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千金空手套白狼》 第1章 商业女王,穿成早死假千金 头疼欲裂,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 林薇在一片消毒水的气味中恢复意识,尚未睁眼,脑海中便如数据洪流般涌入大量陌生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本她曾在飞机上翻阅过的年代小说,讲述的是真千金苏月重生归来,打脸假千金、收获亲情爱情,最终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 而她现在,正是书中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假千金——林薇。 一个嚣张跋扈、愚蠢恶毒,在真千金归来后迅速众叛亲离,最后在被赶出家门当夜,因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而意外惨死的……炮灰。 冰冷的现实让她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混沌,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刷着半截绿漆的墙壁,老旧的木质窗框,以及身上洗得发白的棉布被子。一切都散发着八十年代特有的气息。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碎花衬衫、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搪瓷缸走了进来,见她醒来,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薇薇,你醒了就好。”妇女将缸子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干巴巴的,“把药喝了吧。” 根据记忆,这是原身的养母,王秀兰。 林薇没有动,只是用那双清澈却不再懵懂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直看得王秀兰心里有些发毛。 “妈,”林薇开口,声音因发烧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苏月……要回来了,是吗?” 王秀兰浑身一僵,脸上闪过慌乱、愧疚,最终化为一丝强硬:“你……你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们再瞒着你。小月那孩子在外面受了十几年苦,现在总算要认祖归宗了。薇薇,你要懂事,毕竟……你占了人家十几年的位置。” 好一个“占了人家十几年的位置”! 林薇心中冷笑。当初是医院抱错,一个婴儿有何选择权?十几年的养育之情,竟如此轻飘飘地归结为一句“你占了人家的位置”。 但她脸上并未显露分毫,只是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我?” 王秀兰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避开她的目光,搓着手道:“薇薇,你也知道,家里就这两间房。小月回来了,总要有地方住……你大哥马上要结婚,房子也紧张。你……你已经十八了,也该独立了。” 话说得委婉,意思却**裸——这个家,没你的位置了。 “独立?”林薇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是嘲讽,也是自嘲。想她前世执掌千亿商业帝国,何时需要为“住处”这种最基本的需求发过愁? “是的,独立。”接话的是从门外走进来的养父林建国,他脸色严肃,手里夹着半截烟卷,“工作我们已经给你问好了,街道糊纸盒的临时工,虽然钱不多,但够你糊口。等你找到住处,就搬出去吧。” 糊纸盒?林薇几乎要气笑了。原主虽然骄纵,学习成绩却不错,刚拿到高中毕业证。这对养父母,竟是连一条像样的后路都没打算给她留,迫不及待地要将她扫地出门,为好女儿腾地方。 “爸,妈,”林薇撑着手臂坐起身,尽管身体虚弱,背脊却挺得笔直,“我记得,纺织厂的招工考试,就在下个月。以我的成绩,考上正式工没问题。” “那是给有城市户口的人准备的!”王秀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尴尬地补充,“你……你的户口问题,还没解决好……” 林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不止是赶她走,甚至连她留在城里的资格都要剥夺。书里只写了她被赶出家门后惨死,却没写这被赶出去的过程,竟是如此诛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崭新连衣裙、容貌清丽的少女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姐,你醒了?喝点热水吧。”她将水杯递过来,声音温柔,“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有太大压力。你放心,就算你出去了,我们也还是一家人,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这就是原书的女主,真千金苏月。看似纯良无害,每一句话却都在火上浇油,坐实了林家父母要赶走林薇的决定。 林薇没有接那杯水,目光从养父母闪烁的眼神,移到苏月那看似关切实则隐含得意的脸上。 她忽然笑了,不是原主那种嚣张的、外强中干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极致冷静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明白了。”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是担心我留在这里,会碍了苏月的眼,分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甚至……将来会抢了她的东西,对吗?” 三人脸色骤变。 “你胡说什么!”林建国勃然大怒。 “姐,你怎么能这么想……”苏月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林薇却不给他们表演的机会,她掀开被子,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头晕,稳稳地站在地上。身高的优势让她得以微微俯视眼前的三人。 “不必演戏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久居上位者才能养成的气势,让在场三人都为之一窒。 “工作,你们自己留着。住处,我自己找。” “这十八年,多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她将“养育之恩”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讽刺,“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说完,她不再看那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径直走到属于原主的那个旧木衣柜前,从最底层翻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原主偷偷攒下的十几块钱和几张粮票,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将布包揣进打着补丁的旧外套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林薇!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林建国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吼道。 王秀兰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月轻轻拉住了衣袖。 林薇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却没有回头。 “对了,”她声音冷得像冰,“提醒你们一句,鸠占鹊巢的,从来都不是雀。”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闷雷滚滚。 当她踏出林家那道低矮的门槛时,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将她单薄的衣衫淋透。身后传来“砰”的关门声,断绝了最后一丝退路。 冰冷的雨水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的头脑无比清醒。 前世的商业女王,今生竟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她环顾四周,记忆里熟悉的胡同在雨幕中变得陌生而充满危险。根据书中的剧情,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原主身无分文地流落街头,然后……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喇叭裤、流里流气的青年,吹着口哨,从不远处的巷口晃了出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精准地锁定了她这只孤身一人的“猎物”。 为首那个黄毛,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嬉笑道:“哟,哪儿来的小妞,长得真不赖,大晚上的一个人?哥几个送你回家啊?”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林薇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以及一种隐藏在血脉深处、尚未被唤醒的、陌生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她看着渐渐围上来的几个混混,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猎手的审视。 第2章 力惊四座,绝境逢生 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视线,但那几个混混猥琐的笑容和充满恶意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林薇的感官上。 “小妹妹,淋湿了吧?跟哥哥们去个暖和地方,保管你舒舒服服的。”黄毛搓着手,又逼近一步,另外三个混混呈半包围状堵死了她的退路。 原主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恐惧、无助、绝望。但这情绪刚一升起,就被林薇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如同她前世在千亿级并购案谈判桌上面对对手时一样。 这具身体很虚弱,发烧刚退,四肢酸软。硬拼,绝非上策。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强迫自己稳住因寒冷和虚弱而微颤的声音,开口时,语气却带着一种与落魄外表截然不同的镇定: “几位大哥,我身上只有这几块钱和粮票,你们拿去喝碗热茶,行个方便?” 她摊开手心,露出那个湿漉漉的小布包。示敌以弱,交出对方可能最看重的财物,是眼下最理智的选择。她需要时间,需要观察,更需要一个扭转局面的契机。 然而,她的镇定和那双过于清澈冷静的眼睛,反而激怒了黄毛。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呸!谁稀罕你这几个破钱!”黄毛一巴掌打掉她手里的布包,钱票散落在泥水里,“老子今天就要你这个人!给脸不要脸!” 他说着,脏手就直接朝林薇的手腕抓来!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一股莫名的、灼热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林薇身体深处爆发,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那不是肌肉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汹涌潮汐! “别碰我!” 伴随着一声冰冷的低喝,林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格——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呈现出诡异角度弯曲的右手腕,痛得原地蹦跳,脸色瞬间惨白。 林薇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纤细,苍白,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干瘦。就是这样一只手,刚刚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就轻易折断了一个成年男性的手腕? 另外三个混混也惊呆了,看看惨叫的老大,又看看站在原地、除了衣服湿透并无异常的少女,一时间竟没敢上前。 “妈的……见、见鬼了!”黄毛疼得冷汗直流,混合着雨水,模样狼狈不堪,他又惊又怒地嘶吼,“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弄死这个臭丫头!” 剩下的三人对视一眼,凶性被激发,同时扑了上来! 这一次,林薇有了准备。 那股奇异的力量虽然来得突兀,却如臂指使。她感觉全身的疲惫和虚弱都被这股暖流驱散,五感变得异常敏锐,混混们看似迅猛的动作,在她眼中仿佛慢了半拍。 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同时手肘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撞! “唔!”身后想抱住她的混混只觉得胸口像被铁锤砸中,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泥水里,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 抬脚,精准地踢在另一个混混的膝盖侧方! “啊呀!”那人惨叫一声,抱着腿倒地,关节处传来错位的声响。 最后一个混混举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板砖,从侧面狠狠拍向林薇的后脑!这一下若是拍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薇甚至没有回头,仿佛背后长眼一般,左手向后一探,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持砖的手腕,轻轻一拧—— “嗷!”混混痛呼松手,板砖掉落在积水里。 林薇顺势向前一带,同时脚下巧妙地一绊,那个混混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她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重重地砸进了旁边的积水洼! “噗通!”水花四溅。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四个原本气焰嚣张的混混,此刻全都躺倒在地,呻吟不止,看着林薇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仿佛在看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林薇站在原地,微微喘息,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滑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力大无穷…… 书中只是一笔带过的背景设定,此刻却成了她绝境中最大的依仗!而且,这力量似乎还伴随着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和身体控制力!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穿透雨幕,照射过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薇眯起眼睛,逆光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来。他穿着一身半旧但整洁的绿军装(无帽徽领章,应是退伍或转业),肩宽腰窄,步伐沉稳有力。雨水打湿了他利落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锐利如鹰,正快速地扫过现场。 当他看到地上躺着呻吟的四个混混,以及唯一站着的、浑身湿透、显得有几分单薄的林薇时,刚毅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流氓欺凌少女”完全不同。 林薇在他审视的目光中,迅速判断着来人的身份和意图。军人气质,正气凛然,不像坏人。她心念电转,立刻改变了策略。 刚刚展现的强悍必须暂时收敛,一个过于强大的“受害者”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 她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用手扶住旁边湿冷的墙壁,适当地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惊惶(虽然她内心毫无波澜),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抢先开口,将自己放在了绝对受害者的位置: “解放……解放军同志!他们……他们抢了我的钱,还要……还要欺负我!” 她伸手指着地上散落的钱票和那个小布包,眼眶微红,泫然欲泣,将一个受尽欺凌、无奈反抗的柔弱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峻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泥水中的钱票,又扫过地上那几个明显不是善类的混混,最后回到林薇那张苍白却异常美丽,此刻写满了无助与恐惧的小脸上。 逻辑似乎很清晰:流氓抢劫欺凌,少女被迫反抗。 但是…… 陆峻的视线再次扫过那几个混混的惨状——断手、倒地不起、痛苦呻吟。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柔弱少女能做到的。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薇扶着墙的那只手上,纤细,白皙,看不出任何特别。 他眉头微蹙,心中疑窦丛生。 他蹲下身,先检查了一下那个手腕骨折的黄毛,确认伤势,然后锐利的目光看向林薇,沉声问道: “同志,这些人……都是你一个人放倒的?” 第3章 智对盘问,暗藏机锋 陆峻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激起无形的涟漪。 “同志,这些人……都是你一个人放倒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定林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地上,黄毛还在捂着手腕哀嚎,另外三个混混挣扎着想爬起来,看向林薇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她是什么山精鬼怪。这景象,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眼前这个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扶着墙仿佛随时会晕倒的柔弱少女联系起来。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深知,此刻任何一丝迟疑或夸张的表演,都会加重对方的怀疑。 她用力眨了眨眼,让雨水和可能存在的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围上来,要抢钱,还要抓我……我吓坏了,胡乱地挥手、踢打……好像、好像推了他们几下……然后,然后他们就自己倒下了……” 她一边说,一边微微蜷缩起身体,双臂抱住自己,做出寒冷和害怕的样子,目光怯生生地扫过地上的混混,又迅速收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自己倒下的?”陆峻的眉头蹙得更紧。这解释太过牵强。胡乱挥手能精准打断手腕?随意踢打能让人关节错位? 他目光如炬,再次扫视战场。积水洼,散落的板砖,以及那几个混混倒地时带起的泥浆痕迹……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被过肩摔进泥洼的混混身上,又看了看林薇纤细的身形。 这需要多大的爆发力和技巧? “解放军同志,”林薇见他不语,主动将话题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她指着地上的钱和粮票,语气带着哭腔和委屈,“那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他们抢了还不算,还要……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适时地表现出一个受惊少女应有的情绪,将重点从“如何打倒对方”转移到“为何被迫自卫”上。 陆峻沉默地走过去,弯腰将散落在泥水里的钱和粮票一一捡起,那个湿透的小布包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用手抹去上面的泥水,走到林薇面前,递还给她。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谢谢……谢谢您!”林薇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这份感激半真半假,真的是感谢他解围(虽然她已自己解决),假的是为了强化自己弱势的形象。 就在这时,那个手腕骨折的黄毛忍着剧痛,嘶声喊道:“长官!长官您别信她!这臭丫头邪门得很!她、她力气大得不像人!我的手就是她轻轻一下掰断的!” 另外几个混混也纷纷附和: “对!她是个怪物!” “长官,抓她!她故意伤人!” 陆峻猛地回头,眼神冰冷如刀,扫过那几个混混:“闭嘴!持械抢劫、意图欺凌妇女,人赃并获,还敢倒打一耙?” 他久经沙场和案件,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杀气,这一声低喝,顿时将几个混混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处理完混混,陆峻的目光重新回到林薇身上。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眼神,太清澈,太冷静了,即便是在表现恐惧的时候,那眼底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不容撼动的东西。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陆峻决定暂时按下疑虑,先处理眼前的事。一个年轻姑娘,深更半夜流落街头,总不是办法。 回去? 林薇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嘲讽。那个“家”,还回得去吗? 她抬起头,雨水顺着她姣好的面部轮廓流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 “我……没有家了。”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了陆峻一下,“今天刚被赶出来。” 陆峻愣住了。被赶出来?所以她才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结合刚才混混抢劫和她被迫反抗的行为,逻辑似乎更完整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遭遇流氓,为自保护,爆发出了超出常人的力量……虽然这力量依旧存疑,但她的遭遇,足以引起任何正直之人的同情。 他看着她在雨中冷得微微发抖的单薄身躯,那苍白的小脸和倔强抿着的嘴唇,心头一丝软了下来。或许,她真的只是情急之下的潜能爆发?毕竟人在绝境中,确实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先跟我来。”陆峻不再多问,脱下自己半旧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林薇湿透的肩上。外套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瞬间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 林薇微微一怔,没有拒绝,低声道:“谢谢。” 陆峻转身,对着地上那几个混混冷声道:“还能动的,自己爬起来,去派出所自首!把你们干的‘好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跑……”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几个混混不寒而栗。 处理完混混,陆峻示意林薇跟他走。 雨势渐小,但夜色更浓。林薇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打量着这个高大的背影。他步伐稳健,背影挺拔如松,即使在泥泞的胡同里,也走出一条直线。这是一个极有原则且意志坚定的男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处境。这个军官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孤女,在这个年代寸步难行。而眼前这个男人,正气、有能力,或许能成为她在这个陌生时代立足的第一块踏板。 关键在于,如何消除他对自己“武力”的最后一丝疑虑,并让他心甘情愿地提供帮助。 走了约莫七八分钟,穿过几条胡同,在一个相对僻静、有着红色木门的小院前,陆峻停下了脚步。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这是我一个战友的空房子,他出差了,我暂时帮他看管。”他简单解释了一句,推开门,“先进来避避雨,擦干身子,别的再说。” 院子里很干净,只有几间平房。陆峻熟门熟路地打开一间屋子的灯,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件他的旧军衬衣。 “条件简陋,你先用毛巾擦擦,把这件干衣服换上,湿衣服容易生病。”他将东西递给林薇,语气公事公办,却透着细致的考量,“我去隔壁烧点热水。” 说完,他便转身出去,并带上了房门,给予了林薇充分的私密空间。 屋子里只剩下林薇一人。她环顾四周,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符合一个军人的习惯。 她并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漆黑的小院,耳边是隔壁传来的轻微响动。 这个陆峻,做事有章法,警惕性高,但心地不坏。要取得他的信任,光靠装可怜是不够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看似无力,却蕴藏着惊世力量的手。 或许……不能完全否认这力量的存在。完全否认,反而显得虚伪。但需要给这力量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既能打消他深究的念头,又能让他觉得她“有用”的解释。 林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商业女王的、洞悉人心的光芒。 几分钟后,陆峻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回来,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少女清冽的声音。 陆峻推门而入,只见林薇已经换上了他那件宽大的旧军衬衣。衣服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更显得她身形纤细,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湿漉漉的长发被她用毛巾擦得半干,随意披在肩头,少了些许狼狈,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她正坐在床沿,双手捧着那条她用过的湿毛巾,似乎在……发呆? 陆峻将姜糖水放在桌上:“趁热喝,驱驱寒。” 林薇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惊慌,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情绪。 “解放军同志,”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忐忑,“我……我想跟您坦白一件事。” 陆峻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事?” 林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将双手微微举起,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困惑: “我……我好像……从小力气就比一般人大很多。但我爸妈说这是毛病,不让我告诉别人,怕别人把我当怪物……刚才,我太害怕了,可能……可能没控制住。” 第4章 坦诚与谋算,各取所需 “我……我好像……从小力气就比一般人大很多。但我爸妈说这是毛病,不让我告诉别人,怕别人把我当怪物……刚才,我太害怕了,可能……可能没控制住。”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脆弱,她微微低着头,视线却从睫毛下方悄悄抬起,观察着陆峻的反应。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策略——部分坦诚。 完全否认力量是愚蠢的,现场痕迹无法掩盖。但将这股力量定义为“父母眼中的毛病”、“需要隐藏的缺陷”,并归因于“恐惧下的失控”,则巧妙地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包装成了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个人秘密。这不仅能解 释之前发生的事,更容易激发对方的同情心而非忌惮。 果然,陆峻眼中锐利的审视光芒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恍然和……更深的好奇。 天生神力? 这个词他只在评书话本里听过。现实中,确实存在一些力气远超常人的个体,多见于男性,但在一个如此纤细的少女身上出现,实在罕见。结合她刚才瞬间放倒四个混混的战绩,这个解释,虽然惊人,却比“胡乱推搡”可信得多。 尤其是她后面那句——“怕别人把我当怪物”。 陆峻看着眼前少女那带着怯意和不安的眼神,想起她说“今天刚被赶出来”时那孤寂的神情。一个因为力气异于常人而被家人视为“毛病”、甚至可能因此被排斥的姑娘?这似乎为她的遭遇提供了一个更残酷却也更合理的注脚。 他的心防,在不经意间又松动了一分。 “天生力气大,不是毛病,更不是怪物。”陆峻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不少,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对客观事实的尊重,“这是你的天赋。关键在于你如何使用它。今晚,你用它在坏人手里保护了自己,这很好。” 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讶,只是平静地陈述,并给予了正面的肯定。 林薇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男人,比她预想的更通透,也更……君子。 她适时地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夹杂着感激的神情,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宽大的衬衣袖口,低声道:“谢谢您……谢谢您能这么说。除了我……以前的家人,没人知道这个。” 这句话,进一步强化了她“被家人排斥的秘密受害者”形象,并将陆峻放在了“唯一理解者”的特殊位置。 陆峻将桌上的姜糖水往她面前推了推:“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然后,说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流落街头。” 打算? 林薇端起那碗温热的姜糖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瞬间闪过的精光。她小口啜饮着甜辣驱寒的液体,大脑CPU全速运转。 示弱博取同情是第一步,展现部分价值(无论是潜在的武力还是即将展现的智力)是第二步,现在,该提出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且能让自己暂时安稳下来的“合作”方案了。 她放下碗,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冷静,但依旧带着一丝无家可归者的迷茫。 “我……我想先在城里找个活儿干,安顿下来。”她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向陆峻,“解放军同志,我知道我今晚给您添了大麻烦。您救了我,还收留我,我不能再厚着脸皮白吃白住您的。” 陆峻刚要开口说“不必在意”,林薇却抢先一步,语气变得认真而恳切: “我看得出,您是个有本事、正派的好人。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就是力气比常人大些,人也还算机灵,学东西快。您看……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活儿?跑腿、打扫、或者需要出力气的地方都行!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住,有口饭吃就行!”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 首先,她点明了自己“力气大”、“机灵”、“学东西快”的优点,这是在展示利用价值。 其次,她提出了“不要工钱,只求食宿”的条件,这对于收留者而言,心理负担和实际成本都降到了最低。 最后,她将请求包装成“报答”和“不愿白吃白住”,姿态不卑不亢,维护了自尊,也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陆峻确实被她这番话打动了。 他原本就在考虑如何安置这个无家可归又有些“特殊”的姑娘。直接送去派出所或妇联?手续繁琐,且未必能妥善解决她长期的食宿问题。让她自己离开?以她今晚的遭遇和这惹眼的容貌,难保不会再次出事。 而她提出的这个方案,几乎是眼下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战友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多一双筷子对他而言不算负担。而她愿意干活抵偿,也避免了施舍与受施的尴尬。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需要人手。 他最近在暗中调查一桩棘手的倒卖团伙案,线索繁杂,正缺一个不容易引人注意、又能信任的生面孔去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探听消息。这个林薇,胆子大(敢反抗混混),心思细(能迅速判断形势并提出合理请求),而且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怪力……似乎,是个意外合适的人选?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刻压了下去。让一个刚脱离险境的姑娘去涉险,于情于理都不合。 “帮忙的话,以后再说。”陆峻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已经松动了,“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这房子空着,你正好帮忙看家,就算抵房租了。吃饭的问题,我来解决。” 这等于变相同意了她的暂住请求! 林薇心头一松,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她立刻站起身,对着陆峻深深鞠了一躬,语气真挚:“谢谢您!解放军同志,您的大恩,我林薇一定铭记在心!” “我叫陆峻,已经退伍转业,现在在运输队工作,不用再叫同志了。”陆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夜色深沉。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隔壁房间是空的,被褥都是干净的。明天我再带些生活用品过来。”他交代完,便准备离开,将空间留给林薇。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沉稳地传来: “既然暂时安顿下来了,就好好想想以后。力气大是天赋,但脑子,比力气更重要。” 说完,他带上门离开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薇缓缓坐到床沿,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她成功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了第一个落脚点,并且与一个看似可靠的“本地实力派”建立了初步联系。 陆峻…… 她回味着这个名字,和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脑子,比力气更重要。”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肯定她今晚运用智慧周旋的表现。 这是一个敏锐且不简单的男人。 林薇走到窗边,看着陆峻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在胡同口。她轻轻抚摸着身上这件过于宽大的旧军衬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一丝属于男性的、阳刚的气息。 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但至少,她已经撕开了黑暗的第一道口子。 只是,她并不知道,就在陆峻离开后不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摸到了这个小院的附近,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第5章 初展锋芒,暗夜窥视 陆峻离开后,小院重归寂静。 林薇并没有立刻休息。她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都从内部插好。身处陌生环境,保持警惕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换上那身半干的自己的衣服,将陆峻的衬衣仔细叠好放在床头。宽大的军衬衣带来的短暂温暖和安全感是真实的,但她很清楚,依赖别人施舍的安稳如同空中楼阁,必须尽快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根基。 眼下,这个暂时栖身的小院就是她的起点。 她走到院中,借着月光打量四周。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堆着些整齐的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早已风干的红辣椒,充满生活气息,也略显寂寥。 生存的第一要素是了解环境,整合资源。 她回到屋内,开始不动声色地“探索”。柜子里除了几件旧衣服和那条毛巾,没有更多个人物品。抽屉里有一些信纸、信封和一支钢笔,还有半瓶墨水。厨房的米缸见了底,只有小半袋面粉和几个土豆,油盐酱醋倒是齐全,但分量都很少。 资源匮乏,但基本生活工具都有。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木箱上。箱子没上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掀开。里面是几本旧书,《民兵军事训练手册》、一本哲学选集、一本《机械原理》,还有一些旧报纸。 书籍,在这个年代是宝贵的精神食粮,也是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窗口。 林薇拿起那本《机械原理》,随手翻看。里面是基础的机械构造和图解,对她这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人来说,内容浅显,但纸张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陆峻,或者说他的战友,并非普通的体力劳动者,至少是具有一定文化水平和专业技能的人。这让她对陆峻的背景有了更深的评估。 将东西归位,林薇躺在那张硬板床上,身下是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被褥。身体的疲惫阵阵袭来,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明天,陆峻会带来生活用品。这是一个信号,代表他初步的接纳。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不仅仅是“看房子”,而是能真正“帮上忙”。 力气大是明牌,但如何巧妙地运用这张牌,并打出“智商情商”这张更大的暗牌,是关键。 想着想着,她沉沉睡去。穿越而来的精神冲击和晚上的剧烈冲突,让这具身体早已到达极限。 ……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林薇从浅眠中惊醒。 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 是人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刻意放慢,但在寂静的夜里,落在她因穿越而似乎变得敏锐的耳中,格外清晰。 声音来自院墙之外! 林薇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贴近窗户一侧,借着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如水,将小院照得半明半暗。 只见院墙的阴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扒着墙头,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院子里张望!那人影不高,动作透着一种鬼鬼祟祟的猥琐。 是谁? 混混的同伙前来报复?可能性有,但那些混混被陆峻震慑,短时间内未必敢来。 林家的人?养父母后悔了?或是苏月放心不下,派人来探查她的下落?这个可能性更大。 那人影在墙头趴了一会儿,似乎因为院内毫无动静而有些疑惑。他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院门,门从里面插着,纹丝不动。 林薇心中冷笑。看来,无论是谁,都对她这个“意外因素”很不放心啊。 她没有打草惊蛇。此刻冲出去,固然能抓住对方,但意义不大。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警觉性和力量,可能引来更麻烦的探究。 她现在需要的是低调和发展时间。 她只是静静地躲在暗处,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冷静地观察着那个黑影的一举一动,将对方的体态特征、窥探的角度和时间,都默默记在心里。 那黑影徘徊了约莫两三分钟,最终似乎觉得无隙可乘,又或许是被远处的狗吠声惊到,迅速缩回头,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小院再次恢复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林薇知道,危机从未远离。她就像一颗意外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已经荡开,吸引了暗处的目光。 她回到床上,却再无睡意,直到天色微亮。 …… 清晨,林薇早早起床。她用所剩不多的面粉和土豆,做了一顿简单的疙瘩汤。没有葱花,她就切了点干辣椒提味。食物简陋,但热乎乎的下肚,驱散了夜里的寒意和不安。 她刚收拾完碗筷,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以及陆峻沉稳的声音:“林薇,是我。” 林薇快步过去打开门。 陆峻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新的毛巾、牙刷牙膏、肥皂,还有几个馒头和一点咸菜。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军装,身姿笔挺,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清爽硬朗的气息。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林薇,见她气色比昨晚好了不少,眼神沉静,微微点了点头。 “陆大哥,您来了。”林薇侧身让他进来,语气自然地将称呼从“解放军同志”换成了更显亲近的“陆大哥”。 陆峻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但并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将东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这些你先用着。” “让您破费了,谢谢陆大哥。”林薇诚恳地道谢,并没有推辞。适当的接受,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 她转身从厨房端出那碗一直放在锅里温着的疙瘩汤,递到陆峻面前:“您还没吃早饭吧?我随便做了点,味道可能一般,您别嫌弃。” 陆峻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香气朴素的疙瘩汤,又看了看林薇那双清澈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睛。他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去单位食堂解决早饭。 这种被人准备早饭的经历,对他而言,陌生又……有点新奇。 他沉默地接过碗,坐在石凳上,尝了一口。味道确实简单,但咸淡适中,暖胃暖心。 “味道很好。”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林薇笑了笑,没有打扰他用餐,自顾自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本就很干净的院落,动作麻利,神态自然。 陆峻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这个姑娘,比他想象的更坚韧,也更……懂事。遭遇巨变,无家可归,却能迅速调整心态,不怨天尤人,反而主动承担,努力经营眼下的一切。 这份心性,难得。 吃完最后一口,他放下碗,看着忙碌的林薇,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抛出了一个重磅信息: “你对附近的黑市,了解多少?” 第6章 黑市与筹码 陆峻的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 “你对附近的黑市,了解多少?” 林薇清扫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但大脑已开始飞速运转。陆峻,一个退伍转业的运输队工作人员,为何会突然问起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黑市? 是试探她的背景?还是他正在处理的“事情”与黑市有关? 她放下扫帚,走到石桌旁,在陆峻对面坐下,神色平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陆大哥,您指的是哪种‘了解’?是知道它在哪儿,还是知道它里面流通什么,或者……是知道它背后站着哪些人?” 她的回答层次分明,直接将“了解”的程度划分开来,既显示了自己的思考深度,也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陆峻,试探他的真实意图。 陆峻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她的冷静和敏锐,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过许多他接触过的成年人。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陆峻没有回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我最近在查一桩案子,涉及一个盘踞在城东的倒卖团伙。他们利用运输漏洞,大量倒卖紧俏物资,数额巨大,行为嚣张。但这些人很狡猾,据点隐蔽,交易频繁更换地点。”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林薇:“据我们掌握的零星线索,他们的货,很大一部分最终流入了黑市,通过那里分散出去。所以,我需要一个对那里足够熟悉,又不引人注意的‘眼睛’。” 林薇瞬间明白了。陆峻需要的不是一个打手,而是一个侦察兵,一个能融入底层环境、为他提供情报的线人。而她这个刚刚进城、无根无萍、甚至与家庭决裂的“孤女”,无疑是极佳的人选——背景干净(对他而言),动机单纯(为了生存),而且,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这是一个危险的机会。 危险在于,她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机会在于,这是她快速赢得陆峻信任、融入这个时代、甚至获取第一桶金的绝佳途径。帮助公家办案,本身就能获得一定的庇护和资源倾斜。 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吟片刻,问道:“为什么是我?您应该有很多更专业、更可靠的选择。” “专业的人目标太明显。”陆峻直言不讳,“你刚来,生面孔,没人会注意。而且……”他目光扫过林薇,“你胆子够大,心思也够细。昨晚面对那几个混混,你的处理方式,不像个普通姑娘。” 他果然一直在观察和评估她。 林薇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陆大哥,我帮您,能得到什么?”她问得直接,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纯粹的奉献不符合她商人的本性,等价交换才是长久合作的基础。 陆峻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沉声道:“第一,在你找到稳定工作和住处前,这里你可以一直住下去,生活开销我负责。第二,办案过程中,如果需要经费,我可以申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语气加重,“这是我的私人请托,但也是在维护秩序。事成之后,我会以协助办案的名义,向街道和相关部门说明情况,为你争取一个合法的城市身份和一份正式的工作机会。” 最后一个条件,直击林薇目前最大的痛点——户口和工作。有了这两样,她才能真正在这个城市立足,摆脱“黑户”和“无业游民”的尴尬境地。 筹码足够有吸引力。 林薇没有再犹豫,她站起身,伸出自己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明:“陆大哥,合作愉快。我会尽我所能,帮您找到想要的线索。” 看着她伸出的手,陆峻愣了一下。这个握手达成协议的举动,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女性身上见过的、公事公办的干脆与果决。他随即也站起身,伸出宽厚粗糙的手掌,与她轻轻一握。 “合作愉快。”他感觉,自己似乎签下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合作伙伴”。 “那么,首先,”林薇收回手,进入状态极快,“我需要您提供已知的、关于那个黑市的所有信息,哪怕是最细碎的传闻。其次,给我一点启动资金,我需要置办一身符合那个环境的‘行头’。”她扯了扯自己身上虽然旧但料子还不错的衣服,“穿这个去,太扎眼了。” 陆峻眼中赞赏更浓。心思缜密,行动力强。“好。信息我晚点整理给你。钱我现在给你。”他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钱和几张粮票,“够吗?” “够了。”林薇接过钱票,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揣进口袋,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业务经费。“另外,陆大哥,为了便于沟通和不引起怀疑,我们需要约定一个紧急联系方式和简单的暗号。” 她流畅地说出“暗号”、“联系方式”这些词,自然得仿佛早已习惯。陆峻心中的那份异样感再次浮现,但此刻,这份“不寻常”恰恰是他所需要的。 两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低声快速地商议起来。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照亮了小院,也照亮了这对刚刚结成奇异同盟的男女。 林薇根据自己前世对地下经济的理解,提出了几个探查方向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其老辣程度让陆峻再次暗自心惊。这个林薇,绝不仅仅是“力气大”、“有点机灵”那么简单。 商议接近尾声,陆峻准备离开去上班。临走前,他神色严肃地叮嘱:“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和传递消息,绝对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试图接近那个团伙的核心成员!安全第一!” “我明白。”林薇点头。她当然知道轻重,在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前,隐匿和情报远比正面冲突重要。 送走陆峻,林薇看着手中那叠带着体温的钱和粮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黑市……倒卖团伙…… 这潭水很深,但水里,往往也藏着最快的致富之路。她不仅要帮陆峻找到线索,或许,也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空手套白狼”的捷径。 她回到屋里,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动步骤。首先,是去弄一身破旧但合身的衣服,把自己伪装成底层谋生的姑娘。然后,去陆峻提到的几个区域转转,熟悉环境。 然而,就在林薇仔细规划着如何潜入灰色地带时,她却不知道,一双充满嫉妒和怨恨的眼睛,已经透过林家窗户,死死盯上了苏月手中那件林薇没能带走的、她曾经最喜欢的的确良衬衫。 苏月将衬衫紧紧攥在手里,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她对着镜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林薇……你最好已经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否则,我有的办法,让你连胡同口都待不下去!” 第7章 初探鬼市,苏月出手 送走陆峻,林薇没有耽搁。她将陆峻给的钱和粮票仔细藏好,只带了少量零钱在身上。对着屋里一块模糊的玻璃镜碎片,她将头发弄得稍微凌乱,用墙角摸来的些许灰尘,巧妙地在下巴、脖颈和手背上抹了抹,掩盖掉过于白皙的肤色和与底层劳动者不符的细腻。 她需要的是一身能融入环境的旧衣服。这附近就有个自发形成的旧物交换集市,多是些附近居民处理家中闲置物品的地方,虽然规模小,但或许能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和一路询问,林薇找到了那个位于两条胡同交叉口的露天集市。人声嘈杂,地上铺着各种旧报纸、破布,上面摆着缺了口的陶罐、打补丁的旧衣服、锈迹斑斑的工具等各式杂物。 林薇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最终在一个卖旧衣物的老太太摊前停下。她看中了一条半旧的深蓝色劳动布裤子和一件洗得发白、肘部打着同色补丁的格子衬衣。料子耐磨,款式普通,颜色不扎眼,正符合她的要求。 “大娘,这裤子和衬衣怎么卖?”林薇蹲下身,拿起衣服看了看,声音放得比平时低沉了些。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她,见她虽然脸有点脏,但眼神清亮,不像捣乱的,便懒洋洋道:“裤子一块五,衬衣八毛。不还价。” 林薇摸了摸布料,又看了看针脚,心里有数。这价格稍高,但对于她急需的情况,可以接受。她没有像普通顾客那样讨价还价,而是指着旁边一双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解放鞋问:“大娘,这鞋搭着衣服一起,两块五行吗?我身上就这些了,还得留几分钱坐车回家。”她露出一个略带窘迫的笑容。 老太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几样东西,琢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姑娘挺实在,便挥挥手:“行吧行吧,看你姑娘家也不容易,拿着吧。” “谢谢大娘!”林薇利落地付了钱,拿着衣服鞋子走到僻静处迅速换上。宽大的劳动布裤子,略显松垮的旧衬衣,再配上那双半旧的解放鞋,镜子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瞬间从略显清秀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为生计奔波的底层姑娘。 她将换下的旧衣服卷好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朝着陆峻提到的、城东那片传说中的“鬼市”区域走去。 所谓的“鬼市”,并非固定场所,而是在清晨或傍晚,于某些特定的、管理相对松懈的街区自然形成的地下交易点,天亮或入夜即散,来去如鬼。 林薇到达那片区域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这里比之前的旧物集市混乱得多,胡同狭窄,人员复杂。有蹲在墙角低声交谈的,有推着自行车后座驮着麻袋的,也有像她一样看似漫无目的闲逛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躁动的气息。目光所及,有人掀开衣角露出里面揣着的电子表,有人打开篮子展示着鲜艳的尼龙袜、的确良布料,甚至还有人揣着用小布袋装着的粮票、油票进行交易。 林薇不动声色,像一个好奇又有点胆怯的乡下姑娘,慢悠悠地走着,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只言片语。 “……这次的花色不行,上次那种带小碎花的才好卖……” “粮票换工业券,有换的吗?” “听说‘刀疤刘’那边新到了一批海城来的紧俏货,晚上老地方……” “刀疤刘”?林薇心中一凛,记下了这个绰号。这很可能就是陆峻提到的倒卖团伙里的一个重要人物。 她在一个卖□□镜和丝巾的摊子前停下,假装看东西,实则继续倾听。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见她只看不买,有些不耐烦:“喂,小姑娘,不买别挡着道儿!” 林薇抬起头,怯生生地问:“大叔,我……我想找点活儿干,帮人搬东西什么的,我力气大。您知道这儿哪儿有需要人的吗?” 摊主打量了她几眼,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还力气大?去去去,别捣乱!” 林薇没争辩,只是默默弯腰,单手抓住摊子旁边一个用来压布角的、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石锁,轻轻一提,便举过了头顶,面不改色。 那摊主和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哎呦喂!”摊主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你这丫头……快放下!快放下!” 林薇轻轻放下石锁,依旧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大叔,我没骗您吧?我就是想找点力气活,赚点饭钱。” 摊主看着她,眼神变了,从之前的轻视变成了惊疑不定。他凑近些,低声道:“丫头,你这身力气……是有点门道。不过我这没活儿给你。你要真想找活儿……看到那边那个穿灰色褂子、蹲在槐树底下抽烟的男人没?”他悄悄指了个方向,“他好像经常帮人介绍短工,你去找他问问,别说是我说的。” “谢谢大叔!”林薇心中暗喜,道谢后朝着那人走去。这正是一个打入内部、获取更多信息的机会。 …… 与此同时,林家。 苏月坐在原本属于林薇的房间里,抚摸着身下崭新的床单,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养父母王秀兰和林建国对她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但她总能从邻居或亲戚偶尔的窃窃私语和眼神中,感觉到一种比较。 “看,这就是林家亲生的,比那个……还是懂事些。” “模样是周正,就是感觉没之前那个活泛……”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知道,他们比较的对象是林薇!那个占了她十几年人生的假千金!即使她走了,阴影依旧无处不在。 她拿起林薇留下的那件的确良衬衫,眼神阴郁。这件衣服料子很好,款式也是现在最时兴的,林薇以前很宝贝。苏月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适。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拿着衬衫走出房间,找到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王秀兰,脸上带着委屈和不安:“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秀兰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月,怎么了?跟妈说,谁欺负你了?” 苏月将衬衫递过去,欲言又止:“我刚才收拾……姐姐留下的东西,发现这件衬衫口袋里,好像……好像夹了几张票证。”她故意说得含糊,“我怕是……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没敢细看。” 王秀兰脸色一变,接过衬衫一摸,果然从内衬一个不显眼的缝补处,摸出了几张叠得小小的票证。她展开一看,竟然是几张本地罕见的军用粮票和工业券!这些东西,普通人家根本搞不到! 林建国闻声也走了过来,看到票证,眉头紧紧锁住:“她哪来的这些东西?” 苏月适时地添了一把火,声音带着担忧:“爸,妈,我不是想说什么。只是……姐姐她刚被赶出去,身无分文,会不会……会不会为了生活,走了什么歪路啊?我听说,有些地方能用这些东西换钱……我担心她……”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林薇可能参与了非法的票证倒卖! 王秀兰和林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如果林薇真的在外面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万一被查出来,会不会连累到他们家?刚刚安稳下来的生活,会不会再起波澜? 林建国猛地将票证拍在桌上,怒气冲冲:“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走了还要给我们惹麻烦!” 苏月低下头,掩饰住嘴角一丝得逞的冷笑。 而此刻,毫不知情的林薇,已经走到了那个槐树下抽烟的男人面前。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脸,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沙哑地问:“找活儿?” 第8章 刀疤刘的试探 “找活儿?” 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男人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他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林薇,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林薇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那副乡下姑娘初次进城、既胆怯又想找活干的模样,微微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嗯,大哥,我……我力气大,能扛包,能搬东西,啥力气活都行。” “力气大?”刀疤脸嗤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大劲儿?”他显然不信,这种来找活干的借口他听得多了。 林薇知道,光说无用。她目光扫过男人脚边那个看起来沉甸甸、装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麻袋,怯生生地指了一下:“大哥,那个……我能搬动。” 刀疤脸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用下巴指了指麻袋:“成啊,你把它给我拎起来,走三步,放下。能做到,老子就考虑考虑。” 那麻袋看起来至少百十来斤,寻常壮年男子搬动都费劲,更别说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姑娘。 周围几个看似闲逛,实则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也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 林薇没说话,走到麻袋前,弯下腰,双手抓住袋口。她暗暗调整呼吸,控制着力度,既不能显得太轻松惹人怀疑,也不能真的搬不动。 只见她憋了一口气,脸上适时地泛起一丝用力后的红晕,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双臂较劲,猛地将麻袋提离了地面,踉跄着向前走了三步,然后“咚”的一声将麻袋放下,随即弯下腰,扶着膝盖,假装急促地喘息了几下。 整个过程,她表现得像一个空有蛮力却不懂技巧的乡下丫头,既展示了力量,又掩盖了实力的深浅。 刀疤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敛。他站起身,绕着林薇走了一圈,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行啊,丫头,还真有点蛮力。”他重新蹲下,弹了弹烟灰,“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以前干过啥?” 来了,盘问背景。 林薇早已打好腹稿,低着头,声音带着点委屈:“我叫小薇,是从下面红旗公社来的。家里穷,爹妈让我来找城里的远房亲戚谋个生路,可……可亲戚搬走了,没找到人。钱也花完了,就想找个包吃住的力气活先干着。” 她刻意模糊了具体信息,营造出一个投亲不遇、走投无路的孤女形象,这在当时流动人口管理尚不严格的年代,很常见。 刀疤脸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话里的真假。这丫头眼神还算干净,带着点惶恐,不像是有心眼的样子,而且这身力气确实罕见,或许……有点用处。 “我这儿倒是有个活儿,”刀疤脸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晚上帮着卸点货,搬点东西,管一顿晚饭,一天给你一块五。干不干?” 一天一块五!这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三四十块的年代,绝对是高薪!但高薪往往意味着高风险。 林薇心中明了,这很可能就是陆峻所说的那个倒卖团伙的“活儿”。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和感激的神色,连连点头:“干!我干!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给我饭吃!” 看着她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刀疤脸满意地哼了一声:“叫我刘哥就行。晚上八点,还在这儿等着。记住,机灵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让你干啥就干啥!” “我明白,刘哥!我肯定听话!”林薇忙不迭地保证。 “行了,滚吧,晚上别迟到。”刀疤刘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林薇再次道谢,这才转身离开,步伐依旧保持着几分“乡下姑娘”的笨拙,直到拐过几个胡同,确认无人跟踪,才缓缓挺直了背脊,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冷静。 第一步,算是成功迈出去了。这个“刘哥”,极有可能就是“刀疤刘”。 …… 林家,气氛却异常凝重。 林建国拿着那几张从林薇衬衫里翻出来的军用粮票和工业券,在屋里烦躁地踱步。王秀兰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造孽啊……真是造孽……她怎么能干这种事?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怎么办啊!” 苏月在一旁柔声劝慰:“爸,妈,你们别太着急上火。也许……也许是姐姐捡的呢?或者……是别人给她的?”她看似在帮林薇开脱,实则每句话都在引导父母往更坏的方向想。 “捡的?谁家能捡到这东西?别人给的?谁能平白无故给她这么紧俏的东西?”林建国怒气更盛,“我看她就是走了歪路!搞这些歪门邪道!我们林家清清白白一辈子,可不能被她给毁了!” 他越想越怕。倒卖票证,尤其是军用票证,罪名可不小。万一追查起来,他们作为林薇曾经的养父母,很难不被牵连调查,到时候他的工作,家里的名声…… “不行!”林建国猛地站定,下定决心,“不能让她在外面这么胡搞!得找到她,问清楚!要是她真干了违法的事,我们必须跟她划清界限,绝不能让她连累我们家!” 王秀兰虽然对林薇有气,但听到“划清界限”,还是有些不忍:“建国,要不……我们再找找她,劝劝她?” “劝?她那个倔脾气,能听劝吗?”林建国打断她,“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小月,”他转向苏月,“你最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或者她可能在哪儿活动。” 苏月心中暗喜,面上却乖巧地点头:“好的,爸。我会留意的。希望姐姐她能迷途知返……”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只要找到林薇,她就有办法坐实林薇的“罪名”,让她彻底无法在这个家,甚至在这个城市立足! …… 傍晚,林薇在小院里简单吃了点陆峻留下的馒头咸菜,仔细回想着白天与刀疤刘接触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晚上可能遇到的情况。 晚上七点五十,她准时来到了白天约定的槐树下。换上了那身旧衣服,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刻意抹上的灰痕。 刀疤刘已经在那里了,身边还多了两个穿着工装、眼神精悍的年轻男人,显然是同伙。 “还算准时。”刀疤刘看了她一眼,对旁边一个矮个子男人示意,“黑皮,带她过去。规矩跟她讲清楚。” 叫黑皮的男人打量了林薇几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以为然,但还是冲林薇歪了歪头:“跟我来。” 林薇默默跟上,跟着黑皮在迷宫般的胡同里穿行。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后院的地方。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昏暗,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提供些许照明。 院子里已经停着两辆用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板车,旁边守着三四个人,气氛有些压抑。 “听着,”黑皮对林薇,也是对院子里其他人低声交代,“待会儿货到了,手脚麻利点,搬到里面库房去。不许出声,不许东张西望,搬完领钱走人,明白吗?” 众人低声应和。 林薇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知道,关键时刻来了。这些板车上的,很可能就是陆峻要找的赃物。 她屏息凝神,和另外几个被临时雇来的人一起,站在阴影里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只有夜虫的鸣叫和远处隐约的狗吠。 突然,一阵轻微的、刻意压低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不是汽车,像是……三轮摩托? 很快,一辆用篷布包裹得严实的三轮摩托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院子。驾车的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跳下车,对着刀疤刘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掀开了车厢篷布的一角——里面赫然是整箱整箱的,印着外文商标的电子计算器! 第9章 暗流与计算器 篷布掀开的刹那,借着昏暗的光线,林薇看清了车厢里那些摞得整齐的纸箱,以及上面清晰的英文标识和计算器图案。她的心猛地一沉。 电子计算器!在这个算盘还是主流计算工具的年代,这绝对是紧俏到极致的走私货!其价值和敏感性,远超她之前的预估。刀疤刘这伙人,干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都愣着干什么?动手!”刀疤刘低吼一声,打破了瞬间的寂静。 包括林薇在内的几个临时工立刻动了起来。两人负责从三轮摩托上卸货,另外几人,包括林薇,则负责将箱子搬进仓库后院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板房里。 箱子入手比想象中沉。林薇刻意控制着速度,让自己显得和其他人一样吃力,步履“艰难”地往返于板车和板房之间。她低垂着头,眼睛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记录着一切细节——箱子的数量(粗略估计超过二十箱),大概重量,板车的特征,三轮摩托的型号(虽然被刻意遮掩,但她记住了几个关键细节),以及那个戴鸭舌帽的司机模糊的侧影。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黑皮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薇注意到,刀疤刘并没有亲自搬运,而是和那个鸭舌帽司机站在仓库门口的阴影里,低声交谈着什么,偶尔能听到“下一批”、“码头”、“风险”等零碎的词语。她竖起耳朵,努力捕捉每一个字。 “这次……风声有点紧……”鸭舌帽的声音压得很低。 “怕什么?条子那边有老宋……”刀疤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打点好了……只要货散得快……” 老宋?条子(警察)内部有他们的人?林薇心中凛然。这消息太关键了!难怪这伙人如此嚣张。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临时工大概是因为紧张,脚下被杂物绊了一下,抱着箱子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他怀里的箱子脱手飞出,直直砸向堆放在旁边的几个箱子! 这要是砸实了,箱子破损,里面的计算器散落出来,动静必然不小,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暴露! 电光火石之间,离得最近的林薇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跨出,在那飞出的箱子即将撞上货堆的瞬间,伸出双手,稳稳地将其接住!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手臂微微一沉,但她脚下如同生根,纹丝不动。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之内,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刀疤刘和鸭舌帽。那个差点闯祸的临时工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呆立原地。 林薇心中暗道不好,表现过头了!她连忙顺势弯下腰,将箱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扶着腰,假装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带着后怕的语气对那临时工说:“大哥……你……你小心点啊,这箱子挺沉的……” 她这一番动作和话语,巧妙地将刚才那惊人的反应和力量,解释成了情急之下的应急反应和对箱子重量的抱怨。 刀疤刘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变幻不定。鸭舌帽也眯着眼打量着她。 “妈的!没用的东西!”刀疤刘最终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那个临时工,还是意有所指。他冲着黑皮吼道:“看紧点!再出岔子,工钱别想要了!” 黑皮赶紧呵斥着众人继续干活。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薇能感觉到,刀疤刘对她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这绝非好事。 她必须更加小心。 搬运工作继续。林薇不再刻意观察,只是埋头干活,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沉默而顺从。但她的大脑从未停止运转。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板房内部的空间和箱子的堆放方式,推测着这里可能只是一个临时中转站,货物很快就会分散运走。 大约半小时后,所有箱子都搬进了板房。刀疤刘示意黑皮给临时工们结算工钱。 轮到林薇时,刀疤刘亲自将一块五毛钱递到她手里,却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盯着她的眼睛,沙哑地问:“丫头,以前练过?” 林薇心里一紧,面上却露出茫然:“练?练啥?刘哥,我就是在乡下干农活,力气使惯了。” 刀疤刘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林薇的眼神干净又带着点被询问的惶恐,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最终松开了手,挥了挥:“行了,今天活儿干完了。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还有活儿,来不来?” 还有活儿?这意味着他们明天可能还有交易或者转运! 林薇心中激动,这正是持续获取情报的好机会!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来来来!谢谢刘哥!我一定准时到!” “嗯,滚吧。”刀疤刘不再看她,转身和鸭舌帽走进了板房。 林薇和其他人一起,被黑皮带着原路送出了这片区域。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无人跟踪,林薇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接住箱子的那一刻,实在太险了。 但现在不是后怕的时候。她必须立刻将今晚获取的情报传递给陆峻!尤其是“老宋”这个关键信息! 她按照之前和陆峻约定的方式,来到附近一个指定的公用电话亭,投入硬币,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挂断。过了一会儿,她又拨了过去——这是安全的信号。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陆峻低沉的声音:“喂?” “陆大哥,是我。”林薇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东西看到了,是电子计算器,数量很大。他们提到了一个叫‘老宋’的,可能是你们内部的人,还说‘码头’和‘下一批’。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地点可能还有行动。over。” 她简洁明了地汇报了最关键的信息,并习惯性地用了结束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陆峻也被“老宋”这个名字震惊了。随即他沉稳的声音传来:“收到。你做得很好,注意安全,立刻撤离。明天……见机行事,优先自保。over。” “明白。” 挂断电话,林薇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情报已经送出,她的任务暂时完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漩涡中心。刀疤刘的怀疑,内部眼线的存在,都让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衣服,快步融入夜色,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她需要休息,需要为明天可能更严峻的考验做准备。 然而,她并不知道,另一张网正在向她撒来。 就在林薇离开后不久,刀疤刘从板房里出来,对黑皮低声吩咐:“去,跟着那丫头,摸清她住哪儿。我总觉得这丫头……有点不对劲。” 黑皮点了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林薇离开方向的黑暗中。 第10章 夜影追踪与梦中低语 离开那片充斥着罪恶与紧张的区域,林薇并没有直接回小院。多年的商海沉浮让她养成了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刀疤刘最后那个审视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不能冒险将可能的危险引向唯一的容身之处。 她故意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绕起了圈子,时快时慢,偶尔在拐角处短暂停留,借着墙壁的掩护观察身后。夜晚的胡同寂静而深邃,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就在她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攀上她的脊背。 有人跟踪! 她不动声色,继续前行,但全身的感官都已调动到极致。耳朵捕捉着身后那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对方很专业,步伐节奏控制得很好,距离也保持得恰到好处。 是刀疤刘的人!他们果然起疑了! 林薇心念电转,不能回小院,也不能去任何可能与陆峻产生关联的地方。她必须靠自己甩掉这个尾巴,并且制造一个合理的、符合她“乡下孤女”身份的落脚点假象。 她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原主知道的、靠近城郊结合部的一片棚户区走去。那里人员流动大,环境复杂,正是藏匿和摆脱跟踪的好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林薇猛地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巷子另一头隐约有光亮和人声,像是一个露天的、夜晚仍在营业的小面摊。她几乎是跑了起来,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跟踪者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加速,也立刻跟了上来,脚步声变得清晰而急促。 就在即将冲出巷口,踏入面摊光线范围的刹那,林薇身形猛地向旁边一闪,缩进了一堆废弃的竹篓和破木板构成的阴影里,同时屏住了呼吸。 几乎是前后脚,一个瘦削的身影冲出了巷子,正是黑皮!他显然失去了目标,站在巷口,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昏暗的光线映出他脸上焦急而又不甘的神情。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在原地徘徊了几秒,目光扫过那个喧闹的面摊和周围黑漆漆的棚户,最终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沿着来路快步离开了。他大概认为林薇混入了面摊或者钻进了某间棚屋,再找下去如同大海捞针,而且容易暴露自己。 林薇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直到黑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胡同深处,又静静等了五六分钟,确认再无异常,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好险! 她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出来,没有走原路,而是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从另一个方向,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如同夜行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陆峻战友的小院。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今晚的经历,比她想象中更加凶险。不仅仅是货物,还有人的猜疑和跟踪。 她必须尽快将跟踪的事情告诉陆峻。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苏月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白天养父林建国要求她打听林薇下落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她既希望尽快找到林薇,落实她的“罪名”,将她彻底踩入泥潭,又隐隐害怕林薇真的出现,会夺走她刚刚到手的一切。 朦胧间,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 她仿佛看到林薇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站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装修豪华的店铺里,周围堆满了她只在画报上见过的漂亮衣服和新奇玩意儿。而她自己,却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站在门外,像个乞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 画面一闪,又变成了林薇和陆峻并肩站在一起,陆峻那双对她总是客气疏离的眼睛,看着林薇时却充满了欣赏和……温柔?而她的养父母,则一脸欣慰地站在他们身边,仿佛林薇才是他们真正的骄傲。 “不……不是这样的!我才是真的!我才是!”苏月在梦中挣扎着,低语出声。 睡在隔壁的王秀兰似乎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小月?怎么了?” 苏月猛地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浸湿了额发。黑暗中,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恐惧。恐惧催生出更深的怨恨。 “林薇……你必须……必须永远消失……”她对着浓重的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发誓。明天,她就要动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哪怕是把这座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林薇的踪迹! …… 小院内,林薇却睡得很沉。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后,睡眠是最好的恢复。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她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八十年代身体里的商业女王,而是回到了她熟悉的、位于顶层的现代化办公室里,俯瞰着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落地窗外,突然浮现出刀疤刘那张带着狞笑的脸,他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电子计算器,屏幕上闪烁着的却不是数字,而是血红色的“老宋”两个字。 场景骤然切换,她又站在了那个搬运计算器的废弃仓库院里,黑皮从阴影中扑来,而她身边,苏月正拿着一件熟悉的的确良衬衫,冷笑着看着她…… 她在梦中皱紧了眉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窗外,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模糊的火车汽笛声。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窗台上。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无人听见,睡梦中的林薇,唇间溢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困惑与冷意的呓语:“……码头……三号码头……” 第11章 码头疑云与信任危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将林薇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唤醒。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梦中破碎的画面——刀疤刘狞笑的脸、闪烁的计算器、苏月的冷笑——依旧残留着令人不适的阴影。 但最清晰的,是最后那句无意识的呓语:“……码头……三号码头……” 三号码头? 林薇瞬间完全清醒,眼神锐利起来。这绝不是原主的记忆,原主对这座城市港区的了解几乎为零。这是她自己的潜意识,在睡眠中对昨晚听到的零碎信息——“码头”、“下一批”——进行了整合与推断吗?还是……某种难以解释的直觉? 无论是什么,这都提供了一个极其关键的方向!刀疤刘团伙的下一批货,或者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很可能就在三号码头! 必须立刻告诉陆峻!连同昨晚被跟踪的事情一起。 她迅速起身,正准备像昨天一样去公用电话亭联系陆峻,院门外却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敲门声。 是陆峻。他来得比预想的要早。 林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和衣着,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陆峻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半旧军装,身姿挺拔,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手里照例提着一点早餐,目光落在林薇脸上时,微微顿了一下。 “陆大哥。”林薇侧身让他进来,顺手关上门,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正想联系您。昨晚……” “进去说。”陆峻打断她,声音低沉,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安静的胡同,才迈步走进小院。 他的谨慎让林薇心中一凛,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陆峻将早餐放下,却没有动,直接看向林薇,开门见山:“你昨晚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老宋’……我们内部已经在秘密排查。”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林薇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波涛。内部出问题,对陆峻这样的前军人来说,打击和愤怒可想而知。 “还有一件事,”林薇抓紧机会汇报,“昨晚我离开后,被人跟踪了。是刀疤刘手下的那个黑皮。我绕了很久,在棚户区那边把他甩掉了,应该没有暴露这里。” 陆峻的眉头瞬间锁紧,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跟踪?”他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收紧,“你确定甩掉了?” “确定。”林薇肯定地点头,“我观察了很久才回来。” 陆峻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件事的风险。片刻后,他沉声道:“你做得对,也很警觉。但这里可能不再绝对安全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必要时我们需要立刻转移。” 林薇点头表示明白。乱世用重典,危局需果决,这个道理她懂。 “另外,”她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说出那个最关键的信息,“陆大哥,我怀疑他们下一次的交易或者据点,可能跟‘三号码头’有关。” “三号码头?”陆峻眼中精光一闪,“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太过具体,甚至超出了他们目前掌握的范围。 林薇早已想好说辞,不能提梦境,那太玄乎。她神色自然地解释:“昨晚搬运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刀疤刘和那个司机提到‘码头’,结合之前听到的‘下一批’,我猜测他们可能会有从水路来的货。今天早上醒来,不知怎么的,‘三号码头’这个词就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可能是我以前在哪儿无意中听到过,和现在的信息联系起来了?我也说不太准,但觉得应该告诉您。” 她将信息的来源归结为潜意识联想和模糊记忆,既给出了线索,又避免了无法解释的麻烦。 陆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林薇坦然回视,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不知这信息是否有用”的忐忑。 几秒后,陆峻移开目光,没有追问细节。对于一线人员来说,有时候直觉和模糊的信息往往比确凿的证据更早出现。他选择相信她的判断,或者说,相信这条线索的价值。 “三号码头……”陆峻沉吟着,“那里货轮、渔船混杂,管理相对混乱,确实是进行非法交易的好地方。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会立刻安排人手秘密布控。” 他顿了顿,看向林薇,语气严肃:“但是林薇,跟踪事件说明他们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今晚的行动,太危险了。你不能再参与。” “不,陆大哥,”林薇立刻反对,眼神坚定,“正因为他們起疑,我才更要去。如果我今晚突然不出现,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怀疑?他们会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取消行动,转移货物,那我们的线索就断了。” 她分析得条理清晰:“我今晚照常去,表现得和昨天一样,就是一个为了赚块钱、有点力气又有点傻大胆的乡下丫头。他们试探,我就接招,但绝不主动探听。只有这样,才能麻痹他们,为你们的布控争取时间。” 陆峻看着她,眼前的少女明明身形单薄,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和远超年龄的胆识。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在敌明我暗(指内鬼)的情况下,打草惊蛇是下下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峻声音低沉,“你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他们确认你的身份或者意图,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林薇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但我更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打掉这个团伙,等他们察觉风声,转移殆尽,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我有力气自保,也会随机应变。陆大哥,请相信我。”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陆峻看着她坚定的眼眸,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但你记住,任何时候,安全第一。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离,我们在三号码头附近会有接应点,具体位置和暗号……” 他凑近一些,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将接应点和紧急联络暗号告诉了林薇。 林薇认真记下,心中稍安。有了后手,底气就足了几分。 “还有这个,”陆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类似口哨但结构更复杂的东西,递给林薇,“遇到极度危险,无法脱身时,用力吹响它,声音穿透力很强,我们的人在一定范围内能听到。” 林薇接过这个简陋却可能保命的警报器,紧紧攥在手心:“谢谢陆大哥。” “一切小心。”陆峻站起身,最后叮嘱了一句,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小院。他知道,他将这个年轻的姑娘推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缓缓坐回石凳上。手心里的警报器带着金属的冰凉触感。 今晚,将是一场真正的考验。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角的街道居委会,苏月正拿着一个印着“优秀学生”字样的搪瓷缸子,脸上挂着乖巧甜美的笑容,对着一位戴着红袖标的大妈说道: “阿姨,我想跟您打听个人,是我一个远房表姐,叫林薇,前段时间说来城里找工作的,家里挺担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