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与圣君再续前缘》 第1章 观日峰 漫天狂风呼啸,雷鸣阵起。一道道惊雷声在耳边炸开,亦有穿石破空之势。观日峰上,众人早已乱作一团。 一白衣女子悬滞于半空中,周身黑气萦绕。发丝凌乱不堪,神色近乎游离癫狂之态。 林向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混沌之中,眼前天旋地转。变得模糊不堪,连手中剑都险些滑落。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压得让她喘不上气。对于外界的情况更是浑然不知。 “你们天姥仙宗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藏匿魔族!!!一男子将剑指向身侧的蓝衣少年大喊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沐藏上仙才不是魔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一切都……”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莫不是你们天姥仙宗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周身萦绕的不是魔气还能是什么。难道非要等到她把我们都杀光了……还是说这就是你们仙宗的人串谋好的!!”一女子顿时愤起打断道。 “你再胡说,我杀了你”对方的咄咄相逼终是惹怒了少年,也将手中的剑对指向眼前青衣女子。 “都够了,现在都什么……”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脚下突然晃动起来,几人这才停止了争执。 “快看!!!是天雷。那蛟兽竟是要渡劫了!!!!”远处有人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原本被重创在地的恶蛟上方竟出现了雷劫之兆。 “还真是……林向昱!!!你到底在做什么!!” 先前打算劝阻的人正是天姥仙宗的琼菊长老,此刻也顾及不了什么长老的颜面、体统。朝着上空中的女子喊道。 随着琼菊长老话音刚落,几道天雷落下。直挺挺劈在蛟兽身上,疼的妖身不断的抽搐,又蜷缩着倒在地。 “慌什么,那恶妖先前被那魔族所伤。现下未必挺得住这雷劫。待到他渡劫失败,元气大伤时,我们再将其杀之。”立于众人之首的紫衣女子淡然开口道。 见万茉仙宗有所表态,琼菊长老接道“符灵宗主所言极是,我等先不要自乱阵脚。”又对身后众人吩咐道“都先退开,不要被雷劫伤到。” 众人紧跟退去,只留下渡劫的妖兽和已经失去理智的林向昱还在劫界之中。眼看天雷又要落下,这势头比先前来到还要急,还要猛。 此次前来屠蛟的人中,念及有林向昱和几位长老在,又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两大仙宗带来的大多数人都还只是刚刚到气满境,对于现下境况根本没有应对的能力。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期待中的杀罗阵没有等到,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团团魔气从林向昱身上不断冒了出来,天姥仙宗福泽圣君座下弟子,十七就突破入仙境的沐藏上仙竟然会是魔族!! 少年们心中又是害怕,又隐隐带着些许震撼。一双双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劫界中的情况,默默期愿着下一道天雷就可以劈死还在垂死挣扎的蛟兽。 就在天雷快要落下之际,原本瘫倒在地的蛟兽竟腾地一跃来到林向昱身边。天雷也紧接着落在两个人身上。 “不好!!那蛟兽难不成是想借那魔族的力量帮他共渡这雷劫。”符灵见状想阻止,可天劫周边形成的力量太过强大,只凭他们显然是无济于事。 有了林向昱身上的魔气和体内剩余的灵力作为抵抗,蛟兽明显没有先前那般痛苦。身上也开始发生变化,那是渡劫成功的前兆。 天雷到底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一道道天雷打在身上,林向昱感到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电流不断刺激着神经。在雷阵中,林向昱的意识也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可身体也因承受着天雷而无法动弹。 硬生生陪着恶蛟挨到最后一道天雷,林向昱抬头探去。心中暗道不好“这最后一道雷落下来就是不死,也要被劈成智障。不能硬抗,只能赌一把了。” 许是意识到林向昱要做什么,蛟兽嗷的一声怒吼,忍着剧痛扯动着身体试图多承担一点,配合着林向昱让她有施展的空间。 界外琼菊长老从始至终都关注着界中的一举一动,意识到林向昱要有所动作,也只是看着。 就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的同时林向昱也使出全力将手中剑直对着上方指去,剑尖与天雷触上的一瞬间。观日峰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动。 界外的众人也被这股力量波及,除了分岭境的几位勉强撑住,其余人都飞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再朝林向昱与蛟兽所在地寻去时除了地上被劈得焦黑的大坑以外什么也找不到。 “贵宗就没有什么要对大家交代的吗。”,符灵到底是一宗之主。林向昱和蛟妖一起逃了这就很耐人寻味,况且林向昱到底不是寻常弟子,与仙宗关系密切非常。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林向昱是不是魔族一事尚且有待证实。若不是最好,若是我们也绝不会姑息。”琼菊长老义正言辞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不会包庇她。况且现在那恶蛟也不知所踪,万一这是你们的计谋,想要私吞妖丹。” 万茉仙宗明显是不打算放过他们,话语间更是越说越过分。 “既如此,符灵宗主想要怎么样。不妨直言。” 琼菊长老也从字里行间明白过来,原来对方已经将剑锋从林向昱对准了整个天姥仙宗,也不想再继续纠缠。 “林向昱重伤同门,勾结妖族,畏罪潜逃。现下发追杀令。将其带回后丢入化骨塔,赎其罪孽。” 几句话就已经暗自中将林向昱归结为魔族了。 众人僵持不下,最后不欢而散。只是一夜之间,观日峰上的事就各种分说的传开了。魔族再度现世,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必然要引起好一阵动荡。 叫不出名字的一处荒野山洞中,林向昱终于醒了过来。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星点火光可以勉强视物。 “你醒了就赶紧起来吧,也是命大这都没死。”陌生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干净低哑。 寻声探去,洞口处坐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身着暗色玄衣,细看还有鎏金龙纹沿着手臂,腰身处蔓延开。一双窄眼红瞳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要溢出的血。透露着兽的野蛮,白皙的脸又衬得这股兽性带着些许矜贵。 最先映入林向昱眼眸的是少年额间的鎏金龙鳞纹,看到这个印记林向昱也反应过来少年人的身份开口道 “也要恭喜你,渡了劫就不再是蛟了,而是龙了,带着肮脏蛟兽血脉的龙。” 说到“龙”字时,还贴心的咬重字音。生怕对方不通人性,听不出话外之音。不见半点恭喜,挑衅意味十足。 “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堂堂沐藏上仙竟然是个魔族。不不不!应该说是不人不魔的怪物。”少年不甘示弱继续回怼道 “不过嘛,我还是不及上仙厉害。不仅与我一起抵了雷劫,这么辛苦的情况下还使得出这么漂亮的杀罗阵。真是叫人嫉妒呀。” 说着嘴角还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红眸微弥。如果不听方才他说了什么恶心人的话。这模样还真像个邻家少年郎。 “你残害了怎么多无辜之人才炼得这渡劫的机会,该杀!” 林向昱的眼神早就冷了下来,作势就要拿剑杀过去。结果却抓了个空,林向昱这才发现酉鹿竟然不在自己身边。 “你的剑早在渡劫时就已经被劈成渣渣了。”少年继续说道。 “还想杀我,真是可笑。我说你们修士是不是都有病啊,一群人突然闯上小爷的地盘还对小爷我喊打喊杀。结果就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到后来发现你是魔族就对你避如蛇蝎,现在还对你下了追杀令。沐藏上仙也混的太差了点吧。” 听到这些林向昱也回忆起当时情景,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入了魔。只不过才斗上几个来回,渐渐的就不受控制了。 但自己敢肯定断然没有伤及无辜,至于这股魔气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就存在自己体内的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见对方不再搭理自己,少年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到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小爷我要继续逍遥快活去喽”。说罢便朝洞外走去,消失在了夜幕里。 林向昱就是想拦也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撑起身体靠在洞壁上。就这样一言不发的靠到天都微微发青了,才抬手默默看着一团黑烟从掌心钻了出来。 只是一眼林向昱心里的躁动就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烦人的紧……真是烦人的很啊” 一个月后 “这鳞双大试可算上结束了!” 一褐色布衣男子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后对身边的人说到。 “就是说啊。每次都搞这些,不就是为了把自家公子小姐塞进宗门嘛。回回都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让人家进吧就行了。还走什么过场,办个什么鳞双大试。逗我们玩呢!” 同行人也喝的上头了,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话题越说越大胆,周围人有的默默走开生怕牵连,有些胆子大的就在旁静静听着。 “不过那个谁!叫什么来着……就是洪生门来的那个小子!!他可以哈。半点面子都不给!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说着又是一碗酒入肚。 “顾息言!人家叫顾息言。万茉仙宗那几个被揍的最惨了,可不嘛!洪生门来的就是虎。” “还有那个死了……你们知道不”。 褐衣男人听到这察觉到不对了急忙制止住道 “可以了!这事可不要再说了。嫌活的太长了是吧” 第2章 翠柳林 “你怕什么啊!有什么不能讲的。不就是死了个魔族吗,都死了这么久了谁还在意啊。”男人越说越起劲,到后面几乎是吼了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上仙呢!死的还不如个囚犯呢,人还有个草席子裹着呢!她什么都没有。听说发现的时候都烂了!臭了!尸骨还被丢进化骨塔了。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不!魔族死了后尸骨是不会消失的,要丢进化骨塔才能将其炼化。怕她回来报复呢” “行了,快走吧。别说了!!” 他们这一桌附近的人见势头不对早就一溜烟的跑了。先前只不过是吐槽吐槽,听听也没什么,后面的话题就有些危险了都不敢凑这个热闹了。同行人眼看要失控了就急忙将人拉起来要回去。 “好了。不说就不说了,别拽我啊。”三行人相互搀扶着就离开了酒楼,酒楼老板一直瞧着这边见几人终于走了急忙舒了口气。 “老周,你说这夜里怎么这么冷啊。走慢点啊,我都要摔了。” “我真就不应该带你出来喝酒,闹得这叫什么事啊。”叫老周的男人又扯了一把身边的人 ,急道“快点走吧你就。” “老周,老周!怎么不走了。”意识到了不对劲,被搀扶着的男人终于抬头看了看。 老周和旁边的伙计都像是失了魂般定在原地,而他们前面不远处已经有人提刀在等着了。巷子里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刀光一晃而过时,脖颈处感到一道冰凉后男人就直直倒在了地上。无声的张了张嘴想要喊救命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男人的脑袋从脖颈处被削掉了一半,整个头岌岌可危地悬吊着向后仰去,身体却向前扑倒在地上。 “你就是这么解决的,未免太恶心了点吧。”提刀男子身后走出一妖媚女子,轻佻的手不安分的划过男人的脸。语气里的暧昧听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们说的方才你也听到了,这样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嫌脏也可以不用跟过来。”男人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并没有受到女人影响。 “也是,要是换作以前怕是那一楼的人都不能幸免。走吧,也该回宗门了。这次出来是有点久了。”女人先一步走出来巷子,男人紧跟随后。 那三人就这样永远倒在了狭小昏暗的巷口,因为此地不常有人来,尸体在这放了许久。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老头发现报了官,等到发现时尸身都烂了,臭了。 八年后 酉时,村里人都还在熟睡中。窗外枝丫一晃一晃的,无视着夜的寂静。屋内陈设简单,木头做的桌椅都还透着油光。床榻紧挨着窗户,上面躺着一位素衣女子。睡颜恬静乖巧,疏松的乌色麻花辫放在一侧的肩膀上,柔洁的月光照在透亮白净的脸上。 恍惚间,窗外两个身影接连一闪而过。仅仅只是在窗上留下几秒的残影,待残影散去。一双鹅黄色琥珀般脆亮的眼眸缓然睁开。 林向昱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消失了许久的又熟悉到骨髓里的气息。便掩息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初春的季节,夜里还有点凉。 剑器和利爪碰撞的刺耳声,少年急躁的漫骂声,从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林向昱悄然掩身在一片刚好能藏身的密竹丛中,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少年身着青色锦衣,几簇翠竹映柳图落在宽大的衣摆上,腰间还系着一块白润圆碧玉。头发高高竖起,利落的马尾随着少年的行动在身后甩来甩去。 不过这些到底都是俗物,真真叫林向昱感兴趣的是少年手中的剑。 剑身是由寒墟域中的千年玄冰打制,独特的裂纹从剑首一路舒张到剑尾,隐隐散发着蓝色的寒光。剑柄处的暗纹呈银色霜花状。 雕制上一朵便要花费不少精力,对铸剑者的要求更是苛刻非常。而那剑柄上形色各异的霜花竟有足足十二朵,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早就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了。 这剑若是生出了剑灵只怕不比林向昱的酉鹿差。 浅眸淡唇,温柳之姿,劲竹之态。 这便是少年给林向昱的第一印象。不过很快这份还算不错的第一印象很快就被少年亲手打破。 “啊啊啊!!!太恶心了!!恶心死了!!这都是些什么啊啊啊啊!呸呸呸!!石狈。别甩了!!快停下。不然就杀了你,我要叫我师尊杀了你。” 少年咒骂声再一次响起,全然配不上温竹润柳的让人乍舌的素质。裹着金丝宝玉的炮仗。这便是少年给林向昱的第二个印象,也是最真实,最贴切本人的印象。 与少年缠斗的是一只似狼似狐的走兽,毛发暗的发紫,獠牙上还悬挂着粘稠发臭的浊液,垂滴到胸前。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少年。 显然是在打斗中不幸沾染上了石狈无意间甩出的浊液。少年人顿时被恶心的跳脚,一人一妖间暂时拉开了距离。 少年还自顾自的埋头擦拭着粘在衣服上的浊液,全然没有注意到石狈身上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像是游蛇般缠绕在石狈的腰间。即便只是细小如青烟般,还是无误的落入林向昱眼中。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气息。 是魔气。那个逼得她灵力尽废,沦为废人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感到奇怪,魔气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低等的妖物身上。还是从石狈受伤的口子里溢出来的。和当年观日峰上林向昱魔化的前兆几乎一样。 不同的是林向昱几乎是魔气溢出的瞬间就几乎陷入癫狂游离之态,而石狈显然还存有最后的理智。林向昱虽然有所顾及,但也没有生出要插手此事的想法。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沐藏上仙了。 “虽然有魔气影响,但那小子应该可以应付过来。毕竟怎么看也应该是要突破分岭境的样子,不至于丢了性命。”林向昱在心里念叨着。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石狈便在魔气的驱使下扑了上去。 “哎,不带这样的吧。臭石狈,还玩上偷袭了,有进步哈,有进步。” 少年将剑挡在胸前以应对妖兽的进攻,边挡还不忘挑衅。 林向昱看到这幕顿时不禁蹙眉,不免好奇这小少爷的师尊是何许人也。 “这般丢人现眼,要是我的徒弟。还不如直接亲手了解他算了,省的说出去败坏师门名声。不过……这小子的一招一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少年出招绵里藏针,细水流长。却又不显拖沓冗杂,招招不在杀,专往腿部,腕部这些不致命的地方划去。 这样不以摘取对方性命为目的,又能很好降伏敌人的招法。整个泗州大陆也只有那个门派的人会使了。 洪生门。 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门派,鲜少参与世间争斗。里面的人行事没有规矩,随心所欲。有传言道,其先祖上曾出现过几个离舟境的大人物,风光过一段时日。后来不知怎的宗门遭受到重创,此后就一蹶不振。没少受人白眼。 林向昱倒是认识一个,行事就很洪生门。眼前这个,还差点意思。 一个是手拿稀世宝剑的洪生门弟子,一个是浑身散发魔气的怪异妖物。对于林向昱而言,早就不是修士历练捉妖这么简单的事了。 一人一妖在林中缠斗了许久,天已经带上了朦胧的白。 就是再愚钝的人也该发现不对劲了,对付一只石狈,这时间未免太长了些。青衣少年已经渐渐开始感到吃力,出招已经不如先前有力了。好几次还差点叫石狈的爪子伤到。 林向昱看着石狈上源源不断冒出的黑烟已经游走到全身,也暗自替洪生门的小子捏了把汗。 “不行。来不及了。” 少年下手不够狠绝要是在早些一点儿结果了石狈还好。现在冒出的魔气越来越多,石狈魔化也越严重。形式已经不利了。 更何况,看了这么半天。林向昱也看明白了这小子压根驾驭不住手中的玄冰剑,修为够了,可力量却跟不上。 正当林向昱纠结要不要做点什么时,眼前一幕却让她恍然一愣。 少年脚下轻点退开,与暴走的石狈拉开一定的距离,随即将手中剑扔到空中。剑尖向下,直指石狈,双手不断快速结印。 一道道繁琐瑰丽的符文随着少年手上的动作浮现在石狈周身,一道阵法以石狈为中心在地上打开。无数道符纹形成了一个暖金色的牢笼将石狈困在中间。 看到阵法开启的一刻,鹅黄色的琥珀眼眸隐隐的颤了颤。林向昱的心跳恍然漏了一拍,男子固执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我,不想杀人。你,不必如此。这样就很好。” …… “顾息言……原来我遇到的小子竟然是你的徒弟。还真是……” 林向昱望着不远处,“既然是取光阵,那便没什么问题了。”随即转身就要像来时般悄然离去。 可还没等她彻底转身。身后就传来细细清脆的破裂声,紧接着的是少年崩溃的喊声“搞什么啊!这也太不靠谱了。这和师尊说的也不一样啊啊啊啊” 原来是刚才画的取光阵在石狈一次次的撞击中开始出现裂痕了。 “怎么办啊!!!要完蛋了!!!我根本不行的,要是让石狈出来了就真的玩完了。我连厌炙都拿去做阵源了!!怎么还拦不住啊!!” 石狈在阵内急得框框撞头,阵外少年也在不断挠头。双方都很抓狂。 “嗐” 就在少年不知所措时,一声无奈中带着几许薄弱同情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上三结,朱雀门。现在,接上活力源,我们就活。再犯蠢,等他出来了,我们就死。” 第3章 茶柳村 女子单着一件素衣,一双琥珀般圆溜溜的杏眼里占据的是整片春才该有的绝色。却不似春景般,少了几分生气。好看的不像是这山野间可以孕育出的迎春花。 林向昱已经从竹堆里走了出来。 心中暗道“连个取光阵都能画错,顾息言是怎么放心让他独自下山的。” 面对突然出现的女子,少年一时诧异。也无心欣赏对方好看的面貌,只觉得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无助的双眼瞪得更大了。 “不是,你你你你……你谁呀!怎么会在这里!又在说什么呢”又是好一顿咆哮。林向昱都有点怀疑顾息言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才会答应收下这个傻徒弟。 林向昱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陷入了沉默。 又是“咔”的一声,在无风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楚。像是催促又像是威胁。少年终于败下阵来。 “啊啊啊呀呀呀,都是什么事啊。”一边嚷着,一边一个箭步冲到取光阵面前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上……三结……活力……源。” “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不算无药可救。”林向昱对少年的反应还算满意,眼里闪现一抹狡黠的笑,还有些许期待。就在少年按照林向昱的话连接好后,取光阵又有了新的反应。 “好了!!不过……哪里好像怪怪的。”少年看着眼前的取光阵陷入了沉思。 原本暖金色的符纹底部染上了一层可怖的暗红色,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血手。数千万道布满杀气的利刃几乎是片刻间爆发出来,如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阵中几乎没有可以躲避的余地。顷刻间,全部利刃都向着石狈杀去,妖兽遍体筋脉瞬间被利刃穿透。魔气也在阵法中灼烧干净。 血水“哗啦”乱溅,无论是阵眼上方的厌炙还是补阵的少年都被迸发出的血肉淋了一身。 “你做了什么!!!这根本不是取光阵会有的反应。” 少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也不想要这样。厌炙已经回到他手中,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随时做好要与林向昱动手的准备。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比以前的更强大吗。”少年的质喙似乎引起了林向昱极大的不满,语气比厌炙冒出的寒光还要冷上几分。 当年的顾息言也是这样。 十七岁,林向昱拿下鳞双大试魁首那年。也是顾息言创下取光阵的那年。 “不是的,我师尊说过取光阵不是用来杀戮的,他是用来守护的。”少年大声辩解道,语气中带着毫无保留的坚定。 听到这话,林向昱不由楞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和一个傻子计较这些。他又不是顾息言。 这一笑落在少年眼里简直比任何辱骂的话都还让人感到羞辱,脸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烫。 想要强行挽尊“有什么好笑的,你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废人。” 先前林向昱说出阵中蹊跷时,他就有留意过对方的身份。尽管他不愿相信,但实情就是这样。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的现象,眼前的女子就是个普通人。 一时间气上头了,嘴里没个把门的。脱口而出“废人”这样过分伤人的话,等意识到不妥时,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林向昱倒是完全没有因为这句废人有任何的不快,其实早在灵力消逝时她就已经接受了。这本来就是事实,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个废人。可我也不像某些人连自己师尊教的阵法都能画错。”即便没有不快,可林像昱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自然是要骂回去的。 何况此话不假,就是没有她刻意引导。少年原先布下的阵法也是错的。他还想继续理论,可林向昱已经不想和他纠缠了。 天已经大亮了,辰时了。村子里的人也该起来了,林向昱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说道“既然这么听你师尊的话,那就从哪来回哪去。别在我这里撒野,走之前把你腰间的玉佩留下。”说着还瞥了一眼少年腰间的润玉,语气平淡,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 “哇哇哇!!!我就没见过比我还不要脸的。今天算是开眼了!赶我走就算了,你凭什么叫我把玉佩给你,方就算是你帮了我。也未免要的太多了。太!多!了!” 也不怪他急得破口大骂,林向昱可真会挑。她要的那块玉乃是朝中贡品,就是接连买下几座城池都是有多余的。 林向昱当然是知道这玉的来历和价值的,也料到了少年的反应。 说道“谁告诉你这玉是留给我的,半点你师尊的好都没学到,你把人家竹林糟蹋成这样叫人家以后靠什么吃饭。玉留下,算是给人的交代。”越是说到后面林向昱的语气就越是认真。 少年全然没料到她要说的是竹林的事,还以为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毕竟在少年看来林向昱可不是会为了他人和生计操心的人。 少年闻言环看了四周,好好的竹林早已面目全非。全是打斗的痕迹,和石狈的残骸。已经不能用了,连根完整的竹子都找不到。几十年的积蓄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不敢想叫这户人家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崩溃。 又是蓦然 ,才道“就算是这样,你要的还是太多了。”这回少年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怎么,不舍得你的玉佩,难道你身上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林向昱势必要拿到什么才肯罢休。 面前的女子像是对自己的处境了如指掌,料定了他身上没有银钱。偏偏又如她所料想的一样。自己也不争气,才下山不久钱袋子就被摸走了。又是瞒着师尊偷跑出来的,没个接应,总不能叫他把厌炙留下吧。 林向昱也不急着催他,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一样。 “学艺不精还敢偷溜下山,跟你师尊以前一个死样。还真是什么样的师尊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鄙夷,没说出来。 做完最后一顿心里挣扎后,少年将玉佩扯下交到林向昱手上“你先替我代交给这户人家,过些时日自会有人送钱来,到时候再把玉还给我。” 林向昱接过玉佩,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一切做好了以后,林向昱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 “哎,还有件事。”见林向昱离去的身影这般决绝不留情,连忙出声叫住。 林向昱脚下一顿,不耐烦道“说”。 少年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要……怎……怎么出去……。我来的路……路已经……给忘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林向昱白眼一翻,留下一句“自己找去吧你。”就走了,这下是真的走了。 最后那倒霉的傻小子到底走出去没有,她也不知道,显然也没有想知道的意思。 要不是他那张脸上丝毫没有顾息言的影子,她怕是要以为那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他的儿子了。怎么连迷路的烂毛病都一摸一样,他们洪生门收徒弟指不定有什么说法。 走上怎么一趟,对于现在的林向昱而言还是有些勉强的。素衣单薄,后背又出了汗,黏在身上并不舒服。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的她不只是失去了灵力,就连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 正当林向昱要回房休息时,一道浑厚慈爱的声音叫住了她。 “沐沐,你去哪里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小心别着凉了。”话语间全是对女儿的担心。 男人四十大几的年纪,穿着简单的单衣,细看衣服上还起了不少球。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了。站在侧屋门前,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男人就是方才竹林的主人,也是林向昱现在这具身体的父亲。 林向昱收回踏进房间的半只脚,回道“没事的,父亲。方才听到竹林里有动静我就过去看了看。只是有修士捉妖路过而已,现在已经走了。时间还早,您再去睡会儿吧。” 林向昱很少有这么温和,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样的她,真就像是静谧美好的迎春花。 而她之所以这样,也只是因为冉父是个好父亲。他对冉沐很好,愿意付出一切的好,就算付出一切都觉得自己付出的不够多的好,连依附在冉沐身体里的林向昱都能感觉到的好。 “沐沐,快去把衣裳换了,别着凉,初春最容易着凉了。爹一会儿还有事,你先好好休息。”说完,男人又深深望了一眼林向昱后就回房了。 林向昱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她害怕对上冉父的眼睛。 林向昱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浑浊,真挚,焦急,还有看到自己醒来后的喜悦。那一眼就一直烙印在林向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一次只要一对上冉父的眼睛,她的心里就喘不上气,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后来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叫心虚,叫愧疚,叫亏欠。这一觉,林向昱睡了很久。 醒来时,冉父已经回来了。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冉沐的母亲生第二胎时难产死了,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一尸两命。 是个妹妹,很健康,很漂亮的孩子。 妻子和孩子的离世对冉父的打击很大,好在还有冉沐,父女两在同村人的帮衬下日子过得不算艰难。冉父为了给冉沐好的生活,做了很多事。就是再困难,冉沐都被保护的很好。 男人见林向昱已经起来了,招呼女儿过去吃饭。男人换上了一件方便干活的衣服,上面沾染少许湿润的泥土。手腕处也湿了一大片,深一块,浅一块的。 “吃点梅菜肉末饼吧,沐沐。”说着,男人将桌上冒着热气的肉饼夹到林向昱面前。 看着碗里的梅菜肉末饼,林向昱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山洞里。 一样的沉默,一样的两难。 她长长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好不容易说到“我,不爱吃梅菜肉末饼。” 男人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只是不再看她。眼神落在碗里,也是过了好一会才接道“怎么……怎么就不喜欢吃了,是爹煮的味道变了吗。” “不是的,味道没变。我,不吃梅菜肉末饼。”林向昱心里早就受不了了,几乎是一口气将话吐了出来。 第4章 冉父 此话一出,冉父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开口说话。“父女”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沉默的各自吃着碗里的饭。 林向昱这次吃的格外的慢,每一口都要嚼上好久。吃到最后,除了那块已经凉掉了的梅菜肉末饼她一口没动,其他的什么都没剩下。 冉父则是默默看着林向昱吃,见她停下了才开始收拾碗筷,林向昱想帮忙却总是慢男人一步。最后在她的苦苦坚持下才算是抢到了擦桌子的活。 “沐沐。一会儿跟我去看看你母亲吧,最近……爹老是梦见她,她在梦里哭的很厉害,她跟爹说……她想女儿了。” “去看看她吧,让她好好瞧瞧你。”男人背对着林向昱,话语间全是干涩。这下林向昱是连他的背影都不敢多看一眼,心中的那块巨石像是又长大了一倍,压得她连一寸呼吸都是痛的。 在林向昱过往一生中,这样的感觉几乎从未有过。她有过恨,有过怨,有过喜,有过悲……独独像现在这样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窒息感是从未有过的。 “好”。林向昱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眼眸低垂,声音也低低地压着回道,喉咙间苦的发紧。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冉父换上了一件林向昱从未见过的白衣,这件衣服被冉父保存的很好,即便是很多年前的旧衣服了,看着还是很干净,连一块发黄的地方都没有。 即便现在穿着有些不合身了,但依稀能从中寻到些许冉父年轻时的模样。 冉父走在前头,林向昱紧紧地跟在后面。就算是已经跟的很紧了,男人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她,林子里的路不好走,到了容易滑倒的地方男人还会细心提醒她,要牵上她的手才算放心。 狭小的过道边上都是横生的杂草,稍不注意还会被跳出的枝蔓打在脸上。唯独中间被人生生踩出一条刚好过人的小路。穿过去就是一片静谧,宽阔的平地。没有一点杂草存在过的痕迹,与先前狭小,难走的路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一大一小的两个坟墓紧紧的,静静的,轻轻的依偎在哪里。 墓前放着的吃食都还是很新鲜的样子,周边的土也被清理的很干净。显然在冉父带她来之前,他早上就已经来过了。林向昱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林向昱已经跟着来到了墓前,碑上的字就只有简单的两句。 “爱妻苏晓之墓,爱女冉清之墓。” 冉父挨着墓碑缓缓蹲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眼神温柔似新月化成的溪流。 两堆土,埋葬的不仅仅是他相守了一生的爱人和还未睁开眼就离他而去的女儿,连同他半生的悲喜哀怨都一起埋葬在了这里。 “沐沐娘亲离开的时候,她还那么……那么小。双手紧紧的抱着我,连哭都是小声小声的抽咽。怕我听见,怕我难过。” …… 林向昱立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搭话。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是他的女儿冉沐,还是自己这个让人厌恶作呕的霸占别人身体,早就应该消失的人。 男人还在说着关于冉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件一件的,全都清楚地记在心里。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 “小时候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要贴着我的背才能睡着,长大后能自己睡了再也没有挨着爹睡了……把刘婶家的衣杆踩坏了偷偷跑回来……过元会多吃了两片梅菜肉末饼,还以为没人发现……”说到后面男人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哽咽到说不出话。 …… “所以,你告诉我。孩子,我的沐沐还回的来吗。这样好的沐沐,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男人转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林向昱,红肿的双眼就这样望着她。只是没有了最开始的温柔,慈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质问,还有眼底强压着的痛苦。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连带着一点儿迂回的余地都没有。 林向昱抬起头,迎上了男人的眼睛。她终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男人的眼睛了,就像初见时那样对望。或许人就是贪婪的,自私的,就是想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向昱还想在男人的眼里找到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找不到,就连冉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她知道那份如梦般的温柔不会再落在自己身上了,再也不会了。 扑通一声,林向昱对着面前的冉父和两个紧紧相依的的坟墓跪了下来。 “对不起”林向昱开口说道。 短短的三个字像是同林向昱的骨子里抽出来的一样,轻轻的三个字,落在耳朵里却又轰隆炸响。 看到“女儿”就这样跪在地上,说出的话又那么陌生,叫男人心里生出寒意再贯彻到全身。眼里擒留的泪瞬间滚了下来。 林向昱原跪在地上,等待着冉父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无尽的嘶喊落到头上,可等来的确是一双宽大的手握上自己的手臂。 “孩子,你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话音刚落,林向昱感到自己的心突然紧的一收,一直以来压在她身上的千斤顶猛然决堤般溃散。眼泪毫无征兆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您……为什么要这样问。” 冉父继续说道“我的沐沐,我没舍得叫她吃苦。她又怎么会在厨房堆上满屋子的柴火,更不会天还没亮就跑到山上去打拳。我没教过她这些,也不想叫她学这些。实在是……舍不得,实在是舍不得啊。我的沐沐,我只望她开心,快乐,平平安安的就好,就好……。” “我原本是要怨你的,可偏偏……偏偏你又这般苦,这般懂事。怎么不叫人心疼,怨恨的话怎么叫我说得出口啊,孩子。”冉父此刻不再像个成熟稳重的父亲,倒像个孩童般无助的放声大哭。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林向昱此刻好像知道了为什么纪空师兄会这么留恋世间尘嚣了。宗门的人都习惯了冷漠,除了自己谁都不在乎。连自己的苦楚都可以视而不见,有怎么会生出怜悯他人之心。 虽然已经知道了女儿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别的人,可男人还是留下了林向昱。他实在不忍看到“女儿”无处可去。两人回到了家,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却能明显感觉到其实什么都已经变了。 许是已经太累了,累到不足以再支撑他继续清醒着。冉父休息的格外早。夜已经深了,林向昱躺在榻上打算着怎么和冉父商量接下来的事。 人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早在附身在冉沐身上那刻起她就知道被识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林向昱也已经做好了打算。“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其他魂魄存在的痕迹,原来冉沐的魂魄要么已经消散了,要么就是因为我的到来让她受到了冲击陷入了沉睡。” “我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世间之事能有几分天定,多是人为。可又是谁费尽心思的将我带回来。目的又是什么,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闻所未闻。不过嘛,虽然没有,但是耐不住就是有人对起死回生的欲念很是执着。有一个人就深谙此道。南山君,顾息言的师尊,洪生门前任门主。” 琢磨到这,林向昱对接下来要做的事算是有了章法。心中难得畅然,这口气可算是喘上来了。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林向昱就起来个大早,不用再掩人耳目,直接就在院子里练起了破浊五极拳。 破浊五极拳是宗门专门为新入门的外门弟子打造的,可以很好的增强体魄,良好的身体素质基础是一个修行者的根本。更关键的是这套拳法不需要催动灵力。 对现在的林向昱来说没有比破浊五极拳更合适的了。整套拳法打完,冉父也准备好了早饭。 “沐……你先休息一下吧,过来吧,先把早饭吃了。”男人还是下意识的会去关心她。 “好的,父亲。” 向昱已经习惯了这么叫他,也理应这么叫。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自己不打算改口。 林向昱叫住了男人“您不是想知道沐沐去哪了吗。我会去洪生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不管能不能把沐沐带回来。但是,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请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为期,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回来,给您一个交代。” 林向昱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等待。漫长的,无期的等待对于等待的人而言无疑是残忍的,自私的。仅仅是因为一个几乎飘渺的承诺,等待的人就要日日都活在名为希望的痛苦中。她不想让冉父再次陷入这种痛苦中了。 三年是林向昱耐心的极限,容忍自己无能的极限。三年后不管怎样,她都会回到这里。 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向昱的语气太过诚恳,还是因为自己心中对女儿的思念太过沉重。冉父竟然会打心底里觉得她不是在骗自己,愿意相信她既然许下了承诺,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会做到。 男人也认真地说道“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就去做吧。三年后,你要是没能回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你是还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那是你自己的造化。但是沐沐,我绝不会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如草芥般消失在这世间。” 林向昱知道这句话绝非玩笑,冉父对冉沐的爱胜过自己的生命,甚至更多。即便知道了女儿的身体里已经换成了别人,但就因为是冉沐的身体,所以他才会一遍遍,一次次容忍。如果三年后她没能回到这里,那冉父的余生都只会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冉沐”,并让她付出代价。 临走前,林向昱将竹林里的事又同冉父交代了一遍。玉佩也留给了他,至少三年内冉父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男人直到林向昱走的时候都没有问她究竟是谁,林向昱不免有点疑惑。 林向昱问道“您怎么不问问我是谁,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要是我真回不来了,您要怎么去找我。” 冉父说道“你能落到这个地步想必活得也不算光彩,可你这样的人看着又不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谁还没有点难处了,不必问。至于去哪里找你,只要人在这世间存在过,即便成了一堆白骨只要想找总会找到的。” 男人总是能说出让林向昱眼前一亮的话,“倒也不错。” 林向昱莞尔一笑。郑重地向男人行了个礼,就此别过。 第5章 无生阵 茶柳村坐落在一处灵山上,道路错综复杂,蜿蜒难走。外人很难进来,里面的人也不好出去。 山林地质肥沃,人们习惯了依顺四季更迭来生活。春来采蘑菇,挖笋子。夏有揪桑葚,摘毛桃。秋过打板栗,磨酸枣。冬至腌麻椒,烙肉饼。 村子是山林的孩子,没有孩子会轻易离开母亲的臂弯。自然,对于世外的纷纷扰扰村子里鲜少有人知道。 就是难为林向昱出村子就废了好一番功夫,绕了有一段路才算是绕了出来。冉父怕她赶路累着,用前两年攒下的收成跟刘婶家要了头牛。 于是就有了这么个奇观。白衣素雅,碧玉年华的娇俏女子。身穿蓑衣,头戴草帽。腰间上还挂着水囊,骑着一头黝黑,瘦小的牛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有时是出现在无人的溪岸边,有时是出现在喧闹的市集,有时又消失不见,要等上两三天才寻得到踪迹。 牛毕竟不是马,跑不快,也跑不远。八年过去了,许多地方都变了样子。林向昱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找人问上好半天,一路摸索着竟还真找到了一处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子。村口还立了块石碑,迥劲有力地三个大字刻在上面。 续缘村。 林向昱牵着黑牛驻足在村口前,没有着急进去。少女腰间比来时多了一枝幽紫娇艳的藤萝,林向昱在路边偶然看到的。在一树的藤萝中挑了枝最喜欢的,也是最漂亮的带在身上。 “按先前那妇人的意思洪生门就在续缘村后头的山上,这里就是续缘村了。” 明明还是正午不到的是样子,村口却一个人都没有,四处寞静。一点风吹过,“呜呜呜”的声音就幽幽响起。整个村子就差将“我有鬼,我不对劲,不要进来”写在脑门上了。 林向昱又在原地等了两秒,随即拔腿就走了进去。浑身浩然正气,丝毫没有理会周边诡谲的气氛。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察觉,只是不免觉得没这个必要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死人复生’更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她原身还是个不人不魔的个怪物。就算村子里真的有什么,该害怕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别人才对吧”。 村子里的房子连成两排,左右各一边,留出中间破败稀零的街道。有的大门紧闭,有的房门半掩。从门中探去,也只能看见黑乌乌地一片。 原本牵在手里的小黑牛早在进村不久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断“哞哞哞”的叫唤。一甩蹄子就胡乱朝村外奔去,任由林向昱怎么拉也拉不住。 现在就只剩下林向昱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林向昱感觉两边静落的房子此刻倒像是成了威严肃穆的审判者。无形中仿佛有无数道审视地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林向昱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虽然并没有发现什么,却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续缘村不是很大,没一会儿林向昱就走到了街道尽头了。村子未免有点太过陈旧,简陋了。除了两排几乎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房子就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了。 就是房子的样式有点别致,丑的出奇。 林向昱就这样相安无事,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走出了村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无论是食人的妖精,还是诡谲的陷阱,亦或是别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样反而更奇怪了。” 但林向昱已经没有闲工夫管这些了。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方才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就让她这么顺利的出来了。不过眼下没来给她添堵,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上山的路就在眼前了,林向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得不说,洪生门选徒弟的眼光不行,但是这福泽宝地倒是选的不错。此处远离都城,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山涧不断,清透凉薄。上山的路上还专门铺上了石板阶,省了不少力气。 这还是林向昱第一次来洪生门,从前不曾来过这里。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洪生门立规矩向来没有章法,全凭心情。唯独有一条却是历代以来就流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没有特例。 师祖有言,除非是历代洪生门门主亲自带上山,收为弟子的不算。其余想要进洪生门的人,无论来头,无论理由。都要先闯过无生阵,才有资格进到洪生门。天底下慕名而来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这些闯阵的人全都死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无生阵。 林想昱以前也想过要来会一会这传闻中的无生阵,次次都被顾息言拦下。每次问他为什么都只会得到那句“你也一样,不会有闯阵成功的,只有送死的。所以,我不能让你去。” 此行最大的麻烦就在这里,就是以前灵力最为强悍的时候,林向昱也未必会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成功。现在这样更是痴心妄想,但是无论怎样她都要先上山来看一看,瞧上一瞧。至少要先知道这无生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能再做打算。 末时,山路逐渐平缓。一片翠**流的榆树林出现在林向昱眼前,林前有一片大圆形的古老的残阵,看不齐全貌。榆树林后面再往上走就是洪生门了。在这里守着的自然就是无生阵了。 少女身形单薄。立于阵前,却不显得瘦弱,微微卷起的衣袖,利落盘起的发髻。透露着独属于林向昱的自若与孤傲。 天幕渐渐低垂,长势密集的榆树林将仅剩的光线打碎。林向昱已经在阵前站了许久,试图看出些什么。比如这无生阵的破绽,阵眼,来历。 直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林向昱也没看出个好歹来。只是在心里多出了一个念头,却没有全然的把握,得看到更多才行。最后还是感到有点无奈,不由得叹了口气。“无生阵果然名不虚传。”她忽然发现自从观日峰屠蛟一战后,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今天也只能先到这了,她不想再继续琢磨这无生阵了。没劲透了,越琢磨越闹心。 趁着天色还能勉强视物,林向昱四处摸索着在林子里转了转,打了些果子回来吃。又挑了棵还算过得去的榆树靠着休息,只能等到明日再做打算了。 许是最近赶路的缘故,再加上昨天夜里难得睡的这么舒服,林向昱睡到辰时才起来。顺手抓了个昨天吃剩的果子塞进嘴里。 边吃边嘀咕道“按理说,这个季节山里应该还是寒意渗骨才是。可昨夜别说是凉意了,就是一点风都没有。我记得上山时还是有风的,难道这洪生门还有什么专门御风的法阵不成。这么矫情,难怪那小少爷连厌炙都握不住。”林向昱又嚼了两口,“奇怪,这果子怎么比昨天吃的要甜上不少。难道是因为放上了一段时间的缘故。” 吃完果子,没再做过多的休整,这回林向昱找了个最大的树爬了上去。想从高处看看能不能将这无生阵的全貌看得更清楚些。林向昱抓着一枝粗壮地树枝,半个身子悬在外面。 “果然,比我料想的还要糟糕。顾息言说的不错,无论是谁来,都只有死。以前若是我真的来了也一定必死无疑。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搏上一搏了。”林向昱现在还是用的冉沐的身体,冉沐又生得灵动可人。一双好看的琥珀杏眼,搭上秀气的小弓眉。衬得原本就稚嫩漂亮的白玉盘一样的脸更加细致。 现下,林向昱下意识蹙眉。冉沐好看的眉眼便跟着皱成了一团,全然不属于这张脸的阴郁烦躁的表情安在上面,看着难免有些奇怪。毕竟冉沐的脸,只有开怀大笑,无忧无虑的表情才最适合她。 余下一周的时间里,林向昱一天到晚就只做两件事。其一就是每天打拳,只不过比平日里多打上两个来回。其二就是每天爬树,顺着无生阵的边缘的树爬了一圈。一周下来,林向昱都快比猴子爬得还顺溜了。 上山这一周的最后一天,林向昱手里握着从最粗壮,最又韧劲的榆树上折下来的树棍,还用撕下来的衣料布子紧紧缠在手上,终于准备要开始闯阵了。 林向昱慢慢向阵走去,就在她刚靠近边缘时,看似古老残败的阵法恍然间苏醒般。不再是先前那股“老态龙钟”的模样,阵身剧烈颤动。刹那间,阵身的符咒全部显现出来。反应比被林向昱改造过的取光阵强上数百倍不止,符咒数量更不是取光阵可以相提并论的。 感觉到强烈的排斥感从正前方涌来,林向昱迅速弯下身子,下盘则是扎起了马步。双手将树棍狠狠插进地里,以维持身体平衡不被震出去。即便来势超出预期的凶猛,好在林向昱这几天打的拳法不算白费。虽然幸苦,但是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不然,这几下非得把她从这山崖上掀飞出去。“不行!现在还只是第一波灵袭,若是还不能快点把阵眼破了。非得被这灵袭活生生碾碎不可。” 林向昱已经察觉到喉咙间的腥甜味了,整张脸被胀得通红,隐隐浮现出一层淡紫色,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了一起。 “凭什么!!难道我就该死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一切的代价最后都要我一人偿还!!!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一道痛苦哀嚎,撕心裂肺的控诉女声在林向昱耳边响起。声音仿佛化成了双手死死掐着林向昱的脖子,像是被索命的厉鬼缠上了一般。 “不好,这阵法有古怪。可是,为什么,这感觉……怎么……怎么会……这么熟悉。”喉咙间的那口血像是要冲上来了,林向昱捉住阵法试图嗜魂的间隙,拼尽着最后的力气扑向阵西方向,那里有道怪异的符文,像是张拼命呼喊而严重扭曲的人嘴图案。位置极其隐蔽,很好的掩藏在了一堆符咒中。如果不是事先就已经发现了它,身陷阵中的林向昱还未必能找到。 “啊啊啊啊啊!!!” 阵眼发出和先前女人一样的惨叫声,扼住脖颈的双手也随之消散。就在林向昱将手中的树棍插进那道符文的同时,巨大的冲击力也将她撞飞了出去。 一道白色的残影在空中忽闪而过,“砰”的一声林向昱重重地撞在了一棵榆树上。由于撞击速度过快,林向昱又被反弹滚到地上。而那棵树则倒向了与林向昱截然相反的方向,原本连接树桩的树身上已经被林向昱撞出了一个人形坑。 满口的淤血顷刻间吐了出来,受的伤太多。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在痛。 正当她还想撑着爬起来时,一抹水墨画卷般的身影从榆树林中徐然走来,走进她的眸中。 第6章 顾息言 看清楚来人后,林向昱眼底闪过片刻的诧然。 不同于记忆里那张一直犹如琉璃般清冷漂亮的脸,如今的这张脸更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璞玉,下颚棱角线条清晰分明,比起年少时的透净秀气,更添了几分成年男人的禁欲疏离。干练的马尾换成了半挽起的披肩发,垂在身后。男人身姿修长,只穿了几件轻薄地宽袍。衣袍上随意染上的几处水墨山景图与男人一汪墨潭般的双眼一样透露着一股隐忍的沉寂。 目如点漆,霁月光风。好一个凡尘谪仙般的人物。 “顾息言。怎么会是他,当真是许久未见了。如今我处境复杂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林向昱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故作轻松道“在下冉沐,有事相求于南山君,还望仙长行个方便。”冉沐身世简单,这样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男人的视线分明落在自己身上,可林向昱却感觉他压根没在看自己。“你已经失败了,洪生门不欢迎败者。能在无生阵下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我不为难你,快些离去吧。”顾息言话音一如记忆里那般清冷平淡。 “仙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失败了。洪生门莫不是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夯货不成,这无生阵中的蹊跷仙长应该比我还要明白。在下只有一事不明想请南山君为在下解惑,待此事明了。立刻就走,还望洪生门能够信守承诺。” 本来还不确定,但如今看顾息言的反应怕是与自己心中猜想**不离十了。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其中蹊跷就应当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又何必执迷不悟。” 听到这话林向昱忍不住“哼”了一声,“洪生门口口声声说闯过无生阵者便可进洪生门,洪生门会满足其一个诉求。现在看来真是可笑,真是无耻到令人发指,你们压根就没想过让人活着离开这里。” 顾息言像是没有听到林向昱的控诉般不痛不痒,道“随便你怎么想,没有灵力就无法开启中心的隋天阵。只是破了最外层的阵眼便妄图进洪生门,未免太过天真了。”隋天阵来历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既然眼前人已经知道了无生阵的秘密,顾息言也不再做无意义的遮掩,直接说了出来。 “好你个顾息言,装都不装了。这隋天阵是个什么东西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还没有灵力就不能开启隋天阵。还好我如今没有灵力,要是真让我开启了这天杀的鬼玩意儿,怕是就要交代在这了。” 林向昱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语气尽量保持理智“洪生门真是好手段,把人骗进来杀。先不说最外面的异神阵先是强悍的灵袭压制,再是能够迷惑人心的嗜魂术。破阵的唯一方法就是阵眼,偏偏这阵眼又极其隐蔽。能过外阵者便寥寥无几,多少人怕是连隋天阵的影子都没瞧见就一命呜呼了。就算是破了异神阵,也没人能活着离开隋天阵。在下侥幸读过一本古籍,书中还真就碰巧有所记载。” 若是旁的人还好应付些,偏偏是顾息言。林向昱知道现下想进洪生门只能用上些不干净的手段了。继续说道“书中有云隋天阵乃是上古残阵,本身没有攻击的能力。可入阵者却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因为入阵者自身的灵力就是此阵的阵源。想要离开隋天阵只有两条路,要么就等到灵力耗尽,力竭而亡。要么就是修行者自废灵脉,但是这样即便离开了,没了灵脉也活不过几日。无生阵的秘密放眼整个泗州大陆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吧,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不过是洪生门的计谋,怕是要给仙长带来不小的麻烦了。” 顾息言虽然表面一副不争不抢地寡然淡意的模样,但林想昱知道他最是讨厌仙宗世家“惩恶扬善,斩妖除魔,替天行道。”那一套了。一旦卷进了他们围剿的“正义”之战中,不脱层皮,削全骨。哪能怎么容易放过你。 林向昱语气不再像先前般被动,渐渐挑拨起来“若是天下众仙家知道了这件事,打着替被洪生门诓害的同修们报仇雪恨的旗帜向仙长你们发难那可如何是好。毕竟虽然说如今洪生门不如从前那般万人敬仰,遥不可及。但祖上打下的基业还在。多少双眼睛可都还盯着呢,我想他们怕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 仙宗世家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人比林向昱更深有体会了。一遇到这种好事他们总是莫名的团结,什么几千年的仇啊,上百年的怨啊都不计较了,心拧得比麻绳还紧。不知道还以为是有多嫉恶如仇,林向昱有时还会担心他们会不会入戏太深了,但每到最后“以功论赏”的时候他们的嘴脸又让林向昱感到熟悉的可怕。 “随便你怎么说,既然过不了无生阵。那便请回吧,洪生门没有留人的道理。”从始至终无论林向昱说什么,顾息言都是一脸“哦,然后呢,随便你。”的淡然样。 看到这副模样,林向昱就气不打一处来。“岂有此理,照你这个说法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闯过去,这一切都不过是场骗局罢了。” “唔” 先前本就被异神阵爆发的灵力伤的有些重了,又动了这么大的怒气,林向昱感到一股血腥从胸口翻涌上来,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一声像是提醒到了顾息言,男人沉寂的目光将林向昱上下瞥了一眼。肩膀和身上溅到的血渍都已经干了,右手是她全身伤的最重的地方,浠沥沥地血珠顺着衣袖一颗颗滴下。配上冉沐那张过分让人怜惜的脸,画面看的让人心颤。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声响亮清透的“师尊。!!师尊!!”从榆树林后传来。林向昱斜身侧开顾息言向后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抹肆意翠绿的身影。 来人措不及防和林向昱的目光对上,都是一愣。 “你你你你!!!!你!!怎么是你!!怎么都追到这来了。不对啊!!算算时间,钱应该已经送到了才是。”来人正是林向昱在翠柳林遇到的炮仗小少爷,顾息言的傻徒弟。 “初阳,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位姑娘。”自家徒弟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话里字间也大概猜到了保不齐是又闯祸了,顾息言轻声问道。 少年炸起的毛被男人一句话轻易顺平,不再咋咋呼呼地,也轻声回道“师尊,弟子见无生阵有异动,您又许久未归就想出来看看。她就是我同您说过的前不久石狈一事,弟子遇到的那个乱改您取光阵的人。” 话音刚落,顾息言身形几乎是不可察觉地轻轻佂了佂,这一幕确是好巧不巧地落在林向昱眼里。良久,顾息言都没有接话,这次林向昱的身影才算是实打实的出现在了顾息言眼中。 深不见底死寂一般的墨潭,目光再次相触的一刻,像是终遇暖阳的冬雪化作了流动的活水,泛起淡淡的涟漪。 “师尊。师尊?”久久没有等到顾息言的回应,初阳试探地出声道。 “无事,走吧。”顾息言转身背过林向昱说道,声音却是难忍的微颤。 “难道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顾息言有点怪怪的。他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搞不懂他的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徒弟,见他太久没回去,出来找他就这么让他开心,真是奇怪的师徒两。” 见他们又要走了,林向昱还想再挣扎一下“那我呢,这还有个人呢,再商量商量。”话在嘴边还没说出来。 顾息言微哑地,拖着低沉地磁性尾音先林向昱一步落下“冉沐,冉姑娘。便同我们一起吧。” 这下不仅是林向昱,就是初阳的身形也忍不住顿了顿。急忙追上去“师尊师尊!!她可是通过无生阵了。这这怎么可能呢,她果真这般厉害……” “这……是答应了,怎么又愿意了。顾息言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真叫人猜不透。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答应了就好,至少这趟没有白走。”随即也慢慢跟了上去。 几人才没走两步路,走在最前面的顾息言冷不防的停了下来。动作发生的太突然,初阳险些砸在顾息言的后背上。少年一个猛地步刹“师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无妨”说完,朝着落在最后的林向昱快步走去“你如今没有灵力,前面的路也还有一段距离。身上有伤耽误路程,你也难受。既然进了洪生门,我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我先为你处理一下伤口,这样好的快些。”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发现什么不对劲,想以此试探我?不过嘛,”林向昱低头看了看惨不忍睹的手,“我现在就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就是再怎么试探也查不出什么好歹了。更何况,若是伤好的快些也好方便我日后行事。”这样想罢,反正怎样都是自己赚了,就欣然应下。 “有劳仙长了。” 有了林向昱的准许,顾息言弯腰将手覆上林向昱的伤口上,上天真是给了顾息言极好极好的皮囊。不仅脸长得好看,就连手也毫不逊色。 骨节分明,白皙清透。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凭这双手就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男人宽大的手刚好可以将“冉沐”的手全部包住,甚至还有很大的富余。 灵力如暖流灌进身体的一刻,林向昱感到一阵错愕“好深厚,好纯粹的灵力。全然不是八年前那少得可怜的像是旱漠一样的样子,依照顾息言现在的灵力情况来看。至少是到了化圣境,怎么会呢。就是再天赋异禀的修者,也难以在这个年纪达到这般成就。八年的时间,顾息言就从一个连气满境都不到的低阶修者修炼到了如今的圣君。……顾息言,你身上藏着的秘密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第7章 上官初阳 顾息言行事一向很有分寸,灵力在林向昱体内游走很是温柔,细雨润物般生怕太过强势引起手下人的不适。漆眸专神地望着林向昱的伤处,见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将手挪开,温润的指尖不经意的从林向昱手心扫过。 手心传来的痒意将林向昱乱飘的思绪收了回来,目光跟随着男人离去的衣角探去“顾息言,这一切最好都与你无关。现在看来,八年的时间里你身上发生的事只怕不比我少。” 有了灵力的灌入,林向昱感到久违的充实感和力量感,身体像是回到了还有灵力时的状态。“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自废灵脉不久林向昱就感觉到身体在以不可控的速度走向灭亡,即便是付出那样的代价还是把命都搭进去了。 “若是想要重塑灵脉,依照现在的情况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回到仙宗,取回存在师尊手上的灵髓强行冲脉或许还有机会可以重新修炼。没有灵力什么都做不了,这恩情果真难还。” 恩情一旦欠下哪是那么容易还清的,有的人就是终其一生也难以还清自己欠下的债业。林向昱就是太过明白这个道理才养成了极度要强的性子,只要不连累到旁的人就是死她都不愿主动开口麻烦别人。最好这一生都不要与任何人产生瓜葛,就是怕一旦承了他人的恩情就是一辈子活在对他人“感恩戴德”的愧疚中,那还不如死了的好,至少还省事些。 从醒来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是怎样活了过来,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心里痛斥那个将自己带回世间的人。既然都已经死了还拉她回来做什么,反正她对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活着的近十**载时光里九悬月上的沐藏上仙也风光过,人人唾骂灵力尽失最后走投无路时就是泥渊地也躺过。其实细想下来她这一生也活够了,至少她不欠任何人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走的坦坦荡荡的。 如今为了还冉家父女两的恩情,遇到的麻烦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林向昱只想着赶紧将这件事处理好,不管怎么样至少给冉父和冉沐一个交代,毕竟若不是自己他们也不会遇到这无妄之灾。要是能让冉沐的魂魄回来这样再好不过,若是最坏的结果那林向昱只怕是用余生来赔都难抵心中亏欠。 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是为了照顾林向昱,顾息言和初阳都刻意的放慢了脚步。三人绕过了榆树林,也还有一段小丛林的路要走。 自从认识顾息言以来在林向昱的印象中他就是喜欢安静的性子,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就是这么些年不见也还是没变。初阳全然是与顾息言两个极端的性子。叽叽喳喳的拉着林向昱说了一路。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洪生门,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自然是有事相求。” “我留在你那里的玉佩你帮我转交给竹户了没有,钱可是有人送来了……” “放心,没人稀罕你那玉佩。村子里的人很少有与外界交换东西的习惯,对他们来说你的玉佩与山上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只要钱一送到,自然会还给你的。” “那怎么能和石头相提并论,是他们不识货!”到底是少年心性,林向昱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他拉扯,连忙岔开话题“你居然没有被村子里的路困死在里面,看来脑子还是有思考的功能的,挺不错的。” “你做什么又呛我!!没好好聊上两句就这样,什么毛病!!亏我师尊还给你疗伤。哼!!”少年正是一激就爆的年纪,最不喜欢林向昱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 气哄哄地就大步离开,重新挪回顾息言的右侧。除了不喜欢林向昱呛人的语气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担心如果自己不走,她怕是要继续追问下去。初阳可不想让林向昱知道自己离开村子的过程有多么狼狈。一想到这,少年心里更加愤恨“她还好意思问!!但凡她肯帮我指一下路,我至于在林子里绕上大半天吗,最后逼得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御着厌炙回来。”初阳是会御剑的,可偏偏厌炙是个烈性子的,许是猜到初阳没有把控自己的能力,就常常不听他使唤。一路上不是磕磕碰碰就是险些将初阳扔下去。厌炙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身上,初阳也是一根筋的不相信厌炙会嫌弃他一直死抓着不放。 这样一来顾息言就成了初阳与林向昱之间的楚河汉界,一旦两人闹得不愉快了就一左一右的分开。顾息言自然而然就被夹在了中间。 把隔在自己和顾息言中间的阻碍赶走了以后,林向昱可算是有了和顾息言说话的机会“不知怎么称呼仙长,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现在拉近关系之后也好打探南山君的消息。 还不等顾息言开口,被挡住的初阳声音就传了过来“嗯?你不知道我师尊是谁吗,那日在林子里我还以为你是认识我师尊的。” 林向昱心中暗道不好,“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林向昱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冉父识破身份自然没什么好顾及的,现在也只好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从未来过这里又怎么会认识仙长呢,记错人了。” 顾息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记错了?” 林向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对,记错了。” “嗐。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呢,原来连我师尊珸山圣君的名号都不知道。那鬼地方的消息未免太闭塞了,真是没救了。”虽然林向昱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话语中也能想象到对方飞扬跋扈地样子。初阳显然是十分骄傲于自家师尊的实力,也想借此机会好好呛一把林向昱,更是滔滔不绝“我师尊那是如今圣君之首,化圣境最强者,洪生门第一百一十一代门主。世人都尊称我师尊为珸山圣君,你往后也同他们一样以尊称相唤即可。” “小兔崽子连个看家的本事都拿不出手,坏心思倒是一肚子。依照你的意思,八年前顾息言也得尊称我一句沐藏上仙。”林向昱哪能让他踩在自己头上拉屎,一顿礼貌问候就要脱口而出时,一道清泉般舒心的声音拦住了她 “顾息言。”一旁沉默着的顾息言再次开口,说的是自己的名字。 “什么。”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一道虽然带有疑惑但还算冷静,一道则是因太过激动都破音了。 顾息言迎上望向自己的那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眸,不知道是因为光线隐隐有些暗了的原因,顾息言的眼睛里不似初逢时那样冷漠疏离,能窥见些许明光“顾息言。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用你最习惯的方式唤我就好,记住了吗。” “仙长怎么知道我习惯直接唤别人的名字,莫不是仙长也觉得这样要更加亲切,想必我与南山君也会很聊的来。呵呵”本来林向昱也叫不出那句“珸山圣君”,既然顾息言主动给她台阶下了,她哪有不接的道理。 “记住了吗”顾息言担心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问了一遍。 林向昱不理解顾息言怎么在这个称谓上计较这么认真,但也只是随意的敷衍着回道“自然是记住了。” “好,那我叫什么。”顾息言本就带着点磁性的尾音,刻意压低。钻进耳朵里,酥酥麻麻地。 “顾息言又是抽的哪门子风,”虽然林向昱心里不解,但嘴上还是应承的叫了出来 “顾息言”声音不拖泥带水,甚至直白到听不出一点儿别的情绪。但看顾息言的表情,像是十分满意她的答复。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顾息言心满意足地继续赶路。丝毫没有留意目睹了这一幕的初阳是怎样一副震惊到近乎有点惊恐的表情,也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怪异。 林向昱是早就知道了顾息言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更不可思议的事顾息言都做得出来。这样只是想让她叫他名字的事都算正常的了,只是太久没碰到了还有些不适应。而一直以来因为对顾息言实力和美貌的崇拜,将师尊当作谪仙一般存在的初阳就没那么好受了。“从‘冉沐’出现在师尊面前开始,师尊就变得不像师尊了。” 最后一段路程初阳都在尽力消化这一信息,唯一的小喇叭歇了气。三人几乎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好在洪生门也到了。 林向昱到了这里可算是摸清了洪生门的布局,先前榆树林和无生阵隶属于外山,属于洪生门的地界但不是他们日常活动的主要范围。现如今林向昱面前一片建在阁楼上稀稀疏疏的复试屋舍,东一处西一处的错落开的才是洪生门的主要地带。楼阁下镂空的空地上全是珍惜的灵草药花。古籍中记载的,没记载的。林向昱一眼望过去知道的虱毒七叶花,念郎草,缁穆薛兰九品株,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都汇集在这了。这还只是刚开始,林向昱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洪生门要藏得这么深了,所谓财不可外露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熟悉的环境,初阳也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那股劲又上来了忍不住向林向昱介绍“这些都还只是宗门最基础的,到底是百年流传下来的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宗。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哪是外面那些小打小闹的上不了台面的可以比的,你在这的时日里若是有需要。这些!!说着还用手指向左边一大片,那些!!又指向右边一大片。都可以随便用,反正现在宗门只有我和师尊两个人会用这些。哪里用的过来,完全不用客气。” “怎么会只有你们两个人。” “我也不清楚,师尊告诉我时是说早在宗门没落没多久各代宗主就不怎么喜收徒,一开始还好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少。到我师尊往上数几十代几乎是一脉相传了,一位门主只收一个徒弟。” “那南山君呢,他又在何处。” “哎呀呀!!哎呀呀!!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南山君。”初阳原以为可以给林向昱来个漂亮的下马威,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意会到自己的意思。觉得没趣,又急起来了。 “冉,冉沐。你身上还有伤,只是简单的处理后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你也累了。就先在这休息吧,我们时间还长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来。初阳,你带她先到珸山阁的偏殿休息,然后过来找我。”顾息言交代完,就向着更深处走去,像是有什么急事着急处理。 “走吧,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我都有点累了。我先带你去偏殿休息,一会儿饭好了我帮你端过来。”初阳虽然性子急躁了点,但做事倒是在顾息言长期的熏陶下还算稳重靠谱。 “先等等,你师尊的右腿是怎么回事。路上时我就瞧着不太对劲,怎么受的伤。”林向昱早就察觉到顾息言走路时虽然和常人一样,但一旦细瞧还是能看出端倪。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想瞒过林向昱那是不可能的。 “你居然能看出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师尊带我上山时他的腿就已经那样了。不过比现在要严重些,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好像伤他的东西有点厉害就是南山君也没有办法让他的腿彻底恢复成原样。” 第8章 三个人的小心思 初阳负手作出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我不妨和你提前讲一讲洪生门的生存法则。珸山阁是我师尊住的地方,你又被安排住在珸山阁的偏殿保不齐要跟我师尊常见面。我先提前和你说道说道,免得你不小心冒犯到师尊,惹得他不高兴了把你赶出去。” 林向昱也好奇顾息言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配合道“这话怎么说。” 初阳走在林向昱左前方边给她引路边说道“你才刚来不了解我师尊很正常,虽然我师尊身上有着一层很不好靠近的疏离感,但只要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你就会发现我师尊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但是再好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和规矩,嗯……”说道这,少年有点儿为难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林向昱这个人。” 林向昱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听说过一些,她怎么了吗。” “你知道就好,虽然正常来讲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她。但是一想到你连我师尊是谁都不知道就先问一下,不然不好开展接下来的话题。你也知道外界一提到林向昱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在我师尊面前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说她半点不好,最好和她有关的话题都不要主动提起。” 听到这林向昱更是一头雾水,又想想自己从前对顾息言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好。但心里还是会感到一丝欣慰,原以为自己会成为他的忌讳,没想到会是袒护。“这位林向昱与你家师尊的关系很好吗,堂堂圣君居然容不下他人诋毁一个魔族。” “这我怎么知道,师尊收我为徒时林向昱都已经死了有大半年了。他们之间的事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那个林向昱的。” 林向昱听完觉得好笑,观日峰一事后人人都对林向昱这个名字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到了这师徒两人面前她倒像是成了壮烈牺牲的侠义人士,听这语气还替自己惋惜上了,玩笑道“你连林向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就说倾佩这样的话,万一她真如大家说的那样就是个伪善无情的魔族余孽呢。” 少年“啧”地一声表示自己的反对,“先不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六岁初次历练时就凭借自创的杀罗阵击杀赤婴从此声名大振,十七岁突破入仙境引下天昭,十九岁便是仙君之首。能做到这样的全天下能有几个。若不是那件事,若她能活到今日怕是百年后的第一个离舟境修者就是她了。更何况连我师尊都愿意维护的人又能差到哪去” 林向昱先前不觉得,现在听这浑小子一说也收起了那股笑意,“这么说她还挺厉害的。” “本来就是好吧!!反正别的不说能在破境时引下天昭的我就知道两个,一个是她。还有一位嘛,自然就是我师尊了。!!不过,我师尊当时是连破两境。对了,你不是修者。你知道什么是天昭吗?”初阳回过头看向林向昱,提醒道“小心脚下,前面路上结了一层霜。” 林向昱当然知道什么是天昭,可冉沐不知道呀。为了维持人设,林向昱故作疑惑“天昭?想必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吧。” 林向昱和初阳聊了一路,对方显然是个聊天解闷的好手,心中不解“顾息言把这么个话痨养在身边八年多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喜欢说话。难道是两人年纪差太多了聊不来,可我不就和他聊的挺好的吗” 少年一点儿也不内谦,吹嘘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其实这个挺复杂的。就是这么博学的我也难领会其中奥义,你只需要知道要修炼出非常非常强大的灵力才能引下天昭就是了。” 林向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超级无语的白眼“剑术不行,耐力没有,阵法生疏,理论不会。八年的时间里,顾息言到底都教了你什么。”嘴上又是另一个说辞“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该有霜了,这霜是从……”林向昱能感觉到这股寒气最重的方向“那是珸山阁,霜都结上有方圆四五里的距离了。” 猜到身后人会有什么疑惑,初阳解释道“寒霜所生之处便不能再继续踏足,这便是师尊第二个规矩。至于这霜的事你也不要打听,这与你与我都没干系。” “好了,你的住处就是这里了。”少年脚下一顿“你先休整一下,师尊还有事要吩咐我就先过去了。”任务完成了,初阳也便沿着原路离去。 留下林向昱一个人停在偏殿前,说是偏殿其实屋舍布置不比顾息言住的主殿要差上多少。陈设一应俱全,打扫的也很干净,是林向昱会喜欢的风格装扮。 “这里的样式布局倒是和沐仙苑差不了太多,顾息言的品味终于是赶上我的步伐了。”林向昱抬头望去,殿中赫然地挂着一块门匾“留光殿,倒是个好名字。不过这个字……” “倒是在哪里见过” 林向昱脑海里浮现出山下的几个画面“这字与‘续缘村’必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笔锋迥劲有力,绵里藏针,很有辨识度的字。 今日的历程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了,林向昱难得有这么合适休息的环境。在殿中找到了一处软榻躺了上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明日再想办法从顾息言口中探到南山君的消息。” “师尊,你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对于顾息言的话,初阳向来不敢耽搁安置好林向昱后就直奔秀水楼。 华室荣堂间,男人端坐于紫木檀桌前。静谧幽深的眉眼让人猜不透,看不穿。顾息言长溪流水般地声音响起“这几日幸苦你了,这两个食盒一个是你最喜欢的满酿手撕鸡,还有一个是给冉沐的。她初来乍到,身体又不太方便,还要再麻烦你跑上一趟。” 从初阳进来开始,顾息言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当然不知道自家小徒弟现在是怎样一副委屈难过地神情。少年还是开口问道“师尊方才可是去了皇都。”这满酿手撕鸡只有那儿才有的卖,而皇都与这里相距两万多公里,顾息言一去一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这对于一个化圣境强者来说自然不算难事,可初阳心里还是感到不快“师尊可是专门为了弟子才费的这番力气,还是为了那个冉姑娘。” 察觉到牙缝里露出的酸劲,顾息言才抬头对上初阳因满腹委屈到湿润的双眼,无奈叹道“放心,为师这一生只会收一个徒弟。你与她不同,不必担心。” “师尊就不要再骗我了,”初阳本来心里防线就低,顾息言这样一安慰。少年直接就大哭起来“师尊明明就是更在意更关心她,是不是师尊也觉得我丢人不如冉沐聪明。不想,不想要我了!!本来也是因为我兄长,所以师尊才答应收我为徒的。!!我不怪师尊,可是,可是。呜啊!!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么些年,顾息言安慰初阳已经安慰出门道了,也是宠溺道“没有,为师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淡然的眉眼也跟着软了下去,薄唇带笑,似皎月下的峰松。 “可是您明明就是嘛!!您不仅亲自给她疗伤,还让她住在留光殿。!!您都不让我住在那里。您,您还给她买醉芳金乳鸽。!!!您给她买您最爱吃的醉,醉芳金乳鸽。呜呜呜”初阳一路上都只是觉得心里纳闷但还能控制,直到看到桌上的食盒才终于忍不住了。 “为师又不是只给她一人疗过伤,那村子里的萤蝶精也受我庇护。也不见你这般,况且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住遥逸殿的吗。”顾息言虽然不知道初阳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但知道少年心性简单,也愿意耐着心思哄。 一听到遥逸殿,初阳才想起“是哈,当时刚上山为了躲开晨练也为了方便偷溜下山专门选了个离师尊远的住处。”心中的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道“弟子知道,弟子只是不想离开师尊。弟子这就去,师尊早些歇息。!”说完就抱起桌上的食盒要开溜,毕竟那股子委屈劲过了才发现自己方才有多丢人。 “等等。”见少年要走,顾息言将腰间的香囊取下“凝神叶,你也给冉姑娘一同带过去吧。”初阳一把接过,“好的,师尊!”脚下抹油般快速逃一般出了大殿,一拍脑袋“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呀呀呀。太丢人了。!!不过,”初阳细细打量着手里的香囊“凝神叶有安神稳息的效用,冉沐怎么会需要这个呢。算了算了,既然是师尊吩咐的我照办就是。” 亥时,初阳敲响了留光殿的门。“冉沐。冉沐!你睡了吗”见没人应又敲了两下,手还未落下门就开了。“呐,我师尊叫我给你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初阳将食盒和香囊塞到林向昱怀中。 林向昱接过迎面递过来的东西,刚道完谢。还没看清,人就没影了。“跑得还挺快。” 暮色笼罩,繁星烛火衬得黑夜无尽。男人的身影融于夜色中,顾息言站在断崖岸边,看着眼前的荼蘼。无暇似霜,晶莹剔透。绽放开的花瓣神圣悲悯,不似人间之物。 …… “花开了,你回来了。” 第9章 洪生门日常 晨曦才微微透光,林向昱就已经起来了,她没有赖床的坏毛病。这个时候起来还太早了修行不容易有人打扰,最有利于静心凝神。 以前在仙宗时福泽圣君就经常指点她修行要勤勉刻苦,一日也不能松懈。林向昱又是个要强的性子,修行一事最是容不得马虎,这个习惯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 洪生门虽然人丁稀少,占地确是足足占据了整个山头。林向昱四处晃悠着,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晨修。没有刻意留意,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处偏地。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林向昱才发现不对劲。 “这是不小心闯进顾息言的珸山阁了。”林向昱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以前顾息言也经常到沐仙苑去我不也没说什么,如今我过来看看也算是扯平了,不算过分。” 顾息言的院子里布景做的很漂亮,这个院子的主人像是很喜欢种花,随处可见到处都摆上了花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一座凉亭。亭子下面还挖出了一条活动的小渠,细水漫流 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荷叶,水里养着几条金红色的锦鲤。肥嘟嘟的,鼓地像球一样。 “他这么沉闷矜美的人住的地方还挺雅致。”林向昱原本的计划中也是想要一处这样漂亮,适合休息的院子的。只有这样需要精心打理的地方才会给人一种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踏实感。可惜她修行的时间几乎就占据了她生活中的全部,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布置这些。 几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羞答答的挤在一条搭在花盆延边的枝条上,拦住了林向昱向前的路,白净利落的手轻轻拨开枝条,顺带摘下一枝开得正艳的绣球。 林向昱化枝为剑,腹中沉气,向亭中飞去。动作行云流水,出招狠辣。各大仙宗都是以除妖修行为宗旨,除了洪生门这种另类会顾惜他人性命其余大宗招数都是直击命门。林向昱更是众多修者中的佼佼者 。一招诡鹤戏水步法诡异,死在她剑下的恶妖邪物不胜其数。 花枝直入,气势全然不输酉鹿。林向昱脚下一个横扫,地上落花飞起,随即抬手将胸前的落花击出。一个身影从亭子另一面飞来,顾息言挽手将林向昱击出的花瓣团在一起反手丢进水渠里。原本平静的水面,水花飞溅。 两人一前一后立于亭上两角,林向昱率先冲了上去顾息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也配合着迎上去。林向昱出的每一招虽然没有灵力,一掌一拳落在身上也会让人缓上好一会儿。顾息言没有催动灵力,也没有一味的闪躲,每一招都实打实的接了上去。 “顾息言果然不躲,这么多人中还是和他过招要来的爽快。” 林向昱在仙宗时鲜少有人能够和她过上几招,与她旗鼓相当的门修又没几个愿意的。只有纪空师兄任劳任怨,可他又常不在仙宗。每每顾息言偷偷来找林向昱时,林向昱都不会错过这些好机会。顾及顾息言没有灵力,两人大多数都只是比试剑法。次次都是林向昱压顾息言一头,可每当下一次比试时林向昱都能感觉到顾息言那一点点进步。 可这次却不再同以往一样的结果,林向昱还不想暴露身份许多顾息言熟悉的招式她都不敢用。只打算用一些寻常的招数,顾息言却是一步步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着林向昱,出招也是有点急促。 “再这样下去非得让他逼出来不可。”林向昱故意失手身形一歪“哎呀”一声惊呼。眼看林向昱没有接上自己打过去的一掌,顾息言急忙收手,即便如此那一掌还是浅浅从林向昱左肩擦过。 林向昱借势呼道“顾息言,你莫不是假意答应让我进洪生门实则是想在这狼窝杀我灭口不成!”说罢手还不忘搭上左肩。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受了多大的伤。 顾息言也没有多做辩解,上前就要去查看伤势“可是伤着了,我帮你看看。” “没有,没事。就是逗逗你”林向昱只想让顾息言住手,可没想真让他靠近连忙打住“怎么不见初阳,他不晨修吗。” 顾息言道“这个时辰他还没起” 林向昱道“他修行一向如此懒散。” 顾息言道“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我不想勉强他。有我在,他也不会有事。” 林向昱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溺爱徒弟的,笑道“哪有谁可以护谁一辈子的,你这样只会害了他。” “不会,人各有路。等他走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步,他才会明白的。过早逼他学会如何应付未来的事,不见得就是在帮他。” “行吧,随便你。”林向昱将手中的花枝抛给顾息言,“时候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南山君。” 顾息言稳稳接过,看了一眼就将花枝放进袖袍中“不是我有意拖延,只是我师尊的状况不太稳定。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林向昱蹙眉,“什么意思?”“不会真如传言说的那样疯了吧。” 顾息言道“不至于,却也好不到哪去。” 对于这位南山君林向昱不是很了解,大多数都是从各路谣言中拼凑出了这位上一任洪生门门主的传奇且荒诞的往事。顾息言不继续说了,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林向昱,可眼里冒出的炙热灼的吓人。 “又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想说的不行却还是要我主动问后才肯说。”林向昱以前不知道顾息言这个毛病时,两人还因为这个闹过一场,主要还是林向昱在痛骂顾息言矫情。但最后还是林向昱最先败下阵来,这次也一样。 “南山君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起死回生术他当真创出来了。” 顾息言得到了期待中的回应,向前又进一步“师尊年少时曾遇到一个女子,如果她还在的话我应当唤她一声师母。” 南山君的风流趣事可从来没有在谣言中听到过,林向昱对这些人的这些事还算感兴趣。黎曦就喜欢拉着她讲这些,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你细说。” 顾息言道“一次下山历练时,师尊从南疆带回来一个女子。名讳不知,年岁不知,家住何处也不知。只知道她很喜欢下棋,师尊对她一见倾心。两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一生中相处的时间不过七日,终日以棋相会。在洪生门的第七日,那女子没有灵力没有修为却引来了属于她的雷劫。师尊那时濒临离舟境,以一身修为相护。最后落得个一死一痴的下场。” 林向昱知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会为了爱牺牲一切,却还是不能理解。毕竟不是所以修者都有突破离舟境的资格,有的人终其一生不断的修行或许可以突破化圣境,但光靠努力是不可能突破离舟境的。毫无疑问,南山君是这近百年以来为数不多即肯付出绝对努力又有绝对天赋的天骄。只觉得可敬可叹可惜。 “没有灵力也没有修为却引来了雷劫?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错,这么多年师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南山君这么执着于起死回生的术法就是为了他的爱人。”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吗。”顾息言的视线从没有挪开过一刻,话语间隐忍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又不甘的试探。 “愿意什么?为了旁的人放弃一身的修为,”林向昱已经适应了顾息言的莫名其妙。 “不是旁的人,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不顾一切也要厮守终生的人。”顾息言迫切想要得到心中期望的答复,就像前几次一样。 “不愿意,这么可能愿意。”林向昱只觉得这个问题无比的荒谬,她心里又没有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更不懂这些人的感受,就算以后真的有了值得相守一生的人她也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这种荒谬的选择。 答复只能让顾息言失望。 “既然你不知道南山君的去向,衣服也弄湿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林向昱担心顾息言不让她离开,指了指被方才溅起的水花打湿的裙摆示意了一下,与顾息言错身走了。 顾息言在原地望着林向昱离开的身影,没有开口挽留。待白色身影走远后,男人才苦涩地说道“我愿意,我就愿意。” 字字深情,字字偏执。却无人知晓。 回到留光殿后,林向昱很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柜子里有顾息言帮忙准备好的衣服用品,布料款式都是极好的。 林向昱躺回了昨天休息的软榻,将茶送到嘴边“如果连南山君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就要寻别的法子了。普天之大,总会有办法的。” 晌午林向昱没别的事做就去了一趟洪生门的藏书阁,洪生门的藏书阁比天姥仙宗的典籍阁还要吸引林向昱。天姥仙宗的典籍阁虽然是所以仙宗世家中规模最大的,但里面的藏书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一些仙宗宗规戒律,法册秘术等。 洪生门的藏书阁倒是不同于他们修习的法术招式那般客气,林向昱翻了翻最里面那几本古籍,里面记载的都是些禁术。近些年惹出霍乱的万妖归尸术,早些年被大陆下令焚毁的移灵诀都有完整记载。“好在洪生门如今是一脉单传,要还是同百年前那样必定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不可。这些禁术顾息言他们有这么齐全的修行记载,居然只教弟子最简单保守的招式。真是暴殄天物” 林向昱简单的看了一圈没有自己想要的也只好就此作罢。出了藏书阁已经是下午了,林向昱沿着原来过来时的路打算回去。如果赶得上的话,还能到秀水楼吃上顾息言做的晚饭。这几日在洪生门都是顾息言在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顾息言做的每一道菜都精准的踩在了林向昱的味蕾上,一天的时间中别的不好说,一到饭点林向昱和初阳都会准时出现。 林向昱的记忆不算是过目不忘,可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不会走错。可眼下这条路即便和原来的路长得一模一样,林向昱还是反应过来了这已经不是她原来过来时走的路了。路总不能是被凭空掉包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从她出藏书阁那刻起就有人用障眼法将她引上了别的路。 林向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就在原地停下“南山前辈就不要在戏耍晚辈了,来了的这些天没能来向前辈问好是晚辈失礼了。”说完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礼。 话音刚落,眼前瞬间换了个光景。不再是原先的悠悠小道,一大片绿油油地草地上立着一间全然不同于洪生门其他建筑风格的茅屋,南疆那边的屋子就长这样。屋子不远处是一棵千年的桃树,这个季节本不应该开花了的却还是满树的桃花。 “来了,就进来吧。”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里面的人招呼着林向昱进去。 第10章 南山君 林向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陈设很是简单。一张桌子,一把藤椅,一张床,便是屋子里的全部了。藤椅上躺着一位与冉父年纪相近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从未梳洗过一般。 男人躺在藤椅上一晃一晃的,一手抓着油腻腻的大猪蹄子正往嘴里塞,一手提着酒壶。好不潇洒,好不快活。眼皮抬了抬,眯着眼睛瞧了林向昱一眼“还是个标志的女娃娃,走上前来。”说完又是一口浊酒下肚。 林向昱也不在意,毕竟有求于人按照男人的吩咐走上前。“传言也不全是假的,至少他的灵力是全废了。至于为什么他还活着,有着濒临离舟境的能力想活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山君吧唧吧唧了两口,回味了一下手里的猪蹄“听我那漂亮徒弟说你有事找我。” “顾息言他同我说的是他不知道你在哪里,前辈又同我说是他跟你说的我在找你。前辈莫不是想框我。”林向昱回想起晨练时的场景,忍不住问道。 “你个女娃娃不要这么说,你我素未谋面何来骗你一说。怎么就一定是我在框你了,为什么不是我那漂亮徒弟骗了你,”男人嬉皮笑脸的打趣着林向昱。 “顾息言不会骗人,更不会骗我。”好不容易见到南山君,林向昱有意收着性子。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他为什么不会骗你啊。你是他什么人啊,哈哈哈哈。”男人虽然一副为老不尊的做派,但林向昱能从话语间感受到屋子里若隐若现的压迫感。 林向昱没有灵力,只能默默承受着这股威压。“我不是他什么人,不会就是不会。” 南山君这才好好坐了起来,随手扯了一把衣服“那你是什么人啊,想清楚好好说喽。我可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年轻人。” 林向昱波澜不惊道“在下冉沐,只是茶柳村一竹户的女儿。此番前来叨扰前辈是有一不解之处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林向昱还是不打算说实话。 男人看了眼前的女子,沉默了两秒。眼珠一转,摆手道“说说吧。是什么事值得你闯上一回无生阵。” 林向昱道“我想知道怎么可以找到一个活人的魂魄,我现在这具身体以前承载过一个魂魄。现在我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情况,还望前辈相助。” 南山君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向前“啧,隔这么远我怎么看得明白嘛,过来点。”林向昱绕过桌子,俯身靠在一旁,方便南山君行动。 男人将手抵在林向昱额头,这是附魂追影术。藏书阁中有所记载。探魂者必须要意志坚定,精神力强盛,以自身一脉魂魄为媒介可以追踪到被施术者的魂魄情况,一旦有一点失误轻则魂魄丢失变得痴呆癫傻,重则会直接丢了性命。 林向昱没有什么感觉,不过一息之间就结束了。南山君稳住魂魄后,开口道“好生奇怪,你身体里还有一个魂魄活动的迹象,眼下她已经陷入了沉睡,不过一个身体哪有承载两个魂魄的道理,你的魂魄也是还不够稳妥安生,一直拖下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她彻底消亡,要么用你的魂魄滋养她的魂魄但是这样消亡的就是你了。” “倒还不算太糟糕,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还有机会。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用我的魂魄滋养她的魂魄。”林向昱没有半分犹豫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个女娃娃不要这样悲观嘛,动不动就死呀死呀的。世间多少人想活还活不了,你还上赶着找死。” “前辈可是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同时救我们两个人。”林向昱自然是不想死的,但如果是以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她必然是不肯的。 南山君道“寒墟域可曾听说过。” 林向昱道“听过,如今是皇都的上官家代为掌管寒墟域的入口。” “不错,寒墟域乃是上古凶兽,恶灵关押的地方。终年冰封,寸步难行。其中凶险不必多说。里面有一株凝晶荼蘼,相传是神女眼泪所化。花开之时,便能凝魂结魄。这样一来不都有的救了。” “若是真有这么神奇,你怎么不用他救活你的心爱之人。”南山君的话林向昱没有全信,凝晶荼蘼的存在是真是假她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林向昱还是知道的。现在自己这副样子若是真的冒然闯了进去,一旦遇上凶兽后果可想而知。 “天底下哪有起死回生这样好的事,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凝晶荼蘼凝神结魄的前提是要有生者的一脉魂魄为引,方可有一线生机。”说到这南山君瞪了林向昱一眼,四周的威压瞬间加重了一倍“我爱人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没礼貌。” 林向昱被猛地一压,先前又是俯身的姿态,现下更是一动也不能动。等她挣脱威压时,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原来是在洪生门西南处的密林中,天已经暗了。“这里离秀水楼还有一段距离,怕是赶不上晚饭了。”林向昱知道她这是被南山君轰出来了。 也是,谁让她问出这么冒犯的话。林向昱正打算认栽的往留光殿的方向去,一回头就看见顾息言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男人身姿挺拔,一盏孤灯提在手上。淡暖的光从盏中流出来,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把林向昱眼中的顾息言照亮。 见林向昱没有过来,顾息言就提着灯朝着林向昱走了过去“方才你可是遇到我师尊了,我找不到他就在秀水楼给他留了口信。这些年,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没人能找得到他,他经常会去秀水楼拿酒喝。所以我 ……我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见你。” 林向昱难得听到顾息言主动说这么多话,也没有打断他。静静等他说完,见他不说话了才开口“不错,我是见到你师尊了。” 顾息言问道“你是不是同他说谎了。” 林向昱一边往回走,一边答道“没有。” 顾息言几步就赶上林向昱“你不要同我师尊说谎,他最不喜欢别人对他说谎。” “我知道了,我没说谎。” “他有没有为难你,方才我师尊那样是不是吓到你了,”顾息言将手中的灯往外抻了抻,好将路照的更亮。 “怎么,若是我说有你要怎么做。”林向昱好久没有逗顾息言了,坏点子一来就忍不住拿他解闷。 顾息言顿住了脚步,语气认真“如果真是这样,他未来两个月都不会吃到一口我做的酱猪蹄,喝不到一口我酿的将军令。” 顾息言的厨艺可是整个洪生门公认的一绝,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欺师灭祖”了。 “原来他喝的是将军令,一会儿给我也拿两盅尝尝。”林向昱在仙宗时就是有名的酒坛子,在她前面还有个黎曦。福泽圣君对于两人偷酒的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两人越发得寸进尺把唯一一盅美人醉给偷了,圣君才破天荒的说了两人几句。本来是与黎曦约好等林向昱观日峰一战回来后一起喝的,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她的那一半有没有被黎曦私吞了。 “你想喝的话,我可以帮你拿两盅到留光殿去。”顾息言应和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就这样走出密林。 秀水楼中等着顾息言和林向昱开饭的初阳已经饿到趴在桌上了,看着眼前的美食却不能吃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好在两人没让他等太久,“师尊!你们可算来了。” “快吃吧,一会凉了对胃不好。”顾息言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动筷子了。 林向昱和初阳还是默契的秉持着让顾息言坐中间的原则,倒也不是因为他是门主的原因,只是因为左边离初阳喜欢吃的桂花汤圆比较近,右边离林向昱喜欢吃的蒜苔炒排骨比较近。这样也可以避免两人间的碰撞,至少能和和气气的吃完每顿饭。 大家这顿都有点饿了,尤其是初阳。这个年纪的少年饭量大的吓人,更别说还遇到了顾息言这样的神仙厨子,每天都是火力全开的节奏。以前只有顾息言和初阳师徒两吃饭,顾息言煮饭,那洗碗收拾桌子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初阳的头上。现在多了个林向昱这事就变得麻烦了起来。饭后必备活动,谁负责洗碗,谁负责收桌子。 林向昱先发制人“今天中午那顿可是我洗的碗,晚上该轮到你了。”说完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初阳。 “此言差矣!中午是你洗的碗不错,可是你方才吃的蒜苔是我下山买回来的。我多跑了一趟,所以晚上还是你洗。”初阳是一点亏都不想吃。 顾息言一开始还能从中回旋,现在只能任由他们折腾。 “既然这样就用老办法。”初阳退一步提议道。林向昱自然也是接受的。顾息言吃完饭后,有喜欢留在秀水楼看书的习惯。专神到可以全然无视两道投到自己身上的毫无遮掩的灼热的目光。 半炷香后,顾息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道雀跃的欢呼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哀嚎声。“哎呀哎呀!!!哎呀!又让你猜中了。”初阳气哄哄的将手上抹布一摔,“你怎么又猜到了,烦死了。” 林向昱和初阳的老办法就是预测顾息言的下一步动作,这次是猜顾息言过了多久会喝口茶。林向昱猜是半炷香,初阳猜的是一炷香。 初阳哀嚎道“今天这茶入口偏涩苦,师尊不喜欢这个口感。不应该这么快就喝茶啊。” 林向昱笑道“今天你师尊炒的蒜苔对他来说有点咸了,不出半炷香肯定要喝茶的。愿赌服输,洗碗去吧” 初阳愤愤不平的抱着一篮子的碗筷朝着厨房走去,“记着下回该你洗碗了。” 在沐仙苑那会儿,林向昱有时修炼的晚了赶不上吃饭完索性就会不吃了。顾息言知道后,来时都会带上一些自己做的小零嘴。 饭后休息的时间,林向昱闲不住就到处走走。秀水楼二楼不是很大没遛上一会儿就来到了顾息言身边,没什么事就把玩起了桌上的墨条。林向昱不会这些细致活,弄得墨渍桌上手上都是。成功给自己添了一笔乱,拿起顾息言身侧的布又搽了起来。 初阳洗完碗后出来看到林向昱在师尊面前坐着捣鼓,自己也一屁股挤了过来。本来阅书的桌子就不是很大,顾息言自己就占了大半,初阳和林向昱挨着难免碰到肘啊腿啊的。 初阳没好气道“你过去点。” 林向昱回讽道“怎么不说是你吃太多了,胖的。” 两人一开始还压低着声音,担心影响到顾息言。后面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啊!!” “瞧你这体格,少吃两碗饭吧。不然到时候被人追着打,跑又跑不动可不就是个活靶子。”初阳其实不胖,甚至比其他这个年岁的少年还要俊美矜贵些,林向昱就是故意气他。 见林向昱说到初阳心坎上了,顾息言在事态失控前连忙岔开,不然又要哄上好半天“初阳,今早不是收到天姥仙宗送来的大试请帖吗,既然都在就一起商量商量。” 第11章 天姥仙宗 初阳接道“商量?和谁商量。”少年瞥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林向昱“每次不都是我和师尊两个人去赴试吗,师尊为什么要和旁人商量。” “冉沐通过了无生阵,便是宗门的人。鳞双大试非同小可,自然是要一起的。”顾息言转向林向昱,“你意向如何。” “鳞双大试每过三年便会举行一次,美名其曰是为了方便各大仙宗交流切磋实则是为了互相试探最近各大仙宗新人的实力。大试也是新人露面的好机会,不少人都在盯着。”林向昱道“你们去赴试一去一来也要四五日,我一个人在宗门也没什么事做,就一起去吧。” “怎么可能不去,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去仙宗顺便找找留在福泽圣君哪里的灵髓。” 见林向昱应下了,初阳不经意翻了个白眼“哪都有你,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和师尊单独相处好好增进一下感情。你又跟着!!” “时候不早了,先去休息吧。冉沐姑娘没有灵力不便御剑,明日我们就出发。”顾息言安排的两人都没有异议,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磨到两人都去睡了,秀水楼终于沉寂下来。顾息言才起身“师尊再不现身,弟子就只好把酒窖里的将军令都给她拿过去,少喝点酒也好叫师尊清醒清醒。” “啧啧啧,真是有了媳妇就把为师给忘了。息言,你也不怕伤为师的心。”南山君凭空出现坐在对面,手里还抓着酒壶。 顾息言道“师尊今日不该吓唬她的。” 南山君的神情比见到林向昱时要清醒了不少“吓唬她?就凭她那个虎劲,我这些都不叫事。” “师尊为什么要引她去寒墟域,你明明知道凝晶荼蘼已经不在那里了。” 南山君靠在椅子上,哼了一声道“谁叫她不说实话,敢骗我。呵,更何况我也没有框她凝晶荼蘼的确可以凝神结魄。”说完还不忘盯顾息言一眼“你若是不想她去,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呢。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今你好不容易等到她了又不主动与她相认。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们这么幸运的。” 桌上的烛火烧的发亮,焰光映在顾息言的脸上。高山上的冰雪化去,显出了隐在最深处的柔意“我若是说了,与她的缘分就算真的到头了。” 南山君最瞧不得自家漂亮徒弟这副为那个薄情寡义的糟心女娃娃醉生梦死的模样“哎!哎!哎!别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随意揣测他人的心意,会吃大亏的。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不说,让她知道的那一天不会感动到她反而是在为难她,逼她。也是在逼你自己。” …… “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顾息言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情意那是一朝一夕就肯开口的,南山君一想到林向昱那个不开窍的铁木脑袋就头疼“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糟心丫头,偏偏息言又是个倔强的。难哦。难哦!” 即便是这样,南山君还是忍不住多唠叨两句“到了大试那日看紧点她,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我还没说你呢,上官家的小子你收他为徒我就不说什么了。天姥仙宗那个你也心软包庇她,宗门一天天的闹腾的没个安宁。” 顾息言将藏在桌下的酒拿出来给南山君的酒壶添上轻笑“热闹点挺好的,你不是挺喜欢初阳的吗,他的遥逸殿可离你不远,若不是你有意帮他,他也偷跑不出去。” 南山君总是拿这个漂亮徒弟没办法,这次也理亏。索性装醉酒喝了几口就仰头睡去,顾息言也不恼,提醒道“这酒是要比往常酿的要醉人。”拿来条毯子盖在南山君身上后就掩息走向暮色。 顾息言没走远,男人就睁开了眼“你小子比我有福气,定然不会走上我的老路。” 因为要赶路的原因,初阳难得起了个大早“办什么鳞双大试嘛,能有几个够看的。除了林……”察觉到不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初阳睡意瞬间没了踪迹“哈哈哈,我是说除了师尊夺魁的那次。好多年的魁首都不够看的。” 林向昱倒是压根没把初阳同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林向昱夺魁那届也很精彩。不是吗。” 为了照顾林向昱,顾息言还找了辆马车。初阳和林向昱坐在里面,顾息言则在外面驾车。反应过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后,初阳疯狂的给她使眼色。意思很明确“你可别说了!!!” “不错。很精彩。”车外顾息言的声音传来,不见半点怒色。 这下林向昱倒是开心了,初阳却是一路都没有再搭理另外两人了。 天姥仙宗建立的地方离皇都很近,几人早赶慢赶在大试开始前一天到了。“都怪你路上看到什么都想吃,要不然我们早就到了。”初阳咬了口手上的糯米糕,嘟嚷道。 林向昱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勺上,“也不知道是谁,抱怨的话没少说。吃的一口没落下。真是好处和好名声都让你小子占尽了。” 天姥仙宗背靠皇室,又有多名入仙境修者,就是如今宗主也是化圣境的强者。声望在众多仙家世宗中算是极高的,谁都不愿轻易与其为敌。 顾息言打头阵,林向昱和初阳紧跟其后。仙宗门修看清来人,急忙上前行礼。林向昱认得这礼,只有对入仙境以上的修者才会行的礼。 初阳将怀中赴试的请帖递上“洪生门前来赴试。” 那门修接过贴,道“我等奉命在此迎接珸山圣君,还请随我来。” 几人被带到一处拱形门的法器前,“这是做什么。”初阳看着眼前的验身镜,语气不似林向昱熟知的那样带有少年气,倒是凌气逼人。 那门修也很无奈,道“珸山圣君还请见谅,您和初阳士君自然不用过这验身镜,可是回帖中提到的这位姑娘……”说着看了一眼林向昱示意道“仙宗担心会有魔物乘机混入,凡是面生的赴试者都要过验身镜。放心,验身镜只会验明是否带有魔气。还望姑娘见谅。” 林向昱也从门修口中的话中明白到了仙宗真正的意图,“这是把注意打到我身上了。” 林向昱没有说话,倒是初阳不淡定了“这验身镜是用在邪物恶灵身上的东西,想要试出一个人身上有没有魔气有上百种方法偏偏要用验身镜,分明就是在羞辱人。” 那名门修自然是知道验身镜是做什么用的,也是进退两难。若是他不让林向昱过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他在仙宗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可是让人家过验身镜这和让人家钻猪笼有什么区别! 林向昱也没想到多年后回到仙宗,迎接她的会是验身镜。门口的动静不算小,来来往往的人早就留意到这边了。顾息言面上没有多大的波澜,身上渗出的寒气却越来越盛。 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没人敢跟林向昱提这种要求,一路赶过来被人摆上这么一道还没发作已经算她能忍了。再忍下去就不是她了,林向昱就在初阳身侧眼睛盯着他背上的厌炙“我今天不劈了这破镜子。” 就在林向昱拔出剑的同时,身前的人就震出一股霸道的灵力。“砰”一声,面前的验身镜就碎了一地。 顾息言厉声道“她是我洪生门的客修,这镜子的下场就是为难她的下场。”声音无容置疑,在场的人无不受到那股灵力的波及。意思很明白“谁再为难林向昱就是在与洪生门为敌。与一名化圣境强者为敌。” 门修见状也是狠狠在心里舒了口气,心里不止战兢“碎了好。碎了好!” 初阳也没想到两人动手这么快,从林向昱手里抢回厌炙低声道“你又没有灵力拔厌炙能做什么。” 洪生门行事的章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私下里再看不惯却没有几个愿意撕破脸。原因就在这里,先不谈其他人,就是历代洪生门门主就没几个是好招惹的。 林向昱满腔的火气也同碎了一地的验身镜散去,脆黄的眼眸里浮现出顾息言的背影。愤恨,震惊,无措,不解。 “顾息言这是在……袒护我。”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棕衣修者从仙宗内赶来。来人林向昱并不陌生正是观日峰的琼菊长老。男人看了一眼场上的状况瞬间明白过来,招呼门修下去。向前道“验身镜一事是我们的疏忽,让姑娘受辱了。仙宗定会有所补偿,几位远道而来不妨先去客苑休整。”没有推脱,处事不惊。既保留了仙宗的体面也没有拂了洪生门的面子。 顾息言没有接过话头,初阳向前一步,道“晚辈见过琼菊长老,贵宗连这种事都可以疏忽想必别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会如实告知兄长,上官家会重新考虑与贵宗事务上的往来。” 大陆上各大仙宗世家来往密切,上官家如今的当家家住正是上官初阳的兄长上官仕阳,也是当朝宰相。仙宗与皇室之间的联系少不了上官家在其中周旋。 琼菊长老也是个经验老道的,不卑不亢道“小公子的指点我们必然会牢记于心,这件事情必定会给圣君和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其中利益关系复杂,不是这些小打小闹就能动摇的。大家各退一步,面子上过得去自然就翻篇了。 经过这样一闹,前来赴试的各大仙家世宗都知道了这次洪生门不仅珸山圣君来了,上官家的小公子也来了。还有一位女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上一位以洪生门客修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也是个凭一己之力就搅得整个大陆都不安宁的狠角色。没那个脑子不好使的想惹上麻烦,好在他们只是受邀赴试,不会上台比试。 林向昱被安排到了东南处的客苑休息,前来赴试的女修不多,林向昱去哪里没几个人能注意到。这里离沐仙苑不算远,林向昱在沐仙苑藏了不少宝贝。简单换了身衣服,这下正好方便她过去。 沐仙苑是福泽圣君专门为林向昱置办的住处,林向昱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沐仙苑就是在炼层域中度过。好在仙宗这些年的变化不是很大,林向昱不至于走错地方。本以为她不在了这里会荒掉。可沐仙苑还是林向昱离开前的样子,一处都不曾变过。 苑中的落叶一直是个让林向昱头疼的问题。现下,苑中一片落叶都没有。林向昱手才放到门上,身后一道男声传来“你是谁。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林向昱回身看过去,是个和顾息言年岁相差无几的蓝袍修者。男人着的是仙宗内门弟子的袍服,腰间玉扣缠出恰到好处的窄腰。沉稳却不显得沉闷的蓝色文袖穿过健硕的肩部贴紧微微鼓起的胸膛。一把大刀挂在腰间,眉头微蹙,看向林向昱的眼神冷漠且薄凉。 “怎么,这沐仙苑与你又有什么干系。我为什么碰不得。” 第12章 鳞双大试 男人将手把上刀柄,语气透着压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向昱心里也是纳闷了,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放肆,手攥成拳。回击道“我今日就是要进去,你又当如何。” “执迷不悟”男人大喝一声,拔刀就朝着林向昱冲了上来。 仙宗外门弟子如今修行的基本剑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林向昱着手编创的,眼前过招的男人虽然主修的是刀器,但一招一式都是使的林向昱编创的剑修套招。仙宗弟子主修的大多都是剑器,但是为了照顾部分主修刀器的修者,宗门也有对应的套法教授。 “为何偏偏要这般,”林向昱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修者。毕竟在同一套招数下使用的主器不同对战过程中难免会受到影响。男人虽是用刀,对于术法的掌握却是极好的,林向昱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真是有趣,好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夯货了。”林向昱也对男人来了兴趣,挽手将对方砍过来的利刀借力打开。拉开身距的瞬息就换了个打法。林向昱故意用和男人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套招下两人的差距就更明显。男人虽然领会到了其中精髓,奈何林向昱可是这套剑法的原创。 男人也没料到眼前这个不过舞象之年的女子会沐藏上仙独创的剑法,一时不防被林向昱钻了空子。啪的一声,林向昱右手实打实的拍在男人的左脸上。 这一下男人薄凉的双眼一瞬间就清澈了,手覆上被林向昱打肿的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向昱。 林向昱方才没有收着力道,自己的手也是又麻又辣。边甩边骂道“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把我手都打痛了。” “够了!!!”男人双眼愤红,暴露出不同于沉稳外表的失态。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灵力附上刀锋每一下都近乎贴着林向昱的脸堪堪划过。 林向昱没有灵力,赤手空拳迎击对她构不成威胁。可一旦对方用了灵力,便步步都要多个心眼。“今日算你有福气,本上仙亲自给你上一课。”林向昱脚下步踪诡异叫人看不清她出招的方向,男人每一刀都落于下方受制于人却又无可奈何。“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这下是从男人的下巴上袭来,腕上发力。 非常漂亮标准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后男人没有再继续上前,眼中的怒火也被别样复杂的情绪盖过。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沐藏上仙独创的诡鹤戏水。你是不是见到她了,她还活着对吗。!!!” 见对方不再动不动就发疯砍人了,林向昱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可真会说笑,大家不都说她的尸骨已经被丢进化骨塔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连灰都烧干净了。”她死后仙宗是怎么处理她的尸骨的她也是从外界传言中知道的,真假她也不在乎,反正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男人听后没有出言反驳,低眉压抑着心中的失落“这里是上仙的故居,谁都不能靠近免得打扰上仙清净。”眼神坚定,手中刀握的更紧。若是林向昱再往前一步势要与她不死不休。 林向昱也明白过来了,眼前的男人就是一直替自己守着沐仙苑的人。“都是些什么毛病,好好的武修良将不费尽心思修行偏偏要选择替我守着这沐仙苑,大把的好光景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林向昱与其过招时不难发现对方是个武修的好苗子,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便在心里仔细回想“我莫不是从前就认识他。与他有恩?还是有过照拂?”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也不为难自己“罢了罢了。” 林向昱还是沐藏上仙时若是碰巧遇上了晨修晚练的弟子都会对其指点一二,外出历练时也会习惯性透露自己所在方位一旦同期外出历练的弟子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也好方便他们投奔自己。每天有过照面的弟子修者不说有一百也有五十,怎么可能都记住。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随时要和自己拼命的男人,林向昱轻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反正也只是想过来看看我这些年收藏的漂亮宝贝怎么样了,若是经常有人打理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闹大了也是桩麻烦事。”对着男人说道“方才不知是上仙故居,是在下叨扰了。” 听到林向昱妥协的话,男人的眉眼才算是平缓了一些“明日就是鳞双大试,姑娘若是想看的仔细些武试台二楼是个不错的位置。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回去了。”言外之意还是不放心林向昱,最后她也只好在男人的目送下离开。 回去后,林向昱还是尝试着记起有关于刀修的记忆,最后都是于事无补。只好先休息养精蓄锐,毕竟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次日,有专人过来领林向昱过去鳞双大试的会场。为了方便容纳近千人的比试仙宗还是按照往常惯例,在主殿进行。天姥仙宗根基深厚,财力更是豪横。主殿经过几番大改气派非常,金龙绕梁,百盏晶灯高悬,寸砖片瓦都是有细细考究过的。中间的武试台占据了大半个场地,透着血的威严。 林向昱一进殿就注意到了上官初阳的身影,少年气质出尘,贵气难盖的不俗身姿和那张生来便藐视众生的眉眼不说话时世家大族自带的优越感让人望而生怯。那小子担心林向昱看不到他还在不断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林向昱走到他身旁,开口就很不客气。全然无视对方身份的高贵“来得这么早,顾息言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没有顾息言在,上官初阳对林向昱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师尊的身份自然是不用同我们一起的。”说着,指了指上面的几个主座“赴试的各大仙宗世家掌门宗主还有长老一会儿就在上头,最中间的位置是给天姥仙宗的黎曦长老准备的,右侧的第一个尊位便是我师尊的位置。” 位置的安排可是有大门道在里面的,中间的主位是留给主持大试的仙宗修者的,其余位置安排则是默认以灵力强弱为依据来安排。而从前林向昱的位置则是在一众宗主长老中坐到四尊的位置上。也难怪上官初阳还要特意强调顾息言的位置。 “走吧,要不要我带你上二楼去看。虽然不能坐到尊位上,但也比在这里和这些人挤在一起的好。”以上官初阳的身份,他要上二楼没几个人敢拦即便他不是入仙境以上的强修。 “不用了,在这里也挺好的。”大殿人多也好方便她中途离开去找灵髓。林向昱不去,上官初阳又受到师尊示意寸步不离看着林向昱。担心大试上人多眼杂伤到她,也就只好跟着留下了。 “欢迎各位的到来,鳞双大试即将开始。”一道女声从上方传来,林向昱随着众人的目光一齐向上望去。一女修降于主座上,女子足以称得上艳美,一双多情又带着不可亵渎的妩媚。云锦帛衣典雅低调很好的压住了这张美得过分的脸上的艳丽。倒是腰间的锦囊上绣着个别致精巧的淘气醒狮图案有些突兀,却不妨碍叫人对其心生臣服之意。 紧跟着现身的是各大宗主长老,顾息言出现的片刻便在喧嚣的人群中对上了林向昱的视线。 熙攘的人群中一道男声带着八卦的味道传到附近人的耳朵里“知道上面那位最漂亮的仙君是谁不。” 与他一起的显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刚入门修者,疑惑又期待道“不知,你同我说说。” 男人道“她就是天姥仙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黎筹阁长老,三外仙之一的缠琴上仙。黎曦。” “三外仙,好久没听到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林向昱则是默默注意着他们的谈话,看能不能听到点有用的消息。不仅是林向昱,一圈的人都安静了不少。 刚入门的小修士继续问道“三外仙?那是什么。” 男人提到三外仙,声音也是抑扬顿挫起来“这三外仙是早些年大家给福泽圣君座下三位弟子起的一个绰号。这第一位便是福泽圣君首徒,也是三位中最年长的一位。云宿上仙,纪空。性子也随闲云野鹤般,常年游历在外。近些年不知怎的好多年都不曾有过关于他的消息了,仙宗多次派人下山寻找都是无功而返。” “这第二位便是福泽圣君故友黎念晖的独女,如今也是三外仙中唯一一位还有讯息的缠琴上仙,今日主持鳞双大试的便是她了。” “至于这最后一位……”说到这男人也是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一拍大腿道“至于这最后一位嘛……你不知道也罢!对!她就没什么好讲的。不重要,不重要。!!” 最后一位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就是沐藏上仙,林向昱了。可一想到如今她的身份和下场也不会有人敢在这种场合提起与她有关的事。就是小修士再怎么缠着男人,他也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念叨“叫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了!……” 对于如今的场景林向昱也早就意料到了,没什么好值得失落的。倒是一旁的上官初阳不乐意了,低声挨着林向昱吐槽“什么不重要?!!!谁不重要了。!!沐藏上仙可是三外仙中最快突破入仙境的一个。这些个见风使舵,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家伙真是一天天吃多了撑的。” 林向昱看他气得要跳脚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不见了,还有心情打趣他“你既然这么喜欢林向昱,那我问你个问题好了。如果林向昱还活着的话你是愿意拜顾息言为师还是拜林向昱为师。” 上官初阳没想到林向昱会搭他的话,郑重的想了一下。最后皱着眉头,没好气道“这是什么问题,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鸟了。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挑拨我和师尊的关系。不管我选谁,你到了师尊面前都大有文章可作,想害我!本公子聪明着呢,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林向昱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你这样的脑子能活到现在真是全靠你师尊心善了。” 第13章 善若水 这些天相处下来,上官初阳也适应了林向昱这样对谁都是不客气的态度。不和她多计较“你还是多学着点吧,一天天在宗门里作威作福习惯了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免得以后离开宗门了被欺负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林向昱心里暗骂“你确定说的不是你自己。” “大试还是依据往年惯例参试者不得是无灵力者,不得是气满境以上者。比试过程中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不得使用灵器。”黎曦走到尊台边上宣布鳞双大试的规则。音色沉稳,游刃有余。若不是那张摄人心魄的脸,一点看不出是那个林向昱记忆中会拉着她偷圣君酒喝,教唆弟子偷溜下山担心被琼菊长老教训就半夜丢下别人自己偷偷溜回来的不靠谱的黎曦。 六尊位上坐着的玄衣老者发出“咯咯咯”让人心里发毛的尖笑,背部高高拱起。面部布满了各色各样的伤疤,极度扭曲的嘴说起话来像是干渴的死井发出的回声“黎长老也不说说这次鳞双大试的奖品是什么,别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黎曦眸色一沉,面上看不出什么。转身坐上主座,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到对方。倒是一旁的三尊位上的紫衣男人接过话头“渊龟长老着什么急啊,”说着一个眼神示意下面的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武试台。 看清楚是什么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无不震惊“天姥仙宗怎么会把这个当作奖品,不过是一届鳞双大试而已。” 紫衣尊者像是很满意大家的反应,高声道“不错,这便是这次大试魁首的奖品。沐藏上仙,不对。” “哼哼,应该说是仙宗独创的剑谱。”此话一出,尊位上的几道目光或是看笑话,或是不解,或是几分“恨对方不成器”的怨憎都投向了主座上的黎曦。 林向昱看着自己耗尽心血编创的剑谱就这样被当作一次最不入流的比试的奖赏,心中也是一团火在烧,“仙宗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此人我在仙宗从未见过。这人来头怕是不简单,不然这般情景下黎曦怎么可能放任他乱来。为何福泽圣君会让这个疯子任长老之位。” 顾息言先是看了一眼强忍怒火的黎曦就将视线重新放在下面的林向昱身上。 上官初阳收起自己震惊的大眼,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不可思议中带着几分犹豫“天姥仙宗这是疯了吧,沐藏上仙独创的剑谱不仅详细记载了仙宗内门弟子所修的全部阵法剑术,就连她自己的杀罗阵,诡鹤戏水,泣血术大大小小上百道法术剑阵的修炼过程都在里面。当年林向昱还在的时候不少人为了这本剑谱前仆后继如今就这样交到一名刚刚到气满境的入门修者手里,这是在羞辱谁呢。!!” 上官初阳自己说还不够,还要腾出手来一个劲地肘旁边的林向昱“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骂人最难听了,快!!快上去!!骂死那个不要脸的紫茄子。” 林向昱看着自己一生都在为之付出的心血被人这般作贱心里的不爽不比上官初阳少,却也无可奈何。就是再不痛快她又能怎样呢,若是放在以前不等对方有这个心思酉鹿就已经刺穿那人的心脏了。可如今自己连灵力都没有,不说入仙境的强者,就是遇上分岭境的修者她都有些吃力。林向昱如今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 有了林向昱的剑谱作为诱饵,不少试者都按耐不住蜂拥而上。开玩笑,要是能拿到林向昱的剑谱修炼一事简直如日中天。武试台上的人全然着魔了一般,一旦有人被打下来立刻就会有别的人扑上去。 这样疯狂的场景很好的刺激到了紫衣男人,直接无视其他人跳到位子上不断拍手叫道“好!好!好!真是精彩,好生精彩啊。黎曦长老快看啊,大家快看啊。哈哈哈哈” 黎曦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暗自攥紧拳头。顾息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衣男人,眸中明晰了一瞬又淡下如常。为了成为这次大试的魁首,台上的众人早就失了分寸。一男子见夺魁无望了,趁着现场乱作了一团从腰间摸出了一把软剑向面前的修者刺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大呼“不好。小心!!!” 上官初阳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也是恍惚道“疯了,都疯了……” 黎曦一直紧绷着观察下面的情况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发现不对立即出手。与黎曦的灵力一齐出现的还有一把凶悍的大刀,“哐”的一声飞来的刀将那人的剑定在了地上。蓝衣身影罩在那人面前白净沉稳的脸上顶着两个鲜明通红的巴掌印。 “上仙之物沥心之作,断不能落入你这种人手里。”,来人正是林向昱在沐仙苑遇到的那名奇怪的刀修。 上官初阳望着男人宽实的背影,眼睛放光“漂亮。天姥仙宗可算是有个正常人了。” 林向昱身后的人喊道“若水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话可不能乱说。” 黎曦见状也是厉声道“东虎门弟子私用灵器,违背大试规则。取消其大试资格,还望诸位引以为戒。”和声向台上的男人说道“若水,参加大试的修者不得是气满境以上,你也不可。” 男人自知无话可说,却也没有离开武试台。 见到这样一幕的上官初阳很是欣赏男人的魄力,大赞道“是个男人就不能退,等大试结束后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这个有眼光的修友。” “他不可以,不知道我够不够格。”粉衣女子从二楼一跃而下,声音清脆洒脱。女子灿若桃花,粉面娇俏。身上的银饰挂满腰身,落地时便叮当作响。两条肆意的辫子垂在胸前,比上官初阳做派还要嚣张。 林向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鳞双大试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这个桃花一样的粉姑娘林向昱还是有点印象的,“没记错的话她就是苏锦山庄的大小姐苏萱伊”。林向昱初次历练杀的第一只妖就是潜伏在苏锦山庄的赤婴,当时苏萱伊还是个跟在她身后嚷嚷着要她教她耍剑的小姑娘。 苏萱伊站在台上,环视了周围一圈。在场的人以两人为中心自动让出一圈还算空旷的空间。知道她大小姐身份的自然不敢上前怕得罪其身后的苏锦山庄,不知道她来历的同样如此。不过气满境的修者却可以享受同长老一样的待遇,身份自然不简单。 “识相的就自己下去,要是有那个不识好歹的本小姐不建议送他下去。”小小年纪说话的冲劲却不输林向昱。还不忘朝一旁的善若水道“既是上仙之物,待我夺魁定会物归原主。” 善若水看着眼前的女子,脚下纹丝不动,严肃郑重地打量着女子,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相信对方说的话。 “啧。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苏萱伊见对方不动,翻了个白眼嗔怒道。 “当真。” “当!真!” 得到对方坚决肯定的答复。男人才做出妥协,脚下轻点飞身离开武试台。 上官初阳见对方下来了,急忙挤开人群拥了上去。尊台上的紫衣男子见是苏萱伊上台了,骂了声没劲就起身离开了。顾息言则在对方离开不久后跟着那人离开的方向一同离去。 林向昱趁着大家的注意都在大试上,找了个巧妙的时机悄然脱身。仙宗大部分防御结界阵法都有林向昱的手笔,一路上到福泽圣君的众生殿几乎是畅通无阻。 众生殿立在整个仙宗的最高处,林向昱除了来找福泽圣君洗髓以外别的时间都不曾踏足过这里。多年后再次踏进这里,记忆最深处的恐惧和骨髓被鞭笞的痛苦油然而生。 世间所有的事都是要付出对应的代价的,林向昱能在不过舞象之年就坐到仙宗三尊的位置上成为仙君之首除了自身日夜勤修从未有一日松懈过以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福泽圣君每过两日就会帮林向昱洗一次灵髓。 洗髓乃是福泽圣君为林向昱量身打造的修习方法,自林向昱拜师以来从未断过。修习过程就是将林向昱通身的灵力全部逼出,再重新将灵力灌进骨子里以此刺激她的灵脉生出更多的护体灵力。每日修炼出的灵力只有三分洗髓过后便能生出四分,洗髓者所要承受的痛苦也是寻常修者的百倍。 为了那多出常人一分的灵力却要付出超过常人百倍千倍的代价,才算公平。 观日峰一战前夕,福泽圣君将林向昱传唤到众生殿。那是林向昱记忆中最后一次洗髓,也是最记忆深刻的一次。与往次不同的是那一夜的洗髓过程格外的煎熬,林向昱头次感觉自己怕是要痛死过去。过分强悍的灵力被打了回来,洗髓却还没结束。不等林向昱动弹,福泽圣君的手就抓上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林向昱的灵髓被生生剥了下来。 福泽圣君将林向昱的灵髓握在手中,轻声安慰道“阿昱,你即将突破化圣境。此次观日峰屠蛟一战非同小可为师会让琼菊长老与你同去,你先天噬灵体的秘密除了为师就只有他知道。这几年频繁的洗髓,你的灵髓早就受不住了。这灵髓为师先帮你暂为保管就放在众生殿的灵池中好生滋养。待你回来,为师便与你纪空师兄一齐助你破入化圣境可好。” 失去了灵髓,一时之间林向昱如坠寒窟。身上已经被汗浸湿,一字一字有气无力地往外吐“……是,……师尊。” “当日一别未曾想过会落入如今这般地步,既然回来了,那是我的东西也该拿回来了。”众生殿中的一切林向昱都熟记于心,挥之不去的那些记忆每次浮现都伴随着骨髓阵痛的余痕。 林向昱来到大殿中心抬头望去,一只闭着眼睛的蛇身虎头兽盘在壁画上。那兽口中的宝珠里藏着的就是林向昱的灵髓。 “要怎么拿下来呢。”林向昱倒不是真的没法拿下来相反她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拿下来,关键是看她想怎样拿下来。回想起这几日在仙宗发生的事“仙宗的重礼我已经收到了,很是不错。我很满意。”虽是这样说着,脸上却布上了一层可怖的阴郁。“让我想想……要怎样的回礼才配得上仙宗此番的热情款待呢”琥珀眸中一道狡黠的明光一闪而过。 主殿这边大试就快结束了,还不等众人从大试的厮杀中缓过来。轰的爆炸声从整个仙宗上方传来,所有人都被震了个措手不及。 上官初阳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头和脸“怎么了?怎么了!!,天姥仙宗这是炸了?!!” 尊位上的几位长老也没料到会有人敢在鳞双大试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黎曦迅速反应过来稳住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烦请几位本宗长老先在这里稳住局面。此事没有彻查清楚前谁都不许离开,其余分岭境内门弟子与我同去。” 众生殿上,仙宗防御阵法都是彼此相连的,同息同源。林向昱改动了几处的阵法接力口,引起了法阵阵眼不稳,这才引爆了半个天姥仙宗上的法阵。 黎曦和一众弟子赶到时正巧看到从众生殿里出来的林向昱,黎曦带人拦住林向昱的去路。“洪生门的客修不在主殿上参加鳞双大试,倒是在我天姥仙宗随意撒野,这便是洪生门的作客之道。” 第14章 洗髓 林向昱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面对黎曦的质问不见半分慌乱。面上带笑“缠琴上仙说的这是什么话,在下是一个字都听不懂。”林向昱做事有把握让对方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要她死不承认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黎曦见对方这样也知多说无益,呵道“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拿下。”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几名修者就冲了上去。 还不等几人靠近,水墨山卷画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林向昱面前,镜心一剑就将几名分岭境修者全部拨了回去。顾息言将林向昱护在身后隔开她与黎曦,即便一言不发单是站在那里就无人再敢上前。 “珸山圣君来的可真是时候,洪生门与我仙宗素来无冤无仇你带来的客修却在今日炸毁了我近半个仙宗的御术法阵,圣君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顾息言没有半刻疑豫,对身后之人轻声问道“黎长老所言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林向昱牵出一抹笑,真挚地对上顾息言的眼睛,双手一摊“此事可与我无关。” “好。” 顾息言丝毫没有怀疑,又对着黎曦众人道“她说了此事与她无关,黎长老怕是找错人了。” 黎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冷笑“难怪都说洪生门行事没有规矩,圣君怕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这里就她一个人你说不是就不是,若我偏说她是呢。” 林向昱是不是于顾息言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问的那一嘴就是走个过场。林向昱说没有自然最好那顾息言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袒护她,就是她真的承认了也无妨,反正洪生门耍无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照样护!只是说出去不太好听罢了,但名声向来是洪生门最不看重的。 “嗤”的一声哼笑,先前的紫衣男人紧跟在顾息言之后现身,站在黎曦身后,右手还在不断向外冒着血。顾息言的灵器名唤镜心,受此剑伤者伤口便永远无法愈合。因为此剑出鞘必见血,顾息言一般不会随便动用镜心。 男人一手捂着伤口面色狰狞,破骂道“顾息言你包庇别人的样子和你师尊一样不要脸,让人看得恶心。” 黎曦没眼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地疯人样,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做个样子。冷漠问道“魍薛长老这是怎么了。” 男人歪着嘴,咬着牙故作疑惑的道“是啊,这是怎么了。珸山圣君是怎么了呀,!莫不是将我认成别的什么人了。您可要瞧仔细了,认错了人不打紧,不要伤了两宗的和气才是。!!哈!啊!哈哈哈!!”魍薛还没说完盯着顾息言的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狂笑不止。 尖锐地笑声让人听着就火大,黎曦挪开几步看着将女人紧紧护在身后的顾息言。冷声说道“顾息言。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你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顾息言道“知道。” 一声落下,黎曦立刻拔出腰间的剑直指顾息言。声音不再像先前那样冷静甚至裹着怒气吼道“知道?你当真知道吗?你知道你还当着我的面护着你身后之人。!!那日你带走林……”黎曦想说“那日你带走林向昱的尸骨时,明明说过你会以性命相护!护她全尸!没有任何人可以践踏她!折辱她!现在你又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这般护着别的女人。你的狗屁誓言呢?哪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息言出言打断“上仙与其关心我身后护着的是什么人,不如先想明白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 黎曦皱了下眉,顾息言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对他说的话也是下意识地相信。回头看着捧着肚子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一脸无所谓的魍薛。 魍薛也看着她,应该说魍薛一直都在看着她。“怎么了,黎曦。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了。”男人吊儿郎当地话语间透着几分不可察地威胁。 闻言黎曦深吸了口气,一回首又成了那个稳重大气的缠琴上仙“仙宗之事就不劳洪生门门主费心了。今日,我只要你身后之人留下。圣君要做什么还是想清楚了再做,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来了头了。” 林向昱虽然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但她也听出来了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故人有几分还是当年的样子,如今她也把握不准。 顾息言没有半步退让的意思,语气坚定“她,我一定要带走。” 黎曦也道“既如此,你便没有资格继续守着阿昱,今日后我必定会亲自去洪生门将她带走。”说罢便要提剑冲上去势必要将顾息言和他身后的女人碎尸万段。 “可以了” 魍薛拉住黎曦的袖袍,比起先前的疯癫多了几分难得的清醒“左右不过是件小事,这是何必呢?搞得大家都很难看啊!黎长老,既然圣君都说了和他身后那位……”说到这他才发现不知道顾息言身后之人叫什么名字,片刻后甩了甩手道“哎,不重要!不重要!既然说了不是她,那就不是她好了。刚好这阵法也该换了,还是鳞双大试那边的事要紧。黎长老还是先过去给大家一个答复的好。”随即又一脸意味不明地调侃道“圣君爱人心切,我都懂的。” 黎曦扯回男人手里的衣袖,一言不发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疯子又抽的什么疯。 顾息言没有理会魍薛,向黎曦道了声“再会。”便转过身看向林向昱“走吧,我们一同去找初阳然后就回宗门。” 一听到要离开这里林向昱求之不得,道了声好。临走前看了眼留在原地的黎曦。 “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放心,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的。” 男人见黎曦没有跟上了,停在原地唤了声“黎曦。” 黎曦厌恶对方唤自己的名字,可又无可奈何。谁叫师尊闭关前吩咐过仙宗一切事宜都由魍薛裁决。她不明白师尊的用意却也不能违抗,忍着恶心跟了上去。 顾息言带着林向昱先一步到了主殿,上官初阳见到来人急忙上前“师尊!发生什么事了。”瞟了一眼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慌乱地眼神急忙移上林向昱的脸,故作镇静“冉沐你怎么会和师尊一起,我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跑没影了。” 林向昱还沉浸在方才黎曦最后一句话里,没有接上官初阳的话。 顾息言握着的手又紧了紧,道“初阳,冉沐有些不适我们即刻启程回宗门。” 看着林向昱失了魂的样子,上官初阳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应下。 尊台上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关注着洪生门的一举一动见几人要走,抻了抻僵硬到无法动弹的腰出言道“鳞双大试不过才举行了一日,珸山圣君这便着急回去了。不妨多待几日,万茉仙宗的医师也在此行中我可以让他帮这位姑娘看看还免得路上耽搁了。”老者窥探审视般的眼神一点点从顾息言身上落到了一旁的林向昱身上。 林向昱身体抱恙不过是个脱身的借口罢了,今日怕是福泽圣君来了顾息言也是照走不误的更别提对方不过是个万茉仙宗的长老。 顾息言语气愈发地冷淡“不必了。” 从顾息言出现在众生殿时林向昱就察觉到顾息言的不对劲了,“他这是起杀念了。”林向昱没有挣脱掉顾息言牵着的手她也想看看若是对方还敢继续出言阻拦顾息言会不会拔出镜心。 “圣……”渊龟长老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男声打断,“洪生门这次能来我天姥仙宗赴试就已经是难得的了,现在圣君要走我们自然也要好好送送才是。” 魍薛带着一队人回到主殿,众人看清楚来人也都不再吱声。“他手上的伤既然有愈合之兆。”林向昱看着魍薛被镜心刺伤的地方,心中对那人的身份不免好奇起来。 有了魍薛的话,众人也是齐声道“恭送珸山圣君。” 回程的路上顾息言比来时还要沉默,上官出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看出气氛不对一路上都在竭力保持安静。 林向昱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有了些许明晰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一脸如坐针毡地少年“这马上就要到皇都了,你不是说想吃醉芳金乳鸽吗一会让你师尊到地了停一下去给你买。” 因为面对面坐着不得不和林向昱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的上官初阳皱着的眉头在听到林向昱说了什么后皱的更紧了,一对贵气的英眉都快连在一起去了。少年先是看了一眼马车帷帘外的顾息言,才压着嗓子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呢?!!” 林向昱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放心吧,这回儿你师尊的火气早就消了。” 上官初阳弯腰凑上前,用手挡着道“你们到底在天姥仙宗做了什么,众生殿上面的动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你为什么要炸了仙宗。” 林向昱配合着弯腰跟上前拉近两人的距离,淡笑道“你为什么就这般肯定仙宗是我炸的,顾息言又不是我招惹成这样的。” 上官初阳一副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又坐了回去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随即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顾息言驾车的技术很好,男人波如蝉翼的衣摆顺着微微抬起的手臂滑倒手肘处,显出肌肉线条结实的手臂,藕状的小臂上攀上突起的青筋。林向昱看着帷帘外像是沾满烟火气的谪仙一样标志的人物,“就连驾车都这么有观赏性。” “真好。真好看。”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双手要是沾满上滚热的鲜血会是怎样的情景。” 林向昱不相信顾息言听不到她和上官初阳说的话,少女挪到车外坐在顾息言身侧。带着笑意道“圣君今日在众生殿上为何要维护我,与天姥仙宗撕破脸面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息言将缰绳拢了拢,道“你是洪生门的客修,更是我带过去的。你炸毁了天姥仙宗近半的御术法阵不是什么大事让仙宗将这件事扣在你头上以此向宗门发难才是难事。” 林向昱听着顾息言一本正经的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心里直接了当戳破“在众生殿上你可不是像为宗门考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