持股人。”他手指点点桌上的设计稿：“这是我们工作室下一季度准备推出的部分新品手稿，很符合现下消费群体的审美观…”。 听到苏新皓的侃侃而谈，左航一时有些失神：“小苏”。 正在介绍的苏新皓话语一顿，有些不悦的提醒道：“左先生”。 左航：“抱歉，是我失言了”，他敛下心神，认真分析起手中的设计稿来。 第2章 第 2 章 他是学金融管理的并不太能看懂设计稿，但还是能看出衣服漂不漂亮的。手中的设计稿分为三类，男装、女装、中性款，样式简约大方，并不繁琐，主要以黑白两色为色调，但不会留有太多空白，衣服的很多细节处都能看出来设计师的小心思，即使是左航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左航放下手中的设计稿抬眸看向苏新皓：“我可以问一下设计理念吗？” 苏新皓点头：“当然，我的设计理念是青春、热烈，还有……自由。” 左航在听到苏新皓说“自由”一词时瞳孔一颤，抚在膝盖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缩。 苏新皓接着说：“这也是我觉得我们的优势之一，我和我的合伙人是大四在读生，所以这很方便我们进行设计创作。” 左航强忍着失态开口：“我会将这份设计稿带回去让我们公司的行情分析师评估以及专业的设计师对设计稿件进行分析，当然你可以放心，我承诺你的设计版权的完整性不被侵犯，你可以留下一张名片，方便联系。” “我相信天明的信誉。”苏新皓递出名片，名片的左上方是放大的楷体的工作室名字—天航，下方是姓名以及联系方式，不过应该不是私人的，最右方的底端是工作室的地址。名片通体呈白，部分被蓝色浸染，像天空，又像大海，很符合名片主人的设计理念。 左航伸手接过：“那就多谢苏设计师的信任了。” 苏新皓微微一笑：“哪里”。 两人走出会客室，林秘书领着一个青年站在门外，左航方才在宴会上见过他，在苏新皓身边。 果不其然，青年一看到他们出来，便向苏新皓走去，陆时川观察了一下苏新皓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才放心的站到他旁边。 苏新皓和左航介绍：“左先生，这是陆时川，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 ” 陆时川伸出手去：“您好左先生，久闻大名，我叫陆时川。” 苏新皓在心底腹诽：明明刚知道，但好像也对。 左航伸出手去同他交握：“你好，左航。” 左航：“恕我多问一句，如果将来公司成立，那天航的法人代表会是谁？” 陆时川回：“我。” 左航的语气有些奇怪：“好。” 陆时川架着苏新皓向外走去，语气有些担心：“新皓，你没事吧，你和你…哥都聊了些什么。” 苏新皓兴致不高：“回去再说吧。” 身后左航的视线紧紧盯在陆时川放在苏新皓肩膀的胳膊，但随即又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呢”。 林秘书没听清：“老板，怎么了？” 左航说：“没事。”他将手中的设计稿递给她：“带回去找人分析，明天下午三点前将评估报告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林秘书点头：“是。” …… 陆时川开车将苏新皓送回了他家。 苏新皓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陆时川把杂乱的设计稿往一旁推了推，将倒好的水放在苏新皓跟前的桌子上。 陆时川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过了好半晌苏新皓才说：“我不知道”。 陆时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左航这个哥哥在苏新皓心中的地位太不一般了。 他拍了拍苏新皓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给苏新皓一个单独的空间。 陆时川走后，苏新皓又缓了一会儿才拖着僵硬的身体起身，机械性的洗漱完后往卧室走去，但看到床头那个小天才手表后情绪又有些崩溃，那是他与哥哥间为数不多的联系。 天蓝色的表带上是时间的刻痕，表盘表面有些许刮痕，但能看出主人的爱惜。 这是左航在他四岁生日送给他的礼物，这只手表当时的售价只有25元，很廉价，但这是一个在不公平对待下十岁小男孩所能拿出的所有。苏新皓无意识的摩挲着表盘，思绪再次飘转到十七年前那个让他害怕的夜晚。 一座稍显破旧的老式平房 干净整洁的地毯旁是突兀的花瓶碎片，月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在从床上爬起来的苏新皓身上，四岁的他手脚有些笨拙，但还是费力的向院外走去。 天空高悬的月亮破不开今夜的阴沉，院内暗淡无光。 正要翻墙的左航听到开门声脊背一颤，匆忙向身后看去，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那道令他惧怕和厌恶的面孔，耳边也没有传来他那恶心的谩骂。 他低头去看，本以为能松口气，谁料却看到了比之父亲更不想看见的身影，他的弟弟。 苏新皓看着站在墙边的哥哥下意识地喊道：“哥哥。” 左航僵硬的放下已经抬起准备翻上墙的腿，慌忙走过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急切。他蹲下身来握住苏新皓的手：“小苏，你怎么醒了？”。 苏新皓明明还很小，却还是隐约明白了什么：“哥哥你要离开家吗？”。 左航语气不忍：“小苏，哥哥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要自由”。 他要自由，他要无拘束，他要驰骋于这天地间。 苏新皓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左航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他今天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父亲和母亲说不让他上学了。 十岁的小孩并不知道上学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上学的时候可以不用被打，所以他想上学。 苏新皓紧紧拽着左航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旧衬衫，几乎是乞求的说：“哥哥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像是要证明自己般，手背用力地摸了一下眼泪。 他很想带苏新皓一起走，可是他养不活他苏新皓，他太小了，苏新皓太小了，他们都活不了的。而且左航带走苏新皓，父亲一定会找过来的，他们跑不了多远。 左航去轻柔苏新皓已经泛红的眼睑：“小苏，哥哥养不活你，哥哥挣不了钱。” 小苏新皓明白了，他放下拽着哥哥衣服的手，想大声哭喊，可又怕吵醒爸爸妈妈，哥哥就走不了了。 左航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花：“小苏，是哥哥对不起你。” 小时候的苏新皓不懂，哥哥临走前最后看向他时的神情和那滴未落的眼泪是为什么，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不舍。 但左航却知道，弟弟小时候最喜欢哭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没有得到他就会用大声哭喊的方法达成目的，但那天晚上的弟弟却只是小声啜泣，他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哭喊就能和往常一样再次如愿，可是他没有。 或许那晚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明在了弟弟的眼尾。 思绪回笼，屋外早已天光大亮，横跨三个环路的两扇玻璃窗在同一时刻被血脉相连的两人注视着。 第3章 第 3 章 陆时川洗漱完准备去买早餐，看见坐在地上眼底还泛着乌青的苏新皓，一脸不可置信：“你在这儿做了一晚上！”。他拽着苏新皓就要把他退推回房间补觉。 苏新皓被拽起来后死活不再动，反而还问道：“他来电话了吗？”，这个他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陆时川恨铁不成钢：“一晚上不睡傻了吧，这才七点，996都还不上班呢。” 陆时川连推带拽的把他弄到房间去了：“行了，你不是还说要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吗？你应该把心放到肚子里，坚信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睡去吧”。 干耗着也没用，苏新皓还是去睡了。 日月轮换，开门声在室内响起，苏新皓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晚上，昼夜颠倒再加上躺的时间过长，他脑袋有些混乱。 陆时川正坐在沙发上，手在整理明天要用的资料，听见他从房间里出来，头也不回的给他投雷：“你哥给我打电话了，今天下午三点，说是面谈投资的具体事宜，我和他约了明天上午九点，去他们公司，那个姓林的秘书会接待我们。” 苏新皓被这个消息砸的有些蒙，一时间表情有些空白。 陆时川看他说：“你找了他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苏新皓摇了摇头，但又没说话。 陆时川疑惑的说：“不过为什么他要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你打啊？”。 苏新皓解释道：“因为我留的是工作室的名片。”他们工作室的对外公关和宣传，以及一切杂七杂八的事都是陆时川处理，所以工作室的名片上一直都是陆时川的工作号。 陆时川：“……”怪不得对面语气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立马变得中规中矩起来，感情原因在这儿呢。 陆时川起身拍了拍苏新皓肩：“哦，行了，我准备好东西了，咱们走吧，明天工作室集合，在一起去天明。 苏新皓点了点头，在沙发上找到已经快要没电关机的手机。 他们现在的工作量还没大到需要他们住在工作室的地步，是以这里只有一间供临时休息的卧室，两个人都是另外租房住。 翌日 林秘书准点等在天明门口，看见那道并不熟悉却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抬手示意：“苏先生，陆先生上午好。” “你好。” 林秘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带他们往里走，直接越过外面的员工电梯，走深处的专属电梯上去。 陆时川像个好奇宝宝：“不是老板专属吗？” “因为我并不隶属于公司，而是直属于左先生本人”林解释道，她还很贴心的讲了公司对这方面的制度：“不只是左先生，公司其他经理，或是部门领导的助理、秘书皆是如此，公司的薪资会有专门的一部分给一定职位以上的人聘用秘书、助理用的，当然，如果有人觉得他并不需要别人来协助他处理工作，那么这部分钱就会属于他的额外工资，因为公司会视作他一个人完成了两人份的工作，所以我的薪资是走的左先生的个人账户。”一套很官方的解释。 陆时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他们停在了21楼，林带着他们往会客室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们公司总共有22楼，楼层数虽然多，但占地面积不算大。业务涉猎范围较广，或许苏先生和陆先生会对我们公司有些许了解，我们公司主管业务是金融方面，一楼是大厅，专供接待外来客户，不做业务，二楼到十楼是处理主管业务的，十一楼到十四楼分别是人事部、公关部、宣传部、后勤部，十五到二十楼就是对接天航这样的外接业务。” 他们途经两处两处比较像刚打扫干净的办公室时，林停了下来，抬手点了点：“如果天明与天航今天的商谈融洽的话，接下来这里就是苏先生与陆先生的办公室，直到天航的公司总址落地完成，但天明会永远保留天航在天明的工作室。” 最后他们在一间明亮宽敞装修精致的大会客室停下来，林说：“左先生稍后就来，苏先生与陆先生可以稍做休息，调整状态，我稍后还有工作处理，就不打扰两位先生了。” 林秘书走前，苏新皓拦住了她，苏新皓今天依旧穿着精致，从头到脚都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但并不是酒会穿着西装故作老成的样子，陆时川刚见到他时说他不像是去谈业务，像是去选美。 米白色长袖衬衫，露出雪白的脖颈，顶端两颗扣子未系，锁骨在布料下若隐现，高腰阔腿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饰着一双长腿更加修长有力，加上银制的小船项链，衬得他更加青春靓丽。 他说了从进门到现在的第二句话：“为什么十五楼到二十楼对接外来业务，而我们的办公室却在一楼？”。 林混迹职场多年，从看见苏新皓就知道他不会简单，因为无论从身形还是外貌上看，他与左航都极其神似，再加上左航那模糊不清但又足够特别的态度，更加让林确认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但这些都不是她该管的，他也只是点到即止：“苏先生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老板从来不会插手外来业务，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交与公司的谈判专家来对接的。”说完，她对苏新皓礼貌一笑，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苏新皓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进了房间后，温度正好的茶水很好的缓解了苏新皓的紧张。 不多时，左航便带着策划案和合同推门而入，裁剪得当的西装气质更显，身上锋利的线条在在看到长桌对面的身影是又柔和下来，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共处在同一画面之中，却莫名的相配。 双方在交谈时很顺利，好像他们就只是投资商与被投资人的关系，合同最后敲定是天明以资金入股。 左航最开始提出控股30%，但被苏新皓拒绝了。 苏新皓说：“贵公司以资金入股，我以技术入股，陆时川以运营管理入股，贵公司的股份确实应该占到30%，但是我必须保证我是最高持股人。公司初期只会有我们三位控股人，但我的公司实行股份激励池，需要预留10%～20%的股份由公司代持，去中间值来算，我们三人最多共同持股85%，陆时川是我的合伙人，我和他的股份不会相差太多，是以天明这边我最多可以给到25%，如果贵公司对此不满意的话，可以适当减少投资。” 左航很平静的接受了，也没有提减少投资，他本来也没想过的能争取到30%，只是试一下罢了。 三人在助理新拟的合同上签下了字，一式两份的合同签订，合作正式生效。 陆时川和苏新皓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左航在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苏先生，我想与你单独聊一下，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新皓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觉得左航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他的哥哥不该是这样的。小时候哥哥再怎么被欺辱打骂，也不会怯弱。 他点了点头：“好。” 陆时川作为唯三的知情人识趣的带着合同退场了。 会客室陷入了安静，左航将人留了下来，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说。 最后还是苏新皓先开了口：“哥。”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左航就红了眼眶：“小苏，我…”。 苏新皓打断了他，语气有些黯然：“哥，我一直在找你。” 第4章 第 4 章 左航眼眶惊颤，几乎下一瞬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上去的动作：“小苏，是哥对不起你。”眼泪从眼角滑落，淌在颈间。 苏新浩看出了他的意图冲上去，抱住他，他身量比左航矮些，他将自己埋在左航肩上：“哥，我好想你。” 左航有一刹那的怔愣，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软软的窝在自己怀里，诉说着对自己的想念，心里是说不出的悸动，他回抱住苏新皓。 苏新浩的嗓音有些沙哑：“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说到这儿，左航的心情好像又低落下来：“我找过你的”他离开那个魔窟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小苏，怎么可能不去找他？ 苏新皓将头从他颈间抬起：“那你为什么不见我？”。 左航伸手给他擦去眼泪，神情有些落寞：“你现在过得很好。”有父母的疼爱，有同学朋友的陪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却发现弟弟没有自己，反而能过得更好。 苏新皓看向他有些闷闷的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苏新皓方才在左航颈间一顿哭，现下虽然已经止住了声，但是哭过的痕迹着实明显 ，眼眶染了泪不说，连眼尾也泛了红。加上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声音还带着鼻音，显得他更加可怜。 左航立马慌了神，着急地问：“他打你了吗？”。 苏新浩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没有你。”没有哥哥的生活，一点也不好。 左航心底的那处柔软被触动，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苏新皓的手腕。 苏新皓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哥妈妈去世了。” 左航面部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处理这条消息，在这么多年来，他对那个男人只有厌恶，对弟弟是无尽的思念和愧疚，但对那个充当着母亲角色的人却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 在他很小的时候，面对苏成安对自己的打骂，那个女人还会拼死阻拦，，但时间长了她好像已经麻木了，再自己又一次无故被打骂向她伸出手时，她也只是自顾自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再对她的大儿子多加理会。 他有些僵硬的开口问：“她…是怎么去世的？”。 苏新浩自然发觉了左航情绪上的变化，但他没有多问：“妈妈是自杀的，在我高二那年，他留下了3封信，一封给…父亲，一封给我，一封留给，我只看了我的那封，妈妈没有说她为什么自杀，但妈妈这么多年来的确不怎么开心。” 像是为了安慰左航让他不那么有负罪感，苏新浩又说：“但这并不是因为你，爸爸在看完信后，一直在说对不起，而我的信则是妈妈对我的寄托，希望我能够开心、快乐一点，还有就是他希望我能够找到你。” 左航如鲠在喉：“我的那封信呢？”。 苏新皓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将它带在身边，信在老家，妈妈想让你再回家看看。” 开门声突然响起，“先生，，许大少那边又闹起……”林秘书的话卡在了嗓间。 虽然左航迅速挡在了苏新浩的面前，但林秘书还是看到了，天哪！相拥的两人，紧握的双手，以及略带着羞涩的哭泣小狗，他家老板居然也开始潜规则了！！！ 陆时川起身向屋内一看，还行，再偏头过来看林秘书，他眼睁睁看着林秘书的脸色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回变换着，活像个调色盘。 林秘书立刻回神解释道：“先生，我刚才敲门了。” 左航方才的头绪早就乱了套，哪还能听见什么敲门声，他轻咳一声：“抱歉，带我去找许慎。” 林秘书点了点头：“他现在和许二少在一楼小会客室”。 左航转过身来对苏新浩说：“我现在先去处理一些事，你和陆时川先回去等我处理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他有些忐忑，他承认他对回家有些许抵触，他不确定苏新皓有没有看出来。 苏新浩“嗯”了一声。 四人一道下去，电梯的开口方向正对着一楼会客室，一个虽然一身正装，但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人，站在会客室门外，眼睛正盯着打开的电梯门。 左航和林秘书往会客室走去见那个男人，苏新皓和陆时川则向外走去，走前苏新浩回头看向那个林秘书口中的许大少，那人正好也在打量他，苏新浩觉得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像吐着性子的蛇，让人恶心。 左航从许慎身边略过：“小心，你的眼珠子。” 许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了进去。 会客室内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男人身上的粉红花衬衫在黑白庄严的会客室内尤为突出，一双长腿嚣张的翘在红木长桌上，身上向后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手机发出激烈的枪战声，男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对手机对面的队友喊话：“上啊，推塔。”看见左航进来后点了投降，退出游戏，男人换了动作，将手机拍在桌面上。一双手靠在脑后，没了手机遮挡后露出来的是一副比花衬衫更为惹眼的面孔，面部线条流畅，锐利的五官和男人漫不经心的表情极具视觉冲击力。 左航在男人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许慎看见穿花衬衫的男人开口训斥：“许纵，收起你吊儿郎当的样子。” 许纵讥笑出声：“许慎少在我面前拿乔，你还没那个资格。” 许慎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许纵等了半天没等到身旁左航的说教，他长腿一蹬桌面，连人带椅子滑到左航身边：“呆子，你今儿怎么没有让我好好说话啊？”。 左航瞥他一眼，伸出手推他的椅背，又让他连人带椅子滑了回去：“说的好像我说了，你会听一样。” 许总挑挑眉：“呆子，你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吾心甚慰啊。” 许慎见两人没人理自己一拍桌子又叫嚷起来：“左航，上千万的投资，你说投就投，你真以为天明是你的一言堂啊。” 两人一齐盯着他，左航平静的开口：“不然呢？”。 许慎更为恼怒：“这个项目可不可靠还不知道你就投，到时候赔了算谁的”。 左航平静自然地说出一点也不留情面的话：“公司风险评估顾问对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都快拍你脸上了，你那眼睛长着出气呢！”。 许纵在旁边插话：“哇塞，你终于要对这个傻逼动手了吗？”。 左航不置可否。 许纵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拍手叫好，丝毫不觉得左航要处理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许慎被他们气的脸红脖子青：“左航，你什么意思？”。 左航神色不变：“你不是很清楚吗。” 许慎似乎是为了壮大自己的气势，声音陡然拔高：“你不能这样，我父亲那边你没法交代。” 左航嗤笑一声：“你真以为到现在了我还会在乎老爷子啊。” 他这么说许慎也开始慌张起来，他虽然敢和左航硬碰硬，但那不过是靠的他老子的面子。左航什么实力，他还是清楚的，靠他自己那点不入流的手段，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左航，早些年来A市打拼时，恰巧碰上了老爷子，老爷子手里有点资产，又看好当时一腔热血的左号，两人一拍即合开创了天明前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便将手里的股份分给了两个儿子，也就是大儿子许慎和二儿子许纵，自己离开了公司，到城郊的庄园颐养天年，将两个儿子扔给了左航管，老爷子计划的挺好，左航有能力、有手段，打理公司不成问题，自己的两个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好歹有股份在，每年有分红也不愁饿死了去。但事实却不尽然，许纵还好，虽然整日花天酒地，绯闻不断，但倒也不算太过了，可许慎就不一样了，明明一事无成，还偏偏心比天高，好高骛远，外面的情人不知凡几。在公司否决左航的一切决定，虽然到最后其实也都没用。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惊慌迅速退去：“左航，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就是为了那个大学生吧，我刚才也看见了，长得倒是漂亮，为了外面的鸭子豪掷百万，左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 左航站起身来：“许慎，放干净你的嘴。” 许纵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大学生？不是投资了一个设计师吗？ 许慎自以为难捏了左航的弱点：“左航，你说我要是划了那个大学生的脸，你还看得上他吗？他还值得你为他投资这么多钱吗？” 左航面上丝毫不惧：“行啊，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左航个子比许慎高上一头，又身居高位多年，身上的气势比许慎这种酒囊饭袋不知强了多少倍。 许慎有些忌惮的向后退了一步：“我不管反正你做决定，就必须经过董事会的决定。” “董事会，谁呀？你呀？”嘲讽意味明显。 没等许慎再开口，左航提高声音说：“林秘书请许慎先生滚出去。” 林秘书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左航一发话就立马推门进来：“许慎先生请吧。” 比起林秘书来许纵可就一点不客气了，几乎是在左航声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大声笑了起来，还非常欠揍的朝许慎比了个拜拜的手势。 他们谁都清楚，左航今日让许慎滚出去，不单是指从这间会客室出去，而是整个天明。从今往后，许慎在天明不论大小事物都将不会再有任何话语权。 许慎走后，许纵立马把腿放下来盯着左航：“漂亮大学生是谁？我就3天没来公司而已！”他可不在乎投资给谁，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左航这个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左航现在全心思都是去见苏新皓，没空搭理他：“我先走了，你把许慎的事处理一下。” 许纵眨眨眼：“你去哪？”。 左航存心逗他：“去找漂亮大学生。” 许纵差点一口气没呛上来：“靠！你去谈恋爱，还让我善后，左航，你个丧良心的。”但左航已经走远，许纵气得朝左航背影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许纵收回手划开电话。 “我去你妈的，许纵，你知道老子因为你扣了多少分吗！！”，显然是许纵方才打游戏的队友，游戏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许纵却点了投降，剩下的人力挽狂澜半天还是输了游戏。 许纵一听到声音立马挂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没事，只要电话挂得快，骂声就赶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