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猫》 第1章 第 1 章 老皇帝死了。 但他在临死前下了一道旨意。 要在民间遴选一百名美女进宫伴驾。 糟糕的是，我也在被选之列。 其实我本可以逃掉的。 因为我爹一听到风声就替我择了婿。 对方是我舅妈表哥的二弟的大儿子。 他叫乔瑞，只有十二岁。 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但也是个漂亮的毛孩子。 我很喜欢他，希望他能做我的小丈夫。 为此，我家没要聘礼。 反倒搭上一头驴子。 可就在我跨上花轿的那一刻，官差到了。 我还是没能逃过被选中的命运。 去向京城的途中，我心情甚为低落。 我很可惜没能嫁给那个漂亮的毛孩子。 假如他长到十六岁，会是我们那一带最英俊的美男子。 我也心疼我爹的那头驴子。 不知道乔家会不会还给我爹。 就在这时，京城传来消息，说皇帝驾崩了。 消息传来，我和姐妹们抱头偷笑。 我斗着胆子问差人：“这回可以送我们回去嫁人了吧？” 差人嘿嘿一乐：“休想！宫里还等着你们殉葬呢！” 此话一出，美女们瞬间哭成一片。 我当然不想给老色鬼殉葬，我只好装疯卖傻。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一会儿又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甚至把自己挠花了脸。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被送进了宫。 负责清点美女的老太监眼含悲悯。 但他也是奉命行事。 “姜桃，陈红……” 被叫到名字的姐妹要叩头谢恩。 因为能给先帝殉葬也是一种“荣耀”。 至少父母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我很想让父母得到那笔酬劳。 但我不想死，更不想要荣耀。 我只想回去嫁给我的小丈夫！ “袁雪……” 老太监终于点到了我的名字。 我没像其他姐妹一样跪地谢恩，而是“扑通”一声跪下抱紧了老太监的腿。 “公公救我，我现在还不能殉葬！” “哦？为何？” 我仰起头，一脸虔诚：“我昨儿梦见先帝了。先帝说我太瘦了，他喜欢丰满一些的，让我养几年再去。” 老太监吓了一跳，赶紧上报给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姓严，叫严乐。 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过来捏着我的下巴一对眼，他就明白了。 “哼，好个大胆的疯丫头。”他声音小得只有我能听到。 “不想死？” 我点点头，眼里水光点点，想来应是楚楚可怜。 严乐眸光一闪，然后邪魅一笑：“不想死就对了，人间还有许多乐子你还没享受呢！” 说完，松开我的下巴吩咐底下人：“先帝既给她托梦，我们只能照旨行事。——来人，送她到踏雪殿养肥再说。” 底下人答应一声，两个小太监押起我就走。 我被扔进了踏雪殿。 这里空无一人，乱草丛生。 我坐在廊下的杂草丛里，先是害怕，后来反而心安了。 这里这般偏僻，应该没人打扰吧？ 自己也会被遗忘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逃跑了？ 我爬起来一拉殿门，瞬间失望了。 殿门被锁了，一条铁链子，一把大铜锁断了我逃跑的念想。 我刚要跳脚骂娘，忽然殿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殿门一开，又一名女子被扔了进来。 我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我有伴了！ 待到那女孩抬起头来时，我越发喜上加喜。 原来她跟我是老相识。 也是我们乡里选上来的，名唤珍珠。 珍珠者，珍珠也。 这位姐姐确实长得丰姿妖娆，如珍似珠。 但她又与我大不相同。 ——我瘦骨伶仃，她却丰腴可爱。 咦，严总管搞错了吧？ 我扶起珍珠姐姐，问她：“我是因为太瘦被扔进这里，姐姐是为何？” 珍珠拍拍身上的灰尘，骂骂咧咧：“该死的严太监，他居然说我太丰满了！让我减减脂再去侍奉先帝。” 她原地转了一圈，一脸无辜地问我：“我真的很丰满吗？” “是有点……丰满。”我实话实话，“但是好奇怪，男人们不是就喜欢丰满的吗？再说你也不是哪个部位都丰满，你是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紧致的地方紧致。” 珍珠红了脸，啐了我一口。 “没正经的小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第2章 第 2 章 我没法不乐观，因为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天性。 正因为我不知伤感为何物，我在家乡还得了个绰号“傻雪”。 我挺喜欢这个绰号。 而且我也没觉得傻点有什么不好。 傻人有傻福嘛，这是我娘常对我说的话。 但落到眼下这个地步，我有点怀疑我娘的话了。 因为中午小太监送来的是馊饭。 这哪是有福之人吃的饭？ “就让咱们吃这个？”我有点想哭：“不是说要把我养肥吗？” 珍珠叹口气：“大约是我连累了你。” “毕竟我有点肥……” 我当然不能怪她，只能骂严总管太没有人情味儿。 馊饭确实难以下咽，但为了活命，我们还是吃完了。 可吃完没多久，我们就开始腹痛窜稀。 于是严总管又被我们问候了大半天。 到了晚间，饭菜稍有改善。 两菜一汤，还是热的。 我和珍珠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踏雪殿太久没人住了，我和珍珠整理了一下午，才勉强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我们刚要歇息，殿门一响，严乐孤身一人举着一盏灯笼进来了。 我和珍珠手忙脚乱地赶紧穿好衣裳。 “两位姑娘，这踏雪殿住着可还行？”严乐问。 一双邪魅的眸子却上下打量我们。 “不太好。”珍珠大大咧咧地实话实说。 严乐一乐：“要不……给你换个地方？” 我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那我呢？”我说，“我也想换个地方。” 严乐瞅了我一眼，一脸嫌弃：“你还是等养肥再说吧。” 说完，对着珍珠一努嘴：“珍珠姑娘，跟我来吧？” 珍珠站着没动。 严乐不悦，沉下脸喝道：“怎么回事？” 珍珠把我拉到身边，一仰脸：“要么让小雪和我一起走。要么我们都不走！” “放肆！你以为这是你老家？” 严乐喝道：“要想活命，赶紧滚过来！” 这回，珍珠不敢了，只好松了我的手慢慢腾腾地出了门。 我扒着门框在后边喊：“珍珠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珍珠走了，踏雪殿仅剩我一个。 院外的杂草还未除尽，小风一吹，忽啦啦地响。 我在乡野间长大，倒也没觉得怕。 正要去上个茅厕，忽见杂草丛中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我。 我猜测大概是只野猫，遂拣起一块石头奋力一扔。不偏不倚，正中猫身。 吃痛之下，那只猫“喵——”的一声纵身而起，三两下就窜到殿顶，又朝东飞奔而去了。 野猫走了，院内安生了许多。 我上完茅厕，刚回到殿内躺下，殿门“吱呀”一响，珍珠又回来了。 这一回，是她自己回来的，一脸失落。 “怎么回来了？”我忙问。 珍珠“哼”道：“人家都不让我进屋，当然又回来了。” “人家是谁？”我纳闷，“不就是严总管？” “当然不是。” 珍珠把房门关严，这才悄声告诉我：“是隔壁殿的一位贵人。” “贵人？” “对，严总管对那人毕恭毕敬，能不是贵人？” “那会是谁呢？” 我们都是初进皇宫，对里面的事一无所知，更无从打探。 “你见着那位贵人了？” “算是，也不算是。”珍珠挠挠头解释，“严总管把我带去了那里。听他的意思，是要我今晚服侍那位贵人，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连屋门都没让我进。你别说，这种被人嫌弃的滋味还挺不好受……” 我“呃”了一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次日晨光未亮，我就被朗朗的读书声吵醒了。 “谁这般用功？” 我推醒珍珠问：“可是你说的那位贵人？” 珍珠一骨碌爬起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方道：“是他，就是他！” “住在宫里，且会读书，那应是位皇子了！”我笃定。 “皇子？”珍珠的眼睛亮了亮，喃喃道，“若真是位皇子，昨晚真该使把劲儿把衣裳先脱一层的。” 我苦哭不得：“你要怎样？” “钓上他！还愁没有出头之日？” “那你可真得使把劲了。”我哼笑，“若你能出去，别忘了提携妹妹一把，我还要回去嫁给我的小丈夫呢！” “小丈夫……”珍珠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小，你等得及吗？” 笑声未落，外面的读书声却戛然而止。 不大会儿功夫，殿门“吱呀”一响，一个小太监急惶惶地跑了进来。 “昨夜可曾有人伤了一只猫？” “猫？” 我赶紧起身应承：“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 小太监呵斥我：“贵人的猫你也敢伤？” “啊？”我急忙解释，“我并不知那猫的底细，我以为是只野猫……” “跟我来！”小太监喝道，“带上你的凶器！” 第3章 第 3 章 一块石头也成了凶器？ 贵人就是矫情！ 我颇不服气地从地上随便拣了一小块，跟着小太监出了殿门。 往东不过百步，就是落英殿。 此时殿门紧锁。 还有两名太监把守。 我一看那大锁乐了。 原来这位贵人也被禁足了呢。 那我们岂不同是天涯沦落人？ 太监开了殿门，小太监带我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那只猫。 它正趴在主人的怀里，一脸委屈。 哼，不但贵人矫情，连贵人的猫也矫情，不就伤了点皮肉吗？作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正想着，背对我们的贵人突然开口了。 “就是她？” “回殿下，就是她！” “凶器可带来了？” “回殿下，带来了！” “那就开始吧！” “是！” 小太监答应一声，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石块。 我一怔，忙问：“你要做什么？” 小太监哼道：“殿下说了，你如何伤那只猫的，我就如何伤你，他要为猫报仇。你准备好了吗？” 我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求饶。 “殿下，民女冤枉！” “冤？”贵人冷笑，忽地转过身来。 “你凶器在手，猫的伤口尚血迹斑斑，你有何可冤？” “我……” 我怔住了，一时忘了回答。 为何？因为贵人实在太清俊，那远山眉丹凤眼，看一眼就闪瞎了我的眼。 贵人被我盯得不自在，瞪我一眼：“无话可说了吧？那就开始吧！” “别！” 我瞬间回神，赶紧解释。 “民女真的冤枉，民女伤那只猫……乃是被迫！” “民女本也是爱猫之人，谁承想，昨儿正在入厕，殿下的猫却冷不丁闯入意欲偷窥。民女着实被吓了一跳，一时羞耻，所以才……” “胡说！”贵人气得打断我，“本宫的猫乃是只母猫，怎会偷窥你？” “这……” 我厚着脸皮狡辩：“母的……也有可能喜欢母的……” “放肆！” 贵人气得直咬牙：“来人，看罚！” 小太监“哎”了一声，拿起我的石块就往殿门口跑。 显然，他是想拉开距离击打我，这样打得更重些。 好个卑鄙的小太监！ 我恨得牙根痒痒。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我只好乖乖求饶。 “殿下，民女知错了！只要殿下肯放过民女，民女愿侍奉殿下一辈子！” 这么好看的殿下，侍奉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啊！ 谁知那贵人却不领情，一甩袖子：“谁稀罕你侍奉！” “殿下若不愿意，那侍奉殿下的猫也可。” 那样也能顺便亲近殿下！ “你！” 贵人大约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居然没反驳。 我一听有门，赶紧趁热打铁。 “殿下有所不知，民女在乡间时也养过一只猫。那猫最通灵性，不但整日粘着民女，还会自己倒水、讨饭呢，人人见了都夸我御猫有术。” “哦？怎么个倒水法，又怎么个讨饭法？” 一说起猫的灵性，贵人瞬间来了兴致。 我趁机往前走了两步，离贵人更近了，甚至能看清他那狭长的丹凤眼尾上的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妖孽！ 我在心里暗叫一声，一个大男人，生得这般妖娆，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但嘴上仍然没闲着，挖空心思编造根本不存在的那只猫的灵性。 “民女那只猫啊，有专门喝水的水碗，也有专门盛饭的食碗。它口渴的时候，会自己从水缸里往外舀一点水倒进它的水碗里。饿了的时候，若没有老鼠可食，就用嘴叼着它的食碗跑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脚。这样我就知道它饿了。若是我不理它，它还会自己扒开盛猫粮的口袋往外扒食呢……” “哈哈，果真？” 贵人的眼前似乎有了画面，居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倾国倾城啊姐妹们。我的两只色眼瞬间又直了！ 此时此刻，我早已把我那十二岁的小丈夫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约是被我的胡诌八扯说动了心，贵人居然松了口。 “看在你如此爱猫的份上，暂且饶你这一回。” 贵人又看了看猫的伤口叹口气：“正好我看不得它受伤的样子，你若有心就把它带回去养几天，待伤好了再还回来。若是少一根猫毛……” “殿下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喜出望外，急忙伸手去抱猫，谁知却不小心碰到了贵人的手。 哇哦，贵人的手真好看啊，白皙细嫩，手指修长，骨节均称。 再看看自己那双手，毕竟是在乡间长大，确乎粗糙了些。 贵人猛地缩回自己的手，瞪了我一眼，生硬地把猫塞进了我的怀里。 “记得善待它……” 我答应一声，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转身求道。 “殿下，猫儿是要吃肉的，但我们只配吃馊饭……” 贵人一怔，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你放心，我会让人改善你们的伙食。”说完，挥手让我退下了。 我抱着猫，一溜小跑回了踏雪殿。 踏雪殿内，珍珠正等得心急如焚，一见我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我把猫往她怀里一送，悄声笑道：“我见着贵人了。” “哦？如何？”珍珠的头顶立即伸出了八卦的小触角。 “惊为天人！” “哇！！！” 珍珠的眼都亮了！ 她恨得跺一下脚：“昨晚就该再使把劲儿！！！” 我把眼朝猫身上一溜：“这猫就是贵人的……” “那我要抱着它睡觉！你不许跟我抢！” 嘁，真没出息，有本事去抱正主，抱只猫算什么？ 我翻一个白眼给她，顺手推舟：“你抱，你抱，都是你的。” 正好，我还怕猫掉毛呢！ 第4章 第 4 章 开饭了。 贵人果然言而有信，我们的午饭大大丰盛了起来。 烧鸡、卤肉、醋鱼、蒸蛋羹…… 珍珠看得眼都直了。 “这是……给咱们吃的？” 我把她的手打下去，很严肃地警告她：“这是给猫主子的。” “猫……好，应该，应该！” 我撸了撸袖子，依次从各个碟子里拿了点，又用清水淘洗了一遍，拌了点白米饭，这才让猫开始用饭。 别说，这只猫比它的主人好伺候多了，并不挑食。 看它吃得欢，我和珍珠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小太监来收碟子时，我们已经把所有食物一扫而光了。 “吃光了？” 小太监眼睛瞪得像铜铃。 珍珠不好意思道：“小公公见笑，我们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 小太监嘟囔了一句：“本来还想沾你们点光……” 我一听，赶紧拉住他：“公公稍等，我们给您留了。” 说完，从床榻后面掏出一个油纸包。 小太监眼都绿了。 小太监在我们面前狼吞虎咽时，我们趁机打听了贵人的真实身份。 原来，贵人乃是废太子梁璟。 也是死了的老皇帝唯一的嫡子。 可惜两年前梁璟被人揭发与先帝的安才人眉来眼去，甚至私相授受，被老皇帝禁足在这落英殿。 “太子与先帝安才人？怎么可能？” 我勃然大怒：“太子这般绝妙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和庶母……” “是，我们也不信。”小太监连忙示意我小点声，“但先皇信啊，你有什么办法？” 我哑口无言。 珍珠更是愤愤不平。 但我俩同时又有点失落。 万一太子真的喜欢安才人呢？ 把这个可恶的消息消化了一个中午后，我俩想通了。 而且化悲痛为力量，把院里的杂草清理了一遍。 休息的时候，我俩躺在杂草上，听到了落英殿里传来的习剑声。 剑风嗖嗖，甚为凌厉。竟与太子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形截然不同。 我俩面面相觑，越发原谅了他。 能文能武又有绝世美貌的太子殿下，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就是再来一打安才人，也是应该啊！ 万一我们就是那一打安才人中的一位呢，哈哈哈。 于是抖搂起精神，伴着剑声，一鼓作气把院子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次日的膳食，照样是鸡鸭鱼肉丰盛得很。 但吃饱喝足后的猫却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团团转。 “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我这小命就甭想要了！” 珍珠却道：“八成是回落英殿了，让小太监一探便知。” 但小太监这回子却不知所踪。 怎么办？ 珍珠忽然从殿内搬了一把破椅子放到了院墙下面。 “你敢不敢爬上去？”她问。 “若爬得够高，兴许能看到落英殿内的情况。” 我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不就是爬墙吗？这可难不倒我们乡间的野丫头。 于是我又搬来一把椅子垫到另一把椅子上，又搬了一堆野草垫在上面。 然后我奋力一跳，爬了上去。 落英殿内，梁璟正抱着猫在院内散步。 一道晨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通身镀了金一般。 我趴在墙头看得直了眼。 啧啧，太子殿下很有帝王相啊，这金光闪闪的！ 现在莫不是在韬光养晦？ 正在想入非非间。 忽见太子猛地顿住了脚步。 然后，在我来不及缩回脖子的同时，猛一回头，与我堪堪来了个对视！ 梁璟的手一抖，猫差点摔下去。 “你！！” 他用手一指，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只是远远瞪了我一眼。 但我假装看不清。 脸皮嘛，该厚的时候就得厚！ 太子没有声张，我越发胆大起来，激动地在墙上奋力挥手。 其实若在乡间，我早就喊上了。 “嘿，太子殿下，你看到我了吗？” “你吃了吗？” “咱们的猫我养得还不错吧？” 但在这里，我不敢。 毕竟我是被囚禁。 太子是被禁足。 何况老皇帝才刚升天，听说二皇子继承了帝位，不知道会不会把太子这根正苗斩草除根。 很有可能是吧？ 毕竟前太子活一天，对新帝就是个威胁。 这样一想，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从墙上摔了下去。 我受伤了，膝盖流血了。 珍珠一边替我包扎伤口，一边埋怨我不该走神。 我正伤感呢，殿门一响，严乐来了。 他怀里还抱着太子的那只猫。 猫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纸绳。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爬墙偷窥殿下！” 严乐一来就没好气。 我叹口气：“我没想过偷窥殿下，我只是想看看那只猫是不是回去了……” 这个理由让严乐闭了嘴。 他没好气地从猫脖子上解下那根纸绳递给我。 “打开瞧瞧。” “咦，原来是张字条！” 我急忙展开一瞧，然后把字条递给了严乐。 “麻烦严总管帮我念念，我不识字。” “你！！” 严乐的脸都绿了。 但他也只能夺过字条看了看，方道：“太子殿下问你，可还好？” 原来他这么关心我！ 我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根，羞羞答答道：“麻烦您转告殿下，我还好……” 严乐哼道：“我真后悔留下你俩，居然惹这么多事儿。” “给太子殿下回个信儿吧？”他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笔墨纸张。 我拿着笔为了难。 “我不会写字……” “不要看我，我是不会代你回信的，这可是证据！” 严乐气哼哼道。 你不写？那我只好画了一张笑脸。 严乐一看嘴都气歪了。 第5章 第 5 章 严乐走了，去给太子送回信。 不大会儿功夫他就回来了，顺便带了一瓶药。 “太子殿下赏的，让你赶紧好起来，别耽误了养猫。” 说完，把药扔给了我。 珍珠赶紧替我敷药，这期间她忍不住问严乐：“太子殿子真的不需要人服侍吗？我想再试一次……” 严乐斜眼盯了她一眼，才慢悠悠道：“不用了，太子很自律，一般不沾染女人。” “那安才人……” “住嘴！”严乐一听“安才人”三个字脸色剧变。 “害了太子的女人，个个该死！” 说完，拂袖而去。 两天后，我的伤好点了，我又能爬墙了。 也不知怎地，这墙爬过一次后就上了瘾。 这一次，我趴在墙头等了半天才看到太子出来。 猫在我们这里，所以他的怀里空空如也，手里却拿了一本书。 他在院里踱来踱去，朗声背书。 我在墙头上听得如醉如痴。 忽然，太子的背书声停了。 一抬头，发现我们又对上眼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用手指着我，而是跺跺脚，把书往背后一背，进屋去了。 我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只好闷闷不乐地下了墙。 到了晚间，严乐又来了。 他好像才完成某件大事一般，浑身透着股如释重负之感。 我和珍珠瞪着两双眼睛盯着他，看得他直叹气。 “唉，也怪我多事，留下你们做什么？” 我俩没敢吱声。 严乐看看我摇摇头，然后把目光对准了珍珠。 “想不想回家？” “回家？”珍珠吓一跳，“不用去陪先皇了？” 严乐冷笑：“底下陪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少你一个。” “那太好了！”珍珠长吁一口气。 严乐又问她家住何方，用不用派车送她回去。 珍珠却泪光一闪低下头去：“我不想回家。” 严乐诧异：“为何？” 别说严乐，连我都很诧异。 但若严乐此时来问我，可能我也不想回家。 因为这里有太子殿下呀。 珍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抽抽哒哒道：“其实，其实在进宫前家中已为我择好夫婿。只是……我不想嫁。” “为何？” “因为她是个屠夫。” “而且他性情暴戾，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他不过给官差送了一头猪就把此事摆平了。” “我不想做他的填房……” “更不愿被他打死。” 我和严乐听了，脸色皆是剧变。 没想到，一向乐呵呵的珍珠居然背着这样沉重的负担。 “岂有此理！”严乐骂道，“回头我就让人彻查此事。” 珍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严总管，若您真能把那屠夫的恶行公之于众，我……我愿给您当一辈子粗使丫头……” “珍珠姐姐！” 我大惊失色，这话能随便说吗？ 严乐他是个太监啊！ 虽然他长得颇威武雄壮。 但再威武也是个太监！ 给他当粗使丫头，风险也很大呢！ 但珍珠似乎并不在乎。 “我瞧出来了，您是个好人，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凶恶无常……” 严乐气笑了，咬牙道：“你可真敢说！” 说完，起身便走了。 我和珍珠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把珍珠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时光飞逝。 一转眼，太子的猫已被我养熟了。 我每天精心给它准备食物，还给它梳理毛发，甚至洗澡。 不仅如此，我真的教会了它用水碗和食碗。 当然，这大多还是归功于这只猫的灵性。 因为乡下的那只猫真的是只傻猫啊！ 它根本不会这些本领，都是我胡编乱造的。 但太子的猫是真的有灵性，一点就通，大约也是随了主人。 而且，他不但有灵性，还懂得谄媚。 才学会了本领就经常跑回老主人面前表演。 一会儿接水，一会儿讨食，把太子逗得哈哈大笑。 太子一高兴，就托严乐给我带来了礼物——几本书，并一些笔墨纸砚。 我盯着这些礼物发了愁。 珍珠也是个白丁啊，谁来教我呢？ 于是严乐不情不愿地把我带到了太子的跟前。 这是我第二次正式见太子。 但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因为每天都能见啊！ ——在墙头上！ 严乐临走时，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太子一听脸就红了。 等严乐一走，我就问他：“殿下，严总管说了我什么坏话？” 太子掩饰般咳嗽一声：“没什么，就是说你比之前气色好了些……” 我一听，脸色大变。 忙跪在太子面前哀求道：“殿下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替殿下照顾猫呢！” 太子一怔，诧异道：“不过说你丰满了些，气色好了些，哪个要你去死？” 我哭道：“是严总管说的，把我养胖些就去服侍先帝。” 太子拍案而起：“他敢！” 随后又意识到失态，忙又重新坐好安慰我道：“你放心，他不会的。——其实，之前的那些姑娘也只是担了个虚名儿，她们都没被殉葬，而是被偷偷送回了老家。严总管没告诉你们？” 我惊呆了。 还能这样操作？ 早知今日，我也不装疯卖傻被困在这踏雪殿了。 我还要回家嫁给我的小丈夫呢！ 可是…… 不对，我还是不能回家，回家怎能见到太子呢！ ——这绝妙的人儿啊，和他比起来，我那小丈夫算个屁啊！ 太子见我脸色阴晴不定，以为我后悔了。 忙问：“你……可是后悔留下了？” 呃……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不后悔”，太子的失望却已写在了脸上。 他把猫一搂背过身去。 “你走吧！”他冷冷道，“我就知道没人愿意真心陪我留下来！” “不，我愿意！” 我的心软成一滩水，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我愿意陪您留下来！” “真的？”太子忽地转过身来，“你不骗我？” “当然！” 我一把抢过猫，抱在怀里又亲又咬。 “像侍奉猫一样侍奉您！” 太子在一旁瞧着，脸都红了。 第6章 第 6 章 我正式拜太子为师，开始习字。 但我不是个好学生。 太子让我习字，我却偷偷画他的侧影儿。 太子让我背书，我背着背着就走了神，一心欣赏起他的绝世容颜来。 太子实在没办法，只好威胁我。 若我再不好好学习，他就让严乐把我送回家去。 我吓坏了，赶紧正襟危坐挑灯夜读。 几日下来，竟也能把书背得滚瓜烂熟。 太子开心，问我要什么奖励。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儿痒得很，殿下能帮我吹一下吗？” 太子羞红了脸，斥道：“没羞没臊！” 我不服气：“人家眼睛进了沙痒得很，殿下想多了吧？” 太子气结，背过身去。 我腼着脸凑过去硬要他吹，他才不得不轻轻吹了一下。 哎哟，就这一下，把我的心都吹酥了！ 这天晚上，我格外亢奋。 甚至还哼起了家乡的小曲儿。 珍珠眯起眼睛打量我，然后拷问我：“你说，是不是非礼太子殿下了？不然怎么那么高兴？” 我叹口气：“你也忒小瞧殿下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岂能随便让人非礼？” “那你为何顛成那样？” 我只好把白天的事说了。 珍珠脸色不太好看，哼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缠人的小妖精！殿下迟早要被你哄到手！” 我笑问：“若我能得逞，你会替我开心吗？” 珍珠哼了哼，背过身去，隔老半天才说：“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怎么说？” 珍珠叹口气，又转回身来。 “以前，我会跟你抢殿下。但现在，我已经对严总管做出了承诺……” 我气极，猛戳一下她的额头：“你傻啊，严总管官再大也是太监，你当初就不该那么说！” 珍珠没说话。 我心一横，大义凛然道：“要不你先去非礼太子吧，严总管总不能和太子抢女人吧？” “我不能那么做。”珍珠却上了倔劲儿，“我不能言而无信！而且，我也没觉得给严总管当使唤丫头有什么不好。” 我无语望天。 没想到还有比我更痴更傻的女人。 严总管一连十几天没有来过了。 而且最近小太监也频频不见人影。 偶尔露面也是来送饭，然后匆匆逃走。 还有一件更诡异的事，就是我们踏雪殿不再上锁了。 我和珍珠站在殿门口琢磨了半天也不知为何。 最后，我去了落英殿寻求答案。 而珍珠选择乖乖回殿等消息。 落英殿内，太子殿下正搂着猫坐在廊下闭目养神。 我怕吵醒他，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便停下来。 谁知他却睁开了眼，招手唤我。 “过来，”他说，“到我身边来。” 我急忙小跑过去。 太子把猫递给我，指指一碧如洗的天空。 “要变天了，你知道吗？” 我仰头看天，实在没看出什么端倪。 太子笑笑：“过几日你就会明白的。” 我问他：“为什么踏雪殿的锁开了？是要放我们走吗？” “那你们会走吗？” 他问我，眼神依旧清澈。 但今天，却多了一丝严肃。 我想了想，反问他：“殿下希望我们走吗？” 太子摇摇头。 “如果你们想走，没人敢拦住。但如果你们不想走，那我求之不得！” 我突然就泪崩了，一下扑倒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这是我想象了多少天的动作，今天终于用上了！ “这么说，殿下是希望我留下来？”我哽咽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大约没料到我会生扑，太子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了。 “当然！”他轻轻抚摸着我瀑布般的秀发，“除了你，谁还愿意替我养猫呢？” 我笑了。 我说：“殿下的猫，我会养一辈子！” 我也会滋养殿下，一辈子！ 当天夜里，果然变“天”了。 皇宫外面杀声一片。 当珍珠要冲到外面时，我一把拉住了她。 “就在这里不要动，”我说，“太子叮嘱过我，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咱们都不要出去。除非……” “除非？” “对，除非他和严总管亲自来接咱们！” 他就是这般自信！ 太子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他和严乐就来接我们了。 站在踏雪殿大门外的太子一改往日的慵懒。 他今天一身戎装，上面血迹斑斑。 而他身旁的严乐，同样盔甲在身。 上面的血迹与兵刃的扎痕比太子的还要多。 “雪儿！”太子喊我，“出来吧！从今往后，你真的替我养一辈子猫了！” “珍珠！”严乐也冲里边喊，“出来吧！从今往后，我不做太监了，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我兴奋地刚要冲出去，却被珍珠一把拉住了。 “你听见了吗？”她一脸疑惑，“方才严总管喊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 我听见了！ 我也明白了，因为我根本就不傻。 我兴奋地推了她一把：“这你都不明白？严总管根本就是个假太监啊！” “啊？！！！” 珍珠又惊又喜，把我往旁边一推，第一个冲了出去。 “嘿，死丫头，你敢推我！我如今可是太子殿下的……‘御用养猫师’！你敢推我？” 我也提起裙角小鸟一样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