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主角》 第1章 主角 窗外,晴,微微蝉鸣。 我坐在教室里看着外面的那棵树,绿倒是绿,就是被烈日照耀得有些蔫了,树荫下,斑驳的光影闪动,地砖把阳光吃了。 “怎么?又想看蚂蚁搬家了?”坐在我身边的白小白说话了。 “回神咯,这可是在上课。”她用教材挡住半张脸,悄悄压低声音,十分俏皮地冲我眨眨眼。 “上课,你怎么还跟我说小话?”我笑了笑。 “无聊呗,反正又不会挂科。”她扭扭脖子。 我抬头看向讲台,老师正低头对着电脑念ppt,语速缓,语气平,让各位祖国的花朵在这个平静又普通的下午昏昏欲睡。 我看了一眼教材,准备画些所谓的重点,可书上印着的完全是在照搬老师的课件,让人无从下手。 “借我根笔。”白小白说是借,可上手就是直接夺走。 我看着在她右手边放的规规矩矩的“笔”,挑了挑眉。 “哦,出来拿错了,这是眉笔。”她稍加掩盖,把眉笔塞进了书缝。 我叹了口气,对小白的不着调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还有十五分钟下课,要不吃完饭下午回趟福利院吧,反正也没事干。” 我点点头。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我们随便在食堂吃了点东西,骑了快一小时自行车回到福利院。 这里是郊区的郊区,只修了一条窄窄的柏油路,旁边都是庄稼地,路边小花开的正旺盛。 “啊啊,光从树叶的间隙打下来,这条小路果然每次走心情都很好。”白小白晃悠着一双大长腿感叹着。 “是啊,如果不让我带你就更好了。”我骑着车躲开路上的小石子。 “哎呀,回去我骑嘛~” 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福利院,从这里可以看到它是个旧教堂,红色的圆顶,白色的墙,旁边有几栋小民房。后来教堂和民房打通了,被改成了福利院,地方不小,够十几个小孩和大人们住。但屋顶上的十字架还在,半旧半新的,有人提议要不要翻盖一下,院长讲话,不如拿装修的钱给孩子们吃好点。 我和小白都是福利院长大的小孩,身体健康,但是不记得父母。小学,中学,大学,都没被领养过,有童年时的小伙伴们纳闷,难道是因为你们成绩太好了,养父母们不愿遭人白眼,所以选择了别的孩子? 对此,小白的发言很难不让人赞同,“哎呀呀,成绩不是判断孩子好坏的关键,谁让我们俩是院长自留款呢~”她还歪头wink了一下。 我们回来的很是凑巧,院里正在大扫除,孩子们都在帮忙接水。有眼尖的发现我俩,耳边立刻就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姐姐,你们回来啦~” 我和小白不敢耽搁,立马撸起袖子帮忙打扫,但院子里已经水洼洼了,我们只好进去收拾床位。 院长没在,霞姨在厨房,我听见小白在卖乖,“没有啦,也就才一个多月没回来吧。” “晚上喝绿豆汤,大夏天败火的。” “呜呜,只有院长和霞姨拿我们当小孩,好幸福~” “就你嘴甜,都不用放冰糖了。” …… 我们正收拾着,小朋友们突然一窝蜂跑进来,吵嚷着喊,“啊,下雨了。”“好大的雨啊。” 我从教堂的花窗户看向外面,天气说变就变,雨滴越来越密,倾盆大雨瞬间扑下。 “得,回不去了,搬床吧。”小白悠悠从我身边路过,“绿豆汤我来啦~” 霞姨端过来大锅,小朋友们和小白一起团团坐,抱着碗等开饭。 果然,甜甜的绿豆汤有家的味道。 帮忙照顾小朋友一起吃完饭后,我俩轻车熟路地回到睡觉的地方,这里以前是储物间,后来是我们俩的卧室,现在又变成了储物间。 “哈,又是哪个小鬼把这里当秘密基地了,看看这儿乱的!”小白从柜子里翻出来被褥。 我把墙边靠着的两张弹簧床打开,“还好吧。” 小白嘟囔着,“这又是堆了一堆什么啊,小屁孩们来这里找玩具是不是,姑奶奶我小时候就只爱学习,哪里有什么玩具。 我接过来被褥,默默看向她。 “怎么,我不爱学习是咋考上跟你一样的小初高还有大学的!!哼,还是一个班呢!虽然你硬拉着我学,但也得我自己聪明不是!” “好吧。”我铺好被褥。 “哇塞!!我就知道,这盒子还留着!”小白翻到了以前的东西,她抱着盒子扑到了床上。 “嘻嘻,想不想知道这盒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她的眼睛在发亮。 我摇摇头,躺下来准备睡觉。 “呵,宝贝,我始终觉得你有种伪人感。”?? 小白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些小玩意儿,以前的照片,还有她的笔记本。 她举起一张照片放到我脸边,“快看!这是谁和谁!” 我还没来得及看,她就收回了手。 “哎呀呀,瞧瞧,如此稚嫩的你和我,我手脚并用地扒在小时候的你身边,而你竟然站得直挺挺地在看地上的蚂蚁!” 她又伸过来给我看,我抓住她的手,仔细瞧了瞧,照片上我们俩大概是七八岁时的模样,都很可爱。 “你说,是蚂蚁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嗯,小时候你的确很爱跟我玩。” 我慢慢回忆起来,那时候的小白是很黏人的,总是跟着我,但还好,可以接受。 “你就是爱看蚂蚁搬家!!”她翻了翻那些古怪的小玩意儿。 “天呢,这条手链还留着呢!”她又拿起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编的手链,珠子和石头,红黄绿蓝紫,彩的五颜六色,“多好看啊,你戴一下。” “太花哨了。”我把手塞进被子里,以示拒绝。 “切,不戴我戴。” 我闭上眼,摆好睡觉的标准姿势。 小白突然怪笑两声,“哦吼吼,接下来,我要朗诵我小时候写的小说了!” “请睡觉。” “哎呀,这么大的雨声,你睡得着嘛!” 也不管我是否能听得进去,她自顾自地在演讲。 “咳咳,这是我中二时期的大作,故事是这样的,女主有一个朋友爱写小说,还是个玄幻小说,她希望自己小说里的女主角可以,一心向道,知己两三,四海为家,五湖之内皆朋友,待紫星耀月,经六道轮回,历七世浩劫,得八方真传,九死一生,终得美满结局!哈哈哈哈哈!” “哦,那给你小时候的脑洞鼓鼓掌吧。”我在被子里给她拍了几下手。 “惭愧惭愧,我要我的主角她、噫,好像没有男主诶。” “哦,有男主那是要受情劫吗?” “Ohnonono!受情劫就算了,干嘛为臭男人要死要活的呢。” 我点点头。 “咦?!右下角这里居然还有你画的画!”小白举起本子遮住我的眼。 我看着右下角的两个笑脸和署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说了一句:“挺好的。” “咋了,我觉得这两个笑脸很传神嘛~” 我又闭上眼,“一共就6道弯弯,怎么就传神了?” “就是在闭眼夸小时候的我自己and你不行吗!” “好吧,但,我有个问题。” 小白大手一挥,“请讲。” “为什么是女主在经历这些,而不是女主的朋友呢?” “哦,女主的朋友只想余生用钱擦眼泪。”小白做出哭唧唧的假表情。 …… 她还在念叨小说剧情,但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直到她说出那句,“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无奈地用被子蒙起头。 没想到再睁开眼时就已经穿越了。 只有前两章是第一人称[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主角 第2章 穿越 我半梦半醒间,感觉有只冰凉的手在我脸边摸来摸去。 “小白……” 我醒来了,睁开眼发现有个陌生的小女孩蹲在我面前,穿的还是破破烂烂的古装。 “啊,你会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小女孩拿着一块不太干净的布在我脸上比划,应该是想给我擦擦脸。 我抓住她的小手。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跟她的手一样小?不对,我变小了?? 我猛地站起来,但体力不支,居然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小女孩眼疾手快扶住我,嘴上说道:“你不吃饭也不喝水肯定不行的,要先活下去的。” 我站定,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真的变成了小孩的身体,穿的也是古装,料子不错但沾了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自己的小手,天呢,看样子我跟眼前这个小孩差不多大,甚至还没有她高! 我环顾四周,这是个比茅草屋好不到哪里去的房子,一张桌子,一张床,两个板凳,一口缸,一口锅,一把斧,标准的家徒四壁,刚才我甚至是从草堆上站起来的。 “有镜子吗?”我问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摇摇头。 嗯,唐突了,镜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家庭里,我发现她身后有个水盆,立刻蹲下身照了照。 水面上的小孩长得跟昨晚上小白给我看的照片一样…… 这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这算是身穿吗? 我捧起一点水把脸上擦干净了。 嗯,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闭上眼,数了10个数,再睁开。 水盆里的脸没有变,场景也没有变…… 我深吸第二口气,我要怎么回去呢?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问一下,我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向谁问?眼前这个小姑娘吗?所以,有没有所谓“系统”来帮我解答一下呢? 我听见自己在脑海里问……好的,没有系统。 我要回家!昨晚睡觉前我可真是万万没想到穿越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由于我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怎么注意到旁边的小姑娘一脸呆滞地看着我在对着水盆发呆,实际上此时我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已经度过了五百年,这个时候孙悟空已经从五指山里飞出来了,我还在这里头发上沾着几株碎枯草…… 呵,失态了,让小姑娘害怕了。 我们俩对视,气氛一时间有些无言。 “你长得真好看。”小姑娘露出一口缺了两颗的牙,对我笑。 “……”你也很可爱啊,这么水灵灵又不聪明的妮儿不多见了呀。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我,看起来很想跟我交朋友。 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 小姑娘哒哒哒跑到床边,从床角抱起来一个婴儿哄,“哦哦、乖乖、哦哦……”姿势相当熟练,完全手拿把掐,小婴儿逐渐不哭了。 我也跟过去,一时间脑子里涌入太多的疑问和好奇,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是霜儿,这是我弟弟,他叫……” 不会叫耀…… “耀祖。” “啊,果然。”虽然刚才在脑海里想过可能会叫什么名字,但说出来之后,还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啊。 霜儿把婴儿放下了,看着我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你、你以后可能要嫁给他,你、你就是我的弟媳了。” “哈????”童养媳?我往床上那一堆布里看了看,就这么个丑八怪? 什么啊,剧情离谱到家了,我想着要不先赶紧跑了吧。 “你饿了吧,我给你拿吃的。”霜儿见我脸色有点难看,急忙道。 “……” 吃完就跑来得及吗? 锅里边放着几个碗,她拿出半块饼递给我,“吃块饼吧,我们明天再吃米。” 她又从一个简易土堆边的大缸里舀了点水给我,好吧,这个土堆看起来是灶台,我从土堆和缸的夹缝里看到这家里是有米的,只不过藏得很深,好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大妮儿啊。 我坐在小板凳上啃着饼,问她,“这是哪里?” “城下村。” 城下村又是哪里? “你家大人呢?” “把你带回来之后就又出去了。” 霜儿也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脸看我,可能是看我吃得香吧。 很好,接下来从我只言片语的询问中,从她喋喋不休的回答中,得知:我应该是来这里两三天了,是城里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家丢了的娃。被她爹带来的,哦,拐来的,拐来当童养媳的……霜儿的娘生弟弟死了,爹是个酒鬼加赌鬼,还是个人贩子,天崩开局啊妮儿。 我仔细看着霜儿,这个长得非常水灵灵的小姑娘,她应该比我现在的年龄大一点,**岁的模样?估计很久没人跟她说话了吧,看起来很想有个玩伴。 我再次环顾四周,桌子和地上还挺干净,小孩把家里整理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嗯,怜爱了。 可惜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去那个世界,要不然说什么也得带上她。 霜儿突然开口:“爹还没回来,要不过几天我把你送到村口,你回家去吧。” “咳咳、咳……”我吃着饼已然呛到,好姑娘,真是让人心软软啊。 霜儿给我顺着背,“过几天的,我们不让人看到,你穿的衣服不是这里的人,在这儿不好,你要是我妹妹,不是我弟媳就好了,你跑吧。” 我呛到眼泪都要流出来,对霜儿能说出这种话来震惊不已,她才**岁,她在这么破烂的房子里,她…… 还没容我缓过一口气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吵吵嚷嚷,我以为是霜儿那便宜爹回来了。 “出来!!”“快出来!” 霜儿拉起来我,让我藏到门后面,“嘘,你先在这里待着啊,外面的人只是来这里要木头,等会儿我就过来了。” “咳、外面是谁?” “村子边上一些要学法术的人。” “学法术?” 外面的人语气愈加不善,“快滚出来!!” “嗯,他们会法术的,你乖乖的啊。”霜儿打开门出去了。 我躲在门边,从缝隙中往外瞧。 院子里一共三个小男孩,衣着都很华丽,看起来跟霜儿差不多大,一小胖子打头,长得跟猪小时候一样,依稀可见长大后的脑满肠肥。 就是他开口了,指着院角的两筐竹篓,“今天的柴怎么这么点,才半筐!” “我弟弟病了,明天……” “啊?你弟弟病了跟你拾柴有什么关系!?” “我得照顾弟弟。” “你不能带上你弟去……” 旁边一小瘦子说话了,“轩林,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明天不给两倍的,拆了她家的茅草屋当柴。” 呵,如果这个世界有主角,那这三人准是炮灰没跑了。 我看着他们三个,最后面的小男孩始终没说话,不过看起来就很讨人厌,就是他,手上的戒指发着光,一下子就把那些柴火收进去了。 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霜儿回屋来跟我解释,“他们去下一家了,明天咱们得去捡柴火了,唉,还想给你煮米吃的。” “他们学的是什么法术?” 霜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有时候他们的戒指会冒火,这些人都是来向山那边的仙人求学法术的,仙人每天都要很多的木头,枯树枝也算,他们不愿意去山里捡……” 哦,所以这些小混蛋们,仗着自己有点小能耐,就来欺负村子里像霜儿这样可怜的小孩们,让他们捡去交差。 “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我们每天都要去捡柴火。” …… “楚绝。” “嗯?”霜儿好像没听懂。 “我的名字、楚绝。”我听见我用十分稚嫩的嗓音如是说。 第3章 种田? 第二天,楚绝蹲在院子里,看着路过的蚂蚁,内心正在经历情感的波涛:虽然但是,为什么我不跑呢?我不应该思考着怎么回原来的世界去吗?再不济也应该跑回这个世界原本的家吧,为什么要答应去拾柴火? “小绝~” “来了~” 啧…… 好吧,霜儿虽然年纪很小,但真的有种妈感。 霜儿把空背篓给楚绝背好,并把干粮和水仔细地捆在她的腰间,自己的背篓里背着一个娃,手里还牵着一个娃。 “我们出发吧~” 楚绝看着她,总感觉好像已经跟霜儿相处了很长时间一样,有种琢磨不清的莫名亲近感,但她把这种亲近感归咎于雏鸟心态,毕竟是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不然很难解释一个灵魂是成年人的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岁的小女孩产生一种特别浓烈的依赖感。 “等一下!”霜儿道。 她们同时看见门口路过了一只咯咯哒,并直接边走边下了一个蛋。 楚绝傻眼了。 “太好了,小绝,我们晚上有鸡蛋吃了!”霜儿快走两步把鸡蛋抓起来让她摸了摸。 “你看,还是热热的。” 哦,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施舍吗?可怜的霜儿、路过的鸡和穿越的她。 她把鸡蛋也塞进楚绝腰间的布袋里。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沿着村子后头的小路走啊走,直至来到了一片森林前。 所以,为什么这片森林肉眼可见的这么古怪?浓雾弥漫,一排排高耸细长的树直立着,明明是白天却有种遮云蔽日的暗夜感,好一个肃杀的氛围啊。 楚绝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被雾气遮挡的小路,雾气中好像隐约可见点点绿光,她又扭头看向正笑嘻嘻的霜儿。 稚嫩的声音响起,“这里有狼吗?” “应该没有吧,但有时候会听到有怪叫。” “哦,那就是有鬼了。” 霜儿好似是来春游的,踏着轻快的步伐,就这么带着楚绝走进了森林。 “小绝,你看这个蘑菇还会发光呢~” 路边的确有几株蘑菇,在雾气中闪耀着亮蓝色的光彩。 “嗯嗯。”楚绝认为这是冥界中的蘑菇,上面附着着灵魂的光。 “我们摘几个回家吧。” “不。”别了吧,让人家入土为安吧。 “你等我摘几个。”霜儿蹲下来直接把那些亮蘑菇掰断了,扔到背篓里。 楚绝看到背篓里的耀祖被亮蘑菇砸到了竟然也不哭闹,只是睁着眼睛看,跟傻了似的。 “再往前走那边有很多的枯树,我经常从那里捡,走吧。”霜儿又拉起楚绝的手一路向前。 实属诡异,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路哼着歌,说说笑笑,拉着楚绝的手手边走边玩。 这么恐怖的森林,这么阳光的霜儿,愣生生让楚绝有种过家家的即视感。如果说森林是过家家的背景板,那么霜儿就是那种、过家家的时候,一切都要听从她的安排的说一不二的执行者。 “好,到了!” 楚绝看着这片森林中的空地,到处都是枯掉的树桩和散落的树枝,足够她们捡满背篓。 “捡够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楚绝点点头。 对两个小姑娘来说,一些树枝太大,还需要把它折断才能放进背篓中,两人一直在忙活。 霜儿嘟嘟囔囔跟楚绝说着话,“你看这片空地是不是很适合种地啊。” 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把这些树桩撅了,在那边盖一个小屋,种一些菜,那边打个篱笆,养一些鸡,还能每天吃鸡蛋,多好啊。” 楚绝看着她在地上画着的草图,心想:妮儿,你在这么可怕的森林里已经要开始圈地自萌了吗?不,这说不定是种田文女主梦想的开端。 “你想种田?”楚绝面无表情地问。 霜儿小声念叨:“是啊,就是一些小想法,我想种点菜吃,我想有一块地,我也想有个房子,不想养弟弟和爹……” “但是如果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就好了,小绝,这是你。”霜儿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杠杠。 “这是我,我们家在一起,我们以后肯定会在一起住着的。” 楚绝看着两个歪七扭八的火柴人,默默感叹:姑娘,你有这么好的心态,何愁大事不成啊。 她也拿起根树枝,往火柴人脸上补了个笑脸,“会的,但这才是我,你要记住我的脸哦。” “哇,小绝你画画真好看。”霜儿赞叹道。 就只是画了三条线……楚绝突然想起了小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唉…… 她决定先不去想这些,问道:“霜儿你会写字吗?” 霜儿摇摇头,“不会,小绝会写字吗?” 楚绝在左边的火柴人底下写下“霜儿”两个字,“这是你的名字,霜、儿,这是我的,楚、绝。来,你跟着我一起写。” 两个人就在这里你一笔我一划地把圈着的地都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写着写着,楚绝逐渐跟着什么东西越走越远,霜儿叫她:“小绝,你在看什么?” “蚂蚁。这里有大蚂蚁在搬家。” 霜儿过来跟着她看,“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觉得人跟蚂蚁一样吗?把垃圾捡回家,偷生的蝼蚁。” “啊?”霜儿听不懂,但这些话给她小小的心灵带来了大大的震撼。 楚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些说什么,但没想好怎么跟小孩子解释。 霜儿突然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认真说道:“小绝,我们要坚强地活下去。” 好吧,楚绝看向地上那一圈圈字迹,想着自己这么幼小,还是先学一些种田技巧,饿不死的时候再带着人跑吧。 耀祖在不远处的背篓里哭喊,估计是饿了。 霜儿道,“柴火捡的差不多了,我们休息休息吧。” 楚绝点点头,这古怪的森林也分不清时辰,只能凭感觉辨认几点了,应该是晌午刚过。 她们在树墩边坐下,霜儿给耀祖换尿布,丑八怪又哭又闹的,很是烦人。 霜儿倒是很有耐心,还先从布袋里拿出了几块碎饼,递给楚绝吃。 楚绝嫌这哭声太烦,说了句“我要尿尿”就跑开了。 “小绝,去那边不要离太远哦~” “知道了~” 楚绝从空地跑进树林里,终于离开了那恼人的哭叫声。 她看向四周,发现东边的草很密很高,隐约能听到一些声响,像是蛇在草丛里钻来钻去,她缓步后退,走到草皮裸露的地方。 但那响声好像就在她背后,楚绝一扭头,发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竟然躺着一个男人。 “咦?宁采臣?” 这男人一身白衣,戴着布帽,书生打扮,旁边地上散着的书箱里还装几本书,楚绝绕着他走了两步,惊觉他侧着的那半张脸上都是血! 楚绝后退了半步。 这男人突然大睁着眼死死盯着楚绝,他看起来完全不能动弹,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喉间也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楚绝亲眼看见,他的半边身体猛地涌出大片的血来。 “哦,等着小倩来收你吧,再见。”楚绝拔腿狂奔。 如果楚绝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那濒死的男人快要将她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而如果那人真能发出声音,那嗬嗬声带着令人恶心的执念,分明叫的是“楚绝”两个字! 楚绝飞奔到霜儿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毫不废话:“走!” “啊?去哪里?”霜儿背起背篓和耀祖,被楚绝拽的东颠西倒地往村子里跑。 两人撒丫子狂奔,奈何年纪太小,山路崎岖,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跑进家门口,楚绝才放开了霜儿。 楚绝放下背篓,舀了一大碗水狂饮下。 “呼、呼、小绝,刚才为什么要跑啊?像是在逃命。”霜儿纳闷,缓缓放下耀祖和背篓,接过水瓢喝了口水。 楚绝擦了擦嘴边的水,语气镇定,面无表情道:“哦,没什么,草丛里有个男人要死了,我路过了他。” 说完又觉得这些话不符合小孩的年纪,于是微微低头,摆出一张自认为阴森可怕、令人胆寒的脸。 霜儿看呆了,虽然很不理解,但还是好可爱。 还没等霜儿把耀祖放到床上,昨天那三个欺负人的小孩又来了。 “出来!” “快出来,今天的柴火在哪呢?!” 霜儿急忙拎着两个背篓出去,可是没注意刚才跑回来的时候,枯树枝掉了一部分。 “呀?!” 筐子是不满的,自然,那小胖子也是不满的。 “昨天来的时候就不够,今天居然还敢这样!!” 小胖子人高马大,一下子就把霜儿推搡在地。 “明天一定有的……”霜儿辩解道。 那瘦子道,“明天?呵呵,没机会了,你这房子归我们了。” 一直不说话的那人扶着手中的戒指,将它对准了茅草屋。 看架势像是跟昨天收柴火一样,不知道那戒指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若真让他动手,茅草屋可就真没了。 见此,霜儿急着飞扑过去,“别!” 胖子拦在那人面前,一把推倒霜儿,狠劲在她身上踹了一脚,“滚,小爷我们收了柴火就走,别逼我们动手!” 楚绝在屋里找到斧头,个子小掂不起来,拖着它出了门。 瘦子眼尖,见到一小孩面无表情地拖着斧头从屋里出来,尖声道:“你是谁?!这怎么还有一个人?” 楚绝没说话,斧头在扬着土的地上拖出一道痕迹。 她走到霜儿身边。 突然院门外人群骚动,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喊打喊杀的喝响就在不远处。 “啊!!”她们亲眼目睹一村民直接在门外被砍掉了一条胳膊,鲜血奔涌,倒在地上的瞬间就被马踩死了,躲都没来得及躲。 呜隆隆,一群骑着马拿着刀的人疾驰而过,尘土飞扬。 瘦子往门口跑去,稍一探头,“糟了,是马贼!” 胖子吓得两股战战,“马、马贼怎么会来这个村子!” “走!”那持有戒指的人一发话,恶霸三小人立刻顺着门边跑走。 楚绝急忙扶起霜儿,“能站起来吗?” 霜儿点点头。 “快,我们也走!” 楚绝跑到屋里背起耀祖,又出来扶着霜儿往门外走。 惨状就在门口,小路上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砍死或被马踢死了,血漫在地上,没着土。 两人一路躲着藏着,互相搀扶着,所幸她们个子小,没什么人发现,走到快要上山的那条小路边。走过这条路就是那片森林,到了林子里就好说了,马贼进去也找不到她们两个小孩。 “停一下,小绝。” 楚绝扭头,看到霜儿的嘴角居然在微微浸血。 “霜儿,你怎么样!”她低估了刚才那胖子踢的那一脚,那三个是要学法术的修炼之人,肯定会点武。 霜儿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这里没有医生,去了林子里也没办法治伤。 该死。 耀祖还在背篓里大哭大闹。 焦急间,楚绝看见有几个村民也往这边跑来,后面好死不死地还隐隐跟着马贼。 “有人来了!” 霜儿抓着楚绝,猛地一推,“小绝,你快跑!” 第4章 修仙 楚绝的小小身躯没被霜儿推走,反倒侧身拉住她,“别说傻话,我们一起走。” 耀祖哭喊地更大声了,像是要把这口气都哭绝。 “小绝,我得回去,万一爹回来看见我们不在、咳……” “先去山上躲过这一劫,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走吧,小绝,拉着我走不远的。”霜儿用力推着楚绝。 楚绝就是不松手,“省着力气我们一起走啊,”她一手拽着背篓,“还有你弟呢。” “没了他,你才能好,跑吧,小绝。”霜儿摇摇头,楚绝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决绝,可她才**岁啊…… 村民大姨从远处飞跑了过来,“快往山里跑啊,俩娃子。” “霞姨,你把她带走吧!”霜儿嘴角渗血,喊住了这个大姨,她们明显是认识的。 大姨也看见霜儿嘴角流血了,“霜儿?你这娃咋啦!?” “带她走吧,姨。” 楚绝死命摇头。 “你跟耀祖咋啦?快一起跑吧。”这个霞姨恨不能把三个小孩一起拖走。 “耀祖病了,我们不走了。” “哎呀。”正着急拉扯间,其他村民也跑过来了,小路路窄,几个人差点被一窝蜂过来的人群冲倒,马蹄声近在咫尺! 电光石火间,霜儿用力一拍,楚绝被迫松手,“跑吧,小绝。” 大姨拎着楚绝跑了。 楚绝挤在人群中只听得到一句,“我们躲在家里的缸里,你安全了可以回来看我们。” “霜儿!!” “松开我啊!”大姨的手好似铁钳,幼小的楚绝差点窒息,她眼前一黑。 不! 她要回去救人! 霜儿! 霜儿!!! 楚绝猛地惊醒,她躺在树林里的空地上,这是霜儿和她一起捡树枝的这片地,可旁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不对劲。 她想起来了,刚才太过混乱,带走她的那个大姨明明就是“霞姨”! 福利院的霞姨!在这里跟她一样穿着古装的霞姨!是霞姨! “霞姨!!霜儿!!!” 没人回应,诡异的树林里雾气森森,毫无声响。 霞姨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穿越了?还是说两个人只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不远处的地上是她和霜儿写过的字,没想到才半天时间,她就又回到了这里,楚绝走过去坐在地上,用手指摸着“霜儿”的字迹。 她脑子里很乱,需要快速冷静一下。首先马贼没有跟过来,这里四周没人。 不对,那个男人! 那个半身是血的男人!楚绝捡了一根粗树枝,往那块长势很高的草丛走去。 没人!!只剩一滩血迹。 那个男人明明动不了,怎么就消失了?! 古怪至极! “霞姨!霜儿!霞姨!!”楚绝大喊道。她往村子里跑去,她要回去找霜儿! 这里好像处处都是迷,楚绝在森林里迷路了,不,应该说她好像遭遇了鬼打墙,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霞姨!” 她大喊着又突然噤声。 森林雾影处有疑似马贼的身影,她躲在树根后,悄悄挪离此处。 楚绝一路跑啊跑,藏啊藏,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这片森林有这么大吗?即使她是小孩子,但也不可能跑了这么久都没看见树林的尽头,更没看见下山的那条小路! 她深吸一口气,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闭目养神,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太多纷乱复杂的想法,呼,她准备保存体力,略休息之后再找人,毕竟小孩的身体十分容易困倦。 这森林里不见光的阴暗环境让人的负面情绪激增,她甚至想越过那雾影直接去找马贼! 几个深呼吸后,楚绝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脚下竟然长出了那种亮蓝色的诡异蘑菇! 楚绝当机立断,一把折断!只要她不认为自己中毒了,毒蘑菇就不会来害她! 不,这个蘑菇出现的太是时机!甚至她觉得从早上霜儿带她走小路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这蘑菇的毒! 她看见脚下的幽幽蓝光越来越多,正星星点点的往前汇聚成一条路,直达雾气深处。 嗯,是了,像是点亮冥界之路的自动照明灯。 此时的楚绝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这条蘑菇路向前走,一路走一路采蘑菇。 看来蘑菇没有坏心眼,它们把楚绝带到一座被土块堵住的山洞前,洞前面还堆放着许多枯树枝,四周光秃秃的,不过幸好还有一棵长到垂地的柳树。 但!一看就这么缺水的地方,怎么会孤零零长出一棵柳树呢? 此地已经诡异到不能再诡异了。 楚绝忘了从哪里听来的,柳树枝破阴,她放下蘑菇折了一枝来。她晃了晃柳树枝,拿着它四处转了一圈,企图找到什么驱阴之法。 哦,对了!她学着孙悟空的模样,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开! 嗯,显然一枝柳的效果不大,遂折了两枝,三枝,五枝…… …… 楚绝把一把柳枝摔在了那些枯树枝子上! 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堵住山洞的那些大土块突然开始松动,楚绝迅速跑开,她本以为那些土堆们会轰隆隆倒塌作响,没想到土块和树枝竟然刹那间都凭空消失了! 山洞的形状一下子显露出来,幽静、漆黑,一眼望不到头,勾引着人想要一探究竟。 楚绝捡起她的一堆亮蘑菇,踏入了这个山洞。 柳树旁,在楚绝看不到的地方,有块极小的符箓瞬间燃灭,灰都没剩下。 —— 浮妄宗,正打坐的道长睁开眼。 门外进来一个瘦道子,行礼道:“师尊,城下村的结界有人闯入了。” “派人去看看。” “是。” 道子退下了。 —— 楚绝在山洞里越走越深,以为会飞出什么蝙蝠之类的,没想到什么活物都没遇见,倒是转过几个弯之后,面前出现了一口不小的寒潭,潭水清澈见底,潭底石块散着盈盈白光,整个山洞都被水波荡漾的反射照亮。 潭水对面有一处小高台,楚绝扔了蘑菇,从潭边绕了过去。 走近了发现,高台上放着一小案几和蒲垫,桌案上放着一身衣服、一颗珠子以及一册竹卷。 这…… 是有人在这里修炼吗? “有人吗?” 依旧无人回应。 楚绝本想先拿起竹卷看看,但眼睛却根本无法忽视那颗珠子,这是一颗顶顶透亮的紫色珠子,漂亮的不似凡间物。 但以她这一系列的经历来看…… 呵。 必有妖。 楚绝强迫自己收回眼神,打开竹卷。 这份简牍从右向左,清楚地刻着几个大字:修炼秘籍,请看! 哦,楚绝合上了…… 她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又打开了…… 此时她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惊涛骇浪、飞沙走石、怒涛卷霜雪般完全无法平静了啊!不能再平静了!把人当主角整这还怎么平静啊!!! 所以是我发现了绝世武功秘籍?为什么这些字我一看就懂?难道我是这个世界的人?穿越过来其实是回归?这也太扯了吧! 究竟是穿书还是穿越?快穿还是小世界?系统呢? 我是主角吗?到底谁是主角啊?! 有没有人知道啊! 呼……深吸不知道第多少口气……今天的有氧运动达标了。 按下既怀疑又濒临破碎的道心,罢了,既来之,则先在这里看书修炼吧。 她把竹卷平展开,里面又清楚地刻了四个大字:不可修炼。 …… 落款结尾处,她看到那里明明白白描着三道弯弯拼成的笑脸! 这是我画的笑脸??!什么时候,不,这绝不是我! 楚绝伸出小手摸上去。 突然间!书卷中影出一道白光,直直没入楚绝的眉心处。 第5章 跑路 突然间!书卷中影出一道白光,直直没入楚绝的眉心处。 她来不及躲开,就看到这白光越来越大,幼小的身体逐渐被它所包围。 光很温暖,楚绝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她好像在生长。 楚绝闭上眼睛,感受这白光在她体内游走,她无师自通般理解了什么是大周天小周天…… 这就是修炼吗?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 神思在白光中遨游,她现在找得到丹田在哪里了,她看到自己体内有颗不透明的紫色圆丹,非常漂亮。 这应该就是元丹吧。 她脑海中莫名多了些从未知道的口诀、招式,像是上辈子已经学过的、忘记又被唤起,像是一些东西已经在体内存在了多年般,如此熟悉的感觉,混乱又清晰,像是真记起来什么,但脑中又毫无头绪。 她的身体的确在生长,她听到筋骨作响的声音,她愈发轻盈、轻松,直到白光变暗消失…… 楚绝睁开眼,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通体舒畅,她举起手看着自己变回了穿越前的模样,成年人的体格,衣服被撑开,勒得她不行。 她低头看,小案上的衣服派上了用场,就好像是谁已提前安排好似的。 她决定去寒潭中洗个澡。 潭水清澈,照映着楚绝面无表情的脸,身高好像比之前还高些,她伸手掬起一捧水,对正常人来说完全冰冷刺骨的深潭水,但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冻人的温度似的,直直下了水。 她尝试调动起丹田处的紫色元丹,突然,她身体周围涌出一团团黑色的雾,污染了寒潭水又被重新清洗干净…… 洗骨伐髓,楚绝慢慢感受到体内的杂质被这寒潭水带走,元丹越洗越亮,舒展的筋脉连通四肢百骸,一点滞涩都无。 什么一夕之间成为绝世高手这种事情,在她进山洞前根本不敢想象啊,她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又离奇。 “一阵白光,’不可修炼’却无师自通,难道我是天才?” 楚绝随手一挥,岸边的一块大石就碎成了好几块,她又试了几次,乱石纷飞,所幸潭水边的石头不多,山洞得以保持原样。 她收了手。 这就是所谓的灵力吧……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就用出来了。 楚绝从潭中起身,束起头发,穿起了那件小案上的衣服。 有些诡异的正合身…… 她又拿起那颗珠子,如果她没有眼花,这珠子上正萦绕着一层层似乎不属于凡间的紫气,这是她之前所看不到的。 楚绝想不到有一天可以用“雍容华贵”来形容这些气体,而且好像还沾着什么不属于它本身的气息,融在珠子里缠着,剥离不开,她拿到潭水中清洗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用。 算了,楚绝在想这珠子是何来头?那道白光究竟又是什么?“霞姨”到底是穿越的人还是谁? 总之,先救霜儿。 现在的楚绝身强体壮耳聪目明,体内的灵力充沛,感知力也是非比寻常。她觉察到这里并没有什么活物,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山洞门口的大石头应该是个阵法,只不过被她无意间破了。 她想了想,决定把这珠子和竹卷都带走。 心念一动,刹那间,她就重新站到了山洞入口,瞬移吗?哦,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条线,想起那几个小孩说的捡树枝就是这些?木克土,门前一棵柳树,破柳克顽土。 她闭上眼睛,又回到了潭水边,她又从山洞口试着去刚才捡蘑菇的地方,复又回来,成功了,看来这瞬移大概只能移动几百米的位置,还需多练练。 她脑海里出现“缩地成寸”这个词,但明显她还不会使用。 “霜儿。”她快步走到山下的那条小路,这回倒是没有什么鬼打墙,一下子就走到了。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地上的血迹都消失了,村里的房子都变得破败不堪,看起来像是多年都没人住过了,积土成灰,毫无人气。 怎么回事?沧海桑田只在一夕? 她确定她只在山洞中待了不到一天。 她瞬移到霜儿家门口,院子里破得很,杂草丛生,屋前还剩半片已经倒了的门,旧水缸还在原来的位置,盖子倒是盖得好好的。 楚绝走上前,有些不敢打开,怕看到两具尸体抑或是白骨森森? 她轻轻一掀开。 空的? 她松了一口气,没有尸体代表人还活着,但…… 也有可能是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霜儿、霞姨……” 明明她现在的灵力已经可以感知到整个村子和山上,这些地方都没有活物,可她还是不死心地找了半天,挨家挨户都找了找,一无所获,尸体,骨头,血迹,什么都没有。 她走出了村子,到了村口,正来了两个道士打扮的人,一胖一瘦,四五十岁。 楚绝依稀辨认出这两个人的模样,好像是之前来找茬的那三个小恶霸的其中之二。 难道是他们的爹? 楚绝正纠结要不要打招呼询问情况的时,两个人也看到了她。 “是你!?”两人一脸惊诧,比见到了鬼还可怕,迅速向后退去,双双祭出法宝,摆出攻击态势。 “绝士!!我做鬼也不会忘了你!!!”那胖道士大喊道。 这个名字…… 换楚绝诧异了,“我们认识吗?”虽然她叫楚绝,但“爵士”这个词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也许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古代吧?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两个四五十的中年油腻人,在她本来的世界里也没见过。 “你们没有认错人吗?” “就是你!绝士!偷我门派法宝叛逃多年,还敢不认!”胖道士说话间两腮横肉震颤,看起来像是猪精刚学会了直立行走。 楚绝不去看他,只问道:“你门派是?” “你竟敢不认浮妄宗!” 应该认吗?浮妄宗?这听起来像是一不入流的炮灰门派。 “我只是路过此地,你们认错人了。”楚绝面无表情地撒谎,也不算是撒谎,的确只是路过此世界,她会回去的。 “呵,若非绝士本人,又岂会来这个村子里,还破了阵法!”那瘦子左拿法宝,右手持剑。 “这村子怎么了?阵法又是什么?”楚绝追问道。 “你多年前在此地设生死阵,村子和林中迷雾丛生,幻境重重,无人可活着出来!若非本人或带设阵者的鲜血前来,此阵怎可破!”瘦子危险地盯着楚绝。 “而你这张脸,不就正是绝士本人!”胖子拔出剑,向前大跨一步。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是幻境?” “当然是幻境!四十年前这个村子就让马匪杀没了!”那胖子恶狠狠一歪嘴,笑得比死了还难看。 “四十年前?!”楚绝皱眉,心下烦燥异常,“你们是何人?认识霜儿吗?” “你忘了我们是谁?当初悄悄跟着我们回门派的是谁!?” 一胖一瘦觉察出楚绝心思不稳,立刻御剑飞起,口念法决,两人手上的法宝闪着异样的光。 “御剑飞行!?”楚绝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观。 胖子讥讽道:“怎么?叛出门派后没人教你吗?” 楚绝心道:真没人教,不过山洞里怎么飞啊,撞到石柱上然后掉进湖里淹死吗? 胖子紧接着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剑修!” 楚绝:嗯?我没说过。 见楚绝不说话,胖子恼羞成怒道:“绝士!交出神器,饶你不死!” 楚绝从地上捡起枚石子,“所以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霜儿和霞姨,都已经是四十年前的影像了吗?” “不管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里面全是些死人!” “死人?” 楚绝眼神犀利看向胖子,她周身的气场变得异常恐怖,像是一把随时能毙命的无鞘刀,霎时间锋芒毕现! “你的意思是,”楚绝像是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她们是死人?” 那胖子色厉内荏,站在剑上又飞起更高,“三四十年前就都死了,人各有命,你回来哭坟也没用了。” 人各有命、吗?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延迟死讯,楚绝心里涌出浓烈的悲伤之意,心口处阵阵泛疼,几欲呕血。 她好像不该如此悲伤,明明她们相处时间这么短,但这伤痛像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明明昨日才见到那么活生生的霜儿,她们还一起采蘑菇一起写字,谁知那竟然已经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无力感快要把她掩埋,明明她已获得能力,可以带人走出去完成那些画在地上的想法…… “霜儿……”楚绝闭上了眼。 那瘦子见楚绝闭眼哀痛的模样,急忙道:“轩林,别跟她废话,带不回神器就杀了她!” 胖子飞速御剑掠来,嘴里振振有词:“绝士!若非你盗走神器,我们兄弟怎么可能还是道子的身份!神器不还!今日你就纳命来!” 楚绝睁开眼,无意识般扫了一眼飞起的二人,那一瞬间她周身涌出的杀意,惊得人肝胆欲裂! 楚绝随手扔出手中石子,那胖道士被狠狠打落,剑断成几段,碎在地上。 胖子一个翻身滚过,半跪在地,未等他念完法决,楚绝瞬移直至他身前,面无表情,声音如地狱而来的恶鬼般,道:“你踢了霜儿。” 楚绝抬起脚,冲着那胖道士当胸一踹。 只见那胖子上身一折,飞出几米,直直挺倒在地。 楚绝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站定看着自己的脚,眼前的人瘫在地上脖子一歪,嘴角血流不止,已然没气了。 原来第一次杀人是这样的…… 这样的看着一个活人在你眼前断了气,你会不记得是怎么杀了他的,只看到他死了,楚绝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原来高手杀人,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轩林!”那瘦子大惊失色,凭空飞远三丈,手中法宝闪着刺眼的红光,却只躲不攻。 “好一招凌厉的腿法!今日你与我派不死不休!”那瘦道士边放狠话边御剑后退,一眨眼,天边就只剩下一个小黑豆了。 他跑了。 楚绝并没有追过去,因为追不上。 她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确信自己刚才只是单纯想踢人一脚,没想到这一脚灵力如此雄厚,竟然就这样失脚把人踹死了……但相由心生,从小欺男霸女的人现在少不了也是个坏种,罢了,人死如灯灭,随他死吧。 楚绝转身回到山上找到了她和霜儿画画的那片树林,但那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树林郁郁葱葱,野草遍地,她用掌风推倒了数十颗树,又回到山洞中,拿自己的衣服在这些树桩下立了一个衣冠冢,霜儿的衣冠冢,她想纪念一下她们短暂的交情。 楚绝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森林,走出了村子,土路旁净是些是荒地、土堆、野草、坟包,没再见过半个活人。 楚绝脑子里想了很多,她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还能再回去吗?有人可以回去吗?但想得最多的、也是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她就这么走啊走,不累不饿也不渴,走得烦了,嘴里念念道:“要是能御剑飞行就好了……” 她想:首先得有一把剑吧。 楚绝原地站定,食指中指并拢,起了个手势,低喝一声:“剑来。” …… 呵,果然不行吗。 看来得有个坐骑。 突然,她感知到后方有几股灵力正在接近,扭头一看,远处天空中飞来了几个剑上人,为首的赫然就是那个瘦道士! 怎么还带摇人的。 楚绝默默闭眼。 三十六计,跑路先。 第6章 江湖救急 楚绝展开瞬移,但对于天上御剑飞的道士来说,她的躲闪像是在一点点挪。 天上一行四个人,最后一个居然还蒙面。 “神器在她身上吗?”中间有人问。 “绝对在!”瘦道士简直是杀红了眼,恨不得立刻处决了楚绝。 “抓住她!” 森然的杀气赫然向她袭来。 楚绝这一路都在寻找能藏人的地方,可惜周围都是荒地,此时避无可避,她转身一指炸了块大石头,用掌风将碎石块和野草扫向天空。 那瘦子穷追不舍,手中法宝一击,平地起火舌,烧起来了,楚绝趁着乍起的烟雾顺利溜走。 蒙面人使出一诀,待烟雾散去,几人落地。 “这居然还能跑了!”中间一人冲着瘦道士不屑一瞥。 “师兄,她一定跑不远,待我……”瘦道士奴颜屈膝,冲着后面另一位很年轻的人行礼,这人峨冠博带,能看出来在一行人中地位不凡。 还没等这位“师兄”回话,中间那人就嘲讽一笑,“待你什么?她能杀了轩林,还杀不了你吗?” 瘦道士敢怒不敢言,只好冲蒙面人使了个眼色,但蒙面人不说话也并不理他。 那人见这老货不敢说话,随即更变本加厉,“啊,也不是,轩林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门派中他这样的老东西可多了去了,筑基都费劲。” 瘦道士被噎得语塞,他就是这人口中的老东西,轩林也的确比他厉害,还是想辩解一二,“可师兄,轩林身上有这么些年抢来的护体法宝,有多少保命的玩意,可那人居然一击就杀了他,我亲眼见他被一脚踹在地上,就那么死了,连反抗都来不及。” “哦,照你这么说那人还是有点什么妖法在身上了?”那人还待再说,被这位“师兄”抬手制止了。 他们几个人刚才飞的并不慢,这女子还真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若是神器真在她身上,再往前走,神器怕是轮不到他们几个拿到了。 “速追,夺宝后,不留活口。”师兄发话了。 “是。” 这回是蒙面人和瘦子首当其冲,飞速向前。 楚绝还有空在逃跑路上摆开一字石头阵,拖延了一下敌人。尘土飞扬间,几人更是恼怒! “追!” 此时的楚绝,终于来到某个城门前。 城门墙上的石匾都模糊不清了,又好像是被人毁了字,什么城,看不出是什么地界。 “不认识。”陌生的地界,陌生的人,莫名其妙的杀与追杀。 她想起来霜儿跟她说过的“城下村”,她们住的是城下的村,那这里就是城咯?算了…… 后面追来的这些人,就这么跟他们打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刚杀了人,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再…… 虽然说不解决了这些人,可能后患无穷,但…… 不管了,楚绝在思考间就飞入了城门。 城里基本上没人,大街上到处空空荡荡的,她一进城就躲在街角暗处,四处扫看。 没什么人的房子,街边凉棚、小摊倒是有,好像还有卖红薯的,她都闻到了香味,但就是没人。 真是奇怪啊,难道是知道有杀手要来所以大家都躲起来了? 糟了,她感知到,那一行人正飞速赶进城来。 不容她展开瞬移,那瘦道士站在城墙上正向下扫视。 楚绝声东击西,瞄准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门口的两个大狮子,心中默念一句:“破。” “咦?”她有点没掌握好力度,好吧,其实她还没顺利掌握灵力运用,大狮子嘴里的球碎了,一小片直挺挺正冲她飞来,还真是刚好没躲开。 “嘶,疼。”沾了血的石片被踩在地上,又沾了泥沙,但她没心思去管伤口,更没空去管地上那石片。 她正想着怎么在这座城里东躲西藏,甚至有一瞬间想到了成龙。 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地颤动,一阵轰隆隆巨响从四面八方立体式旋绕。 “地震???” 还没来得及震惊,突然,楚绝感知到有几个灵力的在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方向,其中有一个灵力还挺高,她抬眼望去那边最高的地方,那是……酒楼? 虽说地震应该往平地广场处跑,但此时出去岂不是虎入狼穴?她决定去最高处寻寻运气,甩掉那几个人。 酒楼内,轰隆声暂歇。 酒楼里也有一行年轻人,为首的正端坐在桌旁,打算、品茶? “南尘师兄,这里不知是什么的阵法启动了,我未能探查出来。”一个十几岁的持剑少年正左手使诀回禀一二。 “嗯。” 此时楚绝捂着胳膊破门而入,被门槛绊了一下,歪着险些摔倒,就势快步走了几下,在这些人面前站定。 两相傻眼,相顾无言。 哇!楚绝终于见到其他活人了啊!看这行人的服饰应当是同一门派的,都是白衣服,还镶着金边,俊男靓女们各个都好看。 这五六个年轻人看似是来下山历险探查的,但又好像是要找店家来喝茶的?四个围在桌子边,面前各一杯茶,俩人持剑站在一旁,这是在护法?? 真是好诡异的地方。 “呃,请问这里……” 楚绝此时胳膊边边还沾有点血迹,一路奔波而来身上也有不少土,跟这群不似凡间人的小仙男仙女们,实在是有些许沧桑。 桌子旁三个人都站起来了,就为首的那个人坐着,逼格拉满。 “师兄!”几人都护在坐着的那人面前。 楚绝隔着一行人的胳膊和剑,定睛一看,哦,是个帅哥,还是个大帅哥。 按照逻辑来说,此时若是她穿越到了一本书里,那眼前这人的长相就是标准的男主长相啊,比旁边的,不,比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所有人长得都高了不知道多少个level啊,还被叫做“师兄”,那是了,新手村的她遇到了这样看起来很像大佬预备役的小佬,那还不赶紧抱大腿更待何时! “你是什么人?怀里的又是什么?”小佬右手边,脖子上戴着一串火红圆玛瑙项链的少女慧眼识宝珠,问楚绝。 “怀里?”啊,楚绝想起来了,那个紫珠子。如果她想寻求帮助,此时应该拿出来这颗珠子做个什么交换,毕竟这一行人看起来就很像好人,她的确以貌取人了,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这个珠子吧……她不想给别人。 轰隆隆!巨响霎时又起! “师兄,是阵法波动!”一行人开始紧张起来,纷纷拔剑。 酒楼的地面突然一整个似海浪般波动,楚绝感觉天都黑了不少,不对! 谁敢想啊!楚绝抬头一看,酒楼的屋顶居然凭空消失了!顶外的天空上开始卷起层层黑云。 只听哐当一声,酒楼的门被一剑劈落,是那瘦道士四人追来了! 那四人声势浩大,卷着狂风而来。 “秦貉哲!”那玛瑙少女冲那臭道士一行人怒喊一声。 “秦姿?”来人听声辨人。 瘦道士几人以峨冠博带的人为首,踏入了酒楼。 啊?认识的吗?还都姓秦?楚绝默默往后挪。 “南尘?!”楚绝见姓秦的这位一眼瞄到坐着的小佬,随即怒而出手! 楚绝暗道,哦,看起来有仇啊!很好! 秦貉哲此人一出手就是大阵仗,四层酒楼内平地起旋风,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的随着楼顶中空的大洞统统被卷出,直接与黑云脸对脸。 “退后。”那个小佬站起来,看起来要跟秦貉哲说道说道。 其他人听话退后,顺着风都飞起来了,立在半空中。 刹那间,一个风卷直直袭来! “南尘师兄小心!” 南尘轻轻转腕,剑鞘一挡,风卷就散了。 楚绝一个箭步,紧紧站在这小佬的背后,死死捏住这人的头发尖,南尘是吧!就你了! 此男长发及腰,幸好没到屁股,虽然有些冒昧,楚绝想过抓袖子的,但妨碍人家拔剑发挥怎么办,把人逼得当场断袖岂不是场面更无法收场? 南尘转头看向楚绝,似乎没办法理解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抓着他的头发? 楚绝非常理解小佬眼中的惊讶,解释道:“道友,江湖救急!且,我不会飞。” 她又紧紧薅牢了一把,反正站你身后就是你得挡住啊!我人在,你头发在,我人没,你就秃顶,选一个吧,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意思她传达出去了。 可以看出这位小佬没见过这样上来就薅头发的场面,应该是没想好怎么解决这边,就见他单手使诀,直接撑出一个小结界,又一连挡下几阵狂风。 哇哦,果然可靠。楚绝看着身边淡金色的半透明小结界,暗暗感叹道。 “南尘!出来决战!躲在结界里算什么本事!” 楚绝往对面看去,这位叫秦貉哲的,刚进酒楼的时候还是翩翩公子,怎么一见到这小佬就彻底疯狂了? 玛瑙少女发话了,“秦貉哲!你打不过我师兄,居然还敢次次叫嚣!还不滚!” “秦姿!凭你们叛出秦家转投净渊派门下,早就该死一万次了,还敢跟我如此说话!” “秦家就是一群渣滓!浮妄宗该人人喊打!” 哦吼,有内容,楚绝默默看戏,但有些不对,这瘦道士一行人里,还有个蒙面的,怎么不见了? 大地轰鸣不止,酒楼内狂风大作,两位姓秦的已经打起来了。 地面开始皲裂,趁乱间,瘦道士出手了,直冲楚绝而来,杀招必现! 眼看手中法宝就要夺人性命,却被看似轻透的结界反弹,重伤倒地,吐血三升,楚绝随脚一踢,瘦道士被小土块点了哑穴。 南尘回头看她,楚绝面无表情,彷佛事不关己。 还有一人也冲楚绝袭来,被其他人拦住缠斗,这人没有秦貉哲那么厉害,几人刚要将他制住。 酒楼地面上突然裂开一条大缝,众人飞起。 “南尘师兄!阵要起!此地不宜久留!”一少年喊道。 南尘和他的结界要带着楚绝飞出酒楼。 “南尘!你敢走!”秦貉哲与玛瑙少女战成五五开,又见死敌要走,杀性被激起!红着眼大喊,“今日我便将你斩与此处,此间再无君月!” 说话间灵力大涌,巨风冲着南尘这边呼啸而来,像是要一剑斩乾坤啊! 楚绝默默看着淡金色的小结界,想着应该、大概、或许能撑住吧? “他要自爆!”不知谁喊了句。 哎呀,多大仇啊。楚绝感叹。 火红色的灵力像是带着血,混乱地裹在秦貉哲的周围,“南尘!” 大地裂,阵法动,众人飞起! 可来不及了,土块瞬间合拢,半秒都不到,灵力最旺的秦貉哲霎时被大地吞噬了,半分衣袖都没剩下。 地面归于平整,轰鸣声渐渐止住。 “貉哲!”真情实感地一嗓子,追杀楚绝的一行人就剩这个灵力不高的了,瘦道士刚才在地面上也被吞了。 “站住!”南尘那边有人喊道。 此人双手掐诀,狼狈逃跑。 “是传送阵,拦不住的。”玛瑙少女说道。 “阵法好像停了。”一人说道,楚绝看过去,是刚一进门站着的那两少年之一。 几人飞出酒楼,在街道上站定。 安全了,楚绝俐落松手,小佬的头发因此保住。 “多谢各位道友搭救。” “你是什么人?”玛瑙少女再次发问。 刚才都看见了,瘦道士几个人是追着楚绝来的,实在是死的那个跟南尘有仇,才转移目标的。 没办法了,楚绝拿出怀里的珠子,自我介绍道,“我叫楚绝,家住哪里忘了,之前被撞到脑袋失忆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山洞里捡到了个珠子,一出来就看到这几个人,他们嘴里喊着神器啊,法宝啊什么的就冲我过来了,我只好跑啊跑啊跑。”只字不提被她一脚踢死的那人,以及城下村的怪异现象。 “哦,顺带一提,他们是四个人,跑了一个蒙面人。” 小佬一行人对楚绝半信半疑,她的确捡到了宝贝,这颗珠子看不出来历,但一看品质就绝非凡品。 可如果她同为修行者,又怎么不会飞,真的失忆吗?又怎么记得自己叫什么。 “嗯,”玛瑙少女对着南尘道,“师兄,浮妄宗的秘法,若是想在外人面前说出本派秘密,必自爆,想来抓住那人也问不出什么。” 南尘点点头。 楚绝见缝插针,“我能跟你们走吗?” 玛瑙少女这才又看向楚绝,“不可,你有点来历不明。” 太直白了,少女。 可能是觉得话说出口有点太直接,玛瑙少女又着补了一下,“我们要回山上的,你带着的可是件宝贝,要是路上再遇到什么人来抢,我们可不保证你和珠子都健在啊。” 少女,你看到珠子眼睛都直了呢! “可那个瘦道士说这珠子是件神器,神器诶!” 神器法宝一般难现于世间,而且通常伴有层层封印,这紫色珠子隐约透出古怪,若真是神器…… 玛瑙少女看向小佬。 南尘说话了,“你确定要跟我们走?” “是啊,我现在正愁没地方落脚呢,你们山上地方大吗?” 后面的一少年笑道,“还是头回听见有人问我们净渊派地方大不大。” 净渊派,听起来有点铁血纯种的意思,应该比浮妄宗这种自爆的要好些。 “我刚从村里来,而且失忆了,真不知道……”楚绝敛目,想装出一种比面无表情多一点的所谓可怜神情。 俊男靓女们果然人美心善,一看楚绝的样子,就有些于心不忍。 纷纷看向他们的南尘师兄,小佬发话了,“好吧,你随我们走吧,宗门长老众多,应该识得你手中宝物,分辨一二后,也可教你怀璧不伤。” 怀璧不伤,这好啊,看来没有强抢宝物的意思,果然铁血门派。 楚绝连连点头。 “师兄,这里的阵法好像失效了。”一少年蹲在地上拿着法宝探查。 “那就没什么好待的了,我们回去吧师兄。” “嗯。” 众人纷纷御剑,准备开飞。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楚绝不会飞啊,谁带她啊?! 南尘看向她,本想着刚才有拽发之“谊”,捎带一程也无妨。 就看楚绝一跳而起,飞扑在玛瑙少女背后,差点把人扑倒。 玛瑙少女转头怒道,“你要干嘛!” 楚绝搂着人肩膀,真心实意夸道,“我不会飞,劳烦道友带我,悄悄说,我看了一圈,你的剑最结实。” 玛瑙少女脸上显起骄傲的神情,“那是自然,”不自觉就跟楚绝搭起话来,“它叫红红,可是甲级灵剑呢!” 楚绝虽然不知道怎么剑还要分甲乙丙,但还是夸赞道,“此名甚好,此剑也绝好。” 几句话夸得人飘飘然,看玛瑙少女带着人御剑而起。 南尘扭过头去,在前方道,“回了。” “走了~” “回山咯~” 俊男靓女齐齐向远山处飞去。 玛瑙少女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师兄的剑才是绝绝绝好。” 楚绝看向南尘脚下的那把灵剑,通体雪白,剑身中居然还隐隐有着金光流转,“果然好看,有名字吗?” “当然了,那可是天级法宝锻造而成,名曰’江楼月’!” 听玛瑙少女暗含羡慕口吻,楚绝拍拍人肩膀,“但我觉得剑这种东西,结实才好啊少女。”万一跟人pk,剑断了,御剑飞行到一半,你胖了,剑断了,那岂不是要糟? “啊,结实当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不对,你跟我差不多大吧,干嘛叫我少女,我叫秦姿。” “好的,秦姿。你知道这个城叫什么吗?” “不知道,这座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真的人了。” “什么是真的人?” “据说这里有个大阵,拘着好多人的魂魄,真人身死,魂魄可拘,现在那城里面的都是魂魄了。哦,我们这回下山的一部分就是要查看这里的异动的。” “冒昧一问,那个被吞的人好像跟你一样都姓秦?” “哼,坏人坏门派,人人得而诛之。”秦姿扭过脸去。 “哦,这样啊。” 什么人是坏人呢?杀了人的算是吗? 第7章 洒扫弟子 “到了。” 剑上,楚绝站在秦姿身后抬头,但见天辽地阔,山脉相连处灵气充裕,淡金色的灵雾从地面升起又消失,她们好像穿过了什么结界,周围空气波动了一下,豁然间心旷神怡,如入仙境。 “哇哦。”楚绝感叹道。 这就是净渊派的实力吗? 只见各大山巅巍峨耸立,群山间凤飞鹤鸣,细看山间建筑雕梁画栋,肃穆威严,真气派啊,楚绝认为她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此时真具象化了。 她们落在了某座山的半山腰上,这里有个大广场,立着的牌坊高耸近乎入云,上书“净渊”两个大字。 楚绝被脚下的地面闪到了眼,她踩了踩,觉得这材质应该不是砖,难道是汉白玉?这么阔吗? “喏,这就是我们山上了,欢迎~”秦姿收起剑对她说。 太自谦了少女,这是山的N次方吧,“嗯,净渊派很好。”楚绝点头,面无表情地给秦姿竖了个大拇指。 玛瑙少女的脸上又浮现出两片骄傲的红晕。 楚绝问,“刚才飞的有点久,忘了问,你们有传送阵之类的吗?”她还没体验过。 秦姿回,“有啊,但用了你又进不来。” “有道理。” 俩人正扯闲篇,南尘走了过来,“楚绝,你跟我来吧。” 秦姿道,“你先跟师兄去见长老吧,我还要去跟师父复命。” 这一行人看来都要先回去跟自己师父见一面,好像只有这小佬没什么事? 楚绝点点头。 “等一下!”秦姿拉住楚绝。在酒楼的时候,楚绝胳膊有一丢丢伤口,但早就止住血了,此时秦姿两指并拢,红色灵力一闪而过,这下楚绝胳膊上连一道痕迹都没了。 “哦,多谢。”楚绝认为这治伤的小法术还挺有用,准备改天让玛瑙少女教教她。 “不客气~你那颗珠子知道是什么法宝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啊,来找我。” “好的。”她俩一路畅聊,楚绝已然知道,玛瑙少女就是喜欢珠珠串串这类的宝物。 “走吧,去灵宝阁。”南尘道。 这山门好啊,真大,真土豪。楚绝一路欣赏,弯弯绕绕,九曲回廊,聚精会神抬头望去还隐约能看到山门的结界,跟南尘的那个一样淡金色的,只不过是个超级巨大版的。 楚绝认为这个小佬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按道理来说,自家门派这么阔气好看,多少该有点炫耀的意思在里面吧,可惜这人一句废话都不说,应该让秦姿带她来介绍介绍的,没意思。 但另外有点意思的是,路上有多个同门派的弟子们上前向他问好行礼,“南尘师兄,”叽叽喳喳吧啦吧啦,得到回礼后,其实南尘就是点了点头,又各个面如红霞飘走了。 楚绝心想,这门派里的人都这么爱脸红吗?还有,小佬难道是最大的师兄?这么受欢迎的吗? 就这么走啊走,来到了净渊派的灵宝阁。 此阁气势恢宏,样式古朴,形状四四方方,倒像个装宝贝的盒子,楚绝抬眼一瞧,还挺高的。 南尘道,“灵宝阁一层可随意进出,随我来。” 楚绝想,怪不得随意进出,原来是藏书馆啊,卷帙浩繁,黑木书架似铁般排排林立,一眼望不到头,他俩往里走到了这层的中心,是成堆的还没整理好的书前,书摞起来有三个人那么高,应该有几万本吧,就这么随意地摊在地上,俨然要把人埋起来。 会不会跟搭积木一样,抽出一本这些就全塌了呢,楚绝这么想着,就见南尘对着书堆行礼。 “弟子南尘,请繁长老鉴宝。” 话音刚落,就见杂乱的书堆自动分开了一道缝,南尘走入其中,楚绝也跟进去。 又见两个老头,在书旁一站一坐。 站着的那个老头周身气度不凡,长须一捋,微微一笑,看向南尘道:“回来了。” “师父。”南尘微微惊讶,行礼道。 “小南尘,你回来了,这回带了什么宝贝啊?”坐着的老头就是繁长老了,头戴一顶布帽,脸旁单挂半片眼镜,清矍老书生气质油然而生。 “咦?这位小友是?”繁长老道。 “我是楚绝,在山下承蒙南尘道友一行人搭救,由于失忆,没有落脚处,且身带宝物,特随大家一起登山门鉴宝。”楚绝开门见山,见这两个老头还算面善,直接把那颗紫珠拿出来让几人瞧瞧。 “这是!?”坐着的老头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老书生气质,现在全然是见了宝贝走不动道的贼。 楚绝一把收回珠子。 “敢问小友,此珠从何而来?”南尘的师父倒是没那么夸张,但细瞧神情也难掩激动。 “我失忆了,不知道,山下有人说这是神器,想杀了我夺宝。”楚绝警惕地看着俩老头。 难道这真是神器?她在想着要是这俩人想抢,她该怎么跑,幸好刚才来的时候一直记路了。 南尘的师父道:“此珠虽不是神器,但足够重要,确实有不轨之人想夺走。实不相瞒,此珠名唤无相珠,乃是我派二十多年前丢失的宝物,没想到今日被小友寻回,实是机缘啊,不知小友可愿归还?” 楚绝的眼神大有一种,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在场三人都看出来了,繁长老忙道:“有书记载、有书记载的!”见他手腕一翻,隔空飞来一本书,内页恰巧是这个珠子的样子,还是彩绘的,右边备注“无相珠”。 楚绝粗略一看,面无表情道:“哦,是吗?那这珠子有什么作用吗?门派拥有者应该知道它怎么用吧。” 繁长老欲言又止,但又一言难尽的样子,“它吧,或许就是拥有它的人运气会变好吧,但如果大家都知道它的用处,都来疯抢,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了。” 楚绝心想,难怪,拿了珠子就一身怪事,还一路被人追杀。 南尘的师父道:“此珠应束之高阁,以免有心人再起争夺,小友若肯归还,自有重礼感谢。” 楚绝想了想,这俩老头说的话她是半信半疑,如果真是他们的还这么重要,怎么丢了二十年不见人去找呢,先不说这珠子跟她有缘份,虽然拿了它没什么好事吧,但还真就逢凶化吉了,且让这家大业大的门派先保管了吧。 楚绝道,“你们这里收人吗?” 南尘的师父道:“小友是想拜入我山门?” 楚绝没想拜师,但还是先点点头,“我还了珠子,需要有个地方落脚。” 南尘的师父道:“自然可以,我派三年一收徒,若是不介意,可先从洒扫弟子,待两年后宗门开山,再择师入碟。” 繁长老道:“我这里正好有个石灵,可测探灵力,小友测测吧,说不定到时候可以拜入我门下。”繁长老从书堆后挑挑捡捡,好似拿出个储物袋,又从里面翻出块石头。 “这是石灵,把手放在上面就行了。” 楚绝看着这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把手放在了上面。 石灵,半天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弱弱地闪了两下。 楚绝问,“这是什么意思?” 繁长老尴尬道:“灵力低微,灵根杂乱。” 楚绝看那俩老头的表情,彷佛她做个洒扫弟子已然是这样的大门派开恩了,她心里冷笑一声。 南尘的师父道:“若是小友肯沉心修炼,假以时日,修得大道也未无不可。加之我派灵气充裕,大能长老众多,益于请教修炼,似你这般年纪的小友亦有很多,你可安心住下。” 楚绝道:“行。那还你们。”她随手把珠子往书堆上一放。 南尘的师父点点头,“业见,带人去净禾堂,往后楚绝就是我山门的洒扫弟子了。” 不知从哪个书堆后进来一个头顶小帽的弟子,行礼答道:“是,掌门。” 楚绝这才叹道,哦,这老头竟然是掌门,怪不得一口一个我派。 楚绝跟着小弟子业见往外走,南尘也跟着往外走,他师父发话,“南尘留下。” 业见就比南尘话多,去净禾堂的路上,给她介绍了门派的好多地方,这座山叫储宝峰,繁长老的所管辖的地方,净渊派的第二大峰,学堂也在此,主峰就是掌门所在的凡净峰,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去的。 说他们净渊派,分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洒扫弟子,业见属于内门弟子,现在繁长老门下。又说他们的南尘师兄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吧啦吧啦吧啦。这人本来就话不少,说起“南尘师兄”来话就更多了。 见楚绝没怎么搭理他,这小弟子还是有些晒然的,就问:“对了,你是怎么上山的?” 楚绝把跟掌门老头说的话又极快速地重复了一遍。 业见问,“是南尘师兄救的你吗?” 楚绝点头,又见这小弟子光速变脸,态度大不如刚才。 有些羡慕但更多的好像是忮忌般说道,“也就是师兄救了你,师兄人帅心善……”吧啦吧啦吧啦。 呵呵,大可不必上来就pua。 净禾堂,就是弟子们下山领任务赚灵石的地方,也是新弟子聚集地。由于新弟子大多都没辟谷,所以食堂也在旁边。 业见后来没好气地带人领了新衣服,所需用品等,就对楚绝说:“山门三年一次开宗收徒,没多余住的地方,你就住‘那里’吧。” “那里”,指的是山脚下。那些正式弟子都拜了师跟随师父住在其他山峰,就连普通洒扫弟子也是住在半山腰附近,更靠近学堂。 业见随手一指,告诫了几句明天去学堂等等,人就走了。 楚绝眼前是一条小河,两片菜地,半旧的小木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但这倒是很符合楚绝心意,她想着,就这么留在这里了?洒扫弟子,土豪门派,无人住的小木屋,是不是所谓主角的发迹,都从这里开始! 楚绝一阵新鲜,打扫了屋子,随意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束起高马尾,路过小河,连小鱼儿都要感叹,此女好一副英姿飒爽的俊秀模样啊! 楚绝蹲在地上看看地里种的什么菜,其实是灵药,但此时的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天都要黑了,只好回屋去睡觉,准备明天上学堂。 “霜儿,霞姨,小白……”楚绝突然惊醒。此时清风正起,夜半蝉鸣。 果然日有所思,所以梦里还在念叨这几个人,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更忘不了那暗暗流光的紫色珠子…… 难题暂时无解,楚绝面无表情地锤了一下床。 她拿出在山洞里捡到的所谓“修炼秘籍”,盯着“不可修炼”的那四个大字。 ……还是睡吧。 一大早,楚绝去了食堂。 是的,不是学堂,是食堂。 她现在说不上饿与不饿,就是想吃,食堂的早饭看起来还不错,蛮有烟火气的,毕竟辟谷丹很贵的,给她打饭的师姐也是“洒扫弟子”,看到楚绝新人这么热衷吃早饭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早饭是她一大早起来做的,而且一般没什么人来吃。 等着楚绝吃完洗碗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了些宗门弟子“小规则”…… 如果你是洒扫弟子,那你的一天安排可以是这样:早上在规定的地方打扫,吃早饭,去学堂,吃午饭,下午自由时间,吃晚饭。不打扫也没关系,毕竟修炼,炼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道。当然,懒惰的次数多了,就有长老该劝退你了。还有的苦练数十载,年过半百还也练出个名堂的就自动下山了,领个外门弟子的名头,做些个不大不小的任务,度过这波澜无惊的后半生。 于是楚绝十分感激地夸了夸她早饭做得非常香,并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吃这位师姐包的小笼包。 楚绝直接去了学堂,学堂也分甲乙丙丁,丁当然是初级学堂了,啥也教,灵药课、剑术课、阵术课、音律课、符箓课等等,五花八门,教课的长老见她是新人还如此肯学习,决定好好照顾她,一昧地给她拿了不少补习课业,让她多去灵宝阁找她温书。 楚绝谢过长老,下课后弟子们鱼贯而出,果然,跟她年纪相仿的大有人在,有人叫她。 是秦姿。 玛瑙少女抱着一盆草向她跑来,楚绝想,她上的应该是灵药课吧。后来楚绝得知像秦姿在的高级学堂一般是各峰的大长老在授课,连一株草都是私家珍藏。 “你下午有事吗?你住哪里啊?你的珠子呢?”秦姿三连问。 楚绝三连答,“去灵宝阁,小木屋,珠子给人了。” 秦姿跟着楚绝来到小木屋,路上一个劲儿地感叹道,那颗紫珠果然不一般,又说起两年后宗门收徒,直接道:“来我缥缈峰吧,都是女子。” 楚绝听她讲,我师父如何如何,我峰中人如何如何,一个劲儿地夸。但她一想起那什么石灵测得她灵力低微,顿时又兴致缺缺回道:“有机会吧。” 后来楚绝身为扫地僧的平淡日子,也没见过她几次,秦姿说她师父老让她下山历练,寻找机缘,争取更上层楼,明明已经算是打遍宗门无敌手了。 的确,楚绝认为玛瑙少女还挺强的,绝对算得上她师父的得意弟子,下山应该是让她去磨练性格的吧,毕竟心事全写在脸上,哎,少女。 说回楚绝的扫地僧日子,简言之,洒扫弟子,就是扫地。 广场、台阶、树叶子。修心、修道、修人品。 来净渊派已有月余,各个同门之间相处还算融洽,但让她费解的是,此门派好像各个都有脸红综合症,相对来说,她自己的面无表情就有些格格不入。 也是在这月余,她晓得了,之前她拽过头发的那位“南尘师兄”,居然是个内定的继任掌门,这小佬果然有点本事,隐藏属性还是个宗门万人迷。 譬如吃着吃着饭,就有人说,之前南尘师兄刚进宗门的时候爱吃什么什么什么,上着课的时候,长老会提你们南尘师兄当初上课的时候如何如何如何。 楚绝问过一次,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爱提“南尘师兄”?言外之意是:你们宗门这么大,没别人了吗? 有小弟子脸红红回答道,“哎呀呀,谁不喜欢南尘师兄啊。不是那种喜欢了,哎呀。”接着脸红。 “南尘师兄真的是很有名的人了,江湖外号’君月’,不仅人光风霁月,还因为他本命灵剑叫’江楼月’……” 好了好了,楚绝再听下去耳朵就要起茧子了,后来有弟子拉她去观摩过一次“南尘师兄”的“优秀弟子先锋示范课”,见他一剑斩山,楚绝这才认为,这人很强。 再后来见了南尘两次,居然不自觉地就开始夸起“江楼月”…… “此剑甚好。”真是有毒啊,楚绝心想。 “谢谢。”南尘竟然也有脸红综合症,这让楚绝更是无语。 无语之后还得上课,楚绝也慢慢知道这个世界灵力强才是王,拳头大凡事好说话,好好修炼,然后找人,看看能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吧。 可扫地僧的日子好像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淡,她本想安安稳稳修炼,奈何事要找上门。 楚绝发现自己被针对。 有位叫谢獒的外门弟子,在课后莫名其妙地问她,“你何时拜师?” 楚绝答,“两年后。” 谢獒讽刺道,“就凭你?” 楚绝漫不经心地想,两年后她不一定还在不在此地,答了个“是啊。”就收拾东西走了。 这位弟子忿忿然了几日,又在见到南尘跟她说话之后,过来讥讽楚绝乞丐一般,当时来山门的时候跟着秦师姐,南尘师兄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了,还穿得破破烂烂的,几句话就哄得掌门答应她当洒扫弟子了,如何如何。 这就有点挖苦人了,楚绝回忆了一下,她刚上山的时候,好像是有点狼狈,但她还是挺干净的来着,没有乞丐吧?有点忘了,可这人是怎么比她还清楚的…… “若不是南尘师兄救了你……” 又开始了,这个净渊派众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我跟南尘……”此人细数了他跟他敬爱?忮忌?又爱又恨?的南尘师兄之间种种的恩怨情仇,楚绝默默听着,没走是因为此人胖,挡着路。 楚绝神游天外,词不达意,言不由心道:“啊,是不是这个时候应该鼓掌夸你好棒棒呢。” “收敛点!”谢獒狠狠瞪了一眼楚绝,走了。 本来到此也应该结束了,但怎么叫故意找事呢? 在偏远小屋床铺被人故意洒水,刚写好的课业不翼而飞,刚扫好的地被人用法术弄了一地落叶后。 楚绝决定再次会一会这个无聊的人。 第8章 巴掌 有条狗,挡了路还冲人汪汪叫。 在某天的剑术课,长老说大家可以自由御剑飞行时,有人来找楚绝搭伙,准备一起去山崖间找灵草。 楚绝说她不会飞,正要婉拒。 被谢獒听到了,耻笑她,“你居然不会飞!” 同行的小弟子为楚绝报答不平,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谢獒怒极正要祭出手上的法宝戒指打算先发制人。 幸好被离得近的弟子看到,嗓门都大了些,敬告长老后,两方都被严厉呵斥了一番。 谢獒吃瘪,路过楚绝时又暗暗辱骂道,“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废物。” 哦,那被废物打败的你又算是什么呢? 楚绝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谢獒觉得不对劲。 今天他呼朋引伴,正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他扫视一圈,发现楚绝一声不吭地正盯着他看,她也正在吃着东西,那眼神很阴,看你的时候,彷佛你是那个在她口中被咀嚼的残渣余孽,霎时,冷颤贯绝全身。 午饭后,他匆匆离开。 楚绝这边洗完碗后,跟做小笼包的师姐借用了一下厨房,说要研究研究新菜色,毕竟真的连吃了一个月的小笼包,这位师姐已经跟她很熟悉了。 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楚绝对这位师姐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爱吃小笼包? 咵咵啪啪,凉拌黄瓜,小菜一碟,清甜爽口,吃得师姐舒心惬意,飘飘然离去。 于是楚绝拎了一个麻袋进来。 麻袋中赫然就是那条不会咬人的狗,谢獒。 楚绝拿起拍黄瓜的刀抵在这人的喉结上,想了想,觉得会弄脏刀,还是从靴边抽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她上灵药课的时候煅的,她发现如果丹炉的火辅助灵力和灵草,不一定用来炼丹,用来练器才是最好不过的,火越纯器越纯,火越旺器越精,她给这把匕首起名:草煅钢。 谢獒的身体不知被什么困住,一动不能动,冷汗飕飕落下。刚才他正往剑阁走,不知道怎么地脖子一疼就晕了过去,醒来竟然被楚绝此人带到了这里!还被她用匕首抵住了脖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脸色变了几变,大惊失色后旋即恼羞成怒! 这人分明连御剑都不会,居然还能趁他不备,偷袭他! 还成功了! “你要干什么!!”谢獒色厉内荏,恶狠狠地盯着楚绝。 楚绝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发问,“这世上哪里有无来由的仇恨?我没惹你,你又为何找麻烦?” 谢獒冷哼道:“你碍眼了。” 楚绝继续发问,“你虽口口声声不离’南尘’,但我看你应当是恨他的,可我与他并不交好。修道之人脑子里不应该只有修炼吗,为什么还要来磋磨人?” 被戳中内心想法,谢獒几乎目眦欲裂,可他说不出任何话来,那尖锐的匕首就抵在他喉结上,稍微一动就是一道血痕。 楚绝稍稍挪开匕首,道:“你针对我,有无人指使?” 谢獒不自觉吞咽口水,“无人。” 楚绝看到此人喉头一滚,还是在她的匕首上蹭出了血,认为男人的喉结真是碍事。 她面无表情,实则万分嫌弃道:“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谢獒活了这些年竟不知被匕首割到喉结是如此的疼! “我说!是、是有人、有人要我惹怒你,再假装失手杀了你。” 楚绝道:“谁?” 谢獒道:“一个内门弟子。” 喉间的匕首隐隐向前近了几分,彷佛匕首的主人如若再听到半句废话,就要把这喉咙一刀割断。 楚绝道:“内门弟子我一共也没见过几个,是、业见?” 谢獒傻了,“那是何人?” 楚绝道:“究竟是谁。” 谢獒道:“孟骧宇。” 楚绝差点也脱口而出,那是何人?但还是克制住了。她细想着,山门这么大,弟子这么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仇家,难道是……城下村?她想不到在这里还能有谁跟她结仇,只记得当时在村子里一共有两个可疑之人,蒙面人和曾在草丛中那半身浴血之人。 “他因何要杀我?” 谢獒道:“近日有人得知你献宝,众人知你笼络了掌门,却不知你竟然拿的是神器。” 神器,又是神器,楚绝斜斜地乜着他,暗叹这些人内部消息真不灵通,这都快一个多月了才来找事吗? 楚绝道:“那珠子我已归还门派,又与我何干?” 谢獒道:“呵,你在哪里寻得的此珠?” 楚绝道:“城下村。”这也不算秘密。 谢獒道:“就是这个地方!你可知,二十年前有人偷了神器,将那里变成一个大阵,搅弄的天地不宁。二十年来,多少人想进去,可偏偏只有从未修炼过的凡人能进阵,但凡人在里面不是被耗死,就是被**阵迷了眼,又被送出来。那座山所属浮妄宗,多少年来未加懈怠,你一出现就立马有人盯上你了,竟不知还真的是你拿到了神器!” 楚绝道:“如此清楚我的行踪,看来净渊派里也有浮妄宗的人了。这个姓孟的也去那里找过神器吗?” 谢獒一噎。 楚绝基本可以确认,姓孟的内门弟子就是当时在酒楼的蒙面人,应该怕跟秦姿南尘打照面,所以就跑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有神器,查探了月余才知道,原来神器早已归还……这还真是无妄之灾啊。 楚绝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神器已不在我手中,为何还要找我麻烦?” 谢獒大喊一声:“因为偷了神器的那人跟你一样!” 楚绝皱眉道,“什么意思?” 谢獒道,“偷了神器的是个女人!咳、咳咳,”匕首已经割了他道道血痕,他狂咳不止,趁着还能说话,想拼命说出点什么以求不让楚绝如此折磨他,“咳、有人说、说你跟那个女人长得很像!” “那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有她在,绝对是天灾浩劫!” “你拿了那个人的、咳、神器,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复活那个人!” “那个人是真的很厉害……” 楚绝道,“哦,那你可知,除了那珠子外,那个人还给我留了本秘籍?” 谢獒瞬间红了眼!竟然还有秘籍!? “可你又不会飞!相必是未能参透秘籍。” “是。”楚绝大方承认了。其实秘籍根本没东西,一想到“不可修炼”那四个大字她就莫名窝火。呵。 楚绝冷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谢獒有些急迫道:“去灵宝阁,那里连天书都能解开!” 楚绝道:“我一洒扫弟子又怎么上去呢?” 谢獒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不如你把秘籍给我!” 楚绝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你傻还是我傻啊。 谢獒还是一动不能动,秘籍的吸引力太大,他一时间连匕首的存在都忘了,只顾梗着脖子急切道:“不给我也行,只要你说出秘籍是关于什么的,我替你转达……” “晚了。” 啪! 她的巴掌扇了过来。 “谁!这里怎么回事!?” “啊!!厨房里怎么死了个人?” 来准备晚饭的弟子们顿时忙作一团。 有人认出来这具尸体了,“这是、谢獒?” “是他。” 谢獒的死相非常难看,在麻袋中裹着半身,右手的指头齐根断了,见过他的都知道他手上的戒指是有名的法宝,似乎是杀人夺宝? 只见他红肿发着紫黑的半边脸凹陷着,鼻腔顺带着耳窍涌出了鲜血,脖子都青筋爆显,口吐白沫混杂着血丝,地上是崩掉的半口血牙。喉结处还有几丝血痕,但只是擦伤,致命伤在于这人是被一巴掌扇死的。 以脸上掌痕的大小来看,可断定,谢獒的死因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一巴掌扇死了。 “掌印要去辨别吗?” “速去通报吧。” 就在这时,山门中钟声大起,一连四声,重鸣急促! “这个声音!!” “糟了,山门的结界被破,是敌袭!” “快去广场!” 就在令群山震颤的钟声响起时…… 是的,厨房事件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小河边清洗她的匕首草煅钢,顺便给抢来的法宝戒指消消毒。 楚绝也听到了声音,她慢悠悠起身,赶去广场。 第9章 师姑 楚绝往广场走去,一路上弟子们各个行色匆匆。 广场上乌泱泱好多人,分两派对立,净渊派以南尘为首,掌门正从天而降。另外一边是楚绝见过的,跟蒙面人瘦道士一行的,后传送跑了的那个,以他为首,身后站了好几十个面相凶恶的男子。 “是浮妄宗的人。”旁边的弟子们正交头接耳。 “他们竟然能闯进来!” “这些恶人来我门派作甚?速速将他们赶出去才是!” 只见浮妄宗那人抬手甩出一阵飓风,好似给了站在前排的弟子们统统一个耳光,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这是砸场子来了。 楚绝默默站在人群后,这种场面是万万轮不到她们洒扫弟子冲到前方的。 南尘抬手掐诀,平了这阵风,道:“敢问浮妄宗弟子今日前来我派,所谓何事?” 从浮妄宗那群人中,又走出一老头,三角眼八字眉,不知有什么奇怪的功法,张口就让人耳鸣,听得人头昏脑胀的。 “南尘小儿,你竟敢出现!” 南尘不解,正要再问,掌门落地发话了,“原来是秦副掌门,不知是何事登门,竟连我派结界都要强行破开。” 八字眉秦副掌门道:“净渊派结界连路过的黄口小儿都随手可破,快将你派南尘押解上前,纳命来!” 掌门道:“不知我徒儿做了何事,惹得浮妄宗如此兴师动众?” 秦副掌门道:“呵,还敢说!我门派首徒秦貉哲,惨死你派南尘小儿之手!人证在此,特来索命!秦宇,将那日貉哲是怎么死的,告诉他们掌门!” 楚绝想,看来今天这些人是过来讨说法的。但那个什么哲死了都快一个多月了吧,现在才来报丧?好像醉翁之意不在此。 叫秦宇的那人眼含怒意,将那天在酒楼的事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乱说一番,竟然还真就指着南尘说他是杀人凶手,分明那天秦貉哲和瘦道士都是让地裂给夹死的,速度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没了。 “胡说八道!”什么时候秦姿也过来了,从人群中挤着向前,“秦貉哲是想自爆,灵力引得大阵启动,是地裂将他吞了的!关我派何事!关南尘师兄何事?” 秦宇还在胡说八道:“秦姿,你也曾是我秦家人,怎么叛离秦家后如此是非不分!” 秦姿怒道:“就你是人证?那我们也有人证,当时在场的都看见了!” 秦宇向后使了个眼色,就见后面浮妄宗的人使了个暗诀,广场中一时间低吟乍起,似是万人在哭嚎,“南尘偿命!南尘偿命!南尘偿命!”的尖叫声充斥在众人的耳膜中,难受得紧。 秦宇道:“他杀人了!” 秦姿道:“没有!秦貉哲早就败于南尘师兄手下,那天根本就是他自讨苦吃,手下败将死了还敢来攀扯!” 此话一出,尖叫声更灵了,浮妄宗这就真属于没事找事了,净渊派众弟子口念清心诀。 秦副掌门道:“少废话!让南尘跟我们走一趟,找到我派弟子的尸体,介时是诬陷了他还是一命还一命,自有分晓!” 南尘像是事不关己的模样,默然道:“我并未杀人。” 掌门见此,已知晓这些人是来找他徒儿麻烦的,或许还不止于此,道:“若是能打赢我徒,跟你们走一趟也无妨。” 这回轮到浮妄宗掂量掂量了,谁不知道南尘是年轻一代佼佼者,“君月”名号响当当,“江楼月”更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 见两方相持不下,接下来应该是要比武吧。 楚绝没兴趣,悄悄离开了。 有人盯着她,那人也离开了。 浮妄宗上门肯定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为了他们口中的“神器”,那确实应该好好看好无相珠才对,现在去灵宝阁肯定好多人在,但无相珠真的就放在灵宝阁吗? 楚绝想着如果那个蒙面人真要找她麻烦,肯定会趁乱前来,不如去剑阁,毕竟谢獒就是在去往剑阁的路上被她打晕的。 剑阁。 四下无人,十分安静。 楚绝敏锐地觉察到有股试探的灵力向她袭来,她转身一闪,道:“出来吧。” 面前出现一行四个蒙面人。 楚绝看见熟悉的打扮,问道:“孟骧宇?”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他摘下覆面。 楚绝惊觉,这张脸,怎么长得跟欺负霜儿的那个人一样,如果说胖瘦道士就是在村子里说要放火烧了霜儿家里的小恶霸成人版,那这个人就是那三人组的其中一个!也是长大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她在那山洞里一朝变大,这些人也一下子变大了,山洞中是什么时空法阵吗,瞬息间过去十几年吗?! 从楚绝来到这个世界就谜雾重重,这种感觉解不开谜题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孟骧宇直道:“秘籍在哪?” “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传声筒吗?这么快就知道秘籍的事情了。”楚绝面无表情抽出匕首。 孟骧宇道:“交出秘籍还可留你个全尸。” 楚绝道:“哦,那你来抢吧。” 话刚落地,楚绝一个闪身,众人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其中一个蒙面人已然倒地气绝。 楚绝甩了甩草煅钢上沾的血,“想夺秘籍,没那么容易的。” 孟骧宇红了眼,一把抽出灵剑飞身上前,“就凭你?” 要知道楚绝在这月余可没闲着,首要一步就是学会了隐藏灵力,并将脑子里多出来的功法记忆融会贯通,当时不知道是不是石灵坏了,还是那无相珠或者是她随身带的秘籍有什么妙用,总之,当时测得她“灵力低微,灵根杂乱”?简直笑话。 楚绝她,很强。 现在她完全掌握如何在隐藏灵力的情况下,一击致命。 蒙面人孟骧宇,浮妄宗弟子,为了城下村神器之事,隐藏实力在净渊派隐忍多年,今朝终于等来了浮妄宗大举进山,有机会窥见神器,甚至夺了神器,岂能在此被楚绝绊住脚!他是没见到那胖道士是怎么被楚绝一脚踢死的,要不然也不会贸贸然上前送死。 于是一行几人都被干掉,他被楚绝一脚踩在胸口,嘴边不停冒着血时,还在说着,“这不可能……” 楚绝道,“哦,是吗?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孟骧宇恨恨道:“你若想学那个人,拿到神器……” 楚绝已经不想再听到“神器”两个字了,一脚踩断了这人的脖子。 兵来将挡,随意吧。 她现在想着怎么能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穿过结界,进到灵宝阁上层。 此时夕阳西下。 剑阁的檐上逸来了一丝灵力。 楚绝抬头望去,行弟子礼道:“思玉长老。” 那人背对夕阳而立,飘然落在楚绝身前。这人是王嫖,净渊派缥缈峰长老,别号思玉,秦姿的师父,长相看起来就是个狠人。 “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惹得妖魔鬼怪都来串门,躲着无聊,倒叫我发现了你、在杀人。” 楚绝没回答。 王嫖挑眉问,“什么秘籍?” 楚绝实话实说,“当初我捡到无相珠的时候,还有一本秘籍。” 王嫖道,“哦,拿出来看看。” 楚绝没动。 王嫖见楚绝拿着匕首低头沉思的样子,问道:“难道你要杀我?”话音刚落,她的灵压瞬间暴涨,王嫖霸道的灵力在剑阁中层层激荡。长老可不比这些个弟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王嫖收回灵压,道:“放心,我对秘籍不感兴趣,倒是觉得你还有点意思,说吧,你来净渊派有何目的。” 这样轻松的语气,这样日落场景,倒教楚绝有了一吐为快的心思,她真的很想说出来其实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真不知道怎么就拿到了所谓神器,还谁谁谁都找上了她。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说了,于是楚绝一股脑讲了从她穿越过来,睁眼看到霜儿起,城下村种种奇怪的事,到在山洞中拿宝珠,又被那几个人追杀,再到遇见秦姿,最后来了净渊派,还了无相珠的故事。 没想到思玉长老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不耐烦的人,居然还真有耐心听着楚绝说完。 王嫖道,“二十年前,我虽然还没来到净渊派,但也没在各仙门间听说过无相珠这个东西,那两个老小子奸诈,要知道宝贝在谁手里那就是谁的,胡编乱造,骗了小儿献宝,果然该死。” “行,反正我早就想杀了繁平繁渊,你来助我。”繁平是灵宝阁繁长老,繁渊是净渊派掌门。 楚绝“啊”了一声,“就这么说出来了吗?”但见王嫖神色自若,好像杀一派掌门是比吃饭睡觉还平常的事情。 王嫖道,“若是教更多人知道了还有本秘籍,估计你以后的日子麻烦会越来越多。” 楚绝往地上一指道,“刚才这人是浮妄宗的卧底,怕是已经很多人知道了。” 王嫖:“……” 在停顿的六个点中间,楚绝认为她应该思考了很多。 楚绝又想起什么来,道:“他们还说我跟多少年前夺珠子的人一样,是个女人,又说我可能要复活那个人。” 王嫖神色恹恹道:“那你要复活吗?夺舍?” 楚绝道:“我吗?” 王嫖故意道,“那献舍?”她打量了一眼楚绝,认为跟她徒儿一样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心思。秦姿的确经常提起她,说楚绝是个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但是个好人。 楚绝默然无语。 王嫖道:“算上浮妄宗的秦家,这里有来头的大门派一共四个,王李繁秦,还有各个世家分庭抗礼,要是都知道神器在净渊派……怪不得近来净渊派隐隐有一家独大的意思,李家也跟着鬼修有些动作,正好,毕竟谁都想拿神器,想着进一步再进一步,最终飞升。” 楚绝问道:“思玉长老也想拿神器?” 王嫖道:“不,自古神器出现,拿到它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只是想看看那秘籍里有什么罢了。你来助我杀繁渊。” 楚绝道,“我为何要助你?” 王嫖道:“那不然现在去死?” 楚绝摇头,道:“我只想着查清楚这些事,看看有没有机会回去原来的世界,并不想掺和门派中事。” 王嫖道:“连灵宝阁都上不去,怎么查呢,怕是秘籍都解不开吧。” 楚绝又不说话了。 王嫖看她这样,有些想笑道:“对了,你说你是穿越过来的,又说原来的世界,这是何意?” 楚绝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话道:“我来的那个世界,它不修仙。” 王嫖皱眉,突然谨慎对待之,道:“难道你是从xxx过来的?” 楚绝疑问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另外你刚才说的字是被消音了吗?” 王嫖艰难地扯起嘴角,似是对说不出的话毫无办法,只好道:“须知,天外有天,仙外有仙。不可说。” 两人说了几句,又一同往广场走,净渊派正乱着,虽然两个人都不想这门派好,但还是去看看战局如何。 王嫖突然道,“你这把匕首不错,改日也给秦姿看看。” 楚绝想如果这人想杀一个门派的掌门,那对门派的弟子呢,于是道:“你对秦姿……” 王嫖道:“是我徒儿。” 她当然知道那是你徒弟了,哦,其实这句话已经说明一切了。那就是害谁也不会害自己宝贝徒儿了。 楚绝看着草煅钢,突然想起江楼月,又顺带想起南尘,不知道这些门派的高手是否有如过江之鲫,但小佬的确实力不凡。 她道:“门派中人人都说继任掌门是南尘,你要是杀了他师父……” 王嫖不屑道,“小儿在我这里,不堪大用。” “说起来你还没有师父吧。愿不愿意拜我为师,秦姿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 王嫖看楚绝不答话,面无表情往前走,只好道:“好吧,那叫我一声师姑来听听。” 良久。 王嫖听到了一句…… “师姑。”这两个字声音轻的在风中没吹呢就散了。 总之,那天关于浮妄宗的没事找事,结果是:南尘干掉了副掌门,来的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逃走的那些估计也活不成了。自此净渊派和浮妄宗那群恶人是真结仇了。 众弟子骂了浮妄宗半月,各个神情狠厉啐道,恶人杀不尽,再来再杀,绝不放过! 广场上血流遍地,都渗进去汉白玉的缝隙里了,楚绝洒扫的时候还感叹道,真铁血净渊派啊。 至于厨房死了条狗,就更好说了,一律推在蒙面人身上就是了,蒙面人又是怎么死的,师姑出手就知有没有。 楚绝最终还是上到了灵宝阁二层,无它,因为她拿到了亲传弟子的令牌。 秦姿给她令牌的时候还纳闷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但看来是师父非常欣赏你了,只等两年后你来叫我师姐了~” 楚绝叹道,玛瑙少女哦,你可长点心吧,多学学你师父啊。 另外令楚绝遗憾的是,灵宝阁并无半点关于无相珠和秘籍的记录,以及无相珠也没在灵宝阁放着,好像凭空消失了。 算起来楚绝来到净渊派还不到三个月,就有重磅消息两则。 有人说,神器无相珠归位。 再者,一个月后,净渊派将举办新掌门继任大典。 第10章 继任大典 继任大典可是净渊派几十年来头等重要的山门大喜事。 这月余来,大家都在张罗,有的甚至在暗暗替南尘这个已经内定但还没明说的继任掌门庆祝。 可能是人逢喜事,山门众人各个脸上飘着红晕,脸红综合症大爆发,受大家喜爱的南尘师兄终于要成为掌门了,同辈间好像都各自与有荣焉似的。 山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楚绝日常洒扫的汉白玉台阶上都铺满了红毯,连各大山峰间高耸的栈道都要从头到尾绑上喜庆的红绸带,夸张到居然连灵药田结的灯笼草都得变成大红色。 处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知道的是掌门继任大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门派大弟子娶媳妇。 楚绝摇摇头,着实被这些个大红色闪瞎了眼。 终于,在今日!举办继任大典的好日子到了! 长老们脸带喜悦,众弟子们各个都很高兴,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说成是亢奋也行。 楚绝默然站在人群后,准备观礼。 掌门站在高高的牌坊上,脚踏净渊二字,声若洪钟宣布:“今日乃我派掌门继任大典,秘境十方潭将一同开启,此境中已得证实,确有神器,若是今日在场弟子谁拿得神器又是第一个出境者,即刻任我派第十六任掌门!” 话音刚落,众弟子都纷纷跃跃欲试起来,人群中惊喜的交谈声四起。 楚绝不是很看好这种做派,分明是内定,还非搞个选举。师姑却在此时向她传音道:“老匹夫说的秘境,那里面的是真神器,不是那颗珠子。” “十方潭秘境竟然开了!”旁边的弟子兴奋道。 “那可是大能留下来的秘境!里面真的还有神器!” “以往只是门派比试中前二十名才有机会进入秘境,今日掌门居然说的是在场弟子,我们终于也有机会进去了!” “太好了,每次秘境一开,进去的人都能获得不大不小的机缘,法宝,药材,妖兽……” “运气好的话直接飞升也说不定。”楚绝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旁边的弟子们听到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 “呃,开玩笑的。”楚绝默道。 “好、好可怕的玩笑。” “要知道飞升历雷劫,成功还好,要是你死了法宝掉落,可就成秘境里的东西了,今天你去拿已故之人的东西,明天……” 好吧,因果循环,实在不是什么吉利的话。 楚绝转身往旁边挪了挪,传音给师姑道,“秦姿呢?” 师姑回,“我让她下山了。” 楚绝道:“大家都说这么好的机会绝对得到机缘,就是不成,捡些灵草应该也是可以的。” 师姑回,“好什么好,大机缘是那么好得到的吗,不如安稳修炼才是正道。” 两人正传音间,就听见掌门用浑厚又具有穿透整个山门的嗓音喊道:“十方潭,开!” 牌坊下“净渊”二字突变,中间乍涌出一个巨大的淡金色漩涡,那就是秘境入口了! 旁边的弟子还在犹豫,就见一道红色身影飞身跃起,直入秘境之中! “那是南尘师兄!”有弟子喊道。 楚绝远远观望,哦,一身红,看来今天真是人家大喜日子啊。 有弟子道:“虽说都可以进去,但是秘境中的决斗,它不是一对一也可以,若是有什么闪失,抢了东西却被……” 又有弟子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怕什么!”话落也飞身而入。 净渊派的一众长老们都在看着这些弟子,突然有人喊道,“长老们也进去了!” 楚绝顺着那弟子所指方向,果然!师姑也飞身上前,向她传音留下一句,“跟我进来!”就消失了。 楚绝无奈,只好一并跟进去了。天知道她只是想看看热闹啊。 掌门站在山门牌坊上捋着胡子,迎风而立。 门派弟子已有多人进入秘境,掌门很满意,看来弟子们还是有些胆气的,虽然他很是偏向自己的徒儿,但还是想给众弟子一个机会。 时间差不多了,秘境入口即将关闭。突然! 山门间闪现出多道黑影,皆以黑纱敷面,一时间都要往秘境入口涌入! 众弟子大惊,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人竟然早已在此潜伏!连山门的结界都没能感知到!可知这些黑衣人的身手绝对不凡! 掌门肃然传音道,“拦住他们!” 长老们同掐一诀,护山大阵起!瞬间撕裂了几个黑衣蒙面人,有不少人被掌门和各长老拦下,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进入了秘境。 “糟了!”掌门暗道。 十方潭入口已关。 秘境,危矣! 话说已经进来秘境里的弟子们,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这个秘境是百年前未能飞升的大能留下的,也是他的陨落之地,久而久之自成一境,天材地宝众多,可以说十方潭,每一方都各有千秋。 楚绝在这里没见到别人,她想着先找到师姑,可是周围一望无际都是水和草地,于是她非常悠闲地随手捡了几株灵草,还是最普通的那种,难道说此处并没有什么机缘?全是掌门老头哄人的? 楚绝往前走了很远,听到前方有弟子在打打闹闹,她躲开了。 转身欲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弟子竟为了一个丁级法宝大打出手,全然不似平常的模样,各个都红了眼。 看来这秘境有古怪。 楚绝又往前走,周围的景色变了,这里是齐腰深的芦苇荡。不远处正有一个受伤的弟子向她奔来,嘴里念叨着,“前面有神器”,就摔倒了。 楚绝转身就走,连碰瓷的机会都不给这人,那弟子见楚绝不上当,趁楚绝背对着他,瞬间起身向楚绝刺出一剑,哪成想楚绝背后也长着眼,反身一掌,一招制敌。 楚绝看着这回是真在芦苇丛里躺着的人道:“你不是净渊派的人。不会又是浮妄宗的吧?” 这人口中嘟囔不清,楚绝只听见“神、器…”两个字,人就死了。 这时,楚绝察觉到前方有两股不小的灵压正在战斗,其中一股……是师姑! 楚绝向前跑去,周围的场景又变了,深潭水旁伴河堤,河堤上杨柳依依,青翠欲滴。风景很美,但楚绝此时无暇欣赏。 潭水上一片平静,只听得见剑声呼呼,灵力激荡,却未见半个人影,定是这十方潭阵法作怪。 “啊!” 是师姑的声音! “老贼是你!” 空气中一阵灵压暴涨!剑器打斗声瞬间激烈!又突然停止! 楚绝在潭水边转了几圈,未得其阵章法,见这两旁又是“柳树”,不觉有些怒意。 嗯?又是、柳树。 她突然想起小小的自己在山洞前围着柳树转时的傻模样。 楚绝冷哼一声,暗道,今时可不同往日了。 只见她折枝为剑,左手起诀,横劈叶散,一气扫虚空! 潭水瞬间消失,一片草地出现,师姑正飞落她身前,摔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嫖呕出一口血来,恨道,“秦嵩,亏你是一派掌门,竟然真是你使这下作手段!多年前害死我好友山怡……我竟一直以为是繁渊和繁平二人……” “今日竟还让你用了同样手段,是我中了圈套,技不如人要杀便杀!” 师姑用剑撑在身前,用力挡住楚绝道,“楚绝你躲远些。去找找南尘小儿,说不定还能……” 楚绝扶住师姑,面无表情道:“哪里的话,不是还有我吗?” 她将怀中捡来的便宜灵草丢给师姑,“你姓秦。是浮妄宗掌门吗?” “你是?!”浮妄宗掌门在看到楚绝的那一刻起,表情就有些不受控了,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又好似见到多年未见的仇家,一时间又惊又怕,实不敢认! 楚绝向前踏了一步,道:“虽说我没捡到什么珍宝,但秘境中也有好的地方,在这里,就不用隐藏什么灵力了。” 话音落,陡然间天地色变!只见秘境中狂风骤起,云聚黑天! “是、是你!?” “怎么?你们浮妄宗人人皆认得我吗?” 浮妄宗掌门秦嵩只见排山倒海的灵压向他施来,一时间腿肚子发软,颓然倒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傻了。 楚绝一甩柳枝掷过去,一派掌门就这么被钉死在了地上。 楚绝回过身来的一刹,灵压散,草地微风气,杨柳飘飘。 饶是王嫖见过许多的大场面也被刚才的楚绝震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的灵压是此世之人能拥有的吗…… 见楚绝低着头一本正经,鼓捣着草药往她身上显眼的伤口上敷,她这才感觉到疼。 这妮子,怎得如此反差。 师姑道:“搞得这么大阵仗,你学会了怎么修仙,还回得去你的世界吗?” 楚绝无奈道,“我没忘的,师姑,我肯定能回家的。” 这人着实受伤严重,不知道伤及内里如何,居然还有心情跟她说笑。 近一个月她给师姑讲了很多她那个世界的新鲜玩意,有小汽车,大房子,小游戏,大电影等等,太多好玩的好吃的了,总之没少给她画饼。 王嫖闭眼缓缓躺下,道:“你再给我讲讲你那个世界吧。” 糟了,怎么听起来像是遗言。 楚绝语速飞快,“我会请你吃火锅,看电视,打小游戏的……” 楚绝专挑人感兴趣的话说,几息间讲个不停,都有些渴了手上还在给人疗着伤。 “你要撑住,我给你讲的那个电影的结局不是还没讲完吗,我特意留有悬念的……” “好了,你说吧。”师姑睁开半只眼。 楚绝一噎。 看来是还剩一口气。 她把人放平,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道:“秘境怎么出去?真的神器在哪里?” 师姑虽然还剩一口气,但也的确还剩一口气了,她艰难地歪歪头,道:“看到那个小圆圈了吗?” 楚绝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问:“哪里?” “被小石头子挡住了……” “你找找吧,南尘就在小圆圈里,他不小心掉进去的,神器也在里面。” 楚绝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四周,试问一个人是如何在如此杂乱的广阔草丛里找到一颗小石头子,再把小石头子挪开,看到一个更小的小圆圈,再一不小心掉进去? 南尘拿的是天选之子的剧本吗?什么鬼运气啊。 楚绝又折了一枝柳,以一种打草必定惊蛇的扫荡姿势胡乱地搅着草地。 终于,柳树枝拨开了一块小石子。 小圆圈出现,长得一看就是什么异次元的结界。 她对着小圆圈说话道:“南尘。”声音不大,刚才对着师姑已经消耗掉了大半好嗓子,楚绝半个月的话都未必有今天多。 “我在。”小圆圈中传来南尘声若洪钟的声音,还带有空旷的回响。 “你在……你能不能出来说话。” “不能。我被困在此处了。”南尘的语气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哦,那你是怎么被困进去的?”楚绝依旧声音不大,这回显然是有些无语。 “我只是踩到了这个圆圈,你也可以试试踩上一脚。” 楚绝回头看看师姑,见那人正对她投以鼓励的眼神:踩吧! 虽然,但是,好吧。 楚绝踩了上去,一瞬落地。 只见四周皆白,一片虚空。 一身红衣的南尘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南尘微笑道,“楚绝。” 楚绝敏锐道,“无相珠在你身上?” 南尘讶然,但实话实说道:“在我这里。”他伸出左手拿着无相珠。 楚绝道,“怪不得看你身上有不少紫气。” 凡人中有一丝紫气已经是莫大的气运笼身,更何况是修仙之人,紫气即是机缘,可遇不可求,若是紫气萦身,那便是气运灌顶,离飞升可就不远了。 楚绝道:“那神器呢?也被你拿到了?” 南尘伸出右手来,好好的神器就在他手上放着。 楚绝:“……” 她看向神器,这是一枝斗笔,通体漆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南尘道:“浮妄宗掌门想抢,但他没能进来。” 楚绝哦了一声,她总感觉这支笔有点熟悉。 南尘道:“你来试试吧。” 楚绝道:“试什么?” 南尘道:“神器认主。我刚才试过了,它并不认我。” “所以呢?”楚绝微微皱眉,暗道,不是吧,你们灵宝阁有书记载,若是神器不肯认主,施加你的全部灵力,让它强行认啊。 “所以,若是神器能认你为主,这枝笔就是你的了,或许我们就能出去了。” 楚绝不是很能理解。 “真的给我?” 南尘点头。 楚绝再次确认,“这可是神器。” 所以这个小佬认为自己无相珠在手,什么都有了?神器都不算什么了?就这么随手给我了?楚绝认为她的事业脑理解不了无脑。 南尘道:“其实刚才我听到你跟师姑在说话。” 这回换楚绝点头。 南尘道:“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楚绝再点头。 南尘道:“师姑说,‘你的世界’,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些东西吗?” 楚绝道:“真的有,但是目前我还回不去。” 南尘的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坚定了,他把神器递给楚绝,道:“如果这神器能助你早日回家……” 漆黑的笔身乍然碰到楚绝的手,竟隐隐闪过鎏金似的色彩! 楚绝迅速咬破指尖,又加上自己的些许灵力以防万一。若是神器未能认主,她俩说不定真出不去了。 楚绝将血抹到笔上,刹那间!笔褪去漆黑的外壳,鎏金迸现! 一支金笔在她手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这是真神器,彷佛世间上所有的金色都被这支笔拢去了!流光溢彩!夺目非常! 楚绝手腕一翻,金笔在空中凭空划出一道,灵力飘过,金气盎然,秘境中的十方潭水和杨柳顿现,此处不再是一片虚空,点点流光漂浮在空中。 楚绝只是随手这么一划,风景便如画般展开。但她又为什么觉得这只金笔如此眼熟,好像理所当然是她的一样。 太诡异了。 下一瞬,好似这点点金光将笔激活了一般,从笔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楚!!!绝!!!!!” 这道声音太尖太突然了,吓得楚绝差点把笔扔了,不知道碰到哪里,神笔又没声音了…… 南尘也睁大了眼睛,道,“这是……神器在说话?” 楚绝心有余悸,“不知道啊,我好像把它关了?这不是一只笔吗?怎么音量如此高!” 两人面对面站着,对视,脑海中浮现出了同一个疑问:所以,怎么出去? 楚绝摆弄着神笔,旁边波光闪闪,杨柳颤颤,这个氛围,似乎很适合互诉衷肠? 楚绝看向南尘,对他直接递神器的态度表示欣赏,诚恳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即便你没能拿到神器,你也肯定是继任掌门的,恭喜!红衣很衬你。” 南尘突然变得有些结巴,“我,想说、若有机会,我……” “没机会了!” 一男人的声音出现。 两人一齐看向声音处,谁知从此境中,竟又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 是空间法阵! 只见一男一女正从一面镜子中走出来,衣袂翩翩,带着令楚绝感到莫名熟悉的花香气,她一时怔愣住了。 南尘率先反应过来,江楼月夺鞘而出,只见那男子手提齐眉棍,“哐当!”武器相碰,江楼月嗡地一声发出剑鸣,竟隐隐落于下风!! “师妹,跟我们走吧。”女人的声音温柔敦厚。 楚绝反应过来时,头已经直接被埋入了这个女人的胸膛…… 楚绝被抱着,她感觉到这个拥抱已经阔别太久太久,这个拥抱是如此的温暖,这个拥抱让她熟悉到完全忘了反抗! 女人抱着楚绝,彷佛达到了目的,男人不做任何战斗留恋,三人快速从镜中撤离。 楚绝就这么愣着神进入了镜子里,没回头看到南尘错愕的表情。 “楚绝!”南尘喊道。 法阵瞬间关闭,楚绝就这么……被拐走了。 第11章 提花 “哎,别打别打!”拐走楚绝的两个人其中一男子被楚绝锤在地上。 “诶!师妹,住手住手!” 楚绝头疼,从见到这一女一男开始就阵阵头疼。明明眼熟到不能再眼熟了,可就是不认识她们俩,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男子长得五大三粗,脸黑黑的倒是不丑,龙眉虎眼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女人高高大大,一脸亲切,额间有朵盛开的小红花,正盯着楚绝一直看,似是见了好久不见的故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又因为楚绝重锤那男子——看起来好像并不认识她们的样子,眉宇间多了些担忧。 这两人单方面跟楚绝久别重逢,激动的热泪在脸上无声流淌。 女子想上前再拥抱一下楚绝,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并无视楚绝后退一步的动作,强行拥抱。 楚绝又一次被迫埋进女子的胸膛,完全无法反抗。 她揉揉楚绝的头发,温柔地喊她,“小绝。” 男子也在地上爬起,弱弱地喊道,“师妹。” 楚绝花了大力气脱离这个让她感到万分熟悉甚至不舍得离开的拥抱,道:“你们确定没认错人吗?” 女子双颊爬满了泪,强撑稳健地点点头:“没错的,你就是师妹!小绝。” “师妹,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呃,不是……”男子哇哇大哭喊道。 楚绝提拳要锤,见男子哭得稀里哗啦嘴角还渗着血,默默收回了拳头。 “我是你们的师妹?” “真的不能再真了。”女子拿出刚才凭空出现的镜子,“看,这是你的法宝啊,窥镜。” 窥镜,就是这件法宝把三人带离了十方潭。 女子直接把镜子塞给了楚绝,楚绝低头一照,发现它并不映出人的像来,空空的一面镜子里面是朵朵白云,白云下是一棵巨大的花树。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从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楚绝很确定活了十九年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和这棵大树,还有两人身上的香味,为什么如此熟悉!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失忆,但还是问出了那句:“你们是谁?” “师妹!你忘了我们吗!!!” 楚绝面无表情,如果这两人再以这种单方面跟她很熟的样子说下去,她就按不住拳头了。 女子稳了稳心神,擦了擦眼泪道,“果然是这样,你都十九年没回山门了,要不是失忆,你怎么会不回来呢……” 男子蹭的一下站起来,道:“你真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师兄啊!她是师姐啊!” 楚绝完全波澜不惊,依旧面无表情道:“说出你们的名字。” 男子以还要对楚绝自我介绍感到十分惊愁,哀道:“我是齐云,她是左领嫣然……” 左领嫣然道:“师妹,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只是不记得我们……” 楚绝见两人没有恶意,好像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师妹。 她直接实话实说,自己其实是来自别的世界的人,只是在两三个月前才过来,之后就……见两人听得认真,又快速地说完了她来此地的故事。 惹得两个人又哇哇大哭。 “小绝,你受苦了!!”左领嫣然又要上前拥抱,楚绝眼疾身快地躲开了。 她被无声拒绝,只好擦擦眼泪道,“我们能找到你,还是因为窥镜和气运珠。” 齐云道:“你消失的这十九年我们一直在用窥镜找你,”他好像说半句又想起楚绝“失忆”的事情来,又解释到,“窥镜能看到数方小世界的景色,气运珠在此镜中发着紫光,能映出在小世界中靠近它的人。” 楚绝道,“气运珠?你说的是有紫色流光的一颗珠子吗?它不是叫无相珠吗?” 左领嫣然忿忿道,“什么无相珠,它是气运珠,是汇集了一方世界的气运所成,拿了它,夺了它,你就是夺了一界的气运!‘凡尘’中人不识宝,瞎起名!” 楚绝疑问道,“一方世界?凡尘?” 齐云道,“师妹,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呜呜……”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到抽噎起来。 “师妹,这里是‘中仙境’,那里是你飞升前所在的世界,‘下凡尘’其中之一。” 楚绝微微眨眼,“你说的话我为什么听不懂,飞升?是我理解的那个飞升吗?” 左领嫣然抿起嘴,一脸哀痛给她讲起了,不,应该是科普了一些超越楚绝目前世界观的事。 “师妹,你应该看到了,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人人修道,求飞升,那里被我们称为‘下凡尘’,共有七十二凡尘小世界,那里的人飞升之后会来到这里,‘中仙境’,我们所处的其中之一,共有二十八方境界,还有十一个‘上神地’,那是真神所在之地。中仙境的人不可入凡尘,我们等了好久才看到你进了一方秘境,用窥镜与那秘境相接,这才把你带了回来。” 这话里多的是楚绝没能理解的东西,以及不知是何心思没说明白的漏洞。 楚绝漠然道,“你们是神仙?” 左领嫣然道,“凡尘中人总是称呼我们为‘仙’,但世间只有‘神’,并无‘仙’。我们万万没想到,你消失了十九年,竟然还是回到了你最初上来的那个世界,师妹、小绝……” 楚绝听完后依旧面无表情,至少表面看上去内心毫无波澜道:“所以你们就什么都没有解释的,也不管是不是十九年未见,就这么直接把我带走了?” 楚绝见两人又开始泪眼汪汪,涕泗不知道往哪里横流,倒是不忍心让人再起责骂。 左领嫣然小心问道:“小绝,那你还记得十九年前的事情吗?” 楚绝摇摇头,道:“那时我刚出生,正常人应该是没有婴儿的记忆的。” 左领嫣然与齐云隔着眼泪朦胧,对视了一下。 楚绝正低着头思索,没看见这两人对视的过程中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的约定? 于是令人沉重的话题,以齐云给她塞了一颗珠子结束。 “师妹,给你。” “这是、无相珠!?”她记得这珠子是在南尘身上的。 好吧,看来是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拿了。 齐云此人正一脸,“知道你喜欢,给你拿来了,师妹快夸我~”的表情。黑脸上挂着泪,那憨傻样子令人不忍直视。 楚绝:“呃,谢谢。” 她又问左领嫣然道:“如果我想回去刚才来的那个地方呢?” 左领嫣然摇头道:“窥镜是随机观境的,我们只能通过它去往下凡尘里所谓大能留下的秘境,一般只能强行打开一方世界一次,而且你拿到了气运珠,那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再去的了。夺了气运,那里很快就会有大灾难降临的。” 见楚绝低着头没说话。 左领嫣然道:“小绝结识了新的朋友吗?但你跟那些人很难再相见了,除非他们有谁能飞升。可飞升不是件好事……” 楚绝问道,“若是她们也有窥镜这类的法宝呢?” 左领嫣然摇摇头道:“下凡尘不可能有这种天材地宝,若是仅凭那些杂物还真炼得出,那称之为天才也绰绰有余了。” “师妹,你是绝顶的。”齐云目光坚定看着楚绝道。 楚绝无语到极致,竟然也有心情开起玩笑,她道:“你是不是想说独一无二,冠绝天下,聪明绝顶,美丽大方等词。” 齐云猛点头,“对。” 楚绝也被带着点了点头,“谢谢。” 楚绝拿着气运珠,深吸了一口气,珠子上紫色光芒流转,有种兜兜转转还是终于回到她手中的感觉。她们说话间,其实已经明显感觉到此地气息不一样了,中仙境吗,好像确实不一般,天地间灵气更充裕了,以往需要凝神聚气才能使出的法诀,在这里彷佛自然而然地就能随手使出,一个念头起,灵力就跃然涌出,法术即现。 她们三人站在一片密林中,也不知是在哪座山上。 楚绝并未完全相信两人,但还是问道,“你们把我带来了哪里?” 她话音刚落,看到两人顿时有些失望的表情,但是又突然之间燃起来了,好像时刻准备着下一秒就给楚绝一个大惊喜。 楚绝挑眉。 左领嫣然嘴角微翘,扬起一个笑容,只见她高举胳膊,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三人面前顿时出现一条上山的石头台阶,彷佛结界大开,伴随着一股清雅又令人安心的花香气,林间豁然开朗,隐隐还有山涧清泉声潺潺作响! 齐云兴奋指道:“师妹,看!‘提花’!这是咱家!” 楚绝顺着他指的方向,向台阶上看去,这条山间小路被打扫的很干净,半点枯枝残叶都没有,清水洒扫过石头洗得透亮,好像连石头缝里的泥都被扣出来消灭了。一连几十个台阶上去,立着个木牌坊,上写“提花”二字,细瞧去牌坊后面好像还悄悄藏着几个人。 左领嫣然眼睛发亮道:“小绝,提花宗到了!跟我们回家吧!” 人人都说,气味是记忆的载体。 闻着熟悉的花香气,在踏上提花宗的第一节台阶起,楚绝就这么毫无兆头地晕倒了。 不属于她的记忆、或者说就是她的记忆在复苏。 她想起来了。 提花,看花,落花,种花。 师姐师兄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她的家,她的师门。 是她飞升上来之后,给自己找到的唯一落脚点,像是在外盘旋已久,终于在夕阳前归家的大雁。 飞升,多么久远的词。 楚绝像是在看别人的一生似的,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应该说是上一世的她吗? 生在下凡尘,有父且有母?被歹人拐走,遇见小霜儿。马贼入村落,霜儿身已死?拜入浮妄宗,抢了神器笔,勤修苦练来,坐道立飞升,历雷劫三千。谁知飞升本骗局,下凡尘之人完全就是被中仙境的‘仙’消遣的玩意,灵力悬殊,神器被抢,道心半毁。爬到别云山,被师姐捡到,拜入提花宗。偶得天机注,下凡寻紫珠,得好友二三,收得一师弟,炼四方神器,绘世浮生卷,渴望成真神,只差临门一脚!? 被她那人畜无害的师弟阻拦…… 紫珠散,眸石裂,时空碎,成神梦灭。 她的记忆时断时续,有太多的不确定…… 后来…… 后来她忘了,再有记忆就是遇到白小白了,说起来怎么就见到的小白她也记不清了。 呵,师弟。 城下村山间草丛中,那躺在地上半身浴血的师弟。 苍澜,天生天养,真神下凡,天道是如此偏爱他,怎么杀都杀不尽…… 楚绝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醒了,有些怅然若失…… 恨的感觉,怒的感觉,全都空落落的,她有很多东西都没想起来,彷佛就只是记得结果,过程全忘了,只剩下平静……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屋子,是她的房间。 她扭头,瞥到齐云正守在她的床脚。 黑脸大汉一惊一喜,冲她大喊道:“师妹,你醒了!” 第12章 师门 楚绝被这一嗓子喊得彻底清醒了。 她缓缓坐起身来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师妹你睡了整整二十天,”齐云站起来,打算扶她一把,但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收回了手,突然惊觉,“等一下,师兄?!是在叫我??” 齐云喜道:“师妹你想起来了!!?” 楚绝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长相如此硬朗的一个人动不动就眼含热泪……她选择扭头不看。 “没有全部想……”起来,记忆还是有些模糊。 楚绝话说一半,就听师兄大喊一声,“嫣然!!” 只见门口处左领嫣然飞身而入,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刹车,脚下溅起一层土,抬头,脸上几道黑,额间的花都被黑手印盖住了,她惊喜道:“师妹!你醒了!”而后三步并两步,一屁股坐在床边,抓住楚绝的手开始把脉,“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就此睡个十年八年的,你再不醒我就要下狠药了!” 齐云道:“我早说师妹就是累了,没啥大事,你还是放过那些银灵炭吧。” 是的,大师姐左领嫣然,是个丹修,酷爱炼丹;二师兄齐云,是个武修,酷爱练武。两人是同一天几乎前后脚入的师门。 楚绝一笑,用手指揩去师姐额间的黑炭印子,让那朵小红花又得以鲜艳起来。 “师妹,你笑、你记起来了?!”左领嫣然大惊大喜,眼中泪花顿现,好像也要立时三刻随地哭起来。 “师姐,我没事了,虽然记得不全,但是想起你们来了。”楚绝急忙开口杜绝她的眼泪往下掉。 “那你……”师姐师兄同时开口,又止住话头,显然欲言又止。 楚绝面无表情道:“我也记起那个人了。” 在场三人都知道,“那个人”指的是她们的小师弟,苍澜。不消说,这人已经在提花宗门内成为不可提的存在。 楚绝认为,既然杀不死,那就眼不见为净,最好永世别出现在她面前,否则见一次杀一次。哦,这绝不是空口白话。 左领嫣然拍拍胸脯道:“师妹,你放心,我已行使代掌门大权,将那人逐出师门了!” 齐云道:“是的师妹,只不过这十九年间那人好像也消失了,一次都没出现过,但是如果真出现,你知道的,山上结界是拦不住他的……”他拿出齐眉棍,“所以,我这根棍子让你师姐又帮忙给炼了几年,专打师门叛徒!” 楚绝忽视了这两人的“表衷心”,问道:“师父呢?” 齐云道,“师父不是被你杀了?只有我们六个人了。” 楚绝脑子里突然闪过画面,“啊,果然记忆有残缺。”太琐碎的小事,她是真记不得了,有些事是记不清,有些事是真忘了。 左领嫣然一脸慈祥道:“没事,我们帮你慢慢想起来,不记得那老贼简直太好了,居然还想夺你的舍,杀了好,杀了棒,杀了师姐给你举大拇指!” 啊,是了,提花宗就是如此溺爱,师姐兄,师妹弟全都溺爱着楚绝,包括那叛徒,但暂时按下不表。 楚绝轻叹一声道:“我想起来走走。” 左领嫣然道,“哦好,那让你师兄陪你逛逛,看看咱家有没有啥不一样的~” 楚绝走出房门,外面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正似一幅画。 师姐一脸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似的感叹道:“小绝,我还记得多年前,你也是这样,你在山中走,提着一篮花,布裙随风舞,你在山中笑。” 楚绝回头一脸默然,道:“那是我吗。”这描述,绝对有美化形象的百分百可能! 呃,师姐不跟失忆的人一般计较。 她摆摆手,“我去关火,刚才来得急丹炉忘看了,一会儿过来吃饭!” - 楚绝跟着师兄齐云逛宗门。 提花宗坐落在别云山上,顾名思义,山上总有各式各样的云飘过,师门中人都爱躺着看天空中的云卷云舒。 林间的山泉水很好喝,半山腰有个积水潭,那池子里长着许多狡猾的小银鱼,楚绝记得师姐总是喜欢缠着她来钓鱼,又秉承着愿者上钩的态度,一边准备着拿炉子烤鱼片吃,一边随它去吧,很矛盾。 齐云边走边讲起以前的趣事,“你自己看,那个台阶后面是不是长了不少好吃的蘑菇。” 楚绝看啊看走呀走,突然想起什么,道:“没有雕梁画栋,没有汉白玉台阶,师兄,我们师门不阔啊。” 齐云啊哈哈,干笑了两声,道:“师门够吃、够吃就行了吧。”完了,被孩子发现自家穷了怎么办,师妹流落在外十九年,见识过大场面,知道外面多阔家里多穷了,这咋整啊…… 楚绝没理会师兄相当溢于表面的小九九,继续往前走。 齐云走着走着又哀道,“毕竟全是你师姐从自己家拿东西补贴的……” 是啊,毕竟连楚绝自己都是被师姐捡回来的,师妹弟也是。 左领嫣然认为提花宗的宗旨是:每个人都是捡回来的小种子,长大了就会变成花。? 记得当年她刚来到中仙境,就发现飞升是个阴谋,无奈被人夺了法宝,惨败于漫天雪地。 有人救了她,问她叫什么名字,就是在别云山门口,台阶下,飘着雪,她窝在师姐暖暖的怀里。明明楚绝也很高了,可师姐师兄差不多高,她在师姐怀里像个小孩。 师姐抱着她,道:“小绝,提花宗到了!跟我回家吧!” 齐云叫了她一声,打断了楚绝的回忆。 “师妹,看!花树~” 提花宗最有名的就是这棵巨大的花树,花树无名,时常繁花漫天,常年开不败,一天到晚结着不同的花,也没人想着给它取个名字。 齐云捡起来一朵花递给楚绝,道:“你以前最爱拾花了~” 是啊,有时候花树结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像是世间从未见过的品种,楚绝好奇,就把它们收集起来,统统给师姐拿去做鲜花饼。 花树很有自己的性格,现在的它半青半粉。楚绝记得有时候这花树一天开四季,落花多到要把整个别云山都埋起来。 她俩在山门中闲逛,齐云道,“师兄还记得你最爱看蚂蚁搬家了,呐!你最钟爱的石头到了,哒!这里!晒太阳,看蚂蚁,观花树,山门中你最喜欢的地方~” 这里躺着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头,长得很平。的确,楚绝曾经很喜欢在这里休息。 齐云站在石头边,感叹道:“好怀念啊,师兄那时候醉心习武,而你师姐在忙着烧仙草,炼仙丹……还是你不厌其烦地教师弟师妹们……” 记忆中的画面闪过。师姐一身粉衣,站在满天飞花下,道:“扶青,皆全,凭霄,苍澜!”四个小弟子排排站好,“你们以后就听三师姐的!整个师门,她说了算!好了,我要去炼丹了,没事别找我,有事请找她……” 还没等楚绝回忆完,从石头后就站起来三个人,正是那四人其中之三。 楚绝微微惊讶,又感到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 “扶青,你还是那么喜欢穿青色。”飘飘乎如冯虚御风,遗世而独立的美女子,但这清冷范楚绝并不常见,除非是在此女见到楚绝且三分钟不撒娇的情况下才有的。 “皆全,你的牙长出来了?”“大师姐给我按上的。”是啊,都二十年过去了,她记得上一次还没离开师门的时候,正值花树疯开,皆全跑上跑下,把掉落的花瓣和半树的枣运到厨房,准备做枣泥花饼,却一不小心摔了个狗爬,牙没了半颗,关键饼也没吃上。 “凭霄,你……” “楚绝!”凭霄直呼楚绝其名,语气十分蛮横,偏偏脸上挂着大把大把的泪珠。二十年前就直言“我要成为师姐那样的人!”说完后又不好意思见人,每每被楚绝困在山上,不许她跟着下山,楚绝消失了那么多年,她当然有怨气,但多的是伤心,这些年翻遍了大江南北,对着无数锦鲤许愿,只期望早早找到楚绝。也是她,最最恨透了那个比他晚来的师弟。 别云山上一别数年。楚绝直接对着三人抱抱,摸头,拍肩膀。 三人不管楚绝的差别对待,其实是因材施教…… 一起上前抱住楚绝,哭的很伤心。 凭虚道:“你回来了。” 扶青道:“师姐只要你回来,你干啥我都跟着你。” 皆全的话被两人说完了,只好另起话头,“师姐,你这次回来,还要去……”还要去找那些珠子吗?但他话没说完就被训斥了。 “嘘!!”扶青凶巴巴怒瞪他。 凭虚怒斥:“闭嘴!不会说话就闭嘴!显你?!” 三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一番,又巴巴地看着楚绝。 楚绝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但是她没回答。 师门真好啊。 楚绝坐在大石头上,对四个人道:“我想看会儿花。” 于是几个人散了,留楚绝在此地,享受她平静的赏花时刻。 像是二十年前一样,只要她在这里看花,基本上没人来打扰。 良久。 直至夕阳西下。 楚绝看到那花树竟然绽放了寒梅,点点红梅傲然挺立,彷佛沾着清雪的味道。 她拿出那支笔——她的神器。 上辈子她一人寻宝夺珠,逆天而为,顶多加上帮凶神算子,跟师门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她刻意不想让这几个人知道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这几个人担心了,这一窝人,全都亲姊热妹的,实在不应该伤她们的心。 神器,气运珠。 累世气运加身,才有可能成神。 十九年前,对楚绝来说,恍如隔世,宛若转世投胎重活一世。 她在想,前世之我是我吗? 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吗? 在眸石的那个世界一待十九年,一切都忘了,现在又回来修仙。 修什么呢? 修个与天同寿,修个无欲无求。 何谓野心? 当年的楚绝一气化三虚,手拿绘世浮生卷,一笔可吞天。 夺二十八境界,闯七十二凡尘。 她早就知道十一位上神,死三剩八。那三位上神已成天道化身,亦可说世界处处都是他们。 当年拦住她的就是这天道,这三人。 恶心。 天道不公,只因为她不是公的? 她那师弟,天道法则的绝佳卫士,逃轮回之苦,生来就是真神。 可笑。 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生来就在修仙世界,无数人求活,求长久地活,你也会为此疯狂吗? 你小时候被拐卖,被欺负,投山门,修入道,做苦力,夺此门派法宝,自行修炼,由于天资绝顶,后修炼成功,顺利飞升,你暗道,原来自己就是芸芸众生口中那个不世出的天才。 可天才又有何用? 你飞升了,发现有人不用努力,就坐拥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秘境奇珍。 你为之疯狂,别人亦已厌倦。 天才成为被人戏耍的猴子。 你道心半毁,但狂加修炼。 你不知为何,竟也开始厌倦,厌倦到开始对蚂蚁感兴趣。 你修成,只差飞升,又有人告诉你。 千年内无一成神。 中仙境无人飞升,得天独厚,天灵地宝,寿命千年,竟不知如何飞升!? 你就是那个蝼蚁。 既飞升不了,那磋磨人的法子就练出来了,拿凡尘中人取乐简直再好不过。 凡尘中上来的,若是运气顶顶好的,强的直接占领山头,开始戏耍别人。 运气一般的,只好投胎,投中大户人家的,一出生就是天材地宝供着,也算得了善果。 若是运气不好的,被人捉去,炼丹,当炉鼎,抢你的气运,你本从底下的小世界飞升,那一方气运绝对都是在你身上的,可被人夺了去,只好任人宰割,从头再来。 下辈子知道了,这里的世界习惯隐藏,万万不能让人看出你的气运,可你记忆全失,又得从头再来。 你看蝼蚁挣扎,造出来法宝窥镜,器如其名,一镜窥天。 人人都道飞升历劫,身越雷池,只能向上。 你却偏偏往下,雷池淬火,生剜其肉。 凡尘境界不可堕仙,那我就裂魂入世。 重历一遍,紫气东来,无相宝珠到手。 气运,运气,都是一种东西,运转这一方世界的本源,大而无相。 有这颗珠子才能确保这个世界平衡,你想,若夺取此珠,把气运挪转到自己身上会如何呢? 果真,气运在身,你彷佛摸到了通天之路。 穿境,灭境,灵力高强者自然顺风顺水。 你心底暗笑,因为无聊,因为想看蝼蚁是怎样偷生的。甚至妄想到将这些蚂蚁都入画,供己一人观看。 可说到底,你不愿看人流离失所,想重建桃花源。 成神。 修炼,筑基,谈何容易。谁管蝼蚁千百年。 你想。 仙一步登天,亦想飞升。攒功德,修气运,等天劫。 你想。 人与仙又有何不同?死便死了。转世投胎,还需从下界积德…… 神器啊,上辈子的她就是用这支笔…… 头又开始疼了…… 楚绝坐在大石头上,笔上金光流转,笼罩出一方小天地。 楚绝睁开眼就已经在神器自身的结界中了。 她听到结界中一道凉凉的声音溢出…… “你终于肯召唤我了。” 所以,为什么是正太音? 第13章 神笔 “继上次你把我召唤出来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天了!继你上上次把我召唤出来已经过了十九年了!!” “楚绝!!!” “抱歉,你是?”楚绝想起来了,这是本就属于她的神器,是她自己炼出来的神笔,但,以前是正太音来着吗?她忘了…… 楚绝从不认为一句话里能包含着好几大种情绪,但她确实听出来了——结界空间里飞出一句:“你不记得我了!??!” 暴怒震惊诧异哀伤难过,又夹杂着委屈,“我没有名字,你都没有给我起过……” 楚绝:“……”的确没起过,她不认为一只会说话的笔还需要起个名字,只是法宝罢了。 楚绝:“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净渊派?” 神笔幽幽道:“你失忆了?” 这东西是怎么知道的?是她多年前把神器放到净渊派的吗?不太可能吧。上辈子的结局,她只记得当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不知道是谁给了她一击,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再有记忆就是小白…… 神笔围着她转了一圈,仿佛在细细观察她,被楚绝一把薅住。 楚绝垂眼看着这支笔,这是她抢了浮妄宗的法宝后自己加了其他宝物炼化而成,早就融进去自己的本源灵力,但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出来她失忆了,那对她的熟悉程度应该也不亚于杨修之于曹操了。 神笔神笔,通天晓地,无所不知,画魂夺魂,画人夺命,画什么成什么,就是十九年前她用这枝笔把百十个世间都画到了纸上…… 的确,神笔察言观色多年,对楚绝已经十分了解了,比如现在这人现在的眼神就是在考虑是否要继续使用它,还是把它就此折断。 神笔急道:“住手!失忆就失忆,一切好说,找到神算子说不定那人有办法帮你想起来呢!” 楚绝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进入了眸石的世界,那里跟这边不一样,我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神笔道:“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你走了那么多的世界,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是啊,但那时候她失忆了,回来后竟以为这个世界才是不真实的。 神笔道:“你不会认为你死了吧?以前对你来说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果它有表情,那它的眼睛应该是一大一小使劲儿凑在楚绝跟前问来问去。 恨意,怒意,轻到可以随风飘散,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吗…… 楚绝道:“我认为我就是我。”眸石里的记忆太真,让她做了十九年的好梦。白小白,霞姨,那都是眸石创造出来的境中人,可是…… 神笔道:“你会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吗?” 楚绝道:“不知道。有些记得,有些忘了。” 神笔想,好吧,好像不管她失忆与否,对它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差别。 楚绝道:“好了,神算子在哪?” 神笔笑嘻嘻反问:“你不知道吗?” 楚绝冷了脸。 神笔咳嗽一声道:“神算子被封印了嘛,至于地点,你的师姐兄应该知道。” 楚绝哦了一声,说着就要收回这个小结界。 “等一下!眸石呢?气运珠呢?那些神呢?其他神器呢?你还记得其他人吗?追随你的那些人都去哪里了你都不问问吗?” 楚绝真诚地回答了神笔的问题,“怎么拿到珠子的,忘了。记得有多少个神,但具体是谁,忘了。其他人,目前就记起来了神算子。眸石也丢了,不知道在谁手里。” 神笔啧啧道:“你从白家人手里接过人家堪称托孤的眸石,还被你弄得下落不明。” 是啊,她现在才想明白,白家,白小白,眸石里的力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找到眸石,才能找到那一方小世界,找到小白。 楚绝又问道:“那其他人都在哪里,你知道吗?” 神笔道:“那些人为你死的死,伤的伤,大概多的还是死的死吧,毕竟被封印了的,跟死了没区别啊,啧啧,连她们都能忘,真是冷漠的女人。” 楚绝低着头没说话。 神笔看着她,像是故意要激她一样,道:“你不称帝了?你不想成神了?你不完成大业了吗?但你既然选择召唤我,那就是决定重操大业了……” 见楚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它又激道:“你变了。” “你还是楚绝吗?” 话音刚落,神笔上泛出点点金光,似乎要幻化成一个小孩的模样。 楚绝淡淡一瞥,道:“问出这种问题,我倒要问你了,你还是我的东西吗?” 神笔幻化出金色模样,急道:“我是!我当然是!”被楚绝抛弃,这种事它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十九年前那场成神之战,楚绝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神器与她的连接被外力强行切断!那种巨大的恐慌感袭来,它怕了十九年!它等了十九年!!! 楚绝冷道:“别在我面前化形。” 那金色光影狠狠扭过头“哼”了一声,空气中似乎洒下一滴泪,散了,神器也重新变成了一支笔。 其实神笔很少化形,它不是以人的姿态跟神器融魂共存的,它是修炼出来的器灵,由于当时炼化时间短,器灵长不大,更何况楚绝讨厌小男孩。楚绝上辈子无疑是个忙碌的天才,一顶一的炼器高手,但看到这器灵的模样时,会让楚绝想起她以前还不成熟的技术,她不喜欢。 它就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的楚绝都不喜欢它化形,她很早以前就对自己说过,你只是一支笔。没人会喜欢一个长不大的器灵…… 于是它只敢在心里默默暗道:冷漠的女人,我不理你了。 但没过两秒又闲不住嘴,开始专挑人不爱听的话讲。 “你知道,我为何会在净渊派吗?” 等了两秒,楚绝默默盯着它,它气势又弱了,道:“虽然我很不想跟着李墨书,但是他总能找到你不是吗,你不要忘了,只有神器还记得你!” 楚绝面无表情,她想不起来了。 神笔一看楚绝这副表情,乐了:“你不会忘了他吧!哈哈哈哈哈哈!” 神笔狂笑不止,“太好了!!那就只有我吧!这次我一定助你成神!” 但语调说到一半又突然有些黯然,“笔墨纸砚,你的看家法宝,本命灵器,连这些都忘了吗……” 楚绝有些不想听下去了。 神笔好似一个神经病一样,为了能跟楚绝多说会儿话,又讥道:“你知道净渊派现在如何了吗?你知道你拿了气运珠会怎么样吗?!” “因为你的原因,现在的凡尘和境界加起来已不足三十。” 楚绝道:“哦,这不是还剩几个嘛。” 神笔一噎,继续道:“哼,总有那些个人,仗着自己的境界高,穿世而来欺压普通人,一些修为低的世界已不复存在,到处都是修罗场,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楚绝。修炼,筑基,谈何容易。要多少个百年才能突破,上到中仙境呢?” “你师姐应该告诉你了吧,用窥镜百分之一的机会都不一定能回得去净渊派呢~嘻嘻~” 楚绝微微皱眉。 神笔看到楚绝的表情,仿佛更高兴了,继续道:“哦,对了对了,你那个师弟倒是做了好事,气运珠到了他的手里,但他居然没拿来做别的,融了自己的血肉在珠子上,又给它们物归原位了,毕竟是天生天养的真神,分点气运给底下的人,那还不简单?” 身为楚绝的法宝,自然知道主人最讨厌什么了,“天生天养”这四个字就是在它家主人的雷点蹦迪! “别看我,神器最晚才被封印,我自然什么都知道,那些气运珠当然会挑选合适的地方留下,谁是当世的气运之子,谁就能拥有它……” 楚绝拿出气运珠,打断它道:“你说这上面有什么?” 神笔贯会恶心人道:“对啊对啊,这颗珠子上附着着你那好师弟的血肉,保不齐还有些碎魂在上面呢,气运珠四散开来,只要你还想集齐珠子,那说不定找到的每一颗都能遇到他呀……” 楚绝抬起手,像是以往无数次的那样,神笔瑟瑟发抖怕挨打的样子,每当楚绝这个主人不想听它说话时,就单方面关闭结界,然后下次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它。 但这次楚绝倒是没理它,她抬手是立刻切断了气运珠上面附着的灵力,还是头一次让她有着这么恶心的感觉,珠子真的脏了。 楚绝决定一会儿找师姐拿个储灵袋,塞起来吧。 神笔气不忿,楚绝一直在忽视它,“楚绝!我能感受到你的灵力波动!你回来了!可你还是这样!就是不肯对我好!连说两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明明我才能帮你……” 楚绝难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表情也非常好懂,嫌它多嘴了。 她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讨厌话多的人。”? 楚绝在小结界中展开灵力,直接把这方领域撑爆了。 她冷着脸从神笔的结界中出来…… 只见提花宗众人在她面前排排站好…… 楚绝立在石头上睨着五个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师、师姐,吃、吃饭了……”皆全提着一篮子花道。 众人来到提花宗的食堂,其实就是一间小木屋,旁边是一个绕水而建的亭子。食堂匾额上直抒胸臆,提“饭来”二字。 六人团团围坐好,最后一盘菜上桌。 啪! “来,吃!”师姐放下挽起来的袖子道。 楚绝默默道:“我们应该都辟谷了吧。” 师兄齐云道:“辟不辟谷无所谓了,爱吃就多吃。” 左领嫣然道:“吃完之后,消食丹管够的。” 师姐做的糖包馒头大花卷儿,烧饼烙饼肉夹馍,凉皮馄饨热干面,包子饺子大麻花。 楚绝看着满桌的家常主食,不禁想到怪不得她对净渊派做小笼包的师姐恁的熟悉,两个特点:爱做面食,以及是师姐。 但眼前这个真师姐,楚绝拒绝不了任何。 “吃!”凭霄往楚绝碗里塞了个馍。 楚绝咬了一口馍,道:“我要下山。”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往嘴里狂塞主食,不能啊,味道还是一样没变啊。都以为是主食的味道不好,没一个人问楚绝为什么要下山。 师姐咂摸了一下味道,发现一切正常,豪爽道:“好!明天出发!” 楚绝沉默两秒道:“是去找神算子。” 师兄毫不犹豫道:“好!去找这人!” 楚绝问:“神算子在哪里?” 师姐道:“我和齐云倒是知道这人被封印在哪里,离咱们别云山不远,一两天就能到。”毕竟这人之前也总是来山门中找楚绝,虽然每次都是不大高兴地离开。 楚绝点点头。 饭桌上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剩下皆全吭哧吭哧啃烧饼的声音和齐云呼噜噜吸溜凉皮的声音。 扶青突然阴恻恻道:“师姐,你可不许晚上偷偷跑出去啊……” 楚绝只担心她叼着的那块糖包,要漏糖了…… 没什么,二十年前这样的事情多了,楚绝一人悄悄下山,把她们扔在宗门。 见有人开头,凭霄又直呼其名! “楚绝!你……” 被楚绝飘过来的一个眼神吓退,弱弱又改口喊师姐,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真是……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发青,吓的,是啊,她在师门说一不二,师姐兄连一句,“小绝,不要太凶,”都不敢说出半句,眼神专注在饭桌上不往别处瞟半瞥。更别提从刚入师门就被她管教的这三人了。 大家突然变得默默吃饭,连筷子都不敢碰碗,谨防发出丁点儿声音来。 楚绝暗叹一口气,在她这里可没有什么食不言的死规矩。 她道:“说吧,别噎着。” 凭霄弱弱道:“你不要丢下我们。” 她们几人已经从师兄那里知道楚绝失忆了,“对你来说十九年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但是,这里,提花宗永远是你的后盾!” 皆全喊道:“啊啊,师姐你只要一声令下,或者你只点点头,我们自会为你办好所有的事情!” 扶青道:“没错,师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都跟着你!” 左领嫣然道:“师妹,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而且之前追随你的人好像都不见了……或许只有你的法宝找齐了,才能再见到这些人,如果你想见她们,我们帮你找。” 齐云猛点头,表示:她们说的都是他的词。 这可真是,说的她好像不再回来了,这几个人都要随她去了。 楚绝咽下一口馍道:“要有人看着山门的。花没人扫,别云山是要埋了的。” 她舀了一勺馄饨汤,喝了一口才道:“你们三个乖乖在家。” 乖乖,在家…… 师姐让我乖乖…… 师姐一直有在把这里当家…… 一顿饭吃到现在,其他五个人这才有了笑脸。 “师姐吃!” “小绝师姐吃~” 师妹弟的态度突变,亲亲热热地大口吃饭。 楚绝默默又咽了两块烙饼,道:“师姐,一会儿跟我去趟丹室。” “好。”左领嫣然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一口应了。 别看提花宗其他地方不怎么地,但这里,是师姐斥巨资打造的丹室,非常气派!一排排的珍稀灵草分门别类;灵石似煤般成堆在角落,整整齐齐;五个巨型丹炉列阵,有四个正烧着,火旺得很,她们虽然离火很近,但是感觉不到热,这是师姐家炼丹的独门秘诀。 楚绝掏出暗淡无光的气运珠递给师姐。 “这是气运珠?怎么变这个样子了……” 见楚绝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让她炼。 师姐认真思考道:“你是想说把这玩意儿回炉重造?可是气运珠,这,没人烧过啊……” 楚绝一脸我说能就能的表情。 师姐看人这么笃定,一边嘴上嘟囔着没人烧,会不会把气运烧没啊,一边跃跃欲试起火烧炉,蹭地一下就把珠子扔到炉子里去了。 两个时辰过后,开炉,气运珠光洁如初,紫光重新出现,隐隐比之前更亮了。 难道神笔在纯恶心人?楚绝谅它也不敢。好吧,只能说这颗珠子上可能幸运地没有沾到脏东西吧。 未免有些不放心,楚绝又让师姐加了点火重新炼,顺便把神笔对她说的关于气运珠的话跟师姐复述了一遍。 “啊,那可得多烤烤。”师姐也没想到苍澜那人居然还能把这些珠子物归原界,但血肉这种东西…… 师姐默默起诀,火光一时萦室。 楚绝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师姐好像也莫名懂了楚绝在问什么,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们的家人啊。”那个人可不是。 炉子的火光熏得人脸上都红红的,丹室里有着最温暖的颜色。 良久,楚绝低着头,“嗯”了一声。 第二日。 楚绝,左领嫣然,齐云三人在山脚下牌坊处与山上三人挥手道别。 另外三人眼圈红红同样挥手,但默默站在楚绝给她们划的线内,丝毫不敢越线——一道不许下山的,用花瓣铺成的,粉红色的“线”。 直至山下三人已经飞出去了好远。 皆全遥望道:“师姐有些不一样了。” 扶青道:“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就是师姐。” 凭霄骄傲道:“她当然是师姐。” 第14章 下山 至于楚绝是怎么飞的…… 说到三人挥手道别留守的三小只,走到别云山山脚下,三人皆一身劲装,长裤短靴,护腕处绣着一朵不同花瓣组成的小花,且做“提花宗”的标志。 师姐左领嫣然拿出本命灵剑“花丹”,剑首处有朵花与她额间的花一致,她道:“一会儿往东走,两日内即可到达,传闻中神算子是被封在那里,但好像没什么人能开启封印。” 师兄齐云也拿出齐眉棍,他是个武修,武器上除了灵力外,还缠绕着一丝主人的念力,所以如果本人足够厉害,即使你的本命灵器只是一根普通的木头棍子,也可坚硬似铁,凿石劈山。 当然,中仙境比之下凡尘好就好在,除了御剑飞行,还能踏云而飞,在一切飞行武器都不顶用的情况下,随便拽朵云就可以起飞了。 楚绝看着两人跃跃欲试准备起飞的样子,面无表情道:“我,忘了怎么飞。”她不是不会飞,只是忘了,并且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两人转过身来,皆一脸忧心地看向她。 突然,只见齐云单膝跪地,拍拍肩膀,“来,师妹!骑我!” 于是,楚绝抱臂站在师兄的肩膀上,师兄叉腰脚踩祥云,师姐在两人身边御剑而飞。 三人神色自若,浩浩荡荡地一齐下山去。 说起来楚绝还没真正下过山,上辈子的她一直用窥镜在各个世界间流转,这里的山下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是忘了。 飞起来后,左领嫣然和齐云的话就没停,一直在唠唠叨叨,两人内心的想法已经全写在了脸上,要跟师妹一起去闯荡江湖了,超激动的! 她们说三句楚绝回半句,要么就嗯一声,就这样,两人的热情也未消减。 师姐道:“对了师妹,这条线正好路过我家,你跟我一起回一趟吧,你都没去过我家……”她说着说着还有些不高兴,毕竟楚绝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她家。 齐云倒是经常去,“对啊,师妹,你师姐家有很多丹药,我们还是要做足准备的,万一……” 左领嫣然打断他,“没错,万一那神算子身负重伤,就剩下一口气了,还得用上我家的独门丹药,包活的!” 楚绝点点头。 三人继续向东,楚绝向下偶然一瞥,有些山头上坐着个苦行僧,**着上身,晒得黢黑,有的还是干干净净,看起来还没晒几天,这些人越向东越多,东边的灵气越发密集。 师姐发现楚绝看着这些人,解释道:“这些人占着灵山灵石,守着一块药草田,想着坐拥日月灵气,吸取天地精华,可能还想着飞升吧,总有些人还是不想放弃的。” 谁不想一朝成神,但中仙境可不是说悟道就能飞升的,要不然上神也不会就那么几个。 悟道,破道,修的无非是内心的宁静,修的是如何度过这无法成神的暮暮朝朝。也说不定某日一朝得道,脱离苦海,也说不定永远也无法脱离,人会变成什么呢?仙又会变成什么呢? 仙人之纪长长久久,不找点事情做,怎么度过这岁月漫长呢? 师姐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谈特谈,齐云语出惊人:“相比在这里坐枯禅,去死可容易多了。” 楚绝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 也路过几片林子,林间不时有不怀好意的窥探,似是嘲笑齐云和楚绝摞高高的飞行方式,但好像一见旁边飞着的是左领嫣然,就突然又变得神色难堪。 楚绝看出那些人的潜台词是:可怕的女人。 她收回了目光,想到这些人应当是认识师姐的。 但,师姐这么有名吗? 飞着飞着,东边旺盛的灵气好像都集于了一处。 楚绝看着左领嫣然好像在找哪处能下脚,问道:“师姐,这里就是你家吗?” 左领嫣然这才恍然道:“啊是,到了,下来吧。”她才不会告诉自己的亲亲师妹她刚才忘了自家家门往哪开了。 师姐一挥手,一栋巨大的宅院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太豪横了。 楚绝抬眼望去,高门上书“左府”二字。 为什么是左府?说起来,师姐的姓氏是复姓,难道是家人一个姓左,一个姓领?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师姐不好意思道:“啊,是,这里是左家,还有领家。其实……刚才你见到的那些人,租的都是我家灵药圃……” 哦,苦行僧和林子里的都是包身工吗?怪不得见到地主家的好大儿会一脸尴尬。 齐云像是见惯了般,道:“顺带一提,方圆千里都是她家。” 楚绝换算了一下,原来师姐是两省省长的千金。 左家的确是富甲一“大”方,从敞开的大门口就可见其金碧辉煌,金玉满堂,富丽堂皇,堂而皇之,仙鹤绕梁。这让楚绝想起了净渊派,一个家宅竟然比一个宗门还要气派吗!好一个朱门绣户,太夸张了! 楚绝跟着师姐进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少主。” 只见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身影向你走来,一道彩虹飘过,咦?展开来看是两道彩虹十四个身影。哦,double啊,原来师姐喜欢复数。 楚绝闻到阵阵香气,不知道是花蝴蝶还是小蜜蜂的香气,这些人就一窝蜂粘了上来,嘘寒问暖,服侍周到。 师姐见怪不怪吩咐道:“小橙一,小橙二,小蓝一,你们带我师妹先去喝茶休息休息。”有紫色身影的两位已经帮她从容的换掉外衣,并亲热地念道“少主一路累不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等,揉上肩了。 小橙二在楚绝面前蹲下要给贵客换鞋,楚绝默然道:“她们没有别的名字吗?” 师姐摘掉护腕道:“有,但是这样称呼更方便些,而且你不觉得这名字很贴切吗?”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求肯定。 楚绝点点头,彷佛即将成为同好一般陷入了深思。 “师妹,不要学一些奇怪的东西。”齐云一双大手挡住了左领嫣然发射过来的视线。 师姐问小绿二,“我娘在吗?” 小绿二声音动听,说话嗲嗲,“回少主的话,家主在呢~” 师姐道,“我先去见我娘,一会儿开饭。” 楚绝还在想要不要一起去见一下家里大人,师姐就走了,小蓝一已经递上了热方巾,要带楚绝和齐云去休息。 一路上,楚绝已经知道师姐她家有多富了,左家是个超级大门派,简直是丹修的天堂,领家也是,但领家药修居多,基本上这个境界中,以谁能拿得左领家的丹药为绝世荣光,更别提入府成为左领家的弟子了,那简直是修了八百辈子才能取得的好福气。 师姐是真·不好好修炼就要回家继承大业的铁定继承人,就算是天天只吃草,额,补药也能让她活得比神长。没开玩笑。但长生不老,从来就不是师姐的追求。 师姐的心里只有炼丹啊! “贵客喝茶~”彩虹们一个个都偷偷瞄着楚绝。没见过的贵客,还是少主的师妹。 丹修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药草香气,让楚绝都有些恍惚了,彩虹衣服的姐姐们各个都这么好看吗?饶是楚绝见惯了好看的,比如她们宗门长得好看的就不少,还有之前的净渊派,但是这里,花蝴蝶们好像还多了一丝媚气? 不是错觉,为什么给她倒茶的黄衣小姐姐还在给她抛媚眼,楚绝面无表情地把茶全喷了,太烫了! 黄衣姐姐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帕子,立刻擦上楚绝嘴角,“哎呀,惊扰贵客,真是该死!” 楚绝面无表情拿过帕子,“不、不必。”说好丹修会把握火候呢,怎么茶如此之烫。 师兄齐云淡定地吹了口茶叶,浅尝一口道,“借用凭霄上回说的话:‘不给你上壶热茶,怎么好穿着清凉的来给你递帕子呢。’还得是她,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楚绝内心:谢谢,五内如焚了已经。 见楚绝不说话,也不喝茶,好像在暗自用功平心静气,但齐云随便来了一句,就让楚绝破功了。 “她们都是你师姐收集起来的炉鼎。” 信息量有点大。 楚绝难得磕巴,又拿起了茶,艰难地抿了一口,“师姐……收集……炉鼎、做什么?” 齐云道:“炼丹啊,还能做什么。”他好像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又道:“你不要想歪啊,师妹。” 楚绝一瞬间想了几百种杀人剖丹的炼丹方式?但听师兄这么说,好像又不是那样。 楚绝道:“拿人炼丹吗?” 齐云无奈道:“是人来炼丹啊,最普通的。” 小红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给楚绝奉上点心,道:“我们都是合欢宗的,用来做炉鼎最合适不过了,实在是少主已投身提花宗,不然合欢宗也定能让少主发扬光大的。” 楚绝惊讶地啊了一小声,随即咬了一口点心。哇,好好吃!!! 但提花、合欢,名字听起来好像也没差? 齐云道:“她们自己说的,最好的炼丹要素就是炉鼎。” 楚绝问道:“为什么?” 小红一又递上茶水,解释道:“炉鼎,乃修炼的容器,丹道大能需要炉鼎来帮助她们炼丹,取别人的灵力再转圜回来……” 齐云点头道:“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们对火候掌握得非常好!” 楚绝没来由地想起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什么呀……楚绝甩甩脑袋,一定是被彩虹的香气冲昏了头脑。 齐云道:“想想多年前我还在为不能人道而苦恼,正是合欢宗……” 啊,楚绝想起来了,好像是多年前,师兄习武成痴,信了别人的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一刀下去,就变成了齐公。 但师兄你就这么说出来了吗? 楚绝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放下茶杯,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一句“还会有的”,话到嘴边感觉有些不对,又一咽口水。不是不想安慰,而是因为一阵好浓的饭香气飘来,引得人食指大动!疯狂分泌唾液!好香!!究竟是什么饭?! 齐云道:“开饭了?” 小黄二带着两人前往饭厅。 齐云轻车熟路越走越快,“其实师兄我多次来你师姐家,不为别的,只为这一口!!!” 饭香气最浓的地方到了,仔细一闻,好像刚才彩虹们的身上都有丝丝缕缕的,原来刚才头昏脑胀,是晕碳了啊。楚绝心道:哇,此处就是大食堂所在啊。 饭厅被翩翩起舞的粉色丝绸笼罩,右联:干嘛嘛顺,左联:吃嘛嘛香,上书“合欢堂”三个大字,“宗”改“堂”,媚香变饭香,好啊。 齐云狂咽口水道:“你知道的,咱们提花除了鲜花饼就是你师姐的主食开会了。” 楚绝面无表情,“哦,所以你每次都是来改善伙食的?” 齐云道:“那是自然。” 小青一小青二面含微笑,缓缓掀开帘子道:“贵客请进~” 是了!真正的满汉全席!!! 不愧是丹修的天堂,左领家重新定义了“炉鼎”!每个人都是绝世好厨!超级会做饭!太太们绝了! 小蓝一上菜吆喝道:“今日主推三菜,擂打鸭,佛跳墙,红烧海虾~” 除此外还有各式小菜,甜点,重在精致与火候啊! 楚绝落座,刚尝了一口菜…… 好鲜!好嫩!!好好吃!!!好脆!好酥!好好品!!! 楚绝一口接一口地被投喂!额,所以,为什么会在吃饭的时候听到师姐勇救合欢宗的壮举! 原来小红一是合欢宗的宗主啊,小红二是副宗主,两人一边一个围着楚绝,咸了喂汤,腻了添茶。 两人一串独白,讲述了宗门众人被师姐捞回家的故事,好一个下饭剧!不必入红尘,洗手作羹汤。 楚绝看向小红一,她绘声绘色,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一滴泪,发觉楚绝看向了她,变脸速度简直令人乍舌,媚态顿生,芊芊玉手用筷子一夹,给贵客布菜,“您尝尝这个~” 齐云道:“对,师妹,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楚绝看向对面师兄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心下有些无语。 但当她尝到了这块朴实无华的肉!好吃!她的脑海中只剩这两个字!好好吃啊!!!味蕾在爆炸,楚绝仿佛看到了星星!呵,合欢堂吗,有点本事,怪不得多少豪杰沉溺于美人关了,美人做的饭实在是太美妙了,楚绝认为她的味觉也要离家出走到温柔乡了。 小红二楚楚可怜道:“外人都道我们合欢宗是吃干饭的,瞧不起我们,可只有少主不嫌弃……” 师兄埋头于珍馐美食中,却不忘露出诧异的神情,“瞎说!你们明明是做干饭的!” 楚绝沉浸在食物的美妙中,偶然一抬眸看到彩虹们骄傲的神情,想必这些人是真的十分喜欢在这里的,即使是做饭。 好吃,太香了,这个好,这个也好,那个更好! 楚绝越吃越上头,不是,就凭这一手绝活,谁敢瞧不起丹修啊。 “少主~”彩虹们起身行礼。 师姐过来也在楚绝旁边落座了,献宝一般伸出两个拳头,“小绝,你猜猜看哪个里面有宝贝啊?” 明明师姐的左右手都要藏不住了,楚绝此时已经撑到了嗓子眼,还是伸出一根手指默默地点了点师姐的左手。 师姐一脸微笑,“哦哦,不对哦~再猜猜看~” 楚绝挪动手指,点到了右手。 师姐还是一脸微笑,“哈哈哈哈~小绝猜错了~是两个手都有哦~~看!” 彩虹们配合地发出锵锵的音效,只见她们少主双手一摊,两颗鸭蛋大小的丹丸就这么在手里躺着。 师姐神秘兮兮:“这是荤圆丹,吃了补充灵力,不说百病全消,也得让你立时三刻容光焕发。万一神算子被封印了那么久,奄奄一息,正好……” 楚绝已经撑到无法思考:荤圆丹啊,听名字就十全大补。这颗蛋,有救。行…… 小红二在一旁补充说明丹丸的用法,以及都包含了哪些药材,越说越名贵,越说越珍稀,荤圆丹不好炼化,只是拿出来闻一闻味道,都是这世上的人难得见的千年良方,丹修见上一眼都要为之疯狂。 楚绝道:“啊,这不好吧……”伸手要推回去。 师姐强塞进楚绝腰间的小布袋里,哦,这小布袋也是出门的时候师姐给的,储灵袋,空间不小,领家出品,药修严选,能装下几万吨的灵草——大白菜。 师姐道:“给你你就拿好,来,吃这个~” 齐云道:“你师姐家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其实见着见着就习惯了,像我之前……” 楚绝艰难咽下师姐的一筷子食物,一歪头埋在师姐的肩膀上。 其实她只是吃撑了,但连累师兄齐云被臭骂一顿,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当讲的话!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闹哄哄一顿饭吃完。 师姐打算带两人悄悄离开,刚出饭厅,正要掏出剑来。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带着一众仆人出现了,她姿态雍容,师姐跟她长得有五分相,尤其是额间的小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绝在想着是叫姨姨,左夫人,还是领夫人。 就见彩虹们行礼喊道:“家主。” “这位是左家家主左迁,你师姐她娘。”齐云小声告诉楚绝。 楚绝与齐云一同行礼。 左夫人虽面相亲和,说话时却语气生硬,像是在向外蹦字,“嫣嫣,妈妈给你的小金舟你怎么不用啊?在家里放着都要落灰了。” 左夫人从手里翻出小金舟,动作跟师姐刚才在饭桌上给楚绝的那一出哄小孩的游戏一样,也是硬塞到了左领嫣然手中。 “我不想坐这个。”师姐难得面无表情。 “我见过这个小金舟,这样的东西她们家摆了一个舰队。”师兄反捂着嘴悄声说。 说话间,又来了一位妇人,来人气质高雅,自带冷香。师兄又对着楚绝小声道:“这是领家家主领傲,你师姐她母亲。” 领夫人脸上挂着不熟悉的笑容,很明显她的冷淡气质,看起来平常是万万不爱笑的,此刻却一反常态慈祥道:“嫣然,你这就要走吗?为何不来见我?” 师姐敷衍道:“您不是闭关吗,我过两天就又回来了。”她还抽空回头对楚绝解释道:“我母亲她俩吃了转还丹,性格是反的,要不然,你今天吃的得扶墙出。” 啊,全自助餐吗?楚绝还有点期待下次的饭菜呢。 领夫人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嗔怪,但总有些违和,像是怒瞪了她的宝贝女儿一眼,“去收拾出几间客房来,招待贵客。” “是,家主母。”彩虹们答道。 左夫人依旧在蹦字:“哎呀,哪有刚吃饱就休息的,来,随我走走,把嫣嫣常玩的园子打开,我们去消消食。” “是,家主。”彩虹们又答道。 左夫人和领夫人一对视!! “趁现在!”左领嫣然把那小金舟向上一抛。 只见这小金舟赫然变大,一艘巨大的飞船悬在左府之上,瞬间遮天蔽日!船上灵气充裕,辅带着丹药的淡香,怕是遥遥闻上半口就益寿延年!更何况此小舟乃纯金打造,灵石铺就,金光灿灿,犹如大佛临尘,光芒不可逼视!简言之:闪瞎了眼。 哇、了半声,楚绝还没来得及感叹完。 就见自己左右,师姐挎住了她左胳膊,师兄挎住了她右胳膊。 两人双脚一齐蹬地飞上金舟,把楚绝带离了即将成为是非之地的左府。 好离奇的退场方式…… 金舟日行千里,坐在耀眼的船舱内时,楚绝还懵着:山下的生活原来这么精彩吗? 第15章 小偷 金舟飞出了左领家的地盘,师姐就收回了它,毕竟实在是太招摇了。 她们落在一处湖边,湖边不远处有个村子,路过的人们皆抬头张望。 只是一瞬,楚绝就觉察到有人在窥视,师姐道:“咱们还是继续走吧,只怕有那些贪心的,不知死活来这里打扰。” 楚绝点点头。 齐云略略采了些水喝,三人就又出发了。 左领嫣然指着正前方的一座山,“师妹,到了。” 很普通的一座山,丛林茂密,溪水潺潺,风景一般般优美,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封印大阵的样子。 楚绝放出灵力感应了一下,没想到此山上处处是迷阵,一步一个坑,整座山都是大阵,啧。 该说不说,不愧是封印神算子的地方吗?呵。 齐云挠挠头道:“要是神算子在就好了……” 是啊,可三个人偏偏要找的就是这人。 左领嫣然道:“要不找个本地人问问?” 但此处四下无人,虫鸟无声,山上除了她仨,怕是只有蚂蚁这种生物还在吧。 齐云大张着嘴,显得异常傻气,他道:“要不喊两声?神算子活着的话,会听到的吧。” 左领嫣然骂道:“人家是被封印了,要是能听到,不早就被人救了吗?还轮得着你喊!?” 楚绝默然无语。 “来,师妹,我带你咱再找找上面。”楚绝刚站到齐云的肩上,就听见一声笑,好似这人已经憋笑太久实在忍不住才露了馅儿。 “噗!” 密林中走出一个男子,道士打扮,脸上是个带着笑的白色面具。 三人用威压逼视。 “道友道友,我没恶意的~”只见这人连忙举起手来,摘掉那有点阴险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可爱挂的脸,二十来岁,脸颊上有两个对称的小痣,笑意盈盈,一看就十分不靠谱。 “咳咳,”他重新自我介绍道:“各位好,女神好,我是黄增,是个医修,专治骨科,早就慕女神之名而来,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油嘴滑舌,一口一个女神。师姐兄对此人的初印象不咋地。 “我认识您哦~楚绝女神,当年您的英姿,在我小小的心灵中留下了大大的震撼~” 哦,冲师妹来的,那印象更差了。 “我很向往见女神一面,但二十年前我还小,没想到女神您现在看起来也不大啊~您的丰功伟绩,宏伟大业……” 这人小嘴叭叭的,听的齐云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您失败了,但我愿意成为您的拥趸!”说着说着居然还表演欲大起,单膝跪地,高歌颂声,“我!将为您鞍前马后,执鞭坠镫,竭尽全力,在所不辞啊!” 黄增极尽阿谀,把楚绝夸到了天上有地下无,比之真神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道友,你一路跟踪,所谓何意?”师姐冷道。三人早在湖边就发觉有人不怀好意,没想到此人跟到这里还不算,竟真敢出现在她们面前。 “自然是想女神所想,做女神所做。”黄增眼睛滴溜溜一转,他是知道楚绝没错,但那都老黄历的故事了,没成神就不是神,他内心早就相中刚才三人所乘的大金船了,只不过面上故作姿态。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般来说,这种人难堪大用。”师姐在一旁跟楚绝分析道,也不管黄增是否听得真真的。 “这两位是?”黄增谄媚地行礼。 师姐简单回了一礼,道:“左领嫣然,道友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黄增心想:对我态度还行,没让我哪凉快哪呆着,已经不错了,看来能偷。 “在下齐云,我们是楚绝的师姐师兄,这位道友,这里并没有你什么事情,请回吧。”这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倒是说话不大客气。 黄增正想着怎么跟这二位套个近乎,楚绝近二十年销声匿迹,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否依旧那么强,但他再怎么也打不过三个,还是装装样子先。 楚绝并没有想搞什么粉丝见面会,她根本没理会这人。在这里找阵法兜圈圈非她本意,她随手捡了几个石子,准备扔一下探灵。 黄增早就看出来她们在这里兜圈,心念一转,道:“莫非女神是要找那位‘神算子’?” 师姐惊讶道:“你知道这人?” 黄增夸张道:“啊,难道传闻是真的,多年前女神身边有一得力助手兼好友,名曰神算子,可挽旧事晓未来,卜卦测命万不丢一,堪比天道天听啊!” 师姐也不知道神算子是不是真这么准,只好硬着头皮回一句,“知道就好,我们就是来找他的,此地阵法颇多,你可知他人在哪里?” “知道的知道的,女神以及您身旁好友之威名,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可不知前些日子是谁放出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女神您复活了,又据可靠消息,大家都要往这个世界来呢~嘻嘻,全是慕女神之名而来呢~” 黄增说着说着就变味了,“也不知这仇人相见,是不是分外眼红呢?毕竟您当年可是把大家的飞升机会全都夺了啊,该拿的不该拿的,可全都归您了。整整一百颗气运珠在您手里,连上神的神格都要被您夺走呢,哎呀呀~”这人自己还兀自感叹,“哦哦,我可是您的忠实拥趸,小子自身成神无望,还是热烈期望女神您成神的~” “您不出山还好,但您一日在山下,保不齐就有人要来找您自讨苦吃呢~” 师姐皱眉道:“谁放出的消息?” 黄增做小伏低道:“那自然是有人想得到您的消息,才先放出了一部分半真半假的……” 左领嫣然和齐云都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山门的那个叛徒…… 齐云觑着楚绝的脸色,默默道:“师妹,我们还是先找到神算子再另做打算吧。” “是啊,师妹,先找人吧,”左领嫣然问那黄增,“喂,你真知道神算子在哪?” 黄增诚恳地点点头:“知道的,俗话说得好,大隐隐于市……” 楚绝言简意赅,“带路。” 黄增微笑道:“好的女神。” 黄增来带路,一路上话多到离谱,“既然二位是女神的师姐兄,那就是我的师姐兄了……” 哪儿来的自来熟?左领嫣然和齐云两人心下对黄增的态度又打了折扣。 四人兜兜转转,黄增七拐八拐,居然把这三人带到了市集上,不为别的,人多,好下手。 偷! 师姐倒是还没觉出这小子存着坏心,一到这地方就开始逛大集模式,路过地摊张嘴就是一句:“诶诶诶,这个,草药都不新鲜了,这也敢拿出来卖?” 地摊贩子见有人找茬,摆手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丫头片子。” 师姐一听这话就皱了眉,还真要跟这人掰扯掰扯了,“‘鲜首决’这三个字头一个字就是鲜啊,新鲜的鲜!你草药不认得,连字都不认识吗?” 完了,齐云本来在前面走,又急忙转过头去拉架,黄增也在一旁劝。 楚绝这边还是头一回逛集,见这集上卖什么的都有,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冰糖、葫芦~”,看不出真假的珍稀草药,以次充好的符箓丹丸,还有卖灵剑灵器的,所以为什么家养的小鸡也能算作灵宠呢?“冰糖、葫芦~”,一老大爷杵着红彤彤的大杆子,从她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吆喝道:“酸甜开胃,又冰又甜,冰糖、葫芦~” 大爷心思也好猜:这姑娘打眼一瞧就是外地来的新人,附近村子没见过这号人物,而且一看就有钱,糖葫芦不卖给她卖给谁啊。 在下一句有节奏的魔性“冰糖、葫芦~”声响起前,楚绝伸出手指,面无表情地怼到老大爷眼前,道:“我要仨。” “好嘞!三块扁灵渣。”灵渣是废弃灵石的渣渣,扁的更是渣渣被压缩了的,里面的灵力只有一丁丁丁点儿,看来这里的人用这些来交易啊。 啊,真是囊中羞涩,楚绝怕小摊小贩找不开她口袋里的硕大·高级·上等的灵石,刚想叫师姐过来,只见那边已经为了一棵草吵到不可开交,师姐气的额间的花都更红了,瞪圆了眼睛正要从她口袋里拿出左领家真·价值连城的丹丸让这帮没文化的开开眼! 不妙!楚绝一个瞬移,抓住了师姐的手。摊子前急赤白脸的各位看着突然出现的楚绝都一惊! 左领嫣然也因此冷静了下来,“哼!”留下一句,“不跟青蛙一般计较!”就走了。 冰糖葫芦也没买着,三人就此走出市集。 师姐仿佛大梦初醒般道:“咦?是不是少了个人?” “少就少了,正好嘛。”齐云摆摆手无所谓道。 师姐点点头,少顷,“不对!”她突然来回摩挲自己的腰间,“啊!我的储灵袋没了!”还低头翻了翻自己的靴子,“呀,真没了。” 楚绝也低头看向自己的储灵袋,拿起来掂了掂,面色顿时一冷。 齐云看见了急忙问,“怎么了师妹?你的也丢了?这不是东西还在?” 楚绝将小布袋一把甩在地上。只见那口袋赫然变成了一包小石子。 障眼法! 齐云道,“是刚才那小子?黄增?” 师姐愤愤然道,“哼,肯定是这小子,刚才那集市上就没人敢有这胆子!”的确,集市上的小摊小贩大都灵力低微,虽然不排除会有大能故意压低修为的可能,但是,最可疑的就是这油嘴滑舌的小白脸! 楚绝一言未发,感知那小偷的灵力,闭眼又睁开,道:“东南方向,三里。” 三人瞬间原地消失。 找到这小偷时!黄增正半跪在地,神色痛苦难当,手上显而易见地拿着犯罪证据,楚绝的小布袋被拆开了,鹅蛋般的荤圆丹被咬了一大口! “嘿!!你小子倒是专挑好货!拿来!”师姐生气地一把夺过小布袋。 楚绝面无表情,看这人捂着肚子瞎叫唤。 小红二讲荤圆丹的用法时,讲到此物吃了一口跟吃一颗效果是一样的,但是必须得吃完一整颗,要不然剩下的也没用了……师姐嫌弃地用那半颗砸了黄增的脑袋。 荤圆荤圆,虚弱者大补大圆,没事人吃了立成胖子,吃一口立变三百斤,不知吃法者纯属活受罪,再少吃半口都不是这效果,活该了小偷。 楚绝一脚踹翻了人。 齐云立刻递上绳子把人绑了起来。 三人合伙锤人,齐云抓着绳子,楚绝踩在黄增背上,一拳砸下,吐出满口血牙,师姐蹲在他脸边,伸出两指慢悠悠给他疗伤。 “为什么偷?是不是真心带路?到底知不知道神算子在哪?” 不说实话就打到说实话。 边打边治疗,伤可以无,但疼是百分百有的。 只见黄增被打的越来越胖,仿佛气吹起来一样,其实是荤圆丹起作用了。 “救、救我。”黄胖子艰难喊道。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神您大人有大量,我是真不敢了啊!” “我真知道那位封印在哪里!我绝对带路,绝对好好带路,饶了我吧呀。” 左领嫣然和齐云都看向楚绝,毕竟这俩人还真没见过一个大胖男人哭成这样,怪恶心的,应该是马上要撑死了,再不施法解开,她们可能还要再在山上转悠转悠了。 楚绝收回脚,道:“仅一次。”她向师姐点了头。 “好吧,”师姐从短靴的鞋尖处翻出来一粒小丸,“小子,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看在师妹的面子上,这回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呵呵。” “知道,知道,小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左领嫣然一弹,小丸就进了黄增的喉咙,差点没把人噎死。但说来也怪,这小丸刚一入口,就见黄增好似放气一般,三百多斤“猝”地就陷下去了,没一会儿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人是好了,可脸上两个小痣看得萎靡了不少。难得的是黄增此人心态好,虽逢此大难——自找的,但无伤大雅,能活就行。 还笑嘻嘻道:“诶,我好了!” 齐云踹他一脚,“起来。”绳子还是绑在后面,由齐云牵着他。 黄增背着手任劳任怨的,在前方乖乖带路。 这回话也不多了,路也不绕了,没一会儿就把三人带到了一大堆乱石中,站住不动了。 黄增道:“就是这里了。” 左领嫣然细细观察,“师妹,这里确有一个封印,找出阵眼不难,但破开阵眼不知道需准备什么,万一反噬……我们还得另做打算。” 楚绝点点头,走到一块大石头下,在很多的乱石头中它看起来也是最普通的一块,普通到它就是一块石头。 她用手一抹,浅青色的阵法立刻在四人脚下显现,轰隆隆,乱石摆阵,封印骤现! 楚绝料想能封住神算子的阵法应该没那么简单,但目前也没什么思路,只好使了个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一阵风拂过石子,果然,阵法毫无动静。 齐云道:“我来试试。”他掏出齐眉棍,灵念一动,棍下!敲山震石,激起千层土,依旧未能破阵。 左领嫣然祭出灵剑花丹:“待我抹上毒,融了它……” …… 三人试了又试,阵法还是纹丝未动,一时默然无语。 黄增这时候倒是发话了,脸上的俩小痣显得越发苍白,他邪笑着道:“需要你的血。” 第16章 故人 “血?什么意思?”左领嫣然倏地瞪向黄增。 黄增嘴角勾起,仿佛在嘲笑三人的愚蠢,“你可知世上有种封印必须是特定人的血才能解开?十九年前的传闻中,她可是一朝身陨,世间再无半点她的痕迹。而身为她的好友,焉知神算子是不是希望好友死而复生,前来救人呢?” 黄增在一旁石头上倚着,见三人一脸迷茫,决定再说明白点,“再者,你怎么证明你是楚绝?灵力亦可造假,血脉总不会了,所以、试试你的血吧,女神。” 三人恍然大悟。 片刻后,左领嫣然冷脸对黄增道:“算你小子识相。” 她从口袋里翻找了一番,挑出来一根针,对楚绝道:“师妹,不疼哈,我这里有根针,不伤皮肉就能取血的。” 黄增瞪大了眼,似乎要冲上来咬人般,“你手上的是无骨针?!”这是多少医修梦寐以求的法宝“无骨针”!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此人拿出来用了?它何止取血这么点用途啊!救人无骨,生血增肉,伤人无骨,一沾即化!左领、左领!这女人是那个左领家的?!怪不得! 左领嫣然淡淡一瞥他,道:“还真识货,但是呢,你要是没偷我们的东西,念你带路有功,姑奶奶我还能赏你,这下好了,自找的。” 黄增低下头,轻抿着嘴不说话了。 楚绝拿过针来一刺,果真手指上半点痕迹都没有,血取在针尖上将滴未滴。 她一甩,血落在封印阵上,如水滴入平湖,青色纹路泛起涟漪,乱石四聚,汇集在刚才阵眼之上,如山般高摞,又刹然消失,顿时狂风四起,青色封印逐步变淡直至透明! 楚绝看见一人正在阵中稳坐,隔着一层薄薄的封印与她对视。 那人站起身来,向前一迈步,脚踏阵灭,居然就这么缓缓走出了封印。 此人就是她们要找的神算子,只见这人一身紫衣,气质温柔,长发虚虚地挽在一旁,眯着眼,若仔细看才会发觉原来这人眼内竟有一双紫色重瞳!神算子此人真奇人也,聪明绝顶不说,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文才武学无一不精!那双重瞳更称可见未来!都道此人能占会算,尽知天下事,可不知道这人怀里还真有个能窥见天机的法宝“天机注”! 楚绝面无表情道:“魏谦卿。” 眯眯眼微微一笑,道:“楚绝,好久不见。” 是了,就是这副永远运筹帷幄的模样着实令人不爽,楚绝瞬步向前,一把掐住此人的脖子。 左领嫣然和齐云大惊:不是好友吗?这怎么??多年未见一上来就掐人脖子的好友??? 魏谦卿淡笑着,即使被楚绝单手掐住命脉也是波澜不惊,道:“十九年前你的灵力凭空消失,任谁也再找不到你的任何一丝气息,旁人都道你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了。” 楚绝挑眉道:“哦,所以你怕人找你麻烦,自己把自己封印起来了?” 神算子的笑意似乎扩大了些,道:“自然是你的好师……” 楚绝手下微微用力。 神算子忍住喉间的不适,还是坚持说下去:“当年你消失后,那人把跟你有关的人和物都封印了,咳咳……” 楚绝这下用了大力气,神算子无法再保持得体的微笑,不得不完全睁开眼睛。 左领嫣然、齐云以及黄增三人一齐惊呼道:“重瞳!” 重瞳不管在哪里都世所罕见,有人更是预言曰:重瞳降世必有大灾! 三人都暗道:没想到这神算子居然是个重瞳,所以这人卜卦才卜得那么准吗? 楚绝见怪不怪,她关于神算子的记忆已经在见到此人的时候就一下子想起来了,但看到这人竟然如此虚弱…… “咳咳……”神算子憋红了脸。 楚绝松开了这人的脖子。 神算子摔倒在地,仿佛刚才的微笑都是装出来,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风一吹人就没了。 就见这人捂着脖子道:“我在阵中已然知晓,你会来救我。” 楚绝甩甩手,道:“哦,那你有没有算到我现在打算让你自生自灭呢。” 神算子猛地盯住她,重瞳显得有些骇人,“你失忆了?” 楚绝低头一瞥,回视道:“碰到你,自然又想起来一些。”如果记不起来,那又怎么难得失态地刚见面就掐人脖子呢?当然是因为十九年前神算子正正好就死在她怀里啊…… 现在一回想起来,呵,假的。 浪费感情。 楚绝从小布袋中拿出另外一颗荤圆丹,直接道:“吃了它。” 神算子看着鸭蛋大的药丸子,一时没接。 楚绝把丸子怼到人脸边,看动作恨不得直接塞人嘴里,道:“吃了它,你立马就好。” 师姐见状急忙大跨步上前来,她对神算子还是有着莫名的好感,可能是之前总在提花宗看这人“落寞”离开吧,其实每次都是被楚绝气的。 “药不能乱吃,我先替你看看。”师姐刚要把手搭在人手腕上把脉。 就见这人一下子抓住楚绝手腕! 幸好楚绝手稳,要不这人就得吃上沾了泥的荤圆丹了。 魏谦卿道:“你还记得你我是一生之敌吗?” 楚绝无语道:“你单方面认为的吧。” “呵”,这人笑了一声,听那声音中似有很轻的遗憾。 “那霜儿之仇呢?” “记得。”楚绝当然记得,她也自然记得这人是因为什么才在二十年前一直助她的。 聪明人不必说太多。 “好。”神算子松了手,让左领嫣然把上脉,才继续说道:“你既来救我,那就是想继续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不要忘了。” 楚绝肯定道:“不会,我跟你一样。” 她们都是想要复活霜儿。 说到楚绝,霜儿,神算子此三人的渊源,还要从楚绝和霜儿在城下村遇到马贼说起。 幼小的楚绝跟霜儿和她弟弟耀祖三人在村子里拾柴火,还需上贡给浮妄宗的恶霸小弟子,某天楚绝在外与邻居霞姨借簸箕,正逢马贼突袭村子,烧杀抢掠,楚绝被霞姨带到山上躲难,霜儿跟耀祖无法,只好躲在自家水缸里,可巧耀祖大哭一嗓子,被马贼发现,马贼一刀捅了耀祖,见霜儿手上拿着菜刀,便认定此小女会做饭,于是带回山寨,霜儿因此留下一条命来。 那时楚绝与霞姨众人回去后,见耀祖已死,虽找不到霜儿,也认为霜儿也必定遭难,楚绝万念俱灰,心下悲痛,逢浮妄宗恶霸弟子又来找事,楚绝忍辱负重拜入浮妄宗,忍饥挨饿,出力受难,但依旧不忘刻苦修练,后盗走珍宝,炼化本命神器,神笔就是那个时候仓促练出来的,她辗转各大秘境中,也因此得了机缘,越雷池一朝飞升中仙境,却再也没见过霜儿。 且说道霜儿在马贼的寨子中留得一条命,没几月马贼又下山行强盗之事,这回霜儿趁机跑了,正逢年底,霜儿跑到不知哪个镇上,恰巧碰到某戏班子正要封箱,班主看霜儿可怜,便收留了她,小霜儿这才有了一口饭吃。也是这天,霜儿找到了栖息之地,也碰到了同样身世凄惨的魏谦卿。 那时的小魏谦卿还没有“神算子”的名号,甫一出生便是这般紫色重瞳,母亲带人一藏再藏,养到五岁因病撒手人寰,留魏谦卿孤苦伶仃,魏家虽为占卜世家,可任谁都知道重瞳乃灾星降世,没人愿意接受一个异类,一个命中必酿大灾的祸星,谁离得近谁倒霉,这不,亲娘也被这紫瞳害死。 小小的魏谦卿就这么被人遗弃路边,寒冬腊月昏迷不醒,霜儿求班主再救一人,只当是为楚绝和死去的弟弟积福,班主点了头,霜儿贴心照顾,待人醒来才发现原来此人是重瞳,霜儿便想办法弄来薄片,遮住这怪异的紫色眼瞳,心想瞒下一日是一日,哪怕瞎了也有口饭吃,不至于露宿街头。 霜儿一直想着楚绝,看到魏谦卿与楚绝如此相似,都是锦衣玉食却一朝挨饿,心下难免生怜,将魏谦卿也做亲人般对待,两人相依为命,可又实在太小,做事难免疏漏,戏班子众人大约知道了重瞳的事情,可三教九流之人大都命苦,若非身有残缺不便,谁也不会来干这行当,便也默许两人学点东西,其后两人虽受些许排挤,但好在霜儿很会做饭,重瞳之人能力又实在太过突出,竟隐隐成为戏班台柱,几年后,两人便站稳了脚根。 戏班子四处奔波,路过某镇,竟逢鬼娃祸世,霜儿心善,救了个阴间的娃儿,却不知阴阳有别,自己也因沾上阴气而死,魏谦卿却因重瞳而避了此难,一时大恸,血泪四流。 也是这时,楚绝被左领嫣然捡回提花宗不过半月,就提剑杀了师父。魏谦卿飞升了,不知从哪里算到的,居然一夕之间就找到楚绝,上来就是一句:我助你成神。 两人提起霜儿,双双无言,一同下地府找鬼娃,未果。 此时魏谦卿已成神算子,神器天机注在手,重瞳血泪晓未来,助楚绝夺气运珠,穿过一世又一世,盼楚绝成神,装世入画,再造一个有霜儿的世界。 在二人羽翼未丰差点被天道劈死时,楚绝曾问过此人,可后悔吗? 神算子只道了一句:我跟你一样。 所以听到楚绝这句一样的回答后,魏谦卿仿佛原形毕露,装也不装了,冷笑一声,夺过荤圆丹就开始吃。 左领嫣然心道:师妹跟这人在打什么哑谜?她看着神算子脆弱的样子,还在生啃丹丸,慈爱之心大起,还拍拍人后背,给人顺了一下。 神算子认真地一口一口把荤圆丹嚼完,努力咽下去之后又认真道谢,“谢谢,左领姑娘,我已好多了。” 左领嫣然忙道,“没事没事~”咦,怎么之前没发现这人长这么好呢,紫色的重瞳简直越看越入迷。 楚绝冷道:“师姐,此人不会愿意当’小紫三’的。” “啊,哦、哦。”左领嫣然这才回神,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神算子。 这人站起身来,神色已然恢复,并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 魏谦卿看向齐云和黄增这边,重瞳扫过,黄增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也太有压迫感了。 刚才在神算子吃药的过程中,还有一段小插曲——黄增解开了绳子,祭出法宝,左手招魂幡,右手哭丧棒。 他要跑时还放出狠话:“待我放出消息去,这里可有的好看了!” 原地消失还没一秒。 又瞬间被齐云逮回来,依旧被绑着,跪在原处,面地思过。 黄增苦笑道:“我说,女神的师兄大人,这回可否松点绳子,我跪的姿势也标准些。” 齐云没理他。 神算子冲齐云略一点头,毕竟十九年前提花宗的众人就都很眼熟这位。 只见这位只略微扫视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地上,就道:“此地不安全,半柱香后一群乌合之众会来找麻烦。” “啊?”师姐兄大吃一惊,“真的吗?” 魏谦卿点点头,温柔道:“重瞳可预知未来。” 说话半真半假,要不是楚绝见过这人流血泪的模样,还真以为是如表面一样的云淡风轻呢。 左领嫣然道:“那咱们先回别云山吧。” 楚绝的想法还停留在这么多人,师姐不会要拿出她的“小金舟”吧…… 就听见齐云喊她,“师妹、师妹,你回忆一下咱们的宗门大阵。” 楚绝面无表情对上齐云满含期待的眼神。 师兄咳了一声,道:“还是我来吧。” 只要是开宗立派者,弟子都会先学回宗门的传送阵,一来为方便跑路,二来此阵非本门弟子也无法进入,需得人带着才能一起走。 因此,回别云山只需开启传送法阵即可。 齐云单手起诀,道:“惜花提花,传我护花,开!” 提花宗的传送阵虽为花阵,却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只见点点绿光闪过,圈地为圆,阵中隐隐浮现出一株幼小的古树,正是提花宗的门面——那棵一日开四季的花树缩小版,一时间绿光掠过众人。 下一秒! 神算子道:“稍等,我戴一下覆瞳。” 是了,这人每次出门前都要戴上类似隐形眼镜的薄片以盖住自己紫色重瞳…… 见此,楚绝一把把人薅过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