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狼烟》 第1章 渺茫千载觅惊鸿,仙虞一庐藏卧珑 云鸢历风幽六年,云鸢王朝之主风幽女帝承天恩泽,诞下一子,容颜绝世,命格迥异,乃是一名于眉心之上烙有“九”字灼痕的乖巧女婴,女帝风幽爱之深切,欢喜非常,遂从觑烟阁阁主之进言,予此子赐名九忱!意为九天恩赐之厚意,云鸢王朝之祥瑞,故而此子之名即为云鸢王朝第四代君主风幽女帝之公主风九忱! 风九忱在出生之后不久,便被风幽女帝送到了云鸢境内的仙虞山,在仙虞山主人阔别微澜·花溅夜的教导,以及仙虞山其余众人的陪伴下长大! 仙虞山中,万籁清幽,风畅物和,处处可闻鸟语花香,更有溪短流长,瀑布飞悬,以及那诸多灵秀山水,使得整个仙虞山更是多了几分缥缈与神秘。而置身在此仙境之中,亦能够见到不一样的日月景象!晨时熹微浅照,温暖四溢;午间日光穿林,幽静怡人;日暮斜阳辉映,苍山朦胧!及至月上梢头的时候,便更是惹人沉醉忘返流连了! 是日,仙虞山上下着淅沥小雨,将吹拂过窗边的微风,也带着了些许凉意。向来便喜欢倚窗听雨的风九忱,此刻,便如寻常一样似有所思地倚在窗边,唇角边依稀流露着浅浅笑意,似乎是在看着这濛濛细雨,思索着些什么。 不期然,一道清越剑吟骤然响起,万缕烟雨朦胧中,却见一袭纱青亦白的皎洁身影,倏地掠窗而出,不顾烟雨袭身,飒踏风姿,恣意挥洒,轻藐天地,纵情怀抱。 扶摇,回旋,斩风,破雨,叱咤,惊云!凌练如匹纷繁如缎的耀眼剑光中,只见风九忱身似鱼雁轻灵飘缈挥剑起落间,已是经历了数回招式变幻,而每次变招换招的刹那间,却也不见一丝破绽迟疑,可见她早已将一身剑艺融汇心中,造诣过人! “江山有信,渺茫千载觅惊鸿!剑邪无心,仙虞一庐藏卧珑!”濛濛烟雨中,就在风九忱将要练剑结束的时候,剑庐外却忽然来到了,一个像是撑着一柄画风诡异清奇,美轮美奂,看起来煞是好看的油纸伞。 但其实,却是撑着一只样子看起来甚是奇特,一半画作鸳鸯,一半画作鸿鹄,只似当初执笔绘画的人,似乎有意于留白之处,无心勾勒着一轮晓风残月,倘若仔细看来,便会觉得颇有些古怪的灵异剑鸢的俊逸男子! 这名看起来似有着几分邪魅孤傲,却格外清冷雅致的俊逸男子,便是风九忱的师父,传说于久远之前,便已在万剑之巅剑神峰绝顶的剑神遗迹上留名。后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缘由,早已隐居在这仙虞山中,不再过问江湖恩怨,平素行事也多喜怒无常,言行举止,亦是古怪得很,使得江湖中人,无不敬而远之,却又无不景仰尊崇。所以,有意无意,无巧不巧地便得了一雅号“剑邪”,从此便被世人称作是剑邪·花溅夜,自号阔别微澜。 “师父,‘卧龙’是谁,莫不是师父是在说我吧?”风九忱将手中长剑倏然收起,抬眼间,尽是如春光般烂漫的笑意,挂在她柔嫩白皙的脸上,欢快愉悦地看向剑庐外,正慢悠悠地浅浅笑着,缓缓向她走近的神遗剑神花溅夜,似银铃般笑道。 “为师的傻徒儿啊!难道你已忘记了,为师当初在传你剑法的时候,就曾经允诺过你,只要他日你将剑术练至能够让为师,也为你感到惊艳的境界!为师便会赐予你一个能够证明,你乃是出自我仙虞山,更是我剑邪花溅夜徒弟的名号?” 花溅夜撑着他手中那只看起来像是怪鸟一样奇异的剑鸢,笑意悠然地缓缓走在烟雨中,仿佛还是那怒马鲜衣的倾城少年,却又藏不住眼底看透世情的顿悟沧桑! “师父是说以后徒儿我的名号就叫做‘卧龙’,是吗?” 风九忱似乎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名号,却又不忍心拒绝她师父花溅夜的一番好意,便像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可是,师父,像是‘卧龙’这样的名号不应该都是你们这些怪人才用的吗?可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呀!怎么能够叫‘卧龙’呢!倒是叫‘饿死的兔儿’‘饿瘪的猫儿’之类的还差不多!” “傻徒儿,你倒是说说看,为师的,自从你来到了仙虞山以后,可是,什么时候有过让你饿着的时候了?” 此时,花溅夜恰好来到风九忱的身前,悄无声息地停下了脚步。蓦然间,却见他缓缓抬起头来,眉眼疏冷地凝视着风九忱,怔然许久,仍自缄默不语,未吐一字。将近半晌过去,才终于似带着一丝惆怅与无奈,不住摇头地冷冷叹息道:“授徒如此子,枉为人师矣!” “小师父……” “哼!”花溅夜虽然已有了近千年修为,但却没有半点苍老的样子,反而,剑眉修长依旧,脸色白皙如画,实在惹人爱怜之极,使得风九忱每每见到她师父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中莫名悸动的喜欢,而时常欲行非常之事,对她这“小师父”颇为在意。 “师父……”风九忱见花溅夜似不为所动,遂也颇为知趣地按下了,那些不可言说的胡乱心思,继而婉转娇嗔地改口道。 花溅夜被风九忱这一番楚楚可怜,委屈巴巴,颇有些教人心疼的温柔攻势,无可奈何地折磨了一阵,终究是不堪其扰,也不耐其烦了,遂连声应付道:“好好好,算为师的怕了你了,都是为师的不好,才让我的傻徒儿变成了,那就快要饿死的小兔子小猫儿。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为师的错,行了吧?” “不行!” 花溅夜听罢,不由怔住,忿然凝视着的眼神,仿佛是在说,“风九忱,你别太过分了!” 风九忱见到她师父认输,心里头很是得意,哪儿肯就这样轻易放过,跟她师父讨取便宜的好机会。于是,心念一转,便乘胜追击嘟囔着嘴,似颇感委屈地撒着娇道:“师父,您老人家可是好久都没给徒儿做好吃的了,难道师父你已经把你的好徒儿我都给忘了吗?” ” “咳咳!”花溅夜突然被风九忱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窘迫地皱起了眉头,却道原来这傻丫头还惦记着这茬儿呢,难怪整日里把心思都放在,她那张就知道贪吃的小馋嘴儿上面去了! 但是,当下,花溅夜却也没有多余的闲情,与他的这个傻徒儿继续纠缠,只敛眉一笑,缓缓抚慰道:“为师方才所说的'卧珑',非是你所指的那'卧龙',而是醉卧人间自在玲珑之卧珑!怎么却会被你如此误会,看来我这傻徒儿虽然资质不差,长得也挺好看。不过,就是这脑瓜子嘛,偏偏还是少了几分聪明的样子呀!” “醉卧人间,自在玲珑!听师父这么说,这名字好像也还不错!”乍然听得“卧珑”真意,风九忱转眼间,便似已忘了前事,变得格外欣喜起来。 一簌簌珍珠一样晶莹透亮的雨水,在风九忱的脸庞上滑落下来,却丝毫没有侵蚀到风九忱身上半分的美丽,与她背负长剑的模样两相映衬起来,却反而让此刻的风九忱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洒脱与任侠的美,恍若出尘在人间的御剑仙子,神色清绝,飘忽动人,非寻常胭脂繁花可比,唯有那天上翩若游龙的掠影飞仙,尚可比拟。 “哟,看来这老天爷也不是没开过窍的嘛!总算是让我这傻徒儿有了几分见识,居然也能懂得我剑邪花溅夜的用心良苦了!” 花溅夜撑着剑鸢而行,径自往剑庐屋里走去,行了两步却不见风九忱跟随,便又稍微停顿了脚步,却并未回头来唤他那傻徒儿,只带了揶揄似地笑道:“怎么了,我的傻徒儿,此刻,还不随为师的回你这破屋里去!你这是准备就让为师的,也在这儿陪着你淋烟看雨,还是想让为师也跟着你一起雨中练剑啊!” 风九忱怔然片刻,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只是眼中隐隐闪烁着点点忧伤,似乎是在思念着谁!此刻,突然听到她师父花溅夜的揶揄呼唤,忙回转了心神,掩饰着娇声笑道:“师父,你又在欺负徒儿了!徒儿方才明明是因为受到师父的点拨,一时冥思顿起神游八方,使得徒儿在被师父召唤时,仓促间不及收心回神而已,怎地师父却要如此笑话徒儿!” 风九忱撇起嘴角,圆瞪着眼睛,似乎是生了她师父花溅夜的气了,“徒儿不愿,师父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徒儿!枉费徒弟不顾烟雨茫茫,谨记师父教诲勤苦练剑,却没想到竟被师父这般揶揄,徒儿伤心,徒儿难过……” 花溅夜向来孤高自许,虽然,放眼天下间,也不见得能有几人入得了他的眼,却偏偏在多年之前命途不幸,无奈遇到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克星,却也实在拿这个被他宠溺得得意忘形心思玲珑的女徒弟,丝毫没有一点儿办法。每次只要风九忱心里不愿意,便哭哭闹闹着向他撒娇嗔怪的时候,他便像是被小顽皮赖上的好好先生一样百般无措,只得哄哄骗骗随她折腾便了! 但是,这一次风九忱对花溅夜屡试不爽,从来不曾有过败绩的这一招,却好像突然不那么好使了! “傻徒儿,你脑瓜子里都想着些啥!难道为师的还能不知道吗?”花溅夜行至檐下,收起了剑鸢放在腰间,背负着双手,看着风九忱缓缓笑道:“说吧,是不是又想起你娘亲了?” 风九忱突然被花溅夜说中了心事,脸上烂漫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忙道:“师父,徒儿不是说了,徒儿……” “九忱!”花溅夜忽然打断了风九忱想说的话,敛眉正色道:“你知道为师的个性,其实,当年为师第一次听你娘亲说,要将你带到这仙虞山交给我抚养教导,作我剑邪花溅夜的徒儿的时候,为师的其实是不甚愿意的!但是,在为师听到你娘亲说,在你额头上天生便有一道‘九’字灼痕的时候,为师却犹豫了!” 风九忱伫立在茫茫烟雨中,看着似有难言的花溅夜,似有些疑惑,却又似乎感到有些悲伤地问道:“为什么?师父,你可以告诉徒儿,嵌在徒儿额头上的这道‘九’字灼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那被雨水淋得略显凌乱,而却更添得几分动人的模样,黯然叹息了一口气,眉间一沉,似乎仍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风九忱,关于她额头上面那枚“九”字灼痕的秘密! “师父……”风九忱看着花溅夜眉头紧蹙的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师父的为难,便强颜欢笑着向花溅夜劝道:“您若是觉得徒儿这个要求,让您感到很为难的话,那徒儿不问了便是!”说着,风九忱咧起嘴角,鼓起两个像是甜蜜馅儿做出来的小酒窝,眼睛里也堆满了虔诚仰慕的笑意,如桃花绽蕊似的明媚温柔地看着花溅夜,似在说在这世上除了她师父,任何事情或者秘密都无关紧要,“徒儿只想要永远陪在师父身边,和师父一起弹琴作画,温酒煮茶。 有时候要是徒儿想要练剑了,就让师父您在一旁为徒儿指点。如果是师父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曲子,想要有人起舞作伴,那徒儿也委屈委屈为师父跳舞或舞剑!师父,你说,徒儿想的怎么样,是不是都已经感动得想哭了,是不是觉得在这天底下,对师父您老人家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好徒儿我了!” 花溅夜看着依旧还是那么活泼可爱的风九忱,不由轻轻抬起手掌抚摸着风九忱的鬓角脸颊,默然许久,才笑着道:“徒儿,为师的虽然教给了你一身武艺,但却从来不愿传授你谋略心术,你可知为何?” 风九忱忽然听到花溅夜提起,他不愿传授她谋略心术的事,不由有些疑惑茫然地笑着摇头道:“师父,徒儿不知!” 但是,之后风九忱却又看着花溅夜神情坚定地说道:“但是,师父,就算当初你愿意传授徒儿那些东西,徒儿也是绝不愿学的!所以,师父,您大可不必为此感到为难!” 花溅夜笑着摇了摇头,道:“傻徒儿,你若是知道你额头上那道灼痕的秘密,或许,你也就不会这么以为了!” 风九忱听到花溅夜这么说,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诧异,怔然看着花溅夜,似乎在等着花溅夜将接下来的话也告诉她!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那一脸茫然而又疑惑的神情,心里不由又自一阵惆怅,却还是笑着道:“徒儿,你可知道当初你母亲为何定要将你送到这仙虞山来,交由我来替她照顾你,并且,将你收为我阔别微澜·花溅夜的徒弟!” 花溅夜将目光凝注在风九忱额头上那道“九”字灼痕上面,似有着几分忧郁又似有着些许欣慰,“那便是因为,在你额头上的那道‘九’字灼痕,便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凰真印啊!” 风九忱乍然听到“九凰真印”这四个字,一时愕然无语,只觉得忽然间,她的灵魂深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很重很重地捶了一下! 第2章 剑邪一笑三千醉,阔别微澜花溅夜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那一脸惊异的模样,只道这徒弟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傻,难得老天爷这么眷顾她,把“九凰真印”这么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她自己却还发着愣,好像一副苦大仇深不情不愿的样子。 花溅夜看在眼里,叹在心里,只担心他这徒弟这么傻,要是就这么让她下山去,恐怕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少不得是要吃些苦头儿的了! 于是,花溅夜颇为耐心地看着风九忱缓缓笑道:“徒弟,为师突然跟你说,你身上带着这么一个叫做‘九凰真印’的东西,你是不是一时半会儿,还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风九忱这时候不知道心里是在想着些什么事情,略微低垂的睫毛下面,眼睛里好像似喜似愁,好似是在为什么事情,既是有着百般的欢喜,却又十分地苦恼发愁。当下,突然听到她师父花溅夜这么问她,猛然间忙抬头来看着花溅夜,笑道:“啊!师父,您方才说什么?什么难以接受,怎么会!难得有机会教徒儿也碰上这种好事儿,徒儿又怎么会难以接受呢!” “哦?”花溅夜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似乎很满意风九忱的这个回答,笑道:“我还以为——” “哦,对了!师父,你方才说的那玩意儿,是叫什么来着?”风九忱似乎欢喜得有些过了头儿了,转眼之间,竟然就已将“九凰真印”的名字给忘记了,却见她默默地倾斜着脖颈,仰起她那颗花骨朵一样的小脑袋,若有所思地遥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片刻间,似突然灵光一闪,豁然笑道:“哦,对了,九凰真印!没错,师父方才说的,徒儿额头上这枚印记的名字,就是那个什么传说里说的,在这世上,或许要等上数千年才得一遇的‘九凰真印’!” “你呀!为师的,可真是拿你没法子!本来为师还担心,你一向性情孤僻不善与人相处,还真是有些担心你一时半会儿,或许还会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身负‘九凰真印’的事实!但却没想到,徒儿你倒是比为师所想的要坚强得多,也坦然许多呀!为师见到你能这么懂事,实在是欣慰,欣慰啊!” 花溅夜看着眼前这么个古灵精怪,让人欢喜也教人无奈的傻徒儿,在听到自己身上带着“九凰真印”这个天赐印记的时候,还可以笑得这么从容开心,心里既是说不出的疼惜与在乎,却也忍不住为她暗自忧伤叹息,只希望她在离开了仙虞山以后,可以少遇见些波折与麻烦,也少承受一些痛苦与悲伤。 风九忱感觉她师父对她的欣赏与在乎,心里自然也是十分地欢喜的。 但是,她却仍不明白这个“九凰真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自己带着它又是不是会遇到什么危险,思来想去,风九忱还是觉得必须要跟她师父问清楚,或许心里才会稍微地放心一些,“可是,师父,您说徒儿额头上的这个叫做什么‘九凰真印’的东西,对于徒儿来说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它对徒儿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呀?”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充满了睿智英气,隐蕴不世锋芒的眼神里,那犹似有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天真与单纯,默然半晌,笑着道:“徒儿,这世上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但凡是能够给你带来好处的事物,也必然会给你带来一定的麻烦,甚至于是危机!但是,相反亦然,但凡是会给你带来坏处的事物,也必然会你带给你一定的好处,甚至是天大的好处也说不定呢!” 风九忱似懂非懂地听着她师父的教诲,仿佛隐约了领悟到了些什么。 花溅夜见此情景,遂欣然一笑,又接着道:“此即谓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对于你额头上的这枚九凰印记,为师的也不知道它到底会给你带来什么,但为师的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风九忱颔首一揖,道:“师父教诲,徒儿必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花溅夜轻抚着风九忱的鬓发,微微一笑,道:“徒儿,世间诸事,皆为自然,若竹意梅声,松涛白雪,听之闻之,见之望之,莫如知芷而行,不逾藩篱。惟留得孑然一身,空空如也,则诸如尘埃,抑或风云,亦不可及矣。如此,思之长久,便得长久,如欲短暂,便得短暂,人生须臾,不过此心。” “人生须臾,不过此心。”风九忱默念此语,似乎别有所思,隐约间竟不觉已微微湿润了眼眶,语声哀戚地哽咽着道:“师父要徒儿记住这句话,难道是师父嫌弃了徒儿,要将徒儿赶出仙虞山,让徒儿远离师父身边了吗?” 花溅夜意料不及,没想到自己方才的一番叮咛,竟然让这个傻徒弟误以为,自己要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慌忙不已地劝慰道:“傻徒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师父怎么会舍得将你赶走,你可是师父最心疼的徒儿啊!” “那师父你方才为什么要和徒儿说那些话?” “为师的那不也是担心你吗?为师的只是担心要是以后有那么一天,为师的突然就不在你的身边了——” 风九忱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大声道:“不!师父不会离开徒儿的身边,永远都不会,永远永远都不会,是吗?师父?” 花溅夜听了,既是欢喜,又是无奈,只轻轻擦拭着风九忱眼角的泪痕,懒懒笑着道:“好,为师的就答应你,为师永远都不会将你丢下,为师永远都会陪伴在你这个傻徒儿的身边,让你这个傻徒儿欺负,仰慕,信赖,而为师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宠溺着,关心着,照顾着,你这样一个世上最傻最傻的好徒儿,好吗?” “嗯,徒儿就知道在这世上,只有师父对徒儿最好了,徒儿永远都不要离开师父——” 风九忱说着,便要搀扶着花溅夜往几案旁边坐下,然后,去拣了一捻茶叶来想要为她师父煮茶去。可是,在她扶着她师父坐下以后,直到茶水煮好,她师父才浅浅抿了几下,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却听她师父又向她笑着说道:“徒儿,为师此来除了汝关心剑法练得如何,以及告诉你‘九凰真印’的事情。还有一件事,就是为师想要将为师当年的一手看家本领传授于你,不知徒儿你可有兴趣?” 风九忱还在扶着袖口为花溅夜搅匀壶中已渐沸腾的茶叶,突然听到花溅夜说想要传授自己剑法,心里一下子欣喜得不得了,一恍神竟忘了手上动作,将壶中鼎沸着烫开了的茶水溅了出来,洒落在了她白皙嫩滑的手背上面,差点儿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使得她师父在一旁看着,着急得连忙关切道是否无事,风九忱不愿让她师父觉得自己柔弱不堪,竟连被茶水灼伤这样的小小痛楚都忍受不了,忙道:“徒儿没事,师父只管教给徒儿剑法就好,只要习得师父传授的剑法,徒儿就算是有再大的委屈和痛苦,也不在乎!” 花溅夜看着他这倔强的傻徒儿,心里虽是疼惜,却也欣慰,只不知将来自己与这徒儿分别以后,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似此时此刻这样师徒之间才会有的温馨的情景了。但一念过后,花溅夜便释然笑道:“好,不愧是我剑邪花溅夜的好徒儿,那为师便最后再教你一招,为师独创的绝世剑法,剑邪一笑三千醉!” “剑邪一笑三千醉!”风九忱念着那剑招的名字,品味许久,欣然笑道:“师父也不愧是师父,这样既好听悦耳诗意盎然,又气势非凡卓尔不群,带着自己特色风格的名字,也只有师父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才能想到的吧!”说着,却见风九忱嘻嘻笑着,向花溅夜连连膜拜道:“徒儿佩服,徒儿佩服……” 花溅夜看到风九忱这么装腔作势讨巧卖乖的样子,虽然心里也默默地佩服着自己,享受着徒儿的顶礼膜拜,却还是故意装出很是不屑的头疼模样,郑重其事地训斥道:“少在哪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为师的还不清楚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说得都是漂亮话,其实,不过就是觊觎着为师的剑法宝贝罢了!贫嘴,欠训,欠规矩!” 虽然,花溅夜嘴上说着“欠训”“欠规矩”,但是,却已欣然起身,如醉春风地笑着走向了窗外。 风九忱看到花溅夜那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也不禁笑得喜不自胜得意忘形,不禁一如往常地对她这个充满了“虚伪”与“迂腐”的戒尺师父嗤之以鼻,却又跟着忙不迭地爬着身来,几步踉跄地蹿到窗边,满心期待着她师父将要传授给她的那套剑法,到底是怎样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绝式。 窗外,此时,不再似方才那般温柔细雨,骤变乌云急涌,暴雨将至的天空下,四周景色皆已变得有些晦暗起来,使得剑庐这一隅天地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肃杀而又凛冽,就连站在剑庐轩窗边,修为已算不错的风九忱,也深深感觉到了她师父花溅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森冷寒意! 霎然,但听天际霹雳叱咤,惊雷忽现,随即即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挟带着天河决堤之势,摧折山河,无可阻挡,俨然便要将这世间所有一切皆卷入洪流彻底湮没! 但是,就在那恍惚天地黯然万马齐喑的刹那间,却惊见花溅夜手中剑鸢破空一声嘶鸣,啼破暗夜,瞬即化为一柄清泓飞剑,叱咤云天,竟教万里山河,骤然闪耀,一如朗日映照,璀璨世间! “靖沧海,策山河,谈笑风云凌霄濯。浩然逍遥万里,且作人间狂客。倾名剑,倒乾坤。乘碧鸢,睨尘祚。剑邪抚花,绝逸天涯。” 剑庐中,花溅夜置身剑芒之中,犹如霞光笼罩,已是锋芒耀眼,绚艳绝伦,更飘然凌越狂乱风雨之上,气势挥洒,卓然不群。但见他身影游走间,剑意通玄,淋漓万变,莫可言说其剑法玄妙之于万一! 风九忱倚在窗边,怔怔看着眼前,自她来到仙虞山懂事以来的十余载时光里,从来不曾见到过的这一幕,眼中惊愕无以形容,只觉得好似就连她的心跳,都在跟随着她师父花溅夜的剑影身法颤抖不已,也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知道她师父花溅夜,原来竟然真得有如此厉害!真不愧是曾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在万剑之巅剑神峰的剑神遗迹上论剑留名的神遗剑神之一! “师父,徒儿此生是有多么幸运,才能够遇见像师父这样厉害而又有趣的人物啊,!徒儿在此发誓,徒儿此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都不会放弃。终有一天,徒儿也会让自己成为像师父一样厉害的人物,徒儿绝不会辜负师父您对徒儿的期望!徒儿一定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接近师父您!直到有一天,徒儿能够站在师父的面前,真正地成为可以和师父并肩作战的人!” 风九忱看着花溅夜演练剑法,不觉沉醉其中,隐隐约约,在她那已近清澈玲珑而又尚留几分娇柔稚嫩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出无限的憧憬与仰慕,仿佛像是芳菲临近绽放前夜的饱满花蕊,早在心中已默默许下了誓言。 无论如何,终有一天,她也要像她师父剑邪花溅夜一样,成为能够在万剑之巅剑神峰的剑神遗迹上留名的神遗剑神! 第3章 剑邪无意想当年,卧珑彷徨陷迷惘 剑影寒芒,映彻长空,随着剑招剑邪一笑三千醉最后一式惊现而出,但见一身冷雨浸透的花溅夜,冷然一笑中,蓦然回首,已是烟雨尽散,流光破云,映照十里方圆之境,仿佛皎洁明月浮现当空,洒落点点似雪花一样晶莹美丽的月光,宛如千丝百练漫漫起舞,温柔了寰宇苍茫,也抚慰了烦乱尘心。 风九忱伫立在剑庐小屋的轩窗旁边,看着花溅夜那刹那绝美的一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剑招会被她师父叫做剑邪一笑三千醉,而已然将这剑招领悟在心的风九忱,也似乎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剑境也有了不小的提升。不仅如此,风九忱甚至觉得就连她整个的功体修为,也似乎有了不小的增进。 或许,也正是因为看过了这部剑招之后,自己得到了不少的启示,风九忱也不由心生疑惑,待花溅夜收剑结束,便见风九忱忽然转身去取了一盏白烟袅袅,茗香扑鼻,温热醇和的茶水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师父花溅夜的面前,笑着道:“师父,您能告诉徒儿,为什么你会把这部剑招取名叫做剑邪一笑三千醉呀?还有就是为什么徒儿,在看过师父您演练过这部剑招过后,会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剑境修为,甚至是整个功体的修为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与此前相比而言,简直像是有着天壤之别一样。” 花溅夜接过茶盏,一边托着茶盏抬手拨匀茶香,轻呵吐气,随后慢慢闭上眼睛,凑过鼻翼去深深地嗅了几个来回,似乎沉浸其中,心舒意畅,由着那绵柔茶香通达四肢百骸,使得身心酥软愉悦,恍惚似有了一种通达豁然之境的感觉。而在此之后,却见他看着仍是一脸灿烂地笑着,却在脸上写满了疑惑的风九忱,很是自然地将那茶盏送还到风九忱手里,也不再去看风九忱此时脸色如何,便自顾自地负手往屋内走去,而在他身后风九忱亦步亦趋,忙不迭地赔笑奉承着,生怕这师父一个不痛快又给自己找些麻烦出来。 待风九忱跟随着花溅夜回到屋里,花溅夜终于安稳坐下了以后,风九忱才战战兢兢地伺候在一旁,以一副随时准备聆听师父教诲的模样,规规矩矩站在花溅夜的身旁,稍过了些时候,等花溅夜又再徐徐悠然地品过了几盏热茶之后,才听花溅夜煞有介事地缓缓笑道:“徒儿啊,这部剑招呢,要真正说起来,却也并不是师父给取的名字,而是师父当年的一位好友,在一次我与他一起切磋比试研习剑法的时候,他见我演练过这部剑招过后,便问师父我这部剑招到底叫什么名字。” 花溅夜说得兴起,不觉将托着茶盏的手斜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被他托在手指间的那茶盏,恍惚沉醉地浅浅笑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与他那位好友在一起相处的那段日子,令他感到莫名释然地轻松与愉快。但是,却也不免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感伤与失落,以及缅怀心底无人倾诉的寂寞。 或许,当年他与他那位好友那段虽然都将彼此看作是一生中最敬佩的对手,却也始终保持着亦师亦友惺惺相惜的友谊,在因为那次意外的变故而无奈断绝以后,从此,在剑邪花溅夜的心里,便永远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花溅夜端着手里那已渐微凉的茶盏,目光悠远深邃地遥望着,剑庐外那远方的浮云,眉宇间略显得有几分落寞消沉地微笑着,不知是不是忽然又怀念起了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那个曾经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风九忱就这样看着她的师父怀念感伤,不知是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人兀自出神。 不知不觉,已过了很久,但花溅夜却仍似不见醒来。 于是,风九忱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她却也不敢无缘无故地去惊扰她师父,更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将她师父唤醒。但终究,她还是无法忍受她师父就这样把她搁在一边,不理不睬,便悄悄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在香腮边浮现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随即便见她弯曲双臂爬上了几案边,伸长了她那纤长白皙的脖颈,够着凑近到她师父面前,贼兮兮地盯着她师父的眼睛,小心翼翼,轻声细语地笑着呢喃道:“师父,师父……”” “哦?咳咳……”花溅夜听到风九忱的呢喃呼唤,蓦然回过神来,略显仓促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风九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忘了,被他端在手里的那盏茶已经有些凉了,只觉有失体面地笑着向风九忱道:“为师方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风九忱带着一丝娇气地撇了她师父一眼,以表达她心里对她这位不专注给徒弟上课,却在课上分心走神的神仙师父的不瞒与鄙视。但尽管如此,对于她师父的问话,她却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拒绝的,便只得委屈似的抬起头,准备回答她师父的问题,“方才您……” 可是,不等风九忱把话说完,花溅夜却忽然道:“哦,为师想起来了,为师这次来,是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风九忱突然听到她师父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心里只觉得她这师父是不是真得傻了,当下怔怔地看着她师父,像是在心里搁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想要听她师父好好告诉她,到底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她,就算是真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那为什么刚才不跟她说,非要在给她上课的时候打了个盹儿之后,才恍然大悟一样跟她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这一刻,风九忱又忽然觉得这辈子能够遇到这样不靠谱儿的师父,也真是她这辈子难得的造化了。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那一脸鄙视与愤懑的表情,却好像故意装作没看见的似的,一边用茶盏旁边的小勺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给自己茶盏里添着热茶,一边抬起目光看着风九忱那委屈嗔怒的样子,悠闲自若地笑着道:“徒儿啊,你可知道,眼下你虽与师父在这仙虞山中,一起远离尘俗纷扰,一边煮茶赏雨,一边闲谈练剑。可你的母亲以及你与你母亲的那个云鸢王朝,却早已身在风雨之中,四面楚歌,危机四伏,倘若稍有不慎,你母亲与你们那个云鸢王朝都将被埋葬在,倏忽即来的这场狂风暴雨之中,你可愿意看到这一切成为现实吗?” 突然听到花溅夜说起自己的母亲,风九忱心里本来还涌起了几分欢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她师父说要告诉她的很重要的事情,竟然是她母亲与她们的云鸢王朝将要遭逢狂风暴雨来袭,一时之间,风九忱心中凌乱,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而且,这些年里,她在这仙虞中长大,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云鸢王朝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甚至就连她的母亲,她也很少见到。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回,她曾经在无人打扰的时候,偷偷跑到仙虞山的最高处,孤独地抱着自己的肩膀,独自一人蹲在月亮底下,希望能够在那镜子一样明亮照人的明月里,看到她母亲那温柔慈爱美丽动人的脸庞。可是,不管她去山顶看了多少回,她的母亲却一次都不曾出现过。除了有时候会突然来到仙虞山看望她,其余的时候,她便怎么也不可能见到她母亲。所以,要说听到她母亲与云鸢王朝将要遭逢巨变,她的心里会有多么紧张与担忧,那也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的师父花溅夜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于告诉她这件事,始终都有所迟疑,不希望她勉强自己做出任何让她感到不开心的决定。但是,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怀念起当年的那件事,使得花溅夜心中有所触动,而使得他改变了心里的想法,而还是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风九忱。 花溅夜看着风九忱那黯然神伤的模样,充满心疼地抚慰道:“徒儿啊,你若是不愿意回去,相信你母亲也是不会怪你的。当初,她之所以将你送到这仙虞山,把你交给了为师来替她照顾你教导你,并教给你武功剑法,也就是不希望你长大以后出事,或者受到什么她所不愿见的任何伤害。所以,她如果知道你在仙虞山过得很好,我想,她也是不愿意让你回去的吧。” 说罢,花溅夜看着风九忱无奈叹息了一阵,又接着道:“但是,你也知道,你母亲她是整个云鸢王朝的女皇,所以,有些事情,尽管她不愿意去做,她也终究不得不做。就像是这一次,她想要让你回去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甚情愿。但是,她却也明白。现在,她已别无选择。” 蓦然,花溅夜看着风九忱的眼神里,忽然浮现出一丝的不忍与心疼,但却又深藏着一丝寄望与期待,“或许,现在,能够拯救你母亲以及整个云鸢王朝的那个人,也只有为师的傻徒儿你了!” 风九忱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泪流满面,哽咽不语,却始终不愿意哭出半点声响来,只见她抬头看着花溅夜,微微一笑,冷冷道:“师父,这件事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徒儿一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可否让徒儿仔细考虑考虑,再作决择?” 花溅夜不忍地看着风九忱,黯然叹息道:“也罢,师父也知道你很为难,毕竟,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为你做选择的权利,师父或是你母亲也不例外。”默然起身,花溅夜临去之时,却忽然看着剑庐外那片风将停,雨将住的湛蓝天空,悠悠笑道:“但是,徒儿啊,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你真正失去了以后,你才会明白它对你有多么地重要。但是,为师的不管你做何抉择,为师也只希望你,无论做下什么决定,将来都莫要后悔和遗憾!” 语毕,花溅夜的身影渐渐消逝在剑庐之外,而剑庐里端详着茶壶下,那一坛焰火赤热的火炭,兀自神伤与迷惘的风九忱,看着她师父渐渐离去的背影,却也陷入了此生莫大的惆怅里,纠结着心中的种种牵挂与埋怨,黯然失神,难以释怀。 第4章 花洲城外遇莽客,仙画何来逸少年 疏影摇动黄昏,竹风吟醉斜阳。碧波荡漾暖云裳,暮色流溢掩寒香。 堤岸上,风九忱孤身独影,衣襟飘拂,无心恋看烟霞暮色,仿佛怀揣着什么心事,若有所思,缓缓而行,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应该去往何处!毕竟,自从来到了仙虞山以后,她便几乎很少下山了!所以,这次下山除了必须解决的那些事之外,还有很多她不曾经历过的事情,都是她要去慢慢经历与体会的! 在她与她母亲风幽女帝之间的感情纠葛之中,她也曾想要逃避与忘记,就此在仙虞山上陪着她的师父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可她思来想去,几经煎熬,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下那一切! 虽然,还是很埋怨母亲风幽女帝,也很舍不得师父花溅夜。但是,风九忱却终于还是选择了面对,不管在她心里有多么责怪她的母亲,她还是选择前往雀莺谷阻止云鸢王朝,将要与剑越王朝展开的那场殊死大战,也算是为云鸢王朝与剑越王朝,那些无辜受难的苍生黎民,略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在离开仙虞山之前,风九忱的师父花溅夜曾告诉风九忱,若是她想要阻止云鸢王朝与剑越王朝之间这场大战的发生,就必须先找到诗仙樽里一个叫做沈澜,别号浊酒公子抑或是剑绝的人!至于“诗仙樽”这个名字,她也曾听说过,似乎是一群狂傲不羁,任侠为怀的江湖人,为了主持武林正义而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真情真意,只求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寻常的时候,也都只是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的一个组织!也就是说诗仙樽这个江湖组织,既称不上什么门派,也算不上什么帮会,几乎就是一个靠着彼此间的情谊和信念维系,武功也都很厉害,相互之间都愿意帮助这个武林,多做一些好事的正义侠客联盟! 可是,诗仙樽虽然并没有什么据点门徒,也没有什么教条约束!但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惹得起的。因为,但凡是能够加入诗仙樽的人,几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侠客,就算寻常只是孤身一人,又有谁敢去随便招惹呢?所以,诗仙樽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聚集地点,也没有什么门徒信众的组织,其中的那些大侠客几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有时候,就算是他们自己人也不见得能够找到彼此落脚的地方! 所以,若是风九忱想要找到那位诗仙樽的浊酒公子沈红楼,除了看缘分碰运气之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有可能,那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是,她师父却告诉她要想阻止大战的发生,她就必须先找到沈红楼,否则就算她到了雀莺谷,见到了她母亲风幽女帝,一切也都无济于事!所以,风九忱此刻独自徘徊在花洲城外十里竹林的竹影湖边,心中思绪万千,惆怅满腹,却不知道她师父让她到这花洲城来等那个诗仙樽的大侠客沈红楼,到底能不能等到他的出现! 斜阳初透香腮雪,忽然美人垂笑靥,就在风九忱四顾茫然,寻思无计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有人说,“听说今夜这花洲城的灯会上,除了有花洲城第一公子梅迟意公子将会一展七弦绝艺之外,还有这花洲城里名动天下的十大美人,也都会为这位梅迟意公子所抚琴曲竞相献舞,想来这次这花洲城必定又要热闹一番了!” 那人满脸笑容说完以后,似乎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仿佛仅仅只是想象着今夜花洲城的这场灯火盛会,就已经让他心生向往欣慕不已了! 但是,此时,与他同路的那人却截口道:“唉,虽说这次这花洲城的这场灯火盛会,不但有那梅公子抚琴献艺,还有那花洲城的十大美人一起献舞。但我总感觉这次花洲城的这场灯会,恐怕难以平静!或许,在这风花雪月的旖旎风光之下,又将掀起一场触目惊心的腥风血雨呀!” “嘿,管他呢,咱们不过就是些寻常的贩夫走卒,此去也不过就是为了听听那梅迟意公子的绝艺琴曲,瞻仰瞻仰咱们那花洲城十大美人的妖娆风光,就算是有人想要在灯会上闹事,那也闹不到咱们的头儿上,你还有啥好担心的呢!” 旁边那人听了以后,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回头儿想想在今晚的灯会上,就可以见到那花洲城里传说中犹如妖仙降世的十大美人,只觉胸口突然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豪气,直想着今夜只要能见着花洲城里那十大美人一眼,就算是真成了别人刀下的冤死鬼,也可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个人既是这么想的,那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伙计自然也是这样想!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当死亡的厄运真得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与可笑。 风九忱看着那两人似隐隐有晦气缠身,却还有犹不自知有说有笑地往花洲城里走去,本来也不愿多事。但是,想着他们此去或是凶多吉少,却也还是有些不忍,便突然将那两人叫住,冷冷道:“两位公子此去花洲城,恐将遭逢不幸。吾不忍见两位公子就此殒命,奉劝两位公子莫要鬼迷心窍,最好是尽早迷途知返。倘若两位肯现在后悔,或许也还时犹未晚,可留得性命!” 那两人忽然听到后面有个冷冷温柔的声音叫住他们,要他们不要去花洲城看灯会,听琴曲,见美人,一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位将他们叫住的女子的绝世容颜时,他们却又突然变得卑微恭敬起来,并在互相示意了个猥琐的眼神之后,便贼眉鼠眼七斜八拐地向风九忱走了过来,看那一副像是捡着了便宜似的的贪婪模样,似乎是想要对这位他们眼中的玲珑尤物意图不轨! 风九忱暗自冷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狱凰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名恶徒,一边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边肆无忌惮地慢慢向她逼近,只道为何这两人竟能这般无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善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这样有眼无珠,想要欺负到她的头儿上来,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徒弟,更莫要说她还有天命赐予的“九凰真印”了! “恶徒,休得放肆!” 那两名恶徒方才欺身到风九忱近前,龇牙咧嘴一脸邪恶地佞笑着,正准备对风九忱上下其手的时候,却突然同时感觉到肋下一阵酸痛,在他们犹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已一起被弹出了数十丈远跌落在地,像是被人随手丢出的癞皮狗,摔得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待那俩“癞皮狗”伏倒在地哀号了一阵,再抬头看时,却见那绝世美人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自多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玉服的宦游打扮,身形颀长,脸色白皙,生得一般书生模样谦逊儒雅,彬彬有礼的俊俏小生。方才缘于一心只顾着欺负那美人儿,而一时大意失了防备被人突然暗袭,那俩“癞皮狗”便想着怎么能够就这么认栽了。而且,他俩偷着又看了一眼,他们眼中这位绝世美人的模样,只觉得以这位绝代美人儿的倾城样貌。或许,就算是那花洲城里的十大美人,也未必能够及得上他们眼前这位绝世美人儿的半分美丽!所以,他俩一对眼儿便想着,今儿个就算是死了,也得沾沾这位绝世美人儿的**甘露! “姑娘,你没事吧?”那一身锦绣穿着的俊俏小生,在出手将那俩儿“癞皮狗”打倒在地以后,便负手从容地向风九忱颔首笑道。 风九忱本来已准备出手教训那俩儿“癞皮狗”,但是,却没想到就在她准备要动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边一阵微风掠过,随即便见着那俩儿“癞皮狗”,已像断线风筝似的飞出了数十丈远。 风九忱对那俩儿被人轻而易举就打飞出去的“癞皮狗”,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倒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俊俏小生,却是让她觉得有些好奇,看他方才突然掠步到她身边来的身法,以及方才那看似漫不经意地微微一指,想来必然非是寻常的江湖子弟! 但是,风九忱心里更为疑惑的,却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不凡少年,说巧不巧,偏偏也在这时候出现在了这花洲城呢! 虽然,凤九忱心里对这莫名出现的不凡少年,仍然存有疑虑,却反倒让她更加好奇,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和来历,而他此次来到这花洲城,又到底是有着什么目的! “公子放心,小女子虽是柔弱,却也并非轻易可欺!就这两个小毛贼,即便是方才没有公子出手,小女子也一样可以应付得来!”说着,风九忱冷眼往那俩儿“癞皮狗”身上瞥了一眼,眼中既是不屑与鄙夷,又是怜悯与悲哀,而后便又看着那少年接着道:“但是,无论如何,公子方才能够出手替小女子解围,小女子自然也是感激公子的!就是不知,公子是何名姓,来自何处,而又欲往何方呢?” 那少年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那俩儿瘫在地上依旧愤愤不已,咬牙切齿,似想要伺机报复的癞皮狗,突然又有了什么动作,便随手把折扇一摇,便见那俩儿癞皮狗,又再次跌到在地,抱拳缩腿,哀唤不止,而那少年却偏偏若无其事一样,只顾向他眼前的这位绝世美人,不急不缓地侃侃而谈:“姑娘不必在意,在下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想来这两位兄台如此行事,便是随便遇上了个稍有侠义心肠之人,也必不会坐视姑娘受了委屈而袖手旁观的!” 风九忱微微颔首,向那少年笑道:“公子说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论遇上何人何事,自皆是我辈江湖中人的本分所在!倘若任由豺狼虎豹恶犬鼠辈之属当道横行,那岂不是让我辈江湖儿女羞惭于世无地自容!” 那少年听得这位绝世美人谈吐不俗,颇有几分侠女风范,心下也不由愈加倾慕,当即便向风九忱颔首笑道:“姑娘言语不凡,在下仙画城萧牧钦佩之至!倘若姑娘此行乃是欲往这花洲城而去,那不妨便与在下同行如何?” 风九忱未想到这少年竟然是来自云鸢帝都的人,心下对这少年便不由愈是好奇与疑惑了,便故作矜持地假意拒绝道:“不瞒公子,小女子此行正是要去往这花洲城!但是,萧公子与我这孤身女子同行,恐怕会有所不便吧!” “无妨!”萧牧见风九忱似有疑虑,便回头往后示意着笑道:“姑娘请看,那名小厮所牵着那匹骏马,便正是在下坐骑,姑娘若是恐有不便,那不妨就暂且委屈姑娘,乘坐在下坐骑而行吧!在下便为姑娘前面引路便是,还请姑娘莫要拒绝在下一番心意!” 萧牧说着,抬扇一揖,只等风九忱接受他的提议! 风九忱见萧牧如此诚心,也觉得有些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与萧牧同行!但是,她却也拒绝了,萧牧让她乘坐萧牧坐骑的提议! 而此刻,方才还觊觎着风九忱的美貌,妄想要伺机而作的那两位“兄台”,早已不知偷偷溜到了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他俩还敢不敢去看那花洲城的灯火盛会,见识见识他们梦寐以求,想要亲眼目睹一回的,那传说中花洲城十大美人的绝色容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