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是不是吃上瘾了》 第1章 重生之我变成了酒楼千金! 沈知微是被自己肚子里震天响的咕噜声吵醒的。 这声音她可太熟了——来自她那位跟随她征战各大米其林餐厅、路边摊、深夜食堂二十二年,如今正发出强烈抗议的“老战友”:她的胃。 她迷迷糊糊地想,昨晚睡前是不是又忘记吃宵夜了?不对啊,她明明记得临睡前还拌了碗江西米粉…… 沈知微费力地睁开眼,古色古香的房间,紫檀木梳妆台,菱花铜镜,螺钿衣柜……这布景,这质感,比她之前为了拍视频特意去租的那个“古风民宿”可专业多了。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一个穿着浅绿比甲的圆脸小丫鬟就端着铜盆冲了进来,见到她坐着,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盆差点没端住。 “小姐!您可算醒了!”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喜,“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老爷和夫人急得嘴角都起泡了!您要是再不醒,老爷都要去请城南那个据说能通神的张半仙了!” 沈知微:“……” 信息量有点大。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属于另一个“沈知微”的记忆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混杂着涌入脑海。 永嘉王朝,天启城。原主是个被娇养的闺秀,性子温婉,前几日帮着家里盘账,大概是有些辛苦,便多睡了会儿。而自家酒楼“仙客来”,是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店,生意平稳,口碑不错,唯一的隐忧是对面新开的“悠悠酒楼”势头很猛,抢走了不少追求新潮的年轻客人。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而且开局还算不错,是个家境殷实、父母疼爱的酒楼千金?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小丫鬟碧珠见她发呆,担心地凑上前。 沈知微一把抓住碧珠的手,眼神绝望,语气真挚:“碧珠,我饿。” 碧珠愣了一下,赶紧道:“厨房一直温着清粥和小菜呢,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清粥?小菜? 沈知微眼前一黑。 “等等!”她叫住碧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个……有辣椒吗?老干妈也行啊!” 碧珠茫然地眨着眼:“小姐,辣椒是什么?老干妈……是奶娘的新叫法吗?” 沈知微:“……”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先伺候我梳洗吧。” 总比饿死强。 碧珠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漱口、净面。当拿起那套原主最爱的月白色衣裙时,沈知微果断摇头:“换那套鹅黄色的。” 她需要一点明亮的色彩来驱散心头的茫然和……饥饿感。 收拾妥当,沈知微站在铜镜前。镜中的少女眉眼清秀,气质温婉,因为刚睡醒,脸颊还带着点红扑扑的健康色泽。 “走,碧珠,我们去前头。” 她得去实地考察一下她家的产业,顺便找点早餐祭祭一下空虚的五脏庙。 刚走近大堂,就听到了她爹沈百万那中气十足又带着点商人精明的嗓音。 “……李员外,您就放心吧!给府上老夫人寿宴的菜单,我亲自盯着刘大厨拟的,都是咱们仙客来几十年的招牌硬菜,保证宾主尽欢!” “沈老板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一个富态的老者笑着回应,“就是对面那家悠悠酒楼,风头挺盛,家里几个小辈总撺掇我去试试……” 沈百万哈哈一笑:“哎哟李员外,那都是年轻人图个新鲜!论火候,论功底,咱们仙客来怕过谁?刘大厨那手艺,可是得了我爹真传的!” 沈知微扒着门框悄悄望去。大堂里坐了七八成客人,算是热闹。她爹沈百万,一个面容和善、身材富态的中年人,正陪着一位老主顾说话。她娘苏氏则在柜台后拨着算盘,嘴角带着笑意。 看来,仙客来的基本盘很稳,只是面临新酒楼的竞争压力。 这时,苏氏抬头看到了女儿,很惊喜:“微微,你总算醒了,可把娘吓坏了。” 沈知微乖巧地走过去。 这时,前堂伙计阿福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点为难:“东家,刘大厨说……说给将军府试做的几道清淡菜色,顾将军那边回话了,还是觉得……嗯……差些意思。” 沈百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这顾将军口味也太刁了!刘大厨都调整三次了!” 苏氏也轻蹙眉头:这清淡二字,说起来容易,做得出彩难啊。” 沈知微放下粥碗,眼睛眨了眨。 将军府?清淡饮食? 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道现代美食的影子——开水白菜、鸡豆花、金汤野菌蔬、菊花豆腐…… 机会!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让她名正言顺展示能力、帮家里解决问题的绝佳机会吗?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扬起一个乖巧又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笑容:“爹,娘,女儿前几日病中,迷迷糊糊好像梦到了一些很特别的、看起来清清淡淡,吃起来却鲜美无比的菜式。要不……让女儿去厨房,跟刘大厨说说?或许能给刘大厨一点启发呢?” 沈百万和苏氏都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女儿。 “你?梦到菜式?”沈百万觉得有点好笑。 “是啊爹!”沈知微用力点头,眼神真诚得发亮,“梦可清楚了!有一道汤,清得像白水,味道却鲜得能让人吞掉舌头!还有一道豆腐,能切成像菊花一样的细丝!” 沈百万和苏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丝好笑。只当是小孩子病后胡思乱想。 苏氏柔声道:“微微,厨房油烟重,你别去添乱了。” “娘,我不是去添乱!”沈知微拉住母亲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撒娇,眼神却异常认真,“我就去看看,跟刘大厨描述一下,万一……万一有用呢?反正现在也没更好的法子,试试嘛!” 沈百万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行吧行吧,你去跟刘师傅说说看,可不许打扰他干活!” “谢谢爹!”沈知微欢呼一声,拉起碧珠就往后厨跑,鹅黄色的裙摆划出一道轻快的弧度。 沈百万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脸上渐渐升起一种混杂着欣慰和些许困惑的表情。他捻着胡须,对身旁的妻子苏氏低声道:“夫人,你发现没有?微微这一觉醒来,好像……不太一样了。” 苏氏正低头翻看着账本,闻言抬起头:“老爷也看出来了?我才见她时就觉得了。从前这孩子,总是文文静静的,心思细得跟头发丝似的,有时候愁容比笑容还多。可方才你瞧见没?那眼神亮得惊人,说话也爽利了,还主动要去厨房……这大睡了一场,倒像是把性子给睡开朗了?” 沈百万点点头,若有所思:“是比从前大方爽利了不少,这是好事。只是……她方才说什么梦中得授菜谱,这……未免有些玄乎了。怕不是病了这一场,还没完全清醒?” 苏氏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护犊之情溢于言表:“老爷这话我可不同意。女儿家精神头足些是吉兆!至于那梦啊仙翁的,许是小孩子家昏睡久了,脑子里有些光怪陆离的念头,醒来当了真。她既有这份心思想为家里分忧,咱们就该成全她这片心!总好过从前那般,整日里闷闷的,叫人看着心疼。” 听着妻子的话,沈百万心中的那点疑虑也渐渐散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多了。罢了,随她去吧,咱们就看看,这小丫头刚醒过来,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沈知微拉着碧珠,感觉自己不是走向后厨,而是奔向一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战场——如果战场弥漫着鸡汤和蒸饼的香味的话。 “小姐,您慢点儿!”碧珠小跑着跟上,“刘大厨那脾气,连老爷都要让他三分呢!” “放心吧,”沈知微回头眨眨眼,“再倔的驴,还能抵得过胡萝卜不成?咱们今天带的可是仙草!” 一踏入后厨区域,一股热浪便裹挟着各种气息扑面而来。 地方倒是宽敞明亮,几个灶台擦得锃亮,各种大小的铁锅、砂煲、蒸笼摆放有序。 几个帮厨正在一位身材魁梧、系着干净但略显陈旧围裙的中年汉子指挥下,埋头处理着食材。那汉子面色红润,眉头却习惯性地微微锁着,仿佛随时都在跟火候较劲——正是仙客来的掌勺大师傅,刘一刀。 刘大厨一见沈知微,那锁着的眉头下意识地又紧了几分,语气硬邦邦得像块冷透了的烙饼:“大小姐,您怎么又到这儿来了?这地方又热又脏,仔细磕着碰着,或是让油烟熏着了您!” “刘师傅,”沈知微脸上漾开毫无攻击力的甜美笑容,声音清脆,“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闻着香,顺便跟您学两手。” 她的目光快速掠过整个后厨。当她看到刘大厨面前那盘刚出锅、准备送往将军府试菜的清蒸鲥鱼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第2章 开水白菜 鱼是顶好的鱼,处理得也干净,火候看起来也恰到好处。只是……那淋在鱼身上的汁液,颜色略显深沉浑浊,一旁配着的火腿片和香菇也切得过于厚实,整体看起来,稳重有余,却少了清爽利口该有的灵动与精致。 “刘师傅,这是……给将军府准备的?”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 刘大厨闻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重重地叹了口气,那眉头锁得更深了,几乎能夹死苍蝇。 “可不是嘛,每次送过去,将军府那位陈管事倒是客气,只说尚可,可总差着那么点意思!不能靠浓汤重料,简直比让老夫空手雕豆腐还难!” 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咱们仙客来几十年靠的就是真材实料和扎实火工,这猛地要往至清至鲜里做,我……我这是有力没处使啊!” 沈知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抿住嘴唇。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刘大厨就像个习惯了大开大合、使惯重兵器的武将,突然让他去表演绣花,确实是为难他了。他的理念里,好吃必然离不开复杂的工艺和浓郁的调味,对于如何极致地呈现食材本身最纯粹的美味,反而有些无从下手。 她走到食材区,目光扫过那只已经处理干净、准备用来吊汤的肥嫩母鸡,又看了看旁边筐里水灵灵的白菜、新鲜的春笋和上好的火腿。心中几个菜谱迅速闪过。 “刘师傅,不知可愿意听我一言”她转过身,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确保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帮厨也能听见。 “我病中昏沉时,好像神魂离体,去了处云雾缭绕的仙境,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翁。那仙翁也没教我什么复杂仙法,就是拉着我看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美食幻景。”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果然,刘大厨和帮厨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望过来。 “在那幻景里啊,”沈知微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努力让自己的说辞更符合古人的认知,“我见过一道汤,用的是最普通的鸡和白菜,做出来汤色清澈得像山涧泉水,可那味道,啧啧,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刘大厨听得将信将疑,眉头倒是松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汤清如水,还能鲜?大小姐,这……这怕是梦话吧?” “是不是梦话,试试不就知道了?”沈知微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 “刘师傅,您掌勺,我在旁边把仙翁指点的那些关窍说给您听听?咱们就用地上的这些鸡、白菜、火腿,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成了呢?” 他一跺脚,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成!老夫今天就豁出去了!” 在沈知微的指导下,刘大厨开始了颠覆传统的操作。帮厨们也围拢过来,都想看看这“仙翁梦授”的菜到底是个什么做法。母鸡、鸡爪、猪骨、火腿、干贝冷水下锅,大火烧开后立即转小火,保持将沸未沸的状态。 "千万不能大滚,"沈知微强调,"一滚汤就浑了。" 刘大厨硬着头皮照做,心里直打鼓。熬了一个时辰后,汤香渐浓。接着是关键的"扫汤"——鸡茸入锅,如云絮般吸附杂质后沉底。 当最后一滴汤汁透过纱布,落入下方干净的木盆中时,整个后厨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帮厨们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家伙什差点掉在地上。刘大厨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盆“清水”,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这、这汤……?!” 沈知微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强装镇定,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刘师傅,取几颗品相最好的白菜来,只取最里面那点嫩黄的菜心。” 她亲自上手,将菜心修剪得大小均匀,用细盐稍稍腌制片刻,逼出多余的水分,然后指挥着尚未完全回神的刘大厨,用那锅费尽心思得来的清汤,反复、轻柔地淋烫那些娇嫩的菜心,直至菜心变得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翡翠。 “这道菜,仙翁说,就叫“开水白菜”。”沈知微将烫好的菜心小心翼翼地码入一个素雅的白瓷盅内,然后缓缓注入那锅清澈至极的高汤。 汤色清冽如水,不见丝毫油星,几瓣如玉的菜心静卧其中,看似朴素无华到了极点,但那无孔不入、直击灵魂深处的奇异鲜香,却让整个后厨的人都下意识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咽口水。 接着,沈知微又口述,让尚处在震撼中的刘大厨操作,用鸡肉、香菇丝、笋丝、火腿丝,做了一道色泽清雅、口感丰富的“三丝炒鸡”,以及一道清甜爽口、茶香四溢的“龙井虾仁”。 刘大厨围着那盅“开水白菜”转了两圈,突然猛地一拍自己光亮的脑门,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大小姐!您这不是做梦,您这是真得了仙人点化啊!老夫……老夫服了!心服口服!” 沈知微在心里默默擦汗,面上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刘师傅过誉了,是您手艺好,火候掌握得精准,才能把这仙翁指点的心思完美呈现出来。” 就在这时,前堂伙计阿福兴奋地跑进来,脸上放光:“东家!小姐!将军府的陈管事来了,正在前头询问试菜的事情呢!” 沈百万和苏氏也闻声赶来,一进后厨,还没开口,就被那迥异于寻常的极致鲜香和几道菜的独特品相给震住了。 “这……这是……”沈百万指着那盅“开水白菜”,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认,“这真是用鸡和白菜做出来的?” 沈知微笑盈盈地挽住父亲的胳膊:“爹,这就是按女儿梦中所见,请刘大厨做出来的清淡菜,看着还行吧?正好请陈管事品鉴一下?” 沈百万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笑容,又看看那几道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瞧着就觉清雅脱俗的菜,把心一横:“好!阿福,快!快请陈管事到雅间!” 当陈管事被恭敬地请入雅间,看到桌上那三道菜,尤其是正中间那盅看似清汤寡水的“开水白菜”时,他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怀疑。这……沈东家莫不是敷衍了事? 但在沈百万热情而略带紧张的邀请下,他还是执起了汤匙,舀起一勺清汤,带着几分审视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僵在原地!眼睛骤然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汤液入口的瞬间,鸡的醇、火腿的咸香、干贝的海味……各种顶级的鲜味在口中轰然绽放,却又温润地滑过喉咙,留下满口清雅的回甘,没有丝毫寻常高汤的油腻与厚重! 他又舀起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白菜心。放入口中,菜心软嫩清甜到了极致,因为吸饱了汤汁的精华,那鲜美的滋味被放大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他迫不及待地又品尝了另外两道菜。“三丝炒鸡”火候精准,口感清爽利落;“龙井虾仁”茶香清雅。三道菜风格统一,完美契合了将军“清淡利口”的要求,已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陈管事缓缓放下筷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内心的震撼。他看向沈百万和沈知微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客气中带上了十足的郑重和惊叹。 “沈东家,沈小姐,”他语气沉凝,一字一句道,“这几道菜,尤其是这盅“开水白菜”,堪称陈某生平仅见之绝品!滋味之妙,难以言表!” 他略作沉吟,脸上露出无奈,解释道:“不瞒二位,府上并非没有厨子,只是将军早年于边关受过暗伤,虽已痊愈,但大夫再三叮嘱,需长期以清淡饮食温养,切忌油腻厚味。奈何将军戎马半生,口味本就偏重,府中厨子纵有手艺,做的清淡菜色也总难合将军心意。为此,老夫不知换了多少厨子,试了多少酒楼,难得有今日这般……。” 他站起身,对着沈百万和沈知微郑重地拱了拱手:“故而,老夫,想将府上将军近日的日常膳食,托付给贵店。价格方面,但凭东家开口,绝无异议!只求菜品能保持今日这般水准,于将军身体康健大有裨益,老夫感激不尽!” 沈百万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连声音都带着颤音:“陈管事言重了!放心!仙客来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将军和管事的信任!” 沈知微也适时上前,笑道:“陈管事放心,小女子省得。日后将军府的膳食,必以清淡养生为本,在此基础上力求味美。我们还会根据时令节气,调整菜式,以期更好地贴合将军贵体所需。” 陈管事当即抚掌笑道:“沈小姐思虑周全,甚好!甚好!!” 送走了心满意足、赞不绝口的陈管事,沈百万回头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好!好!好!你真是爹的福星,是咱们仙客来的福星啊!” 沈知微甜甜一笑,心里已经开始规划:后厨得建立标准流程,每个环节都要规范。还可以推出“一人食”套餐,专门针对那些独自用膳的客人......对了,每日剩余的食材可以做成“惊喜食盒”,价格实惠还能避免浪费,这不就是古代的盲盒吗? 第3章 将军驾到 将军府的订单像一道御赐金匾,稳稳挂在了仙客来的门楣上,带来的不仅是稳定的收益,更是一种无形的声望。沈知微这几日正忙着将她的现代化理念一点点植入这座老字号酒楼。 最显著的变化在刘大厨身上。如今他看沈知微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异想天开的东家小姐,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究,仿佛她不是沈知微,而是一本行走的、写着“仙翁秘传”的活菜谱。 “大小姐,”这日清晨,沈知微刚踏进后厨,刘大厨就举着他的小本本迎了上来,毛笔头都快戳到本子上了,“您昨日说那“三丝炒鸡”的芡汁,要“薄而不泄,透而不流”,这个分寸……老夫琢磨了半宿,您看今早这锅芡……” 沈知微探头看了看灶上那锅勾了薄芡的炒三丝,汤汁清亮,恰到好处地包裹着食材,点头赞道:“刘师傅,就是这个火候!以后啊,咱们就把这个厚薄定为标准,但凡做这道菜,就按这个来。” “标准!对对对!仙翁……不,大小姐说的就是标准!”刘大厨如获至宝,赶紧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嘴里还念念有词,“薄而不泄,透而不流……妙啊!” 沈知微忍着笑,开始推行她的规矩。她要求所有厨子帮工操作前必须用皂角仔细净手,围裙头巾每日更换,不同颜色的抹布严格区分用途,擦拭灶台、刀具和餐具的绝不混用,生熟砧板更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起初,帮厨阿贵私下里叫苦不迭:“大小姐这是要咱们把手洗脱皮啊!干净干净,眼不见为净不就行了?”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沈知微耳朵里。她没发火,第二天却让碧珠端来一碟刚出炉、形如荷花、层层酥皮绽开煞是好看的荷花酥,当着所有后厨人的面,笑吟吟地对阿贵说:“阿贵,这点心是要装盒送去将军府的。来,你用平日擦灶台的那块布,仔细擦擦手,再帮我把这点心摆个盘。” 阿贵的脸瞬间变得比那荷花酥的酥皮还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后退,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里去。自此,再无人敢质疑沈知微定下的规矩。 这日,沈知微正在大堂里,指挥着伙计将新打造的菜单牌挂到显眼处。那菜单牌用上好的木料制成,菜名不再是写在普通木板上,而是用了清秀的字体镌刻,旁边还配了简单的花样,显得既雅致又醒目。 “爹,咱们光在店里等着客人来还不够,”她找到正在柜台后拨算盘的沈百万,拿出几张草图,“得让客人想着咱们,离不开咱们。我琢磨着,组建个专送班子。” “专送班子?”沈百万放下算盘,接过草图,上面画着分层带卡扣的食盒,还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模样。 “对!”沈知微眼睛发亮,“选几个机灵、腿脚快、模样周正的伙计,定制统一的短打服装,背上绣上咱们“仙客来”的字号。以后不仅将军府的膳食由他们准时准点送去,店里若是忙不过来,或是哪位老主顾府上想尝咱们的菜又不想动弹,咱们也能送上门!” 沈百万捻着胡须,还在沉吟。柜台后的苏氏却探出头来,一脸赞同:“我看行!老爷,你看看对面那悠悠酒楼生意越来越红火……!” 就在这时,前堂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一股不同于寻常食客的凛然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原本略显喧闹的大堂,说话声、碗筷碰撞声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 沈知微若有所觉,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暗纹常服的年轻男子步入店内。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剑眉星目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疏离与威严。他只带了两名随从,安静地跟在其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姿态警惕。 沈百万正在柜台后拨着算盘,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抬头一看,心头一跳。他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眼便看出这位来客绝非常人。他赶紧放下算盘,脸上堆起热情又不失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上前:“贵客光临,快请里面坐!是用饭还是吃茶?” 那年轻男子目光在大堂内缓缓扫过,掠过墙上新挂的镌刻菜单牌,掠过擦拭得锃亮、摆放整齐的桌椅,最后才落到沈百万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用饭。听闻贵店的开水白菜乃一绝。”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沈知微耳中。 沈知微心头微动。这人她从未见过,但观其气度、随从、以及这开口就点目前并未大规模对外售卖、只在特定圈子小范围流传的“开水白菜”,其身份定然非同一般。京城里,能有这般气场,又对美食消息如此灵通的年轻权贵…… 她心思电转,面上已带上恰到好处的微笑,步履从容地上前,对着男子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柔婉:“贵客消息灵通。这“开水白菜”工序繁复,每日限量供应,需提前预备。贵客若是此刻想用,恐怕需稍候片刻,后厨需重新吊汤备料。若不介意,小女子先为您推荐几道今日备着的其他招牌菜式?譬如新到的春笋做的火腿鲜笋汤,也是很清爽可口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只见他闻言,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能穿透人心,却并无寻常男子见到年轻女子的轻浮或好奇,更像是一种探究。 “无妨,可以等。”他淡淡开口,视线在她沉静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转向沈百万,“这位是?” 沈百万忙笑着介绍:“这是小女知微。小孩子家,不懂规矩,让贵客见笑了。微微,这位贵客……” 沈知微适时接话,笑容得体,既不卑也不亢:“小女子沈知微,见过贵客。不知贵客如何称呼?”她故意不问身份,只问称呼,既周全了礼数,又不会显得过于急切打探。 年轻男子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姓顾。”随即,他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向一个临窗的、视野开阔的清净位置坐下,两名随从则无声地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顾? 沈知微心头猛地一跳。京城里姓顾的显贵可不多,而其中最显赫、最年轻、也最符合眼前之人气度的,恐怕只有那位战功赫赫的护国将军——顾临风!难道……自家酒楼最大的“隐形靠山”,将军府的主人,此刻就坐在眼前? 她压下心头的波澜,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亲自执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顾公子请用茶。开水白菜需要些时辰,您先润润喉。” 顾临风微微颔首,执起茶杯,目光却再次扫过大堂,最后落在那些穿着统一、正在忙碌的伙计身上,状似随意地问道:“仙客来近日生意颇佳,看来沈东家经营有方。” 沈百万正要谦虚几句,沈知微却抢先一步,笑吟吟地接话:“顾公子过奖了。不过是家父坚守本分,再加上近日推出了一些方便街坊四邻的新举措,承蒙大家关照罢了。” “新举措?”顾临风挑眉,目光重新回到沈知微身上,“比如?” “比如这即将推行的“专送”。沈知微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食盒样品,“一些老主顾府上若想尝尝店里的菜色,又不便亲自前来,或是像将军府这般有长期定例的,我们便派人按时按点,用这特制的食盒送上门,力求菜品送到时,仍能保持刚出锅时的口感与温度。”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都是需要额外支付少许跑腿费用的。” 顾临风看着那设计精巧的食盒,又看了看沈知微。这思路,确实新颖。他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很快,伙计将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了上来。除了需要时间的“开水白菜”,沈知微之前推荐的“火腿鲜笋汤”也一并送上。 顾临风举止优雅,用餐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依次品尝了两道菜,火候、调味均属上乘,尤其是那份“清爽利口”,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放下筷子,用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看向沈百万和侍立一旁的沈知微,语气依旧平淡,却比刚才少了几分疏离:“菜色很好,名不虚传。” 沈百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声道:“顾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顾临风的目光却落在沈知微身上,忽然问道:“沈小姐似乎对经营之道,颇有心得?” 沈知微心里一紧,她垂下眼帘,做出谦逊姿态:“顾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觉得,开门做生意,既要守住传承,也要与时俱进,多想些法子方便客人,留住客人。” 这个小姑娘,脑子里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他并未深入追问,只是淡淡道:“想法不错。” 顾临风站起身,示意随从结账。 顾临风身后一名随从立刻上前,从钱袋中取出一锭的银子,放在柜上。 还未等算账伙计开口,那随从便说:“不必找了。” 送走这尊大佛,沈百万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对沈知微道:“这位顾公子,气场可真是不一般。微微,你应对得极好!” 沈知微望着顾临风离去的方向,心中却远不如父亲那般轻松。这位顾将军,显然不是单纯来吃饭的。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带着审视与探究。他对自己那些“新奇”想法的态度,也颇为微妙。 “爹,我瞧着,这位顾公子怕不是寻常食客。”沈知微轻声道。 沈百万一愣:“不是食客是什么?” “或许……”沈知微沉吟道,“是来看看,我们仙客来,究竟配不配得上将军府的信任。” 沈百万闻言,神色也郑重起来:“你是说……” “这位顾公子,恐怕就是顾将军本人。”沈知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百万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幸好今天的菜没出岔子,微微你也没说错话!” 沈知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这次突如其来的“考察”虽然暂时过关,但她与这位顾将军的交集,恐怕才刚刚开始。他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谜题,而她那些来自现代的理念,在这位手握权柄、心思深沉的古代将军面前,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一个本该待在深闺学习女红管家的女儿家,居然能够条理清晰地推行种种闻所未闻的规矩。这个小姑娘,和他认知里所有的大家闺秀都截然不同。此刻,骑马离开的顾临风觉得有趣。 “沈知微……”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随即一夹马腹,玄色的身影汇入京城熙攘的人流中。 第4章 专送员淘汰赛 仙客来大堂,一块崭新的水牌闪亮登场,位置刁钻,保证每个进门的客人都得跟它来个深情对视。上书几个清秀中带着点不羁的字——怡然独享套餐。 旁边还附了一段沈知微亲自操刀的文案:“一盅汤,一碟肉,一箸蔬,一碗饭,于喧嚣市中,觅得片刻安宁。仙客来,为您留一隅清静。” “啧啧,我儿这文采”沈百万背着手,围着水牌转了三圈,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这字儿,这词儿,谁看了不迷糊?” 沈知微站在一旁,表面文静,内心开始吐槽:爹,咱们是开酒楼,不是搞文学社,客人迷糊主要是饿的,跟文采关系不大…… 效果嘛,比预想的还好。 午市时分,两位看着饱读诗书但钱包不太饱的中年文士,探头探脑地进来,原本还在纠结点一个菜是不是有点寒酸,目光一触及那水牌,瞬间眼睛就亮了。 “妙啊!”其中一位抚掌,“沈东家,此套餐于吾等清客,再合适不过!省却点菜烦恼,价钱也相宜,更难得是这份体恤之心!” 另一位已经迫不及待坐下:“让我等也怡然独享一番!” 后厨火力全开,“独享套餐”热腾腾地端上餐桌。看着那两位文士吃得一脸满足,慢条斯理,仿佛真的在闹市中找到了什么人生真谛。 沈百万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珠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闺女,你可真行!”沈百万压低声音,兴奋地对沈知微说。 沈知微点头:“爹,这一步不错,下一步专送班子,得抓紧了。” 说到组建专送班子,沈知微原本以为凭仙客来老字号的名气,振臂一呼,还不得应者云集?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滑稽的打击。 她与父亲和几位老师傅开了个简短的高层会议,定下了招募标准:“手脚麻利是基础,人品可靠是底线,略识路途是要求,相貌周正……嗯,是为了咱们仙客来的形象,不能吓着客人,也不能让各府的门房觉得咱们不专业。” 面试地点设在相对安静的后院。 第一位应聘者,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往那一站,跟半截铁柱似的。沈知微问:“若送餐途中,食盒不慎倾斜,汤汁微洒,当如何应对?” 小伙子挠了挠头,瓮声瓮气:“俺、俺舔干净?” 沈知微:“……” 很好,很实在,但下次别这么实在了。PASS! 第二位,是个瘦小的年轻后生,眼睛滴溜溜乱转,未语先笑,看着就“机灵”过了头。沈知微问同样的问题。 后生立马拍胸脯:“东家放心!小的脚程快如风,保证食盒稳如钟!别说洒了,晃一下都算我输!而且我跟各府门房都熟,三教九流没有我不认识的……” 沈知微内心OS:大哥,我招的是外卖员,不是江湖百事通,你这社交牛逼症有点吓人啊。PASS! 一上午面下来,沈知微只觉得心累。不是过于木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就是油滑得能直接下锅炒菜。 最终,勉强看中了两个:一个叫阿强,看着憨厚,手脚确实利落,问啥答啥,不多一句废话;另一个叫小顺子,眼神清亮,问及路途,竟能说出几条城内小巷的近道。 “还行,算是开了个好头。”沈知微自我安慰,“但人手还差得远,明天得继续物色。这组建团队,比研发套餐难多了!”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在脑中构想着未来的培训内容:不仅要熟悉全城路径,还得进行“门房沟通礼仪特训”、“食盒平稳端持魔鬼练习”、“应对突发状况情景模拟”……想想就是个大工程。 正当沈知微为专送队伍人手不足发愁时,将军府的陈管事准时来取午膳了。 这位爷如今是仙客来的VIP中P,一来就直接往后院灶房钻。今天,他却在水牌前停下了脚步,捻着稀拉的胡须,饶有兴致地看了半晌。 “沈小姐,”陈管事笑眯眯地转向迎上来的沈知微,“这怡然独享的想法,颇有意思啊。” “陈管事过奖,不过是方便些独自用餐的客人。” “非也非也,”陈管事摆摆手,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内部消息的神秘感 “不瞒你说,我们将军听闻了,还特意问起详情呢。” 沈知微心中微微一凛。顾临风?这位大将军,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她的生意了?是单纯的兴趣,还是另有用意? 她面上不动声色:“能让将军挂心,是仙客来的荣幸。还请将军放心,将军府的膳食,我们必定更加尽心。” 压力,无形的压力又来了。但这压力,也转化成了动力。这专送班子,必须尽快搞起来,而且要搞得漂漂亮亮!这不仅关乎赚钱,某种程度上,也关乎她在顾临风面前那点微妙的职业尊严——我沈知微做生意,是认真的! 晚市前,沈知微站在门口,一边呼吸着傍晚的空气,一边观察着街上的人流,顺便进行一下市场调研。 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的路人边走边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她耳朵里。 “瞧见没,仙客来近来花样是真多,又是将军府专供,又是这什么独享套餐。” “是啊,生意看着是红火。就不知道能不能长久……树大招风啊。” “可不是嘛!我昨儿个看见对面悠悠酒楼的刘掌柜,在那门口晃悠,脸色阴沉,盯着仙客来的招牌,眼神跟刀子似的……” 两人说着,渐渐走远。 沈知微站在原地,心里那点因为“一人食”成功推出的小得意,瞬间凉了半截。 果然,生意好了,眼红的也就来了。刘掌柜?那可是城里出了名的会来事儿的主儿。看来,这安稳日子怕是没几天了。 次日一早,沈知微带着昨日刚招揽的阿强和小顺子,直奔城南的人市。 所谓人市,并非贩卖人口,而是城中寻活计之人自发聚集之地。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在此汇聚成一片喧嚣的海洋。有扛着扁担等着搬货的力夫,有挎着篮子准备做绣娘的妇人,更多的是些半大的小子和年轻的汉子,眼神或茫然或机警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雇主。 阿福和小顺子显然有些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知微身后。沈知微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这地方鱼龙混杂,气息驳杂,但她面上却绷得镇定,目光在人群中不停逡巡。 “招工!招工!酒楼专送伙计,包吃住,工钱日结!”沈知微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清晰有力。 呼啦一下,围上来好几个人。 “东家,看我!我力气大!” “我跑得快!城东到城西,半个时辰来回!” “我便宜!给口饭吃就成!” 沈知微脑袋嗡嗡的,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鸭子塘。她赶紧重申标准:“我们要的是手脚麻利、人品可靠、略识路途、相貌周正的!”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更加汹涌。 “我可靠!我祖上三代都是老实人!” “我识路!这京城犄角旮旯没我不知道的!” “我周正!您看我这牙口……”一位大哥龇牙一笑,露出豁了口的门牙。 沈知微:“……” 一上午下来,面试了不下二三十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油嘴滑舌,要么就是木讷得让她怀疑人生。沈知微说得口干舌燥,阿强和小顺子在一旁帮着维持秩序,也累得满头大汗。 “东家,这人市上,想挑到完全合心意的,难啊。”小顺子机灵地递上水囊,小声说道。 沈知微灌了口水,叹了口气:“我知道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她开始怀念现代社会的招聘网站了,至少能先筛一遍简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打道回府再想办法时,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靠着墙根蹲着,不像其他人那样主动凑上来推销自己,只是安静地看着这边,眼神清亮,带着点与这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他身形挺拔,虽然清瘦,但看得出骨架匀称,手脚修长。 沈知微心里一动,走了过去。 “你也是来找活计的?”她问。 少年抬起头,看了沈知微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石头,十八。” “识字吗?” “认得几个。” “对京城的路熟吗?” “还行。”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沈知微来了兴趣,这气质,放在人堆里有点突出啊。“我们在招专送伙计,就是给各家府上送膳食的。你觉得你能行吗?” 石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记性好,走过一遍的路就不会忘。手脚稳,不会洒了您的饭食。” 这自信,倒是毫不含糊。沈知微想了想,决定考考他:“假如你送餐到一处高门大院,门房刁难,不让你进,也不帮你通传,你会怎么做?” 石头几乎没有思考,平静地回答:“不吵不闹,就在门外等着,跟下一个出门或者进门的下人说明情况,请他帮忙带个话。或者,记住那门房样貌,回来禀报东家,由东家定夺。绝不与人冲突,误了送餐时辰。” 沈知微眼睛亮了!看看!这才是标准答案!不卑不亢,有脑子,有分寸!比起那个要“舔干净”和吹牛“跟所有门房都熟”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好!”沈知微一拍手,“就你了!工钱待遇跟他们一样,做得好另有赏钱。现在就跟我们回仙客来。” 石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点了点头:“谢谢东家。” 虽然只招到一个石头,但沈知微觉得比招到十个普通伙计还开心。这简直是沙子里淘出的金子! 第5章 将军讨水喝?! 一行人回到仙客来,已是午后。沈知微正准备给新来的三人开个小会,眼角余光就瞥见阿强正笨拙地想将食盒直接摞起来,而小顺子已经跟旁边看热闹的帮厨丫头挤眉弄眼上了。 她当即改变了主意。光动嘴皮子哪行?规矩得刻进骨头里才能记住! “阿强,小顺子,石头!”沈知微扬声唤道,顺手抄起墙角一根细长的竹竿,“都到后院来!” 三个小伙子互相看了看,赶紧跟了上去。 仙客来后院里,第一届“专送伙计特训班”便在这临时起意却又势在必行中,正式开课了。 班主任兼唯一讲师:沈知微。 为数不多的学员:阿强、小顺子、石头 培训课程相当硬核: 第一课:“食盒平稳端持魔鬼练习” 沈知微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装了大半碗水的海碗,放在空食盒里。 “顶着!绕着院子走!水洒出来超过三滴,今晚没肉吃!” 阿强膀大腰圆,一开始不当回事,没走两步,水晃得跟池塘起了风浪似的。小顺子身形灵活,但过于灵活,走得歪歪扭扭,水也洒了不少。唯有石头,步伐沉稳,节奏均匀,碗里的水只是微微荡漾。 沈知微点头:“看到没?要的是稳,不是快,更不是晃!石头做的不错,你俩多学着点!” 第二课:“京城路况带练” 小顺子充分发挥“人肉导航”功能,唾沫横飞地讲解哪条街近,哪条巷子窄但能抄近路,哪个路口车马多要避开。 沈知微拿着炭笔,在一块木板上勉强画了个“抽象派”京城地图,让石头在旁边默记。石头看了一会儿,闭眼思索片刻,竟能指着地图准确说出几条主要干道和重要府邸的位置。 沈知微惊了:“你这脑子,不去考状元可惜了!” 第三课:“抗干扰训练” 她在一旁故意说些市井趣闻,考验他们端稳食盒的定力。。 “东家,您说那王婆家的猫真的能听懂戏文?”小顺子听得入神,食盒不自觉歪了歪。 “专心!”沈知微拿起小竹竿轻轻敲了敲食盒边缘,“洒了汤汁,扣你工钱买鱼喂那猫!” 阿强憋着笑,努力板着脸,步子迈得更稳了。 第四课:“门房沟通利益特训” 沈知微亲自上阵,扮演各种刁钻门房。 “哟,仙客来的?我们家老爷今天不见客,东西拿回去吧!”(傲慢型) “送饭的?走侧门!等等,侧门今天修葺,你明天再来吧。”(刁难型) “就这么点?够谁吃的?是不是你们酒楼克扣了?”(找茬型) 阿强面对这种情况,憋红了脸,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小顺子则习惯性地想赔笑脸说好话,被沈知微严厉制止。 “ 阿强,不会说就少说,保持礼貌,说明来意即可。小顺子,腰杆挺直!我们是正经送餐,不是求人施舍!” 轮到石头,无论沈知微如何刁难,他始终语气平稳,措辞清晰,既讲明了情况,又守住了仙客来的体面。 沈知微满意点头:“精髓就在于,我们是提供服务,不是低人一等。当然,遇到实在不讲理的,记住模样,回来报我,不得冲突!” 几天强化训练下来,三人小组总算有模有样,可以拉出去见见世面了。 恰在此时,机会来了。城西一位致仕的老翰林家派人来订了一桌席面,要求午时送到府上。路程不算近,但路线相对清晰,是个练手的好机会。 沈知微亲自盯着后厨将菜肴精心装入特制的保温食盒,反复检查了封口。 “阿强,你力气大,主要负责提食盒。小顺子,你路熟,前面带路,注意避开拥堵。石头,你心思细,殿后,看着点阿强,别让他毛手毛脚磕了碰了。三人互相照应,速去速回!” “是,东家!”三人齐声应道,带着一种初上战场的紧张与兴奋出发了。 沈知微和沈百万在店里,表面淡定,内心却像揣了只兔子。这专送业务第一炮,能不能打响,至关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午时已过两刻,还不见人回来。沈百万开始坐不住了,在柜台后踱来踱去:“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是不是走错路了?还是遇到麻烦了?” 沈知微心里也打鼓,但强自镇定:“爹,放心,有小顺子带路,石头看着,应该没问题,再等等。”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就在沈百万快要按捺不住想派人去找时,三个身影终于出现在店门口。 回来了! 阿强满头大汗,小顺子脸上带着得意笑,石头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去时更亮。 “东家!老爷!我们回来了!”小顺子抢先报告。 “送到了!老翰林家很满意,说咱们的菜味道好,送得也及时,食盒打开还是热气腾腾的!还给了赏钱呢!” “好!干得漂亮!”沈百万大手一挥,“赏钱你们自己留着!今晚加菜!” 首战告捷!仙客来专送业务算是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沈知微趁热打铁,又接了几家附近府邸的零散订单,都顺利完成,口碑似乎在小小的圈子里慢慢传开。 这日打烊后,沈知微在后厨清点食材,隐约听到前面传来阿强和小顺子的争执声。 她走过去,只见阿强气呼呼地,小顺子则一脸委屈。 “怎么回事?” “东家,”阿强指着小顺子,“他今天送完城东李员外家的餐,非要绕路去西街口那家新开的茶铺子看热闹,差点误了时辰!” 小顺子争辩道:“我没有!我就是顺路看了一眼,根本没耽误!是阿强自己路上走得慢,还怪我!” “我走得慢?食盒这么重,我不走稳点能行吗?” “你就是笨手笨脚!” “都别吵了!”沈知微肃容道,“无论原因为何,团队内讧是大忌! 阿强,确保食盒安稳是你的首要职责,但也要注意效率。小顺子,熟悉路途是优势,但不能因私废公!” 她顿了顿,“以后送餐,路线必须提前规划好,不得擅自更改。互相监督,更要互相体谅!再让我听到内斗,扣工钱!” 三人低下头:“是,东家。” 阿强、小顺子和石头三人组经过几次实战磨合,总算找到了节奏,渐渐地可以独立负责送餐。沈知微严格督导之余,也开始着手优化,比如划分送餐区域,继续物色新的专送伙计壮大队伍。 她走到窗边,假装整理窗帘,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街对面。 悠悠酒楼的刘掌柜,依旧端着那紫砂壶,站在门口。但与往常不同,他今天身边多了两个生面孔的汉子,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仙客来这边,交头接耳,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沈知微的心微微一沉。 这日午后,天气闷热得如同蒸笼。蝉鸣聒噪,连大堂里的食客都少了几分喧闹,多是点些清爽小菜,就着井水镇过的绿豆汤解暑,沈知微和沈百万商量着改进员工福利的事。 前堂伙计阿福小跑着进来,气喘着说:“东家,前几日那位顾公子又来了!” 沈知微执扇的手一顿。顾临风?他怎么会这个时辰亲自过来? 只见顾临风一身墨色暗纹常服,目光落在那边【悠然独享】的水牌上,身后仍是跟着那两名随从。 “民女参见将军。”沈知微上前,敛衽施礼,心里琢磨着这位爷的来意。 他并未立刻叫起,声音平稳地反问:“哦?你如何知晓本将军身份?” 沈知微直起身,唇边噙着一抹浅而笃定的笑,仿佛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不闪不避: “您首次光临那日,虽未着戎装,但龙行虎步,气度摄人,腰间那枚玄玉佩更是非同寻常。民女虽愚钝,也曾听往来商旅提起过镇远将军的信物形制。 她微微侧首,示意了一下他站立时无意中流露的笔挺如松的仪态,“再者,这般姿态,若非久经沙场,实难养成。” 她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狡黠,补充道:“更何况,府上陈管事每日定时来取膳食,时常提及将军。民女若再猜不出日日让陈管事亲自奔波的正主儿是谁,这仙客来的东家,也未免做得太过糊涂了。” “倒是伶俐。”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解释,径直走向上次坐过的位置。 “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沈知微心里打着鼓。是菜出了问题? “路过。”顾临风言简意赅,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过略显安静的大堂,“有些口渴,讨碗水喝。” 沈知微:“……”大将军,您这身份到哪里谁会缺您一碗水?这借口还能再随意点吗? 她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伙计:“快给将军上茶,要最好的君山银针……” “不必。”顾临风打断她,视线在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寻常解渴之物即可。” 沈知微心思微动,福至心灵:“如今天气暑热,仙客来熬了好些绿豆汤,用井水镇着,清热解暑,将军若不嫌弃,不妨一试?” “可以。” 沈知微亲自去后厨,盛了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澄澈的汤水,饱满开花的豆粒,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她小心地端到顾临风面前,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顾临风接过那瓷碗,带着薄茧的手指与温润的碗壁形成鲜明对比,他用瓷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沈知微有点紧张地看着他。这绿豆汤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她特意调整了糖量,清甜不腻,冰镇程度也恰到好处。 只见顾临风喉结微动,缓缓咽下。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