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花事了》 第1章 chapter01 狭窄的廊道里迎面走来一个人,她抬眸,她垂眸,就这在一瞬间,未被口罩覆盖住的眉眼让许长歌瞬间晃了神。 许长歌收回跟随的视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脑海中却思绪万千,不断回放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那位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几乎瞬间让她想起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是温奕铭。 想到这,许长歌嘴角下意识地扬了扬,自嘲的想:应该算得上故人吧。 她端着刚接好的热水,来到一个更加空旷明亮的长廊,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倚靠在贴满瓷砖的墙面,抬眸静静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窗外有枝繁叶茂的树在随着微风轻轻地晃动着枝叶,有看起来就让人心生暖意的和煦的阳光,有成群结伴在人行道上行走的人群…… 看着看着,许长歌的思绪越飘越远。 我是什么时候遇见温奕铭的呢? 大概也是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就那么相遇了吧。 要说一开始的相遇多么的惊鸿一瞥、一见难忘倒是谈不上,许长歌对温奕铭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 模样很漂亮,但有些粗糙的、未经太多修饰的短发反而容易让人忽视了她的美。那张漂亮的面庞总是显露出阴郁的神情,配合上大大的眼睛看着你,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许长歌和她做了三年的初中同班同学,对她有印象准确地来说,实际上是从初三开始。 这听起来也有点奇怪,可放在两个人身上又很合理。 那时刚踏入初中这一阶段的许长歌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性格孤僻、为人冷淡又笨拙,不擅长与人交往,在多次尝试之后,索性直接放弃,直到初二开始才渐渐活跃起来。 那时的温奕铭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总是显露出闷闷不乐、愤世嫉俗的神情,不过她要比许长歌好点,至少她的身边有许多朋友和爱她的英语老师,所以温奕铭真正开始活跃起来的时间段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向三年级过渡的那段尾巴。 但这也并没有让两人真正产生交集。 许长歌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还真让她找到一个还算两人短暂相交的点。 在一个爽朗的秋季,许长歌站在大队伍里和其他同学一起等待着即将下达的“号令”,当时的许长歌还在因为前一晚没有洗头导致的头发今日大变样而烦闷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凶神恶煞。 过了一会,许长歌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不爽地转过头来,却看到了温奕铭好奇探究的神情。 没等她开口,温奕铭率先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一缕一缕的?” 那一刻许长歌感觉大脑都短路了一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是一个没有礼貌、情商低又冒犯的人。 又没等到她开口,温奕铭又继续自说自话道:“是洗了头还没干吗?” 谁要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没有礼貌的家伙! 许长歌不爽地在心里想,面上却冷冷地点头应了下来,转头就站得离温奕铭更远了些。 这么一看,两人的相遇和第一印象都不是很美好对吧?至少在许长歌的视角是这样的。 之后两个人也仅限于在体育课和其他人一起聚在教室里帮老师改作业、批作文的时候会短暂相交,但也仅限于碰面,没有对话,也没有更深入的视线相触。 中考后。 许长歌顺利地考入这个小县城的重点高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暑假之后,迎来了整天在实验班听天书的生活。 物理课?听不懂,睡。 化学课?摩尔是什么?好抽象不能理解,睡。 生物课?老师上课吹水,睡。 经历长久的折磨后,许长歌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爽玩还能考高分的那一类天才人物,遂在多个焦虑到牙疼得彻夜难眠的某个傍晚后,许长歌想开了一点点。 从先前的轻松到接受自己的平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际上许长歌甚至觉得它算得上十分困难,困难到她的前半生都在与之对抗。 最终在班内众多理科大佬的对比下,许长歌深感自惭形秽,庸庸碌碌地过完了痛苦的上学期,在高一的下学期,火速地滚到了其实也并不是很擅长的文科实验班,开始至少头脑清醒、智商在线的生活。 在踏入新班级后,许长歌措不及防地再次和温奕铭重逢了,此时她已经留了长发,干净利索地扎起了马尾,原本漂亮精致的面庞就大大方方地展露了出来。 此刻的许长歌却留起了短发,不同于温奕铭硬挺的发质,她的头发更加柔顺,经过了细致的打理,要看着比温奕铭之前留的短发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许长歌偶尔会观察她,每当她晚自习做完某科作业思绪放空时,或者说无时无刻,她的视线总会无意识地落在温奕铭的身上。 在课间: 她比以前更开朗爱笑了,或许她的本色就是那样……果然还是长发更适合她…… 在某一个瞬间: 她长得真漂亮,我的眼光果然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她有很多朋友,真好…… 在数学课: 她很聪明,对于一些难题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的问题太多了…… 许长歌在文科实验班的日子总的来说过得还是相对舒服,虽然文科一般,但主科实力还可以做的到力挽狂澜,在数学上的崭露头角也渐渐让其他人在潜移默化中植入了一个“许长歌数学很好”的念头。 这个想法让许长歌感到无语与厌恶,毕竟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擅长这门学科。 论努力,她比不上宋书瑶,她又聪明又努力又勤奋,文理开花,是班内稳定的前几名。论聪明机灵,她又比不过温奕铭。 欸?怎么又提到温奕铭? 反正许长歌确实打心底就讨厌这一套认知,因为这个认知让她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倍感压力,反而失去了单纯想要学好数学的纯粹,更多地染上了“世俗”的味道——不能被超越,不能考低分。 这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死死地抓住许长歌两年多,让她身心俱疲,再也没有了往上爬的可能。 老师的夸赞和同学们的认可这一套循环非但没有成为她向上生长的养料,反而成为抓住她往深渊滑落的恶魔。 就在这样极端的骄傲自满与极端的自卑不堪的极限拉扯中,许长歌带着已经饱受折磨、残破不堪的内心进入了高二,这个外界宣传的分水岭阶段。 分水岭? 许长歌却没有太多的感觉,高二的上半学期,她一扫过往的浑噩与无所事事,反而难得进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心流状态,此刻的她也没有想到这竟成了她三年的高峰时刻。 这段时间是她可以说是最顺畅的一段,有还谈不上知心的朋友陪在身边,与热情似火的宋书瑶的关系也日渐亲密,对除了数学外的主科也更加得心应手,虽然政史地依旧不开窍,但亦无伤大雅。 最重要的是,她和温奕铭开始渐渐热络和熟悉了起来。 说起来,两人结缘的契机除了因为刚好坐在过道的左右两边,还在于最让许长歌矛盾的那门学科——数学。 那可以说是许长歌三年间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很幸福。 那时候她的前方是宋书瑶,她的左侧是隔着过道经常探过身来的温奕铭,而右侧的同桌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烦恼、心事与快乐都可以随时分享。 许长歌并不是一个会在关系里主动的人,她是迟钝的、慢热的、敏感的又易碎的,但靠近她的人却是温暖的、热情的、乐天的又真诚的。 那时宋书瑶亲密地与她贴近,跟她倾诉她的趣事、心事与烦恼,许长歌总是倾听的,偶尔会顺着延伸出自己的几件事,因为她更喜欢听宋书瑶说,她同样偏爱她的活泼、声音和她的一切。 温奕铭的形象更是在许长歌这边转了个大弯儿,她变得更加漂亮,有魅力,更加吸引人了。 她看着温奕铭做题时认真的面庞,教室内不完美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发丝和她的眼眸,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渐渐习惯,占有欲就开始在隐秘的角落日渐增生…… 那么,那些隔着过道发生过的美丽的故事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许长歌皱着眉想了想。 ……也许大概是在高三吧。 进入高三,许长歌在老师的安排下,与温奕铭一起做了同桌,此后,尽管班上人员的座位始终在变动,但她们却不曾分开,相互纠缠的时光就开始了。 高三是什么? 许长歌怀疑自己的记忆衰退了,竟然回想起来一点感受都没有,此刻就剩下淡然,没有喜悦,没有愤怒,也没有了那个暑假强烈的不甘与后悔。 对她来说,高三可能是对她自我的一场大型的凌迟。 她并没有变得像想象中那样厉害,没有飞升,只有让人心烦意乱、一做就是一晚上的数学和找不着头绪的政史地,还有日渐衰弱的神经与起伏更大的情绪。 为他人解答数学问题对她来说不再是一个轻松愉快的事,反而在一声声“这一题我也不太会”的回答中变得更加痛苦。 在这一年的开始,许长歌还是很正常的,因为她至少有温奕铭和宋书瑶帮她调节一下乏闷的生活。 那年的冬天,许长歌的失控的第一根线终于被埋下了。 那个冬天格外热闹,有温奕铭的多年好友专门趁大课间溜来来给温奕铭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有某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张明轩令人嫌恶的不懈示爱,对于这个这么长的前称,嗯,自然是出自许长歌之口。 之后的很多天,许长歌还记得那个女生红着脸跑过来与温奕铭相拥的场景,她亲切地挽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边揽着往外走,一边说着一些热络的话。 只剩许长歌坐在原位,打量着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和桌上用礼袋精心包装的礼物。 说实话许长歌并不知道那天是温奕铭的生日,就像她从来对自己的生日无感一样,她对别人的生日不感兴趣也不会多加过问。 当然也几乎没有人主动告诉过她她们的生日。 如果互相告知生日、一同庆祝是一种表达友谊和爱意的方式。 那许长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两样东西。 她已经记不清那天温奕铭回来她有没有说上一句生日快乐,也许有,也许她什么都没说,毕竟她也很少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因为会觉得冒犯和自作多情,所以她一向不擅长说那些亲密的话。 她在这方面一向笨拙。 后来就是张明轩登场了,一个“痴情”的烂好人,许长歌一向看不惯他。 喜欢人可能都会这样吧,张明轩也不例外,他总是会借着职务为温奕铭行一些方便,有时候是预留好的高三成堆的习题,有时是看到温奕铭没吃晚饭时送上来的蛋糕和零食,尽管温奕铭多次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他,还是在乐此不彼的、像狗皮膏药般做着这些事,这在一段时间内甚至让许长歌觉得他恶心至极。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着,许长歌常常苦中作乐,她和温奕铭的关系更加亲密,温奕铭会告诉她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让她觉得她们是亲密的,她也是有一点点独特的,这些想法都极大地取悦了许长歌,让她时常感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了起来。 —— 温奕铭是一个很会照顾好自己的人,总是会在书包里备上几袋每日坚果或者其他的零食犒劳自己,许长歌也会经常收到她投递的食物,然后不厌其烦地对她说上一句谢谢奕铭。 也许这种表达方式在其他人看来过于冷淡,但对于许长歌而言,这就是她表达爱意和友好的方式之一。 控制在她熟悉的表达爱意的领域之中,既不会让她觉得无措局促,更不会让她感到失控…… 温奕铭会偶尔在课间放松的时候,将上半身倚靠在许长歌的臂膀旁,头放在她的肩头,比起温热的触感,更先到来的是她身上的香气,更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漂亮的面容。 这个时候许长歌总是会暗爽,联想到张明轩在后面看着两人靠近相贴,就更加爽得没边,她总是会想,你永远不可能比我跟她更亲密。 温奕铭也总会跟许长歌不厌其烦地说,你最好了,你怎么这么好,这个时候许长歌总会温柔地摇摇头看着她,说这不算什么。 很多人都会说许长歌很好,脾气很温柔,可最后能让她在意的、动心的也只有出自温奕铭和宋书瑶口中的那几句真心流露。 对温奕铭的占有欲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在这一日一日中飙升,许长歌的占有欲总是以一种奇怪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听她讲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不主动却享受她的肢体接触,偶尔会把玩一些属于她的东西。 这期间唯一能让许长歌感到不爽的大概就是总来面前晃悠的张明轩。 “这是给你预留整理好的试卷。” “不用你留,我会替她拿好吧。”许长歌无语得笑了出来。 “这是我整理的题。” “切,真是有病。”许长歌超绝不经意将头歪向一边,小声嘀咕道。 …… 一段时间的密切晃悠之后,甚至让许长歌连带着对温奕铭都有些厌烦起来。 她时刻在想,温奕铭还是给张明轩留了太多的念想。也给自己留了很多,她总是这样…… 既然口头上拒绝了,这些日常的示好也不能太温和地对待,温奕铭太温和了,如果是自己,绝对会甩脸子甩的很难看,让对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许长歌第一次开始了毫无预兆的单方面的冷淡,她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不搭理人的时候就显得更冷了。 温奕铭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主动询问许长歌原因后,得到的却永远只是一句句冷淡的“我没事。” 第2章 chapter02 于是两个人进入了第一次不太明显的冷淡。 许长歌主动发起,温奕铭一片茫然。 那几天让许长歌想了很多。 每当温奕铭问起怎么了的时候,许长歌想了很多最终说出口的却总是别扭的“我没事”。 她想,我总不能说我讨厌张明轩来晃悠,你能不能对他狠点,让他不要来我们这里。 这也太奇怪了。 这样的话许长歌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想着想着,许长歌突然有些难受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立场去说这些。 她又想起了很久之前温奕铭之前跟她提到的那个好友,她能包容她朋友的占有欲和任性,但谁说的准会不会包容自己的呢?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评价,“怎么这样啊,我应该是不会像她那样的。” 如今回想起来就像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甚至不如那个人,连个名分都没有,都不知道两人算不算得上是朋友,所以也没有立场去说出那样的话来。 没有逗温奕铭的日子,学习生活对于许长歌来说,都变得有些无趣起来。 毕竟人在热闹中待久了,再回到寻常的寂静中就会有些格外的不适应。 —— 又是一个大课间,温奕铭起身不知道去了哪里,许长歌只抬了抬眼皮没有继续关注,接着许长歌整个人便被勒着带向了另一边,她抬起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宋书瑶。 “怎么啦你?” 许长歌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凑过去跟她一起讨论刚才没解出来的作业题,没过一会她就和宋书瑶闹在了一起。 等到班主任来到教室时,刚好看到的是宋书瑶紧贴在她身上大笑的模样,下意识打趣道,“哎呦,宋书瑶你贴着这么近太不成样子了。” “那怎么了?她是我好朋友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就这样的一句话让许长歌瞬间愣住了,心被狠狠地击了下,下意识低头看向依旧笑着的宋书瑶,后续涌上来的就是无尽的温暖与触动。 说实话,许长歌并不觉得她在宋书瑶那里是朋友,宋书瑶本身也不缺好友,除了和她,也会和其他人说一些甚至她也不知道的秘密。 就像之前提到的,许长歌不知道什么算朋友,也从不敢期望自己是他人朋友,这让她在人际关系中看起来很潇洒,其实只是外表光鲜罢了。 这是人生的第一次被别人亲口认证是朋友,无疑给了许长歌很大的触动,那一刻她想的不是有多么感动,而是感觉像拥有了名分一般的东西,自己存在的价值都找到了。 她想,太好了,我也有朋友了。 —— 许长歌是个别扭又固执的人,虽然不能与温奕铭亲近让她分外烦躁,但让她主动低头、承认错误更是比登天还难。 但这并不妨碍她依然关注着温奕铭周围的一切,尤其在张明轩出现时更会摆出一个明显的冷脸。 温奕铭不知道是不是也受到了许长歌的影响,情绪也有点低落下来,对张明轩的态度更加冷淡。 当然也可能,这种仅许长歌可见的冷淡与疏离,也可能是许长歌自己臆想出来的。 —— 就这样直到迎来了难得的周末,两人的关系依旧没有亲密起来,期间温奕铭也因为多次向许长歌问题而没有得到解答难得生了气。 许长歌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作业,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看着身边已经空出来的座位和整洁干净的桌面,这些都提醒着她温奕铭早就走了。 不过这算什么呢? 仔细想想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一起走过放学路吧。 许长歌叹了口气,往下拽了拽被书包扯上去的衣服,跟着稀稀散散的人群一起慢悠悠地走出校园,依旧看他人语笑喧阗,看他人成群结伴。 …… 下午五点半,许长歌骑着车久违地在道路上穿梭,直奔打印店,打印完之后拿着纸在手中卷了卷又开始发呆。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片暗蓝色,路边接连亮起明黄色的灯光,微风还在轻轻地吹着,除了风的味道,还裹挟着不远处小吃摊的香味。 许长歌看着打印店门前轻轻晃动着的树,心念一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拍完才发现树的上方有路灯笼罩着,照得树叶一片流光溢彩。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许长歌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当时为何会有接下来的举动,也许只是那一刻非常想,所以她就遵从本心照做了。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温奕铭的聊天框,犹豫了一小会就把照片发了过去:“看,这个天空是不是真的很美。” 脑子一热发完之后,许长歌却有些焦躁起来,快速把手机熄了屏,双手交叠摩挲着取暖。 具体的聊天内容许长歌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温奕铭最后还是很快地、带着疑惑地回复了她,顺带还听着她吐槽这家打印店收费涨价了,两个人好像就这样潜意识地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好了。 聊完天的许长歌神情愉悦地重新骑上车开始返程,尽管傍晚的风打在脸上凉嗖嗖地让人不太舒服,但此刻在拥有快乐的许长歌这里都没关系。 结束了十分短暂的假期,许长歌回到学校,照常前往办公室帮老师整理新打印出来的试卷,回教室的路上,张明轩亦步亦趋地跟了在她的身后。 过了一个拐角,接着张明轩来到了她的身侧。 “那个……” “哼。”许长歌下意识扬了扬下巴,轻哼了声。 “我看温奕铭最近不太高兴,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人继续没眼力见地打探道。 许长歌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闻言停下了脚步,斜睨着他,冷冷地开口道,“关你什么事?跟你有关系?” “……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很好,你应该会知道的……”讨厌鬼挠了挠头,竟然还带了点娇羞。 这句话倒是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许长歌,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嘴角轻轻扬了扬,“还用你说,我们当然关系好。” “没什么事情,今天你回教室,就能看见她开心了。” 话毕,便头也不回地加速往前走,先一步进入了教室。 当她回到桌子旁,温奕铭已经坐在位置上,正拿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抬眸看着她。 许长歌索性把卷子放在桌面上,从每一小摞抽出两张,一边叠放,一边不时地看看她。 最后将整理好的卷子放在温奕铭落在桌面的书上,坐下来与她对视,心头突然就涌上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这是这周新印的试卷,”许长歌挠了挠头发,又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觉得张明轩好讨厌啊,你不觉得吗。” 许长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得到了温奕铭的认可之后又开心起来,起身继续数每一排要发的卷子。 温奕铭坐在一旁也拿过几摞帮她一起数着,什么都没有再说。 —— 可是许长歌觉得还是变了,可能更多的是她的心态变化了吧。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和温奕铭待在一起总体来说还是愉快的。 她们依旧会在课下聊点有的没的,许长歌偶尔会把手搭在温奕铭座位的椅背上,这时的她不是在笑着看温奕铭说话,就是在看她与周围的人交流。 她与别人的交流,许长歌是鲜少能插上话的,也懒得去插。 与往常不同的是,托福于学校的一些活动,两个人一同在学校内并肩行走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有时温奕铭会凑过来挽着许长歌的手臂。 其实许长歌并不喜欢与人挽着行走,甚至曾经对这件事应激过。但当温奕铭挽上来的那个瞬间,她看着从两人身边穿过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更多的是感到快乐和庆幸。 她喜欢这样的亲昵,这是一种温奕铭主动选择靠近她的亲昵,会在极大程度上打消她时刻到来的不安全感,让她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对她来说同时也是一种奇怪的幸福,她总是常常想,大概她对未来伴侣的幻想也不过于此了。 温奕铭挽着她,而她也很顺从地不抗拒,两具身体短暂地相贴,一起穿过密集的人群,就好像前前后后的人都在见证和羡慕她们的关系。 那些陌生人肯定很羡慕我和你此刻看起来如此亲近对吧,毕竟你在我的眼中是那么耀眼和美好,我想你在其他人的眼中也应是如此。 许长歌总是这么想。 ——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时间里许长歌是浸泡在巨大的患得患失里。 随着座位的一再调动,她和温奕铭依旧做着同桌,但她们周围的人却一变再变。 温奕铭的左侧来了另一个男生和一群同样漂亮的女生,那个男生就隔着过道坐在许长歌之前的位置,人很聪明,话也很多。 从此之后,温奕铭的注意力被他分去了大部分的时间,无论是课间还是早读,许长歌的耳边都充斥着他们的交流声。 除了他,还有那群女生,下课后温奕铭的桌子附近总是围着人和她谈笑风生,她们与她亲近,她们夸她漂亮。 每每此时,许长歌都感觉有一种恶心和委屈感在胃里翻涌,就好像一开始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难受。 可温奕铭不是物品,也更没有抢不抢这一说,每次有这种想法许长歌都觉得自己有些搞笑和莫名其妙。 许长歌就在一种别扭感下话越来越少了,对温奕铭表面上的态度也逐渐冷淡下来,但她依旧会悄悄注视着一切,有时候双眸放空像是在怀念和思念着什么。 她想要去靠近,但靠近了又会有说不清道不明、难以控制的痛苦,所以她索性不去靠近。 那段时间内,她对所有靠近温奕铭的人的厌恶到达了峰值,可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更沉默了。 那时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自己擅长的学科上取得一些正向反馈,和宋书瑶下午返校时总会带来的各种小事情。 有时是她的梦,她在宋书瑶的梦里还和其他同学一起扮演过坏人的角色。有时是她的担忧,有时是她的少女心事,有时是她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些碎片填补了许长歌生活里空出来的那片空白,让她觉得没有温奕铭也不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 在一个下雪的下午,许长歌一边走着一边在楼道内轻轻抖动着伞面上残留的星星点点的雪,迎面走来的男生穿着灰蓝色的短袄,漂亮的面容,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晃了她的神。 当时许长歌想:真的是很漂亮的一张脸,那张脸甚至同温奕铭有些相似,肤色一样的白皙,轮廓一样的精致。 从那以后许长歌经常会碰到他,碰到了就会不动声色地观赏着,这期间也总掺杂着对方的回望,但她并没有多想。 等许长歌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还是看到他经常会跟在她的身后,有一次甚至在她下楼梯时,从她身侧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般地滑下了楼梯。 一瞬间,那些眼神,那些举动,都让许长歌整个人生理上都感到恶心起来,她甚至在某个瞬间怀疑对方喜欢她,可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是。 况且,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属于不会被别人喜欢的类型。 又过了一个无话的晚自习,放学时看到宋书瑶还在教室里笑嘻嘻地晃悠,许长歌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和猜测告诉了她。 那一刻她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可能她有一点点欣喜? 她没有真正地得到过喜爱,竟然在体验到这种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不是喜欢的喜欢中得到了喜悦。 没等宋书瑶张嘴,在一旁同样安静偷听完的男生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那不是喜欢你吧,毕竟你……就是我觉得没有到那种一眼……哎呀就是没有那种魅力你懂吗。” “……” 许长歌转过头看着她平时异常厌恶的人,默了默又开头道,“我知道我没有,我心里有数的。” 这一刻她又明了,原来被喜欢的前提首先是要足够的漂亮,跟她想的一样。 接着那个男生又接着说,“是不是那个男生……你告诉我长什么样,好像走廊尽头有个男生不太正常,哪个女生他都喜欢,我去找人跟他说别来烦你。” 那一刻许长歌又觉得他人还不错,向他道谢之后,便慢悠悠地走了。 出了教学楼,冷冽的风打在脸上,许长歌感觉自己的心和身在那一瞬间都冷得彻底。 —— 这场乌龙过后,许长歌又回归了平静重复的生活,只是她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一种不一样的病。 一方面她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头脑也总是很难清醒,背起政治、历史时头脑的解离感都让她感到崩溃。 另一方面她好像越来越不能容忍身边的声音,她开始厌恶温奕铭的声音、味道、触摸和视线,每当听到、看到、感受到她的存在都让许长歌整个人瞬间烦躁痛苦起来。 不受控的、没有缘由的。 期间她们吵了一次,温奕铭不断地问她到底怎么了,表示可以告诉她,可对于那时的许长歌,解释都是一件让她抓狂、愤怒和想要回避的事情。 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总是会偷偷地趴在桌面上哭,哭着哭着就更难过了,因为感到无人过问,又觉得自作自受、理所应当。 在她们进入冷战的第五个晚上,温奕铭坐在座位上做数学题入迷得没有吃晚饭,加上身体不舒服一直伏在桌面上,整个人看起来不太精神。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张明轩突然过来找许长歌,带着她来到教室的最后面,拿着一堆小蛋糕伸出手,“我看温奕铭没有吃晚饭,身体不是很舒服,拜托你拿给她,不要说是我的。” 许长歌听完看了张明轩一会,其实内心是万分挣扎的。 因为她此刻并不想靠近温奕铭,更不想同她说些什么,因为总是觉得越靠近就越痛苦。 可是温奕铭的不精神她又都看在眼底,心里也很难受。 纠结了一会,许长歌自暴自弃道,“好,这是看在她没吃晚饭的面上,我才不会说是你的。” 话毕,张明轩居然满意地笑了起来,那时许长歌手里拿着东西,心里却在想有人牵挂的人真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她冷着脸把那些东西放在温奕铭的桌面上,生硬地开口道,“看你没吃晚饭,吃点东西垫垫吧,会好受一点。” 温奕铭大概也会觉得奇怪,一个对她冷淡许久的人竟然会突然说这些,“不是张明轩的吧?” 许长歌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不是他的,我找别人要的,快吃吧。” 接着她就看到温奕铭拿起桌上的面包,撕开包装果断地享用起来。 吃着吃着,温奕铭突然扭过头来看她,眼神没有什么波动,“你还是不肯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吗?” 第3章 chapter03 许长歌强压下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涌来的厌恶与恶心,放下笔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总是会一段时间异常快乐兴奋,一段时间又异常抑郁烦躁,时而厌人,时而又不,我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你可以选择在这种时候不搭理我,这也许不会让你太受伤。” 温奕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至此,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但许长歌清楚地知道自己依旧没有变,她依旧对一切感到恶心,她对温奕铭一切感知的厌恶程度都在随着时间往前推进着、不受控地爆发着。 远离她不仅是对她自己的保护,更是对温奕铭的珍视与保护。 许长歌想,也许她能在某个平静的一天释然,重新变得平常,而那时的她又可以重新靠近温奕铭,去创造一些新的记忆扫去过往的不愉快。 可惜,老天总是不顺她的意的。 —— 那一年,许长歌的座位临近窗边,她看窗外的树叶绿了又黄,长了又落,看着窗外的另一边走廊,那侧的人来来往往,她也是那来往人群之一,那条路她穿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许长歌将视线从窗外移开,又移到了身旁空下来的凳子,耳边是教室内的喧闹声,而她的身边却像是与世隔绝的清修处。 在那次说不上算不上和解的温情后,许长歌和温奕铭的关系再次降至了冰点。 一边是许长歌难以言明、倍受控制的恶心和厌恶,一边是温奕铭不懈的追问与和解。 最终在温奕铭多次追问无果,询问题目时许长歌的爱答不理下,温奕铭终于被她气走了。 她不再跟许长歌说话了。 可围绕在她周围的喧闹声依旧如往常一般刺痛着许长歌的每一处神经。 就像现在这样,温奕铭拿着书本暂时地去了后方空出来的座位,和其他女生坐在了一起。 那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让许长歌感到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同时在心里升起的,还有压抑的愤怒。 明明是她自己把温奕铭逼走的,因为呆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痛苦。可当温奕铭真的离开后,她却觉得内心更空旷难受了。 她时常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同时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许长歌想,要是让温奕铭知道她是这种想法,估计会觉得她恶心至极吧。 内心的感受是无法忽视的,许长歌在这节自习课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什么题都不想做,她看看窗外,此刻也并不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光秃秃的树干和萧瑟的景色都让她更难受了。 下了课,宋书瑶来到许长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眼眸里的情绪也异常复杂。 许长歌与她对望着,那一刻心里却在想: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 实际上就是她错了吧。 但宋书瑶只是看了看她,又回头望了眼,“你和奕铭怎么了?真不和好了?” 许长歌还真认真想了想,说了句好像是莫名其妙的话,“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不合适,就这样散了吧……” 宋书瑶没有再劝说什么,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向后面走了。 许长歌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再亲眼看一遍温奕铭和他人亲密的场景。 同时,就在宋书瑶坐过来的那一刻,许长歌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多日的纠结所在——她想要在温奕铭哪里得到一份归属感。 就像小时候在村子里,周末放假时许长歌总是有去处的,她可以随时随地去到很多朋友的家里,跟她们一起玩,或者伙伴们来找她。 那时候她总是自由的、没有顾虑的,她知道她们一定会在一起玩,并且她是里面的中心,中心没有什么特殊的,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不会被抛弃的一种归属感。 而她向温奕铭索求归属感的这份贪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照顾她、爱护她,比较喜欢她而已,到也没到那种非要占有和要一个名分的地步。 是从那些旁若无人的亲昵、越来越多人挤这段关系中开始的吗? 许长歌不知道。 此时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是属于温奕铭的那一句,“你是我的朋友啊。” 不用好和最好的前缀,朋友就可以了。 可能她永远听不到了。 许长歌看着黑板上用红色粉笔重点标记的天数:距离高考还剩五天。 她想,就这么算了吧。 —— 高考那天,许长歌和温奕铭,以及班上的很多同学,都选择乘坐学校提供的大巴车前往考点。 许长歌登上车,走到其他人帮忙预先给占好的位置上,坐下前才发现温奕铭就坐在她的后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上许长歌也没有听到温奕铭与旁人的交谈声,她拍了拍脑袋,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起来,真正地专注于接下来的应考,将温奕铭的身影从脑海中淡了去。 应考的三天天色都是灰蒙蒙的,始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考完最后一场地理出来,许长歌才发现外面已是骤雨初歇,天光乍晴。 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洗礼,像是一次新生。 回去的路上,她趁着看窗外看了温奕铭最后一眼,可能是由于考试结束了,温奕铭整个人稍微话多了一点,和周边的人聊着天。 她想她们应该不会再见了,这应该算得上是最后一面。 她们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相遇,最终又在这个天光乍晴的下午分别,也许这已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正文完) 第4章 掉落的番外 01奇怪的胜负欲 某一天,在一个异常悠闲的午后,许长歌兴奋地从走廊的另一头飞快地跑回来,接着冲进教室,一巴掌拍在温奕铭的桌子上。 “你猜我见到了谁。” “谁?让你这么激动。” 见她抬头,许长歌哼哼两声继续说道,“是柳重明,还记得吗,咱初中同学?” “记得,怎么了?”温奕铭撩了撩垂落在脸颊的发丝,嘴角扬了起来。 许长歌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回到座位大马金刀地坐下,才凑近温奕铭的耳边,放低音量道,“他和他对象在接水间接吻被教导主任抓了!” …… 渐渐地,话题不知怎么地从聊初中时的同学意外地转到了许长歌身上。 温奕铭将手搭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拍了拍,那双漂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说起来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还挺嫉妒你的。” “嫉妒我什么?”许长歌听完疑惑地皱了皱眉,模样十分不解。 “你还记得吗?就是那时候英语老师总夸你写字漂亮又整齐。” “哦~这个事儿啊,”许长歌想起了温奕铭初中时很喜欢的英语老师,心下有些了然,“这又怎么了?” “一开始我总听到她夸你,是很不服气的,后来我批作文改到你的,发现你确实写的很好看,于是我就开始照着你的写。” 说到这,温奕铭还得意的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更可爱了。 许长歌始终笑着看着她,见到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然后呢?” “当然就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也写得跟你很像了。” “你怎么会觉得跟我的很像呢?”许长歌坏心眼地打趣她。 说起这个,温奕铭的眼眸转了转,“因为,有一次其他人在改试卷的时候,看到一份作文,大家都在说这肯定是许长歌的,但是最后发现是我的。” “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呢?” “当然是很得意啊,因为我和老师认定的标准一致了,整个人简直要飞起来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 “歪,温奕铭你这算不算是奇怪的胜负欲呢?” 02偷窥的幸福 进入大学之后,许长歌开始一段忙碌的生活,那时的她也没有特别具体的目标,本着不能颓废过日的准则,绩点、竞赛、学生会、创客和社团一个没放过。 可以说她的大一整个学年都过得非常的充实,除了期末周很少待在宿舍,都是在办各种活动、打比赛的路上。 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奔波的、苦命的行人了。 这样无脑繁忙的生活,让许长歌把那个暑假后耿耿于怀的痛苦与挣扎全然抛在了脑后,过了一段久违的内心平静的日子。 等到后来各方面意气风发,取得了相对丰硕的成果,许长歌更是陷入了强度较低但持续时间较长的虚浮的、轻微自负的日子里,更没有时间想起那些了。 直到大二上学期,在欢送篮球社团的学长时,许长歌在饭桌上玩游戏输了,被她们起哄着,说‘要说一件最难忘的事’。 她看着她们有些醉醺醺的面容,下意识地认真地想了想,在那一刻,她又猝不及防地想起了客车车窗上的那个倒影,那是温奕铭的脸庞。 那个瞬间,被时间埋没的、被刻意忽视的思念一下子就漫了上来,把许长歌整个人都淹没了。 后来聚会上发生了什么,许长歌都忘了,她说了什么,她自己也忘了,只有思念,只有思念被留下来了,在心间回荡着。 那个夜晚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眠,再次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许长歌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和温奕铭的聊天框,点进去却发现一片空白,那些曾经聊过的话和拍给她的照片早在失控的某天被她自己删了个干净。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那虚无的记忆记录了她们的过往,她的海马体替她记住了一切。 许长歌又打开了另一个通讯工具,她点开温奕铭的头像,看到她不对自己开放的朋友圈并不意外。 不过,有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坐在地铁上拍摄的亲密合照。 许长歌的视线锁定它,仔细盯着看了又看,男方很帅,温奕铭看起来更是很幸福。她想真好,这才是配得上她的人,张明轩又算什么东西。 她盯着那个照片看了很久,越来越释然,她想她终于该放下了。 温奕铭看起来很幸福,这就足够了,她本来就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许长歌放空了一会,接着手指点了点退出了页面,释怀地把手机熄屏放在一边。 她有预感,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打开温奕铭的朋友圈了。 毕竟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番外完) 寄语: 每个人的青春里,或许都有一座只为某个人建立的、从未正式开放的博物馆。 里面陈列着所有未被听见的回响、未被接收的凝视与未被命名的深情。参观者只有自己,但这并不妨碍那些藏品的珍贵与真实。 全文完结啦,还是我第一本写完的短篇呢,开心![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掉落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