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花下,共折枝》 第1章 重生归来 206年,大盛灭在了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数万名敌军冲破边防,杀进了皇城。那些匈奴丑恶至极,到处杀人灭口,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他们罪该万死! 我原是大盛的公主,虽不受父皇重视,却也该享一生荣华富贵。但因这场变故,我流落街头,被冤成背叛大盛的叛徒。国破山河,身负冤罪,最后死不瞑目。 假如能重来,我定带领大盛杀出重围。 池塘内荷花朵朵,树木葱荫,蝉趴在树上诉说着对夏天的不舍。 一觉醒来,我竟然躺在精丝缠木揽椅中,才忽的意识到我还在我的公主府中。 本是立了宫的,怎还会受皇宫的牵绕呢?这一切只能是怪我命数不好,本知在这里就该无私天下中,不该信任所有人,可那时的我怎会明白这些呢,从那场宴会开始,我的每一步都走错了,如步步红莲般,触目惊心。一滴水划过我的脸,那是我的泪…… 我坐起来,贴身侍女清樱告诉我后天便是父皇的生辰。 我仔细回想,一切的变故我想都是从那场生日宴开始的,“叫小厨房送点果子来” 清樱下去了,走之前吩时院外的几个新来的丫头“没有四公主命令,不许再出府。” 青樱这丫头机灵,我不说她也猜了个七八。 那两个侍女,原是长公主府中的下人,却被长姐当作生辰礼送到了我府上。长姐心思缜密,除掉我上下6个姐妹花了不少心血。 上辈子,我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上。 这种感觉太糟了,心很凉,就像最疼你的人最后却亲手扭断了它的脖子,痛,真的痛。 我细细地顺着思绪往下走,父皇的宴会上出现了刺客,我想不起那刺客的长相,只残留了部分的记忆。 如今的龙嗣三个皇子,一个太子,七个公主,有着权力的斗争是必然的。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大哥的容貌,仅存的一点记忆也铺开了,宫中的大皇子从小习武,年纪轻轻就征战沙场,可惜在一次猎会中被猛兽袭击,不幸离世…… 我指尖捻着方才清樱送来的荔枝,冰凉的果皮沾着露水,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大哥……那个总爱把我架在肩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怎么就成了记忆里模糊的影子? “公主,果子凉,仔细伤了脾胃。”清樱端来温水,见我盯着荔枝核出神,声音放轻了些,“长公主府的人还在院外候着,要不要……” 我抬眼,眸底的雾霭散了些。上辈子就是这三个侍女,在父皇生辰宴上“不小心”打翻了酒盏,溅了太子一身,又“无意”间说出我私藏了边关将领的书信——那些所谓的“通敌证据”,原是长姐仿了我的笔迹,借她们的手递到父皇案前的。 “让她们进来。”我将荔枝核扔进白玉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丫头垂着头进来,为首的那个叫春桃,眼尾微微上挑,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她们规规矩矩行礼,说辞和上辈子分毫不差:“长公主怕四公主忘了陛下生辰,特意让奴婢们送来新制的云锦,说是配公主最合宜。” 锦盒打开,流光溢彩的料子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是贡品。上辈子我还傻乎乎地谢了长姐,穿着这身去了宴会,结果被指认这莲花暗合匈奴图腾——如今再看,那花瓣的弧度确实透着诡异。 “替我谢过长姐。”我笑得温和,指尖抚过云锦,“清樱,取我那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来,送予长姐,算我这份心意。” 春桃脸色微变,想是没料到我会推脱。那步摇是先皇后遗物,父皇向来宝贝,我送这个出去,长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们捧着步摇退出去时,我瞥见春桃袖口露出半片刺青,是只展翅的黑鹰——那是长姐暗中培养的死士标记。上辈子我到死都没看清,原来破绽早就在眼前。 “备车吧,”我起身理了理衣襟,墨色裙裾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去宫里给长姐道谢。” 清樱愣了愣,随即应声:“是,公主。” 长公主的寝殿在瑶光阁,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紫藤开得正盛,紫雾般垂落,恍惚间竟和上辈子她亲手喂我喝毒酒那天的景致重合。我定了定神,抬手推开雕花木门。 “妹妹怎么来了?”长姐正临窗看书,见我进来,立刻放下书卷起身,笑意温软得像浸了蜜,“刚让她们送了料子去,想着你定会喜欢。”她伸手来挽我的腕子,指尖的温度却有些凉。 我顺势回握,目光掠过她鬓边那支点翠簪——那是去年父皇赏的,据说原是要给我的,却被她以“妹妹年纪小,戴这般贵重的首饰招摇”为由讨了去。 “谢长姐惦记,”我浅笑着避开她的目光,落在案上的棋局,“姐姐这棋下到关键处了?”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语气轻快:“不过是闲来无事摆弄罢了,妹妹若有兴致,陪我下一局?”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黑子已将白子围得只剩一角,分明是胜券在握的局。我执起一枚白子,指尖悬在半空时,忽然瞥见她垂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快得像错觉。 “不了,”我放下棋子,起身告辞,“身子还有些沉,先回府了。” 她并未挽留,只笑着送我到门口:“路上仔细些,改日我再去看你。” 第2章 元宵趣事 坐进马车,车帘被风吹得掀起一角,我望着瑶光阁的飞檐渐渐远去,心头莫名一紧。就在这时,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尖利如淬了毒的匕首—— “司苑,你该死了。” 那是上辈子,她捏着我的下巴,将那杯酒灌进我喉咙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车外传来清樱的声音:“公主,怎么了?” “没事。”我闭上眼,将那声音压回心底。 这一世,该说这句话的,或许该换个人了。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我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脑海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上一世,我总以为做个闲散公主便好,不争不抢,对权力嗤之鼻,结果呢?父皇的溺爱成了催命符,长姐的伪善成了索命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若不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毫无根基,何至于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这一世,我司苑若要活下去,若要护住想护的人,便不能再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权力这东西,纵然冰冷,却是能劈开迷雾的刀。 “清樱,”我睁开眼,眸底已没了半分迷茫,“你找个可靠的人,悄悄去寻一位武功师傅。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长公主府那边。” 清樱虽诧异,却没多问,立刻点头:“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去了府里的僻静小院。请来的师傅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据说是青樱托江湖上的朋友寻来的,一手剑术出神入化。 扎马步、练基础剑式,汗水很快浸湿了里衣,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可每当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的绝望,想起长姐那淬毒的眼神,我便咬着牙不肯停下。 “公主,歇会儿吧。”清樱端来水,见我手臂上被剑柄磨出的红痕,眼圈有些红,“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习武了?从前您连碰都不爱碰这些的。” 我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带着些微凉意。我望着她,认真道:“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你。” 清樱愣住了,随即眼眶更红,却用力点了点头:“嗯!奴婢也会好好学,以后保护公主!” “傻丫头。”我笑了笑,心里却暖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公主,明日是元宵节,宫里有宫宴呢。” 宫宴?我指尖微顿,随即勾了勾唇角:“宫宴就不去凑热闹了,我想去民间转转。” 清樱眼睛一亮:“民间可热闹了!那我们从宫宴上悄悄溜出去?” “正有此意。” 次日傍晚,宫宴刚开了个头,我便借着更衣的由头,带着青樱换上早就备好的寻常衣物,从偏门溜了出去。 一踏入街市,喧闹声便如潮水般涌来。灯笼挂满了整条街,红的、黄的、粉的,各式各样,有的画着花鸟,有的题着诗句,还有的做成了生肖模样,被风一吹,轻轻摇曳,将夜色映照得如同白昼。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儿——现做的糖画儿嘞!”“热乎乎的汤圆,芝麻馅、豆沙馅都有!”空气中飘着甜香、肉香,混着淡淡的脂粉气,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我和清樱像两只出笼的鸟儿,走走停停。她买了一串糖葫芦,酸甜的汁水流到指尖,便忙不迭地舔掉;我则被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吸引,看着老师傅三捏两捏,就把一块面团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小老虎。我们还买了兔子灯,提着在人群里穿梭,灯影晃动,映得彼此脸上都带着笑意。 转过街角,一阵喝彩声传来。原来是一群人围着猜灯谜,灯笼下挂着一张张纸条,不少人正仰头苦思。 “这个太难了!‘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到底是什么啊?”有人抓着头发犯愁。 这时,一个富商模样的人扬声道:“谁要是能猜出这个,我赏他十两银子!” 啊啊啊刚开文完全没人啊,好孤独[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元宵趣事 第3章 我姓南,名愿 人群里一阵骚动,却没人能答上来。就在这时,一道轻快明亮的少年音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有何难,是青蛙。”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众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啊!是青蛙!” “哇,这公子好厉害!”“可不嘛,没想到魏二公子还有这本事!”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身红衣,在满街灯火的映照下,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即便隔着攒动的人头,也一眼就能注意到。他身形高挑挺拔,眉眼俊朗,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却又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我看得有些出神,连清樱在旁边拉了拉我的衣袖都没察觉。 “公主,这是谁啊?”清樱好奇地问。 我没应声,目光仍落在那红衣少年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挑了挑眉,竟对着我浅浅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周围立刻有几个姑娘凑过来,好奇地问我:“姑娘,你认识魏公子?” 我这才回过神,摇摇头:“不认识,他是谁?” “你连他都不知道?”一个姑娘夸张地睁大眼睛,“这是皇商魏家的二公子,魏千墨啊!虽说只是庶子,但听说脑子灵光得很,魏家不少生意都靠他呢!” 魏千墨……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望着不远处他正被众人围住的身影,红衣猎猎,风华正茂。 望着魏千墨被众人簇拥的身影,我忽然想起——上辈子的元宵宫宴,我终究没能逃出去。长姐拉着我讲了半宿“姐妹情深”,满殿的歌舞与喧闹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个叫魏千墨的少年,红衣似火,笑起来能点亮半条街的灯火。 隐约记得,曾听长公主府的下人闲聊,说皇商魏家有个庶子,年纪轻轻就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只是性子跳脱,不似寻常商贾那般拘谨。那时我满心都是避世的念头,听过便忘,哪曾想,这辈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撞见。 “公主,那边有卖糖雪球的!”清樱拉着我往前跑,一串晶莹的糖雪球在她手里晃悠,裹着的糖霜在灯光下闪着光。 我们又逛了会儿,看杂耍艺人翻筋斗,听说书先生讲传奇,直到转过一个巷口,被一片更璀璨的光吸引住——那是一盏走马灯,灯壁上绘着《洛神赋》的图景,曹植与洛神隔水相望,烛光流转间,人物竟似活了一般,衣袂飘飘,眼波流转,美得让人挪不开脚。 “这灯可真稀罕!”清樱惊叹道,“比宫里的琉璃灯还好看。” 我也忍不住点头,正想走近些,却见灯柱旁摆着套圈的摊子,摊主吆喝着:“套中了就归你!十文钱三个圈!” “我想要这个。”我低声对清樱说。 她立刻掏出钱,刚要去拿圈,就听身后有人笑道:“老板,这最后一个圈,我用了。” 是魏千墨的声音。 我回头时,正见他手腕轻扬,那竹圈在空中划了个轻巧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走马灯的底座上。周围又是一阵喝彩,摊主笑着把灯递给他:“魏公子好本事!” 他接过灯,转身时恰好撞见我,挑了挑眉,红衣在灯火下泛着暖光:“是你?” 我定了定神,维持着惯有的清冷神色,微微颔首:“魏公子。” “姐姐是想要这灯?”他晃了晃手里的走马灯,眉眼弯弯,像只得了趣的大狗狗,“方才见姐姐盯着它看了许久。” “确有此意。”我直言道,“不知公子可否割爱?价钱好说。” 他却笑了,把灯往我面前送了送:“姐姐喜欢,送你便是,谈什么钱。” 我皱眉,正要推辞,却见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好几盏花灯,有莲花灯、兔子灯,还有一盏绘着百鸟朝凤,皆是精致非凡。显然,他今晚赢了不少。 “无功不受禄。”我语气平淡,“还是按市价来吧。” 他刚要说话,忽然转头对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立刻上前,小心地接过他手里那盏走马灯,连同先前赢的其他花灯一起,往巷外走去。他这才转回头,对着我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像只故意藏起了骨头的大狗狗:“对不住姐姐,方才让他们把灯都送回府了——连这盏也一并拿去了。” 我望着空了的双手,微怔。他竟连这盏也让人收走了。 “原是想直接送你,”他挠了挠头,眼底却藏着点促狭的笑意,“看来只能换个法子了。姐姐告诉我名字,再说说住处,回头我亲自把灯给你送过去,好不好?就当赔罪了。” 他这般步步紧逼,倒显出几分孩子气的执着。我指尖微蜷,终究还是松了口:“我姓南,名愿” 南愿。我在心里默念。父皇曾赐我“南文”为号,取“南方有嘉木,文质自彬彬”之意,只是后来失了势,这名号便少有人提起。南愿,南愿,倒也算借了半个封号的音。 “家住前面三条街的四合院,”我淡淡道。 不过是偶尔歇脚的地方,不常去。那处院子确实偏僻,平日里鲜少踏足,说给外人听也无妨。 “我知道那处!”他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点雀跃,仿佛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我明日就把灯送去,姐姐可千万等着。” “随意。”我维持着清冷的语调,转身道,“既如此,告辞了。” “姐姐慢走!”他在身后扬声喊道,声音里满是轻快。 清樱跟在我身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公主,他好像真的会送过来呢。” 之前一章的字数比较少,后面会提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姓南,名愿 第4章 哟,这不老四吗 我没应声,只是望着夜色里渐远的灯火。那盏走马灯的光影虽没拿到手,可他眼底的笑意,倒比灯影更亮些。 罢了,送不送灯,原也无关紧要。这一世的路还长,多一个偶然遇见的名字,倒也不算什么。 生辰宴当日,晨光刚漫过宫墙的檐角,我已换上一身月白镶蓝边的礼服,清樱为我系好最后一根玉带,镜中的人影清瘦挺拔,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温软,多了几分沉静。 入宫的路走得慢,朱红的宫墙在晨光里泛着沉郁的光泽,墙砖上的斑驳纹路藏着数不清的年月。宫人总说这宫墙是福气的象征,圈住了无上荣光,可只有在这墙里住久了的人才知道,这抹红浸透了多少算计与凉薄,红得像血,沉得像铅。 行至御花园的岔路口,一道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呦,这不是皇四姐吗?” 我回身,见五公主司末站在那里,她穿了件粉色宫装,发髻上缀着珍珠,倒比往日张扬些。司末与六公主司佳是双生姐妹,性子却更急些,向来跟着长姐,总觉得我占了长姐的宠爱,眼神里常带着不服气。 “五妹。”我淡淡颔首。 她却没像往常那样找茬,反而往前凑了凑,语气有些急:“四姐瞧见六妹了吗?方才还在一处,转个身就不见了。” “你们姐妹向来形影不离,”我抬眼望了望四周,“你都不知她在哪,我自然更不清楚。” 话音刚落,另一道清脆些的声音插了进来:“哟,这不是四姐吗?” 司佳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司末的胳膊,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别找了!快走快走,前面闹起来了!” 司末被她拽着往前踉跄了两步,回头瞪她:“什么事这么急?” “二哥和三哥打起来了!”司佳压低声音,眼里却闪着看热闹的光,“快去看!” 我心头微顿。长姐的胞弟是三皇子司承,性子冲动;而二哥司屿是太子一派,向来与长姐不对付。上辈子我从未在生辰宴前撞见他们争执,想来是这一世的变数。 “去凑什么热闹。”司末嘴上说着,脚步却被司佳拉得飞快。 我站在原地,看她们跑远,清樱低声道:“公主,我们该去偏殿候着了。” “等等。”我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去看看。” 穿过一片竹林,远远就听见争执声。司承穿着宝蓝色常服,胸口的衣襟被扯得凌乱,指着司屿怒道:“你少得意!我姐在父皇跟前的分量,你以为比太子差吗?” 司屿冷笑一声,整理着衣袖:“你姐是你姐,你是你。一个连自己府里的事都管不清的皇子,真以为靠你姐就能踩在太子头上?” “你找死!”司承挥拳就要打过去,司屿侧身避开,两人立刻扭打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司末和司佳冲上去拉架,一个拽着司承的胳膊,一个挡在司屿面前,乱作一团。 我站在竹林边缘的廊下,青樱站在我身侧,我们的位置偏僻,被竹林挡着,倒真没谁注意到。旁边两个洒扫的小宫女正踮着脚张望,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啊?三殿下和二殿下怎么打起来了?” 另一个撇撇嘴:“还能怎么着?为了大殿下们呗。二殿下是太子那边的,三殿下自然帮长公主,这宫里头,哪次争执不是为了这些?” “咳咳。”我轻轻咳了一声。 两个小宫女猛地回头,见是我,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行礼:“参见四公主殿下!” “惊扰殿下了,奴婢这就走!”她们说着,连扫帚都忘了拿,一溜烟跑了。 我望着前面渐渐平息的争执,司承被司末拉着,仍在愤愤不平地骂着;司屿整理好衣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背影透着几分冷傲。 青樱在我身边轻声道:“太子与长公主的矛盾,怕是越来越深了。” 我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抹朱红的宫墙在竹林间隙里若隐若现。这墙里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宫宴设在太和殿,殿内烛火通明,金盏玉碟在光下泛着冷光。舞女们正旋着水袖起舞,绯红色的裙摆铺展开来,像极了开得正盛的罂粟,旋转间带起阵阵香风,却掩不住空气中暗流涌动的紧张。我坐在角落的席位上,面前的青瓷碗里盛着甜糯的年糕,用银簪轻轻划开,热气氤氲了视线——心里清楚,这场看似歌舞升平的盛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陛下万寿无疆——” 随着司仪官的唱喏,送礼环节开始了。皇亲国戚们按品级依次上前,金银珠宝、奇珍异玩流水般呈上,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殿梁微响。我漫不经心地舀起一勺年糕,忽然听见太监尖细的唱名:“微臣魏氏,携次子魏千墨,恭贺陛下圣寿!” 魏字入耳,我手一抖,年糕差点掉在案上。抬眼望去,只见殿中跪着父子二人,身形挺拔的少年正是魏千墨。他今日换了身墨色锦袍,褪去了元宵夜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却在抬头的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我。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勾起唇角,竟对着我极轻地笑了一下。 “完了完了……”我猛地低下头,心像被猫爪挠了似的乱跳。他认出我了!早知道今日他会来,当初就不该随口编什么“南苑”的名字。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找个身份圆过去——镇南将军的女儿姓南,可人家分明就坐在前排,正端庄地捧着茶盏;城东富商的侄女?可瞧着也不像…… “算了。”我咬了口年糕,甜味里竟尝出几分涩。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论起来,是我占了上风——我认得他,他却认不出我,这点小亏,该他吃。 正想着,殿内忽然响起一阵骚动。舞女们的舞步乱了,宾客们纷纷抬头张望,只见一个小太监捧着个卷轴上前,尖声道:“启禀陛下,宫外递来无名氏贺礼,说是一幅《百寿图》。” 墨宝:(眉眼弯弯)姐姐 司猫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哟,这不老四吗 第5章 你查我? “无名氏?”皇帝皱了皱眉。 就在卷轴被展开的瞬间,一道银光破空而出,直直射向龙椅! “护驾!”侍卫长嘶吼着扑上前,银针刺入他的后心,他闷哼一声,当场倒地。 “有刺客!” “保护陛下!” 殿内瞬间大乱,尖叫声、桌椅倒地声响成一片。我趁乱抓起案上的匕首藏进袖中,青樱早已按我们事先约定的,悄悄退到了偏门——这趟浑水不能带她,宫人们都认得她的脸,太容易暴露。 转身时,我又撞见魏千墨的目光。他正被家丁护着往殿外退,见我望过来,眉峰微挑,像是在示意我快跑。我来不及多想,随着人流冲出大殿,回头望了一眼混乱的殿内,深吸一口气,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夹道。 按事先记好的路线,我一路疾跑,在假山后的隐蔽处换上了早就备好的侍女服,蒙上面纱。穿过几条无人的回廊,终于抵达太监司——那是掌管宫中太监调度的地方,也是那个姓刘的太监最常待的去处。 我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窗台上的油布,火苗舔舐着木窗棂,很快窜起半人高的火焰。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太监司着火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太监们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乱成一团。我混在人群里,趁乱往回跑,等回到太和殿附近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几个侍卫在维持秩序,远处还能听见救火的铜锣声。 我躲进殿后的草丛里,握紧袖中的匕首,眼睛死死盯着太监司的方向——刘太监贪生怕死,这种时候定会从后门溜出来,往皇帝所在的安全区跑,这条路是他的必经之地。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正是刘太监。他脸上沾着烟灰,袍角被烧了个洞,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该死的火!差点把杂家烧死……” 我正准备冲出去,余光忽然瞥见身后的假山上站着一个人影——是个舞女,穿着粉色舞裙,手里却握着一把长剑,眼神凶狠地盯着我。想必是刚才刺杀失败的同伙,想找个人泄愤。 “找死!”她低喝一声,长剑直刺过来。 我侧身躲开,抽出匕首反击。她的剑法显然比我熟练得多,长剑带着劲风劈来,我勉强用匕首格挡,手臂被震得发麻。几个回合下来,我渐渐落了下风,肩膀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侍女服。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搅局?”她冷笑一声,长剑再次刺来。 我看准时机,猛地矮身,抓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她的膝盖!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我趁机扑上去,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口。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嘴里涌出鲜血。我怕她没死透,又连刺了几刀,直到她彻底没了气息才停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和血。 匕首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我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和远处仍在燃烧的火光。 刘公公早跑得没了踪影,我不敢多留,循着记忆里的路径往皇宫后门疾奔。夜风吹得面纱猎猎作响,肩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每跑一步都像有针在扎,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淌,视线都有些发花——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罪? 好不容易摸到后门,昏黄的宫灯影里,清樱正牵着马车等在树后,见我跑来,她眼睛一亮,随即看清我身上的血迹,脸色“唰”地白了。 “公主!”她扑过来扶住我,声音都在发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您怎么伤成这样?” “先上车。”我咬着牙推开她,自己爬上马车,刚坐稳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清樱紧跟着上来,马车立刻碾着石子路往府里赶。 “呜呜……都怪奴婢,要是奴婢跟着您就好了……”她一边拿帕子给我擦汗,一边掉眼泪,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我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有些虚浮,却故意说得轻松:“哭什么,多大点事。你看,这不还好好的?”其实伤口火烧火燎地疼,疼得我嘴皮都泛白了,可在她面前,总不能露怯。 她哭得更凶了:“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回府后,清樱火急火燎地找了伤药,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伤口。酒精棉球擦过皮肉时,我疼得攥紧了床单,额上青筋直跳,却硬是没哼一声。换完药,她刚松口气,我就摸着肚子说:“有点饿了,去厨房端点吃的来吧。” 她应声出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我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次让刘太监跑了,我下次动手该选什么时候?魏千墨今日在殿上那一笑,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小石子砸在了窗棂上。 我猛地睁开眼,抄起枕边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迟疑片刻,猛地推开窗户—— 月光下,院墙边的老树枝桠上躺着个人。魏千墨穿着那身墨色锦袍,没换衣服,头发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显得有些随性。他腰间挂着个半旧的香包,青绿色的,边角磨得有些发白,却干干净净,一看就常带在身边。 “哟,南姑娘,”他懒洋洋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手里还提着那盏元宵夜赢来的走马灯,“送灯来了。” 我皱眉盯着他,没说话。 他却目光一沉,落在我胳膊上——浅浅包扎的纱布渗出了血迹,染红了外面的寝衣。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笑意瞬间敛了,眉头拧得紧紧的:“你受伤了?是今日宫宴上的刺客干的?” 我心头一凛,挑眉反问:“你查我?” 他动作一顿,没承认也没否认,从树上轻巧地跳下来,走到窗边,把走马灯往窗台上一放,语气听不出情绪:“灯送到了。姐姐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我再问,他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院墙的阴影里。 我盯着那盏走马灯,又看了看他消失的方向,指尖微微发冷。这个魏千墨,到底知道了多少? 前几天很忙所以忘更了!清晨还会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你查我? 第6章 这位小姐,你脸上有点东西 次日天刚亮,宫里的传召就到了。我忍着肩伤的钝痛起身,清樱替我梳发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想来是昨晚见了血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赶到养心殿时,皇子公主们已差不多到齐。太子端坐左侧首位,面色沉静;长姐坐在对面,鬓边簪着支赤金步摇,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司末和司佳缩在角落,眼神怯怯的,显然还没从昨日的混乱里缓过神。 皇帝坐在上首,脸色沉得像积了雨的云,开门见山便问:“昨日宫宴遇刺,又逢太监司走水,两件事凑在一起,绝非偶然。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殿内鸦雀无声,没人敢先开口。我深吸一口气,扶着裙摆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父皇,儿臣昨日并未涉足不该去的地方,先是与五妹、六妹在御花园偶遇,后便回了席位,其间未曾见任何异常。” 司末和司佳闻言,忙不迭点头:“是,父皇,四姐昨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剩下的几个妹妹也纷纷附和,或说在偏殿休息,或说与内侍闲话,竟都撇清了关系。 最后只剩下长姐和太子。 长姐站起身,走到殿中,声音柔得像水:“父皇,儿臣昨日一直陪在您身边,若说看法,只盼父皇能尽快查明真相,莫要为此伤了龙体。”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难道父皇还信不过儿臣吗?”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长姐向来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点小情绪总能让他心软。 这时太子才缓缓起身,玄色蟒袍衬得他面色更冷:“儿臣以为,刺客行踪诡秘,手法狠辣,倒像是……匈奴细作所为。近来边境不宁,他们借机生事也未可知。” 他这话看似在推脱,实则把矛头引向了外敌。皇帝眉头微蹙,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没说话——显然是存了疑虑。 沉默片刻,他忽然换了副语气,竟带了几分轻松,像是卸下了肩头的重负:“罢了,此事交由大理寺彻查。今日召你们来,还有一事。”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老态:“近来总觉得身子沉,原定下月的荆州秋游怕是没力气去了。你们谁愿替朕去看看?也算替朕沾沾这秋日的生气。” 这话一出,殿内更静了。谁都知道,这游州虽说是“替驾”,却藏着几分试探——那地方偏僻,往年也出过些不大不小的事,没人敢轻易应承。 我心头一动,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父皇,女儿愿替您前往。” 皇帝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欣慰,竟比往日温和了数倍:“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有你替朕去,朕放心!”他难得露出这般真切的笑意,连带着殿内的气氛都暖了几分。 次日一早,我收拾好行囊,清樱跟着我坐上马车,一路往荆州方向去。马车碾过铺满落叶的路,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掠过的枫树林,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行至一片浓密的枫叶林时,马车突然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公主!有劫匪!”车夫的惊呼声刚落,就传来兵器相接的脆响。 我立刻抄起匕首,推开车门——十几个蒙面劫匪正围着马车砍杀,车夫已倒在血泊里。清樱脸色惨白,我推了她一把:“快跑!往回跑!去找人求救!” 她哭着摇头:“我不走!我要陪着公主!” “听话!”我厉声喝道,趁她愣神的功夫,将她推下车,“快去!” 清樱踉跄着跑了几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咬着牙往回跑。我转身迎上劫匪,匕首划开一个劫匪的胳膊,却被另一个人从身后踹倒在地。意识模糊间,我被捆了个结实,扔进了树林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我挣扎着醒过来,磨断了绳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刚跑出树林,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嬉笑声。 “公子!这边的猎物多着呢!” “魏二公子,你这箭法可别丢人啊!”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正好撞见一群骑在马上的富家公子,赶紧拽住最前面一人的衣袖:“公子!求求你帮帮我!有劫匪……” 话音未落,那群人突然哄笑起来。我正愣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闭嘴。” 我猛地抬头,只见人群后方,魏千墨穿着一身红衣,高马尾束得利落,背上背着弓,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在看陌生人。 “这位小姐,”他勒住马缰,慢悠悠地问,“这荒郊野岭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要开口,他突然眼神一凛,搭弓射箭——箭矢擦着我的耳畔飞过,“噗”的一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竟是几个劫匪追了上来,刚才那箭正好射穿了为首者的咽喉! “躲起来!”魏千墨低喝一声。 我反应过来,赶紧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只听外面马蹄声、兵器声、惨叫声混作一团——那些富家公子虽惊慌,却也纷纷搭弓射箭,乱箭齐发;而魏千墨显然是个中好手,红衣在枫林中穿梭,箭无虚发,每一次拉弓都伴随着劫匪的惨叫。他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高马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背上的弓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不过片刻功夫,剩下的劫匪就吓得调转马头,仓皇逃窜。 最后一支箭射出,魏千墨收弓转身,目光扫过那群还在发愣的公子,冷声道:“谁再笑一句试试?” 众人立刻噤声。他这才走向灌木丛,见我走出来,忽然笑了笑,指了指我的脸:“这位小姐,你脸上有点东西。” 我抬手一擦,摸到满手泥土,脸颊瞬间发烫。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定了定神,“不知公子们可否行个方便,送我回圣城?” 他刚要说话,我却瞥见不远处拴着一匹劫匪留下的马,立刻翻身上马。 “此恩日后必报,先行告辞!”我勒紧缰绳,不等他回应,就策马狂奔。 身后传来那群公子的议论声:“这小娘子……”“好生厉害!” 我没回头,只一心往前冲。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忽然看见前方有个踉跄的身影——是清樱!她正哭着往这边跑,看见我,立刻扑过来:“公主!你没事太好了!” 我拉她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飞快地往回赶。 回到宫中禀报父皇时,他听后又惊又怒,连连夸赞:“好女儿!受惊了!朕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我垂着眼,心里却清楚,这场“劫匪”,恐怕没那么简单。而那个红衣猎弓的身影,又一次闯进了这盘乱棋里。 现在心情很沉重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maskpark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这位小姐,你脸上有点东西 第7章 后会有期 策马赶回皇宫,我直奔养心殿向父皇禀报了遇劫之事。他听完面色凝重,拍着我的肩道:“此事蹊跷,朕定会彻查。你先回府休整几日,待风头过了,再重新启程去晋州。” 我屈膝领命——晋州近来旱涝交替,灾情紧急,此行本就是为了巡查赈灾事宜,如今遇劫耽搁,更需抓紧时间。 回府后,我立刻让人去查魏千墨的行踪。回报说他明日午时会在京城最有名的“聚仙楼”宴客。我指尖敲着桌面,心里已有了计较——该去会会这位神秘的魏二公子了。 第二日午时,我换了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带着青樱直奔聚仙楼。刚踏入酒楼,就见楼梯口闪过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正是魏千墨。 “魏公子,好巧。”我快步上前叫住他。 他回头见是我,高马尾随动作轻晃,眼底漾起笑意:“是苑姐姐?真巧。” “我刚订了包间,不如一同坐坐?”我侧身示意,没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将他引向了另一间雅室。 落座后,我让青樱呈上一个锦盒:“昨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这点薄礼,还望收下。”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块上好的暖玉,触手温润。“苑姐姐太客气了。”他笑着收下,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倒真有件事想请苑姐姐帮忙。” “哦?魏公子请讲。” “过几日是我十九岁生辰,家父要在府中办场马会,”他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像讨糖吃的少年,“按例能请几位皇室宗亲观礼,只是……我不太清楚该怎么求陛下赐名额。苑姐姐若方便,可否……” 我心中一动。上一世我不得宠,从未有过参加这种场合的资格;这一世父皇刚夸过我,正是求名额的好时机。 “此事不难,”我颔首应下,“我帮你问问。”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身作揖:“多谢苑姐姐!那我生辰当日,就盼着姐姐来了!” 送走魏千墨,回府时已是傍晚。刚踏入内院,就见一个小太监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旨意。 “四公主殿下,陛下口谕,”小太监躬身道,“魏家马会,特准您与二皇子、三皇子,及七公主同去观礼。” 我接过旨意,指尖微顿。七公主司葵,16岁,性子比六姐司佳更跳脱些,虽也常跟着五姐六姐凑长姐的热闹,却心思单纯些,没那么多弯弯绕。她也去? 青樱在旁笑道:“公主刚答应魏公子,陛下就下了旨意,真是巧了。” 我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没说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魏千墨的生辰宴,怕是又要成各方势力角力的场了。而我这20岁的四公主,终于要在这场博弈里,真正站稳脚跟了。 魏千墨生辰当日,魏府门前车水马龙,朱红的灯笼从门口一路挂到内院,映得青石路都泛着暖意。我带着青樱刚到门口,就见魏父正站在台阶上迎客,他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鬓角微白,见了我立刻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得恰到好处:“四公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魏老爷客气了。”我浅笑着颔首。 他身后的魏千墨穿了身更鲜亮的红衣,高马尾上系着同色发带,见我看来,趁人不注意,偷偷抬了抬下巴,低声喊了句“苑姐姐”,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眼底的笑意像藏了星光。 进了府,马会的场子设在后院的跑马场,四周已围了不少宾客。我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摇扇的轻响,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阿苑,好久不见。” 回头一看,顾烨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摇着把玉骨扇,扇面上绘着几笔山水,眉眼间带着几分熟稔的活泼,却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精明。他是礼部尚书的嫡子,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小时候总爱跟在我身后“四公主”“四公主”地叫。 “顾公子。”我笑着应道。 “叫什么公子,多见外。”他收起扇子,敲了敲掌心,“马会要分组,不如你我一组?” 我正想应下,旁边突然插进来个清脆的声音:“表哥才不跟你一组呢!” 转头见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穿着粉色襦裙,眉眼像极了魏千墨,只是年纪小些,约莫十三四岁,正瞪着顾烨,脸颊鼓鼓的——想来就是魏千墨的堂妹。 “我跟谁一组,关你什么事?”顾烨挑眉,故意逗她。 “你——”少女气红了脸,攥着拳头就要理论。 “好了。”我拉了拉顾烨的衣袖,转头对那少女笑道,“魏小姐,后会有期。”语气里带了点张扬的明媚,说完便拉着顾烨往报名处走。身后传来少女气呼呼的跺脚声,想来是气得不轻。 马会很快开始。第一场是策马绕桩,我与顾烨配合默契,他控马稳,我熟悉路线,轻轻松松拿了头名。魏千墨和他堂妹紧随其后,得了第二。 第二场是蒙眼射箭,靶心设在五十步外的柳树上。轮到魏千墨时,他被蒙上双眼,却仅凭听声辨位,三箭全中红心,引得全场喝彩。他摘下单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笑得得意又张扬。 两场比完,已近午时,众人移步宴会厅赴宴。我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忽然听见假山后有人嘀嘀咕咕:“那女的什么来头,居然赢了第一场?瞧着也不像什么世家贵女,穿得那么素净……” “就是,说不定是走了什么门路,看她跟顾公子走那么近,指不定是……”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我脚步未停,心里冷笑——等你们知道我是谁,看还敢不敢嚼舌根。 午后的鞠球比试,我本是势在必得。小时候常跟顾烨在宫里玩这个,闭着眼都能摸清球路。可就在我跃起接球时,一个硬邦邦的鞠球突然砸中我的额头,剧痛瞬间袭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顾烨赶紧扶住我,怒喝:“谁干的?!” 我捂着额头抬头,模糊中看见不远处站着个锦衣公子,正是方才在假山后嚼舌根的人之一。他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见我看来,还故意扬了扬下巴。 魏千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红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没看别人,只盯着我额头的红印,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冷了几分:“没事吧?” 我摇摇头,忍着眩晕站起来,望着那个锦衣公子,眼底的冷意一点点漫开。 再次睁眼时,已躺在自己府中的床上。额头敷着冰凉的帕子,青樱正红着眼给我换药膏,见我醒了,忙道:“公主,您可算醒了!那砸您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叫李锦,平日就横行霸道的!” 我摸了摸额头,钝痛还在,心里却已盘算起来。 第二日午后,魏父带着魏千墨登门道歉。魏父言辞恳切,无非是说管教不严、扰了公主雅兴之类的话。我淡淡应着,目光却瞥见魏千墨站在他父亲身后,眼神一直落在我额角的伤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关切,像是有满肚子话想说,却碍于场合没开口。 “魏老爷不必多礼,”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不过是场意外。天色不早,二位请回吧。” 魏父愣了愣,终究还是带着魏千墨告辞了。出门时,我分明看见魏千墨回头望了我一眼,眼底的情愫像化不开的墨。 才从水上乐园回来 累死了[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后会有期 第8章 还挺般配 到了夜里,窗棂又被石子轻轻敲了两下。 我推开窗,魏千墨果然像上次那样,从墙上轻巧地跳了下来。他今日没穿红衣,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高马尾束得更紧了些。 “殿下,”他开口,声音比白日里沉了些,“您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挑眉——他问的不是马会被砸的事,是那日枫叶林遇劫。 “没什么好说的。”我故意逗他。 他却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那日劫匪来得蹊跷,不像是寻常山匪。您要去晋州查灾情,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有人不想让您去。”他直言道,“我想跟您一起去。” 我愣了愣,随即失笑:“魏公子,我是去办差,不是游山玩水。” “我知道,”他眼神格外认真,“但我能帮您。” 我沉默片刻。晋州灾情复杂,背后说不定牵扯着势力,多一个帮手确实稳妥。更何况,魏千墨这人,看似跳脱,实则心思缜密,那日秋猎的身手也绝非寻常富家子弟所有。 “可以。”我点头,“但你得先瞒住你父亲。” 他眼睛瞬间亮了,像得了特许的孩子:“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说完,又狡黠地眨了眨眼,“那我先走了,殿下早些歇息。” 看着他翻上墙脊的背影,我忍不住低笑出声。嘴里规规矩矩叫着“殿下”,转头就翻殿下的窗、爬殿下的墙。 夜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我关了窗,心里却清楚,这趟晋州之行,有他同行,怕是会比预想中更热闹。 第二日清晨,约定的茶馆后院里,魏千墨已换了身粗布青衣,高马尾换成了简单的束发,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利落。见我走来,他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记清楚我们的身份,”我低声道,“对外就说我们是来晋州实地探查、准备买田的大户人家,你我是姐弟。” 他立刻点头,配合地问:“那姐姐取个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哪我叫江愿。” “那我叫江墨!江愿……江墨……”他念叨着,嘴角扬起笑意,“姐弟俩的名字,听着还挺配。” 我没接话,将一个装着路引和银两的包裹递给他:“东西都备齐了,走吧。” 他接过包裹,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路过茶馆小二时,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姐,你走慢点,等等我啊。”那语气里的亲昵,倒真像个黏人弟弟。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笑得更欢,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马车早已在巷口等候,清樱扮作随行的仆妇,见我们过来,默默掀开车帘。 “出发吧。”我踏上马车,魏千墨紧随其后,马车轱辘转动,朝着晋州的方向驶去。 马车驶入晋州地界时,路边的景象肉眼可见地萧条起来。田地里的稻禾枯得像烧过的草,土块硬得能硌破鞋底,连风里都带着股焦味。 村口等着个瘦高个的老头,是村长,姓王。他脸上堆着笑,眼睛却滴溜溜地转,落在我们行李上时,那点不怀好意藏都藏不住。“两位客官一路辛苦,”他搓着手,“这大热天的,先去客栈歇歇脚,看地的事不急,过个两三天再说?” “不必了。”我还没开口,魏千墨已接话,“听我姐姐的,明天就去看地,早看完早定主意。” 王村长脸上的笑僵了僵,没再坚持,领着我们往村里唯一的客栈走。 正是晚膳时分,村里却静得反常。没哪家屋顶冒炊烟,也听不到孩童嬉闹声,只有几只瘦狗趴在路边吐舌头,整个村子像被抽走了生气。 “不对劲。”魏千墨跟我并排走着,压低声音,“哪有村子这时候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的?” 我没说话,只示意他跟着王村长走。到了客栈安顿好,打发走探头探脑的店家,我们换了身更素净的衣裳,悄悄溜了出去。 田埂上的稻草枯得一折就断,魏千墨蹲下身捻了点土,眉头皱得更紧:“这哪是旱灾,看着倒像是……有人故意不让引水过来。”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我想象中的田园风光,可不是这样的。” 往前走了没多远,一阵打骂声顺着风飘过来,夹杂着不堪入耳的羞辱:“没娘养的东西!还敢藏粮食?你娘早就死在外面了,谁还能护着你?” “妈”这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我脚步一顿,带着魏千墨快步往前冲。 人群围着的空地上,一个少年跪在泥里,约莫二十岁,跟我年纪相仿,被个满脸横肉的混混踩着脸,嘴角淌着血。旁边一个老翁躺在地上,咳得直不起腰,看模样是少年的父亲,病得极重。 “放开我爹!”少年挣扎着嘶吼,却被那混混一脚踹在胸口。 “放开?”混混嗤笑,一把将老翁从地上提起来,老翁手里攥着个油布包,里面露出点草药渣。混混夺过来随手一扔,药材撒了满地,“欠老子的粮食钱,今天不还清,就把你爹拖去抵债!” 老翁哭着扑过去捡药材,老泪纵横:“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把家里最后一点钱都给你们……” “钱?”混混啐了一口,“这点钱够塞牙缝吗?” 我上前一步,冷声道:“他欠你多少,我来付。” 混混转头看我,上下打量几眼,眼里闪过贪婪:“他欠五两,看在姑娘是外乡人的份上,给十两就行。” 魏千墨刚要发作,被我按住。我解下钱袋扔过去,银子坠得他手一沉:“够了?” 混混掂了掂钱袋,眉开眼笑:“够了够了!姑娘真是好心人!”挥挥手带着同伙扬长而去。 我蹲下身扶少年,他却猛地甩开我的手,挣扎着站起来,对着我深深一揖,声音嘶哑:“多谢姑娘援手,这钱我一定还!” “先照顾你爹吧。”我没提还钱的事,让魏千墨把老翁扶起来,“我们住前面客栈,先去那里歇歇。” 少年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咬着牙点了头,背着父亲跟我们往客栈走。月光落在他倔强的背影上,我望着满地散落的草药渣,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这荆州的旱灾,恐怕真的不简单。 把老翁安顿进客房,我让店家烧了热水送去,才带着那少年到了我们的房间。魏千墨沏了杯粗茶推给他,他却没喝,只是拘谨地坐着,手还在微微发颤。 “你叫什么名字?”我先开了口。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哑:“柳书夜。柳树的柳,书籍的书,黑夜的夜。” “柳书夜。”我重复了一遍,“这里虽说是旱灾,但看村子的规模,总不至于让百姓连饭都吃不上。” 提到这个,柳书夜猛地抬起头,眼里翻涌着愤怒和无力:“姑娘有所不知……你们听过‘扣命官’吗?” 新角色出现咯~[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还挺般配 第9章 扣命官 我和魏千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魏千墨道:“我们是外城来的,第一次听说。” “‘扣命官’就是我们这的县令,”柳书夜咬着牙,语气里满是讽刺,“官府天天喊着‘为民着想’,可每次百姓好不容易收点粮食,他们就带着人来‘征’,征到最后,连留着过冬的种子都不剩。”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说是旱灾,可上游明明有水,他们却把水渠堵了,说是要‘优先供应官田’。百姓们求他们开渠,换来的只有鞭子和枷锁……这哪是当官的,分明是来扣我们性命的!” 魏千墨“啪”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跳,眼底怒火熊熊:“难怪!我说这村子怎么死气沉沉的,连炊烟都看不到——合着是被这群狗官逼的!” 柳书夜低下头,声音哽咽:“我爹就是因为没粮食,又染了病,才……” 我沉默着没说话,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晋州的灾情,比预想中更复杂。这哪里是天灾,分明是**。 “那些粮食,被他们弄到哪去了?”我问。 柳书夜摇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每隔几天,就有马车从县衙后门运东西出去,往南边去了。” 南边?我心里一动——长姐的母家势力,恰好在南边。 魏千墨见我神色凝重,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道:“姐,这事……” 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看来这趟晋州之行,不仅要查灾情,还得先揪出这些“扣命官”背后的人。 刚要转身离开,旁边的街巷里突然传来少女的哭喊:“放开我!我不是你们家的人!” 循声望去,几个壮汉正拖拽着一个穿粗布裙的少女,少女拼命挣扎,发髻都散了,脸上满是泪痕。她眼角余光瞥见我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朝着这边哭喊:“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魏千墨当即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沉声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像什么样子?” 为首的壮汉转过身,满脸横肉抖了抖,啐了一口:“哪来的外乡人多管闲事?这是我家没过门的媳妇,跟你们有屁关系!” “我不是!”少女哭得更凶,“我是被他们拐来的!我家在邻村……” 话没说完,就被那壮汉狠狠扇了一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少女顿时捂着脸不敢再说话,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你!”魏千墨气得就要上前,却被柳书夜一把拉住。 柳书夜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恐惧:“江姑娘,我们管不了的” 他用力拽着我的胳膊,示意我们快走。 我望着那少女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壮汉嚣张的嘴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柳书夜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我们现在身份敏感,一旦暴露,不仅查不出真相,还会打草惊蛇。 魏千墨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拳头攥得死紧,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那壮汉一眼,转身护着我离开。 走了很远,还能听见身后少女压抑的哭声。柳书夜松了口气,低声道:“在这儿,这样的事太多了……官官相护,我们这些老百姓,只能忍着。” 我没说话,脚步沉沉的。阳光照在县城的青石板上,亮得晃眼,可这繁华底下藏着的肮脏,却比村里的泥泞更让人窒息。魏千墨走在旁边,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显然也憋着一肚子火。 看来这县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黑暗。 从县城回来后,我和魏千墨、柳书夜在客栈里合计了半宿。要查县令克扣粮食的事,总得先设法接触到他本人,可我们如今的身份敏感,直接上门肯定会引起怀疑。 “或许可以找王村长帮忙,”魏千墨指尖敲着桌面,“他既是村长,总得跟县令打交道,让他引荐一下,理由就说我们想捐些粮食,求见大人表表心意。” 柳书夜皱眉:“可他……” “他要是干净,自然会帮;要是不干净,说不定会露出马脚。”我接过话头,“试试总没错。” 次日一早,我们三人一同去了村长家。王村长正在院子里翻晒着什么,见我们来了,慌忙用布盖了,脸上堆起笑:“三位这是……” “村长,”我上前一步,语气恳切,“我们姐弟俩想为晋州做点事,准备捐些粮食赈济灾民,只是人微言轻,想请大人指点一二。不知村长能否帮我们引荐一下县令大人?” 王村长眼神闪烁,搓着手道:“这……县令大人日理万机,怕是不好见啊。” “我们只说几句话就走,”魏千墨适时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点心意,麻烦村长通融。” 他掂了掂钱袋,脸色缓和了些:“也行,我带你们去试试。不过大人今天在城外巡查,得往那边走。” 我们跟着他出了村,越走越偏,路边的茅草没过膝盖,连个路人都见不到。魏千墨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不对劲。” 我点头,示意他别出声。黄沙猛地从天边压过来,太阳瞬间被吞成个模糊的光斑。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隔着面纱也觉得生疼,路边的树歪成了弓,行人缩着脖子往避风处钻,眨眼间,天地就只剩一片混沌的黄。 我向远处望去,风一吹,脸上的面纱瞬时飘落。那村长朝我一笑,我便立马蹙眉侧过脸。 “姐姐” 魏千墨侧身将我挡了个严实。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声音却是冷的。 “王村长,这么偏僻的地方,县令大人当真居住在此地?”魏千墨冷哼一声,撇了眼身旁的柳书夜。 “江公子,小人万万不敢欺骗公子啊”王村长狞笑着,看得人心里一股不适。他伸手想摸魏千墨的肩,结果还没触到,就被魏千墨一脚踢出老远。 我从魏千墨身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王村长。冷哼道:“老实交代” 王村长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就要向我扑来,我正准备也给他一脚,结果腿还没来得及抬,那恶心的男人就又飞出去老远。一回头,一向不爱说话的柳书夜正恶狠狠地瞪着王村长,一脸嫌弃。 “你..你们不过是来收地的田客,根本没理由来打扰县令大人,再做纠缠,就休得怪我不客气了!”王村长吃痛捂住胸口,咬牙切齿的吼。 我忍俊不禁,抬眸看了看天。“柳公子,时候到了吧?”柳书夜也抬眼望去,随后点了点头。 我走上前,低头看着捂住胸口哀嚎的男人,心中一阵恶心,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真爽。 王村长嗷嗷大叫,我拉住魏千墨的手,转身就走。“看住他”一道残影落下“是” 县城内 我背着手站在一座府邸前。魏千墨站在我身后,柳书夜则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李公公叩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荆州县令林忠民,身居要职,却贪墨成性,剥民脂膏,蠹害吏治,罪证确凿,天地不容。今依国法,着即革去官职,押解入京,严刑审讯,彻查其党羽赃款。敢有违抗者,以同罪论处!钦此!” 林忠民匆匆而来,却被官兵围住。人群围了过来,窃窃私语。林忠民眼镜瞪地多大,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大人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说着,后背剧烈地起伏,连带着求饶的话都断成了碎片,沾满了恐惧的颤音。 我慢慢走进人群,手中拿着玉牌在他面前摇晃。“林大人”他发疯了般拼命摇头,我嗤笑“做出祸害百姓的事,你也知道自己不配为官?” “带走” 官兵把他押走了,中途有小孩朝他扔泥巴,身后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人立马凑了上来。 “苑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盛城?”他眨巴着眼,很乖的样子。 “明天?”天色渐晚,刚刚又看见有沙尘暴袭来,虽然我也想快点回府,但现在上路确实不安全。 蜡烛燃尽,浓茶已凉。天边渐透鱼白肚,才觉黑夜已去,晨光正漫过窗边。 今日便是回府的日子,我心里生出一缕不舍,这里纵是苦寒之地,辛得百姓淳朴热情,况且还有柳书夜在? 没人 完全没人[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扣命官 第10章 树叶君~ “公主,我们该整束行装了。”清樱笑语轻响。 “嗯,魏公子在哪?” “公子现在正在饭堂用早膳,公主你也下去吃吧。”我走下二楼便看见魏千墨向我招手。 “今日就要回去了,意下如何?” 看着魏千墨满面春风的样子,我不由得也弯了眉眼,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些舍不得,不过还是很高兴了。” 与我对坐的柳书夜今早一言不发,奇怪得很,平时他虽话不多,但偶尔也会和我们共探共话,今日怎….不极细想,皇宫里派来的马车已候在旁。 清樱帮着小厮搬运行囊,我回望着这几日住过的房屋,魏千墨在旁开口说“苑姐姐,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我正欲坐上马车,衣角却被风吹起,抬眼间,柳书夜已跪在我的面前。他跪的干脆,背挺得笔直,衣裳下摆铺在青石砖上。神情严肃认真,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我急忙去扶他 “晚生有一事相求于殿下。”他叩首在地,声音被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晚生自知身份卑微,本不该妄言,可晚生心向盛城矣久,此去如能得殿下准许,携晚生同行,纵是随车执鞭、洒扫奔走,晚生亦甘之如饴!” 我望着他跪在青石砖上的背影,晨光洒在他的肩头,沉默许久 “你认真的?”魏干墨抢先开口“盛城可不是荆州,它比…” “好了,别说了。起来吧,马车还有空隙,你既愿意同行,便随清樱去收拾行囊吧你父亲那边我会找人安顿好的。 清櫻意会,上前一步“公子随我来。” 柳书夜这才猛地叩首,声音里带着些哽咽“谢陛下恩准!”我转身上车,未再回头。 待柳书夜上车后,细雨便悄然而至。 细雨绵如丝,沾湿车檐,打在车窗上。泥土混着草木的清气漫进车内,这期盼已久的雨终是来了?? 与缠绵在车帘上,车后那抹影子若隐若现。 魏干墨忽然侧过身来,指尖无意识摩擦着香囊,声音呢喃似絮:“他文才是好,可是.” 他顿了顿,目光略过车后那抹身影,又将目光转向我,眼神里带了些涩,“路远地滑,他怕不是跟不上。” 话音刚落,似是觉得不妥,自嘲般勾了勾嘴角:“是我多虑了,苑姐姐喜欢便好。”可指尖攥着香囊的力道,却稍重了些。 雨雾变大了些,豆大的雨珠落下来,打在车篷上噼啪作响,先前的绵柔都散了,这下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如无数只手在车外急切地敲着,添了几分躁意。 “如今儿臣已将林大人人及其党羽暂押,涉案的账本、人证也都一一收存妥当。只是此人在荆州经营多年,党羽盘根错节,恐尚有漏网之鱼未被揪出。此事关乎国计民生,儿臣不敢擅自定夺,还请父皇示下。” 养心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的噼啪声,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指尖轻叩着扶手,目光落在阶下那个曾自称“清廉自守”的林大人身上。 他如今卸了官服,发髻散乱,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头埋得快贴到地面,肩膀却还绷着些微不服气的僵硬。 我微微俯身,抬眼看着龙椅上的父皇。皇帝面朝下,凝视着林忠民,他突然捂住一边脸,沉思片刻。 “林忠民”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的寂静更沉了几分,“荆州那三本暗账,你还要我念出来吗?” 他身子猛地一颤,喉结滚了滚,却只挤出一句:“臣……臣不知所云。” 只见父皇从案上拿起一本账册,慢悠悠翻着,纸页翻动的声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去年三月,你将官盐三千担转至黑市,得银五千两,分与苏州知府一千;五月,克扣盐工月钱七成,说是‘旱灾防旱专款’,实则填了你的私库……这些数字,你都忘了?” 他额头抵着砖面,开始不住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一时糊涂!是被小人蛊惑,是他们逼臣的啊!” “哦?”皇帝抬了抬眼,我看着林忠诚背上湿透的衣袍,真是打心里膈应。 “那你私藏在书房地砖下的两万两白银,也是别人逼你埋的?”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他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那是被戳破最后一层伪装的慌乱。 皇帝放下账册,站起身,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闷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朕给过你机会,让你自行奏明。可你偏要抱着那些赃银,以为荆州离盛城远,朕就管不着?” 那林大人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把他带下去,连同那些党羽,一并交给刑部,按律查办。” 侍卫上前拖他时,他忽然疯了似的哭喊“求陛下饶命!臣再也不敢了!” 皇帝没回头,只淡淡道:“晚了。” 殿门关上的瞬间,烛火晃了晃,映着案上那几本厚厚的账册,像压着无数百姓的叹息。 直到逐渐听不见林大人的惨叫,我才动身走出殿门,拍了拍裙摆,心情不错的出宫了。 荆州一事虽明面上解决了,但始终蹊跷,很多细节不仔细观察并不容易发现。 那日去县上给柳书夜父亲买完药回到客栈后,我想了一晚上,为何青天白日,大街上强抢民女却没人阻止,而且柳书夜竟然劝我们少管闲事,这怎么也不像正常百姓会做的事。 除非,他们不敢惹。 思绪抽回,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前。 “这位兄台,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还没迈进府,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顾烨怎么来了? 正厅中,柳书夜背对着顾烨,一副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头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那日回府后已经深夜了,柳书夜既要留在我身边,便叫他做我了的幕僚,自然也在我府中住了下来。 清早我进宫办事,就留了他一人在府中,没想到刚好顾烨听说我回了盛城,便来探望,结果正好和柳书夜碰上了。 “阿苑,这位树叶兄当真有意思” 顾烨摇着墨绿色的折扇,凑在我耳边咯咯笑。 我随手拍开他,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树叶”本人,突然想起魏千墨也管柳书夜叫柳树叶,便笑了笑。 顾烨不解,“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道:“柳公子,这位是顾尚书的嫡子顾烨,我的好友。” 柳书夜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顾公子” “树叶君” 顾烨朝他眨眨眼,我见后目光乱飘,当作没看到。 “有事吗,没事快滚” 顾烨摇着折扇,凑到我耳边:“没事,但我就不走” 我露出僵硬的笑容,撇了眼一旁的柳书夜,又盯了盯面前的顾烨。 笑了笑,然后一副“我懂”的样子。 “柳公子,我这位朋友热爱结交新友不介意的话,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行一步了” 语罢,转身就走,累死我了,打算睡他个昏天黑地 第11章 逗弄 小剧场 司苑那丫头溜得比兔子还快,顾烨望着她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啧了声——合着她把自己当磨刀石,想让他跟这位“柳幕僚”好好“增进感情”? 转过身时,柳书夜还站在原地,青衫垂顺,背影板正得像块刚刻好的石碑。顾烨晃着折扇走过去,故意踩响脚下的青砖,看他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柳公子,”顾烨往他身边凑了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点草木气,比那些勋贵公子身上的熏香清爽多了,“司苑跑了,咱俩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柳书夜没回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顾公子若想走,没人拦着。” “我偏不想走。”顾烨绕到他面前,见他眉峰紧蹙,眼底藏着点不耐烦,倒比在宫宴上那副疏离模样鲜活。顾烨突然想起司苑说他是“柳树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听说魏千墨总叫你……” “顾烨。”柳书夜突然抬眼,眸色沉沉,打断他的话时,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自重。” 顾烨被这声连名带姓的称呼烫了下,心里莫名有点痒。这还是头回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偏生他眼神清亮,带着股倔劲儿,像只炸毛的猫,让人想伸手逗逗。 “行,不叫那个。”顾烨收起折扇,指尖敲了敲桌面,“那聊聊别的?比如……你手腕上的疤。” 柳书夜猛地攥紧了手,袖口往下滑了滑,那道浅疤更明显了。顾烨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忍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刚想转开话题,他却突然逼近一步。 柳书夜比顾烨高些,这么一压过来,阴影落顾烨脸上,带着点压迫感。顾烨往后仰了仰,后腰抵在桌沿,退无可退。他身上的气息更浓了,墨香里掺了点烟火气,竟不讨厌。 “顾公子想知道什么?”柳书夜垂眸看他,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了片浅影,“还是说,司姑娘的朋友,都这么爱打听别人私事?” 顾烨心跳莫名快了半拍,盯着他紧抿的唇,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那得看是什么人了。” 柳书夜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耳根红得厉害。顾烨看着那抹红,突然觉得好笑又有点……心动。 “你、你放肆!”柳书夜别过脸,声音都带了点抖。 顾烨撑着桌子站起来,慢悠悠地整理被弄皱的衣襟,故意拖长了调子:“柳公子这反应,倒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窗外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泛红的耳尖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