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月》 第1章 楔子 长空之上,天雷滚滚,恰逢白日,雷光比黑夜中更加耀眼,使得人眼睛都要看瞎了。 一戴着斗笠的红衣少女倚在山下的树旁,嘴里叼着根野草,看着前面排着的那一条长龙,微微挑眉,不耐烦的随口嘟囔一句:“这剑灵宗不是弟子最少吗?怎么还这么多人?” 此话一出,前面的人都齐刷刷的回头看向她,有人带着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她的穿着,更有甚者直接开口骂了一句,“真是个土包子,哪年哪月听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能记到现在。” “你说我是土包子?”红衣少女嗤笑一声,随手一指,虚空中便出现一柄长剑直指那人脖颈,不曾修炼过的凡人没有法力,哪能驱动法器,个个惊的瞪大了双眼。 红衣少女抬起头,那张清秀中带着些桀骜不驯的脸微微勾唇一笑,冲那人道:“再说一遍。” 那人被吓得不敢动弹,咽了咽口水,面上突然挂了些讨好的笑,“你…你……你可是仙人派来的?” “你猜呢~” 长龙前方…… 伫立于天地之间的修仙门派——剑灵宗的掌门司煋止正端坐于大殿之上,捋着胡子认真地打量着下方站着的少年,那少年长相尚可,灵力却强的叫人忍不住啧啧称赞,司煋止也是如看到修仙界又一冉冉兴起的新星一般,高兴的嘴角就没垮下来过。 “掌门!师姐她偷跑出山了!” 门外看守山门的弟子来报,司煋止好不容易扬起的笑脸瞬间垮了下去。 他不可置信的站起身,瞪着眼睛道:“白斩月不是乖乖在山上待了十几年了吗?怎么今儿这收徒的大日子还偷偷跑下山去了?” “据外门弟子所说,师姐就是趁大家都在挑看新来的弟子,才趁机…偷偷下山的。” “溱钰他知道了吗?” “尊上他今日在后山教导大师兄,我们不曾叨扰过。” “得了得了,问你也没什么用,溱钰他还不知道就好。”司煋止捋着胡子,碍于外人在,只得竭力压制着怒气,“你带人去把白斩月给我带回来,这等大日子竟然还敢偷跑下山,真是不知道轻重。” “是,掌门。”弟子领了命刚要出殿门,殿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不用了,我回来了。”抬脚大摇大摆进殿的正是山下那红衣少女,她看着高处的掌门,不情不愿的朝他行了个礼,用余光瞥了眼大殿上的那名陌生少年,而后便自顾自的拿起掌门面前玉桌上的那盏茶,喝了个一滴不剩。 掌门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我的好茶!我的好茶!我今日刚拿出来想好好品品的,你倒是好,一口全喝了。” “不就是一盏茶吗?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白斩月不以为然的放下茶盏,看着下面的少年,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老头儿,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掌门翻了个白眼,朝她伸手,没好气儿道:“不是,赔我茶。” “哎哎哎,我是小辈儿!你不能跟我一般计较吧。”白斩月赔着笑脸将他的手推开。 掌门才不吃她这一套,直接给她下了死命令,“那行,那你去和你大师兄他们明日一起给我出门捉妖去。” “什么?捉妖!?” 第2章 第一章 真相?斩妖小队 “你叫我去捉妖!老头儿你脑子糊涂了吧?”白斩月怒拍桌子,毫不留情的怼了掌门一句。 掌门不恼反笑,捻着胡子,道:“你不是想下山吗?去捉妖不就能下山吗?” “我才不去,捉妖可是个累活儿,我还是在山上吃桃喝茶痛快些。”白斩月将他推开,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掌门的位置上。 “你这丫头,真是个野性子,反正本掌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你还就得给我去捉妖去。”司煋止笑道。 “我不去,反正我师父没发话,我才不听你的,老头儿。”白斩月微微昂头,挑了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掌门叹了口气,摇头指着她道:“你师父在后山,你自己去问,我敢保证他不会反对的。” “问就问去。” 白斩月一个激灵站起身就要御剑飞过去,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老头儿,这少年不错啊,你私生子?” 大殿上站着的那位少年瞬间红了脸,掌门司煋止则是冲她离开的方向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你才有私生子!你才有!” 御剑飞行就是快,片刻后便到了后山清泉的石像旁,白斩月刚落在大石头上站稳,就听到自家清冷稳重的师父南溱钰的声音响起。 “你再等等,光靠你这修为可扛不过天雷。” “我已经等了十六年了,还要再等多久!”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说这话的人,正是她相处多年的大师兄——金庭执。 白斩月刚想从后面出来,便听到师父提起了自己。 “再等等,等到你师妹再大些,现在若是强行取出她身体里的力量,她身死事小,只恐怕她的力量会全部消散,一丝一毫都不会留下。” 闻言,白斩月瞳孔一缩,暗暗攥紧拳头,什么叫做她身死事小,她不是剑灵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吗?再怎么说也是师父他亲自教导了十几年的弟子,师父他为什么这么说。 “她快到十七岁生辰了,我已经等的够久了,十七岁,够大了吧,我要她身上的全部力量。”金庭执恶狠狠道。 尽管白斩月躲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听出他此刻绝对是咬牙切齿般癫狂的。 南溱钰轻叹两声,“那便……允了你,当初收她做弟子就是看上了她的灵根和天赋法力,她的力量这么强,为你挡天雷正正好好,绝对会保你不伤一丝一毫。” 听他这么说,金庭执的语气才好了起来,笑道:“爹,您对孩儿最好了,这天雷一过,我便能证道成仙了,爹,您真是为孩儿想的万般周全。” 白斩月瞳孔地震,没想到自家师父和师兄居然是父子,还惦记着要自己做他证道成仙的垫脚石,难怪师父自她记事起便只询问修炼进展,从未过问过其他事,原来,自己只是这剑灵宗尊上私生子证道成仙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自然要为你谋划好。”南溱钰回道。 真是好一出父慈子孝,可怜她十几年才看清这两人的真面目,白斩月咬紧牙关,气的喘着粗气。 这一出好戏怎么能叫人打扰呢,她冷哼一声,御剑朝桃林飞去,既然是掌门那老头儿叫我来找他,偏偏还撞到这一出她待了十几年才看到的好戏,那可不能叫他们知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白斩月落在桃林深处,翻身跳到桃树上,翘着二郎腿,随手摘了几个桃子抱在怀里啃着。 越不想去想这糟心事,脑子就越往那走,干脆吃一口就扔一个桃子,倚在树旁就这样糟蹋这一片桃林。 等到其他弟子领命过来寻她时,地上滚着许多被啃了一口的桃子,而罪魁祸首却已经在桃树上睡着了。 奉命带她回去的弟子只能两两抬着,两人抬手,两人抬脚,足足四个人才将她抬回去。 抬进逍遥殿内,尊上南溱钰可没那么怜香惜玉,直接叫人往她头上泼了盆冷水,这一浇,白斩月猛地睁开眼,咳嗽个不停。 掌门站在一旁,眉间满是担心,那南溱钰在高台上站的笔直,连一个眼神儿都不想分给她,冷声道:“白斩月,你去哪里了?” 她打了个寒颤,咬着牙,哆哆嗦嗦道:“师…师父,我去桃林摘桃子吃了。” “去桃林摘桃子?掌门不是叫你去找我吗?” “我……”白斩月打了个哈欠,眸中恨意一闪而过,笑的吊儿郎当,“我知道师父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不去打扰师父了。” 南溱钰微微颔首,怒骂道:“混账东西,掌门说的话你也不放在眼里,你自己去殿外领罚。” 白斩月赶紧求饶,“师父,别别别,我去还不行嘛。” “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儿上……明日你便和你师兄去山下捉妖吧。” “谢师父不责罚,我明日绝对早早起来和师兄一起去山下捉妖。”白斩月笑道。 南溱钰瞥了她一眼,嫌弃道:“没个正经模样儿,你瞧瞧这山上有几个和你一样的。” “徒儿知道错了,徒儿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日绝对和师兄把山下的妖怪全都捉回来。” 南溱钰轻嗤一声,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准备吧。” “是,师父。”白斩月赔了个笑脸,赶紧起身往外走,转过身后还翻了个白眼。 夜色深了,白斩月在自己房里拿出自己攒了十几年的丹药…… 其实是偷的掌门的。 看着这满满一箱子,全都一股脑的,一把一把的抓着往嘴里塞。 “我就不信了,想要我的命是那么容易的吗……” 她越塞越起劲儿,嘴巴里塞的满满的,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怕是嚼着都困难的不行。 还没给敌人怎么着呢,反倒是先给自己气笑了,在笑都困难的情况下,白斩月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塞这么多了。 难的她直到后半夜才把这一箱子丹药给吃光。 天刚蒙蒙亮,金庭执就率一队弟子来到她的门前,叫嚷道:“师妹,该起来了走了,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吧?” “死东西起这么早……” 被吵醒的白斩月在被窝里小声嘟囔,架不住外边叫唤的声音太大,怕把南溱钰那不好惹的主儿叫来,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不情不愿的起床。 推开门的一瞬间,白斩月迷迷糊糊的样子就惹金庭执嘲笑一通,“哟,师妹你修炼忘了日月这是一夜未眠吗?” “我呸,去死。” 白斩月丝毫不惯着他,往日里就没好气儿,更别提昨日她偷听到了金庭执和南溱钰的对话了,此时对金庭执说的是来自她心底很真挚的祝福。 “哟,这清晨脾气就这么爆,你留着这力气捉妖比什么都强。”金庭执环手道。 白斩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的穿着,挑眉道:“你管我,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吊丧呢,一身白。” “你会不会说话!”金庭执急了,抬脚就想过去教训她,一旁的捉妖队弟子赶紧拽住他,打圆场道:“师姐这是从未气的这般早过,大师兄您体谅体谅,赶紧下山捉妖才是正事。” 金庭执甩了甩衣袖,转过身不情愿道:“哼,说的对,白斩月,赶紧跟上。” “跟上就跟上。”白斩月跟在捉妖小队最后边儿,她那一身红衣在这白衣堆儿里显得更加耀眼。 修仙之人下山不需要用腿,白斩月的御剑飞行可谓是这批人里学会时年纪最小的,自然比旁人用的更为顺畅,顺手。 说是来山下捉妖,金庭执却领着众人飞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在一片小山下的紫竹林里,他才放话停下落地。 白斩月昨晚吃了那些个丹药,此时突觉肚子疼得慌,弯腰用手捂着,金庭执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嗤笑道:“师妹这是吃了后山那些桃子遭了报应?” “你不会说话就把舌头拔了。”白斩月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这是好心,你要是捉不了妖,就在此处休息就好了,反正有你没你,都没有关系。”金庭执笑道。 白斩月抽了抽嘴角,咬牙勾唇笑着,“要捉妖就快些,要是都像你一样磨磨唧唧的,妖精岂不全都跑光了。” “不劳师妹费心替师兄我想着,师妹你在此处好好歇着就好,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妖精过来…师妹你应该能保全自己吧。” “赶紧滚,废话真多。”白斩月疼的额间冒出冷汗,倚着树缓缓坐下,胸腔大幅度起伏着。 看她这难受模样不像是装的,金庭执也没在说什么,冷着脸带人走了。 腹痛越来越难以忍受,白斩月缓缓闭上眼睛,她此时是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吃那些丹药了,这下倒好,真是疼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怎么了?” 耳畔穿来一道女声,白斩月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张放大了的女人脸,她生的倒是好看,只是那黄瞳和额间那些绿色鳞片状的东西,吓得白斩月呼吸停滞了片刻。 见白斩月呆愣住,那女人又关切道:“你受伤了?” 她好像没什么恶意,白斩月调整了下呼吸,小声回道:“没…没有。” “我见你难受的紧,我们族里有个医师厉害得很,我去寻他来给你瞧瞧。” “不,不用。”白斩月垂下眸子,在看清她下身不是人腿,而是一条长长的尾巴后瞪大眼睛。 “你…你是妖!” 第3章 第二章 后山地牢 “是妖。” 那女妖面上带了些为难与小心翼翼,突的抽回想伸出的手。 白斩月眉心紧蹙,强压着不耐烦的性子道:“你是这紫竹林里的蛇妖吗?” “是,不过我们都是吃些野兔为食的,不吃人也不害人。” 白斩月微微颔首,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紫竹林最深处,好心提醒道:“那你赶紧回去看看你们家老窝吧,捉妖队来了。” “捉妖队…剑灵宗的斩妖小队!”那女妖闻言震惊不已,不自觉地掀起尾巴重重的在四周扫了一圈,惹得四周都是扬起的尘土。 白斩月本就难受的要命,这会儿更是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对,对不起。”那女妖听到她的咳嗽声才止住动作,满怀愧疚的小声道歉。 白斩月摆了摆手,“咳咳……我估摸着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干脆找处地方躲起来吧。” “不行,我夫君还在那里。” 那女妖面上显出担忧之色,甩着长长的蛇尾就要往紫竹林深处爬去。 白斩月咬牙甩了甩手,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把剑挡了她的去路,这小法术几乎用光了白斩月现在所有的力气,白斩月叹息道:“他们能带回去的妖几乎没几个有□□气儿的,你现在去了,就算是死,怕是也不会跟你夫君死到一起。” 那女妖似乎是被她说动了,呆滞在原地轻抚肚子,片刻后,她化作蛇形,从口中吐出一枚长长的蛋,落在白斩月身旁。 她温声不舍道:“这是我的孩子,你能使剑,应该是位得道高人,此一去,就算死我也认了,那里不止有我的夫君,还有我的族人,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唯有孩子是我放心不下的,此番唯有托付给你,望你能护他长大。” “我不会看小孩儿……”白斩月还未说完,那女蛇妖便匆匆离去。 远处,金庭执的身影慢慢浮现,无奈,她只能用法术把那颗蛇蛋缩小,趁其还未注意,藏于衣袖之中。 随着最后一丝力气散尽,白斩月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竟慢慢浮现出那女妖回去后的场景,一剑封喉,满眼血色,耳畔满是求饶哭喊声,头痛欲裂,她再也扛不住这股倦意,逐渐失去了意识。 这丹药吃的可真够亏的…… 再醒来,她躺在二长老的炼丹室里,一睁眼就看到掌门和二长老这两个白胡子小老头儿睁着大眼珠子的大脸堆在自己眼前。 “死丫头你终于醒了,那丹药是能乱吃的吗!你快把自己修为给吃撑了你知不知道!” 掌门老头儿如往常一般喋喋不休着,二长老则是替她辩解,“哎呀,月丫头不是还小嘛,你给丹药的时候也不说一声隔多长时间吃一颗。” “不是你还赖上我了?你给我的时候你说了?”掌门戳着他的脑门儿,生气道。 二长老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道:“我哪儿知道你是给月丫头的,你又没说,归根结底不还是赖你嘛。” “赖你!” “赖你赖你!” “就是赖你!就赖你……” 白斩月坐起身,捂住耳朵,她听的耳朵疼,脑袋都要炸了,这俩老头儿怎么这么能吵,简直是比宗门里做饭的两个碎嘴子大娘还要吵。 二长老率先注意到,赶紧把她的手移开,“你捂耳朵干什么?月丫头你……”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儿了,你们还要说我。”白斩月不满的嘟嘴。 二长老撇了撇嘴,“谁说你小了?你是长大了,是我跟师兄看着长大的,就跟看着自己亲闺女一样,你就算再大,在我跟师兄眼里,你还是那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娃娃!” 说罢,二长老还真从身后拿出一支糖葫芦来。 白斩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接过去咬下半颗,“糖葫芦!小老头儿你下山去买的?” “这可不是专门给你买的,这是我下山买药材突然看到,就顺手买回来的。”二长老还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白斩月微微挑眉,看着他身后背着的空空的背篓,心知肚明。 这小老头儿还真是嘴硬的不行…… 掌门看着他特意给白斩月买糖葫芦,语气有些吃味,嘴毒道:“你这一躺就是七天七夜,这些丹药竟然没给你修为撑爆,反而增进了不少,真是谢天谢地。” “还增进了不少?我记得我们是去紫竹林捉妖了,那些妖呢?”白斩月想起了紫竹林里的那只女蛇妖,暗暗攥拳,心下紧张的不行。 二长老道:“那些妖以前不都是叫你师父派人看管吗?你不知道?” “后山地牢吗?” “嗯。”二长老点了点头。 白斩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后山桃林下有地牢,却不知道那是关押妖怪的地方。 半晌,她垂眸,嗓音暗哑,“我去看看。” “去吧,身子好了就要出去疯,没人在乎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活几年啊。”二长老故意掩面哭泣。 白斩月无奈扶额,“说什么晦气话,你可是修仙的啊,老头儿,你会长命千岁,长命万岁的。” “借你吉言了,我要是长命千岁了,你可得出钱给我大办一场寿宴啊。” “嘿,合着你这老头儿惦记我荷包里的钱呢。” 二长老昂了昂头,得意道:“那自然呢,我可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不给我大办一场寿宴,你对得起我吗你。” “好好好,都依你,我走了。”白斩月摆了摆手,抬脚就往外走,这丹药的功效确实不错,她踩在地上都有一种脚踏虚空之感。 不多时,她就到了后山地牢门口,看管地牢的弟子见了她都跟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赶紧行了个礼,结结巴巴道:“师…师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白斩月微微眯眼,不想和他们废话,摆手叫人赶紧开门。 看管地牢的弟子磨叽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开。 白斩月翻了个白眼,“怎么…你有病?” “我我…没有尊上的口谕,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师姐您进去……” “起开,我来。” 白斩月吃了那些丹药,修为简直是往前进了一大步,挥挥手,毫不费力的就将师父设下的屏障打碎。 那两名弟子赶紧跪下,“师姐,您这样我没办法和尊上交代。” “和我有交代就行。” 白斩月挥挥衣袖,抬脚走下地牢长长的楼梯。 弟子不敢耽搁,赶紧要过去禀告尊上。 白斩月越往深处走,听到的惨叫声便越凄厉,隔着那铁笼,她便能看到那些令人血腥反胃的画面。 兔儿妖的耳朵被硬生生割下。 牛妖的腿被砍下,血流不止。 狐妖的尾巴被生生拔掉,雪白的尾巴穿成一长串挂在那墙壁之上…… 没有生的气息,只有死的寂静。 她走到快尽头,终于看到了被关起来的蛇妖一族。 还活着的几乎只有那捆在架子上的那只,他发丝凌乱,全挡在眼前,叫人看不清楚模样,被下了法术的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正往外滴滴渗血。 听到白斩月的脚步声逼近,那蛇妖怒吼一声,想甩动尾巴,却因被钉在墙上而痛到嘶吼。 白斩月打开牢门,慢慢走进,轻声道:“你认识一只黄瞳的绿蛇吗?” 闻言,那蛇妖猛地抬头,双目猩红,张嘴露出獠牙冲她嘶吼。 “你认识。”白斩月并不恼,只是眉头紧锁,心底暗暗有些不安,她又问道:“她还活着吗?” 白斩月并没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声音都是发颤的,可这样才叫那蛇妖瞬间冷静下来,眸子也逐渐清明,沉声道:“你为什么要问她?”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还活着吗?”白斩月看着他眸底那片翻腾的湖水,一字一顿。 “死…死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白斩月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身形一晃,险些有些站不稳,突然从眼中洒落一滴泪珠。 那蛇妖被她的反应搞糊涂了,垂眼看到她腰间的剑灵宗腰牌后,又猛地提起精神,怒骂道:“你们将我蛇妖一族赶紧杀绝!害我姐姐一尸两命!除我之外全族都在九泉之下,你杀了我啊!你还有脸在这哭!” 白斩月擦掉眼泪,“你姐姐?她是你姐姐?” “是我姐姐,她和她的孩子,都被你们害死了!”男妖大声控诉着。 “她的孩子……” 白斩月眯起眼睛,在脑海中慢慢回想着,终于想起了那天那女蛇妖给了她一颗蛇蛋。 她从衣袖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碰到他眼前,“你说的,是这个孩子吗?” 男妖嗅到熟悉的气味,猛地睁大眼睛,“是!他身上是姐姐的气息,姐姐的气息!” “你姐姐把他交给我了。”白斩月淡淡道。 男妖一愣,“那…你是好人,拜托你好好待他!” “你们都有名字吧,他叫什么?”白斩月将蛇蛋放回衣袖里。 “我们一族唯有一个人的姓氏,起名本是他爹的事,可是现在……可惜我不识字,得好好想想。”男妖努力扯起笑。 “那你好好想,我救你出去。” “谢……” 男妖的话还未说完,瞳孔就猛地放大,嘴角边溢出血迹,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心口从后被剑穿透,自白斩月身后传来南溱钰的冷哼声。 这只男妖在白斩月震惊的目光中,慢慢断了气,他是笑着死的,他能去陪姐姐了,姐姐的孩子没死,还有人护着了…… 第4章 第三章 恭送尊上祭天 白斩月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死去,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叫身后人瞧出什么来。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恨意,幽幽唤了声,“师父。” “怎么不回头瞧瞧?”南溱钰的语气阴森森的,在她身后站定,不过一拳之隔。 白斩月呼吸一滞,男人身上的气息是阴寒的,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牙勾起唇角,缓缓转身,看着男人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她瞬间感受到彻骨的寒冷,面色不变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外面守门的弟子说你闯进来了,怎么…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 “不是,我只是来看看。”白斩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南溱钰冰凉的指尖轻点她的脸颊,慈爱道:“只是来看看吗?以前你可从来不好奇的,难不成是看这只妖生的好看,起了心思?嗯?” “嗯……是。”白斩月垂下头。 南溱钰微微抿唇,故作唏嘘,“可惜,他已经死了,要不你再挑挑别的,养着玩玩儿。” 说罢,他伸手把玩着她肩头落下的一缕碎发。 白斩月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不必了,师父您知道,徒儿挑剔。” “也是……”南溱钰看着手中滑落的发丝,失神笑笑,下一秒便冷下脸来,毫不犹豫的伸手甩了她一巴掌,“不知好歹的东西。” 白斩月被他突如起来的一巴掌打的愣住,缓缓扭过头来,结巴道:“师,师父。” 他望着她,眸中深沉,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拽近,掐着她的后颈,贴近她耳边,语调似威胁,“打疼了吧?下次就别跑到这里来了,懂了吗?” “懂了,懂了。”白斩月赶紧点头。 南溱钰这才放手,冷哼道:“懂了就好,师父喜欢听话的徒弟。” “尊上!尊上!” 外面的弟子过来通报,“不好了不好了,魔尊率人打上逍遥殿了!” 白斩月脱口而出,“魔尊南阳!” “正是,尊上您快去逍遥殿吧,弟子们都撑不住了,大师兄他…他……”那弟子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提到他的大徒弟,南溱钰脸上的冷漠顿时消散无疑,“金庭执怎么了?” “大师兄他被魔尊南阳腰…腰斩了。” “什么!”南溱钰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他瞥了眼身旁的白斩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赶紧拎起她的后衣领,“快随我去!” 南溱钰恨不得赶紧飞过去,念诀都从未这般急切过。 这可真是苦了白斩月,想哭又想笑,脸色变化的还不能太过明显叫他看出来。 逍遥殿内,魔尊南阳一头红发,着一身黑衣,手持巨斧,坐在那高位上,手托着下巴,脚下还踩着金庭执的头,看着底下还在厮杀的剑灵宗弟子和自己手下的魔族弟子,笑的猖狂。 “南阳!” 随着一声高呼,南溱钰拎着白斩月稳稳落地,看着他脚下踩着的头颅,红着眼睛往高台上一步步走去。 魔尊南阳半眯着眼睛,嬉笑着打趣:“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抛下这群废物自己跑了呢。” 白斩月的视线往四周一扫,没看到掌门和二长老那两个小老头儿,顿时放下心来,幸好那俩老头儿还活着。 “你此番只是来挑衅的吗?”南溱钰咬了咬牙,拽起他的衣领。 南阳不恼,反而勾唇笑道:“我是来替我手下的众妖和魔族弟子讨个交代,你放任手下弟子肆意捕杀妖族,捉我魔族炼丹,我要是不过来打上一回,那我这个魔族岂不是个笑话。” “我不和你废话,我要你去底下陪他!” 说罢,南溱钰便要动手,可南阳岂会任他要了自己的性命,赶忙抡起巨斧,朝他脸上劈了过去,幸亏南溱钰躲闪的快,不然真得叫那斧子劈成两半儿。 “你躲什么呀大哥,你知道我伤不了你的,但同样,你也伤不了我。”南阳笑道。 南溱钰眸色猩红,再无往日那般沉着冷静,怒吼道:“我为何不能伤你!” “我们的命,早就是一体的了。”南阳故意拉长尾音,看着南溱钰看他时这恨意滔天的眼神,心底别提有多畅快了。 又道:“大哥,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我们何必如此刀剑相向呢,这修仙界总共就这么块地方,你我二人若是联手,那不是更能叫人闻之胆颤吗?” “去死!”南溱钰的常用的法器是一条长鞭,据说那是用龙鳞龙筋铸成的,他往前狠狠一甩,势必要将南阳一击必命。 南阳也不躲,直直的站着,承受了这一鞭的力道,他握着那甩过来的鞭子,闷哼一声,“大哥,你真想要我的命?” “……” 趁二人不注意,白斩月找来找去,终于在柱子后边儿看到了掌门和二长老那两个小老头儿,掌门捂着胸口,显然是受了重伤,二长老也瘫坐在地上,拎着葫芦看着有什么丹药能吃,他的一条腿尚在,另一条腿不知道被人砍下掉去哪里了。 白斩月死死咬紧牙关,红着眼睛,蹲下身子急切询问道:“你们…这是南阳干的?” 她的嗓音轻微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哽咽。 二长老拖着沉重的身子试图扶着墙站起来,“月丫头,你回来干嘛啊,你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死丫头你回来干什么!你打不过的!赶紧走!”掌门也用尽力气朝她吼道。 白斩月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也毫无所觉,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走,我要杀了他!” 南溱钰正停滞思索着,让南阳有了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他瞬移到白斩月身后,蹲下身子,阴恻恻的笑着,“杀了我?” “杀了你!”白斩月毫不犹豫的提剑往身后砍去,奈何南阳下手更快,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将人举起来。 “死……”白斩月咬牙切齿,呼吸困难使她的力气消失的很快,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南阳冷哼一声,看着她腰间的牌子,手上愈发用力,“南溱钰的徒弟啊…就你还想杀了我,回去再修炼个几百年吧。” 掌门见势不对,赶紧捡起白斩月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剑,从后刺穿南阳的胸膛。 南阳松了手,放下白斩月,缓缓转头,震惊不已的看向掌门,“你……” 他咬着牙,狠狠朝掌门司煋止踢了一脚。 而后捂着被刺穿的胸膛,忍着痛将剑拔出扔在地上,下一秒,便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白斩月忍着疼爬起来,赶紧从二长老的葫芦里拿出几颗丹药喂进掌门嘴里。 大殿上众人已经将魔族弟子打杀的差不多了,见此场面赶紧住了手。 魔族南阳喘着粗气,猩红的双眼在众人身上游走着,“难道我是魔就该死吗!” 众人一言不发,唯有白斩月冷着脸,嗤笑一声,“你不死难道我死?” “我死了你师父也会死!” “你滥杀无辜,为了杀了你,师父舍身祭天……”白斩月的眼神逐渐淡漠,提起剑来,“师父为了天下苍生而死,死得其所!” 白斩月不再和他废话,在南阳与南溱钰瞪大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他们对死的恐惧,勾唇往前一甩,一剑封了南阳的喉,尽管他的血溅到了自己脸上,白斩月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 南溱钰在倒地之前死死的抱着金庭执的头颅,不知默念着什么咒语,只见他的头颅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金庭执的头颅合在他的脖子上,那一条长长的疤痕阴森可怖。 白斩月皱紧眉头,扶起掌门问道:“老头儿,他这是什么法术?” “禁术!禁术!没想到溱钰居然看了禁术!”掌门瞪圆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这什么禁术?” “起死回生!以肉身献祭!”二长老冷哼一声,“早就知道他学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溱钰的身体,金庭执的头颅,这一幕太过诡异,白斩月刚往下咽了咽口水,就看到那具身体嘎巴两声缓缓动着站起来,金庭执睁开眼睛,一双满是狰狞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南阳,不解气的上去恶狠狠地踹着他的尸身。 “他…怪物吧?”白斩月小声道,刚想往掌门身后躲躲,身子就猛地一怔,眉间浮现出专属于魔尊南阳的那抹鲜红的印记,为沾染了鲜血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妖冶。 掌门率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看着她眉间的那印记,呆愣道:“月丫头……” 白斩月不自觉的抚上眉间,她的衣袖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着,在她征愣时慢慢爬了出来,正是一条小黑蛇。 “魔头!”金庭执指着白斩月大声叫着,他对这印记可是再熟悉不过,他死前可就是看着南阳那张有这个印记的脸啊。 掌门瞪了他一眼,“闭嘴!” “魔头!捉妖队赶紧将她围住!就地斩杀!”金庭执赶紧呼喊着捉妖队的弟子。 “闭嘴!”掌门气的怒火中烧,真想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金庭执咬着牙,“掌门年纪大了,分不出是非善恶了吗?” “你要杀我?”白斩月周遭顿时血气弥漫,她在继承了魔尊南阳眉间印记的同时也吞噬了魔尊南阳身上的法力。 金庭执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嘶吼,“你这个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说我是魔头?”白斩月冷哼一声,“那你是什么?” “我是剑灵宗大弟子金庭执!”金庭执毫不犹豫道。 白斩月眯起眼睛,摆了摆手,“是吗?那你低头看看,你用的是谁的身子。” 第5章 第四章 小黑蛇谢无 金庭执咽了咽口水,缓缓垂下眸子。 下一秒,他睁大眼睛,赫然愣住,这衣裳,这手,为何是爹的? 白斩月冷笑出声,伸出手背看了一眼这血红色的指甲,小黑蛇则趁机缠上她的手臂,嘶嘶吐着信子,这一幕叫人看着不免心生寒意。 “金庭执,与你现在的模样相比,我还算是魔头吗?” “闭嘴!魔头!你给我去死!承天!” 金庭执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神色愤怒,想唤自己的佩剑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却还是不死心的叫了几声:“承天!承天!” 白斩月挑眉轻笑,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你叫不出来的,就你如今的这副身子,你还用得了承天吗?” “闭嘴!闭嘴!” 金庭执嘶吼着就要冲上去掐她的脖子,却被她轻轻一挥手打落在地上,周遭的众人也随白斩月的轻轻一挥,重重的摔落在地,金庭执捂着胸口朝前吐了一口黑血,不甘心的死死盯着她。 二长老看她的神情愈发不对劲,拖着一条腿从地上艰难爬起,看着她的背阴,柔声开口唤着:“月丫头……” 白斩月没转身看他,只垂眸看着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小黑蛇,盯着它黄色的眸子,不屑道:“哼,我可不是什么魔头,即便我是,那你们也杀不了我。” 金庭执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不情愿的唤了声南溱钰的百灵剑,感受到那把剑握在手中的分量,才大声道:“众弟子!她继承了魔尊的法力!随我一同杀了她!” “有不怕死的大可来试试。”白斩月不屑的挑眉,她那纤细的手指抚过面颊,眼中流露出一种几近病态的欢愉,仿佛她从前便该是这般模样。 大多数弟子还真叫她这副模样唬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金庭执看着这些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张口怒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还是不是剑灵宗的人!” 尽管他都这样骂了,弟子们还在面面相觑,根本没有敢上去打白斩月的,金庭执恨的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她继承的是魔尊!难道你们想让这天下百姓身陷危险之中吗? 她的法力再高又如何!别忘了我如今这副身躯是谁的!” 此话一出,弟子们才握起剑来,看着那殿中央的白斩月,就等金庭执一声令下便能蜂拥而上。 白斩月只是漫不经心的提起自己的剑,勾唇大笑着,“师兄,你居然还想着杀我?” “你这个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众弟子!随我上!”金庭执吼道,他一声令下,白斩月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二长老赶紧使劲儿喊道:“住手!谁敢伤月丫头!” 白斩月轻笑一声,“老头儿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伤吧,就这些东西还能伤得了我?你这么瞧不起我吗?” “去死吧!” 金庭执提剑就刺,却被白斩月轻松躲过,她轻轻一勾手便将金庭执甩到一旁的柱子上,狠狠砸了个大洞。 剩下的弟子跟不怕死似的,见金庭执动手便也纷纷扑了上去,白斩月可没心思一个一个的陪他们玩,将手中剑化作百千把,刺向他们的腰间,腿间。 她所开的杀戒可没下死手,但这大殿上也多了不少抹红色,她那洁白的衣摆被这血色染红,她轻笑着看着这一幕,自嘲般走到殿门口,一路未回头,撂下一句:“你们这两个老头儿啊,有缘再见……” 掌门扶稳二长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那样望着白斩月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离开了剑灵宗,白斩月不知道该去哪里,御剑在空中漫无目的飞着,她杀了魔尊,也等于杀了尊上南溱钰,一剑杀了两个人,正邪都叫她得罪完了,在剑灵宗会惹旁人对掌门和二长老这两个护着自己的人不利,若是在魔族…那些没了老大的魔族弟子岂会放过自己。 白斩月正想的失神,手里的小黑蛇却不知何时爬上了自己的肩头,正伸着蛇脑袋小心翼翼的贴上自己的脸。 “蠢蛇。”白斩月觉得好气又好笑,小声骂了一句。 那小蛇似是能听懂一般,又费力的蹭了蹭她的脸,像是在讨好。 白斩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儿,讨好我还不如寻处僻静地方潜心修炼呢,毕竟我往后的处境…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黑蛇用尾巴环住她的手指,像是不想叫她的手离开自己。 白斩月气的弹了下它的脑袋,“蠢蛇,你到底能不能听懂。” 小黑蛇摇了摇头,随即眼前一黑就要朝后栽过去。 “哎哎哎……” 御剑呢,从这儿掉下去可比从悬崖上掉下去厉害多了,白斩月赶紧牢牢抓住它,老老实实的捧在手心儿里,“蠢蛇,这么不经逗。” 她撇了撇嘴,往下一看,正是热闹不已的凡间,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条还晕着的蠢蛇,便想着干脆下去玩玩,顺便再找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把它安顿好。 说干就干,白斩月落在一处僻静的寺庙里,害怕自己这副模样叫人看着害怕,她赶紧用法力将衣裳弄干净,以斗笠遮面。 白斩月原地转了一圈儿,暗暗呢喃:“这样就好了吧,这凡间还真是热闹,比剑灵宗热闹多了。” 正巧街上叫卖着糖葫芦,白斩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紧蹦哒着出去买糖葫芦,辛好自己身上有钱,还是二长老怕自己想下山却没钱吃不起饭硬塞的。 手里的糖葫芦刚要了一口,小黑蛇就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看着她手里一串红彤彤的果子,嘶嘶两声也咬了上去,白斩月正眯着眼睛感叹着:“这糖葫芦果然是最好吃的东西~” 再张嘴咬下去就是不一样的口感,像是咬到了一个硬石头,她狐疑的收回嘴,就看到小黑蛇的脑袋趴在那颗她想下嘴的红果子上面,就这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你……我刚咬的是你?” 白斩月抽了抽嘴角,她突然有种生吃虫子的恶心,干呕了两声后,拍了小黑蛇脑袋一下,咬牙道:“蠢蛇,你赔我糖葫芦!” 小黑蛇哪知道白斩月根本就不管它是人是妖,张口就要它赔她糖葫芦,一脸茫然的呆愣住。 白斩月看它愣住,也有些懵圈,“傻了?说你蠢你还真傻了?果然是条蠢蛇。” 小黑蛇不知道,小黑蛇委屈屈,小黑蛇哭唧唧。 白斩月嫌弃的白了一眼,扎心道;“别委屈了,你这样跟傻子没两样。” 小黑蛇立刻一动不动,连嘴巴都闭上了。 “现在多好,一动不动……”白斩月说完,半眯起眼睛,认真的看着它,又补了一句,“好像王八。” 小黑蛇可不乐意了,张嘴就要咬她,却被她拍了下脑门儿。 “蠢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说不过就动手你是不是玩不起啊你。” 白斩月那张嘴可谓是淬了毒,把小黑蛇说的重重的低下脑袋,不敢抬头。 “至于吗你?话说你好像还没名字,我记得你家人最后说的字是……” 白斩月摸着下巴,认真的回想着,想到那蛇妖死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谢……”白斩月轻声呢喃着,“既然姓氏有了,那我便给你起个名字。” 看着小黑蛇的黄色竖瞳,既然那么像它娘亲,它的亲人如今全都不在了,如今能仰仗的,只有白斩月和它自己了。 白斩月沉思片刻,认真道:“你姓谢,名无,你就叫谢无。” 小黑蛇这才有了精神,歪着脑袋点了点头,看它这么乖,白斩月傲娇昂头,故作深沉道:“我要找处人杰地灵的地方安置你,你可要好好修炼,你知道不知道?” 小黑蛇一听,赶紧凑过去又贴在她脸上,不舍的蹭着。 “什么意思,你不想?”白斩月清了清嗓子,挑眉看他。 见小黑蛇的尾巴勾上自己的手指,牢牢缠着不肯松开,白斩月有些征楞,半晌,她别开脸。 “你要是想跟着我就点点头,不想就摇摇头,不过我要先跟你说好,你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白斩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是实话,也给了小黑蛇谢无选择的机会。 小黑蛇毫不犹豫的点头,白斩月心下一动,她看着它这双眸子,竟从中看出几丝欣喜来。 “那好吧,以后我就叫你谢无……” “至于我呢…” “我姓白,名清,字斩月,往后我罩着你。” 小黑蛇谢无那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像是认定了,想将人牢牢记在脑子里一样。 白斩月难得如此温柔,她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蛇脑袋,“谢无,跟着我虽然没有好日子过,但我会尽我全力,护你周全。” 小黑蛇蹭着她的手心,还时不时抬头瞧瞧她。 “现在最重要的,找个地儿睡觉,不然咱俩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白斩月看了看这附近,最后选了处破庙安身,虽然破败简陋,可总比露宿街头要好。 她还买了只香喷喷的烤鸡拎过去放在那用破木板搭成的桌子上,随后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垫子铺上,将小黑蛇放下去,看着它满足的一口一口的撕咬着那只烤鸡…… 第6章 第五章 凡间,化形 自白斩月杀出剑灵宗逍遥殿后,掌门就将金庭执叫去了后山,那片桃林如往日那般温和美丽,却又不同于往日那般,花瓣散了满地。 金庭执才不在乎这桃林如何,只朝掌门的背影弯腰拱手道:“掌门,我要带人去把白斩月杀了!” “你敢!”掌门司煋止猛地回头,掐住他的衣领,那眼睛瞪得像是要把人生吃了。 “掌门……” 掌门狠狠瞪他一眼,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南溱钰是什么关系,擅自使用禁术,你有几条命够!” 金庭执脸色一变,阴森森的笑着,“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瞒着,开门见山的说吧,掌门老头儿,我要白斩月的命。” “本该死的是你,你死而复生有违天道!”掌门骂道。 “该死的是我?” 金庭执不屑冷笑了几声,“怎么,真把白斩月当你亲女儿了?我率领捉妖队抓了多少妖怪!给剑灵宗招了多少弟子!我是被南阳杀死的!我死的不冤吗?如今尊上…我爹仁慈将身躯给了我,掌门您倒是说我该死了,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呸,你和南溱钰的关系你还想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这种事情要是闹得人尽皆知,那我爹在九泉之下可闭不上眼睛,我才不会蠢到将这种事大肆宣扬。”金庭执冷哼两声,话锋一转,道:“不过……白斩月是怎么变成魔尊,又是怎么成为剑灵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倒是可以对外大肆宣扬。” 掌门瞳孔一缩,“你敢!” “怎么不敢,这千百年难遇的可以吞噬对方法力的天赋,就在白斩月这个废物身上!”金庭执一想起白斩月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 “你这是在往死路里逼她!”掌门气的捂住胸口,他大战时的伤还没好全,被金庭执这一番话气的口吐鲜血。 金庭执笑的前仰后合,拍手叫好,“呦呦呦,掌门老头儿,我早就说你年纪大了,还霸占着掌门之位不放,真是好大的脸。” 掌门脖颈处青筋暴起,双目猩红的盯着他,努力平复着情绪,“月丫头是你师妹,这么多年的相处你就没有一点的怜悯之心吗?” “怜悯之心?” 金庭执眼神幽暗,啧啧两声,“我只恨!恨这天赐的能力为什么不在我的身上,却在白斩月那贱人的身上!” 掌门身子不支,趴在地上,气的重重捶地,“你这等心境如何修炼!如何成仙!” “等我拿到白斩月那贱人能吞噬法力的能力,我还用苦苦修炼才能成仙?”金庭执抬脚踩在掌门的手背上,狠狠用力碾着,掌门那哽在喉间的鲜血,一咬牙咽进了肚子里,他抬头死死的盯着金庭执,金庭执脚下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掌门的骨头都碾成碎渣…… * 正值人间雨季,辛好白斩月和小黑蛇谢无有处破庙可藏身躲雨。 细雨沿着屋檐滴滴落下,白斩月觉得稀奇,摘下斗笠,站在门前仰头伸手接着,可惜雨滴落的太快,砸在手掌心时已经聚成一片小小水潭。 “这雨冰凉凉的,好舒服。” 白斩月垂眸看着掌心那纯净雨水,眼眸亮晶晶的,宛若繁星。 小黑蛇见她如此,那吃了一半的烧鸡赶紧住了口,扭着身子朝她脚边爬去,也仰着脖子由下看她。 白斩月的视线中闯入这么一个小家伙,自然是不可能忽视的,她弯身让它缠在自己手臂上,轻笑道:“怎么,难道你也想感受感受?” 说着,便将胳膊一伸,让小黑蛇被雨淋了个彻底,甩着脑袋求饶。 可惜白斩月并没看懂,只当它是和自己有相同的感受,开心的不行,“怎么样,冰凉凉的雨是不是很舒服?” 说罢,小黑蛇的脑袋竟然甩的更欢了,白斩月这才察觉不对,赶紧收回手来,垂下眸子小心问道:“你还活着吗?” 小黑蛇趴下身子,软绵绵的挂在她手腕上,白斩月眯起眼睛,“不会死了吧?” 闻言,小黑蛇赶紧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白斩月挑挑眉,笑道:“还学会装死了?蠢蛇。” 小黑蛇可不老老实实地待着听她这么说,反倒伸着脖子就要咬她一口。 “你这蠢蛇,我可是要养你的。” 白斩月笑呵呵的收回手,还敲了敲它的脑袋,没咬到人还被打了脑袋,小黑蛇顿时蔫了,连脑袋都不抬了,用尾巴缠起来绕了一圈儿,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白斩月拧着眉看它,嫌弃道:“你想咬人还委屈上了,又蠢又怂,不配做我的蛇。” 小黑蛇傲娇昂头,毫无那时讨好她的小心翼翼,只剩下理所当然。 白斩月忽的轻笑出声,一甩袖子将它稳当当的甩到了软绵绵的垫子上,环手道:“蠢蛇,当我奈何不了你。” “从今儿起,你就得学学怎么化形了,虽然我教不了你,不过我至少还是能陪着你的。”撂下这么一段话后,白斩月盘起双腿就要打坐,全然不顾小黑蛇怎么入门学化形。 看着她闭上眼睛,似是真的在潜心修炼,小黑蛇无奈摇头,暗自思考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靠不住的大腿。 可它自己什么也不懂,不懂化形,不懂法术,甚至连这个不靠谱的人的心思都不懂,索性只好学着她的模样坐着,尾巴也想学着她的模样,奈何自己只有一条尾巴,只好垂头放弃,可怜巴巴地趴着看白斩月。 一个时辰后,雨渐渐停了,没了雨滴答滴答的声音,外面倒是多了些嘈杂声,一道粗狂的男声从远处悠悠传来。 “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刚要着点儿碎银子就下起来了,今儿个和弟兄们喝西北风去啊。” 他的话刚说完,一道清脆的嗓音又轻轻传来。 “一点碎银子算好的了大哥,小六在西街酒馆门口被揍了一顿,别说银子了,连脖子上挂的那块破石头都被人掌柜的拿走了。” 脚步声逐渐近了,听起来是两个人都往这边来了,小黑蛇用尾巴挠了挠脑袋,而后一溜烟儿的就往白斩月的衣袖里爬,藏好身子后,这才畏畏缩缩地往外探了探头,它用尾巴缠着白斩月的手臂,突觉身体里一股热流在游走,像是那强的可怕的力量在它身体里慢慢发芽…… 那被唤做“大哥”的男人先进了庙里,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破庙里的美人儿,邪笑着搓了搓手,准备走到白斩月身边,“哟呵,居然有个女人跑我们老窝里来了。” 身后的小叫花子突然伸手拽住了他,“大哥,你看看她身上的衣裳,怎么着都是绫罗绸缎,这样的人来我们这儿……” “说的什么胡话,我会不知道吗!”男人一把踹开他,“送上门儿的不要白不要,何况还是这么个极品货色,比那春风楼里的姑娘长得可不是强上一星半点儿!” “这姑娘的衣裳一瞧就是富贵的,可碰不得啊大哥。”小叫花子还在试图说服他,可男人此时哪听的进去,看着白斩月那张姣好的容貌,眼神愈发炽热,放慢脚步逐渐靠近。 小黑蛇眼看着那男人靠得越来越近,原本的竖瞳居然变得横向,直到变成与人一般,才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朝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突然出现的小黑蛇吓了那男人一大跳,他瞪大眼睛狂甩着胳膊,“有蛇啊!有蛇啊!” 小黑蛇谢无被他用这蛮力甩在一旁的柱子上,掉在地上时突然化成了人形,是个墨色长发的俊美男子,他肤白如雪,睫毛细长,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瞳宛若化不开的浓墨,一身薄薄的白衣,恰好能看到他上身那紧致的肌肉。 “妖…妖怪……” 那男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往外爬,恨不得手脚并用,可那个拦他却被他踹到地上的小叫花子的脸上却毫无震惊。 谢无长呼了口气,两颗尖牙还沾着点点血迹,冷静起身后走到小叫花子身前蹲下,微微歪头,显然是还不熟悉如何做人。 小叫花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像是早已见怪不怪,可谢无那疑惑的眼神始终盯着他,叫他有些不自然,只好随口说了句话,“你别这样看着我,都是妖有什么好看的。” 谢无不语,只一味的歪头盯着他。 “好好好,我认个人当大哥怎么了,虽然是乞丐,可是我有一大帮兄弟啊。”小叫花子看他还是不理解,坐在地上又道:“我是个鸟妖,虽然鸟族里没人愿意搭理我,虽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鸟吧,但是我能飞,那我就是个鸟妖。” 谢无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爬到白斩月身边,从后趴在她肩上。 自称是个鸟妖的小叫花子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毫不掩饰嫌弃道:“你都化成人形了你还不会走路吗?一个不好好穿衣裳的男人用手脚像蛇一样在地上爬的景象简直是太诡异了好吗!” 谢无不懂,也不去看他,只自顾自的偏头盯着白斩月的侧脸。 那小叫花子抽了抽嘴角,“你要把她给盯出个窟窿来啊?” 谢无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小叫花子突然觉得这氛围阴森森的,无奈抿唇,再也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