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之权臣的女人》 第1章 一睁眼,成了“生子工具人” “乐冉,这个方案客户要明天早上八点前看到,今晚辛苦一下哈。” “……哦。” 我盯着电脑屏幕,眼皮像灌了铅,手指还在机械地敲字。凌晨一点半,办公室的灯光惨白得像太平间。我已经连续加班第七天,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一定要请三天假,睡到天荒地老。 然后,我就真的“睡”过去了。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不是天花板,不是我家那只猫,也不是我工位上那盆快枯死的绿萝。 而是一张—— 红得刺眼的床帐。 我猛地坐起来,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用PPT砸了一下。 “姑娘醒了?”一个穿着古装的老嬷嬷凑过来,笑得一脸褶子,“快些梳妆吧,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 我:“……?” 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怎么说?粉红色嫁衣?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是正妻规格的“红”,带点粉,带点艳,带点“你不是来结婚,你是来被收藏”的微妙感。 我:“等等,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刚在改方案吗?” 老嬷嬷一脸慈祥:“您如今是赵家三爷的外室,往后啊,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我:“……外室?” 我脑子“咔哒”一声,像电脑死机前最后一声风扇响。 外室? 是那种——不能进祠堂、不能上族谱、不能穿正红、但得生孩子、还得生儿子、最好是双胞胎、最好是一胎得男、不然就继续生——的外室? 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老嬷嬷依旧笑眯眯:“姑娘说笑了,您可是老爷亲自挑中的,八字合,命里旺,身子骨一看就好生养。” 我:“……”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腰细了,皮肤白了,连手指都变得水灵了,一看就是“原装古代壳子”。 而我原本的身体,大概已经猝死在工位上了,可能还被同事拍照发了朋友圈: 【乐冉真的太拼了,RIP,项目我们会帮你做完的。】 我:“……” 我还没来得及崩溃,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挺拔,眉眼冷峻,像是从古偶剧里走出来的男主——但脸色比甲方还冷。 他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 “你便是他们送来的?” “……是?”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 “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院子里。” “安分些,等你怀上孩子,自会有你的好处。” 我:“……” 我:“等等等等,怀上谁的孩子?”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太聪明的工具。 “自然是我的。” 我:“……” 我:“你们古代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他不再理我,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 “今晚我会来。” 我:“……” 我:“???” 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坐在床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靠,我不是在加班吗?】 【怎么一睁眼,就要被“配种”了?】 【而且连试用期都没有,直接转正?】 【这他妈是穿越吗?这明明是职场性骚扰升级版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这身“外室红”,咬牙切齿心想 “你让我生,我就生?” “你等我先搞清楚这是哪个朝代,有没有避孕药。” 红烛高烧,喜色刺目。胡乐冉抱膝坐在床沿,脑子还在"加班猝死→外室上岗"的震撼中打转,忽然,一股冰凉的洪流从后颈直冲百会—— "嗡——" 像谁把U盘猛地插进错接口,无数画面碎玻璃般扎进意识: ? 原主叫"林羡",却是罪臣之女,父兄斩首,母姊流放,自己因"年幼貌好"被没入教坊; ? 十四岁惊艳帝京,琴绝、舞绝,更擅制香,人称"小香妃"; ? 上月被人暗中买下,送于司家 ? 教坊嬷嬷反复叮嘱:若能诞下男婴,司家可出面脱你贱籍,保你一世温饱;若失败,回教坊仍是"官奴",生死不由己。 信息刷完,林羡脸色青白,心脏怦怦: "好家伙,原主竟是个黑户+官奴双DEBUFF!在古代,这身份跑出去三步就得被抓回来打死......"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行,不能轻举妄动。先苟住,再想办法。" 思路刚落,门外脚步沉沉—— "吱呀" 司烨推门而入。烛光摇曳,男人一袭黑色锦袍,金冠束发,腰束麒麟带。近看更扎眼: ? 眉骨稜朗,鼻梁高挺,薄唇自带"甲方"式冷冽; ? 眼型长而微挑,黑得发亮,像深夜的MacBook屏,一抬眸就能让人心率飙到一百八; ? 肩宽腰窄,目测一米八八,行走间袍角扬起淡淡茶香——冷、清、贵,完全是"古偶颜值天花板"标配。 林羡在心里"啧"了一声: "帅是真帅,可惜职业属性是''金主+播种机''......算了,颜值即正义,先养眼再说。" 司烨停在床前三步,居高临下打量她,嗓音低冷: "听说你白日闹着要逃?" 林羡秒怂,连忙摇头: "没逃,就......认床。" 男人眼尾微挑,似笑非笑: "最好如此。记住,你只需做一件事——" 他目光下滑,落在她平坦小腹,意思不言而喻。 胡乐冉干笑,腹诽:"兄弟,你当这是KPI,说完成就能完成?" 可面上还得乖巧点头: "明、明白。" 司烨不再废话,抬手解了腰间玉扣,锦袍落地,只余素白中衣。烛光映得他锁骨深陷、线条分明—— 胡乐冉喉咙发紧,脑子瞬间闪过两个大字: ——"凑合"! 外室就外室吧,颜值在线,身材在线,至少视觉福利拉满;至于生孩子?先拖一拖,等摸清全府地形、找到"避子汤"配方再说。 红帐落下,男人伸手一捞,把她稳稳按进怀里,嗓音低哑: "别怕,我不喜欢为难女人。但,也别让我等太久。" 胡乐冉闭眼,心一横: "行,先享受帅哥,再谋自由!明天起,咸鱼翻身——慢慢翻!"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夜还长......…… 第2章 外室上岗培训 铜镜里浮着一张陌生又精致的脸。 眉弯而长,唇薄色淡,肌肤被烛火映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就会碎成月光。胡乐冉伸手掐了掐,腮边立刻浮出两团红晕——疼,所以她真的穿了。 “这算什么?双十一加班福利?” 她嘟囔一声,嗓音却带着古代女子特有的软糯,尾音拖得老长,像撒娇。 外头天光未亮,雕花窗棂外透出蟹壳青。阿梨端着铜盆进来,见她呆坐,连忙放下帕子劝:“二娘,再眯会儿吧,嬷嬷卯正才来。” 胡乐冉想说自己习惯了七点起床挤地铁,可话到嘴边变成:“那我再眯两刻钟。” 入乡随俗,她最拿手。 二 培训教材是一本手抄《司府外室守则》,封面用正楷写着“谨言慎行”四个大字,墨香混着淡淡的樟脑味。 翻开第一页,是司烨的亲笔—— “典期三年,月钱二十两,若犯七出,银两充公。” 笔锋凌厉,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胡乐冉却看得心花怒放:三年劳动合同,固定月薪,包吃包住,没有销售指标,不干体力活,甲方还长得赏心悦目——这等待遇放在原世界,HR邮箱会被简历挤爆。 她当即把守则贴在胸口,默念三遍:珍惜福报。 三 教规矩的柳嬷嬷曾是宫里放出来的女官,眼神自带X光。 第一天课程: 1. 站姿。 “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二娘,你驼背了。” 柳嬷嬷手持竹尺,轻轻一点,胡乐冉立刻挺胸抬头,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 2. 蹲礼。 “右手压左手,置于腰侧,膝盖并拢,臀部不可高于椅面。” 胡乐冉心想这不就是“深蹲”嘛,一口气做了二十个,腿抖成筛子。 3. 谢赏四连。 福身→道谢→微笑→退场,全程十五秒,误差超过一息都要重来。 她练了整整一上午,笑得面部神经麻痹,终于把时长卡在十四秒,柳嬷嬷勉强给了“甲下”。 回房后,阿梨给她热敷脸颊,小声透露:“主君夜里回来,听说二娘学得认真,赏了厨房一整只羊。” 胡乐冉:??? 她累死累活拿甲下,甲方直接发年终奖? 这一刻,她深刻体会到:在古代,老板高兴起来,比现代还豪横。 四 下午课程是“侍夜”。 屏风后,柳嬷嬷展开一卷春宫,用朱砂笔圈重点: “灯一盏,衣半解,香炉置床尾,手先暖再探……” 胡乐冉听得耳根子冒烟,脑子里却自动翻译: ①营造氛围灯光;②空调温度22℃;③先搓手再触碰客户皮肤,避免冰到对方;④服务结束轻声询问满意度。 她默默记下,甚至想画个SOP流程图。 末了,嬷嬷把一只白瓷小盒放到她掌心:“芙蓉膏,润手润体,主君不喜粗涩。” 她打开闻了闻,清冷的梨花香,和窗外那株老树倒是一个味道。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司烨连女子皮肤手感都挑剔,活该他单身二十八年。 五 傍晚,府里敲梆子,外院灯火次第亮起。 胡乐冉趴在窗沿,看小厮们提着羊角灯来回穿梭,像极现代园区加班到深夜的程序员。 她忽然有点想自己的猫,想奶茶,想手机里的电子木鱼。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阿梨把晚膳端进来,一盅佛跳墙、一碟胭脂鹅脯、一碗碧粳粥,香气蒸腾。 胡乐冉瞬间治愈:男人算什么,干饭才是第一生产力。 她狼吞虎咽,阿梨在旁欲言又止:“二娘……嬷嬷说,吃相要文雅。” 她一抹嘴:“放心,甲方今晚不查岗。” 话音落地,门外传来低低一声笑:“谁说不查?” 六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质感,像凌晨两点的微信提示音,让人心脏骤停。 胡乐冉筷子“啪嗒”掉地,回头—— 门廊下,玄衣少年(并不,人家二十八)负手而立,廊灯把他眉骨打出深邃的阴影,薄唇勾出一点似笑非笑。 阿梨扑通跪了:“主君万福。” 胡乐冉大脑宕机两秒,惯性让她跟着下蹲,却因腿软,“咚”一声跪得太实,膝盖生疼。 司烨似乎被这一跪取悦,抬手:“起吧。” 他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桌案——残羹冷炙、油光水滑,嘴角弧度更深:“吃得不错?” 胡乐冉尬笑:“主君……要不要加个菜?” “不必。”他低头,拾起她掉落的筷子,用帕子慢条斯理擦净,放回桌面。 整套动作优雅得像在擦一件汝窑瓷器。 胡乐冉屏住呼吸,就听他道:“听说你今日,十四秒?” 她秒懂,立刻进入谢赏四连模式: 福身→道谢→微笑→退场—— 然而刚退到第三步,后领被人轻轻勾住。 “跑什么?”男人声音落在耳后,像雪夜第一片雪花,“我又不吃人。” 七 场面一度安静。 胡乐冉内心OS:不吃人,但吓人。 她僵硬转身,对上那双深潭似的眸子,努力弯出十四秒微笑:“妾……怕碍主君眼。” 司烨低眸,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像在评估什么新到货品。 半晌,他松开手:“明日开始,不必练了。” 胡乐冉:???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差点原地蹦迪。 下一秒,却听对方慢悠悠补刀:“改练字。我的外室,不能写自己名字都像狗爬。” 胡乐冉:…… 她想说她硬笔六级,毛笔确实狗爬,可古人面前无键盘,她只能含泪领旨:“是。” 司烨满意了,转身要走,忽然又停步,抛下一句话: “芙蓉膏别省,用光了再管账房取。” 人走远了,阿梨才战战兢兢抬头:“二娘,主君这是……关心您?” 胡乐冉望着窗外那抹玄色背影,心脏犹自打鼓: 关心? 不,这是质检员对样品的合格标识。 她拍拍胸口,默念:稳住,打工人不能玻璃心。 八 夜里,她躺在黄花梨拔步床上,把今日事件复盘成PPT: 【项目】外室上岗培训Day1 【成果】站姿甲下,谢赏十四秒,甲方亲临验收 【风险】字太丑,可能被续签“练字KPI” 【机会】甲方发放护肤补贴,情感账户 1 复盘结束,她掏出那张“三年退休计划”小纸条,在“七百二十两”后面,又加了一行备注: “若能顺利续签,争取拿到n 1,即遣散费 青春损失费。” 写完,她把纸条塞进枕芯,翻身睡觉。 铜灯将熄未熄,火光在她脸上跳动,像给皮肤镀了一层柔软的釉。 窗外,梨花落了满地,风一过,沙沙作响,像谁在夜里轻笑。 九 更深露重。 司烨回到外书房,心腹侍卫呈上暗折:“大人,二娘今日所有言行,已记录在案。” 他展开,快速掠过,目光停在最后一句: “她说,争取n 1。” 男人眉梢微挑,似笑非笑:“n 1?” 侍卫不敢接话。 司烨取笔,在旁批了一个“准”字,又添一行小字: “告诉她,泉城司府的n,可以是无穷大。” 墨痕未干,烛火先一步跳上他的指尖,像雪里突然开出的花。 而彼时的胡乐冉尚不知,自己那条“退休”小尾巴,已被甲方永久锁定。 夜沉下去,泉城万家灯火,渐次熄灭。 唯有梨花院落,灯影悄悄亮到天明。 第3章 梨雪惊鸿 次日申时,泉城连下了两日的小雪忽然放晴。碎金般的日头铺在司府后园,照得琉璃瓦与残雪交相辉映,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水晶砚台。胡乐冉抱着手炉,踩着羊皮小靴,在梨雪间散步——柳嬷嬷终于大发慈悲,许她“活动筋骨”,条件是“不得出后园月洞门”。对在现代跑过半马的胡乐冉而言,这约等于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但胜在空气清甜,她便也知足。 阿梨亦步亦趋,怀里捧着一摞画卷:“二娘,您若嫌闷,可挑幅花鸟临着玩。”胡乐冉随手抽出一卷,展开却是《寒山雪猎图》,山势险峻,苍鹰盘旋。她心中吐槽:这哪里是花鸟,分明是社畜KPI高压线。于是又把画塞回去,抬眼望见不远处一株老梨开得最盛,花瓣堆烟积雪,风一过,簌簌落了她满头。她忽然童心大发,让阿梨去小厨房取花篮,说要学古人“花下酹酒”——其实只想拍张照留念,可惜没有手机。 主仆二人正嬉笑,忽闻园外马蹄声杂沓。阿梨脸色一变:“今日府里有外客?”胡乐冉没当回事,折下一枝梨枝,晃着当仙女棒。才转过一个假山,就听月洞门那边脚步沉沉,一行锦衣人簇拥而来。为首的是司烨,玄狐大氅猎猎,旁边并行一位绛紫锦袍的青年,约莫二十六七,眉眼飞扬,腰间悬着鎏金令牌,一步三摇,活像移动LED灯。 阿梨低呼:“是睿王殿下!”腿一软就要跪。胡乐冉被这阵势唬住,梨花枝还举在半空,便见司烨目光隔空投来,像冷电劈进雪幕。她本能想掉头,却听那位睿王“咦”了一声,抬手一指:“这株梨树竟早开半月,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目光落在花下人,“花下人比花娇。” 胡乐冉顿时被点名,进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柳嬷嬷教的福身:“见过两位贵人。”她今日只穿月白小袄,鬓边别一朵坠梨,素得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偏因刚才折花,颊上飞霞,眸里带水,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睿王眸光一亮,笑问:“司烨,这便是你藏了许久的美人?” 司烨神色寡淡,只“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睿王却来了兴致,绕胡乐冉转半圈,折扇挑起她手中梨枝:“此花最白,可惜无诗。姑娘可会赋诗?”胡乐冉大脑飞速运转——她背得最多的诗是“锄禾日当午”,显然与意境不符;正欲装羞涩,忽忆《红楼梦》里“桃花行”,便轻声道:“梨雪翻时春欲暮,东风犹解惜罗裙。”这是她在大学社团改编的句子,不算盗版,顶多算同人。 睿王拊掌大笑:“好一个‘惜罗裙’!”侧首冲司烨挤眼,“此等佳人在怀,你还整日冰着脸,暴殄天物。”司烨眸色沉静,只道:“殿下慎言。”却伸手将胡乐冉微拽至身后,宽肩挡住了大半风雪,也挡住了睿王灼灼视线。胡乐冉愣住——这动作像极了护食的大猫,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睿王见状,眼底兴味更浓,偏又不好再调笑,便道:“今日踏雪寻梅,不料得遇梨花,也算雅事。”他解下腰间一块蟠龙玉佩,随手递向胡乐冉:“相见即有缘,此物赠佳人,可换一场梨园新曲。”玉佩通体莹润,龙纹活灵活现,皇家气度逼人。胡乐冉哪敢接,正欲辞谢,司烨已先一步抬手挡住:“殿下厚意,她受不起。”嗓音不高,却裹着霜雪。睿王挑眉,两人对视,一息之间,空气仿佛被拉成满月弓弦。 最终,睿王朗笑收手:“罢了罢了,司大人护得真紧。”他意味深长瞥了胡乐冉一眼,迈步离去。锦衣靴跟踏碎雪声,渐远渐轻,却像鼓点敲在胡乐冉心口。她低眸,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五、余波与约定 贵客走远,后园重归寂静,只剩风卷梨雪。司烨松开她衣袖,淡声:“往后遇客,不必出面。”胡乐冉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逛园子,却听他又补一句,“若有人问名,只道是丫鬟。” 这话像小针扎了一下,她莫名起了逆反,小声嘀咕:“原来外室还得隐形。” 司烨侧眸,眼底似笑非笑:“不愿?” 胡乐冉秒怂:“愿……愿意的。” 他凝视她片刻,忽而从袖中取出一方玄色锦帕,托起她刚才因紧张被指甲掐红的掌心,轻轻拭汗:“睿王风流,却非良人。” 帕上带着冷杉气息,像雪落松枝。胡乐冉心口猛地一跳,竟忘了抽手。 司烨抬眼,眸色深得像夜色下的泉:“胡乐冉,记住你签的是终身契约,n 1那条,只能对我用。” 她怔住——原来他听见了自己和小丫鬟的玩笑话。 不等她回应,男人已收帕转身,大氅扬起薄雪,背影挺拔如削。 雪光晃眼,胡乐冉忽觉脸颊发烫,竟分不清是夕阳还是别的什么。 回到小阁楼,她抬手看灯影,窗外梨枝摇曳,像下起无声的雪雨。 今日之前,她只想三年期满拿钱跑路;今日之后,某些情绪被突如其来的“护食”搅乱。 她翻身坐起,掏出枕下的小纸条,在“七百二十两”下方添了一行—— “风险项:甲方过于撩人,注意防火墙。” 写完,她把纸条重新塞好,拍拍滚烫的脸:“冷静,社畜不配动心。” 然而心底有粒种子,已悄悄顶破雪层,发出不可察觉的嫩芽。 第4章 血雪 胡乐冉再见到阿梨,是在后苑角门的柴房里。小丫头被人用草席卷了,露出一截青白的脚踝,鞋只剩一只,褪了色的袜上绣着歪歪斜斜的海棠——那是上个月她教阿梨的针法。两个粗使婆子抬着尸首,像抬一条冻硬的麻袋,嘴里低声嘟囔:“偷了王妃的簪子,活该。”“才十四岁,可怜见的。”雪片穿过破瓦落在阿梨发间,瞬间化开,像替孩子洗净满脸血污。 胡乐冉想冲过去,被柳嬷嬷一把拽住:“二娘,别犯糊涂,她签的是死契。”一句“死契”像钉子,把她钉在原地。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耳膜嗡嗡作响,只剩一个念头:阿梨昨天还笑着说要去厨房给她偷新出的奶酥卷。 事情原委很快在府里传开:睿王侧妃丢了一支赤金点翠簪,管事嬷嬷带人搜园,竟在阿梨枕头下翻了出来。阿梨哭喊是被人栽赃,可侧妃正愁立威,一句“贱蹄子狡辩”,当场命人杖三十。雪厚,板子落下却不见血,只闻沉闷的“噗噗”声,像敲在湿棉被上。打到二十,阿梨就没了气息。侧妃嫌晦气,命人连夜拖去乱葬岗,连草席都舍不得多赏一张。 胡乐冉站在廊下,看雪把血迹一点点盖住,忽然想起进府第一天阿梨偷偷跟她说的话:“二娘,咱们好好熬,三年期满就能出去,我攒了二两碎银,到时候一起开糖水铺。”那孩子眼睛亮得像星,如今星子被按进泥里,再不会发光。 回房后,胡乐冉一夜无眠。她抱着阿梨没来得及做完的荷包,指腹摩挲着歪歪扭扭的针脚,胸口像塞了湿棉花,透不过气。第一次,她清醒地意识到:所谓“养老岗位”不过是镀金牢笼;月钱二十两,买的是她的自由,更是她的命。她不过比阿梨多一件漂亮外壳,本质上同样任人拿捏。 窗外梨树枝桠被雪压断,“咔嚓”一声脆响,像某种警告。她想起睿王意味深长的笑,想起司烨那句“睿王风流,却非良人”,想起自己签的“终身契约”——若她步阿梨后尘,是不是也会被一张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连名字都留不下? 天将亮时,胡乐冉点亮铜灯,把当初写的那份《外室咸鱼守则》一页页撕碎,投进火盆。火苗窜起,映得她眼底一片赤红。她吹灭灯,推开窗。雪停了,东方泛起蟹壳青,像极她穿越第一天的天色。冷风灌进来,卷起灰烬,在晨光里打着旋儿,像一场小型葬礼,也像一次新生。胡乐冉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轻声对自己道:“阿梨,我带你那份,一起活下去。” 当夜,她主动去了小厨房。嬷嬷们正忙着给各院送晚膳,没人留意“闲人”胡乐冉。她撸起袖子,用仅剩的几瓶调料,复刻了现代街头最受欢迎的“麻辣烫串”。汤底滚开,香飘半个府邸,连侍卫都忍不住探头。她趁热把串分成两篮:一篮送给管事嬷嬷,一篮亲自提着,径直去了司烨的外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不请自来。侍卫通传后,书房门开,暖意夹着墨香扑面而来。司烨正批公文,抬眼见她,微有讶色。胡乐冉深吸一口气,福身,声音不高却稳:“主君,妾想与您谈笔交易。”她掀开篮盖,热气裹着辛辣蹿上屋梁,“此物名为‘烫串’,若府里设摊售卖,一日可净赚五十两,妾只要三成,其余充公。条件——请允妾随账房学记账,随外管事学看账。” 灯影下,她背脊笔直,眼底燃着一小簇火,不再是那条任人摆布的咸鱼。 司烨放下笔,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尖,良久,唇角微勾:“胡乐冉,你可知学账意味着什么?” 她抬眼,与他对视:“意味着妾对主君还有用,意味着妾的命,不再只值一张草席。”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花的“噼啪”。司烨忽而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准。” 短短一字,像钥匙,轻轻转开了她囚笼的第一道锁。 从书房出来,夜已三更。胡乐冉揣着司烨亲批的手令,踩着积雪往回走。雪在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为她打节拍。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途径角门,那滩暗色血迹早被冲洗干净,可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洗不掉。 她立在风中,对那片看不见的黑暗轻声说:“阿梨,再等等,我会带你回家。” 雪落在她肩头,像给孩子盖上最后一件衣裳。 远处传来打更声,悠长而苍凉。胡乐冉拢紧斗篷,抬步向前。 这一次,她不再回头。 第5章 藏舟 冬至前夜,泉城落了今冬第一场大雪。胡乐冉在小厨房忙着试调新汤底,忽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俯身干呕,却只吐出酸水。嬷嬷们面面相觑,柳嬷嬷沉默半晌,低叹:“请大夫来看看吧。” 当夜,府医隔着鲛绡诊脉,指尖一搭,便起身贺喜:“二娘已有月余身孕。”铜灯“啪”地爆了个灯花,胡乐冉耳边嗡然——月余,正是雪夜书房那回。她下意识抚向小腹,掌心却一片冰凉: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炷香功夫便传到外书房。司烨披雪而来,大氅未解,先伸手探她额头:“可难受?”语气是一贯的淡,却带着连夜赶路的微喘。胡乐冉抬眼,第一次在他眼底看见清晰喜悦,像寒潭里骤然投进的火石——明亮,却烫手。 她心口发紧,声音低哑:“主君欢喜?”司烨握住她肩,指腹不自觉用力:“这是司府嫡长。”一句话,定了乾坤,也把她架上火炉。她明白,从今往后,她不再只是“外室”,而是“子嗣之母”——更值钱,也更危险。侧妃、夫人、睿王,甚至老夫人,都会睁大眼睛看她。阿梨的旧事,随时可能重演。 当夜,她做了噩梦:血泊里,婴儿啼哭戛然而止,有人拿着明黄诏书——“外室低贱,子留母去。”她惊醒,冷汗湿透寝衣,窗外雪声簌簌,像无数细小的嘲笑。她蜷在床角,双手死死捂住小腹:孩子无辜,可若要以她一命换一命,她宁愿不要。 次日,她悄悄把府医开的安胎药倒进窗下盆景,土色很快发黑。她盯着那团暗色,心里有了决断: ——必须在显怀前离开,最好一个月内。 ——孩子不能留,至少现在不能留。 她给自己设了最后期限:元宵灯节前,逃出泉城。 胡乐冉开始“听话”:乖乖喝补汤,却趁无人时抠喉吐掉;每日在账房学记账,顺手描下府中布局、轮班时辰;她甚至用辣油反复刺激手腕,制造出“孕疹”假象,让柳嬷嬷减少靠近。夜里,她借着给未出世孩子“祈福”的名义,在佛堂点长明灯,实则是为熟记后门钥匙悬挂规律——灯架后第三格,铜钥匙每日酉正更换。 最冒险的一步,是她主动求见司烨,提出“欲为孩儿积福,望能每月施粥一次”。男人沉吟片刻,竟应允,还给她一枚对牌,可自由出入外院账房。对牌到手那天,她躲在浴室,把脸埋进热水,无声尖叫:自由,只差最后一百米。 怀孕四十天,她寻到机会:府中采买过元宵食材,后角门每日进出两次货车。她花重金买通一个倒泔水的哑婆,换来一套粗使布衣与一辆空木桶车。出发前一晚,她给司烨煮了碗“安神汤”,汤里放了微量曼陀罗,足够让他睡到五更。 临行前,她换上布衣,把平日记下的账册、对牌、碎银一并塞进包袱,最后回头看那张拔步床——锦被凌乱,男人沉睡,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长阴影,像一把闭合的折扇。她心里莫名一酸,却咬牙扭头。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想活,也想孩子活——但不是在牢笼里。” 木桶车吱呀吱呀驶过角门,守卒见她面生,对牌一晃,便挥手放行。雪落在车顶,像给她盖上白色隐形斗篷。 出巷口,她跳下车,哑婆指了指码头方向,便隐入黑暗。胡乐冉拢紧斗篷,深一脚浅脚奔向护城河边的小码头——那里,有她提前订好的乌篷船。 雪大风急,船夫披着蓑衣等候。她踏上船板那一刻,小腹忽然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弯腰,冷汗与雪水一起滚落,却死死抓住船篷:“走!” 橹声吱呀,乌篷船滑进黑沉水面,泉城灯火渐渐缩成一条金线。她靠在舱板,听着风雪与心跳交错,痛觉一阵阵袭来,却不敢呻吟。 “再坚持一下,”她对自己说,“离开这里,才能重新选择人生。” 船头破开碎冰,像切开一道无形帷幕。雪夜无光,她却看见前方黑暗里,有一点微茫的亮—— 那是未知,也是自由。 第6章 死亡 乌篷船驶出泉城第三里,腹痛如斧劈。胡乐冉蜷在舱角,手指抠进木板,指节泛白。温热液体顺着腿根蜿蜒,雪风一吹,凝成冰棱。船夫察觉异样,慌得橹也握不稳:"娘子......可要回城找大夫?" "继续走。"她咬牙,声音像碎冰相撞。下一瞬,剧痛炸裂,黑暗轰然砸下。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漆黑天幕裂开一道银白缝隙——像电脑死机后的重启键,闪着冰冷的光。 "二娘?二娘可算醒了,主君吩咐今夜不必等。" 青纱帐、小丫鬟、蟹壳青的天光。胡乐冉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寝衣。铜镜里映出一张杏脸桃腮——是她,又不是她。胸口不再因怀孕而闷胀,小腹平坦,指尖没有冻裂的伤口。她颤抖着摸向脖颈,动脉在皮肤下鲜活跳动。 ——时间被拉回原点,双十一凌晨的加班心跳,与此刻完美重合。 阿梨捧巾栉进来,见她脸色惨白,忙问:"可是梦魇?"胡乐冉抓住她手腕,指腹下的脉搏温热真实。她忽然想起前世(或者该叫"前周目"?)阿梨被杖毙那日,血泊里也是这样的温度。 "今天是什么日子?"声音嘶哑。 "腊月初三,二娘进府的第三天呀。" ——三天。她还有整整三年,阿梨还活着,孩子尚未成形,一切悲剧都停在导火索阶段。 胡乐冉低头,看见掌心因紧张掐出的四个月牙形血痕,脑海里闪过黑暗中的银白裂缝。一个念头电光石火: 这不是单纯的穿越,是读档。 她跳下床,赤足冲到书案前,挥毫写下"一周目时间轴": 1. 腊月初三~初五:外室培训 2. 腊月初七:睿王游园 3. 腊八:施粥遇侧妃,阿梨被搜簪 4. 腊月二十:阿梨杖毙 5. 正月二十:查出怀孕 6. 二月十五:逃亡,死亡 写到最后,墨迹颤抖成一滩泪。胡乐冉用袖子胡乱擦了,又在旁边画一条平行线: 当夜,她没再撕《外室守则》,而是把它摊在灯下,逐条做批注: "谢赏四连十五秒"——改为十秒,减少存在感。 "不得擅入正院"——标记地形,寻找狗洞。 "随叫随到"——研究司烨作息,避开危险时段。 写完,她吹干墨迹,抬眼望向窗外。梨树枝桠摇动,风比上周目更冷,却带着奇异的清醒。胡乐冉伸手接住一片落花,攥在掌心,碾出清凉汁水。 "这一局,"她轻声说,"我不赌命,只赌细节。" 六、尾声 更鼓三声,月挂檐角。少女在案前合衣而卧,呼吸绵长。铜灯将熄未熄,火苗挣扎了一下,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幽暗。 风掠过窗隙,卷起那张刚写好的时间轴,纸角轻颤,像在回应一个无人听见的誓言—— 读档已生效,游戏开始。 第7章 蛛丝 重生第三日,胡乐冉开始“拆家”。 她先以“练字”为由,讨来一沓府中旧账簿作字帖;又把阿梨支去绣房,自己躲在浴室,将账簿一页页浸水、揭层——终于在夹层里发现一行褪色的朱批: “胡氏,卒于孕七月,母去子留,可。” 墨迹干涸,却像新溅的血。她盯着那“可”字,指尖冰凉:原来自己的死亡不是意外,是早被写好的剧本。 当夜,司烨照例来查寝。灯影下,男人批阅公文,侧脸如削。胡乐冉端着参茶,手一抖,滚烫茶水溅在他手背上。她慌忙去擦,借余光瞥向案卷——只看见“胎”与“留”二字,文书便被司烨反扣。 “慌什么?”他握住她腕,拇指摩挲脉搏,力度带着诊脉式的精准。那一瞬,胡乐冉错觉自己不是人,是一株被标记年份的药材。 突破口来自最不可能的人——睿王。 重生后,她刻意在施粥日“偶遇”睿王,却保持距离,只让阿梨遗落一方绣帕。帕角绣着半阕《木兰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二日,睿王托人送来回信,只有八个字: “子时三刻,梨雪东墙。” 胡乐冉赴约。月色下,睿王抛给她一枚盘龙玉佩——正是上周目她不敢接的那枚。 “本王缺个女史,敢不敢逃?” 她攥紧玉佩,未答,先问:“殿下可知,司府为何必让我死?” 睿王收扇,指尖轻点她小腹:“有人需你的命,养一株‘血蛊’,母子双生,母死蛊成。” 雪落无声,胡乐冉血液却瞬间沸腾:剧本杀到终局,原来她不是女主,是药引。 回府后,她做三件事: 1. 让月事提前:每日以红花、益母草泡脚,再以艾灸刺穴,造成“胎象不稳”假象。 2. 制造“备胎”:买通外院一名瘦马,让其与马夫苟合,再谎称“亦怀主君嗣”,分散视线。 3. 藏锋:她把盘龙玉佩藏进空心发簪,开始用密文记账——以炭粉调水,写在女则的空白处,肉眼不见,火烤才显字。 第四十天,府医照例请脉,却露出疑色:“二娘脉象……似有若无。” 当夜,司烨罕见地早归,屏退众人,指腹按在她腕上,良久,嗓音低哑:“孩子呢?” 胡乐冉心口狂跳,面上却茫然:“妾不知。” 男人眸色暗得吓人,忽地俯身,贴在她耳侧,声音温柔得像刀:“没关系,再怀一个便是。” 烛火“啪”地爆响,胡乐冉背脊生寒:他果然知情,甚至——并不打算让她活过第七月。 生死倒计时重新滚动—— 这一次,她必须在“蛊成”之前,让幕后黑手相信: “药引”已废, “母体”失控, “剧本”烧穿。 窗外,梨花落尽,新芽初绽。 胡乐冉握紧发簪,指尖触到盘龙玉佩冰冷的纹路。 “下一局,”她轻声道, “我不逃,也不死—— 我要做写剧本的人。” 第8章 镜焚 上元灯市,泉城不夜。 她等的就是这天。 千盏琉璃、万点星灯,火树银花把夜空烧得通红。按例,司府女眷可登"观月楼"赏灯,但外室无名无分,原该留在后苑。可胡乐冉让柳嬷嬷递了话——"愿为夫人献新制''琉璃甘露'',以添佳节之喜"。一盅甜汤,换来半日自由。 酉正,城门鼓响,她提着鎏金食盒,跟在夫人丫鬟身后,一路低头,一路记下路引、门禁、更鼓时辰。观月楼临水,檐角悬着三十六盏走马灯,灯罩上绘《山海异兽》,烛焰一转,魑魅魍魉便追着人影跑。 她袖中藏着三样东西: 左袖——睿王给的盘龙玉佩; 右袖——火折子与硝石粉; 怀里——一只空心银针筒,内藏"七日假死药"。 计划很简单:假死→金蝉脱壳→混进灯市→出城。 她不想再赌"读档",这一回,要亲手写下结局。 楼外鼓声骤急,"鱼龙舞"开场。数十名戴着傩面的汉子高举纸龙,龙身遍糊金箔,灯火一照,亮得晃眼。胡乐冉趁机退到栏边,背对众人,把银针刺入手臂,缓缓推药。冰凉的液体刚入血,却听"嘭——"一声巨响! 脚下楼板毫无预兆地塌陷。 她整个人失重,直直坠向楼底—— 轰! 鱼龙舞的纸龙炸了。 不是烛火,是火油。金箔化作火雨,傩面汉子瞬间成了火人,狂舞、嘶叫、奔逃。观月楼临水一面,被火龙卷舔个正着,朱漆栏杆"噼啪"作响,火蛇沿着布幔一路窜上檐角,三十六盏走马灯顷刻爆裂,碎玻璃像星屑四散。 胡乐冉落在二楼飞檐,再滚到一楼翘角,最后重重砸在结冰的河面。冰层被砸出蛛网裂纹,火雨紧随,落在冰上,竟不熄灭,反而"嗤嗤"冒起幽蓝火苗——火油里混了磷粉。 她想起袖中的硝石,想起火折子,想起自己衣角不知何时也溅上了火油。原来不是意外,是有人提前在楼里布了火阵,只等今夜"烧戏"。 "真倒霉……"她刚撑起半身,脚踝却被一只燃烧的手抓住——那是个戴傩面的小厮,面具裂开,露出少年扭曲的脸,"救——"火舌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她衣角。 火!灼痛!硝石遇热! 轰—— 她整个人化作一团蓝白火球,像陨星坠入冰河。冰层炸裂,水与火同时吞噬了她。碎冰、火雨、纸灰、琉璃屑,在空中交织成一场诡丽的烟花。 意识消失前,她看见三楼高台,司烨正俯身望来——玄衣被火风鼓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却翻涌着从未见过的惊痛与……恐惧? "原来你也会怕?"她想笑,却只吐出一口火。 世界静音,黑暗降临。 黑暗尽头,银白裂缝准时出现,像有人按下重启键。 "嘀——"电子音?幻听? 强光一闪—— "二娘?二娘可算醒了,主君吩咐今夜不必等。" 青纱帐、小丫鬟、蟹壳青的天光。 胡乐冉猛地坐起,浑身冷汗,下意识摸向脚踝——那里还残留着被火舌缠绕的灼痛。她低头,皮肤完好,可指甲缝里却嵌着一小块焦黑——不是炭,是炸碎了的琉璃。 她真的又死了,还死得轰轰烈烈—— 火油、磷粉、冰河、碎灯,四重奏般的死亡烟火。 "有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底亮得吓人,"原来杀我的,不是司烨,也不是睿王,是‘戏’本身。" 这一局,她不逃,也不躲。 她要把整座灯市,变成照妖镜。 第9章 系统上线 火海褪成暗红,意识却在纯白空间悬停。 一行幽蓝光幕,自虚空铺展—— 【编号:F-713】 【身份:代班者(非原契员工)】 【岗位:古言女主·剧情补完】 【当前周目:03】 【累计死亡:03】 【提示:请签收本次死亡报告,并于30秒内返回岗位,否则视为旷工。】 胡乐冉——或者说,代班者“胡乐冉”——瞳孔地震。 "代班?旷工?"她指着光幕,"我他妈不是熬夜猝死,被你们拉来穿越的吗?" 系统沉默半秒,换上一行更冰冷的字: 【更正:你猝死于公元2136年11月11日03:42,我司仅负责意识回收再利用。】 【本岗位原属“古言事业部·女主科”正式员工,工牌号F-713,因该员工罢工,导致小世界崩塌。】 【根据《多元宇宙劳务法》第77条,凡死亡瞬间脑频与岗位频段重合者,需强制顶岗,直至剧情线收束。】 紧接着,一张员工卡缓缓浮现——照片是她,却穿着银灰色太空制服,工号F-713,职位栏赫然写着: 古言女主·剧情补完师(实习版) 白光骤灭,视野下拉,她站在一座环形穹顶大厅—— 脚下是透明合金,头顶银河旋转;数百个悬浮舱排成矩阵,每个舱内都躺着一具身体,头戴神经环,胸口亮着不同进度条:仙侠、悬疑、星际、废土……像巨型超市货架。 而她,正被机械臂从“古言-泉城位面”接驳舱里抽出。 远处电子墙滚动播送: 【古言事业部缺勤率:43%】 【剧情崩坏率:71%】 【若收束失败,该位面将被格式化,原生文明抹除。】 系统音在头顶响起,毫无起伏: "提醒:原生文明存在真实生命,格式化等同于灭世。 你,代班者,是唯一变量。" 透明屏弹出两份文件—— A.《临时顶岗协议》 ? 完成古言主线(HE/BE均可) ? 保证位面存活 ? 奖励:返回原世界,免费复活+五十年寿命 B.《拒绝声明》 ? 立即断联,送回死亡节点 ? 位面崩塌,三百万原住民意识消散 ? 你,永久列入宇宙黑名单,下次死亡即抹除 胡乐冉盯着B选项,想起冰河里被火舌舔上的灼痛,也想起阿梨亮晶晶的眼睛、司烨雪夜护她的那一瞬。他们都只是“剧情NPC”?她不信。 "如果我签A,"她开口,"能改规则吗?" 系统难得卡壳两秒: 【可申请''剧情修正插件'',但需额外完成支线:找出原正式员工罢工真相,并回收其工牌。】 【警告:该员工潜伏位面内部,身份未知,可能附身任何角色。】 机械臂重新把她推入舱体,神经环落下,像冰冷皇冠。 【身份重置:胡乐冉(代班版)】 【金手指:0.5阶——可调用"未来数据库"10秒/次(冷却24h)】 【初始提示:罢工者已植入病毒,关键剧情节点将随机"熔断",请随时存档。】 眼前一黑,再亮—— 青纱帐、小丫鬟、蟹壳青天光。 第四次回到起点,却不再一样。 她抬手,腕内侧浮现淡蓝倒计时: 【距离下一次节点熔断:71:59:59】 胡乐冉深吸一口气,眼底燃起两簇火。 "好,那就干一场真的——" "罢工者,藏好了。我来抓你下班。" 第10章 旧梦 幽蓝的倒计时在腕上熄灭,胡乐冉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风雪扑面,却是十年前的泉城。 檐角悬着冰凌,巷口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她低头,自己身上的锦衣变成了半旧的素色棉裙——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系统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带着一点前所未有的温柔: “协商完成,权限降级为‘观察干预’。你将以‘寄魂’之态,附于十年前‘自己’之身,时限三年。三年后,原主意外落水,你即离体。愿你……玩得尽兴。” 最后四字,竟像一声叹息。 胡乐冉抬眸,不远处,一抹瘦削身影撞入视线。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披玄青鹤氅,领口却磨得发白。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化成细小的水珠,衬得一双眼睛愈发黑沉。他站在府门外,正接过管家递来的药包,指尖冻得微红,却极稳。 那是……少年司烨。 她心脏蓦地一紧——原来,十年前的他,是这般清瘦沉默。 仿佛命运拨弦,少年忽然侧首,目光穿过风雪,与她相撞。 那一瞬,胡乐冉几乎忘了呼吸。 少年微一蹙眉,似在思索她是谁。胡乐冉忙垂下眼,学着小女孩的模样,轻轻福身:“见过公子。”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 少年却未移开视线,只淡淡“嗯”了一声,嗓音微哑:“雪大,早些归家。”说罢,转身进府。朱门阖上,风雪被隔绝,他背影瘦削,却像一株倔强的青竹。 胡乐冉立在原地,雪花落在睫毛上,化成潮湿的雾气。 她想起系统那句“观察干预”,又想起少年接过药包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药,是给他母亲的吧?传闻司烨生母早逝,父亲远征,他自幼在族中备受冷落,连冬日炭火都常被克扣。 她忽然明白,所谓攻略,或许并非权谋算计,而是—— 在命运尚未写下悲剧前,先一步,把温柔递给他。 当夜,胡乐冉偷偷抱了一篮银炭,踩着积雪,摸到司府后墙。墙高,她爬不上去,只能把篮子放在角门外,压着一张字条: “雪夜寒冷,愿君安康。” 她未署名,只在角落画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次日,她躲在巷口,看见少年亲自出来,弯腰拾起篮子。雪花落在他肩头,他低头看着那张字条,良久,指尖轻轻抚过梨花。 那一瞬,胡乐冉仿佛看见他眼底深处的冰层,裂开一道极细的纹路。 此后三年,她成了司府墙外的“影子”。 有时是一篮炭,有时是一罐药,有时是几本旧书。她从不露面,只留字条,字迹从稚嫩到娟秀,落款始终是那朵梨花。 少年从不回信,却开始在后院墙根,种下一株小小的梨树。 一年春,梨树开出第一朵花,少年站在树下,指尖轻触花瓣,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风过,花雨纷飞,无人应答。 胡乐冉站在墙外,透过花影看他。 她知道,自己正在编织一张温柔的网——以善意做线,以陪伴为饵,一点点缠住少年尚未长成的心。 可她也知道,这张网,终有一天,会反噬她自己。 因为,她并非真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她是来自十年后的灵魂,带着任务,带着算计,带着……早已动摇的真心。 第三年冬,系统音再次响起: “离体倒计时:30日。” 胡乐冉站在梨树下,看着少年如今已高出自己一截的肩膀,忽然有些慌。 她伸手,轻轻扯住他衣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想我吗?” 少年垂眸,目光落在她指尖,声音低而清晰: “我会找到你。” 雪花落在两人肩头,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胡乐冉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攻略—— 不是改变剧情,而是…… 在命运最柔软的年纪,先一步,把自己刻进他心里。 第11章 恋火如茶 春雨斜织,泉城漾开一池轻雾。胡乐冉撑着碧油伞,踮脚去攀那株新植的梨树——花未开,骨朵却已密密缀满枝头。她踮脚踮得急,泥下一滑,身子便向后仰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有人自身后稳稳托住她腰肢。伞面翻转,雨珠滚落,打在少年玄青的衣缘,溅起碎玉般的声响。 司烨低眉看她,眸色清浅,却似映着一整个春天的湖光:“小心。” 那一瞬,胡乐冉听见自己心跳怦然——明知是戏,却仍是乱了节拍。 此后,凡有司烨出入处,必能见到胡乐冉。 府中夜读:她抱着一摞旧卷,借口“请教诗书”,却故意在袖里藏了半块玫瑰糖。灯焰摇曳,她俯身研墨,袖摆拂过少年手背,甜香暗涌。 马场春试:少年控缰未稳,她策马追去,俯身替他抓住缰绳。风掠鬓发,她回首一笑,眼底落满骄阳。 雪夜风寒:她亲手缝了一双狐皮护膝,趁人不备塞进他书案。第二日,却见少年不动声色系于膝上,行走间雪声细碎,像她的名。 温柔如水,一寸寸漫过少年坚冰般的心堤。 第三年春闱放榜,司烨高中解元。 揭榜那日,锣鼓喧天,他却绕过后门,在梨树下找到她。 花瓣落在少年肩头,也落在她发间。他伸手,替她将那瓣花拂去,指尖顺着发丝滑下,停在耳后。 “阿冉,”他第一次唤她的乳名,声音低哑却滚烫,“等我三年,春闱之后,我必以十里红妆,迎你为妻。” 胡乐冉抬眸,撞进他深黑的瞳孔——那里,有少年最真挚的炽热,也有她最不敢面对的愧疚。 四、情难自禁 夜雨潇潇,她溜进司烨书斋,只为送一盏暖胃的桂花酿。 烛火下,少年倚案小憩,眉间倦色浓重。她轻手轻脚放下瓷盏,却被他握住手腕。 “别走。”他声音低哑,带着初醒的沙砾感。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他圈进怀里,坐在膝上。桂花酿的香气混着少年衣间的冷杉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阿冉,”他埋首在她颈窝,呼吸滚烫,“我等你,等得好苦。” 那一夜,雨声敲窗,烛泪堆红。她本想抽身,却在少年炙热的怀抱里,寸寸软化。唇瓣相贴时,她听见自己最后的理智——“啪”一声,断成两截。 五、真心与筹码 情浓过后,是更深的迷惘。 系统音在黎明前响起:“权限干预值+15,目标好感度:85%。” 胡乐冉望着身侧熟睡的少年,指尖描摹他眉骨的弧度,心里却像被细线勒住—— 她骗来的温柔,如今成了最锋利的双刃剑。 她可以在他怀里撒娇,也可以在他心上插刀; 她可以导演一场十里红妆,也可以亲手撕碎那袭嫁衣。 可当她想起少年为她种下满院梨树,想起雪夜里他呵暖她的手,线就勒得更紧,紧到发疼。 第四年冬,司烨奉旨北上巡边。临行前夜,他将一枚麒麟纹墨玉系在她颈间,玉背刻着“烨”字。 “等我回来。”少年已长成青年,肩背挺阔,眼神深邃,“我必以军功换爵位,再以爵位换你。” 胡乐冉含笑点头,踮脚吻他薄唇,声音轻得像雪:“好,我等你。” 可转身那刻,她已摊开掌心——墨玉冰凉,她却用指尖轻轻摩挲背面另一行小字—— 那是她让巧匠偷偷刻下的暗号,只有她能看懂: “Exit:元宵子时,南水门。” 司烨大军开拔那日,胡乐冉登上城楼,看玄色旗帜远去。 北风卷旗,猎猎作响,像也在替她嘶喊。 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有离别的疼,也有自由的火。 “对不起,”她轻声道,“我终究要利用你,逃出生天。” 可她也知道,自己已在这场温柔局里,赔上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