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内普和莉莉重生》 第1章 第一章：1998年的终局与1971年的惊雷 一种极致的平静，是莉莉·伊万斯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感知。 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只有一种漫长旅途终于走到尽头的安然。她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深海中，看着属于莉莉·波特的漫长一生——那些爱与牺牲、欢笑与泪水，如同褪色的相片般缓缓沉底。哈利已经长大成人，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安宁的世界，她最后的牵挂已然放下。 就这样，很好…… ……不对！ 一股蛮横的、完全不属于这安宁终结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意识！不是牵引，而是硬生生的、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拖拽！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将她从永恒的安眠中粗暴地捞起，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莉莉猛地睁开了眼睛。 预期的柔和黑暗没有到来，刺眼的、跳跃的光线涌入她的视野。耳边是嘈杂的、属于孩童的喧闹声，以及一阵阵有节奏的、沉闷的“哐当”声。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狭小的、光线明亮的空间里，对面坐着两个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好奇地瞥向她。她低头，看到一双纤细、稚嫩的手，正紧张地揪着一条深灰色裙子的褶皱。这不是她的手，至少，不是她记忆最后那双布满岁月痕迹、指节有些僵硬的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飞速掠过的不是女贞路4号熟悉的花园栅栏，也不是戈德里克山谷宁静的田野，而是连绵的、充满英伦风情的乡村景致——翠绿的山坡、吃草的牛羊、红砖的农舍……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彻底的混乱。 “你还好吗？刚才做噩梦了？”对面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女孩关切地问，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是……玛丽·麦克唐纳？年轻了整整几十岁的玛丽！ 莉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近乎扭曲的微笑，点了点头。玛丽和另一个女孩见状，理解地笑了笑，又继续了她们的谈话。 莉莉强迫自己转过头，再次面向窗外，利用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审视自己。 红色的长发，依旧鲜艳，但不再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沉稳的酒红色，而是属于少女的、火焰般跳跃的鲜红。脸庞圆润，带着婴儿肥，绿色的眼睛在倒影中瞪得极大，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十一岁。这是她十一岁的样子。 怎么回事？复活石？某种强大的黑魔法幻觉？还是……死后的世界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不。那灵魂被撕裂又强行塞入一个狭小容器的痛楚如此真实，指尖触碰裙布料时粗糙的摩擦感，列车运行时细微的震动……这一切都真实得残酷。 她不是莉莉·波特了。她是莉莉·伊万斯，十一岁，正第一次前往霍格沃茨。 就在这思绪一片混沌，几乎要被恐慌吞噬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走廊。一个瘦小的、穿着极不合身的、像是用大人衣服改成的旧外套的黑色身影，正低着头，匆匆从她的车厢门口走过。 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伴随着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友谊的温暖，决裂的痛苦，得知真相后的震惊与无尽唏嘘——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 几乎是本能，或许是出于一种对“熟悉”的抓取，她脱口而出，声音还带着刚才惊叫后的微哑：“等等！” 那个黑色的身影猛地顿住了。他的背脊僵硬得像一块铁板。 他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身来。 莉莉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十一岁男孩应有的、或好奇或羞涩或叛逆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她无比熟悉的、属于那个油腻腻、阴沉沉的魔药教授的——痛苦、疲惫、深刻的厌倦，以及一种……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现的幽灵般的、彻底的惊骇与……恐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车厢的喧闹，列车的哐当声，仿佛都在瞬间褪去，化为遥远的背景噪音。整个世界，只剩下车厢内外，两人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无声对视。 莉莉看到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她，像是在辨认，在确认，在挣扎着判断这究竟是梅林赐予的奇迹，还是最残忍的诅咒。 莉莉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快要炸开。一个疯狂的、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滋生。 他不是十一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至少，不完全是。 她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属于成年人的痛苦和复杂，那绝不是一个小男孩能拥有的。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绝不会用这样一种……混合着绝望、眷恋、愧疚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和眼眶突如其来的酸涩。她必须确认。必须用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属于未来的密码。 她看着他，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那双绿眼睛里却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同样惊涛骇浪的情绪。她轻轻地，几乎是气声地，吐出了那个在记忆中沉甸甸的单词： “Always…?”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斯内普灵魂的锁孔，并狠狠地拧动！ “哐当！”他手中抱着的那个破旧的小包裹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魔咒击中，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走廊的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着她，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那里面所有的情绪——惊骇、怀疑、痛苦——最终汇聚成一种近乎崩溃的确认。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过了好几秒，一个破碎的、带着无法形容的颤抖和绝望的声音，才终于从他喉间挤了出来，轻得几乎要被车轮声淹没： “Lily…?” 不是“伊万斯”，不是任何属于童年玩伴的称呼。 是“莉莉”。带着他全部的生命重量，和跨越了生死的、绝望的回响。 仅仅是一个名字的呼唤。 但莉莉知道了。 他也回来了。 从那个她以为永恒的安眠中，从那个他最终流尽鲜血的尖叫棚屋，一起被抛回了这个一切的起点。 1971年9月1日。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命运的齿轮，在发出刺耳的、令人战栗的轰鸣声后，开始了疯狂的……倒转。 （第一章完） 第2章 沉默的协奏 那声嘶哑的“莉莉”如同一个咒语，将两人定格在时间的缝隙里。 斯内普背靠着冰冷的车壁，胸膛剧烈起伏，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莉莉无法立刻解读的情绪——惊骇是底色，但其中还混杂着一种深切的痛苦，一种仿佛看到最珍贵易碎品失而复得、却担心其下一秒又会粉碎的战栗，以及……一丝几乎被巨大冲击淹没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西弗勒斯”本身的悸动。 莉莉自己的心脏也在疯狂跳动，握着裙摆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尽管内心早已天翻地覆。玛丽和另一个女孩好奇地探过头来看向门口，显然被刚才的动静吸引了。 不能在这里。不能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莉莉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尽量显得自然，却依旧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开口，目光落在斯内普苍白的脸上：“你的东西掉了。”她指了指地上那个可怜的包裹。 斯内普像是被惊醒，猛地低下头，动作僵硬地弯腰去捡。他的手指在触碰到包裹时，有明显的颤抖。 莉莉趁此机会，飞快地对玛丽说：“我……我去一下盥洗室。”她必须和他谈谈，立刻，马上。 玛丽点了点头，目光在斯内普身上好奇地转了一圈，但没有多问。 莉莉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斯内普已经捡起了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唯一的浮木。他侧身让开狭窄的通道，垂着眼睑，不敢再看她。 莉莉走出车厢，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列车尾端、通常人较少的方向走去。她能感觉到，一个沉默的、黑色的身影，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那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找到一个空着的、标注着“杂物间”的小隔间，莉莉推开门，闪身进去。斯内普紧随其后，进来后立刻反手将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皮革清洁剂的味道。列车的轰鸣声在这里显得更加清晰。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生与死的鸿沟。他依旧垂着眼，浓密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前额和部分脸颊，让人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莉莉看着他这副模样，前世今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她心口一阵闷痛。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在霍格沃茨终年穿着黑袍、喷洒毒液的魔药学教授；他也是西弗，那个在蜘蛛尾巷的秋千旁，告诉她她是女巫的、唯一的朋友。 最终，还是莉莉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西弗勒斯？” 他猛地抬起头，黑眸再次对上她的绿眼睛，里面是未加掩饰的痛苦和混乱。“为什么？”他嘶声问道，声音干涩，“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现在？” 他没有质疑这件事本身，而是质疑时间和地点。这彻底证实了莉莉的猜测。 “我不知道。”莉莉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同样的茫然和一丝疲惫，“我被死咒击中后就向幽灵一样，直到伏地魔死亡。然后就在列车上了。“ 斯内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确认她的真实，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落在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扫帚上。“我也是。”他哑声说，“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莉莉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赎罪，他的守护，他那充满痛苦与矛盾的一生。 “看来并没有。”莉莉轻声说，带着一种命运的荒谬感。她看着他紧紧抱着包裹的手臂，那姿态防御性极强。“我们……我们都回来了。” 斯内普沉默了。他似乎在极力消化这个事实，控制着内心翻腾的情绪。莉莉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紧绷的、近乎绝望的气息。他对她的归来，似乎恐惧多于喜悦。为什么？是害怕重蹈覆辙？还是认为他自己不配拥有这第二次机会？ “听着，”莉莉向前迈了一小步，试图让语气变得坚定、务实，尽管她的指尖仍在发凉，“无论这是为什么，无论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已经在这里了。1971年。我们十一岁。” 斯内普终于再次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那个双面间谍的锐利和审视。“你想说什么，莉莉？”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不再带有刚才那声呼唤里的绝望，而是变得低沉、谨慎。 “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莉莉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不是我们。” 斯内普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不知是针对这处境，还是针对他自己。“你认为有人会相信吗？” “正因为他们不会相信，才会把我们当成疯子，或者更糟。”莉莉冷静地分析，“我们必须伪装起来，像真正的十一岁孩子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 斯内普沉默了，算是默认。他比任何人都更擅长伪装。 “我们需要信息，”莉莉继续说，思路逐渐清晰，“我们需要知道，有多少事情……和‘之前’一样。”她避免使用“前世”或“未来”这样的词。 “以及有多少事情已经不同。”斯内普低沉地补充，他的思维也迅速切换到了生存模式。他瞥了一眼莉莉，眼神复杂，“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含义深远。不仅是问此刻，更是问未来。 莉莉迎着他的目光，绿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在她十一岁时见过的、属于母亲和战士的坚韧光芒。“活下去。”她清晰地回答，“然后，阻止它能被阻止的。” “它”。他们都明白指的是什么——那场战争，那些死亡，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想穿透她的灵魂，衡量她话语中的决心。半晌，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活下去。”他重复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短暂的联盟，在这充满灰尘的杂物间里，基于最原始的生存本能，无声地建立了。 就在这时，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预示着旅程即将结束。 “我们该回去了。”莉莉说，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那些年轻的、尚且无忧无虑的面孔，包括……年轻的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 斯内普点了点头，率先拉开了门。在走出去之前，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来： “在任何人面前……叫我‘斯内普’。”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走廊的灯光下，将那身黑色的、不合时宜的阴郁重新披挂上身，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脆弱和震惊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莉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拥有了第二次机会，但这机会是如此沉重，前路的荆棘，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密布。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刚刚去完盥洗室、对魔法世界充满期待的普通女孩，然后也迈步走了出去。 （第二章完） 第3章 沉默的分院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终于在一片嘈杂和蒸汽中缓缓停靠。小巫师们兴奋地涌向车门，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着站台。莉莉跟在玛丽身边走下火车，夜晚微凉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梦境。 “一年级新生！这边！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一个洪亮、熟悉的声音喊道。莉莉抬头，看到混血巨人海格——年轻了许多，头发和胡子还是浓密的黑色——正提着一盏巨大的提灯，招呼着惊慌失措的新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那个黑色的身影。她看到斯内普独自一人落在人群边缘，低着头，仿佛与周围的兴奋格格不入。他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极快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戒备，与之前在杂物间里那个震惊失措的他判若两人。莉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伪装开始。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而看向那标志性的景象：“低头过船！”海格吼道。黑色的湖面平滑如镜，远处霍格沃茨城堡的轮廓在星空下巍峨耸立，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像撒落的宝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怀念、酸楚，以及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她再次回到了这里，以这种方式。 小船无声地滑过湖面。莉莉听着身边玛丽和其他新生对城堡发出的惊叹，只能勉强扯出符合情景的微笑。她的心思早已飘远，思考着即将到来的分院，以及斯内普将会面临的抉择。 她知道他内心对斯莱特林的执念，以及斯莱特林将把他引向的道路。如果可能，她希望他能有所不同。但她也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一个拥有未来记忆、充满防备和自厌的斯内普——强行将他塞进其他学院，或许只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她不能干涉，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干涉。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希望，这段重来的经历，能让他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们跟随海格走上石阶，聚集在城堡气派的大门外。麦格教授站在那里，穿着熟悉的翠绿色长袍，表情严肃。她的目光扫过新生，在看到莉莉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移开。莉莉低下头，避免与这位未来的师长有过多的眼神接触，生怕对方从自己眼中看出不属于十一岁孩子的沉重。 大门打开，辉煌的礼堂展现在眼前。悬浮的蜡烛，星光熠熠的天花板，四张长桌上闪闪发光的金盘和高脚杯，以及所有高年级学生投来的好奇目光。欢呼声、交谈声汇成一片温暖的喧嚣。莉莉感到一阵眩晕，这熟悉的一切，此刻却带着陌生的压力。 麦格教授开始念名字。一个接一个的新生跑上前，戴上分院帽，被分往各自的学院。每一次宣布都引起一阵欢呼或友好的叹息。 “莉莉·伊万斯！” 莉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她能感觉到身后斯内普的目光，像实质一样钉在她的背上。她坐上四脚凳，麦格教授将破旧的分院帽放在她头上。 帽子几乎刚碰到她的头发，一个细微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哦，又一个……有趣，非常有趣。强大的心灵，十足的勇气……对朋友忠诚……毫无疑问，适合格兰芬多！但是……等等……这是什么？如此丰富的……经历？如此沉重的……啊……” 莉莉的心提了起来。分院帽能看穿她的记忆？ “不必紧张，孩子，”帽子仿佛在低语，“我只看重你本质的潜能，而非你带来的故事。不过，这份额外的……嗯……‘阅历’，确实让你的勇气染上了不同的色彩。不再是纯粹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依旧闪耀，但更加深邃。那么，最好还是——” “格兰芬多！” 右边最远处的长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莉莉松了一口气，摘下帽子，站起身，腿有些发软。她朝着格兰芬多的长桌走去，接受了级长和同学们友好的欢迎。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那个依旧在等待的、孤零零的黑色身影。 很快，轮到了他。 “西弗勒斯·斯内普！” 礼堂里似乎安静了一瞬。斯内普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上前，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他坐上凳子，分院帽盖住了他油腻的黑发。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帽子没有立刻宣布。 莉莉紧紧盯着。她知道分院帽会考虑个人的选择。前世的斯内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斯莱特林。这一次呢？他拥有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他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他会改变吗？ 帽子与他交流的时间，似乎比大多数人都要长。莉莉看到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在挣扎。她看得出来。那顶破旧的帽子正在与他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辩论。 是选择那条熟悉的、通往力量却充满黑暗的道路，还是选择一条未知的、或许能靠近光明但需要彻底撕裂过去自我的险径？ 莉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整个礼堂都因为这不寻常的漫长等待而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望着那个阴沉的黑发男孩。 终于，分院帽似乎做出了决定，它张开帽檐，洪亮的声音响彻礼堂： “**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的长桌响起了还算礼貌的掌声，不像格兰芬多那般热烈，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斯内普摘下帽子，面无表情地走向绿色和银色装饰的长桌。他甚至没有朝格兰芬多这边看一眼。他选择了他熟悉的巢穴，选择了那条他知其险恶却或许认为更适合自己本质的道路。 莉莉感到一阵尖锐的失望，但很快又被一种无奈的释然取代。她早该知道的。改变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内心的壁垒太高，对自己的认知太低。将他强行分到格兰芬多，只会让他像个异类，被两边排斥，加速他的堕落。 至少，他现在是清醒的。他知道了结局。这或许，就是改变的开始。她看着他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末端，身影依旧孤寂，但那双低垂的黑眼睛里，藏着的再也不是一个懵懂少年对未来的迷茫，而是一个知晓命运的战士的冰冷盘算。 他们的战争，从这一刻，以另一种形式，悄然开始了。 （第三章完） 第4章 挑衅与审视 分院仪式在“莉莉·伊万斯”被分入格兰芬多时达到了一个小**。不仅仅因为她是少数几个引起分院帽短暂犹豫的新生，更因为她那头在烛光下尤为显眼的红发和明亮的绿眼睛，让她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詹姆·波特，一个头发乱得很有个性、戴着眼镜的男孩，在莉莉走向格兰芬多长桌时，就用手肘使劲捅了捅旁边的小天狼星·布莱克。“看那个！她可真好看！”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小天狼星，继承了布莱克家族出色的外貌，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的傲慢。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哼了一声：“红头发，绿眼睛，长得还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死读书的。” 当“西弗勒斯·斯内普”被分入斯莱特林时，詹姆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做了个鬼脸：“啧，斯莱特林。一看那样子就阴沉沉的，不像好人。” 小天狼星这次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灰眼睛里满是对那个学院的鄙夷：“典型的斯莱特林毒蛇雏形。” 晚宴在邓布利多校长简短的（并且一如既往有些古怪的）欢迎词后开始了。长桌上瞬间堆满了丰盛的食物。莉莉食不知味地吃着面前的烤牛肉，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上。她观察着教授席上年轻了许多的各位教授，观察着周围叽叽喳喳、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新同学，也分神留意着远处斯莱特林长桌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他吃得很少，动作机械，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晚宴结束后，级长们带领各自学院的新生前往公共休息室。格兰芬多的塔楼需要爬许多楼梯，胖夫人的肖像画前，新生们气喘吁吁。当听到口令是“龙渣”时，莉莉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但她只是默默跟着队伍进入了那间充满了温暖红色和金色的、无比熟悉的公共休息室。 听着级长介绍学院规则和宿舍位置，莉莉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应付一群真正的十一岁孩子，伪装出符合年龄的好奇与兴奋，比她想象中要累得多。 第二天开始，课程按部就班地展开。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站在一摞书上，讲解漂浮咒的要点。莉莉几乎不需要听，但她还是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当轮到她自己实践时，她刻意控制着魔力的输出和咒语的精准度，让羽毛平稳地升空，漂浮了规定的时间，既展示了天赋，又不至于太过惊人。 “做得好，伊万斯小姐！格兰芬多加五分！”弗立维教授尖声称赞。 莉莉露出一个符合年龄的、略带腼腆的笑容。她能感觉到旁边几个同学投来羡慕或佩服的目光，包括那个叫詹姆·波特的男孩。 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一如既往的严肃。将火柴变成针对于莉莉来说更是轻而易举。她同样控制着速度，在大部分同学还在苦苦尝试时，她面前的火柴已经变成了一根头很尖的银针。 麦格教授严厉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标准，伊万斯小姐。” 莉莉平静地点头致谢。她注意到詹姆·波特似乎也成功了，正得意地向他旁边的朋友——那个叫小天狼星的英俊男孩——展示，并收获了一个懒洋洋的、带着赞许的挑眉。 冲突发生在几天后，一次课间休息的走廊上。 莉莉正和玛丽一起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心里还在思考着魔药课可能需要用到的材料清单——尽管她闭着眼睛都能处理，但表面的功夫必须做足。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令人不悦的场景在她面前上演。 斯内普抱着几本书，低着头匆匆走过。他似乎永远在赶路，试图将自己与周围隔离开。 “看看这是谁？”一个故意拔高的、属于詹姆·波特的声音响起，“我们新来的斯莱特林朋友，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詹姆和小天狼星并排挡在了走廊中间，带着一种属于这个年龄男孩特有的、混合着无聊和恶作剧的挑衅。莱姆斯·卢平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似乎想劝阻，但又没有开口。小矮星彼得则缩在更后面，脸上是既害怕又兴奋的表情。 斯内普停下脚步，抬起头，黑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让开，波特。”他的声音平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无视的态度显然激怒了詹姆。“哟，还挺横？斯莱特林都这么没礼貌吗？”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斯内普面前。 小天狼星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火上浇油：“大概他们的礼貌都用在研究黑魔法上了，波特。” 莉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在前世，这个时候的她，会感到愤怒，会为斯内普出头，会严厉地斥责詹姆和小天狼星的霸凌行为。但现在，她看着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听着他们幼稚的挑衅言语，内心升起的竟是一种荒谬和……疲惫。 太幼稚了。 像一场编排拙劣的儿童剧。詹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和表现欲，小天狼星那源于家族反叛的、无处安放的攻击性，以及斯内普那用冷漠伪装起来的、根深蒂固的自卑和防备……在她这个经历过战争、生死和漫长岁月的灵魂看来，清晰得如同摊开的书本，也……无趣得令人叹息。 她知道斯内普完全有能力用语言甚至魔法让这两个挑衅者难堪，但他选择了隐忍。是为了不引起注意？还是他内心也觉得这种争斗毫无意义？ “莉莉，他们……”玛丽有些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莉莉摇了摇头，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冲上去。她只是用一种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淡的声音开口，目光扫过詹姆和小天狼星：“波特，布莱克，如果你们无聊到只能靠堵路来打发时间，或许可以去帮费尔奇先生擦擦奖品陈列室。我相信他会很感激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就事论事的评价，仿佛在指出两个不懂事孩子的胡闹。 詹姆和小天狼星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漂亮又成绩好的红发女孩会这样回应。她既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被詹姆的“名气”吸引，也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义愤填膺。这种平静的、带着淡淡鄙夷的态度，反而让他们一时语塞。 斯内普也看了莉莉一眼，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极致的复杂，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他趁着詹姆和小天狼星愣神的功夫，侧身从他们旁边绕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拐角。 詹姆反应过来，有些恼羞成怒地转向莉莉：“喂！你什么意思？” 莉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小女孩的怯懦或迷恋，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字面意思。”她说完，便拉着还有些发懵的玛丽，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两尊碍事的雕塑。 小天狼星看着莉莉离开的背影，灰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不带偏见的审视。这个莉莉·伊万斯，似乎和他想象中那种刻板的“好学生”不太一样。 莱姆斯·卢平轻轻推了推眼镜，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而莉莉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尽快找到机会，与那个同样被困在童年躯壳里的“盟友”，进行一次真正有意义的交谈。这些孩童间的嬉闹与争端，于她而言，不过是通往真正目标路上，微不足道的噪音。 （第四章完） 第5章 斯内普视角 冰冷。 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感受。不是体温的寒冷，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彻骨的冰冷。仿佛他并未从那个肮脏、血腥的尖叫棚屋离开，而是坠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绝望的冰窖。 然后，感官才如同锈蚀的齿轮，开始艰难地转动。哐当声。嘈杂的、属于孩童的喧闹。刺眼的阳光。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陈旧的天花板。他正蜷缩在一个空荡荡的车厢角落里，身上穿着那件可笑的、用父亲旧衣服改成的外套，瘦小的身体包裹在其中，空落落的。 恐慌，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不。不可能。 他清楚地记得那双绿色的眼睛如何在他面前失去焦距，记得自己喉咙被纳吉尼利齿刺穿的剧痛，记得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一同流逝的冰冷触感……他赎罪了。他用生命偿还了罪孽。一切都该结束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颤抖地抬起手，看着那双属于孩童的、指甲缝里还带着蜘蛛尾巷特有污垢的手。这不是他的手。这是那个懦弱的、不受欢迎的、来自肮脏麻瓜父亲和懦弱女巫母亲的混血杂种的手。 斯内普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石，发不出任何声音。 重生？这种只存在于最荒谬的童话故事里的概念，竟然发生在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身上？梅林的玩笑未免太过残忍。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获得第二次机会？又凭什么……要再次面对这一切？ 尤其是，再次面对她。 当列车停靠，他随着人流麻木地走下火车，看到那列车的熟悉车厢时，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他强迫自己低下头，混在人群中，像一只试图隐藏进阴影里的老鼠。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他从未忘记的、属于莉莉·伊万斯的独特韵律。 “等等！” 那一刻，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僵硬地转身，看到了她。十一岁的莉莉，穿着合身的校袍，红色的头发像火焰一样在璀璨阳光下跳跃。她的脸上带着关切，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那双眼睛…… 那不是十一岁莉莉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纯粹的、不谙世事的好奇和友善。那里盛着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与他灵魂深处产生共鸣的、跨越了时空的沉重。 一个疯狂的、他不敢奢望的念头如同毒液般注入他的心脏。 当那个词——“Always”——从她唇间轻轻吐出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包裹掉落，背脊撞上冰冷的车壁，疼痛让他确认了这不是幻觉。 她也回来了。 从那个他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导致的死亡中，从那个他默默守护了半生的结局里，回来了。 在列车杂物间那短暂、窒息般的对峙中，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在她面前彻底崩溃。她那句“活下去，阻止它能被阻止的”，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想要彻底自我放逐的念头。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他必须确保她活下去。这一次，不惜任何代价。 分院仪式上，当听到“莉莉·伊万斯”的名字时，他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戴上分院帽，他的心悬在半空。他知道她会去格兰芬多，但万一……万一因为他们的归来，产生了变数？ “格兰芬多！” 欢呼声响起。他看着她走向那张代表着勇气与光明的长桌，接受着热情的欢迎。心底某个角落，一丝微弱的、属于“西弗”的失落悄然蔓延，但很快被更庞大的、冰冷的理智覆盖。这样最好。她属于那里，阳光之下。而他…… “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走上前，戴上那顶破旧的帽子。帽檐遮住视线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嗯……又一个复杂的灵魂。渴望证明自己，才华横溢……对知识，尤其是那些……隐秘的知识，有着惊人的渴望。毫无疑问，斯莱特林会让你走向强大。” 斯内普在内心冷笑。强大？走向那条通往黑暗和毁灭的老路吗？ “哦？你似乎……知道那条路的尽头？”分院帽的声音带着惊奇，“如此深刻的悔恨……如此沉重的……啊……我明白了。那么，或许换个环境？拉文克劳？那里崇尚智慧，或许能……” 不。斯内普在内心斩钉截铁地拒绝。拉文克劳的象牙塔保护不了任何人。格兰芬多？那更是个笑话。他这副阴沉的样子，在那里只会像个异类，被波特和布莱克那种人嘲笑至死。 斯莱特林。只有斯莱特林。那里充满野心、诡计和纯血统的傲慢，但同样，那里也崇尚力量，懂得审时度势。在那里，他才能最快地获得力量，才能在最黑暗的地方，为她铺设一条生路。他知道其中的险恶，但这一次，他清醒地踏入。他将利用那里的规则，而不是被规则吞噬。 “你很确定？即使知道前方是什么？”分院帽问。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斯内普在脑中回应，但我别无选择。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斯莱特林！”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绿色和银色的长桌，忽略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他选择坐在最末端，将自己隔绝开来。他能感觉到来自格兰芬多长桌的目光，但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他不能流露出任何一丝异常的联系。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按部就班地上课，完成作业。在魔药课上，他刻意压制了自己远超常人的能力，只是精准地、不出错地完成斯拉格霍恩布置的任务，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那位魔药教授对他刮目相看。 “很有天赋，斯内普先生！很有天赋！处理瞌睡豆的手法很老道！”斯拉格霍恩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光。 斯内普只是微微颔首，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他需要适当的认可，但不能太过引人注目。 他尽可能地避开人群，尤其是在走廊上遇到那群吵闹的格兰芬多，特别是波特和布莱克的时候。他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鄙夷，但他选择无视。这种幼稚的挑衅，在他经历过战争、间谍生涯和死亡之后，显得如此可笑，如同蚊蚋的嗡鸣。 然而，当波特和布莱克再次堵住他的去路，用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腔调挑衅时，他内心深处属于那个敏感、自卑的混血男孩的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窜起了一丝火星。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魔杖。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平静，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穿透力。她没有愤怒地指责波特，也没有像记忆中那样维护他。她只是用一种近乎评价般的语气，指出了他们行为的无聊。 那一刻，斯内普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她变了。不再是那个单纯地信奉正义、会为朋友挺身而出的莉莉。她的冷静之下，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疏离。和他一样，她被过去的幽灵缠绕着。 他趁着她吸引开那两人注意力的瞬间，迅速离开。回到阴冷的斯莱特林地下寝室，他独自坐在靠窗的床铺上，看着黑湖深处偶尔游过的巨大阴影。 莉莉也回来了。这个事实让他痛苦，也让他滋生出一丝卑劣的、不该有的希望。但更多的，是沉重的压力。他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学院里站稳脚跟，需要找到与她安全联系的方式。 他摊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却久久没有落下。 第一次，西弗勒斯·斯内普觉得，这重来的一生，或许比死亡本身，更加艰难。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