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酸涩后甜的糖果》 第1章 第 1 章 现在我在上高中。 我帮太奶奶把牛奶放好后,就起身要走,期间我们并没有过多交流。 太奶奶把我拦下,往我手里塞了两百,我不敢要,推了回去;不敢看她的脸,不敢抬起眼睛,不敢说开口。 烧退后,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学校。 因为第一次住的那间宿舍,她们作息非常晚,半夜非常吵,还有人吸烟,我就换了一间。 这间宿舍的人看起来还不错,睡我隔壁床的她,看起来人还不错,能聊上几句。 而然,我在这间宿舍住了大概也就三天左右吧…… 我记得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就是起到早,但是动静不大,小心翼翼。 就一次凳子拿到阳台,忘记拿回宿舍里面,但那也是我的凳子,舍友说了之后我就放回宿舍了。 其中一个舍友和我隔壁床的舍友,在我眼前窃窃私语,大概意思就是我跟和我换宿舍的舍友性格差不多,让我搬走。 到晚上,舍友和我说了:“你搬走吧,我和你原来的宿舍说了。” 我疑惑道:“我是换过来的,怎么搬?” 她说:“我不知道你哦。” 我当时想了一个晚上。 早上,只有我和我隔壁床的舍友在宿舍,她突然开口和我说:“你不用搬走,我知道她和怎么说肯定会很伤心的。” 我也就很疑惑:“我就是不知道我该搬去哪里?” “你不用管……” “明月?” 眼前是一个我不认得的微胖身材男性:“真是明月啊?” “哦,对……”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本来不会来的,但我想看看一个人……她没有来。 同学说:“哇~明月你变化好大啊,以前这么胖,现在像个竹竿似的。” 我比以前确实瘦了不少,从135斤到105斤,身高从来没有变过,还是180。 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胖”,是来上了大学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体重是“胖”。 关于减重我也没有刻意减过重,只是后来因为吃垃圾食品我发烧烧到快四十度,加上胃不好…… 更重要还是一个人,工资不高,生活里没有任何垃圾、膨化食品的存在,也不参见任何团建,各种吃喝。 一个人,从三线城市到一线城市,一个主业、一个副业,每天忙得要死,每天都是“高三”…… 呵~ “你富态啊~女朋友对你一定很好,很有钱吧。”我很礼貌的微笑道。 随即,果然有人起哄……无聊的聚会。 我坐在一角落,彩灯来回落在我身上,脑子里在构思副业的漫画故事。 他们鬼哭狼嚎的尖叫就像在浏览器中播放电视剧疯狂被打断,简直是搞人心态,让人着急。 我的副业和我的主业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搭不到一块去。 主业是网络销售。 每天都很烦很多事。 “宝~生日快乐!”这条信息来自我的好朋友。 我回他:谢谢。 好朋友:今晚等我! 我看着手机笑了一下,回:好。 既然无法集中注意力想故事,还付了钱,这么说也要回回本。 不唱歌,那就吃东西,我起身到KTV外的自助餐,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符合口味的……素面,就这个了。 排我前面的还有三个人,等了好说也有十分钟左右,香得嘞~ 终于到我了:“师傅一碗素面,不要任何酱汁,不要任何作料。” 然后师傅不到五分钟就把面烫好了……我舌头顶了顶上颚:“师傅,我不要任何酱汁。” “没有放。”说着还有勺子拨了拨汤面。 面都坨了,证明是上一个顾客或者他自己弄错了,把这碗汤面面上的酱汁倒掉,然后随便烫一烫给我。 就连碗也没有换,直接装给我,汤水边缘漂浮这一层酱汁红油,这个师傅是瞎了还是把我当成一个瞎子了。 “师傅,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要求也说的很清楚,我是顾客,我在这里付的钱就是您的工资,能不能负责点。如果你不给我重新煮一碗,我百分百会投诉你。” 一番话一出,师傅果然重新给我煮了一份,嘴里还唠唠叨叨:“现在的小年轻嘴边真刁钻……” 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很非常好。 上大学时,饭堂阿姨收多了我一块钱都不敢开口,明明付钱前,已经发现,还傻傻的直接刷卡。 聚会结束,我直接开车离开回家,期待闺蜜如何陪我过生日。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我离开,正常,从小到大,我的存在感都是如此低微,现在我觉得这样没什么,反而更加自在。 真奇怪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在意有没有人关心呢? 好吧现在我是不缺关心,离开小城市,来到大城市,妈妈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寄东西,刚来那个月几乎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 也许是因为不用工作了,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像大一那时候,她问我“放假回不回家”的事情。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问她“这么想我回家啊,想我了嘛妈妈~” 她回复我,“我当然想你,我不想你想谁,你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工作。” 听完语音,我想了好久,那段时间我经常听,有时候一天听好几遍,因为妈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后来,不听在反复听了,也一直记得。 红灯,我停下车,望着前方路灯与车灯照出来的光晕,它们其实很像彩虹,只不过在人们心里没有“美”的感觉。 交警查车,查酒驾,我探头吹起时,留意了被滞留在一旁的车辆,车门一打开走出来一个、两个……我去,四人座的车装了八个人,疯了吧! 还有酒驾刷无赖的,我在的视角都能看到他满面红光,像一只猴子屁股。 还有没达到酒驾标准,知道结果后握手感谢的,事实证明他们是害怕、心虚,恐惧坐牢,只不过侥幸心理让他们蒙蔽了双眼。 测试完毕,准备开车离开时,忽然目光随意落到后车,正在探出头测试的驾驶员脸上…… 第2章 第 2 章 其实我心里一直爱着一个女孩。 她是一位聋哑人,没什么兴趣爱好…… 不,当然不是。以上自己她对自己的个人介绍。 那年是高一,我们班新转来一位女同学。 本主任带着她走进教室,她的自我介绍就简短的一句。 “我叫安安。” 她是沙发,但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沙发女孩一样“很炸”。 而是单纯看着比较卷,白发和金黄色的头发,加夹在黑发之间。 她的自我介绍完了之后,班上寂静了本分钟。 班主任开口打圆场,问她,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她自己摇了摇头。 我在女生之间身高算是比较高挑的那种。 学生时期的女生拥有这个身高,最后一排直接非我莫属,就算是老师让我们自由选座位,我也是非常自觉的走到最后一排。 安安在第一排。 那个时候的她,哪怕是站着班级的最高处——讲台,她依旧是没有注意到我。 而我却偶尔会留意她。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非常奇妙。 从此矛盾的种子开始在我心里种下。 高中三年,人来人往,我们一直在一个班。 我清楚的记得,我跟主动跟她搭讪的第一句话—— “安安,你也要不又要水?” 那时是夏日,一个普通的学校停水日。 一下课,大家都张罗着一切去小卖部买水,卖多少水…… 我心里预想的回答是,她会摇头,然而并不是。 她断断续续地说:“一起去。” 我当机立断地回她“走呗。” 我跟她并排的走着,瞥见她挂着人工耳蜗。 小卖部里,她拿的全是饮料。 我问她,她的回答是:“我喜欢喝有味道的水。” 我笑她:“你喜欢喝饮料。” 后来,我搞清楚了,她只是喜欢喝那种兑水的压缩浓液果茶。 期初我找她蹭喝了一杯,后面我两就开有了个共同的“小茶水库”。 我们成绩差不多,后来也是非常有缘的上了同一所大学。 专业不同,但是在同一个校区。 在那之前我们的交流其实并不多。 因为总感觉跟她说话有点费劲。 叮——叮—— 我顶着一头半干湿的头发去开门。 “酒,打算在这里过夜啊?” 周瞳笑道:“生日哎,不庆祝一下。” “庆祝毛线,你倒是给我一个蛋糕呀。” “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 “我打死你,信不信?” 我俩从玄关开始拌嘴拌到客厅沙发上。 周瞳看见我摆在茶几上,高中的毕业合影照。 调侃道:“还用相框裱起来,你也是真够爱的。还是这种照片,连合照都没有嘛?” 我很少跟朋友提起她的存在,那怕是周瞳。 “我今天好像看见她了。” “你不是说,她没有去同学聚会嘛?”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废话,就那个聋哑人……” “呸,你才是聋哑人!人家听得见的号嘛,比你还会说话。” “是是是,”周瞳很是无奈地承认,“那你们见到了,有说啥不?” 我很遗憾的告诉他,并没有。 前车与后车的距离,所在后车的她,在我越过岔路口的时候,往别的轨道上离去了。 我甚至于连慢下车来静心观望、确认的机会都没有。 “得啦得啦,你俩这微妙的奇缘,还是会再见滴。” 周瞳把相框拿起来,让我告诉他那个是安安。 “还真是人如其名呀,小巧可爱的咧~” “你这是形容的词嘛……”接着我假装很不在意的问他,觉得我的名字听起来怎么样? 他大概是抓住我了我在意的点。 “怎么样呀,其实我是见到你的人,才知道你的名字。我见你的第一眼呀,首先是觉得你高挑,其次就是……呐呐呐,就是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的样子,头发散落,忧郁呀……” 说着他还拿起相框放在我脸旁边作对比。 “你看,你跟你高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脸!像削了骨似的。” 我毫不客气的回击他:“给我滚!你这脸再下重一点,不也跟个金字塔似的。” “狗叫!”他指着我说。 我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互相伤害多久。 不过他最起初那句话是真的,这就是他对我第一印象,也是大多数这几年认识我的人的第一印象。 周瞳忽然又问我:“你俩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过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有啊。” “那后来是怎么分开的?” “因为她父亲出狱了,她们一家人为了躲避她父亲,都搬离去别的城市。一开始,我们还是有联络的,直到半年后……我们就断联了。” “没有问地址吗?”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告诉他,在这里就是,这座城市就是。 当寄去的快递无人接收的时候,当来到她所给出的居住地址,而房东正在出租的时候,一切都是虚浮。 我不明白为什么,真的想不明白。 我后面陆陆续续接触的那些人,一直都只是保持这一种淡淡的。 是因为有这一次经历吗? 爱一个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什么是爱? 如果我跟她那不算爱的话,那什么是呢? 她曾经问过我——我很喜欢你,为什么? 如果我是一个男生你还会问我为什么吗? 而接下来的对话,我每一字一句都记得。 她非常懊恼的给了我软绵绵地一拳:“我问一下怎么啦!还不给我问啦,你什么意思嘛。那你喜不喜欢我,我要做男女朋友关系的那种喜欢!如果不是,你就给我闭嘴!” 第3章 第 3 章 大一那年,我跟她去看电影。 说起来也好笑,我们买错票了,本来是要看,刺激的恐怖悬疑片,变成看爱情伦理片…… “没关系啦,就这样吧。” 安安捧着爆米花和快乐不急不慢地走向影厅。 电影开始初期我们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过去十分钟…… 我的手机突然收到安安的发来的电影评分截图,附带一句——3.7分…… 笑死我了。 谢明月:没关系啦,就这样吧。 安安:你要死呐! 安安:三十多块钱一张票哎。 谢明月:那怎么办,现在走? 安安:不要! 安安:哎,“你不能这么自私,我跟你谈恋爱,难道就不能再爱上别人吗?”这种话,居然是男主角的台词,有病吧?! 谢明月:3.7分哎,姐,你想要什么真理? 我们就这样,两个小时的电影,我们认真看了五分钟,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吐槽。 她抨击电影中,有一个桥段是女主角为了让男主角爱上自己,跑去整容,然后电影前前后后还一直强调,是因为女生不够漂亮。 安安:难道爱别人的前提不是先要爱自己嘛? 安安:哎呦,还真是笑死我了,他还说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然后下一个片段就是,男主角给女生取方块脸的绰号。 安安:给我降智的。 她一个劲的那里骂骂咧咧,像只炸毛的鹦鹉。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共情能力很低的人。 我对电影里的故事情情节,看完之后,就不会过度思考。 艺术滤镜,它永远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我不会为此有很大的情绪触动。 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思考的灵魂,人类的存在,就是为世界创造生气的。 情感是复杂的东西。 那些感人的、悲伤的、欢乐的、抽象的故事,不过是每个灵魂创造的交响曲。 电影出来,我开玩笑道:“你还真能吐槽,五六十条信息。” “这还多呀。” “哈~不多。你饿了不……” 我的目光跟随她落到手里空空的大桶爆米花上。 安安:“你知道五谷杂粮吗?” 我皱了皱眉,她接着说:“我已经吃完杂粮啦,我陪你出去吃五谷吧。” “你想笑死我是吧。” 安安不好意思道:“没有啦。” “对了刚才,我不小心看到,你妈给你发了十几条语言,发生啥事啦?” 这都被她看到…… “家里面的一些事。我叔叔是开大货车的,出了点事情……” 她大概也是因为不清楚其中的事情,不好说些什么。 “我家庭关系不是很好……” “是开大货车犯了什么事,还是?” 此时我脑海里思考的不是如何去回答他,而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脑子好机灵啊。 “确实是犯了事。”我语气平平地回答她,“超重驾驶,出了事故,大货车驾照被吊销。” “找你爸借钱啊?” “那倒不会,就算是我爸也不会让我妈知道。” 她大概是看出来了,我不太想要聊这个话题,很快她就以“哎,这里位置不错诶,我给你拍张照。” 一家花店门口,摆满了各种鲜花。 人来人往的,我不太好意思,所以照片拍的也像是一棵大树,插在花丛中。 她一个劲的嘲笑我,我就也把她也推了过去,我给她拍。 她还提上要求。 “我要以这些向日葵为背景,然后我侧身站在这里,拍好看一点啊。” 我特意换了个角度,阳光落在她的卷发上,金灿灿的氛围加上跟她阳光般的笑容。这张照片很难不好看。 “没想到你还挺会拍照的。”安安语气明显有些兴奋。 我笑了一下:“你想好吃什么没有?” “我都说啦,我已经吃杂粮了,我陪你去吃五谷。” “我揍你!很饱啊?” 她委屈巴巴地,“有点……” “惯的你。” 最终我们都没有去吃东西,而是从电影院走走停停的回到学校。 我报名的这个专业跟大学,都是我妈找大学毕业的舅舅给我报的。 我对未来没有什么规划,对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也没有想法。 其实起初我挺喜欢学心理学,可是这个学出来我妈说没什么用。 我或许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听劝的人吧,也就没再纠结,都听他们安排。 有时候其实真的很想不通,为什么人生会要面临这么多的选择? 不知道要学什么,感觉什么都要学,什么都不会。看书看不进去,做一件事情也是蹦不出来什么水花,没有想法,没有动力,只有迷茫。 好像从初中开始,我这种迷茫,这种无力感就一路伴随到我出到社会工作。 舅舅这件事情发生后,过几天我80多岁的奶奶也离开了。 那是我第二次近距离的感受死亡。 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80多岁的人已故”这句话的可怕。 就是我外公现在这个年纪,外婆在过个五六年,爸妈再过个二三十年。 我对奶奶的感情比较复杂,她的离开我回去相当于算是走个过场。 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本来就是用来伤害所有的女性。 其实我对我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可以很快的释然,只是很难真正的快乐起来。 “明月!” 周瞳听到我在浴室吐的死去活来,不放心的跑过来拍门。 “你还好吧?” 我还没有缓过来,直接把浴室门打开。 他冲进来拍着我的背:“妈耶,就五瓶吐成这样,我的天……” 我实在是忍不住,顶难受开口骂他:“妈的,死酒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好啰,瞧你吐得。我今晚真住这啊,出去,我先洗个澡,一身酒气。” 他还真客气。 夜深人寂……那也是只能形容我老家那边。这个点还是能稀疏看见,几辆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其实我想离职,一直觉得这份工作没什么发展的空间。 如果这间公司倒闭了,以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感觉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都要经验。 但是离职了之后又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做什么…… 第4章 第 4 章 我回家办白事那几天没有跟安安讲。 还以为我在学校里,就发微信问我中午吃什么? 谢明月:我请假回家了。 安安:我也不想上课… 谢明月:我后天就回去了,给你带柿子。 安安:自己家种的呀? 谢明月:嗯呢~ 其实我想明天就回去…… 奶奶下葬第二天,家里面就因为“爷爷去谁家住”而争吵了起来。 “我就一个儿子,今年就高考了,他爸又在外打工,还好赌,我自己也要上班,那照顾的过来!” “我大儿子上大学,学费一年就好几万,外面还有一套房要还贷款。他爸还在这个节骨眼丢了工作,就靠我一个人,我现在是真的抽不开身!” …… 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与理由,我家排行老大需要理解一切。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们之间类似这种争论,都会当着孩子的面,当着他们老公的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时候的我会听墙角,所以她们每次争论,我都有一种身处其中的感觉。 而她们的老公永远都是置身之外。 我不想参与他们的争论,也不是偏袒谁。 但我是我妈的女儿,我偏袒我妈又怎样。 那一天我在他们争论的激烈的时候直接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能不能闭嘴,吵什么吵,叫什么叫!” “我就想问了,你的老公在外面赌博,欠的那些债一部分是爷爷奶奶,甚至是太奶奶都给他还过。还有第一部分是找我爸借的,那时候我爸还瞒着我妈,两人在家里面炒的翻天覆地,没日没夜!” “你那在新村那边,盖的新房子,装修全部都是我爷爷给的,甚至连那些装修工队都是托爷爷的关系找的。你儿子拿奶奶的手机玩游戏,氪出去不少钱,那些钱都是我爸给奶奶买充话费的钱,甚至连手机都是我爸买的。” “你**还要一点脸嘛!” “我上小学,我爸妈也要出去工作,就让爷爷奶奶管我一天的伙食费,我妈每个星期给奶奶200,我过去吃饭,你把菜藏起来不给我夹。你儿子从幼儿园到都上大学,车接车送都是爷爷管,而爷爷只是有时候去接他,顺带把我给接上,你每个月给了多少?” “外面那套房的首付也是老人家给的。叔出事前的那份工作,是爷爷托关系给他找到;当年摩托车驾驶证可以买,我爸需要,爷爷都不帮这个忙。叔出事后,被吊销驾照本,丢了原本货运的工作,可爷爷还是给他找了一个运输垃圾的活,把驾驶本考回来了。” “我妈嫁过来,给的是老家最小的房子,不到十平米,还是两层,新加上去的装修费,是我外公的退休金。新村分地,爷爷奶奶把最大的那块地给我们家,你在那了里叽叽喳喳!” “我真的是受够了!” “你们还是人吗!” “我妈是生了俩个女儿,不是俩个畜牲!” 荒唐的闹剧看似结束之后,是我爸送我回的学校。 当天安安一大早上就给我发信息,问我几点的车。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在宿舍楼下等着我。 在宿舍里,我给她削了一个柿子吃。 差一点把她牙齿给酸掉…… “我真服了!你要不要吃一口?” 我问她很酸吗? 她用她现在一副痛苦面具的表情回答我说不酸。 我配合她道:“你吃吧,自家种的,我不愁吃。” “哇,这酸不拉几的玩意儿,谁吃啊!” 我告诉她,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吃过,是村里的老人家摘回来分给我的,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说不要。 刚好昨天在她朋友圈,看到说想吃柿子树上的柿子。 “那么酸呐,现在树上长了柿子,老人家是怎么下的去嘴的呀?” 我见她肯定也是吃不下的,就直接把她手上那坨柿子丢到旁边的垃圾桶上。 摇了摇头,表示我自己也不知道。 安安愣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然后说:“你咋啦?看着你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告诉她,别学到一个词,感觉可以就用。 我是一个分享**很低的人,如果不是安安盘根问底,几乎不会把回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重复一遍。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她气愤道,“我跟你说,一定要跟你妈妈讲,不要帮她们,越是帮她们,越是会得寸进尺。” “你们家就算不管你爷爷也没有任何问题好嘛。你爸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帮一下你们说句话什么的。” 她居然会跟我说这样子的话,我倒是挺意外的。 我以为最多最多就会来一句,别想了什么的…… 我告诉她,现在爷爷到底是谁管谁负责日常起居、吃喝,这些我都不是很清楚。 不过爷爷住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老家那个房子永久居住。而且爷爷现在还能下个田种个地出去打点零工这些;他比奶奶小差不多十岁。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们家,就算不管你爷爷也没有任何道问题。不过你爸爸估计忍不了这个心,但是他又不只是你爸一个儿子。” “太欺负人了,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呀,大人不给小朋友饭吃,她自己的儿子要是被别人这样子对待,难道不会难受啊。” “大人之间的问题,小孩子又没有什么错。” 我听她这么讲,笑了一下,说她同理心还挺高。 “因为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老打我妈妈跟我。” “我这个耳朵就是被他打聋的。” “当时我妈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是个五六个月大的小婴儿的时候,爸爸就开始打妈妈。为了不让我受到影响,妈妈就把我送到外婆身边长大,这是也外婆告诉我的。那个时候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爸爸对妈妈的所作所为。 “我一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出去过生日,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失聪。外婆报的警,也是那个时候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妈妈的遭遇,可是妈妈最终还是没有离开爸爸。” “我被外婆带到了城里面治疗,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做了人工耳蜗,后面就一直生活在外婆身边,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我跟妈妈失去了联系。” “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在我上学的路途中把我绑走了。他说他是我爸爸,他要用我威胁妈妈回到它身边。” “我爸因此被判了刑,妈妈也跟他彻底的分开了。” “我妈妈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里,外公外婆帮助她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转学。” 第5章 第 5 章 我听过很多死亡,自杀、意外、患病、被杀、老死…… 他们的名字、身世背景、死亡因果、经历,我可以隔天就能慢慢遗忘,那怕前因后果轰轰烈烈,他们和我的关系或复杂、或毫无关系。 但是我的太奶奶,她的老死,我能一直记得。 只有一直记得,才能让我对从小生活的地方,有丝丝安宁的记忆…… 记得当时奶奶走到我房间和我说:“太奶奶走了……” 三叔:“哎啊~别说了……” 三叔很难过,太奶奶走当天,他流眼泪,也是我第一个看见因为一个人老死后辈流下眼泪的人。 我当时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是,没有流泪,只是在想太奶奶怎么就走了呢?上个月才过了九十二岁生日,自己能用灶台烧水洗澡,喂养三只土猫。 这三只土猫凶狠的要死,连我太奶奶也挠,能在一切环境下打盹睡觉,完全不像网络上“受人关注的网红”品种。 除了品种问题,能影响它也成为“受人关注的网红”品种,能是环境、能是主人、能是一切资本。 她去世那天是清明节后一天,我记得初中有个同学说“谁谁谁的爷爷去世了,在清明节前后,害的他们扫墓要推迟……” 我记得当时爷爷在祠堂附近的斜坡上,对着电话那头说,但是他拿的还是按键手机:“……我阿妈死了……额对……你什么时候回来……额……好……” 他在打电话,我若无其事的从他身旁经过,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爷爷身上,甚至到了“目不转睛”、“专心致志”的地步。 可我当时只表露出一脸纯真无邪的态度。 这个斜坡旁经常有人在这边劈砍柴火,包括我爷爷奶奶在内…… 九月份那段时间我最讨厌经过这里了,因为有一颗很大的柿子树,掉下来一颗颗软烂的柿子,下班回家的人开车直接压过去,留下一坨乌黑肮脏的烂柿子;过段时间腐烂发出恶臭,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拿着扫把清理。 过了九月份斜平面上,只有落叶、细碎的石子与木屑。 我在这里摔倒过,很痛很痛很痛…… 当时有一条同村家的狗,它看见我,我就害怕。 害怕它对我吼叫,然后我跑……跌倒过后的我,只有委屈的哭声,而那条狗好像能看穿我的想法一样,知道我害怕、发抖,就转头离开。 他的主人很冷漠的看着。 我的家人对我说:“你跑什么啊,你跑他肯定会咬你!” 脚下踩着落叶,它发出细碎的脆响,因为它无能离开我脚底下,只能任我踩踏。 人不抬头考究树叶,不开口询问它是什么树,只有等到树果熟期,熟透的柿子坠落砸在地面上,人们才会反应过来“哦,这里还有一颗柿子树!” 妈妈请假回来,叫我在口袋里放亮片柚子叶。 我很喜欢柚子叶的味道,也很喜欢吃柚子,但是只能等到中秋前后。 不然就会像我,不停好好的话,非要十一月份在超市买柚子,回家一打开看…… 直接就像我冬天穿棉一样,外皮有三指宽厚,说是红肉,实际上尝一口酸掉牙! 也难怪给我称重的阿姨会露出一脸耐人寻味的笑意。 人死当天,需要送到“众人屋”,说实话,这么大了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屋子”的“意义”。 只知道,村里面人死后,要先放在里面守夜一晚。 初一十五、过年过节需要去点香,拜神。 我没有守夜,我从来没有守过夜,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年纪小问题吧。 但我在房间里,能听到各种敲锣打鼓的声音,时不时房间外还有灯光亮起,爸妈交谈的零碎声。 好奇怪啊,我当时睡的好香,但是现在回忆这些是真的存在的,会不会是在做梦,哈~ 白天,连着下了好几天雨的天气,今天居然晴空朗朗。 下葬时,我听见有人开玩笑地对我说:“你太奶奶开心啊~” 还有人说:“保佑啊……”之类的话。 我在阳光下,自家门口外妈妈种的柚子树前发呆,忘记当时在想什么了,一直在揉搓叶子把,或者在掰树枝上的硬刺。 早餐稍微吃了一点就好奇跟着爸去了“众人屋”。 我在门外面,稍微探头看了一眼,和小时候其他老人去世平躺的摆放位置一样,但是我忘记有谁了。 我的姑姑,太奶奶的女儿,被人搀扶着走进来。 她是我第二个见到因为太奶奶去世而流泪的人。 对她来说很突然吧,她是和姑父一起开餐饮的,每天都有客人,每天都非常忙。 暑假我被爷爷怂恿去帮忙,九点吃早餐,我受照顾可能会比他们早一点,吃饭早饭才开始干活,但他们不一样。 中午两三点才开始吃中饭……天啊,做了一个多星期我就开始头痛了,真的……好难。 当时前几天也去帮忙了,因为清明节大家扫墓有人包餐,他们人手忙不过来,我就稍微帮了一下,洗洗碗、端端菜、看看前台什么的。 离开前,姑姑还叮嘱我,说:“不要告诉太奶奶表叔没有来帮忙啊~”随即往我口袋里塞了几百块, 现在想想怎么有点像封口费,哈~ 表叔……姑姑有俩个儿子,俩个“极端”。 大的三十多岁没结婚,现在还伸手向爸妈要钱,白天出去、晚上回家睡觉。 小的有车有房,名牌大学毕业,排着队等上岗的工作单位;有女朋友领证的那种,现在都有孩子了,就差请吃席。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教育会孕育出两个如此大差异的孩子。 这个月是我第二次去殡仪馆了,第一次是同村人。妈妈说这个叔叔以前抱过我什么的,他走了去送一下吧…… 这一次送太奶奶流程还是一样,到场后先是等等等…… 期间有人逗我堂弟他们说:“以后就不能向太奶奶要钱了。” “以后就没有零花钱了。” “以后就没有零食吃了。” …… 我想起来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兜里能有一块钱走在放学路上买垃圾食品,都是来自太奶奶的宠溺。 现在我的堂弟有爷爷上下学的摩托车接送……堂弟上了小学,我刚好在五年级,所以那一年我也有人接送不用自己走路回家了。 爸爸手机里有我小时候的张片,看样子应该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那叫一个黑啊。 现在给我好闺蜜看,她都认不出来,还一度为我“如何美白?” 我心酸一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和她一起呵呵大笑。 哎~可惜当时有钱没处花…… 不!但是太奶奶给了我零食,各种零食,姑姑他们给她,她不吃。 有时候她自己还会走到镇里,赶集市和隔壁屋的“太奶奶”一起…… 当时我们送走太奶奶,回来后,她就坐在家门外的石椅上,有个中年人凑到她耳边说:“不要怕,不要慌……” 我没注意她的表情,加上牙齿就剩不多,说话也不是很清楚,并不知道她回复了什么。没多久……也就一两个月吧,她也走了。 村长在微信群里告知大家的时候,有人说“……也太快了……” 太奶奶住的小房子小又黑暗,就连白天往里面走几乎看不到一丝光线,堆放的东西衬得这里像一个杂物间。 看不见堆放的“杂物”是什么,只能味道一股“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很难形容,只有老人身上会有,几乎…… 床就在最里面,床头前面放着一个比当时初中的我高一个头出来的木柜子,当时我看见全是灰尘,还有蜘蛛网,柜门是坏的,怎么也合不上。 里面放置着太奶奶的衣物,但一打开确是她告诉我拿去吃的零食。 街边称重卖的软糖,果脯……最好吃的就是柿子饼了。 我当时嘴馋,太奶奶叫我拿去给弟妹他们吃,我偷偷吃了妹妹的,没有给她,让她和弟弟两个人分着吃。 等等等…… 第6章 第 6 章 终于到我们了,进入火葬大厅。 一位身材威武高达,挺着啤酒肚,穿着正装带着白色手套的男人把装有我太奶奶遗体的棺材推进去。 原来还有这一幕,第一次来的时候我都没有看见,现在回想原来当时只是自己不是站在第一排。 奶奶叫着我们几个孙女孙子还有亲朋好友说:“着火啦!着火啦!”大家说的同时,都不自觉的拨这手…… 随后我的记忆里就是一个棕色罐子放在领取骨灰的窗口前,罐子是打开的,但被一把黑色的雨伞遮住了罐口…… 当时我突然想起来,小学六年级,语文老师和我们讲的,以前人死后都是直接土葬的,现在多了一步就是我太奶奶这样火化在土葬。 当时火葬这一个政策出来之后,大概说三四年后就马上实施,有好多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没有熬过三四年后直接就这样被“吓”死了。 说:“太可怜了,连一副全尸都没有……”哎呀这么的。 骨灰是一个方盒形状,用一块黑色的不包裹着。 太奶奶另一位女儿看见盒子拿出来那一刻,走到爷爷身旁,一年震惊的说:“这么小!一个人,剩下怎么一点!” “她本来就小个。” 一次家族聚会我有第一次看见太奶奶那边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弟弟,他坐在轮椅上。 俩人坐在一块,好像,但弟弟看起来更圆润,穿得更好,姐弟没有过多的交流。 但是我悄悄看到了~姐姐稍微倾斜了一下她消瘦的身体,低头在弟弟下巴下,手有力无力的上下点着。 老人习惯的动作,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什么听不清,但是我看见他们有交流。 这次太奶奶去世,我想起这位“弟弟”了,好奇的问了问我爸:“为什么太奶奶的弟弟没有来。” “人家在香港怎么来。”然后扯到我和弟妹孝顺的问题上,说这么享福,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太奶奶叫什么名字?” “何招娣。” “哦~”我想起来,奶奶的名字好像叫……陈四妹,她有七个姐弟,最后一个就是弟弟,我见过,但印象不深,好像在城里住。 然后我又想到外婆的名字,她叫孔清兰。 有次体检,需要家属陪同,但是爸在城里工作没时间,妈需要工作抽不出来时间,奶奶不会写字。 就只能是外婆陪我了,但不只有六十岁,忘记拿身份证,她自己都不记了。 签名的时候,还忘记拿眼睛,看不清楚,只能“盲签”,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外婆原来叫做孔清兰。 好好听的名字,和妈妈一样,名字里带有花儿。 我想确实,我爷爷、她的几个姑姑也长得非常瘦小,特别是第一个姑姑,开餐饮店的那位。 她不仅瘦小,还很像很像太奶奶,非常像。 以至于妈妈把太奶奶遗像和太爷爷一同挂在客厅的时候,我总能看着遗像,想起姑姑的脸,看着姑姑的脸,想起太奶奶…… 我不记得自己从殡仪馆回来期间的心理历程,也许什么也没有想,也许想了好多东西。 她下葬当时,妈妈叫我不要看!多次提醒不要看! 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当然也只是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就被我妈妈遏制住了。 下山回家,有人站在下山进村出给我们挨个发了两颗糖…… 上次是硬糖,薄荷味的,我很喜欢的闻到,提神洗脑。而这一次是软糖,玉米味的,哈~太奶奶没有牙齿,吃个米饭都要咀嚼很久很久很久…… 祠堂有好大一把火! 我知道这是把太奶奶生前的衣服鞋袜、生活用品全部烧掉,包括她每天都盘腿坐在长木椅上编织竹叶手艺的工具,她做的椅子、枕头、破烂的衣柜…… 我妈:“明月,用毛巾扫两下火上,把柚子叶丢进去烧了。” “好。” 此时中年人大部队回来,奶奶赶手赶脚跑得匆忙,而我的注意力则放在一位不认识,但是一年能在同一个地方看见她肩膀上,架着一把很长的竹竿从村路边经过的老太婆。 现在我不经常回村里,也还能看见她。 而我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她是赤着脚跟着我们上山的! 想起来,好几次她经过村路口,我看见她,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她赤着脚…… 还有一位我叫她也叫姑姑,但不知道是那一边的,那种姑姑关系。 她来的时候哭的要人搀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下山后和其他人有说有笑,还被因为身体原因无法陪同上山的村里人调侃:“怎么这么开心!” 我当时也露出了微笑……真的微笑…… 奶奶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她拿着太奶奶一个星期前的生活用品。 想起来,太奶奶在去世前,生病了,这个我是后来看见这些生活用品,包括他们接下来的交谈才知道的。 不清楚是什么病,就是……当时他们也没有带太奶奶到大医院看,不仅是因为路程远不方便的原因吧。 还有就是……奶奶说当时带她到村里的诊所看病时,医生说:“还有几个月时间的……” 奶奶马上反驳:“我看几天而已。”所以这些生活用品是纸尿裤…… 随即爷爷拿出轮椅,她说这个也是上个月买的,但是他们没有烧掉,拿去退了,说……哈哈哈……也没怎么用,没关系。 “明月?” “嗯……”我睁开眼睛,好几副熟悉的面孔,这里是村里倪先生的小诊所。 我今天发烧了,三十九度,烧得面红耳赤,眼睛酸痛,最要命的还是明天还要回去上学。 如果不是我什么力气也没有了,真的很想很想问一问倪先生昨天我打了一针退烧针,为什么现在还在三十九度! 奶奶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诊所就是倪先生的家,厨房就在隔壁,香喷喷的煎蛋打开了我的味蕾……好香,我好饿啊~ “发烧。” 第7章 第 7 章 “你弟他们快下课了,你爷爷要上班,等一下太奶奶看完病了你带她回去哦。”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 奶奶走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奶奶,看得出神,她沉闷地发出声音问:“你怎么呢?” 我:“发烧。” 她没有回我,静静的坐在倪先生面前看病,我看着她消瘦的躯体,蜡黄的皮肤,她现在在我眼前就像白蜡烛燃烧后的残余。 外面阴云密布,天空正在为哭泣做准备呢。 我也想准备准备,或许这样太奶奶就能问问我为什么哭泣,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拎着太奶奶回到家里,回到她阴湿的瓦房下。 土猫看着太奶奶回来,要么愣着猫眼随我们移动而移动,要么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赶紧窜走,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几只鸡在门口啄着各种它能吃的东西,门口还堵着奶奶今早拿去菜天灌溉的尿桶,我屏住呼吸上手把它推开。 其实我并是不很排斥这种味道,不止是因为自己也用过,而是想不到有什么能说服自己连拿起来放在一边都要嫌弃不做的理由。 拨开太奶奶的竹编工具,看着她坐在木椅上然后离开那一刻。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网络上主打“农村”、“有机”、“人工种植”、“无农药”,卖到五十多块钱的有机菜。 好饿……家里面没有人,妈妈在工作,厂里面包餐,而我现懒什么也不想做,干脆看看家里有什么能让我“捡”起来,直接吃…… 没有,于是我把要求放低,不用开煤气,不需要洗锅,直接用电煮熟的总有吧?! 还真有,地瓜,挑小的,只需要洗洗用电煮熟就能吃。 一大箱都是外婆种的,外公拿过来给我们姐妹吃。 因为我身体原因,外公还提醒我不要多吃,对胃不好。 旁边还放着一袋,黄色心的地瓜本来就是我的最爱,因为它甜,看着都准备发芽了,于是我添加了几条瘦瘦的一起煮了。 弟妹一放学回家,弟弟就打开电视,我都不需要到楼下看,就知道了。 “明舟,吃饭啦!”这一声是爷爷叫的,他每次都是这样叫我弟弟,就连妈妈休息在家不需要过爷爷那边吃饭,他也会来喊一声,毕竟就在对面吗。 接着就是他叫堂弟的声音,堂弟他们住得比较远,隔着一条巷,甚至不在这边旧村,而是新村新盖的房子,所以我在三楼也能听到非常清楚。 伴随着楼梯双脚踩地的轰轰声,我坐在红凳上托着腮看着弟妹争先恐后地上来拿碗吃饭。 我说:“明珍、明舟我煮了地瓜,想吃的等一下上来吃。” 那怕我知道他们不会吃,因为他们懒得上来,也很少主动和我说话。 我们之间相隔六、八岁,都是属于害羞,听妈妈话的性格。 而我很严厉,脾气也很暴躁,我在家里面情商极其低,因为在外面实在是太会装了,装得天真无邪,委屈至极,当然我是真的很委屈,哎…… 他们点头,说话,然后就走了。 也就过了不到十分钟,弟妹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或是电视机调频道问题,或是因为明珍多吃了明舟碗里菜的问题,再或是各种各样我想不到的问题…… 今天我很不舒服,不想再开口喊他们,只是做到楼下,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安静,只是小声了,明舟委屈的憋着气作势要拍、要打明珍。 明珍笑了、我也笑了,苦笑。 在客厅里放着一箱牛奶,我盯着牛奶看了好久,然后才起身拿起一盒,拿去给太奶奶。 刚好在转弯口撞见婶婶,我们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三年级,就在这里地上我捡起来一个玩具零件,她抱着最小的儿子,与我面面相觑,她板着张脸对上我无辜、莫名、突然的脸。 说:“这不是我大儿子的玩具吗?” 我要说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就直接抢走了。 当时转弯角没有一丝阳光,就连一点人味,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奇怪啊,真的。 为什么…… 妈下班回来,我笑起来,憨憨地喊了一声:“妈妈~” 她下车走回家,我又憨憨地喊了一声,还上前抓着她手臂,她面露微笑,然后嫌弃地甩开我,没有用力甩开。 妈妈问我:“拿着牛奶干什么?” “去给太奶奶。” “哦,去吧。” 我转身去了,刚好看见太奶奶吃完饭拿这碗,放在爷爷家厨房洗碗台上。 我又转身回去,太奶奶习惯放好碗,在爷爷家门口看一下,然后到我家门口,扶着门框往里看两眼;有时候说句话就走,有时候看看就走。 等她离开好一会儿,我才拿着牛奶慢慢跟上去。 结果看见另一个婶婶,我又犹豫了……二分钟左右她才离开,这次我真的的把牛奶给了太奶奶。 然后门口突然传了一声:“又来找你太奶奶要吃的啊。”她是村里的人,我叫她一声……什么我忘记了。 我呵呵赔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没零花钱了找太奶奶要?” 我更沉默了。 小学我经常怎么做,经常吃辣条没钱了,会找奶奶要,会找太奶奶要,不敢找妈妈要。 她们都会给,后来我不怎么做了,被人这么直接说会难过……甚至生气。 但我都把想法憋在了心里,因为这是事实啊。 我外公是退休老师,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带过我看段时间,那个时候的我,极度讨人厌、贪玩、不爱学习。 完完全全就是外公眼里的坏学生。 又吵又贪吃,他身边很多人都知道我这样的极品。 经常看见我,就会说我是我外公的孙女,怎样怎样调皮,各种我以前的调皮事。 从刚开始的小朋友,听到现在,从刚开始认为他们只是觉得好笑,到现在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笑话。而且还是觉得我不应该生气的笑话。 我爸爸妈妈也会说,当着我弟妹说,但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我马上就大发脾气,吵架之后,大哭一场,然后我就后悔了。 现在更后悔,爸妈总觉得我长大了,从来不会主动过问我的情况,只有我和她说,但是沟通不了,我放弃了…… 弟妹也不会,我带零食回家,他们只负责拿,也不会主动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