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 第1章 第 1 章 苏澜刚刚开车到江城大学的停车位上,江城大学的几个老师就迎过来了 “苏教授您好.” “你好” 苏澜一一与他们握过手。 “能邀请您光临我校开这个心理研讨会,真是荣幸之至!”一位带着半框眼镜的中年女老师,十分热情。 “哪里哪里,贵校学风殷实,人才俊杰,师资优秀,我能被邀请,是我之荣光了.” 苏澜今天穿了正式的白衬衫和西裤,不笑的时候,冷冷地,然而她习惯跟人客套,勾起微微的笑意,便能使冰山消融,温柔和熙。 “我想学生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那么请苏教授跟我来,满足他们期盼的心情吧。” “好,荣幸之至。” 苏澜抬眼看了一眼气势恢弘的校门,江城大学四个龙飞风舞的金字下 还拉了一条红横幅。 “热烈欢迎心理教授苏澜至我校开心理研讨会” 看样子,这次江城大学很重视这次活动,也许是因为苏澜名气以及江城大学这几年的都没有办过大型活动。 其中活动由于人多,没有在大堂举办,而是在开阔的操场进行,这其实对苏澜来说也算是一个挑战,因为心理活动环节,靠她个人的演讲和控场很难通过大屏幕来传授。 江城大学算是顶尖的老牌大学了,操场人挤人,嘈杂。在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黑T恤,头上压了一顶简约的黑帽子的女人,在座位上落坐,引起周边一阵小骚动。是因为这女人,实在里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利落的帅气,还有人认出了,这是学院里非常著名的一个教授——郁离,郁离压低帽檐,神情一概冷淡,却一直盯着台上。 这点小骚动在整个宽大的广场里都不足为奇。整个广场更像菜市场一样吵闹,等苏澜站上去的时候还没有安静下来,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吵了,她拿着话筒. 扬起一个柔和的笑。 “同学们,很高兴在此遇见你们。” 会场刹时安静下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也几乎没有人不看向苏澜,苏澜不笑的时候像一刺冰棱,给人寒冷的感觉,但是一笑起来就展现一种特殊的知性妩媚的气质,像沾雪的白玉兰。 说起来,她之前也很爱笑,不过后来学会了她前女友的冰山脸,也习惯平时冷着脸了 苏澜继续说着话,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染上一层光晕般。 “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她眼睛微亮,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拖一会儿才说道, “吊桥效应”,开场掌声呼啦响起,是日常惯例的开场掌声,但响亮许多,也许为了苏澜的颜值,苏澜继续说着 “吊桥效应的原理是……” 苏澜直奔主题,让有些老师意外,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一般都会先用其他事情引起兴趣再讲原理。 不过苏澜节奏把握得很好,从原理讲到应用表现形式和一些例子都很有趣。 大部分学生反而听住了。 太阳升高,光线明亮起来,照得白衬衫熠熠生光般,苏澜讲起心理,整个人有一种很明媚自信的魅力。 这种样子会让人很容易心动。 郁离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的她 台上的苏澜道:“那么,我们已经解完了原理,现在是自由提问环节”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原理解释,很多学生已经疲倦了,苏澜恰到好处地进入下一个环节,再次调动新的**。 人海中唰唰造举起一排手。一个穿着白短袖戴眼镜的男生未等点名,便迫不及待站起来,拿着话筒朝苏澜喊道:“苏教授,吊桥效应对本人来说是好还是坏。” 苏澜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很好,吊桥效应的好坏,其实很大程度要看在吊桥里捉住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好人,自然能够将你领出吊桥,可如果是坏的可能会使你加速下坠了。” “那教授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那个男生红着脸又问了一句。 场内瞬间响起一片起哄声。 这个问题一语双关,苏澜笑道:“从社会道德方面讲,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不过从吊桥效应的关系人中,我可能不是人,而是那座吊桥。” 话音刚落,场内先静了几秒,而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同时还夹带笑声。 郁离自那个男生说话之后,身边的气压就很低,也许从来就没高过,冷得周围的人都不敢笑出声。 男生在笑声中坐下去,又陆续有好几个学生起来提问题。 苏澜一一答了。 这时有个很漂完的女孩站起来问了一个问题。 “苏教授你刚才说,吊桥效应产生的依赖心理以及愉悦和爱很像,那么如何界定爱与吊桥效应呢。” 郁离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紧盯着台上的苏澜。 广场因为这个问题喧哗起哄,不少人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苏澜愣了一下,看向郁边的方向。 郁离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然而苏澜其实看不到她这么密集的人也看不见她。她只是向虚空走了一会儿神。 直到场上有些安静了,她才蓦地出声。 “如何确定是爱还是吊桥效应,看似容易,实则难以区分,特别是处于吊桥效应中时,举个例子吧,我曾经在一段绝望的时间里爱上一个人,那段时间 ,几乎像有依赖性人格障碍般缠着她。我以为我爱她,可是当我走出泥潭,重获光明时,我却难以再对她产生这种心理。我开始烦她,挑她的刺,毫无疑问,我不爱她了。” 听到这句时,郁离几乎控制不住表情,她露出一丝很痛苦的神色 苏澜声音略低,并无笑意,仿佛很沉重。 “可是,当我再次身陷险情,我发现我重新爱上了她。” 郁离惊讶地抬头看苏澜的眼睛,然而苏澜眼睛没有焦距,她停了数秒后才接上 “所以,要判断是不是吊桥效应,走出那座吊桥才能知道。” 场上又爆发出一阵轰鸣的掌声,几乎所有人却为这回答所惊叹,同时窃窃私语,讨论苏澜的感情史。 苏澜又继续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活动才正式结束。 “谢谢大家”苏澜微微躬身了,在掌声中下台了。 场上学生陆续散场,郁离起身走出去。 “刚刚的活动太精彩了”方才的那个半框眼镜女老师照例迎头就夸。 苏澜挂着适度的笑“献丑了。” 她和几个老师慢慢地在学校人行道走着,参观校园,聊着天,走到一处表彰栏时 一个光头男老师朝苏澜介绍道,这是 我们的杰出优秀学生和老师。” “江城大学真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苏澜夸着,漫不经心地一边走,一边扫着栏上的照片。 她突然停下来,有些失态地盯着教师栏上一张照片,那是个穿正装的女人,生得有些凌厉的美,不笑的样子看着很冷漠,生人勿近的气场。 那个男老师看她盯着照片,就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顶尖的教授,履历非常出彩,成绩也高分,能力……” 苏澜有些听不进去,她失神地看着照片,心里惊涛骇浪。 她怎么在这里,那她刚刚岂不是听到她说的话了。 “本来是安排郁离教授也来陪苏教授一起参观吃饭的,不过今天没看到她 似乎是有些事来不了了,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活,苏澜松了一口气,继续走着,然而这空气她还是松得太早。 因为她看到绿荫处,转过一个长腿腰瘦的女人,远远地朝她走来 。 第2章 第 2 章 郁离走到眼前时,苏澜还是不敢相信的状态。她眼睛睁大了。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郁离伸出手,修长的手微斜,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眉眼深邃暗掩住一点复杂的情感,自我介绍道, “你好,苏教授。” 苏澜还在发呆,站了一会儿后,才惊醒般握住她的手,指节有些冷,不过一触即分。 “你好,郁离教授。” 郁离眼神幽暗。 苏澜几乎不敢看向她。 “郁离教授来了,真是巧了,才说到你,说曹操,曹操到”光头男教授道。 “是”,真是巧了。”郁离答话。却紧紧看着苏澜。 苏澜被迫低下头,心理问候了一遍光头男老师的乌鸦嘴。真是太不巧了。 郁澜在她旁边伴着她走路,寸步不离。苏澜几乎都没心思看风景和聊天了。 到最后要去饭局时,苏澜差点就想转身就走。然而这饭局是礼节性的,辞掉对双方面子都不好。 她捏着鼻子上了车,所幸郁离跟她不同车,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度过这段时间,在私密空间里,实在是有些尴尬。 进了万风酒店,因为席桌是预订的,菜上了一半刚刚好,苏澜先跟几个老师推辞来了一番之后,就坐了。因为郁离开自己的车来的,落后她几步,她不想坐她旁边。 谁知,郁离长腿一迈,加快几步,把她右边的半框眼镜女老师挤掉,紧接着她就坐下了。 苏澜真是被磨到没脾气了,只好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出声不动,避免碰到郁离吸引她注意力 。 直到服务员上齐了菜,郁离也没做什么,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看让她不自在,只是,一位老师,要给她的杯子倒酒时。 郁离抬手拦住了,冷淡地说了一句“她不喝酒”,就顺手往她杯里倒了茶。 倒酒的老师止住动作,似乎意想不到郁离会出声,一桌子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半框眼镜打破沉默:“郁离教授真是贴心,难道苏教授和郁老师是朋友吗……” 苏澜打断她的话,“谢谢郁教授,确实在戒酒中。” 语气客气生疏。郁离没说什么,往自己杯子里也倒了一杯茶。 饭桌上的人动起筷子,也没想她们有什么关系了。 饭菜挺丰盛,苏澜面前有虾,但是她不想脏手,习惯性地就吃着青菜和鱼。余光瞄到郁离夹虾,剥着壳,放在小瓷碗里。郁离剥了小半碗后,才停下。纸巾恰好在苏澜左边,她顺手就递给郁离。 郁离接过纸巾,一字一句用她刚刚的那个腔调说话。 “谢谢苏教授。” 擦完后,顺手把那装虾的小碗往她前面推。 苏澜不敢拒绝也不敢说谢谢郁放授了。只好低头吃饭,所幸桌上几个老师聊开了,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动作。 郁离吃饭很安静,姿态优雅,用餐礼仪很好。但即使她不盯着苏澜看,极高的存在感也实在令苏澜如坐针炙。 苏澜吃饭很少,也很快。饭吃完了,只是却没动碗里的虾。不一会儿,她放下筷子,说几句客气话就走去洗手间了。 她走之后,郁离看着空碗和不减分毫的虾,不发一语,沉默地吃饭。 苏澜在隔间里站了很久,等到那些复杂地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在镜子前洗手。 才洗了一会儿郁离居然从旁边的隔间出来,在她身边慢慢洗着手。 苏澜吓了一跳,匆匆关掉水发头便要走出去。 郁离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在她面前, 苏澜往右一步,她又往右一步。因为身高,拦 苏澜和门口之间,幸而此时没人来上洗手间。 等了一会儿,郁离仍然不肯让开,苏澜被迫抬头看她,“让我出去。”是很平静地,不带命令性的语句。 然而郁离往前走一步,苏澜后退一步,就这样一步步把她逼到洗手台处。苏澜的腰抵在大理石台边缘,退无可退。 郁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澜被勾起些脾气来了。仰头看着她。 “怎么,有何贵干要到这里来堵我?” 郁离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和脸上的每个表情。半响,她却答非所问,缓缓用低哑的声音道,“如何界定爱和吊桥效应……” 郁离竟然在重复她之前回答的话,苏澜脸上的无畏和镇定几乎支撑不住了。 “……我发现我又重新爱上了她。”郁离说到最后一句,她微微弯腰奏近了苏澜,眼睛近在咫尺,与她平视着,认真地问道,“是真的吗?” 那一瞬间,苏澜感觉自己的心上好像打翻了一瓶酒,浓烈滚烫的情感灼烧着她的心脏,使她开不了口,说不出声音。 她的头微偏,避开与她的对视。终于才找到声音:“真假你不知道吗,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 郁离的心脏狠狠坠下去,一股痛苦,恼怒悲伤的复杂的情感涌上了她全身。 她失控地掐着苏澜的下巴,将她的头移正,正面自己,声音隐隐带着怒火。 “为什么,不敢看我?” 苏澜垂着眼害怕再看一眼,她就要忍不住了,她沉默着。 在郁离眼中,却是不想跟她说话的姿态。 心脏在胸口中扯得生疼,她咬了一下台尖,刺激一下自己的清醒,松开手,近乎哀求地说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别讨厌我,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苏澜心陷了一块,在郁离祈求的眼神中,她缓缓开口:“我……” 洗手间门口突然传来半框眼镜女老师洪亮的声音, “唉呀!这洗手间咋怎么难找呢,急死我了!” 苏澜立刻收回神智,飞速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很好!” 便立刻推开郁离走出去,与女老师擦肩而过。 女老师好不容易找到洗手间,看到郁离阴郁地站在洗手台前,眼神冷漠,捏着指骨咔咔作响,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刀片,杀气凛凛地。 女老师吓了一跳,差点没了尿意。 “干哈呢,谁惹她了。”女老师瞪大双眼,溜进隔间。 郁离气得咬牙,有时候,她是真的很想杀人。 苏澜回到餐桌上,他们推杯换盏也差不多了。于是她告辞提包站了起来。 “哎?苏教授,我叫车啊,你等一下。“光头男喊住了她。 又是客套环节,苏澜无奈了,她有些焦急,趋着郁离没回来赶紧走。 “不用,我走了,你们慢慢。”苏澜提包就走,大步流星头也没回,急匆匆地。 饭桌上的人打趣道“苏教授怕是有急事。” 谁知刚走出套间,郁离迎面而来,把手一搭她的肩,轻轻一按,使她整个人转了方向,朝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郁离按下负一层,电梯门关闭后,才放开肩上的手。 她声音已然恢复平静,平常的声音听着有些冷。 “急什么,不想见我?” “不是,就是不想麻烦你。”苏澜露出礼节性笑容,却仍然很美。 郁离看得有些入迷。半响,才似哼非哼。 “是觉得我送你是麻烦,还是觉得我是麻烦。” 苏澜:“……”。 郁离有时候很爱无中生有,无理取闹。她无语凝噎住了。 “你觉得是就是吧。” “什么叫做我觉得是就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郁离真觉得自己的火是息不灭的了。 电梯停了,她等苏澜先出去。 他们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 苏澜在前面走着,不想和她并排,走了老远。 刚刚路过的几辆车中一辆黑色的宾利闪了一下灯。苏澜只好调头回走,暗暗尴尬。 郁离在信车场里暗的环境里,不是很明显勾起一丝笑。 只是这抹笑在苏澜进了车之后就抹平了,她拉开门,冷冷地问“为什么不坐副驾驶,真把我当司机了?” 苏澜坐着不动,斜眼看她,“难道不是吗?” 郁离没活说,关了门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想。 当然不是,我们的关系不止如此,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苏澜无从得知她想什么,却想这段路能开快点。她表情都显露了焦急。 她报了一个笼统的地点,郁离开到之后,她出声叫道, “可以了,在这里下车。” 郁离停下来,黑暗中,她看不清表情。苏澜看了她一眼,扭动按扭。 可惜了,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她再开一下车门,所有的可惜和细微的难过都戛然而止。开不了,她锁住了车门。 她的表情冷下来,看向驾驶座里的人。 郁离一动不动,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晚上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只要我想,一样可以知道你住哪里。” 苏澜有些难堪,郁离明显在等她具体地址。她无法说出来了。郁离一转方向盘,朝小区方向驶去。 这里确实离小区有好一段路,郁离开车却很快。 她在她住的那栋楼停下。 苏澜便立刻打开车门,她眉心一松,没锁。 她刚想出去,郁离幽幽地出一声“苏教授,这么礼貌客气,不说一声再见吗?” 苏澜知道郁离在期待什么,但是说再见没意思,不会再见了。她过一段时间就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于是她就笑了一下,像告别一样说了一句, “谢谢” 说完后,关门就走了。 郁离目送着苏澜走进楼里,她没走,点着一支烟,深邃的眉眼在烟雾中有些朦胧不清。 她脑子里循环放着苏澜心理研讨会说的那段话。 和刚刚的那句谢谢。 第3章 第 3 章 郁离在楼下待了许久,抽到第三根烟,刚准备离开时。 看到一辆白车,在她旁边停下,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甜美风小白裙的一个女孩,长相是那种可爱清纯型的。她打着电话,朝楼里走去。 “喂,我来了,在楼下,澜澜,你别想这么多……”声音娇娇地。郁离立刻看向女孩,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澜澜? 她还在怀疑着,那个女孩又说了几句,“江城大字”“心理”这几个词都可以定案了。 “呵”,郁离冷笑一声,掐断了烟。 她说后半句话是假的,她明明感觉到她的真情实感。 不是话假而是人假?难怪这么避嫌,原来爱上了别人,喜欢这一款? 郁离胸腔里炉火烧得滚烫,几乎要去失理智,冲上去质问苏澜为什么,她眼神阴郁的看着那女孩进了楼,等了一会,开车走了。 白岁岁开门时,苏澜已经发作一次了,她看到苏澜在地上抽搐,吓了一大跳,冲过去把她抱住。 苏澜面无血色,手脚抽搐,双眼蹬大,嘴巴张大,像要大叫的样子却没有叫出声。 白岁岁抱住她的头,安慰,“没事,没事,澜澜。” 过了好一会儿,苏澜才慢慢和缓下来。眼角还有泪痕,却是一脸麻木的样子,手还在轻微地抖着。 白岁岁心疼死了,把她抱到沙发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没事的,澜澜别怕,别怕……” 苏澜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哑地喊一句“岁岁” 白岁岁忙握住她的手。“我在” “我现在是不是很没用啊。” “不是!别想这么多,澜澜,一切都会好的,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你已经很好了。” 白岁岁看不得她这样子,即使见过很多次 苏澜休息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从她平静的样子都看不出她刚刚发病。 她从沙发上起来,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她刚刚弄乱一地的狼藉。 白岁岁再次感概她这转变,“心理真是奇妙。” “欢迎你加入心理界”,苏澜平静地说。 “算了,我可不想发疯。说吧,谁让你这样子了。” “没什么”苏澜把地上的摆件捡起来,放到柜台上又道:“碰见郁离了”。 “我靠”白岁岁震惊,兴奋起来,“前女友见面,分外眼红啊,她怎么你了按手壁咚,洗手间掐脖吻,车内激情强制了?”白岁岁眼睛发亮。 “没有。”苏澜想没有壁咚,虽然在洗手间但没吻,锁车也不是强制。她赶系停止回忆,真是病了,她顺着白岁岁这个满脑黄色废料的人想什么。 “好吧……”白岁岁有点失望。 你在失望些什么? “她没放下。”苏澜捂着眼睛蜷在沙发上. 白岁岁给她让位。“前女友强制追复合什么的,太好吃了,我怎么没看到这好戏呢!” “你要是在她可能会掐死你。”苏澜知道郁离的占有欲。 “你护着我点儿啊,我怎么感受有点危险呢。”白岁岁汗毛悚立。 我护着你,你可能死得更快。 苏澜闭目养神,希望她能别来找我,时间过得快一点吧。 几天后…… 这几天,苏澜一直窝在家里,白岁岁每天都过去给她送饭。 但是这天,白岁岁有个活动没空,苏澜才起床,洗漱后,换个衣服穿个拖鞋就下楼去吃早饭。 小区附近有条小吃街,人还挺多,飘着包子和粉的香味。苏澜到一间早餐店里吃饭,饭桌摆外面,她点了一碗云吞,便坐在那里,到吃云吞时却有些艰难,因为她走得太急忘了带皮筋,长发及腰,她不得不一手按着头发一手吃。 突然头发被一只手拢起来,苏澜被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原来是郁离。 郁离慢调斯理地理好她的头发,从手腕上把发圈拿下,松松地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然后到她对面坐下,对她露出一个浅笑,桌子矮,她的长腿伸过来,膝盖抵着苏澜的腿。 “苏教授,好巧。” 苏澜没理她,暗道鬼知道她蹲了多少天。 郁离也不尴尬,看着她吃饭,突然地皱一下眉,弯腰按着肚子。 苏润在余光中瞄到,不冷不热问一句,“怎么” 郁离立刻松手,“没什么,饿得有点胃疼” 苏澜早就见识过郁离有多能抗饿,虽然此刻多少有些表演成分却也不敢赌。 “老饭,再多一碗瘦肉粥。”她抬头吆喝了一声。 郁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澜,眼里的深情都能溺死狗了。 苏澜依旧受答不理的态度,等郁离吃完后,她起身走了,郁离倒也没有像流氓一样跟着,只是一直用目光追随,够苏澜落荒而逃了。 苏澜回到家,走到阳台透过窗,远远地看着那一辆黑色宾利。 过了10点后,她打了个电话给白岁岁。 “澜澜” “你忙完了?” “差点,过会儿就收工了。” 苏澜面无表情,“郁离在楼下守我。” “我懂了,现在就过来解救你,给你送饭。”白岁岁语调都兴奋了。 “不是,我是让你这几天都不要来,别过来激她了。” “哦,那你怎么办” “凑合这几天,冰箱里还有存货。” “苏澜,我警告你不能喝酒。一定要接时吃药,还有……” “知道了,发作了给你打电话。” “不是,我是说,你们两个收着点,你的身体不经造,还有……” “滴……”苏澜挂断了电话,从白岁岁嘴里一定会吐出不正经的话,她俩有可能吗? 苏澜躺回床上,无聊地玩着手机。 中午吃面包。但是到了晚上,因为苏澜晚上习偶吃热的正式一点的。 想做面结果发现竟然没有油了! 太久没做饭了。 苏澜叹口气,踱步到阳台,掀开一点窗帘看楼下。 咦?郁离走了?苏澜发现那黑色的车不见了。 她把窗帘全拉开,果然楼下没有郁离那辆黑色的车。 也许回家了。 苏澜赶紧拿上手机下楼。 她进了超市买完油和一些零食,路过菜摊时,一个卖猪肉的老板叫了她一声, “美女,有上好的排骨,买点儿吧。 苏澜还真被叫住了,突然觉得挂面没味了,想吃排骨。 她买了点排骨,还有点多,等着明天如果郁离来堵她再吃。 提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还有点重手,被勒得有些疼。 一个女人的手在旁边把提袋抢了过去, 郁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轻而易举拿走她手上的东西。 真是阴魂不敢啊。 “你不是走了吗”苏澜冷冷地问。 “哦,我看你中午没下来,你那个谁也没来就怕你不好好吃饭,所以躲起来了。”郁离丝毫没有蹲人被抓的心虚。光明正大地说 “排骨,你会做吗?” 以前苏澜的确不会做,郁离几乎天天下厨,她像金丝雀一样,全方面受到郁离的照顾。 这几年,她学会了做饭,虽然不好吃也勉强能吃。 “你可以回去了。”说着便去拿她手里的东西。 郁离像是没听到,换了只手提东西。反而用那只手握住了苏澜伸过来的手。 “太巧了,我刚好没吃饭,一起吧。” “……”苏澜无语, “你可以回家吃饭。” “对呀,我们回家吃饭吧。”郁离笑着说 苏澜”……”她没法跟这种状态的郁离正常沟通。 所幸今天没有发病的征兆,也怕她真不吃饭。 半推半就地领着她进了楼,不过把郁离拉着她的手抽回来了。郁离眉心动了动,没说什么,一路跟到了家里。 进了厨房,郁离叹道,多久没做饭了。 苏澜有点脸热,确实很久没做饭了,被郁离知道,不知怎的,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确实有点懒。 “你每天就吃外卖和面包?”郁离微皱眉语气也带着点不好的意味。 “不是,岁岁给我带饭或者出去吃。”苏澜解释,谁知不小心点了火。 “哦,岁岁啊”郁离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酸得像柠檬。 苏澜懊悔自己这张嘴。 郁离做饭的声响都大了很多,仿佛发泄着怒气一般。 苏澜头疼地想,郁离一吃醋就难哄。不对,都分手了,还管她干什么?她心安理得的走出厨房,任凭郁离折腾。 说起来,郁离的厨艺一直都很不错,而且很神奇的是她能做得又快又好。 过了一会儿,她就端着排骨出来了,看得她饥饿感很强。 郁离还从冰箱里搜寻几样东西做多了几道菜,把晚饭做得很丰盛。 苏澜坐享其成,开始吃。 “怎么样。好吃吧。” 吃人嘴软,苏澜点点头表示赞美。 郁离肉眼可见地心情好。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酸溜溜地问:“我做的好吃,还是岁岁做的好吃?” 苏澜停止夹菜,看了她一眼。 郁离为了做菜,把头发半扎,显得慵懒,额前垂下几缕长发。低头吃东西时,显现出一种独特的美,也很欲。 苏澜对这个问题一言难尽。 有什么好比的呢,白岁岁一般都是在外面打包的,同样是厨艺不精的人。 郁离很在意地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做的好吃。”苏澜实话实说。 “她做的不好吃,又照顾不好你,说不定还需要你照顾。”郁离贬了白岁岁一遍,然后很顺其自然地说:“还是和我在一起好,你觉得呢?” 苏澜没回容问题,只反驳了上一句 “岁岁经常照顾我,她挺好的。” 岁岁经常照顾我!! 她挺好的! 郁离心口又酸又痛,弊着火一声不吭地吃饭。 两人吃完饭,郁离站起收拾饭碗。 “我来吧!”苏澜有些不好意思,又让人做饭又让人洗碗,何况她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郁离拨开她的手,“以前都是我做的。” 苏澜是真过意不去,而且没脸让她这样子,“我去洗碗吧。” 第4章 第 4 章 “ 苏澜。” 郁离脸上没有表情,很平静地叫了她全名:"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叫了她全名,看样子是真的发火了。苏澜收回手,坐在沙发上,任她去收拾了。 她坐在沙发上,没玩手机,放空了一会儿,听着厨房里隐约的碗筷碰撞声和水流声。 突然觉得很满足很踏实,像在天上飞了几年,终于落在实地的那种感觉。 郁离出来的时候,她还处在放空的状态,没有反应。 郁离看她一动不动,走近了喊了一声"苏澜"。 "嗯?"苏澜慢悠悠地惊醒,习惯性地应了一句。 郁离微微皱眉:"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走神了一会儿。你洗好了?" 郁离点头,却没发现自己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她低着头,发丝散落,眼睛垂下似是落寞,低声道:"那我回车里睡了。" 回车里睡?郁离长手长脚的,肯定不舒服,而且苏澜有些晕车,一想到要在车里待一晚她就有些受不了。 "你要不……"苏澜出声,话还没说完。 "要!我要在这留宿,苏澜,我想洗个澡。"郁离立刻点头应道,黑色的眼睛缀着点微光。 苏澜本来想说的话被打断了,她本来想说,要不她回家去算了。好吧,在这儿就在这儿吧,就一晚应该没什么的。 她怎么还要洗澡,真是得寸进尺。 "我没有衣服给你,"苏澜无奈道。 "穿你的也可以,"郁离毫不犹豫地说。 "滚,"苏澜没好气地骂道,只是最后还是给她拿了一套她很少穿的衣服,以及干净的睡衣和一次性内裤。 苏澜洗过之后,郁离就进去洗了。 郁离洗澡的时候,她回房间从抽屉里拿药吃了,又回去锁好抽屉,收好药,躺回床上胡思乱想。 仅仅几天见了两面,郁离就登门入室了,自己还是太没出息了。苏澜捂住眼睛。 郁离从浴室里出来,走进房间,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水汽。 苏澜感觉到旁边陷下去一块,是郁离坐在了她旁边。 "苏澜,"郁离将手覆在苏澜的手上,轻轻拿开,看着她眼睛,很认真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苏澜坐起来,听着她的话,心里有些不安。 郁离凑得更近了,几乎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为什么同一款的沐浴露,在你身上的味道和我的不一样啊?" 苏澜无语。郁离用一脸正经的表情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觉得郁离应该去黄河洗洗脑子。 郁离无视她的沉默,继续追问:"那个岁岁也会跟你用同一款吗?" 本来很正常的事,被郁离这么一问,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嗯?"郁离的手碰到苏澜的腰,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神色,"怎么不说话?" "这不是正常的事吗。"苏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捅了岁岁的马蜂窝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苏澜的。 郁离长手一捞,先她一步拿到手机。凭着记忆,她点了苏澜之前用过的密码,手机锁竟然真的开了。 郁离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念了出来:"''用双gellow的眼睛看世界'',这是什么?" "呃,白岁岁,挂掉吧。"苏澜连忙去抢手机。 "挂什么,"郁离直接点了接通。手机屏幕里果然出现了白岁岁的脸。 "我靠,郁离?!"白岁岁看着手机里郁离那张绝美的脸,吓了一跳,随后突然皱起眉,用恶狠狠的语气说,"是你!" "是啊,"郁离强行搂住苏澜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呈现出一种亲密的姿态,漫不经心地朝白岁岁挑了一下眉,俨然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她跟你说我了?" "你!"白岁岁似被激怒了。 郁离薄唇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只有苏澜一脸迷惑,白岁岁今天这是怎么了? "哼,你等着,你不过是一个前女朋友而已,苏澜还是最爱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说完,白岁岁就挂了电话。 苏澜满眼疑惑,白岁岁怎么说这种话。 白岁岁挂了电话,咧嘴一笑,对不住了苏澜,我只能帮你一把了。 还没等苏澜问白岁岁一个解释,郁离突然把她一翻,压在了床上。她跨坐在她腰上,这是一个很危险很有侵略性的姿态。 "我靠!"苏澜被压在床上,脸朝下,双手被按住,双腿被郁离的双脚压着,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可算知道白岁岁为什么这么反常了,他妈的,她在拱火。 苏澜欲哭无泪,在心里暗骂白岁岁不做人,身体却突然一阵颤栗,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郁离咬住她的脖颈,温热的舌尖舔了一下皮肤,激起苏澜的颤栗。 她咬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贴近她的耳边,带着威胁地问:"你最爱她吗?苏澜。" 苏澜有点顶不住,郁离叫她的名字又苏又欲。 她的眼尾因为刚才的刺激泛出了红,像是被欺负得哭了。 "没有,不是,不是最爱她。"苏澜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 她开始后悔自己引狼入室了。 郁离却并不因为这个回答满足。她的指尖从后背一直慢慢顺着脊椎游离,一直落到尾椎骨,然后从衣服下摆处一钻进去,往上,指尖轻微一挑,解开了里面的的扣子。 "为什么不愿意看到我? 为什么不和我接吻? 为什么不爱我?" “苏澜?” 郁离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手把住苏澜的下颌,迫使苏澜挺腰,抬起头,上半身弯成反弓的姿势。 这让苏澜处于极度被动、挣扎不得的位置。 "郁离……"苏澜说得很艰难。 "怎么了?"郁离俯下身,贴近她的脖子,与她耳鬓厮磨,她低笑了一声"不喜欢这个姿势?我可以换一个,舒服吗?" 苏澜的身体微微颤抖,郁离已经开始下一步动作,不能再这样下去。 苏澜用力咬着下唇,痛楚刺激了她的大脑,让她冷静下来。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郁离远离她。 她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郁离所有的怒火和**都被这句话彻底浇灭,好像全身上下的血管都被冰住了。 她迅速放开苏澜,眼眶隐隐发红,声音充满了惶恐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苏澜。" 她连吻一下苏澜眼角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不住地道歉,姿态卑微到了极致。 "别来找我了。" 郁离的心像被钉进了钉子,又被人拔出,细细地冒着血,扯得生疼。 她下了床,狼狈不堪地离开了这里。 苏澜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无力地垂落。 她拨了个电话:"白岁岁,我跟她提了分手的事,她走了。"声调没有一丝起伏。 "澜澜,别想这么多,"白岁岁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你吃药了吗?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苏澜懒得听白岁岁的碎碎念,挂断了电话,陷入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当时她第一次提分手时,郁离听到这句话定住了,有些深不见底的恐怖情绪,透露在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她环住苏澜,像平时做错事一样,讨好求饶地说:"阿澜,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不该乱吃醋,也不该反对你去国外进修心理学,我应该态度软和一点的。" 她紧紧抱住苏澜,说着话语调突然一变,语气立刻冷下来:"我做错什么都可以道歉,但是苏澜,你不该提分手。" 然而苏澜在喘息中清醒地知道,分手并不是对郁离过度占有欲的不满,只是她真的想分手。 以后她总是偶尔提分手,频率越来越高,郁离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 每次折腾到最后,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以前对郁离的依赖性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与之升起的是对郁离莫名的烦躁和憎恨, 是的,还有莫名的憎恨。这种情绪激烈起来的时候,甚至希望她去死。 到最后一次提分手,面对依旧强制、不愿接受的郁离,她的大脑瞬间涌上了在平淡日子里积累起来的厌恶和憎恨。 她几乎不经思考地拿起才台上的水果刀,狠狠往手腕上一划。在郁离惊恐的眼神和崩溃的嘶喊中,她感到了解脱般地勾起了一抹笑,随后像陷入一场不知止境的梦般迷茫、迟钝,在外界的忙乱中陷入了自己的空白世界,像梦游一样,丧失了思考能力。 "啊!—"白岁岁尖锐的鸣叫,使她抬起沉重的眼皮。 她为什么要叫啊,苏澜迟缓地想着。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划开了手腕。 手腕深处的伤口汩汩地冒着血,地上摊着一大滩血。 好脏啊,苏澜茫然地想,要洗一下。 于是她把手伸到水龙头那里,想要洗一下手腕。 "啊!"白岁岁尖叫着把她的手捉回来,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 苏澜躺在医院急救床上时还没有完全清醒,她模糊地看见白岁岁跟在护士后面边哭边跑。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岁岁,和我做朋友,是不是挺累的?" 白岁岁边哭边骂:"苏澜,你他妈脑子里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脑子挖出来!" 一个做自媒体的,这么不顾形象。 苏澜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昏过去了。 第5章 第 5 章 几天后, 医院前台,一个穿着漂亮小裙子,气质十分独特美丽,却戴着口罩的女孩,把卡拍在柜台上:"交钱,出院。" 听这情绪和语气,似乎这个漂亮小姐姐正在生气。 白岁岁真是要被苏澜气死了。脑子想不开要自杀,住了几天院又急着要走。她办完出院证明后,大步流星往病房里走。 前台的护士还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猜测是不是哪个小明星。 "苏澜,"白岁岁一回到病房,便看到苏澜单手收拾着东西,"你别动,我来。"白岁岁制止她。 苏澜脸色还有些苍白,她举了举左手:"快好了,没事。" "快好了?要不是我回来得早,你他妈就失血过多而死了!"白岁岁语气很冲,却又叹了口气,放缓声音低声问,"真要现在做?" "是,必须尽快。"苏澜表情郑重,"回家谈。" "行吧。"白岁岁低头收拾着行李,无奈道。 白岁岁是开车来的,很快就回了苏澜家。 回到家,白岁岁把东西放下,朝苏澜说:"你那个心理医生说,你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要确诊然后进行定向治疗。" 苏澜正在电脑前忙着,她不在意地说:"先应付一下,忙完这件事再说。电脑传出一些人的嘶喊和呻吟,听着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声音渐渐消失。 苏澜看着电脑里面视频中逐渐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空洞的人,脸色越来越差。 "我都不敢点开看,他们还有人性吗?做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事。"白岁岁嫉恶如仇地说。 这是一段来源自国内一个心理研究机构做的秘密实验。 研究将人催眠,变成他们可以控制的对象。 听说这些技术要用来窃取一些机密。 只是研究实验十分泯灭人性,使实验对象精神出现问题,甚至到最后没有情感,像一具躯壳。 苏澜没有应声,表情严肃,细细地看着视频里的东西。 "你怎么拿到这份资料的?"她问。 苏澜没有参与实验,却被他们强迫做指导员。 她故意拖低实验进度,后来由于某些原因,终于能够退出这个心理机构。 "其实,我公开这个视频不难,只是,澜,你怎么证明……"白岁岁问。 "我……曾经被当作实验者,或者说,我是被害人。"苏澜微微低下头。 "什么?那你……现在?"白岁岁震住了,担心地看向她。 "没事,我没被转化成功。岁岁,就拜托你公开这个视频了。" 白岁岁做自媒体,粉丝众多,由她公开,可以引导好的舆论氛围。 "将真相揭露天下,我之使命。传给我吧,准备打场硬仗。"白岁岁中二发言。 晚上9:00,白岁岁准时打开直播。 今天一反常态,关闭了打赏功能。 粉丝一拥而上,使直播间人数爆火。 白岁岁穿了一身白衣,罕见地没有营造可爱或甜美风格。 在直播人数超过50万,粉丝和路人议论纷纷时,一段视频突然在直播间播放。50万观众,无一不看到一开始就令人骇目的内容,和视频里最令人发指的画面。 短短五分钟,人数超百万。 白岁岁表情严肃,一字一句郑重地说:"这段视频是我一个朋友提供的。我国国内一家心理研究机构,拐骗无辜人做实验对象,进行惨绝人寰的实验研究。今天将真相公开,希望大家能够维护公平正义,对这些没有人性的人进行严惩!" 话音刚落,直播间瞬间黑幕,被封了。 随后,网上瞬间引起惊涛骇浪。 "国内某机构进行反人性实验" "白岁岁揭露实验罪行视频" ……热搜前五全是关于这事的。 10:30分,警察从家里带走了白岁岁和苏澜。 在社会舆论下,确定视频属实后,第三天,警方出动警力,包围了那个实验基地。 就在案件调查中,一条关于"苏澜的诊断书"的热搜突然爬了上来。 内容是苏澜的诊断书,显示她患有分离性身份障碍和中度抑郁症。 "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说出来的东西是真的吗?这不过是她严重幻想的结果而已。" 网络上风评顿时反转,一片质疑声,纷纷讨论苏澜患心理疾病和视频真实性的关系。 "真的假的?我靠,她不是著名的心理教授吗,怎么还有心理疾病?""真的,有诊断书,听说还做过假证呢。" 两个学生讨论着,从苏澜身边经过。郁离这阵子恹恹不乐,一直想着苏澜说的那句话。 骤然间,听到学生的讨论,她点开手机想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呼吸一窒。 指尖有些颤抖地划着内容,看到了诊断书和底下网友各种各样的猜测谩骂。她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 她慌张地跑到车里,开车往苏澜家赶去。 苏澜,苏澜怎么会有事呢?她甚至手有些抖。 一直循环她们最后一面的场景,她后悔得心脏揪紧,全身颤抖。后悔那天晚上离开,后悔和她分手,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更后悔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她开车到苏澜家时,苏澜家是空的。她拼命地敲门,喊着苏澜的名字。直到楼上的人下来告诉她苏澜被警察带走了,她才急奔下楼。 楼上的人看她急匆匆的身影,骂了一句"疯子"。 到了警察局,她要求见苏澜。警察抬头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她,问她"什么关系?" "……朋友"。郁离说话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哦,"警察再次打量她一下,"这位女士,请你稍等,需要申请。" "好。"郁离坐在铁椅上,目光一直紧盯着走廊,好像她希望下一秒苏澜就会出来。 等了半个小时,那个警察出来了,对她歉意地说"你的朋友拒绝见面。" 郁离像被抽走所有血液般,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也许是她的神情过于痛苦,警察补充了一句:"请放心,你的朋友受到我们警方的保护,暂时安全。" "好,谢谢。"郁离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 她当然知道,可是她想见苏澜一面。只有真正地看到她,她的心才会放下。她只是心疼她,担心她,希望她平平安安、快乐健康,不要沾染这些脏污。在舆论压力下,苏澜被获准发声明的机会。 苏澜略带病容的脸出现在特意开设的直播里。她声音有些哑却清晰,缓缓述说着她经历的关于实验的一切。 直播间百万人,静静听着她说话。 郁离捂住嘴抑制哭声,泪如雨下。 苏澜讲起了她被迫做指导员,被发现故意拖缓实验进度后,又被强制做实验。幸好实验失败,她才得以装作成功,逃离了机构。之后联系朋友,公开了视频。 她咬字清晰:"视频是真实的,已经过检验。至于有心之人所说的幻想……"她勾起一个笑。那个笑饱含自信与轻蔑,却足以摄住看的人心魂。 "我以一个专业心理教授的身份辩驳,中度抑郁和分离性身份障碍并不具备产生这种复杂幻想的条件。我为我的证言承担法律责任。法律底线不容践踏 "话音落幕,直播关闭。 所有人却还沉浸在她的那番话中。 事情发生第五天,警方确认证据充足,出动警力逮捕了嫌疑人,查封了心理实验基地。 第七天,法院正式受理案件。 第十天,苏澜和白岁岁得以离开警局。 上次那个警察给她办理手续时,对她说:"警方已经清理了相关媒体跟踪,保护你的安全。只是有个人说是你的朋友,她每天都来找你。" 苏澜当然知道她是谁,也拒绝了她每一次见面申请。 郁离在门外踌躇片刻,还是踏入了门。郁离有些局促地走向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让苏澜几乎后悔没有同意见她。 因为她惊觉。依照她的判断,郁离现在的状态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她们对视数秒。 郁离失控地朝她大步走过来,在警察和白岁岁惊讶的目光中,紧紧地拥抱她。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苏澜。"语气中的心疼不加掩饰。 "嗯。"苏澜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好像这一刻才算是久别重逢,像破镜重圆。 第6章 第 6 章 然而,这世间上多情总被磋磨。 她们一同回到苏澜家后,苏澜便让郁离回她自己家。 郁离眼神中闪露无措,像被抛弃的幼兽,停在原地不愿动。 苏澜不说话,平静地注视着她。 半晌后,郁离好似才终于读懂她眼中拒绝的意味,慢吞吞地挪出门口,走了。 白岁岁看着她那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忍不住“啧”了两声。 “人家多可怜啊,怎么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苏澜用一种异样,看似掺杂着同情的目光看她。 白岁岁被看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干嘛?” “没什么。”苏澜同情道。你会后悔替她说话的,因为郁离会把账算在你头上。 果不其然,郁离才走到电梯口,就从刚才那副迷茫无措的状态里走了出来。一股极大的怒气和怒火瞬间冒了出来。 她愤怒的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想和那个白岁岁在一起?苏澜肯定是被那个白岁岁迷惑了! 郁离为苏澜拒绝自己找了原因,就怀着极大的妒火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走?”白岁岁问。 “还不知道。”苏澜捧着一杯温水,准备吃药。 “去哪里?”洗完澡后的白岁岁,穿着淡蓝色的卡通睡衣走了出来。 “不知道。”苏澜吞了药,又饮了两口水后说。 “你现在心理状况不行。虽说上次那个心理医生不行,要么你跟我去找个有优质心理医疗资源的城市,要么你医好了再走……” 白岁岁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然而苏澜吃了药有些迷糊,到最后都听不清白岁岁说了什么。 白岁岁无奈地扶她进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就回去睡觉了。 苏澜脑子很疲惫,但又不是想睡的状态。在药效作用下,她咻然想起一些事,一头溺入七年前的那段时光…… 那是她们的初见,也是在一个晚上。 盛夏沉闷的空气里,杂乱的蚊虫在灯光下飞舞。刚和父母争吵完的苏澜习惯性地走到了河边,却意外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河堤旁。 女孩清瘦的脊背被暗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和前身却隐入黑暗的阴影中。 苏澜顿了一下,走到那个女孩旁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是几步一伸手就能抓住她的距离。 奇怪的是,她和她一起面对着河水发呆。周围很安静,只有面前潺潺的水声。 苏澜不知道旁边的女孩在想什么,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疯狂、失控的念头。在这些想法一一在她脑海里演过之后,她感到一丝解脱,一种痛快的感觉。这感觉破开了炙热窒息的空气,使她终于得以呼吸放松。 结束了痛快的复仇想象后,她的眼睛才有了焦距。河水涨了,水速也急,如果有什么掉进河里,哪怕像人这么大,也会毫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苏澜用余光打量那个女孩:衣着干净,没有伤口,脸长得很美,是一种很特殊的美。她眉眼凌厉,眼睛中似乎总是浮着一层冷漠。这点冷漠糅合着眼睛里的一点微光,显得…… 不对,苏澜看得太入迷了。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个女孩已经发现她盯着自己看了。 苏澜尴尬地别过头,脸有些热。她缓了一会儿,突然在沉静中说: “前几天,他们捞出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肿胀得像鼓气的人皮气球,口鼻里还有蛆虫。” 这话说得实在是恶心。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的郁离,有一种干呕的**。 今晚,她确实觉得没劲,可是经苏澜这么一说,恐怕死也要离这河水远一点。 只是,旁边那个矮她一头、眼角还带着伤、衣衫微乱、一看就是刚打完架的人,还睁着一双无神、淡漠的眼睛,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跳进河里的人,竟然觉得她比自己更想死吗? 郁离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苏澜,觉得很有意思。她像易碎的琉璃,脆弱,却又似有股韧性般,怎样也打不碎。她感觉和她动手的人,也讨不着好处。 可怜,又有点可惜。 时间过得挺快,半夜的风有些凉,让苏澜感到冷。她抱紧双臂,有些想走了,但郁离还没动。 她犹豫地问了一句:“你还不走?” 郁离笑了一声,看着她:“等你走了,我去跳河啊。” 苏澜眼睛微微睁大:“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吧,泡成一具发白的尸体多丑啊。” “逗你的。”郁离低头看她,眼里还残留着笑意,“有地方去吗?” “啊?”苏澜还有些懵。她还在想着怎么劝说对方,突然被这么一问。 “去旅馆?这么晚了,跟我走吧。”郁离从石杆上下来,便往前走。 苏澜也紧跟着她走了。 真是神奇,才见一面,就跟着陌生人走了。苏澜在她身后一边跟着步子,一边心想。 她很快跟着郁离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一栋楼前。 “走吧。”郁离领着她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苏澜打量着房子。房子很小,好像就一个小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几平方米的客厅(如果那也算的话),还有一间卧室。 东西很少,即使不收拾也显得整洁。 卧室没有门,郁离掀起帘子,让她进去。她打开了灯。 “睡吧,你明天不是要去县城上学吗?”郁离抖了抖被子。 明明互不相识,连名字都不知道,她却知道苏澜是学生,要去县城上学。 苏澜看着床,有些犹豫。因为她喜欢女生,所以觉得有些别扭。但看郁离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说出来,又怕尴尬。 算了。她躺在郁离旁边,捞起被子裹紧。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安稳、舒适,以及可以休息的疲惫,都有。 在昏暗中,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郁离。 算朋友了吧,她想。 郁离等苏澜睡熟了还没睡。她能感受到苏澜轻微的呼吸声。 第一次身边有人睡着,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 但好像比一个人要好。她闭上了眼睛。 第7章 第 7 章 第二天,苏澜一早就起床赶大巴去县城上学。这里是个小镇,交通不便,只有一趟大巴开往县上。临走时,她想了很久还是没留下钱,感觉那样会玷污她们之间的友情——虽然是疑似一起自杀的友情。 郁离醒来时,旁边的床位是空的。一时间,她心里涌上点失落,随即笑自己怎么才一夜就不习惯了呢? 她走到客厅,却看见桌边压着张纸。她快走几步,食指中指一夹,展开看,上面是五个字: “谢谢你——苏澜。” 苏澜到了县城就往学校赶。她只有周末才回家——准确来说是回去“干架”。 进了学校,周围路过的学生多多少少用异样的目光轮番扫视她脸上的伤。她置之不理,往教室赶去。 周末自习巡的老师看到她脸上带伤,却依旧安静认真地学习,心里既惊讶又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可惜生在这样的家庭。多用功的孩子啊,偏偏父母重男轻女,还有家暴。苏澜上学的钱是申请的补贴,她父母还不依不饶,非要她回家干活,把钱拿回来,说什么“不去上学浪费钱”。上周才来闹过,那咄咄逼人的嘴脸叫嚣着“女人上什么学,回家嫁人”,真是恶心又难缠。 巡视的老师端着水杯,一边感叹一边制止别的班吵闹的学生。 苏澜充耳不闻。只要那对极品男女敢来学校闹一次,她就敢回家跟他们干到底。家庭纠纷,谁管呢?当初她就不该……既然小时候管不了,现在她回去“拆”家,谁也管不着。逼急了,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苏澜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她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有一根绷直了的弦。 谁不要脸?在她父母来学校闹的时候,在班上的学生窃窃私语、既讨厌又畏惧她的时候,在老师同情她的时候,这根弦就绷得越紧。 她冷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她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历史题,装作听不见前面同学故作夸张的声音:“肯定又打架了”“混社会的吧”“谁知道呢”“怪胎”。 她握着笔重重一划,练习本的纸页被笔尖撕开一道口子。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也被撕裂了一般。 “啪”,不轻不重一声响。她把笔一放,用她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看着她们。 “铃响了。” 围着的一堆人瞬间散开。 她拿起笔,继续刷起数学题。 郁离搬起箱子,重重一放,箱子里装满了货。 距离上次她觉得没劲想跳河,已经过了四天了。 现在那股劲儿过了,她照旧干活。小县城管得松,今天她开着三轮车到县城里取货,回去时特意绕了一段路,路过县里的高中。 想着能不能凑巧遇上那个叫苏澜的女孩。 谁知大老远,她就看到学校门口喧哗吵闹,一堆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她往前开去,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和女人,正在对着几个老师骂骂咧咧。 郁离的目光骤然聚焦。她看到几个老师中间,有一个穿着校服、扎着低马尾的女孩。女孩眉眼长得很漂亮,正一脸无表情地看着哭闹嚎叫的一男一女。 郁离认出了她,是苏澜。 苏澜的爸爸苏强拿手指着苏澜骂:“养你这么大,不回家帮着干活,不想着嫁人,跑出来鬼混,还偷家里的钱!一个女的,这么不要脸,丢尽我们苏家的门风!” 这话听得旁边的老师都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赶紧上前劝架。苏强的老婆苛兰更是绝,吊着她那哭丧的嗓子,尖声骂道:“不要脸!贱货!赔钱货!”污言秽语连番成倍地往外蹦。 苏澜不动声色,冷眼看着他们。 直到苏强恼羞成怒,推了一把劝架的老师。 苏澜突然走上前来,对着还在骂骂咧咧的苏强和苛兰,抡圆了胳膊,“啪!啪!”两声,一人一掌,不偏不倚地扇在他们脸上。扇的时候,她的脸都绷紧了,看得出来用了十足的力气。 这两巴掌让现场瞬间安静了几秒。片刻后,苏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他大吼一声:“□□这个婊子,敢扇你爹!”他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想要打苏澜几拳,却被几个老师死死拦住了。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直到老师以报警为由,半威胁半劝说,才让那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这场无休止的谩骂终于结束。 苏澜站在老师办公桌前,眼神失焦,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一次父母来闹,是又有哪个男人被他们看中要她去嫁?还是家里的活堆积如山等她去做?或者,仅仅是缺钱,想要她手上那点可怜的补贴金? 老师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放下,叹了口气。 “苏澜,你父母这样子闹,对学校影响很不好。希望你能协调好家庭关系,别让他们再来闹了……不然只能……” 这一句话,像一块巨石,把苏澜所有想过的理由都堵得死死的。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师无奈的叹气声。 苏澜走出校门时,天已经黑透了。学校门口的几个路灯坏了好几天都没人修,四周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步接一步,不知道要去哪里,可就是不想停下来。 身后传来几声喇叭响,她也没在意。郁离无可奈何地停下车,走到苏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澜才猛地惊醒般抬起头,看到了郁离。 郁离指了指身后的三轮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坐这车回去,走不走?”苏澜用力地点点头,突然抬手抱住了郁离,抱得很紧,像是濒死前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一样。 郁离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苏澜的眼睛——没哭,也没红,只是失去了焦距,空洞而无神。 她轻轻拍了拍苏澜的背,说了两个字:“走吧。” 苏澜跟着她坐上了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回了小镇。 一下车,她便径直往苏强住的地方走去。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郁离。 “不用跟着,死不了。” 郁离一脸真诚地说:“不是为了你,我就是想体验一下。” 苏澜不解地看着她。 郁离解释道:“我曾经也想这么做,不过他们都死掉了,没机会让我体验了。” 不知怎的,明明是一件很沉重的事,被郁离这么一说,苏澜心里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好像突然没那么刺眼了,刺得生疼的胸口也缓过了一口气。她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我动手的时候,给你留两巴掌?”苏澜说。 郁离也笑了:“好啊。” 她们一起到了苏强住的那栋楼下。苏澜一进门,就看见苏宇——她那个目测有一百五十斤的弟弟,正坐在门口啃鸡腿。看到她,他大声嚷嚷了一句:“赔钱货回来了!” 苏澜上前就踹了他一脚,郁离也跟着补了一脚。苏宇“哇”地一声在地上哭了起来,“妈!爸!”叫个不停。 下午才在学校闹过的苏强和苛兰闻声走了出来,开口就骂。苏强还顺手操起一把扫帚,就要往苏澜身上打。苏澜抄起手边的板凳就往他们身上砸,郁离端起桌上的烟灰缸也扔了过去。 板凳砸中了苏强的头,烟灰缸砸在了苛兰的脚上。 苛兰吃痛地尖叫起来,连骂了几句“死婊子” 苏强目眦欲裂:“死丫头!反天了!小贱货,敢打你老子娘!” 苏澜没答话,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了,你们来学校闹一次,我就回来闹一次。如果你们再去,我就烧了这个破房子,把你和你们儿子一起烧死在这里!” 苏强怒吼一声:“你敢!” 然而苏澜眼睛里没有别的,只有刺骨的仇恨。这仇恨太冷,让苏强都有些惧怕了——苏澜敢,她不怕死,她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下次你们再来学校,我就让你儿子上不了学,一辈子坐轮椅!”果然,还是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来威胁最有用。 苏强红着眼:“你敢动我儿子?我报警抓走你这小贱货!” “你报啊。”苏澜冷笑,“你家暴我的事,警察管了吗?苏强,不是没人管你们吗?我就算杀了你儿子去坐牢,也无所谓,鱼死网破!再来一次学校,我就打断你儿子的腿!” 苏澜的眼神冷戾,把话撂在这儿,转身就走。 郁离把举着的木板往掉在地上号叫的苏宇旁边一扔,在他更响亮的嚎叫声中,跟着苏澜走了。 苏澜的身体还是紧绷着,像要去拼命的状态,直着眼,不知道往哪儿瞎走。郁离上前揽住她,半扶半抱地往自己家走去。 进了家,苏澜才稍微缓了点。她闭上眼睛,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再抬起头时,看向郁离。 “你叫什么?” 现在才问名字,郁离有些好笑:“郁离。” “郁离……”苏澜念着她的名字,又问,“你一个人住吗?” “嗯。”她应道。"为什么?"苏澜问。 郁离眼神暗沉看着她。 "我是别人不要的。" "我是别人要卖的。" 苏澜接了一句。 郁离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把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可以哭。"她低声说。 "不要。"苏澜偏偏笑着,只是眼睛闭着,脸埋在郁离的衣服里。 第8章 第 8 章 自那晚后,苏澜每次周末都会"回家",不过去的是郁离家。 她们两个其实也不怎么聊天。苏澜在学校不喜欢那里的人,每次能说的,都是些花花草草和学科作业。郁离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只有对苏澜才会开几个玩笑,讲些见闻。更多时候,两人都是静静地陪伴着对方,在彼此身旁做自己的事情,就会感到很安心。 这种沉默的陪伴,是另一种不必言说的相依为命。 苏澜坐在客厅里,那个既是书桌、又是饭桌的小木桌上写着数学题。只是她似乎卡住了,算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算出来。 郁离端着一碟炒鸡肉出来,放到桌上。香气飘着,把苏澜沉浸在计算中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郁离擦了一下手,搭着苏澜的肩,看她写题。 "不会写?"她温和地问。 "嗯…"苏澜显得有些懊恼。上了高三后,题型变得复杂了,她一时解不出来。 郁离轻轻抽走她手中的笔,环着她弯下腰,在草稿纸上写公式。 "也许用一下裂项相消法?" 随着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出一大串数字,郁离最终算出了答案。苏澜一动不动地看着。 "还是不会?"郁离又写下几个数字,准备给她详细讲解。 "不是。"苏澜抓住她的手。她只是被郁离震惊到了。 “郁离,你中考多少分啊?” “哦,其实够上高中了,没上。前几天我上了网课,想着能帮你复习什么的。”郁离笑了一下。 苏澜抬手触了一下她唇角,有些不开心地问:“为什么不上啊,郁离?” 郁离的右手还被苏澜抓着,她用左手摸了摸苏澜的头:“没有什么让我去读高中的想法,我就一个人,当时就想着自己,哪天没劲了,跳河也无所谓。” “郁离”苏澜心疼地握紧她的手,“我想让你去上学。” “等你上了大学后,我就去,阿澜。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和我一起就行。”郁离收起作业,“先吃饭。” 苏澜知道郁离对自己好,高三始终艰难,消费也高,郁离打几份供她,又照顾她。除了心疼外,她感受到很大的心安,是看到郁离就满足的安稳感。 吃完饭后,苏澜继续复习着,郁离安静地陪着她。 和郁离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苏澜便要回校了。其实因为高三,苏澜周末本该在教室上课,可她对郁离越来越依赖,如果隔很长时间不见,便会焦虑不安。因此她每周都会回家,只是这样耽误了复习课程。 苏澜依依不舍地告别郁离,心情低落地进了校园,继续一周的上课时光。 过了几周后的周末,苏澜一如既往地冲出校门,果不其然看到等候多时的郁离,她冲上去,抱住郁离:“我很想你。” “我也是。”郁离回抱住她。 两人抱了很久后,苏澜才放开,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不见郁离的三轮车:“你的车呢?” “先不急,我们去个地方。”郁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拉着苏澜的手沿着人行道走。转过几个巷口后,来到一栋偏僻的小楼,楼道昏暗,装的是声控灯,她们往上走一层,灯就亮一层。苏澜被牵着往上走,她隐隐有个猜测。 走到四楼,郁离在一道铁门前停住。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含着期待,温柔地笑着递给苏澜。苏澜低头接住,把钥匙插入锁孔时,手有点抖,用力一扭,“咔哒”一声开了。郁离把门一推,倚着门框,让苏澜能看清室内。 房间很小,放下一张床和书桌后,空间已经所剩无几。书桌上摆着一束白百合,还放着她平时用的东西。没开灯,郁离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盏闪着七彩光点的夜灯,床旁边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苏澜放在家里的书。 “阿澜,喜欢吗?”郁离带着笑意问。 苏澜愣了片刻,上前按住郁离的脖子,将脸埋在她颈窝。郁离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微抽泣。 “阿澜,我搬过来这里,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你安心高考就好……” “我喜欢你。” 郁离顿住,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阿澜,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苏澜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郁离的手从苏澜头顶滑到颈后,她弯腰凑近,在黑暗中轻轻覆上苏澜的唇,一触即分。 “我也喜欢你,苏澜,我很喜欢你。你要一辈子陪着我,好不好?” 自此,郁离便留在小屋里,陪着苏澜备考。屋子的西窗恰巧能看到教学楼,郁离当时摸着苏澜的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笑着说:“你想我了,就往这边看,说不定能看到我也在看你。” 苏澜一下课便喜欢趴在走廊栏杆上,望着远处不甚明显的楼顶,总觉得好像和郁离对视上一般心安。 流光易逝,转眼逼近十一月中旬。阴历十月初十是郁离的生日,只不过苏澜前一周才记起。周末时,郁离抱着她,拍拍背哄道:“没关系的,阿澜记得,我就很开心了,我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苏澜还是闷闷不乐地上学去了。 到了郁离生日那天,天气转阴,乌云黑沉沉地压着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郁离从奶茶店下班回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了小楼。伞沿滴着水滴,苏澜不在时,郁离的表情几乎是冷淡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戾气。她打开门,放下包,刚想开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别开灯。” 郁离一愣,转头望去——苏澜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点亮了蛋糕上的蜡烛。微黄的烛光在房间里摇曳,映得四处暖融融的。 “生日快乐,郁离。”苏澜捧着蛋糕,慢慢走向郁离。郁离愣在原地。烛光照得苏澜的脸上和眼睛里亮着微光,像做梦一样。 “阿澜?” “嗯,我特意请假来给你过生日,没想到吧?”苏澜笑着,瞳孔中映着郁离的身影,“十九岁生日快乐,郁离,许个愿吧。” 郁离望着她,轻声说:“我许愿,苏澜一直陪着我。” 说完,她吹灭了蜡烛。